縱橫天下 第 1 卷 第十八章 覓路狼沙
    丁倩文聽得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對了,魏姑娘是曾逼問我有關她父親魏老谷主的事。」

    單姑婆急切地問:「你怎麼說的?」

    丁倩文苦惱的道:「我當然說不知道嘍!」

    單姑婆淡然一笑道:「你這樣說,她當然不會相信。」

    丁倩文頷首道:「她堅持說你單姑婆曉得,我只好說,我會領她去見你單姑婆……」

    話未說完,單姑婆已一拍大腿,讚聲道:「妙,這一句回答的妙。」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喜問:「單姑婆,你知道魏老谷主的下落?」

    單姑婆立即煞有介事地正色問:「回稟少主人,奴婢知道,但在此時此地,不宜向您報告。」

    丁倩文卻正色警告道:「嗨,單姑婆,少時你可要小心點兒,你不說出魏老谷主的真實下落,她不會放過你的……」

    單姑婆得意地一笑道:「不要說不放過我,只怕魏老夫人知道了這件事,都奉我老婆子為上賓呢!」

    丁倩文一聽,立即興奮地道:「這樣一來,魏姑娘再也不會埋怨許少俠了。」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立即似有所悟地道:「噢,直到現在,我還沒問你前來褐石谷的經過呢。」

    丁倩文一聽,嬌靨上的興奮神情立時消失了。

    許格非一看,心中頓時升起一陣愧意,表情自然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為,當時他為了嚇退百清等人,如果不怕丁倩文知道他扮演屠龍老魔,而不點了丁倩文的黑憩穴,丁倩文便不會被劫來褐石谷了。

    心念及此,不自覺地呼了聲丁世姊。

    丁倩文一聽,這才脫口笑著道:「這是你離開烏拉廟後,半年來第一次再呼我丁世姊。」

    許格非見丁倩文笑了,也不由寬心地道:「因為小弟一直都偽裝記憶喪失嘛,如果見了你就喊丁世姊,那不是馬上露出馬腳了嗎……」

    話未說完,三人同時哈哈笑了。

    單姑婆首先讚聲道:「看來還是堯姑娘的智慧高,她雖然相信我們少主人有些記憶喪失,但她卻不時說出來,少主人一定是偽裝的。」

    丁倩文提到堯庭葦,不由關切地問:「堯姑娘呢?怎的沒見她前來?」

    一問到堯庭葦,許格非首先慚愧地黯然低下了頭。

    單姑婆也黯然道:「堯姑娘氣我家少主人欺負她……」

    丁倩文一聽,不由吃驚地道:「怎麼?她還是負氣走啦?」

    單姑婆點點頭,即把在廟前失散的事說了—遍。

    丁倩文聽罷歎了口氣,立即黯然望著許格非,埋怨道:「當我第一天碰見你時,我就勸你說,趕快改正過來,結果……」

    單姑婆立即道:「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也無法挽回了,好歹她是我家少主人的少夫人,有話總好商量著說,倒是這位魏小瑩……」

    丁倩文也怕說多了許格非會難過,這時見單姑婆有意改變話題,也急忙附和著道:「魏姑娘也是一個爽快人,她把我劫到這兒來,還不是派兩三個侍女輪流為我按摩……」

    單姑婆卻淡然一笑,搖搖頭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許格非聽得一愣,丁倩文則迷惑地問:「那你指的是什麼?」

    單姑婆忍笑道:「我老婆子指的是魏小瑩姑娘,硬是跑到佛堂內將她的老娘推出來親自接見咱們少主人的事。」

    丁倩文聽得神色一驚,不由脫口道:「竟有這等事?」

    單姑婆卻得意地一笑道:「沒想到吧!」

    丁倩文目光望著閣門,神情木然,自語似地喃喃道:「我說呢?」

    單姑婆立即含笑問:「你說什麼?丁姑娘!」

    丁倩文急忙一定心神,正色道:「我是說,她曾很詳細地詢問許少俠的家世情形,而特別追問了兩次我和堯姑娘與許少俠家裡的淵源關係……」

    許格非心無城府,更無對少女心理瞭解的經驗,這時一聽,反而生氣地問:「她問這些是什麼意思?」

    單姑婆含笑看了許格非一眼,並沒有將魏小瑩藉機讓她娘看一看許格非人品的心意點破。

    但她卻繼續望著丁倩文,關切地問:「丁姑娘,你有沒有把堯姑娘和我家少主人的關係說出來呢?」

    丁倩文被問得嬌靨一紅,只得含糊地道:「在這種情形下,我怎麼好說呢?」

    單姑婆一聽,立即讚聲道:「好,好,你這就對了。」

    許格非卻不以為然地道:「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單姑婆不願點破,立即正色道:「這些事最好別讓人知道……」

    話未說完,飛橋畫廊上已有了腳步聲。

    單姑婆急忙奔至門口向外一看,立即回身揮手,壓低聲音急聲道:「魏小瑩來了,看她春風滿面,十分開心的樣子,俺的少主人,您最好不要掃人家的興頭,一切看我老婆子的眼神行事。」

