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飄香劍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飛天銀蝟
    同甘共苦曲玉楓跌坐積雪之上,閉目垂簾施展隔體療傷的心法真力沿掌源則出,度入公孫蒲的體內。

    此際,他雖全神替公孫蒲度力療傷,而其心裡卻很清楚,他和龍寒秋.這時正處身於極險之境,強敵環伺,一個疏神失戒,隨時都會招致殺身之禍!

    是而,他一面運力替公孫蒲逼毒療傷,—面分神施展與佛門禪功絕學中的「返神內視」大法。

    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內家蓋世絕學「潛聞神視」,使周圍數丈方圓之內,都在他嚴密監視中。

    在此數丈方圓範圍之內,無淪有什麼風吹草動,點滴點息,他都能立時察覺。

    於此範圍之內,如有人欲圖不利於他的話,那是自討苦吃,因為,他在施展這種「潛聞神視」時,心緒蕩然無存,靈台空門,腦中僅存出手制敵一念!

    所以,別看他閉簾垂眸,猶如老僧坐禪,渾然忘我之狀,一旦是事出手的話,反應之快及出手之重,較平時有過無遜!那三名壯漢仰天厲嘯,並未引起他太大的注意。

    他知道憑龍哥哥的一身所學,對付三人是猶游餘刃不足為慮!

    可是西北角上,所傳來的那聲尖銳而響徹雲霄的厲嘯,不但引起了他的注意,並使他暗感心驚!

    因為,他從這聲厲嘯中,已聽出此人功力甚高,是他行道江湖以來,所遇功力最深厚一人!

    他心念電轉,防範未然,遂採取斷然措施。

    左手五指貫足真力,施展獨步江湖的「截脈逆流」手法,五指疾曲猛伸,將公孫蒲胸前的「心經」『樞脈」盡行截閉,使氣血逆流,暫遏巨毒攻心之危!

    同時,將右掌源源而出的真力,生生截斷,使度出的全際真力悉數滯留在「飛天銀蝟」公孫蒲的體內!

    他這種舉動,對公孫蒲來說,有莫大的俾益。

    因為截留於其體內的部分真力,尚可發揮暫阻巨毒縮脈上行之效!

    而對曲玉楓本身來說,則是受害非淺。

    真力因之受損頗巨,如不是他已達,生死玄關無阻的境界,至少也需數個時辰的坐息始能復原!

    雖是如此,他亦感到真氣艱澀,運行不暢,困卷思眠,此時他真想痛痛快快的睡上一覺。

    但是大敵瞬息而至,不容他再有調息的機會。

    他要把握這大敵未臨的剎那寶貴光陰及時行功恢復虧損過巨的真力。

    否則,強敵來臨,後來就不堪設想。

    他於心念閃逝中,強打精神,氣聚丹田,默運真氣,穿脈行經遍歷百穴,也不過是眨眼的工夫,他丹田一口真氣已遍運週身—匝!

    至此困乏之勢,才稍稍收斂,真力亦恢復不少。

    龍寒秋因稟賦及先天條件所限,功力稍遜曲玉楓之外若論江湖經驗及閱歷,都較曲玉楓豐富淵博!

    就在西北方向傳來那聲尖銳冗長的厲嘯,乍起未已之際他的瞼色已遽然大變,脊骨透寒,不安及驚悚之情,盡溢言表。

    只見他面如冷霜,俊目含威,玉齒緊扣欲碎。

    心裡暗暗打定主意,必要時將捐棄自身的安危,也要維護楓弟弟和公孫前輩的安全!

    他這種捨己為人的打算,一方面是由於大義當前,不容他有選擇的餘地。

    除此而外,他心裡尚深藏著一種為外人所難領悟的主要因。此刻,他雖然打定以死取義的偉大決定,但他心裡還祈望著三人都能安然無恙。

    萬—祈望落空的話,只有求其次,如他所決定拼著—死也要維護楓弟弟和公孫蒲老前輩安然無恙,那時他雖死無憾!如果情形演變得使他,不能再兼顧楓弟弟和公孫蒲安危時他將毫不考慮的將違背祖母之訓示,捨棄公孫蒲不顧而全力維護楓弟弟一人的安全。

    換句話說,曲玉楓的安危,在他的心目中,重於一切,這也就是他深藏內心為人所難領悟的主要原因之一。

    就在他心緒紛紛至沓來,惴惴不安之際!

