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來的大是突兀,丹妮竟沒看到他是何時而來?但她立刻就明白了是那紫衣老人在千鈞一髮之際,出掌摯退公孫神陀,而將志航救了下來。
那紫衣老人扮相很是古怪,裡面的衣服全是醬紫色,而且還披了一件又長又大的紫色斗蓬,面部戴著厚厚的紫色面紗,但在紗之下仍然露著長及肚腹的雪白胡了,只是無法看到他的面貌。
志航目光茫然掃了公孫神陀與那突然出現,一掌救下他的性命的紫色老有一轉,和紫衣老人雙拳一拱道:「不知老前輩因何要相救在下?」
紫衣老人冷冷笑道:「死有重於泰山,有輕如鴻毛,像你這等死法,死得一錢不值……」
用手一指公孫神陀,又道:「此人雖是你恩深似海的師父但他本性已迷,所做所為俱是出於控制他的心靈的妖人之意如讓他一掌把你劈死,豈非冤枉!」
志航細忖紫衣老人之言,如果然大有道理,你忽然憶及在破廳之中,恩師曾將配製「十效全蘇神丹」的藥物分他一半,也許那時恩量師已料到可能有這等不幸之事發生。
是則恩師的用意極為明顧,要使自己擔負起挽救武林大劫的重擔,去討取三足金蟾,練制靈丹,解救恩師以及其他被難之人。
他一時不由冷汁淋漓,心想:「如非紫衣老人及時相救,自己這樣一死,豈非反而成了千古的罪人!
他淒然向公孫神陀看去,只見他雙目凶光已斂,又復射出兩道呆呆的綠色光芒,怔立在數尺之外,向紫衣老人與志航盯視不已。
忽然,一陣淒厲刺耳的尖嘯之聲,沖天而起,像是發自來路之上的叢林之間,餘音湯漾歷人不絕。
公孫神陀似是被那嘯聲所驚,茫然四顧一周,突然沉聲一歎,一言不發,雙肩一幌之間,已如一支大鳥凌空而起,兩個起落之間,就消逝在楱樹叢之中。
志航雙淚橫流,目注公孫神陀人影去遠,又癡癡的呆立了一會,突然翻身跪到紫衣老人面前,道:「多謝老前輩救命之恩,不知老前輩的尊姓大名?」.紫衣老人哈哈一笑,伸手扶起志航,道:「既然你已是天罡神功傳人,休要行此大禮,老朽折受不起。……」
話鋒微微一頓,又道:「老朽早年之時,好像也曾有過姓名,不過山居多年,早已把當年之事俱皆忘得一乾二淨了!」
志航聞言不免一忖,心想這老人倒真是一位怪僻之人!
呂無忌、丹妮兩人這時緩緩走了過來,兩人俱皆對這紫衣老人有著一份說不出的崇敬心理,極是恭謹的行了一禮。
紫衣老人大刺刺的頷首一笑,伸手拍拍丹妮的頭頂,問道:「孩子,你幾歲了?」
丹妮呆了一呆:「我十八了!」
紫衣老人忽然慨然一歎道:「日子好快呀!眨眼間,又過了十五年了………」
他對丹妮似是有著無限慈愛之意,雙手撫著她的肩頭、面頰,又道:「記得上次見你之時,才是個不足三歲的小娃兒!」
丹妮訝然不解的問道:「老前輩,您不是認錯了人吧?」
紫衣老人哈哈大笑道:「就算是十五前的一支飛鳥,老朽也能認得出來廠說著忽然將厚厚的紫色面紗一把扯了下來!
眾人凝神看去,只見老人面色紅潤,白髯如雪,但一支左眼卻是瞎的。
丹妮立刻恍然大悟,連忙跪到老人面前,喜極而悲的哭著喊道:「原來您是師祖………眇目神隱!」
眇目神隱呵呵大笑了一陣,輕輕拍拍丹妮肩頭道:「孩子,真像你娘當年一樣,非常的聰明。」
提到巫山嫠婦,月-妮不免又是一陣悲傷,止不住雙淚滾滾,抱住眇目神隱的雙腳求道:「師祖,救救我娘吧!她現在……」
眇目神隱俯身拉起丹妮,一疊連聲的道:「當然!當然……
不過」
但他對這事似是也沒有十分把握,以致不過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丹妮抹去淚痕,倚在眇目神隱肋下,雖然眇目神隱尚未說出她母親之策,但此時此地能與師祖相遇,已然芳心大慰,當下轉向志航道:「快來見過我師祖。」
志航應聲上前,深深一揖道:「見過老前輩!」
眇目神隱微微頷首道:「好說!好說……」
獨目一轉,接道:「你就是於坤山之子,公孫神陀之徒麼?」
志航吃了一驚,不由微微一呆,吶吶的道:「正是晚輩。」
他不知眇目神隱以對自己知道得如此詳細,一時心中狐疑不決,那麼他極可能也知道自己在長恨谷與恨海中的連番奇遇了!
丹妮、呂無忌兩人聞言也不由錯愕不已,他們知道志航姓公孫,從沒聽說他是什麼於坤山之子,及見眇目神隱說過之後,志航並不否認,一時不由在為不解,目光盯注著志航出神不已。
志航一時不便解說,只好默然不語。
呂無忌沉默半晌,緩步走至眇目神隱面前,雙拳一拱道:「晚輩呂無忌見過老前輩。」
眇目神隱笑道:「呂大俠稱霸南綠林,可敬!可敬!」
呂無忌赧然一笑,道:「老前輩過譽……」
微微一頓,接道:「晚輩適才發現十數條人影撲人這亂石叢樹之中,恐怕天地二魔已經率眾而來……」
眇目神隱呵呵大笑道:「想是老朽一支眼睛看不清,倒看不出有什麼人藏在附近……」
獨目一掠呂無忌、志航等人,又道:「諸位既是要去峨嵋,就同老朽一齊走吧!」
說畢,手拉丹妮,轉身當先而行。
呂無忌呆呆怔了一會,心想方才公孫神陀分明是聽到天魔蓋世雄的長嘯之聲後方才倉皇離去,何以眇目神隱竟說不見附近有人匿藏!
但從眇目補隱目光一掠之中,使他似是看出這位邈世奇人對他有著某種暗示,當下閉口不言,跟在他身後緩緩走去!