    說話之間,已急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前。

    就在這時,閣門外人影閃處,刻意打扮,容光煥發魏小瑩已神情愉快,嬌靨綻笑地走了進來。

    魏小瑩的身後尚跟著兩個中年僕婦,四個俏麗侍女。

    許格非和丁倩文、單姑婆,一見魏小瑩進來,同時起立欠身道:「魏谷主……」

    魏小瑩一見許格非三人站起,也在許格非開口招呼的同時,已謙聲抱歉地笑著道:「為了家母,以致失陪甚久,小妹心裡不安極了。」

    許格非只得含笑道:「哪裡,魏谷主太客氣了。」

    許格非和丁倩文道過了謝,立即坐了下來。

    魏小瑩見單姑婆仍站著,急忙再度肅手謙和地道:「單嬤嬤,你也請坐,你也請坐。」

    但是,單姑婆卻欠身恭聲道:「回稟魏谷主.今後您稱呼我老婆子單姑婆好了,一方面來得親切,再一方面大家也好像一家人一樣……」

    已經落座的魏小瑩一聽一家人,嬌靨突然一紅,目光立閃異彩,先是一呆,立即愉快地道:「對對,今天大家都是一家人,好姊妹,那我以後也就直呼你單姑婆了。」

    單姑婆這才欠身落座,同時恭聲道:「謝謝魏谷主抬愛了。」

    魏小瑩坐定後,立即望著許格非,關切地問:「少莊主準備在際雲關盤桓多久?」

    單姑婆未待許格非回答,已搶先道:「由於堯恨天老賊漏網,我家少主人暫時還不能他往,必須探得確實消息。才可前去。」

    魏小瑩立即讚聲道:「這是對的,不然,盲目追蹤,毫無把握,很可能雙方越來越拉遠距離。」

    單姑婆急忙道:「我家少主人就是這個意思。」

    許格非見單姑婆搶先答話,擅自作主,心裡雖然有氣,但她說得也不無道理,是以強自含笑點了點頭。

    魏小瑩立即關切地問:「那麼少莊主準備住在什麼地方。」

    許格非深怕單姑婆再為他擅自作主,趕緊欠身含笑,謙聲道:「在下現住悅來軒酒樓客棧內……」

    魏小瑩一聽,立即代許格非抱屈地道:「酒樓喧嘩,客棧人雜,那些地方怎麼能久住?

    我看,少莊主如不嫌棄褐石谷的話,就暫時住在兒聽候消息好了……」

    了字方自出口,單姑婆已笑著道:「那真是太好了,只是太打擾魏谷主了。」

    魏小瑩立即道:「這是應該的,怎麼能說打擾,單姑婆,你方才不是還說咱們都是一家人嗎?」

    單姑婆正色道:「是嘛,所以我們少主人方纔還說,就是他沒見過魏老谷主,說不定我家老爺許大俠還和魏老谷主是好友呢!」

    一提起魏老谷主,魏小瑩嬌靨上的笑意頓斂,同時,罩上一層霜意和煞氣。

    丁倩文急忙接口道:「許少俠這次前來貴谷,不單單是送還霜飛劍,而兼有與魏谷主商量如何前去救助魏老谷主的事。」

    魏小瑩聽得神情一喜,不由望著許洛非驚異地問:「你是說我爹還健在人世?」

    許格非立即看了一眼單姑婆,道:「這也只是單姑婆的揣測。」

    魏小瑩一聽,目光立即轉向單姑婆,同時,沉靨沉聲道:「對了,你一直就住在武夷山莊裡面,一般人也都把你當成魔窟在東南的主持人,你當然應該知道我爹的下落。」

    單姑婆毫不介意地一笑問:「魏谷主,那麼我是不是武夷山莊的主持人呢?」

    魏小瑩沉聲道:「你雖然不是武夷山莊的主持人,但你必然參與了殺害我爹的行動。」

    單姑婆依然一笑道:「魏谷主,非常抱歉,我老婆子直到最近才知道魏老谷主曾經前去探宅的事。」

    魏小瑩立即怒聲道:「這話誰相信。」

    單姑婆立即道:「話不投機半句多,魏谷主既然信不過我,那我老婆子也就不說了。」

    魏小瑩一聽單姑婆不說,頓時慌了,但她不願屈服,只得倔強地去看許格非。

    許格非這時當然要偏袒一些單姑婆,是以,凝重地道:「魏老谷主探宅被困的事,單姑婆的確不太清楚,就是現在魏老谷主可能被禁的地方,也是她根據已往的例子加以揣測。」

    魏小瑩立即關切地問:「那我爹現在被困在什麼地方呢?」

    許格非立即道:「這只是單姑婆知道。」

    單姑婆也怕得罪了倔強任性的魏小瑩,是以,急忙趁機正色道:「我只是揣測,可沒有十分把握。」

    魏小瑩也是冰雪聰明的少女,知道這時不是耍小姐脾氣的時候。

    是以,一見單姑婆接腔,立即放緩顏色,和聲道:「雖然沒有十分把握,但總比沒有絲毫眉目來得好。」

    單姑婆卻鄭重地望著魏小瑩,正色道:「魏姑娘,咱們可把話說在前頭,請你也別抱著太大的希望。」

    魏小瑩立即迫不及待地道:「我知道,就請你快說吧!」

    單姑婆會意地點點頭,才道:「這件事咱們得先由屠龍天王說起……」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不由吃驚地問:「怎麼?魏老谷主當年也參與了圍攻屠龍天王的行動?」