    西北方向風馳電閃般,飛來一條人影,相度距離,至少在百數丈左右。

    而此人身形之快,竟於數語之間,晃閃而至,停身在十數丈外!

    龍寒秋目射寒光,向來人打量過去,只見此人身著華服錦裘,面如冠玉,劍眉重眸,年約廿餘歲的英俊少年。

    只是眉梢帶煞目光獰厲,顯示出他心地險惡,不是一正派人士!

    在其右肋下,尚挾著一個秀髮散亂,體態秀婷的女人,因頭臉被散發所遮,無法一睹其真面目。

    龍寒秋一望之下,心裡暗叫一聲:

    「噢!原來是他啊!」

    原來這現身的少年,竟是在「陽滕」內酒樓曾一度現身只與那五名壯漢,同一路數的少年!

    同時,龍寒秋感到被少年,挾持在肋下的女人,雖然無法看到他的面目,但他服飾上看來,卻異常眼熟,好像在那裡見過。

    少年嘴噙冷笑,目光一掃幾人,最後目光落在曲玉楓的身上,嘿!嘿!冷笑道:

    「替公孫老狗療傷的那位朋友聽著,如果你不及時撒手後退的話。」

    嘿!嘿!又發出一聲狠狠的冷笑,才繼道:

    「你看,我只要在她「天容」穴上輕輕一按,賤婢就魂登極樂,命游冥府」。說完又發出一串,陰狠森森的冷笑!

    曲玉楓此時,已緩緩睜啟雙目,目光循聲一望,臉色突變,毫不考慮的將按在公孫蒲「命門」穴上的手掌撒開。

    左手一按身側的積雪,盤坐的身形藉勢後移,緩緩站了起來!

    其實,曲玉楓在少年未臨之際,已停止替公孫蒲度力療飭,至於其右掌未撤離公孫蒲的原因,不過是掩人耳目,藉機調息!

    少年見狀,張口發出一串陰森悚然而充滿了得意狂傲之情的桀!桀!狂笑。

    龍寒秋目睹眼前的情勢,心裡是又喜又憂。

    他喜的是,這一來楓弟弟,不致再遭敵人的毒手!

    慮的是公孫蒲,經此一來,會不會還有救。

    他在喜憂交集之下,身形微晃,掠至曲玉楓的身側,無限關切而又略顯不安的,低聲問道:

    「楓弟弟,你不感到太疲累吧!公孫老前輩的。」

    曲玉楓不等他把話說完,即將頭輕輕一搖,暗示他不要再問下去。

    那個現身的少年,在桀!桀!狂笑聲中,目光一掃兩人冷冷的說道:「你們真是有眼如盲,也不打聽清楚,就莽撞行事,放目當今,那個有膽量敢橫加干預我紅宮之事!

    他說至此處,面容一展,語聲中突然變的異常緩和的繼道:「本堂主念在爾等年幼無知的份上,繼往不究望爾等速速離此,再者奉勸兩位個後行事,要將招子放亮,三思而行爾等若不聽我良言相勸,如果敢干頂我紅宮之事,那時就休怪本堂主,手下無情!」

    龍寒秋雙眉目軒,俊目含威,臉罩寒霜,鼻端冷「哼」一聲,雙唇一動,正待反唇相譏!

    曲玉楓一見急忙跨前一步,衝著他一施眼色並將頭輕輕搖,然後滿臉含笑的對少年說道:「金玉良言,令在下頓開茅塞,銘感五內,在下奉當遵從閣下的囑示摔手一走,奈何見此不救苟安背義之舉,為下的師門所不許,思之再三,只好厚顏恭請閣下成全到底,將公孫老人及公孫姑娘,一併交在下帶去,重恩隆情,如同身受,日後定當捨身一報!」

    他在看清楚,少年脅下所挾持之人,竟是在「陽滕」

    曾有一面之緣,並使他念念不忘,深懷好感的公孫姑娘時,心裡已暗感焦灼不安,凝神沉思,籌謀解救之策,他怕龍哥哥於氣怒之餘,出言觸怒少年,而對公孫姑娘不利所以他不等龍寒秋言語出口,就急忙上前,極盡謙恭的說出那番話語來,意在先將少年穩住然後再等解救公孫姑娘之策!