眇目神隱態從容,手扶丹妮,不住問長問短,走得極是慢,至少有一柱香之外,方才走出那條岔路,轉到了通向峨嵋的正路。
志航痛心恩師公孫神陀的受制失常,心頭悲痛萬分,神情黯淡的隨著眇目神隱等人向前走去,一路不曾開口。
呂無忌不住東看西望,但四周卻並無點滴聲息,除了大渡河的流水嗚咽之聲遙遙傳入耳鼓之外,只有陣陣輕微的風掠樹梢之聲。
但他心中有數,天魔蓋世雄定然在暗中監視無疑,自己幾人的和行動談吐,一定俱為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再向眇目神隱看去,只見他顧自緩步而行,宛如遊山玩水之人,對四周是否有人監視一事,根本不曾放到心上。
呂無忌心中雖仍忐忑不安,但因眇目神隱的鎮定自若,漸漸也把緊張的心情鬆弛了下來。
此際路途已較平坦,眇目神隱腳不逐漸加快,不多時峨嵋山已遙遙在望,只勝下了二十餘里的路程。
眇目神隱緩緩收住腳步,呵呵一笑道:「料不到老朽殘暮之年,還要陪你們淌這趟混水………」
獨目返身一眺,向呂無忌道:「天魔蓋世雄確然已率人在那亂山雜樹之中匿藏,老朽幼學『尋幽探密』之技,數十年中若練不輟。
「十里之內的一蟲一鳥也難逃過老朽耳目,焉有不知不見之理,只不過故做盲聾,使多疑喜忌的天魔蓋世雄估不透老朽的用意而已,否則……」
微微一笑,又道:「老朽也難以力敵四大神功當世傳人的聯手圍攻!」
丹妮杏目圓睜,道:「我母親也……也來了麼?」
眇目神隱歉然的望她一眼道:「來是來啦!只是老朽眼下卻無能救得了她!」
志航也隨道眇目神隱向來路之上望去,忽見樹叢中數點黑影一閃,隨即又復隱失不見。
顯然是天魔蓋世雄已經率眾遙遙跟來,當下不由向眇目神隱道:「老前輩可曾看到那樹叢中……」
眇目神隱笑道:「老朽已經說過,十里之仙的一蟲一鳥也難逃過老朽耳目……」
志航赧然嗯了一聲,俯首不語,但他對這個獨目老人之言卻不免有些覺得誇大,心想:任你視聽之力如何好法,也不能說十里內的一蟲一鳥都難以逃過耳目,何況你還只有一支眼睛。
方在忖思之間,只聽眇目神隱又道:「天魔蓋世雄對老朽畢竟還顧忌幾分,方才既未敢率眾而出,此刻想他也未敢公然追來!」
接著呵呵一笑,大聲說道:「走啦!」
手拉丹妮,當先大步走去。
志航、呂無忌隨後相跟,直奔峨嵋行去。
此時已人山徑,遙望峨嵋頂峰,高興天接,山勢巍峨,處處白雲飄忽,當真不愧仙山勝境。
眇目神隱腳步仍然緩緩而行,但看來雖慢,實則快速之極,以致呂無忌盡力飛馳,方才勉強不致落後。
古佛洞位於峨嵋後山,是故登山不久,眇目神隱率眾蜿蜒而行,繞道向後山走去。
志航心念早些找到金頂職僧,向他討求三足金蟾之事,但他既不識峨嵋山徑,不知金頂所在,亦不便向眇目神隱告辭單獨而行,只好仍然在後相隨,一面默察山勢,忖思金頂所在之處。
眇目神隱談吐似是十分風趣,與丹妮無話不談,此刻竟然逗得滿腹傷痛的丹妮格格笑了起來。
志航心有所思,並未聽清眇目神隱分竟說了些什麼?但卻見丹妮不時偷偷轉過頭來瞄他一眼。
只聽眇目神隱笑道:「別理他了,這娃兒簡直是傻瓜一個!」
說著也轉頭看了志航一眼。
志航微微一怔,仍未聽清眇目神隱說些什麼,當下趕上一步,道:「老前輩是和在下說話麼?」
還有孤苦伶仃的王思婷,此時也不知流落何處?
一時萬千思念齊上心頭。
他肩上重擔雖多,但此時已只好全都撇下不管,如果勉強說來,他只完成了一件心願,那就是挽回怪師父牛魔王的聲譽。
曲於今日一戰,在今後武林人物心目中,牛魔王將是受人崇敬的一代大俠,當是毫無疑問之事。
倒電立刻想到怪師父洞壁留字的遺命,所教他的是「殺」
與t(J限」,他既未殺死索命居土為怪師父報仇,亦不能活到明年中秋去替他應巫山神女峰之約,更未遵行他那「恨」與「殺」
的遺命,卻使他死後在武林中變成了一代豪俠,泉下相見之時不知怪師父是怒是喜?
另一件使他難釋於懷的天罡神功,張三豐祖師千年手著秘笈,藏人地下石室,自是希望異日有人能將這天下第一神功再度傳之於世。
不料自己未經學成,不不得不瞑目而死,而且那秘笈已被自己銷毀,此後武林之中,這一份天下第一神功,當真就要永遠失傳了!
心中一味茫忖思,不覺已穿同叢林,走到了一道小溪之旁。
他收住腳步,慢慢將面具、衣履一件件脫了下來,包好束要腰間,心想:而今而後「牛魔王」與公孫龍都要從這世上永遠消逝了。
他已走得筋疲力盡,就在小溪邊上坐了下來。
忽然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傳了過來。
志航循聲看去,只見一條人影向他飛躍而來。
那人身形嬌小,全身綠衣,待躍至近前,方才看出竟是巫山嫠婦的女兒,那個曾與他在死谷秘道之外以內力互搏兩敗俱丹妮格格一笑道:「你耳朵聾了麼?師祖說你是……」
攸然住口不言,只顧掩口嬌笑。
志航耳根一陣發燙,俯首不語。
眇目神隱點點頭道:「老朽要先弄清尊駕的姓氏大名,以後也好稱呼。」
志航益發羞得抬不起頭來,吶吶的道:「晚輩本來姓于,因避忌江湖耳目,圖報父仇,故而一向冠以恩師公孫之姓,不過……」
眇目神隱搖遙手道:「如此老朽就仍稱你公孫小俠吧!」
志航連忙應道:「晚輩不敢,請老前輩直呼姓名就是。」
眇目神隱笑道:「天罡神功為武林第一奇功,公孫小俠眼見即將是天下第一高手,老朽怎敢如此放肆!」
志航連忙答道:「這話在下怎能擔當得起?」
眇目神隱不理志航之言,顧自一歎道:「可惜你神功雖然蓋世無敵,只可惜火候不足,若能有一日苦修,則天地二魔雖俠有四大神功傳人,亦將毫無作為。
「單憑你一人之力,就足以弭平天地二魔之亂,完成整飭武林,拯救在下蒼生之重責大任了。」
志航歎無語,眇目神隱這言並非虛語,他對天罡神功不過略通皮毛,但功力似已較前增進數倍,但卻苦於沒有時間習練。
眇目神隱也有些慨歎的道:「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數,凡事都是強求不得的……」
只見他獨目之中忽然神光激射,突然話鋒一轉,道:「方纔老朽自誇『尋幽探密』之技,能將十里之內的的一蟲一鳥盡收耳目之中,這話想是公孫小俠不大信服。」
志航忙道:「晚輩不敢。」
眇目神隱笑道:「老朽空說不算,眼下立刻給你證明……」
用手向一指,道:「公孫小俠可曾看到什麼?」