    魏小瑩急忙分辯道:「我爹連屠龍天王是什麼樣子的都沒見過,怎麼會參與圍攻他?」

    單姑婆則遲疑地道:「這一點我倒不清楚,魏老谷主可能不是屠龍天王的仇家。」

    丁倩文見許格非的神色在震驚中含有焦急,斷定他在老魔處學藝之時,曾有什麼要挾默許。是以,以揭示警告的眼神望著單姑婆,正色問:「你怎的知道其中沒有嫌隙?」

    單姑婆道:「那是因為總舵屠龍堡曾有道密令,凡是功力深厚的高手,一旦擒住,立即設法秘密送往東海去……」

    魏小瑩脫口急聲問:「東海什麼地方?」

    單姑婆突然變得神情凝重地道:「狼沙!」

    狼沙兩字一出口,丁倩文和魏小瑩,具都花容一變,脫口輕啊,同時呆了。

    許格非看得劍眉一蹙,不由迷惑地問:「這狼沙難道比陰丁的閻羅殿還可怕不成?」

    單姑婆卻接口道:「少主人,奴婢說句過份的形容詞,有人寧願去閻王殿,也不願意去東海的狼沙海域。」

    許格非冷冷一笑,道:「這話我卻不信。」

    單姑婆道:「奴婢願聞少主人的高見。」

    許格非正色道:「不管狼沙是多麼危險,只要屠龍堡的人能在那兒生活的話,我們去了也死不了。」

    如此一說,單姑婆頓時無話可答了。

    丁倩文卻正色道:「許少俠的話是絕對地正確的,現在就是我們如何設法前去了。」

    魏小瑩也激動地噙淚道:「為了救我爹,粉身碎骨都不怕,何懼小小的剝皮蟲。」

    許格非聽得一愣,不由迷惑地問:「什麼剝皮蟲?」

    單姑婆一聽,立即望著丁倩文,道:「丁姑娘,你是水功獨步武林的世家千金,對各地水域的禁忌想必清楚,那就請你對咱們少主人講解一下吧!」

    許格非一聽,心知這個狼沙水域,必是一個人船難至的奇險地區,是以,轉首去看丁倩文。

    丁倩文卻謙遜地笑著道:「單姑婆你可千萬別這麼說,眼前的魏谷主就是一位水功大行家。」

    魏小瑩知道今後和許格非等人還有一段時日相處,如果天公作美,也許能遂了她的心願.是以,急忙謙遜道:「小妹哪是什麼水功大行家,只是會下水摸魚罷了。」

    單姑婆立即接口道:「現在兩位姑娘都有一身精湛水功,我老婆子掉進水裡一時半刻也不會沉下去,現在就是咱們的少主了。」

    丁倩文急忙笑著道:「許少俠當然更沒問題,你忘了,他在塞北山區的湍急激流裡,差一點沒游進沉羽潭裡……」

    許格非一聽,立即正色道:「那是因為我抱著一塊大木頭……」

    如此一說,單姑婆和魏小瑩俱都笑了。

    許格非則繼續道:「不過,水功雖然不精,但在水中打鬥還能勉強應付就是……」

    魏小瑩聽得精神一振,立即興奮地道:「學水功並不難,小妹和姊姊都可以教你,我們褐石谷後就有一個奇險的錐螺潭……」

    許格非聽後心中一動,不由脫口問:「什麼叫錐螺潭?」

    魏小瑩道:「錐螺潭就是潭水的中央愈往下愈尖,形成一個漏斗,就像一個錐螺……」

    丁倩文聽得心中一動,頓時想起了沉羽潭中尚有許格非家傳至寶魚鱗刀的事,是以,急忙關切地問「可是因為山溪水流湍急形成的?」

    魏小瑩立即正色頷首道:「是呀,如果熟知了它的水性,不但可以下水潛游,而且還可以駕船遊戲。」

    許格非和丁倩文一聽,幾乎是同時起身,關叨地急聲問:「錐螺潭在什麼地方?可否現在就帶我們前去看看?」

    魏小瑩聽得一愣,不由轉首看了一眼閣外,道:「酒菜馬上就要送來了,我們吃了飯後再去如何?」

    單姑婆解釋道:「學習水功是我家少主人久已立下的宏志,因為我們老爺的寶刀被屠龍天王給丟進沉羽潭裡了……」

    話未說完,魏小瑩已會意地起身道:『這樣好了,我們先到頂閣上看一看,飯後再到現場去好了。」

    許格非、丁倩文以及單姑婆三人,同時起身應了個好。

    於是,由魏小瑩在前引導,出了閣側門,即是一道盤旋而上的梯樓。

    也就在這時,六七個侍女各捧一個茶盤,已沿著畫廊匆匆走來。

    魏小瑩看得身形一頓,立即自作主張地道:「你們就把飯菜擺在頂閣上來吧!」

    當前的兩個侍女,立即齊聲應了個是,魏小瑩則引導著許格非三人,繼續向頂閣上匆匆走去。

    登上梯樓,許格非三人的目光頓時一亮。

    因為,尚未進入頂閣,就覺得眼界大開,而雄踞隘口的際雲關,也清晰可見。

    魏小瑩並沒有馬上進入精心設計,建築富麗的頂閣內。

    她先引導著由雕欄向右繞去。

    許格非、倩文以及手持鳩頭鐵仗的單姑婆,三人這才發現這座褐石谷,設計美妙建築精巧,實在是匠心獨具,費了不少心思。

    走至東南欄角,魏小瑩舉起玉手一指,道:「喏,三位請看,就是兩座縱嶺盡頭,左有山溪形似山谷的地方就是。」

    許格非三人隨著指向一看,果見就在褐石谷外的不遠,兩座縱嶺的盡頭,有一個較之沉羽潭尚大一倍的大水潭。

    雖然距離較遠,但凝神聽來,仍能在嗡嗡的水嘯聲中,聽到漩渦帶起的咻咻聲。

    許格非細看那形勢,發現共有三道激流會集在—處,而兩座縱嶺之間的一道山溪最大。

    這三道山溪激流,由於是同一方向斜流進潭中.因而形成了無數小漩渦中的一個大漩渦。

    細看錐螺潭原就是一座山谷,而是當年山溪經過谷中,經年日久形成的。

    丁倩文看罷,立即讚聲道:「這地方學水功,真是太妙了。」

    單姑婆則望著魏小瑩,驚異地讚聲道:「魏姑娘能在這種湍急水流中,浮沉自如,飛游似魚,那你水功也相當驚人了。」

    魏小瑩高興地一笑道:「哪裡,我也只不過是初學乍練罷了。」

    但是,一旁的丁倩文卻笑著道:「其實,就是一條活蹦亂跳的魚,也沒辦法在這種湍急的水流中游泳自如。」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不山焦急地問:「那小弟得何年何月才能學成這等精絕的水功呢?」

    魏小瑩笑著道:「那就看你肯不肯吃苦下工夫了。」

    許格非立即正色道:「只要讓我能學成像魏谷主你和丁世姊一樣精絕的水功,將來能撈回寶刀,再苦,我也受得了。」

    丁倩文尚未開口,魏小瑩已搶先笑著道:「只要你不怕吃苦,一個月,包在小妹身上了。」

    許格非聽得神色驚喜,不由脫口急蘆道:「真是?」

    說罷,又以詢問的目光,轉首去看丁倩文。

    丁倩文立即頷首道:「只要你肯下工夫,一個月足夠了。」

    魏小瑩看在眼裡,雖然面帶謙笑,但話裡頭卻頗含妒意地道:「小妹說的話許哥哥怎麼會相信,必須還得丁姊姊點了頭。」

    單姑婆見魏小瑩的稱呼愈來愈親密,當然也聽出魏小瑩的話意頗含妒意,是以,急忙搶先笑著道:「少主人,一個教會水功的師傅向哪裡找?還不快快先謝謝魏家昧子。」

    許格非覺得學成精絕的水功,是親自下水撈尋父親寶刀的唯一途徑,他是不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但是,要他馬上改口呼魏小瑩魏家妹子,乍然間實在改不過口來。