    其之用心,實謂良苦!

    龍寒秋臉露慍怒,驚奇之色,怔怔的望著曲玉楓,他心裡既氣惱楓弟弟,對敵人不該如此低聲下氣,有失尊嚴。又奇怪楓弟弟,何以突然之間,變的如此怕事軟弱。

    曲玉楓已看出龍哥哥的心意,逐報以無言的苦笑奈何當著少年的面,他無法將心中的想法,對龍哥哥加以解釋。這時,少年覷定兩人,嘿!嘿!一聲狂笑,道:「自顧無暇尚有這份救人的閒情逸致,真令人又可憐復可笑,我還是那句話,念爾等年幼無知,愚昧堪憐,以奔初衷,聽我良言相勸,速速逃命去吧!不然將悔之莫及。」

    曲玉楓不為所動,反將面容—整,朗朗而道:「師訓如山,不敢稍遠,大義當前,豈敢苟安偷生」

    「本堂主若不依叢爾等所求?」

    曲玉楓斬釘截鐵的說道:「周旋到底,誓死不休!」

    少年面色陡變,他被曲玉楓這大義凜然的神色所震動但他出道未幾,就以名滿南疆,並身居「紅宮」要職,無形中已養成他狂傲驕橫,眼高至頂目無餘子的個性,並且出手狠毒從不留一個活口,他今日對待曲玉楓和龍寒秋兩人何以如此寬宏大量呢?這中間是有原因的。

    一則他已看出,曲玉楓和龍寒秋兩人均非泛泛之輩,交手之後無必勝的把握,防備萬一才隱忍未發。

    否則,他身畔尚有要事待辦,不克久留,他怕延誤了正事而耽受不起.才抬出「紅宮」之名,想使曲玉楓和龍寒秋知難而退!

    不想曲玉楓根本不吃他這—套,這一來已激起了他的凶性,仰首又發出一陣陰狠的桀!桀!狂笑,道:「本堂主出道以來一向是只知自己,不知有人,從未對任何人稍施了仁心,今日對待爾等可說是天高地厚,仁盡義至,不想爾等竟執迷不悟,豎欲尋死,這就休怪堂主手下無情了!」

    說罷,目光一掃停立在四周的三名壯漢,厲聲叱道:「一群沒用的東西!合了五人之力,竟不能拾下一個身中巨毒傷勢垂危的老廢物,我看你們還有什麼臉面見人!」

    那三名壯漢,一臉惶恐之色,垂手躬立靜受叱責。

    少年又冷「哼!」一聲,目光一掃萎頓在地的「飛天銀蝟」公孫蒲,繼續對三名壯漢說道:「你們三個趕緊動手將公孫老狗擒往山左,聽侯令處。」

    三名壯漢齊聲應:「是!」移動身形,向曲玉楓,龍寒秋及公孫蒲三人,圍攏起來!

    這時,少年又將目光移向,曲玉楓和龍寒秋,冷冷的說道:「你們兩個聽著,如膽敢阻我屬下行事的話,哼!哼!

    他心掛楓弟弟的安危,所以目光不時向楓弟弟那邊張望過去。

    當他看到楓弟弟那種淌汗,氣喘的情景時,他雖然知道楓弟弟這是故意如此,而心裡也難免有點著急,生怕事出意外!

    尤其當他看到少年由楓弟弟身後,突然出手猛抓過去,幾面距離頭頂,僅有數寸光景時,玉面頓時色變,雙唇大張幾乎驚叫出聲,此時他也不顧楓弟弟的叮囑,力貫雙足,就待飛身救援!

    就在他的身形欲動未動之際,只見楓弟弟,已脫出少年一抓之勢,他這才輕吁了一口氣。

    少年抱著十拿九穩的心意,認為曲玉楓已是強弩之未無論如何,也難逃出他這一抓之勢,孰料眼看就要得手之際倏見曲玉楓身形微晃之下,不但脫出險境,並反手疾襲而至。

    曲玉楓晃身橫移出手襲敵,也不過是瞬息之間,只把他看的心生寒意,至此,他已恍然而悟,自己所料完全錯誤,同時也看透了曲玉楓的心意在搶救公孫姑娘,他於臉色急變之下,狂笑一聲,將公孫姑娘,猛的向上一舉,直奔曲玉楓疾點而至的右手,襲了過去!