志航微微一怔,依言向前看去,只見除了高興天接,去霧飄忽的峰巒之外,就是枯萎的密樹叢草,蜿蜒的羊腸小路。
當下有些不解的道:「晚輩不曾看到什麼?」
眇目神隱一笑道:「可曾聽到什麼?」
志航又復側耳傾聽了一會,道:「眼下似是只有颯颯的秋風,與唧唧的蟲鳴。」
眇目神隱道:「老朽以『尋幽控密』之技,已然探清三坦裡之外正有兩人行走,而且老朽還可肯定的說出,那兩人是與頗有關係;主人!」
此言一出,不獨志航頗感錯愕,連呂無忌、丹妮兩人也一齊住腳步,望著眇目神隱發怔。
志航雙目凝注著眇目神隱道:「老前輩不是開玩笑吧?」
眇目神隱獨目一瞪道:「老朽雖有時喜做詼談之言,但此時此地怎能以這種事情開你玩笑,快去會會那兩人去吧……」
用手向左側峰巒一指,接道:「老朽居處即在此峰之後,前個時辰;之內,望你趕至古佛洞相會。」
志航半信半疑,連忙雙拳一拱道:「如此晚輩遵命。」
說完,大步欲行。
丹妮忽然柳眉一皺,道:「師祖爺,咱們和他一道去吧,也許他不認得路。」
她似是和眇目神隱已經極為稔熟,說話也毫不考慮的衝口而出。
眇目神隱答非所問的大笑道:「他不認得路與你有什麼相干?……」
接著又放低了聲音,附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待天地二魔平定之後,祖師替你們做個媒吧!」
丹妮雙頰之上立刻飛起兩片紅雲,嬌叱道:「師祖,您……」
志航並未聽清眇目神隱之言,微微一停,復飄身而起,雙肩幌動之間,人已到了數丈開外。
呂無忌向眇目神隱雙拳一拱,郎聲說道:「晚輩願陪公孫少俠一行。」
不待答覆,已然縱身而起,向志航追去。
丹妮望著志航馳去的背影,一時不由呆呆同起神來,眇目神隱雖是一句調侃之言,但卻使她心頭一動。
這確是她從未想到之事,她自幼隨母親隱居巫山,從未接觸過與她年齡相若的異性,在她童年之中,是單調寂寞的。
自從與志航相逢於串難之中,雙方雖是保持著一付純真,但在不知不覺之中卻使她有著一種異乎尋常的感覺,彷彿對他特別關切,深怕他一旦相別而去。
方在出神之間,忽聽眇目神隱笑道:「孩子,你當真喜歡他麼?」
丹妮啊了一聲,赧然一笑,不由大為羞窘,當下一聲不響,隨著眇目神隱緩緩向前行去。,志航施展開提縱身法,輕登巧縱,在山路上馳騁如飛,不過眨眼之間,已然飛奔出了三里多路。
他一面縱步如飛,一面默運神功細細搜索,但始終未曾見到增見個人影,一時不由大為孤疑,心想:「這必是那瞎眼老頭兒有意支開自己,故做虛妄之言。
呂無忌跑得氣喘吁吁,已自後面追來,向志航大聲問道:「公孫小俠可曾看到有人沒有?」
志航輕聲答道:「咱們一定是受了騙了,十里之內能見蟲鳥,豈非欺人之談,天下雖大,也不會有這等奇人奇事。」
丹妮雙頰之上立刻飛起兩片紅雲,嬌叱道:「師祖,您……」
志航並未聽清眇目神隱之言,微微一停,復飄身而起,雙肩幌動之間,人已到了數丈開外。
呂無忌向眇目神隱雙拳一拱,郎聲說道:「晚輩願陪公孫少俠一行。」
不待答覆,已然縱身而起,向志航追去。
丹妮望著志航馳去的背影,一時不由呆呆同起神來,眇目神隱雖是一句調侃之言,但卻使她心頭一動。
這確是她從未想到之事,她自幼隨母親隱居巫山,從未接觸過與她年齡相若的異性,在她童年之中,是單調寂寞的。
自從與志航相逢於串難之中,雙方雖是保持著一付純真,但在不知不覺之中卻使她有著一種異乎尋常的感覺,彷彿對他特別關切,深怕他一旦相別而去。
方在出神之間,忽聽眇目神隱笑道:「孩子,你當真喜歡他麼?」
丹妮啊了一聲,赧然一笑,不由大為羞窘,當下一聲不響,隨著眇目神隱緩緩向前行去。
志航施展開提縱身法,輕登巧縱,在山路上馳騁如飛,不過眨眼之間,已然飛奔出了三里多路。
他一面縱步如飛,一面默運神功細細搜索,但始終未曾見到增見個人影,一時不由大為孤疑,心想:「這必是那瞎眼老頭兒有意支開自己,故做虛妄之言。
呂無忌跑得氣喘吁吁,已自後面追來,向志航大聲問道:「公孫小俠可曾看到有人沒有?」
志航輕聲答道:「咱們一定是受了騙了,十里之內能見蟲鳥,豈非欺人之談,天下雖大,也不會有這等奇人奇事。」
呂無忌頓足吼道:「是啊!在下也是不信這等怪事。」
志航略一躊躇,又復放步向前行去,幌身間又出去了二十餘丈,已來到一座山壁之下。
那山壁下叢草蔓生,雜樹如林,但依然聽不到點滴聲息,看不到半條人影。
志航返顧相隨身後的呂無忌一眼,搖搖頭,正欲離去,忽聽一陣蟋蟀之聲,由一塊巨石之後傳了過來。
兩人同時一怔,凝神聽時,果聽有人哼了一聲,喝道:「你到底是走還是不走?」
一個女人的聲音應道:「我當真走不動了!」
志航聞聲不由大喜過望,他聽得清清楚楚,那正是天山枯僧了凡和尚與長春谷主僕姑菁筠所發。
只聽了凡和尚聲沉喝道:「難道你還是要老衲背著你不成?」
僕姑青筠長歎了一聲,道:「你還是早點殺了我算啦!」
了凡冷聲一笑道:「要殺你的話,老衲也犯不著死拖活拉的帶著你啦!」
志航眉頭一皺,只見瘦小乾枯的了凡和尚,右手拖著雙目緊閉狼狽不堪的僕姑菁筠,由巨石之後轉了出來。
及至見到志航,了凡和尚喜出望外,緊走兩步,朗宣一聲佛號,道:「老衲原認為公孫俠士已然趕抵金頂,不願竟在此處相遇。」
志航目光一掠僕姑菁筠,道:「老禪師一路辛苦了,在下一直惦念……」
了凡擺手笑道:「如非靠這紅衣妖女做老衲的護身符,只怕早已凶多吉少,難在此處相見了!」
僕姑菁筠似是並無多大激動,恨恨的睜眼瞥了志航一會,縱聲冷冷一笑,又復瞑目不語。
志航倒不由有些不忍之意,只見她雙手仍被反縛,鬢髮散亂,滿面滿身皆是泥污,而且神態黯淡,喘吁不止。
他稍猶豫了一下,靠近僕姑菁筠身邊,道:「姑娘不用恨我,要恨只能恨你爹娘……」
長吁一聲,又道:「在下並非殘酷無情之人,眼上這只是沒有辦法之事,而且……在下答應姑娘的一年後巫山之約,到時我也必去!」
僕姑菁筠睜開眼來哼道:「不用說了,你既已知道瞭解盅之法,就乾脆把我殺了吧!……這種折磨,我也受夠了!」
尖聲狂笑了一陣,接道:「而且現在我也覺悟了,男女之間的事也是勉強不來的!」
只見她滿面淚痕,神色慘然,這番話倒像是衷心之言。
志航敘不多呆怔了半晌,想不出這個陰狠的女人怎會竟在患難之中有了這樣的改變?
他原是俠心義膽之人,一時忽然大生慚愧之心,暗道:這樣折磨一個弱女子,又算得什麼英雄好漢?