    就在他訕訕而笑,不知如何開口的一剎那,一個侍女已由閣內走出來,同時施禮恭聲道:

    「啟稟小姐,酒菜擺好了。」

    單姑婆一聽,不待魏小瑩有所表示已搶先笑著道:「好。既然酒菜已經擺好了,咱們就一面吃,一面聊,說真的,我老婆子昨天晚上就餓了。」

    魏小瑩本來是瞪著一雙明亮大眼睛等著許格非呼妹子的,這時一聽,也只得急忙肅手道:

    「單姑婆說得對,咱們大家一面吃,一面聊。」

    進入頂閣內,許格非發現裡面除了門央一張雕花圓桌,四張鼓凳,窗前擺著兩盆景花外,再沒有什麼陳設了。

    由於中央圓桌不大,酒菜擺了滿滿的一桌。

    四人正好各坐一張鼓凳,侍女早已將酒滿好了。

    魏小瑩直到許格非三人飲了兩杯酒,吃了一些菜後,才望著單姑婆,關切地問:「單姑婆,你可知道,屠龍天王為什麼要通令他的各分舵,擒住功力深厚的高手,一定要盡速送往狼沙嗎?」

    單姑婆毫不遲疑地搖首道:「這一點恐怕除了屠龍天王一個外,沒有人能夠知道為什麼。」

    魏小瑩繼續關切地問:「那麼你去過狼沙沒有呢?」

    單姑婆再度搖頭道:「沒去過,不過,據去過的古老頭說,他也沒有進入狼沙。」

    丁倩文關切地問:「古老頭可是前去送人?」

    單姑婆頷首道:「可能是的,但送誰去,我老婆子就不清楚了,而且當時他也沒有告訴我。」

    丁倩文聽得心中一動,立即轉首望著許格非,揣測地問:「許少俠,你看,我爹會不會也被送到狼沙去了呢?」

    許格非略顯遲疑地道:「這很難說。但願丁世伯在那裡,這樣?我們就可一次救出兩位老人家了。」

    單姑婆則凝重地道:「困在狼沙的高手很多,僅長春仙姑派古老頭送去的就有三四個之多。」

    魏小瑩聽得心中一動,不由關切地問:「這麼說,他去了四五次,而你一次也沒有去過了?」

    單姑婆頷首道:「不錯。」

    說此一頓,特又解釋道:「不過我雖然沒去過。但我卻知道前去的方位,和如何聯絡……」

    許格非和魏小瑩聽得目光一亮,不由同時興奮地道:「這樣我們前去就更方便了。」

    單姑婆卻蹙眉為難地道:「可是……萬一老賊堯恨天也去了狼沙,如果我老婆子再去,那就不啻飛峨投火,自己找死了。」

    許格非、丁倩文以及魏小瑩三人聽得神情一呆,不由同時焦急地道:「這話不錯。」

    丁倩文則繼續道:「單姑婆,你先把那邊的情形談一談,也許我們可以想出對付之策。」

    單姑婆歎了口氣,她本來想說,假設堯姑娘不離開就好了,但是,她也知道,有目前的情形下,最好不要談起堯庭葦。

    魏小瑩則催促道:「單姑婆,你也別盡歎氣.無論多麼嚴密的地方,總有可尋的漏洞,你先說出來,咱們大家好商議。」

    單姑婆不便說破自己的心事,只得道:「在靠近狼沙海邊的一個村落,其中絕大多數是漁民,其中兩三戶似是經商人家……」

    許格非立即會意地問:「這其中的兩三家經商人家,就是魔窟的聯絡處?」

    單姑婆頷首道:「不錯,其中只有一家真正的聯絡處,其餘兩三家都是作樣子掩護。」

    丁倩文急忙問:「那個村落叫什麼名字?」

    單姑婆道:「直到現在我老婆子還不知道。」

    魏小瑩焦急地道:「不知道村名,我們到了那兒怎麼找呢?」

    單姑婆立即道:「不要說我老婆子,就是古老頭和死去的長春仙姑也未必知道。」

    許格非卻焦急地道:「但總得有個能找到的方法呀!」

    單姑婆道:「有,但必須在日頭剛升上海面的時候,我們站在海邊對正狼沙向後轉,日頭、狼沙和那個村落三點成為一線,最前面的那座村落就是聯絡的村落……」

    話未說完,丁倩文卻不以為然地道:「這方法就不太準確了。」

    許格非也似有所悟地道:「你可是指的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每一個季節日出的方位都不同的緣故、這方法不可能行得通。」

    丁倩文頷首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因為,就算狼沙對面的海岸弧度大,冬夏兩季日出的直線,恐怕也要相差幾十里地。」

    魏小瑩聽得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他們會不會設下四五個聯絡地方。隨著季節變換,每個地方都可以收人呢?」