    曲玉楓被他這險詐陰狠的舉動,激的後面透寒,劍眉而動,心裡已暗生殺機,逐收勢飄身,向右橫跨一步,右手依然戟立,反卉其胸前「章門」穴點下。

    少年萬也沒有想到,曲玉楓的招式之奇,為其前所罕見心情極度惶恐之下,後變已遲,還算他功力深厚,硬將身形,向後閃出一丈有餘,接著雙足貫力,掠空而起,向後飛躍過去!

    曲玉楓意在救人只想將少年制住,沒想到少年會如此狡猾,一時大意竟功虧一簣,讓他免脫而去,他於情急悔恨之餘,知道急追過去反而於事無補,說不定會激起少年的凶性對公孫姑娘猛下毒手。

    他望著少年凌空欲墮的身形,將心一橫,右手五指朝少年身後的「五陰要脈」虛空一抓一彈!

    只聽少年發出一聲悶「哼!」淒空的身形,如隕星倒洩「噗通」—聲,飛墮而下,深陷積雪。

    少年也真夠狠的,一跌而起,左手按公孫姑娘頭上獰笑—聲,氣喘咻!咻!的說道:「小狗,你膽敢再對本堂主不利,我就生生將地抓死。」

    曲玉楓早就料到他有這一手,目閃威楞,沉聲說道:「姓靳的我早就認識你了,你這種卑劣無恥的手段,也早在我意料之中,現在我告訴你適才我已施展獨步武林的「截脈逆流」之法,將你的五陰要脈,悉數截閉,普天之下,除了我師之處,無人能解,如你能敢動及公孫姑娘一毛一發,你這一生,就不用回復原狀,永生讓你不死不活!」

    少年在剎那之間,臉色變的如同黃蠟,雙目之內含無近怨毒之意,狠狠瞪視曲玉楓一眼,一言未發踉蹌而去。

    曲玉楓望著少年漸去漸遠的身形,心裡湧上一股深沉的愁意,並有一種說不出的黯然惆悵!

    他地的目光由遠處慢慢的收攏回來,接觸到飄無不停的雪花及灰暗低垂的穹恕,輕輕歎息一聲,接著喃喃自語道:「願上天保佑公孫姑娘,使這惡魔回心轉意……」

    龍寒秋見楓弟弟功敗垂成,內心深處,不由替公孫姑娘,耽上一份憂慮,不過,他奇怪楓弟弟為什麼不尾追過去,及時救出公孫姑娘?

    那三名壯漢,一見少年受傷逸去,已失去鬥志,相互一施眼色,齊齊掠身後退,就想落荒而逃。

    與龍寒秋交手的兩人,身形剛動,已被龍寒秋發覺,只聽他冷「哼!」一聲雙手十指猛伸疾彈!

    接著,就見那兩名壯漢凌空未落的身形,猶如斷線的風箏,向外飛出一丈左右,連叫都沒叫出一聲,就飛躍而下,深陷雪內!

    另外與曲玉楓交手的那名壯漢,見狀,登時魂飛膽落,逃不擇路鼠竄而去,龍寒秋身形一晃就要疾追過去!

    曲玉楓將頭輕輕一搖,苦笑著對龍寒秋說道:

    「龍哥哥,讓他去吧!」

    龍寒秋依言停了下來,嘴裡卻狠狠的說道:

    「便宜了這狗賊!」

    倏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

    轉面望著曲玉楓問道:

    「楓弟弟,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及時追上那個賊徒,將公孫姑娘救下來,而任其從容逃走。」

    「我怕他情急之下,對公孫姑娘猛下毒手!」

    「這樣一來,公孫姑娘豈不身陷虎口,凶多吉少!」

    龍寒秋之短短的兩句話,聽進曲玉楓耳內,使他週身一震,心田深外,如遭利刃刺著一般,目光凝望著陰沉灰暗雪花飄舞的雲空,沉思有頃,才毅然而語道:

    「公孫姑娘有驚無險,賊子不敢加害於他。」

    「為什麼?」

    曲玉楓慢慢攏回目光,紹著龍寒秋,嘴角牽動,掛上了一絲極不自然的笑意,緩緩而低沉的說道:

    「因為大地間沒有一個不愛惜自己生命的人!」

    「我還是不懂?這與公孫姑娘遭害於否,有什麼關係了?」

    曲玉楓答非所問的反問道:

    「龍哥哥適才我對那個危持公孫姑娘而去的賊徒,所說的話,不知吾兄可曾聽到?」

    龍寒秋想了想,道:

    「聽是聽到了,不過沒聽完全……」

    他是一個極端聰明之人,略加思忖,即恍然而悟,驚噢!一聲,而露喜色的說道:「玉楓弟弟,我明白了,不過……」

    遲疑沉思了半晌,喜意盡消緊皺著雙眉繼續說道:

    「不過……弟弟你有把握斷定賊子會以公孫姑娘做交換的條件嗎?」曲玉楓極有自信,而很快的答道:

    「是的……」

    但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是花費了極大的力氣額際見汗,氣息微喘,吁吁有聲!

    由此可見,其內心裡亦夠緊張沉重的。

    龍寒秋想到事情如萬一出乎楓弟弟所料時,對公孫姑娘將大為不利,心裡不由憂慮忡忡,對曲玉楓的異樣神情,根本沒有注意到,又隨口問道:

    「楓弟弟,我耽心萬一……」

    曲玉楓雙目陡然大啟,兩股灼灼生寒的精光暴射而出,逼視著龍寒秋,截然的說道:

    「龍哥哥,我有自信,事情絕無萬一之憂!」

    龍寒秋對楓弟弟這截然的語氣,及堅毅的神情,感到無比的驚奇,雙唇蠕動,欲言又止。

    曲玉楓稍頓之後,繼續說道:

    「龍哥哥,我從適才所發生的重重,發覺那個挾持公孫姑娘而去的靳姓賊徒,分明是一個桀傲自負有己無人,陰險極詐之徒,凡是具有這類天性之人,都異常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我斷定賊子一經證實我所言非虛不出五日公孫姑娘必然安然脫險!」

    龍寒秋對楓弟弟這精闢的見解,由衷的讚佩,不過當他想到賊子鴻杳飛杳,無處尋覓時,不由又問道:「弟弟,賊子去向不明,我們總不能在這大風雪裡,坐等賊子前來,萬一我們走後,他來了那豈不……」

    曲玉楓淡淡—笑道:「龍哥哥,你不必耽心賊子,找不到我們,要知「紅宮」賊徒遍怖南疆,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暗地監視中。」

    龍寒秋恍然而悟的輕「噢」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倏聞空中,傳來一陣刺耳的鈴聲,曲玉楓聞聲臉色微變,目光陡然間也變的威稷懾人,仰望雲空注視不語。

    龍寒秋感到那陣鈴,好像在那裡聽到過不由赤仰首循聲望過去。

    目光到處,只見一隻朱嘴金晴,通體雪白,貌似鷹隼生像威猛的異種巨禽,挾著一陣刺耳的「鈴!鈴……之聲,由遠而近,破風飛來,在兩人頭頂盤旋一周之後,又掉頭飛去。

    他蹬著一對充滿驚訝之情的目光,望著那只巨鳥,完全隱沒之後,才將目光收回,向曲玉楓望去,並脫口問道:「楓弟弟,你看這隻大鳥,頸懸銅鈴。好像是有主之物,但不知它此來的目的何在!」

    此刻,曲玉楓的神情已恢復原狀,目光瞟視龍寒秋一眼,淡淡的說道:「此鳥名喚「雪鷹」產於極寒之地,為數甚少,性靈巧而善解人意,這只「雪鷹」為「紅宮」梟徒所養訓來傳遞信息及偵察敵蹤!」

    「你怎麼知道,它是「紅宮」賊徒訓養的呢!」

    「龍哥哥,你沒注意到嗎?這只「雪鷹」的,曾懸掛著一枚金鈴,而「金鈴朱劍」又為「紅宮」特有的信物,這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這時,龍寒秋也猛然想起半年以前,他和曲玉楓在「隆正子」鎮外,為了救助張玫瑛力戰朱杖鳩婆紅宮三傑,所聽到這種刺耳鈴聲,現經曲玉楓一說,他才恍然而悟,認為曲玉楓所言,極有道理,同時暗怪自己太過大意,未能事事留心。