呂無忌、了凡和尚兩人鵠立左側,默無一言。
志航忖思了一下,向了凡說道:「老禪師出生人死,攜帶著這紅衣妖女,定然費了不少心血。」
了凡一笑道:「好說,好說,老衲因知她對公孫俠士無比重要,怎能輕易棄捨。」
志航道:「不知老禪師可肯將她還與在下?」
了凡和尚怔了一怔,「這是自然,老衲隨時聽候公孫小俠吩咐。」
言辭之間,對志航恭謹無比。
志航立即俯身解開僕姑菁筠手上的繩索,扶她站了起來,淡淡說道:「姑娘請自便吧!」
僕姑菁筠頓時一驚,道:「你是放我回去嗎?」
志航苦笑一下道:「不錯,姑娘可以自由了!」
呂無忌、了凡人俱皆大出意外,幾乎同聲說道:「公孫小俠:,這妖女是萬萬放不得的!」
了凡和尚趨前一步道:「老衲身人佛門,雖不主張殺生,但此女惡責昭著,而且她關聯著公孫小俠的生死禍福,豈能……」
呂無忌早已拔出鐵鞭,橫攔住僕姑菁筠去路,頓足大吼道:「是啊!這妖女是萬萬放不得的!」
志航平靜的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在下設若注定必死,強求亦復無益,而且挾制一個弱女子,即使能勝得了天地二魔,又豈是英雄所當為?」
言下一派凜然正義,使了凡和尚與呂無忌兩人不由俯首而退。
僕姑菁筠並無即時離去之意,一時面對志航發起怔來。
了凡和尚朗宣一佛號,道:「公孫小俠仁心俠腸,大氣磅礡,老衲皈依我佛四十餘年,難道反而不如公孫小俠的胸襟不成!」
伸手一拉呂無忌,道:「呂大俠,讓她去吧!」
僕姑菁筠目注志航移時,口唇蠕去了半天,但卻沒說出話來,忽而雙手掩面,一轉身,踉踉蹌蹌而去。
志航忽而騰身縱上前去,道:「姑娘慢走!」
僕姑菁筠收住腳步,道:「你後悔了麼?」
志航冷冷一笑道:「江湖之上首重信諾,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豈有反悔之理?」
僕姑菁筠緩緩轉回身來,淚眼模糊的凝注著志航,道:「那麼,你……」
志航滿臉肅然的道:「煩你轉告天地二魔,自古以來邪不勝正,妄圓以陰謀詭計,左道旁門之技勝天下,霸服武林。」
「即使能幸而成功,也無長久之理,如能懸崖勒馬,及早回頭,仍右安度晚年,其次……」
微微一頓,接道:「姑娘最好能守七絕大陣中的諾言,一年之內勿使盅毒發作,明年中秋次日,在下必赴巫山之約。」
僕姑菁筠雙俯首視著地面,道:「還有別的話麼?」
志航道:「沒有了,姑娘去吧!」
僕姑菁筠長吁一聲,道:「我都記得了!」
轉身緩緩走去,不一時,漸漸失去了影蹤。
了凡和尚低誦一聲,佛號道:「公孫小俠可記得尚有與老衲同赴天山之約?」
志航苦笑道:「老禪師也該記得在下答應的是明年中秋之後,屈時如果在下尚有命在,自是要踐已允之約。」
了凡和尚微微一笑道:「老衲等就是。」
志航四外張望了一下,道:「兩位知道金項的去路?」
呂無忌趨前一步,道:「公孫小俠不去見那獨目老人麼?」
志航歎道:「眼上天地二魔已然率眾而來,以他們的陰狠狡詐,不知又將施展什麼花樣,所以在下認為還是先去金頂討求那三足金蟾要緊。」
呂無忌望了了凡和尚一眼,道:「如此,在下帶路了!」
說著,當先大步行去。
他的路徑果是極熟,一路蜿躚向上行去,大約頓飯之久,已到了一座峭拔巍峨的峰頭之下。
但見松柏參天,山勢雄壯,極目望去,難見山頂景物。
呂無忌收住腳步,道:「到了,峰頂之上就是峨嵋金頂。」
了凡和尚朗宣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果然是一處參修的聖地!」
呂無忌像憶起了一件重大事故般的忽然說道:「長春谷花樹陣之戰,已使武林元氣大喪失,天地二魔當時挾兩大神功傳人,與龍虎二魔諸人,已將清虛道長及牛俠士等人摯敗,霸服武林之志已領隊,不知他何以卻及時退去,而訂三日後金頂之約?」
志航同樣的困惑不解,一時也落入沉思之中。
只聽了凡和尚哈哈大笑道:「老衲雖不敢說深知此事之秘,但多少卻可料知一二……」
用手向峰頂遙遙一指,接道:「峨嵋金頂,自千年之前張三豐祖師九指頭陀沙婆邏論劍較技之後,歷世以來均視為武林聖地。」
「數百年嘴地不知發生了多少驚動武林的大事,百年之前的三屈武林盟主之爭,亦是在此地舉行。
「清虛道長雖網羅了武林大部雄豪,在長春谷敗於天地二魔之手,但如天魔蓋世雄不能在金築台受對,卻難以號今天下,永霸武林……」
微微一頓,又道:「其次,天地二魔已料定武林大勢,放眼江湖之中,極難再有出而與之為敵的有力人物,挾天下群雄聚會峨嵋金頂自對武林盟主,已是極有把握之事。
「即使有出而阻撓之人,天上好藉機除去,自料挾當世四大神功傳人,百無一失……」
志航傾聽不語,念及恩師與巫山嫠婦等那神功蓋世的當代奇人,俱已被天地二魔妖術的制,不由長歎一聲。
了凡和尚頓下話鋒,目注志航接道:「天魔蓋世雄知道公孫俠士的天罡神功尚未習成,一時並無所懼,但至多十天之內,如不能騙取出天罡神功秘笈,必會全力向公孫俠士暗下毒手!」
志航心知此言不虛,心頭一動,忽然憶及恩師曾說過天魔蓋世雄極可能將七化、赤癸等神功羽去不少。
但自己曾先後數次幾乎被天魔蓋世雄擄去,他何以脆將自己擄去,以妖術將自己迷住,再使自己口述天罡神功秘笈的修學之法,而要千方百計的設法誘騙?
忽聽呂無忌沉聲說道:「公孫俠士,咱們走吧!」
志航驀然一驚,方知自己只顧忖思,竟又發起怔來,當下忙道:「走吧!」
呂無忌仍然當先開路,三人先後順著蜿蜒的山勢,緩緩向上行去。
志航一面行走,一面不由歎道:「那金頂職僧不知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設若他不肯拿了那三足金蟾,咱們又該怎樣……?」
說著長歎一聲,尤愁無比。
了凡和尚道:「老衲不常涉足中原,見聞不廣,但據老衲所知,金頂職僧處幼出家,原在峨嵋前山碧雲寺。
「學佛十載之後,孤身遁居金頂,穴居苦修,近百年來無人見他下山,對於他是否會武功之事,恐怕並無人知,此老年齡究有多大,亦是一個難解之必,但至少當在一百二十高齡以上……」
微微一頓之後又道:「近百年中,金頂之上也曾發生過幾樁大事,但去傺不聽說金頂職僧出頭過問,到此之人大多也無緣相見。
「以致武林之中極少有人知道金頂職其人,至於他是否有一支三足金蟾,以及他一央是否尚活在人間,老衲以是毫不清楚。」
呂無忌接道:「在下如非聽清虛道長說起,也根本不知金頂之上住著半瞎樣一個僧人……不過他既被尊為職僧,一定是今通情達理之人,如知道那支蟾蜍也許能挽救一場武林浩劫,一但自己曾先後數次幾乎被天魔蓋世雄擄去,他何以脆將自己擄去,以妖術將自己迷住,再使自己口述天罡神功秘笈的修學之法,而要千方百計的設法誘騙?