    一句話提醒了許格非和丁情文,不由同時脫口急聲道:「對了,一定是這樣了。」

    單姑婆也似有所悟地道:「這樣說就不會錯了。難怪古老頭對我說,知道村名沒有用,只有知道方法才能找到聯絡的地方,原來是這麼回事。」

    魏小瑩憂慮地道:「光知道村落也沒用,還必須知道是哪一家才行呀!」

    單姑婆立即道:「這很簡單?他們會在門樓的橫門暗角處設一個屠龍堡的暗記。」

    丁倩文道:「可是,你單姑婆又沒去過,你又怎知屠龍堡的暗記是個什麼樣子的呢?」

    許格非立即道:「很簡單,就是一把血紅的寶劍,插在一條龍頭上。」

    魏小瑩亦憂亦喜地道:「聯絡方法已經曉得了,現在急切需要的就是如何進入狼沙了。」

    許格非道:「你們三位先把狼沙的險處說一說,然後咱們再商討對策。」

    丁倩文首先道:「狼沙海內經常出現活動性的游沙,這種游沙,常常把人船噬進沙內。

    不管你有多高絕的武功,一旦被捲進沙內,也難脫厄運。」

    許格非會意地問:「正因為這樣,所以人們才叫它狼沙?」

    丁倩文頷首道:「不錯,但狼沙不經常出現,正因為這樣,才更增加了它的危險性。」

    許格非氣憤地問:「難道就沒有一點兒辦法克服嗎?」

    丁倩文道:「當然有,那就是熟悉潮汐的人,利用竹筏,順著海流前進。」

    魏小瑩接口道:「而且,為防狼沙的出現,人必須繫牢在竹筏上才安全。」

    許格非不以為然地問:「每個人都捆在竹筏上,那誰來劃呢?」

    魏小瑩道:「當然是划竹筏的人劃呀……」

    說此一頓,特地又正色補充道:「還有一點,你必須弄清楚,被捆在竹筏上的人都是爬伏在筏面上的……」

    許格非聽得一愣,道:「那划筏的人怎麼劃呢?」

    單姑婆道:「據說,那些划筏的人都熟悉潮汐時的海流,只要順著海流輕輕撥弄,即可順利安全的列達。」

    丁倩文道:「現在唯一可怕的就是剝皮蟲了。」

    許格非立即迷惑地問:「什麼叫剝皮蟲?」

    丁倩文解釋道:「剝皮蟲可以說是海中流動游沙中的特產海蟲,這種毒蟲可以浮在水面上,也可以鑽進游沙中。相當怕人。」

    許格非似有所悟地問:「你是說它們專吃人的皮?」

    魏小瑩一笑,正色道:「哪有那麼多的人皮給它們吃?它們專吃被游沙隱住的魚蝦龜蟹之類的海生動物,—旦碰上了人,它們才吃人……」

    許格非驚異地噢了—聲,並沒有說什麼。

    單姑婆接口道:「可是,它們—旦碰上人,吃起來也相當駭人,只消個把時辰,就把人吃得只剩下了白骨了。」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道:「你們不是說是剝皮蟲嗎?怎麼連人的肉也吃呢?」

    單姑婆正色道:「稱它們為剝皮蟲是因為它們的六隻腳和一張嘴,只要一觸及你的皮,皮膚馬上就沒有了。」

    許格非神色一驚,脫口問:「皮呢?」

    丁倩文凝重地道:「據老一輩的人揣測說.這種剝皮蟲的口上和腳上,一定生有什麼吸血的東西,或是刺,或是含有劇毒的液體,一經觸及人皮,人皮立時被粘落見血,這樣它們才易吸食。」

    單姑婆有些緊張地道:「少主人,您要是聽到那些親眼見過剝皮蟲的人講起來,那個慘呀,真能把人嚇暈了過去。」

    許格非驚異地噢了一聲,道:「你說說看。」

    單姑婆繼續道:「剝皮蟲是群居生活,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就是幾萬萬隻,它們好像知道什麼地方有生人似的,蜂湧而上,轉瞬之間披滿了你的全身。你的兩手還沒打死幾個,你身上的皮已被幾千萬隻剝皮蟲吃光了。」

    許格非不以為然地道:「既然剝皮蟲這麼可怕。假設我們前去時還爬伏捆牢在竹筏上,那不是任由那些剝皮蟲大快地飽餐嗎?」

    丁倩文正色道:「我們被捆在大竹筏,已是防備突然湧至的沙把我們陷進活沙內,因為那是任何武功高絕的人,也無法抗衡的,但是,剝皮蟲我們卻有辦法防範它。」

    許格非聽得精神一振,不由興奮地道:「看來咱們人,真不愧稱之為萬物之靈了,總能想出辦法對付它們。」

    丁倩文凝重地道:「不過,這種辦法並不一定完全有效,還要靠操縱竹筏的人設法避開它們。」  許格非聽得神色一驚道:「怎麼,還能避開它們。」

    丁倩文繼續道:「海中活動淤沙,出沒無常,變幻莫測,但是它們的出現,就像海中的沙山,海流就在它們山與山之間形成……」

    許格非立即不解地問:「這與剝皮蟲有何關連?」

    魏小瑩正色道:「關係可大了,因為剝皮蟲雖然十分歹毒,但卻膽小如鼠。」

    許格非聽得精神一振,頗感興趣的問;「噢?還有這等事?」

    魏小瑩一笑,道:「如果它們再膽大包天,那還得了。」

    許格非卻好奇地問:「它們到底是怎麼個膽小法?」

    單姑婆接口道:「這也是說,天生一物,必有其克,剝皮蟲什麼都怕,就是一陣風,一陣雨點它們也會驚惶失措,淤沙就是它們的家,它們永遠不敢離開游沙太遠。」

    許格非仍不太瞭解地問:「你是說……」

    單姑婆正色道:「我是說,它們一會兒成千上萬的由淤沙中鑽出來,一陣風吹來,它們又嚇得慌慌張張地鑽進淤沙內,忽出忽進,忙碌不停,可是一旦它們聞到了血腥味兒,那時候就是天塌下來它們也不怕了。」

    丁倩文凝重地接口道:「所以,人們在經過狼沙海面時,絕對不能在船上殺雞切肉,以免血腥散佈惹禍上身。」

    許格非正色道:「那咱們前去狼沙……」

    丁倩文立即道:「咱們前去狼沙雖然沒帶血腥肉類。但因咱就在淤沙的間隙間行進,也必須全身穿上皮套,只留口鼻和眼睛。」

    許格非不解地問:「難道咱們的口鼻中就不散發出入的氣息和生人味道嗎?」

    單姑婆正色道:「所以咱們每個人的頭罩前,都要懸上幾片煙葉,這樣,煙葉的辛辣氣味,就把咱們身上的氣味給淹沒了。」

    許格非聽罷,突然似有所悟地道:「這麼說,那剝皮蟲最多的地方就是淤沙最接近海面的地方了。」

    單姑婆一笑道:「少主人,您總算想通了,所謂有經驗的划筏手,就是根據剝皮蟲的時浮時沉,膽小如鼠,永遠不敢離開淤沙的習慣,沿著海流前進,到達狼沙中央的一個小島上去……」