忽聽呂無忌沉聲說道:「公孫俠士,咱們走吧!」
志航驀然一驚,方知自己只顧忖思,竟又發起怔來,當下忙道:「走吧!」
呂無忌仍然當先開路,三人先後順著蜿蜒的山勢,緩緩向上行去。
志航一面行走,一面不由歎道:「那金頂職僧不知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設若他不肯拿了那三足金蟾,咱們又該怎樣……?」
說著長歎一聲,尤愁無比。
了凡和尚道:「老衲不常涉足中原,見聞不廣,但據老衲所知,金頂職僧處幼出家,原在峨嵋前山碧雲寺。
「學佛十載之後,孤身遁居金頂,穴居苦修,近百年來無人見他下山,對於他是否會武功之事,恐怕並無人知,此老年齡究有多大,亦是一個難解之必,但至少當在一百二十高齡以上……」
微微一頓之後又道:「近百年中,金頂之上也曾發生過幾樁大事,但去傺不聽說金頂職僧出頭過問,到此之人大多也無緣相見。
「以致武林之中極少有人知道金頂職其人,至於他是否有一支三足金蟾,以及他一央是否尚活在人間,老衲以是毫不清楚。」
呂無忌接道:「在下如非聽清虛道長說起,也根本不知金頂之上住著半瞎樣一個僧人……不過他既被尊為職僧,一定是個通情達理之人,如知道那支蟾蜍也許能挽救一場武林浩劫,一定不會捨不得不給。」
幾人說話之間,已經攀爬到峰頂之上,舉目四望,群山環拱,竟然有一片極是遼闊的平坦之地。
三人筆直的穿林走去,直走到峰頂盡頭,並不見有房舍廳宇,只是一座渺無人蹤的空山。
面前已是一拍腦門,道:「就算是深更半夜走來,也絕不會走錯了路徑。」
了凡和尚接道:「金頂職僧原是穴洞而居,並不一定在金頂之上……」
一言未畢,忽聽呂無忌咦了一聲急急沉聲說道:「看那左側松林之中……」
志航與了凡和尚已同時發現,只見一金頂下連的一道峰巒上的林木之中,突然閃過不少人影。
由於密林的掩蔽,無法看清那些人的穿著模樣,但由快速的身法行動上,卻一眼就可看出是身負武功的江湖人物。
那些人一閃之後即已失去了蹤跡,隱蔽在密大之中。
志航忖思移時,忽然聲沉聲說道:「想必是清虛道等人到了!」
說著縱身一躍,人已到了兩丈開外。
呂無忌一頓腳道:「是啊!除他們之外再無別人!」
緊隨著志航之後,一縱身追了過去。
那道山巒像一條長橋一般,引向另一座較低的峰壁,面積跟雖較金頂少了許多,但卻險峻陡峭,怪石如林,即使獵戶樵子也不人選擺這等地方。
志航當先而馳,幾個起落之間已到了方才人影出沒之處,凝眸看時,果見密樹間隙之中,依稀仍可看到數條人影緩緩移動。
他不禁大喜過望,已可清晰看出,正是清虛道長諸人。
當下一長身形,大步走了過去。
那道峰巒大約有三四丈寬,但愈向前走,形勢愈寬,兩面峰巒夾峙,松柏蓊鬱,但延伸到百丈左右,面前卻被一座橫出的山壁擋住,似是已到盡處,又似是繼續向右彎去。
清虛道長等人一千人,就正在那擋在面前的山壁之睛徘徊。
志航大步前行,立刻就被人發覺,四名靠近的道人,各仗長劍橫攔在面前,齊聲大喝道:「什麼人?」
志航方欲答話,呂無忌了凡和尚已自身後趕到,呂無忌一躍越到志航前面,向四周持劍的雙手亂搖著道:「都是自己人,四位不要誤會……」
反身一指志航,道:「此位公孫俠士,是當代天罡神功傳人!」
靠近山壁的清虛道長等五十餘位武林高手,四個持劍的道人喝問志航之時,早已同時驚覺,及至聞得呂無忌之言,不由同時吃了一驚,目光齊齊的向志航投來。
清虛道長分開眾人,面帶微微訝異之色向前走來。
志航心頭雖感沉重,但卻幾乎忍不住有一種要笑的感覺,他與清虛道長並非初見,不過以前相見是以「牛魔王」的身份罷了!
清虛道長先向呂無忌微一稽首道:「呂大俠辛苦了!」
接著又向了凡和尚寒暄起來,對志航似是並不重視。
了凡和尚朗一聲佛號道:「道長且慢招呼老衲……」
目光向志航一轉,接道:「此位公孫小俠不世之奇遇,果已得天罡神功,眼下可支武林危局力敵天地二魔之人,恐怕已是百他莫屬。」
以了凡和尚的聲望地位,此言自是大有份量,清虛道長方才回轉身子,向志航稽首道:「貧首失敬了!」
志航還禮不迭。
在場人俱是清虛道長從數千武林英彥中,簡拔出來的一流高手,共約五十餘人。
其中包括了各幫派掌門及各路雄主,丐幫多九公、笑丐張大通、崆峒掌門褚雲奇及崆峒四老均在其內。
丐幫幫主多九公與笑丐張大通兩人,見志航與呂無忌、了凡二人突然而來,不由既驚且喜,雙雙走至志面前恭謹的一禮,道:「祖師爺!」
說著就要詭下地去。
志航連忙伸手攔住,道:「九公勿如此多禮。」
清虛道長哈哈一笑,道:「公孫俠士年青有為,英姿勃發,原來竟是骷髏神丐常老英雄門下,貧道越發的大大失敬了!」
說著目光一轉,又道:「不過,了凡禪師與呂無大俠均說公孫俠士是天罡神功傳人,這話卻使貧道有些不解,據貧道所知……」
志航深恐他繼續追問下去,連忙岔道:「在下偶然獲得一種奇門神功修習之法,也許與天罡神功有著不少相同之處,不過在下火候尚淺,難以實用……」
清虛道長兩道眼神有如電炬般逼射到志航臉上,道:「公孫俠士可否借一步說話。」
志航心知清虛道長已然動了疑念,欲蓋彌彰,故而坦然一笑,道:「在下遵命。」
以清虛道長在群雄之中的身份地位,當他與志航談話之時,並無一人插言,俱各凝神而立,靜靜注視著清虛道長與志航步人山巖之後。
清虛道長收住腳步,見距眾人稍遠,談話不怕被人聽去,方才面凝笑意,徐徐說道:「了凡禪師與呂大俠均曾言及公孫俠士為天罡神功傳人,想來此話不致虛假……」
志航微笑不語。
清虛道長微微一頓,又道:「天罡神功千年來未現於世,歷代武林中人無不為此竭盡心智多方搜尋,但始終無人所有發現。
「月前兩塊玉珮覓寶圖的出現,復使武林大起騷動,天地二魔的適進入寇中原,爭霸武林,其最大目的也仍是在天罡神功秘笈……」
志航見說來說並未引入懷疑自己的正題,他心急於去尋找金頂職僧,討求三足金蟾,不願過多浪費時間,故而插嘴說道:「道長有話儘管明講,在下絕不謊言相欺就是。」
他心想,事到如今,既是已被清虛道長看了破綻,再隱瞞也無益處,故而準備將自己隱秘盡皆和盤托出。