    許格非聽得心中一動,問:「你是說還有個小島……」

    單姑婆立即道:「據當地漁民一代一代地傳下來,狼沙中央的那座小島在兩三百年前很大,而且,還有許多小島與海岸相通。」

    許格非立即關切地問:「那麼現在呢?」

    單姑婆道:「現在經過多年的逐漸陸沉,如今只剩下不到二里的三尖小島了。」

    丁倩文也不禁關切地問:「為什麼說是三尖小島呢?」

    單姑婆道:「因為每逢大潮的時候,水位特高,島上也被潮水淹過,只有三個最高處露在海水面上,所以形成了三個小尖島。」

    魏小瑩則揣測地道:「看這個樣子,數十年後或百年之後,這三個尖島恐怕也要陸沉不見了。」

    單姑婆一笑道:「那是一百年以後的事,咱們用不著替後人擔心,倒是眼前的難題,如何處置。」

    許格非聽得一愣道:「現在不是什麼都解決了嗎?聯絡的方法有了,進入狼沙也有了對策……」

    單姑婆凝重地道:「奴婢是說,到達島上以後該怎麼辦?」

    如此一說,許格非、丁倩文以及魏小瑩三人都愣了。

    魏小瑩首先焦急地問:「怎麼?島上的情形你不知道哇?」

    單姑婆正色道:「別說我老婆子,就是去過三四次的古老頭,也不知道島上的情形如何。」

    丁倩文卻迷惑地問:「那你又怎的知道堯恨天可能逃到狼沙去了呢?」

    單姑婆正色道:「堯恨天身為西北總舵主,而且熟知密令情形,狼沙之險,他更清楚,如今,要想逃過少主人的追殺,只有狼沙最安全,不但海域通過非常危險,就是島上情形,外間也鮮有人知。」

    丁倩文也正色附聲道:「不錯,堯恨天一定是去了狼沙,在他以前,這是一處絕對機密的地方,而且,他也認為即使魔窟中的人,也絕少有人知道,更不會想到單姑婆會把這個絕對機密安全的地方洩漏給許少俠……」

    話未說完,許格非已目閃冷輝,俊面帶煞,冷冷一笑道:「莫說他堯恨天逃到東海狼沙,就是他逃引毒瘴連天的丹尼哈,我也要活捉他。」

    丁倩文和魏小瑩雖然都充滿了信心,但曉得箇中詳情的單姑婆,卻知道此番前去狼沙,雖九死一生,卻毫無成功的把握。

    但是,她確有一件事極有把握,那就是老賊堯恨天,一定躲在東海狼沙海域中三尖島上。

    光芒萬丈,漫天朝霞。半輪旭日,剛剛竄出波浪洶湧的東海海面,使一望無際的大海,翻騰著血樣的光華。

    曉風中,正有一位手持鳩頭鐵杖的白髮老婆婆,面向著兩個美麗少女,和一位英俊少年,站在浪花滾滾的海邊沙灘上,指指點點。

    老婆婆穿著一身嶄新的灰褲褂,俊美少年著半藍舊衫,佩著罩有劍套的寶劍。

    兩位美麗少女,一穿黃衣,一著綠裝,背後一式插著寶劍,她們兩人和那位英挺俊拔的藍衫少年一樣,正在那裡隨著白髮老婆婆的指向,東瞧西看。

    他們先對著半輪旭日下隱約可見的海中小島,再回身望著海岸深處的每一個小漁村落。

    只見老婆婆的目光一亮.脫口興奮地道:「少主人,兩位姑娘,這一次不會再錯了。」

    藍衫少年和兩位少女循著老婆婆的指向一看,發現那僅是十數戶人家的小村落,都不禁神情凝重地蹙眉搖了搖頭。

    這四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際雲關褐石谷的錐螺潭,苦練了一個月水功的許格非和丁倩文,以及魏小瑩和單姑婆四人。

    聽他們的口氣,顯然前來東海有幾天了。

    但是.他們並沒有順利的找到單姑婆當初所說的聯絡處。

    單姑婆見許格非三人俱都不信,不由無可奈何地道:「如照我老婆子所知道的,就是這樣,旭日,梅島,村落,三點成一線,就可前去聯絡。」

    魏小瑩不禁有些歉意地道:「單姑婆,不是我們不信你說的話,我們根據你說的方法,從大邊紅日冒出水面,直到日上三竿,找遍了附近沿海的十多個村落,可是—直都沒找到。」

    單姑婆卻焦急地道:「可是,我老婆子也納悶嘛,古老頭明明是對我這樣說的,怎的咱們來了就不靈了呢?」

    說此歎了口氣,繼續懊惱地道:「也是我的運氣不好,當初如果有人在我的東跨院進入武夷山莊,讓我老婆子也逮著那麼一兩個,前來這裡一兩次。就不至於找了好多天都沒有找到了。」

    丁倩文則揣測道:「我怕這中間可能出了問題了。」

    魏小瑩立即關切地問:「丁世姊,你認為出了什麼問題了?」

    丁倩文凝重地道:「我擔心的是,山於武夷山莊的變亂和長春仙姑的被殺,此地已有了警覺,把所有的聯絡地方都撤銷了。」

    魏小瑩和單姑婆一聽,不由同時頷首讚聲道:「不錯,很有可能。」

    但是,一直不發一言的許格非,則雙眉緊蹙,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一里外的那座小村落。