清虛道長微微一怔,道:「日前長春谷花樹陣一戰,貧道等幾至全軍盡覆,幸賴『牛魔王』適時趕到,力敵蒼靈老人、南海神尼等兩大神功傳人,方使貧道等轉危為安。
「當時『牛魔王』獲得,惜乎……當日夜間『牛魔王』失蹤而,至今未獲點滴消息……」
志航雙眉微軒,道:「道長是說在下……」
清虛道長休怪貧道直言,二十前的牛魔王,貧道知之甚稔,今日的『牛魔王』,除卻貌似,身肯陰陽神功而外,完全判若兩人,而且最令貧道啟疑之睡是天罡神功絕不可能同時出了兩份,這……這……」
志航知道清虛道長已然熟悉一切,他之所以不願直說,原是尊重自己,想由自己說出,當下微吁一聲,道:「道長法眼如炬,在下自是不願欺瞞……」
於是他把自己的一切經過,從幼年慘變,以至方山學藝,直到眼前為止的一切遭遇,俱皆說了出來。
最後他道:「在下因道長是一代有道高人,方才把一切隱秘俱皆真誠相告,至望道長代守此秘,勿告他人。
「若幸而能弭平天地二魔之亂,在下仍望能在不足一年的有生之日中手刃親仇,再晤及海外慈母一面。」
清虛道長慨歎一聲,面色凝重的道:「公孫俠士英風俠膽,難怪等稀世奇遇,我三豐祖師在天有靈,亦當含笑無憾矣,貧道當永守此秘,不洩他人,公孫俠士儘管放心……」
微微一頓,又道:「聽公孫俠士之意,當真要實踐那長春谷主同死之約麼?」
志航歎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雖是生死大事,但在下豈能換信於一個女人!」
清虛道長連忙稽首一禮道:「公孫俠士的胸襟作為,益發使貧道敬佩無地!」
志航連忙還禮不迭。
二人方在談話之間,忽聽群雄之中發出一陣擾攘之聲。
清虛道長吃力一傾聽,道:「金頂職僧雖一向不為武林所知,但貧道卻知道他老家是一位不世奇人。
「故武林大劫既至,眼見天地二魔鯨吞江湖之際,貧道伴同武林群雄來懇求他老人家出山相助。
「方纔已托守洞仙童致意,此刻想必已有職僧話語傳來,公孫俠士即也要謁見他老人家討取三足金蟾,不妨就此同去。」
志航見清虛道長少說出也有九十以上的高齡,仍然對金頂職僧一口一個他老人家,心間不覺益發滋生出一股敬意,當下連忙相隨走了過來。
只見那嶺脊迎面向右轉去的山壁之上,有一個丈餘見方的洞穴,幽深無比,兩個小童,一著青衣,一著白衣,各仗寒劍分立兩側。
一千群雄環立在迎面數丈外,俱各喁喁私語,議論紛紛,及見清虛道長與志航走來,立時,寂寞無語,一雙雙目光俱皆注到兩人身上。
少林掌門智空大師閃身走了出來,朗宣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這位職僧的架子和實太大了一些,連這兩個小童竟然也如此飛揚跋扈……」
清虛道長連忙走前一步,攔住道:「大師休動月干火,須知職僧……」
那兩名守洞小童立時趨前三步,其中一人向智空大師喝道:「你說什麼?」
橫劍怒目,大有出手之勢。
智空大師原是出名的火爆性格,那裡容忍得下,逼前厲叱道:「小小娃兒,怎的如此無禮,你可知道今天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那白衣小童冷嗤一聲,道:「管你們是什麼人,職僧不見就是不見……」
青衣小童也持劍過來喝道:「從來沒人此處呼喝叫鬧,你們如不趕緊走開,可別說我們對你們無禮了!」
智空大師呵呵大笑,「阿彌陀佛,老衲等硬是非見職僧不可,難道憑你們兩個娃兒,還要把我們這些人趕走麼?」
兩個小童登時大怒,長劍一揮,但見兩團光幕,電閃雷奔般向智空大師迎面捲了過來。
智空大師愕然一驚,兩個小童的劍法快速絕倫,奇幻無比立刻被迫退了七八步遠。
兩個小童劍式一收,喝道:「如不是職僧訓戒不得殺生靈,你這顆禿頭早就保不住了!」
智空大師氣得哇的一聲大叫,回顧清虛道長,道:「道長請恕,老衲無禮,要出手教訓教訓這兩個娃兒了!」
清虛道長趕忙上前攔住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大師請以大局為重!」
智空大師呼呼的哼了一聲,退了開去。
兩個小童仗劍喝道:「牛鼻子,你又有什麼話說?」
清虛道長和顏掊色的稽首一禮道:「兩位小哥請勿動怒,貧道等求見職僧,實是有著無比重大之事。」
青衣小童一笑道:「你比那個肥頭大耳的和尚看起來好像順眼色一點。」
清虛道長陪笑道:「只求兩位小哥方便一下,在職僧前美言兩句,容許貧道等人人洞叫見。」
青衣小童忽然轉頭回顧一眼,向白衣小童道:「師弟去守住洞口,免得他閃偷偷摸摸是洞去,擾了職僧佛駕,那咱們就擔待不起了!」
白衣小童道:「快些打發他們走了算啦,盡和他們囉囌什麼?」
說畢,果真退向洞口而去。
青衣小童目注白衣小童仗劍守在洞口,方才轉身向清虛道長道:「職僧說過不見,不論你們說什麼也是沒用!」
清虛道長道:「小哥可曾向職僧提說過貧道的小號麼?」
青衣小童道:「難道你以前見過職僧麼?」
清虛道長忙道:「貧道雖未會過職僧佛駕,但卻慕名已久,如果小哥向職僧提說一句,也許他老人家會知道貧道的一點虛名……」
微微長吁一聲接道:「而且,貧道等此地並非為個人之禍福利害,而且以武林炅厄,江湖浩劫,向職僧請命!」
青衣小童道:「職僧隱居清修,從不過問武林江湖之事,這些話你算是白說了,還是快些離開這裡吧!」
清虛道長稽首又道:「職僧一定不見,那也是沒辦法之事,不過尚請小哥顧念貧道此來不易,再向職僧請示一次……」
青衣小童已然不耐,厲聲喝道:「你這老道好生囉囌如再不走……」
回目一顧,接道:「我就要喚出講洞四靈來對付你們了!」
智空大師在一側隱忍良久,此刻再也忍耐不住,朗宣—佛號,大踏步走了上來,道:「佛門弟子以普渡眾生,悲天憫人為旨,金頂職僧既是有道高僧,絕不會如此不通情理,這一定是你這娃兒從中阻撓,故意留難,且待老衲等闖進洞去當面向職僧一問便知……。」
轉向清虛道長洪聲說道:「既是好言無益,乾脆咱們不來硬的吧!」
青衣小童手持長劍,連聲冷笑不已。
清虛道長歎吁一聲,方欲開口講話,忽聽一聲震天長嘯遙遙傳來!
怕有在場群雄無不立時大吃一驚!