    單姑婆看了許格非的神情,心裡格外懊惱、痛苦,因而不自覺地道:「如果是老賊堯恨天,生非造謠,咱們就是再怎麼找,也別想找到聯絡的地方。」

    丁倩文則關切地問:「堯恨天生什麼非?造什麼謠?」

    單姑婆懊惱地道;「如果他惡意中佰,把殺害長春仙姑的責任推到我的身上,就是我們找到了聯絡的地方,他們也不會引導我們通過狼沙,進入島上的機密地方。」

    魏小瑩不解地問:「你是長春仙姑的親信,堯恨天如此說,他們會相信嗎?」

    單姑婆痛苦地道:「堯恨天是西北總分舵的總分舵主,掌有生殺大權,握有實力,他的話當然有份量的。」

    魏小瑩似有所悟地道:「難怪我們找了幾天都沒找到一處聯絡的地方,原來他們早對我們有了防範了。」

    丁倩文突然似有所悟地道:「既然他們有了防範,咱們就暫時離開……」

    開字方自出口,許格非已斷然道:「不,既然來了,絕不離開,我要想辦法自己通過狼沙到小島上去。

    說罷回身,三人同時向海中隱約可見的那座小島上望去。

    只見海上波浪翻湧,十分兇猛,紅日已升至小島的東南斜上方,島上情勢也能約略可見。

    現在正值潮汐,因而只能看見小島上滿佈樹木,看不見有沒有房屋建築。

    單姑婆卻憂慮地道;「可是,上面的情形,奴婢一些也不清楚,如果我們毫無線索地登上島去,盲人瞎馬,亂闖一氣,恐怕進入死地而不自知。」

    許格非立即沉聲問:「以你之見,我們應該如何?」

    單姑婆沒有主見地看一眼丁倩文,才期期艾艾的道:「奴婢也贊成丁姑娘的意思,咱們先回客棧等候一些時日……」

    話未說完,許格非已沉聲道:「既然我們早已被他們發現,就是我們轉回客棧而不真的離去?他們對我們仍然加以防範,於其曠日持久,還不如購買竹筏,直接登上島去,總會有所發現。」

    魏小瑩心急早日救出父親,因而也讚聲道:「對,島上就那麼彈丸大的地方,還怕找不到他們藏身的地方?說句不好聽的話,他們跑也跑不了,等於甕中捉鱉。」

    如此一說,丁倩文和單姑婆都忍不住笑了。

    但是,許格非反而凝重地道:「這是一個極端機密的地方,並不在老魔屠龍天王的組織名冊內,就是我也不知道屠龍堡還有這麼一個秘密地方。」

    丁倩文早巳知道許格非曾經隨屠龍天王在泰山學藝,在武夷山莊又得知他受命代為老魔懲治四個總分舵主。

    她認為,既然老魔交給他這麼大的權力,當然會把魔窟全部的編組名冊和秘密讓他熟悉。

    但是,這處狼沙海域的機密,獨獨沒有讓許格非知曉,顯然大有問題,是以,心中一動,道:「許少俠,根據單姑婆所說,這個地方是總壇屠龍堡秘密增設的轉運站,當然是出自屠龍天王的意思,如果當初老魔沒有告訴你,你看,老魔是不是有意不讓你知道呢?」

    一句話提醒了許格非,他不由驚異地脫口道:「對了,莫非這個秘密地方,還與我本身有什麼密切關聯不成?」

    丁倩文微一搖頭道:「這一點我倒不以為然,至少他不讓你知道是真的……」

    但是,許格非卻認真地道:「不,一定有關係,因為我的舅舅李振剛,失蹤近兩年,至今毫無下落。」

    丁倩文柳眉一蹙道:「聽說李大俠全家被焚,大小二十幾口,屍骨無存,是真的嗎?」

    許格非悲憤懊惱地道:「一點不錯,原先我娘和我都以為我舅舅一定不在人世了,如今,經過單姑婆這麼一說,而老魔又偏偏不讓我知道這個地方,加上我舅舅又功力深厚,內力驚人,八成也被送來此地了。」

    如此一說,丁倩文、魏小瑩以及單姑婆,俱都舉目望著海中隱約可見的小島,恍然頷首,齊聲道:「不錯。今天總算揭開了這個謎了。」

    許格非見丁倩文三人都同意了他的想法,精神不由一振,立即一指小村,道:「走吧,我們決心不再尋找什麼聯絡地方,現在就去洽雇竹筏自行渡海,親自到小島上去找,那麼大個小島,還怕找不到?」

    於是,四人展開身法,就向前面的小忖落,如飛馳去。

    小村只有十數戶人家,散亂建造,各成一家。

    這時.已有幾個村姑村婦在門前作活,僅有一個布衣老者在水井旁邊汲水。

    驀見單姑婆的目光一亮,面色大變,脫口啊一聲。

    由於單姑婆的脫口驚啊,不但使得許格非、丁倩文,以及魏小瑩驚異地倏然止步,就是在井邊汲水的老者,也驚得急忙直身,循聲向她望來。

    許格非三人見單姑婆的視線震驚地望著井邊的老者,因而心知有異,也紛紛向老者望去。

    只見布衣老者,年約六十七八歲,雙目炯炯,這時也正愣愣地盯著單姑婆,看他面色蒼白,顯然已驚得呆住了。

    但是,當他發現許格非和丁倩文,魏小瑩也舉目向他望去時,他又急定心神,俯身汲水。

    許格非立即望著單姑婆.悄聲問:「這人可是狼沙聯絡處的人?」

    單姑婆急定心神,有些意外而緊張地道:「不錯,就是他……」

    丁倩文急忙問:「你認識他?」

    單姑婆連連點頭道:「我認識,他曾去武夷山莊找過總分舵主長春仙姑……」

    魏小瑩則急忙道:「旭日對正照射的是這個小村落,而現在又發現了曾經去過武夷山莊的人,此地就是聯絡站,絕對不會錯了。」

    話聲甫落,丁倩文突然悄聲催促道:「單姑婆快去,他要走了。」

    許格非轉首一看,發現汲水的布衣老人,正拿起扁擔,挑起兩桶井水,準備離去。

    任何人看得出,布衣老人面現緊張,但卻強自鎮定,竭力抑著內心的慌亂。

    單姑婆輕輕咳嗽了一聲,急步向前走去,也強自鎮定地含笑招呼道:「老當家的,老當家的……」

    但是,布衣老人佯裝不知,擔著兩桶水,加速步子,繼續向前走去。

    單姑婆知道對方故意不理,企圖加速前進躲進前面的一座土牆小院落內。

    是以,也加速步子向前追去,同時,謙和地道:「老當家的,停一停,我是武夷山莊的單姑婆……」

    婆字方自出口,身形已到了近前,而布衣老人竟突然一聲大喝,猛地旋轉身軀,掄起水桶向單姑婆撞去。

    單姑婆早已有備,身形一閃,迅即躲過,手中鳩頭杖,反臂向旋過的水桶點去。

    但是,也就在她反臂揮杖的同時,老人已嘩的一聲甩掉了兩桶水,震耳一聲大喝,揮動扁擔向單姑婆打來。

    單姑婆一見,頓時大怒,立即揮杖相迎,同時怒喝道:「今日我老婆子是奉命前來辦事,乖乖地合作免你一死,否則,嘿哼,可別怨我單姑婆手辣心狠,不念舊交情。」

    布衣老人理也不理,反而將一根竹扁擔揮舞得呼呼風生,一式緊似一式。

    單姑婆見對方僅憑一根竹扁擔便漸漸搶佔上風,因而不敢大意,自然也不敢再發宏論,因為,偶一疏神,便要立時作鬼。

    丁倩文看出布衣老人武功不俗,很可能就是駐在狼沙的負責人。

    這時再見單姑婆佔不了便宜,心中一動,立即沉聲道:「老當家的,識時務者為俊傑,許少俠乃天王親傳弟子。奉命捉拿叛逆堯恨天,他在武夷山莊殺了長春仙姑,又畏罪潛逃前來此地……」

    話未說完,打鬥的老人卻突然厲喝道:「放屁,你們唆使單姑婆殺了長春仙姑,反而誣賴堯總分舵主是兇手。」

    丁倩文一聽,立即凝重地去看許格非,似乎在說,沒錯了,堯恨天現在果然在此地。

    許格非一看丁倩文的眼神,殺機倏起,但他不是要殺喝罵丁倩文的布衣老人,而是要殺他的血海仇人堯恨天。

    這一次,他已下定決心,絕不能再讓堯恨天脫逃掉,無論如何也要手刃老賊。

    現在,根據布衣老人的口氣,顯然,老賊堯恨天正藏身在對面狼沙海域中三尖小島上。

    這幾天來,他們四人—無所獲,這個布衣老人是他們所握有的唯一線索,絕不能讓他死掉或逃脫。

    他看得出,單姑婆的武功可能略差布衣老人半籌。

    在這樣的情勢下,即使單姑婆能獲勝,也必是出險招將對方老人擊傷或擊斃,絕不可能將對方生擒活拿。

    有鑒於此,他立即上前兩步,沉聲大喝道:「單姑婆退下。」

    單姑婆自是不敢違命逞強,立即大喝一聲,呼的一杖逼退了布衣老人,身形一旋,飛身縱出圈外。

    但是,布衣老人卻趁勢轉身,一聲不吭,狂奔如飛,直向小村外馳去。

    許格非一見,頓時大怒,飛身疾撲,右臂一探,出手如電,立即抓向了布衣老人的右肩。

    布衣老人似是早已料到許格非有此一招,驚呼一聲,甩臂塌肩,手中竹扁擔竟啪的一聲,反臂打來。

    許格非輕哼一聲,身形電閃,左掌輕輕順勢一撥擔梢,右掌繼續閃電般拍向了布衣老人的肋肩。

    布衣老人大吃一驚,正待低頭躬身,砰的一聲,許格非的右掌已拍在他的肩胛上。

    緊接著,哼了一聲,身形搖晃.登登登踉蹌聲中,終於跌坐在地上。

    但是,許格非卻早已收手,並未乘勝追擊。

    布衣老人跌坐在地上,急劇地喘息,他的面色蒼白,額角已滲滿了汗水。

    許格非立即放緩顏色道:「老當家的,在下有話問你,我們可否到你的住處談?」

    布衣老人撐臂坐起,喘著氣道:「用不著,我們就在這兒談好了。」

    單姑婆立即怒叱道:「少主人同你講話,你怎敢如此沒禮貌?」

    豈知,布衣老人竟向著地下,狠狠地呸了一聲,突然怒聲道:「他是你的少主人,與我什麼干係?我為什麼要對他有禮貌?」

    單姑婆繼續怒聲道:「至少許少俠沒殺你……」

    布衣老人一聽,立即冷冷笑了,同時,譏聲道:「那是因為我還有利用的價值。」

    魏小瑩急忙道:「就是你沒有利用的價值,許少俠也不會殺你。」

    布衣老人抬頭看了魏小瑩一眼,哼了一聲道:「我不是三歲兩歲的孩子……」

    魏小瑩立即正色道:「我是魏小瑩,褐石谷魏老谷主的唯一女兒,我說話從不騙人。」

    布衣老人再度抬頭看了魏小瑩一眼,哼了一聲,不屑地問:「你來狼沙作什麼?」

    魏小瑩見問,內心一陣激動,脫口沉聲道:「我來找我爹。」

    豈知,布衣老人竟淡然搖頭道:「你爹不在這兒。」

    魏小瑩一聽,突然嘶聲道:「不,我爹一定在這兒,一定被困在對面海中的小島上。」

    說罷,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

    單姑婆則怒聲道:「魏老谷主已被送來狼沙,你為什麼要說不在這兒?」

    布衣老人立即望著單姑婆,冷冷地問:「你是聽誰說的?」

    單姑婆正色道:「這是古老頭親口對我說的,這還假得了。」

    布衣老人冷冷一笑道:「他可曾說這裡只是一個收人的轉運站,收到後還要轉出去的事?」

    如此一說,許格非和丁倩文都愣了。

    掩面哭泣的魏小瑩,也急忙放下掩面的玉手,震驚地停止不哭了。

    單姑婆卻急定心神,不自覺地道:「這一點他可能不知道。」

    布衣老人冷哼一聲道:「你們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許格非轉首看了一眼海中隱約可見的小島,心中一動,不由關切地問:「老當家的,你是說,海中的小島上根本沒有拘禁著人?」

    布衣老人頷首道:「當然有人,只是不多罷了。」

    許格非驚異地哦了一聲,脫口關切地問:「一共有多少人?」

    布衣老人道:「一共有兩個。」

    許格非再度關切地問:「都是哪兩位?」

    布衣老人道:「一個是堯恨天,一個是風陵渡的浪裡無蹤丁敬韋……」

    韋字方自出口,丁倩文已驚喜激動地含淚歡聲道:「那是我爹,那是我爹……」

    但是,滿面淚痕的魏小瑩卻急忙蹲身望著布衣老人,哭聲問:「我爹呢?我爹被轉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話聲甫落,目光閃爍的布衣老人,竟突然撐臂竄起,探臂就向魏小瑩抓去。

    魏小瑩一心關切父親的下落,根本沒想到布衣老人會向她撲抓過來。

    是以,心中一驚,脫口嬌呼,一個鯉魚倒竄波,雙足一蹬,飛身倒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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