方在錯愕之間,忽聽又是一串刺耳的狂笑之聲!
眾人立刻聽清那笑聲天魔蓋世雄所發。
天魔蓋世雄詭詐多計,上時突然出現,自是心存歹謀,要在此一舉完成其霸服武林號今天下的企圖。
那笑聲發自金頂之上,顯然天地二魔已立於金頂之上,只是隔著密密叢林,無法看到究有多不人同時到來。
笑聲一歇,只聽天魔蓋世雄沉聲喝道:「傳清虛老道!」
立刻有四五個聲音石破天驚的相繼大喝道:「傳清虛老道!」
在場群雄個個劍拔弩長,蓄勢戒備,但卻俱把目光投注到清虛道長身上。
青衣小童忽然大笑道:「又是什麼人來了?是你們的頭兒麼?」
清虛道長急急答道:「來的正是要以血腥染遍江湖武林的魔頭……」
當時轉身沉聲低語道:「眼下已至緊急關頭,諸位切勿輕舉妄動。」
青衣小童見眾人的緊張神態,益發大笑道:「你們這些江湖人物,為何總喜歡尋仇鬥毆,爭強鬥勝?……」
臉色一沉,又道:「要打你們就到金頂去打,如敢在這裡吵鬧,可要小心了……」
清虛道長微微頓足一歎,方欲轉身設法應付眼前危局,忽見眼前人影一晃,一個身著紫衣的獨目老人,領著一上身著綠衣的少女,不知何時競到了眾人面前。
所有在場群雄無不大吃一驚,以諸人的視力所覺,包括清虛道長在內,竟無一人看出他是由何而來。
志航原與了凡、呂無忌三人摒立一側,見兩個守洞小童不允通報,天魔蓋世雄又已突然而來,心頭大為焦急。
忽見眇目神隱與丹妮雙雙到來,一時又轉憂為喜,連忙趨前躬;身一禮,道:「老前輩……丹姑娘……」
眇目神隱微微一笑,道:「公孫小俠可找到你兩位朋友了嗎?」
志航忙道:「老前輩神功蓋世晚輩果然找到了!」
群雄鴉雀無語,默默注視著志航與眇目神隱談話,神色俱各驚喜參半,訝疑不已,清虛道長忖思了地會,趨前稽首一禮,道:「前輩莫非是六十年前……」
眇目神隱擺手一笑,道:「不用再說下去啦!你知道就好……」
用手一指自己的獨眼,又道:「我這獨眼龍大概比別人好記一些,難怪你還起著六十年前的事。」
清虛道長連忙又是一禮,道:「前輩言重了,貧道對前輩的俠義風範,無論隔上多長的時間也難忘記,怎會是因為……」
說著話鋒一頓,住口不言。
原來他本想說怎會因眇目神隱只剩了一支眼睛才易記難忘,但又想到這話太過不敬,故而又嚥了下去。
青衣小童此時走了過來,叫道:「瞎叔叔!」
目光向清虛道長等一掠,接道:「你認識這些人麼?」
眇目神隱一笑道:「豈止是認識,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
青衣小童微微一怔,笑道:「瞎叔叔又胡扯了,您還不像我師父一樣,一年到頭也不見個人來找您,此刻怎會忽然來了這麼多的朋友?」
眇目神隱大笑道:「那就算是仇人好了!」
清虛道長聞言,不由悚然吃了一驚!
只聽青衣小童益發笑得前仰後合的道:「那您更是胡扯了,叫我看,這些人根本都不認識您。」
眇目神隱道:「那咱們不理他們好了!」
青衣小童道:「您今天是來找我師父下棋的麼?」
眇目神隱不下了,今天我特意帶我孫女兒出來玩來了!」
青衣小童呆了一呆,目光在丹妮身上打了一轉,道:「今天可真怪了,儘是些稀奇怪事,怎麼以前從沒聽說您老人家還有個孫女兒呀?」
眇目神隱笑道:「憑你才活了幾年,能夠懂得什麼?」
青衣小童格格一笑道:「瞎叔叔倚老賣老了,您倒說說看,今天是到底幹什麼來了?」
眇目神隱探手懷中摸了半天,慢慢握著拳伸出來道:「老朽今天帶來了一宗稀奇玩物兒,要送給你。」
青衣小童面露喜色,道:「謝謝瞎叔叔了,是什麼玩物呀?」
眇目神隱道:「就在老朽手中,你先猜猜看吧,猜中了才能送你。」
青衣小童笑道:「瞎叔叔又要作弄人了,我不猜,我也不稀罕你那玩物!」
眇目神隱道:「那你可別後悔,我要把它送給你師弟了!」
說著伸手一幌,只見數道光芒由他指縫間閃了出來,但旋即又被他緊緊握了起來,根本未看清他手中究竟拿著什麼東西?
青衣小童見狀連忙說道:「我猜,我猜……」皺眉忖思了一下,道:「一定是顆夜明珠。」
眇目神隱搖搖頭道:「不對。」
青衣小童又道:「要不就是貓兒眼。」
眇目神隱仍然搖搖頭道:「不對。」
青衣小童皺著眉頭道:「這也不對,那也不對,叫人上那裡猜去!」
守在洞的白衣小童似是再也忍耐不住,慢慢踱了過來,道:「瞎叔叔總是偏心,有好東西也不給我。」
眇目神隱笑道:「那你來猜吧,猜對了就是你的。」
那白衣小童與青衣小童果真爭著猜了起來,把看守洞門之事似乎早已倒忘到了九霄雲外。
清虛道長等人見眇目神隱與守洞小童儘管談笑戲耍起來,一時焦急無比,但又不敢插口說話。
幸好天魔蓋世雄自那串長知呼喝之後,一直不曾再有進一步的行動,故而只好肅然立於一側。
眇目神隱把白衣小童引來之後,立刻暗中向志航悄悄投去一眼。
志航原是極端聰明機警之人,當下躡手躡足向後退去,當退至兩個守洞小童的視線之外後,立即迅捷無聲的向洞中撲去。
志航動作迅快,悄疾無聲,眨眼間已然飄人洞去,清虛道長等雖皆看得清清楚楚,但兩個小童卻依舊懵然無覺。
眇目神隱見志航已然混入洞去,微微一笑,道:「你們兩個今天怎的這樣笨法?還猜不出來嗎?」
兩個小童猜來猜去,眇目神隱總是搖頭頻答不對,那白衣小童最後有些氣了,大聲說道:「一定是塊石頭。」
眇目神隱大笑,道:「還是你聰明,到底猜中了!」
鬆開手來看時,果然是塊小巧透明的晶石。
兩個小童同聲喝道:「我就知道瞎叔叔沒安好心,專一騙我們來的,下一次再也不上你的當了!壞死了!」
眇目神隱笑道:「你師父現在在做什麼?」
兩個小童同時應道:「打坐。」
眇目神隱一指清虛道長等人又道:「這些人要見你們師父,你們為什麼不去通報?」
青衣小童忙道:「通報過了,師父不見。」
眇目神隱點頭道:「這就怪不得你們了,不過……」
獨目一轉,接道:「你們兩個只顧來猜我手中的石頭,如被混進是洞去,你師父要怎樣罰你們?」
兩個小童同聲道:「那可慘了,起碼要我們面壁十天。」
白衣小童又道:「也許罰我們餓』二三天!」
、眇目神隱笑道:「如果你們師父當真要罰你們時,你們只管推到老朽身上好了!」
兩個小童吃了一驚,道:「怎麼?敢是有人混進洞去了麼?」
眇目神隱道:「這就難說了,你們兩人四支眼睛都沒看到,老朽只有一支眼睛,那自然是更看到了!」
青衣小童愕然顧神了一周,怒氣勃勃的又向清虛道長等人瞄了一眼,道:「諒你們也沒有這個膽子,只憑那講洞四靈,就算他們這些人一齊進去,也會一個不剩的!……」
目光向白衣小童一掠,喝道:「要你牢牢守在洞口,你怎敢跑過來的?」
白衣小童委委屈屈的哼了一聲,立即走回洞門而去。
青衣小童猶豫了一下,道:「瞎叔叔不進洞去麼?」
眇目神隱擺擺手道:「這裡風景最好,我要和我這孫女兒在這裡坐一會了。」
青衣小童道:「那麼我不能陪你老人家了。」
說著顧自退因洞口,與白衣小童雙雙分立洞側。
眇目神隱真的席地坐了下來,指指點點,與丹妮旁若無人的喁喁低語起來,對清虛道長等人理也不理。
清虛道長寂立一側,一時正拿不定主意,忽聽又響起了天魔蓋世雄的吼聲道:「二傳清虛老道廠隨即先後數個聲音石破天驚的接吼道:「二傳清虛老道廣天魔蓋世雄低沉吼聲又道:「三傳不到,即處死刑!」
那幾個粗大的聲音立即又跟道覆述了一遍。
清虛道長苦笑了一聲,一時仍難想出應變之策,方在困惑之間,忽聽一縷清晰低微的聲音傳人耳鼓,道:「老道且勿心慌,今日能扭轉大局之人,只有靠人洞的天罡神功傳人公孫小俠,老朽歉難相助!」
清虛道長立刻聽出,那人是眇目神隱以傳音人密向人說話,當上連忙也以傳音人密之法答道:「多謝前輩關懷,不過眼前危局已深,天地二魔已至,頃刻之間勢將難免掀起一場的血戰……」
清虛道長等一路行去,穿出層層松林,平坦的金頂已然盡收眼底,只見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已然層次分明立在金頂一角。
那各人至少約有百人左右,男女皆有,衣著什亂,便最刺目的卻是最前的一排十餘個黑衣人。
那些人均掛著面紗,看不清真實的面目,但清虛道長等人垂頭喪氣而來,立即又爆出一串震天的長笑!
天魔蓋世雄知聲一收,立即大喝道:「清虛老道,忘記了老夫訓示之言了麼?」
群雄聞言俱各神色一變,怒不可遏,因這句話太過侮辱,群雄俱是名重於命之大,一時皆有出手一搏之勢!
清虛道長面色由青轉白,顯示出他心中的激動亦不低於群雄,但他旋即微微一笑,反身向群雄掃視一周,然後答道:「尊駕原說四日之後駕藩金頂,今日不過才只三天。
天地二魔身後即時轉出一個彪形的大漢,厲聲喝道:「牛鼻子,你好大的膽子,今後爾等俱是天地二尊手下之人,怎可如此稱呼?還不俯首請罪!」
清虛道長是武林中盛名久享之人,此際各門派掌門等一流高手,共推其為主持大局的領遵之人。
若要當真如此俯首向天魔蓋世雄請罪,那可是失顏面之事,是故一時沉吟不語。
相隨群雄亦無面色青白,情緒激動、已極。
那彪形大漢又喝道:「你耳朵是聾了麼?」
清虛道長微吁一聲,稽首道:「貧道知罪了!」
但他雙目之中卻不由浮起一層淚水,在他有生之年中,尚是初次遭受這等奇恥大辱,但為顧全大局,只好勉強隱忍。
天魔蓋世雄大笑道:「老夫並不太注重小節,以後注意改正就是……」
微微笑一頓,接道:「老夫自負智計過人,否則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諺雲兵貴神速,老夫若果真待至明日再來,說不定你們又會變出什麼花樣?……」
用手一指金頂職僧穴洞的方向,又道:「你們的一行一動,俱在老夫掌握之中,今日即使侈們能將那洞的中的老僧拖出洞來,也依然與事態毫鋪益……」
殭屍般的索命居士,怪聲應著大步走了出來!」
天魔蓋世雄沉聲吩咐道:「一切應辨之事,俱由你去吩咐,老夫等要小憩一時,以三個時辰為度,把為師所交付之事俱要辨好!」
索命居士喏喏連聲,天魔蓋世雄呵呵一笑,與地獄嫦娥並肩攜手緩緩走下金頂而去,其他人依序相隨,不一時俱皆隱人樹叢之中。
停留在金頂未走的索命居士而外,尚有一列十個勁裝大漢,其中八人肩頭各站著一支黑色巨大梟鳥,另兩人則一人手捧筆墨,一人抱著一疊白色素絹。
索命居土嘿嘿冷笑了一陣,逼向清虛道長道:「本居士奉師命行事,言語莽撞之處,尚祈道長勿怪……」
目光骨碌碌在清虛道長臉上橫掠了一陣又道:「家師交代的只有兩事:第一,速築一兩丈見方,八尺高矮的將台,俾家師受對武林盟主之用。第二,命爾等速將擁戴家師對登武林盟主之事,書寫八八六十四份敕東,由爾等一一署名在上……」
一指八支黑色梟鳥,-接下去道:「這八支神禽自會以極其快速的時間分投各處,使天下武林江湖之中,俱皆一體遵照。」
清虛道長心中一驚,暗忖:別的猶可,這傳檄江湖擁戴天魔蓋世雄為當今武林盟主之事,卻是萬萬行不得的,當下不由吶吶的道:「這個……這-個……」
索命居士冷哼一聲,道:「不用這個那個,家師今論之言,大概你們也已聽到,兩件事共限三個時辰,逾時未妥,那就要你當心了!」
清虛道長沉吟半晌,道:「如此貧道遵命就是。」
目光緩緩投射了群雄一周,道:「請諸位先陪貧道修築將台!」
群雄遲緩無力的應了一聲,果真隨同清虛道長搬石掘土,在金頂正中開始慢慢築起台來。
但在清虛道長暗示之下,群雄的動作卻是緩慢無比。
索命居士並不催促,與十個勁裝大漢就在金頂一角席地坐了下來,靜觀清虛道長等人築台。
且說舉人洞中的志航。
志航趁兩個小童與眇目神隱談笑之間,閃身潛入洞中,只見洞中並不十分黑暗,凝神細看時,只見那並不算一處洞穴,只是一條長長的隧道。
志航心上忐忑不安,一心只想早些見到金頂職僧,向他討求那三足金蟾,故而放步疾奔,眨眼問就到了隧道的盡頭。
只見眼前是一片平坦空地,遍植奇花瑤草,雖已是深秋時分,但萬紫千紅,依然繽紛奪目。
正面幾株疏鬆之後,是一道筆直如削的山壁,隱約可見一座丈餘見方的洞口開在正中。
志航心頭暗忖:想那金頂職僧,定必就是在那山洞之中了!
心中一面忖思,一面躡手躡腳的慢慢向前行去。
忽然一隻覺一股強猛的掌風突自身後襲來。
志航大吃一驚,連忙斜斜的縱身退出五步,方才僥倖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