    曲玉楓向龍寒秋望了一眼,又繼續說道:「龍哥哥,從此時起,我們一舉一動,都在「紅宮」賊徒的監視中,從現在起,我們要謹慎言行,勿為賊暗中所乘!」

    龍寒秋將頭輕輕一點。

    曲玉楓說罷,轉身走至側臥於地的公孫蒲身側,俯身凝望之下,只見昏迷中的公孫蒲就在這不足盞茶的光景,其週身上下,除頭臉外,已落了厚厚的一層積雪,是有半十寸多厚!

    他見狀輕輕歎息一聲,不知何故?心裡競感到一陣說不出的酸楚,熱淚幾乎奪眶而出,他強忍心頭的黯然神情,雙手輕揮,積雪紛飛,俯身將公孫蒲,扶坐在他胸前,接著,凝緊目光,向公孫蒲袒露於袖外的那條左臂注視過去。

    他這一之望下,俊面倏地色變,暗道:「好厲害的巨毒啊!」

    原來就在這盞杯不足光景,公孫蒲那只左手,已成烏之狀,並有逐漸向上伸之勢!

    他見狀不敢怠慢,右手戟立貫足真力,將公孫蒲左臂肩胛以下的幾處重穴,悉數對閉,至到「曲池」為止,然後又化指為掌疾回猛伸,替他解開胸前的中樞要脈,公孫蒲已從昏迷中,悠悠醒來,曲玉楓見狀,及時將右掌緊貼在他的「命門」穴上,並低聲說道:「公孫者前輩,勿言勿思,以氣引氣,運力道力,扣關過穴,行經走脈,萬流注左。」

    在這剎那之間,公孫蒲的臉上,立時閃現激動之情,瞬息又恢復平靜,垂簾閉目依言行功!

    曲玉楓於語聲中,一掃龍寒秋,道:「龍哥哥,請注意公孫蒲老前輩的左手,等烏黑之色一退過掌心,就請用重力點力點閉「陽谷」「陽池」兩穴。」

    龍寒秋輕應一聲:

    「是……」

    而其臉上也在這剎那之間,罩上無比緊張及憂慮之色感到責任重大,不容稍的疏忽!

    曲玉楓好像看出龍哥哥的心意,微微一笑,道:「龍哥哥,請悉心照顧公孫老前輩,勿慮敵襲!」

    他的雙目,在語聲中,輕輕閉上!大雪紛飛,萬簌俱靜!

    只有刺耳生寒的「呼!呼!」風聲,在肆虐著使這銀莊的大地,憑添一份悚然的寒意!

    龍寒秋雙手緊握,目光注視著行功中的楓弟弟和公孫蒲兩人,臉色凝重的就像是彤雲密佈天空!

    由此可見其內心裡的緊張之情,並不因為曲玉楓的安慰,而平靜無波,依然是心弦緊扣,神情緊張,約有半盞熟茶之久,仍是那麼平靜,只有蒼白的雙頰恢復不少紅潤。而曲玉楓的神憎愛分明,則已起了極大的變化!

    只見他汗落如灑,兩頰慘白,呼吸粗而頻促!

    龍寒秋見狀,心裡突然有股說不出的痛惜和關切之情。但是他卻愛莫能助,只有依從曲玉楓的囑咐,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視著公孫蒲那只烏黑發亮的左手。

    這時,他的心情就更透出無比的緊張,右手戟立已貫足真力,並本能的緩緩的伸了出來,蓄式徒點!

    就在這個時候,倏聞公孫蒲發出一聲悶「哼!」接著又見他週身一陣顫動,龍寒秋見狀,心裡一驚,然而,令他更驚震的事情,接著發生了!

    原來他在發覺公孫蒲神情有異時,心裡一驚,目光本能的向曲玉楓瞟視去,孰料他這一望之下。

    只見楓弟弟貼在公孫「命門」穴上的手掌,已軟綿無力的垂了下去,臉色慘白無包,汗落如雨,氣息短粗而濁重!他一急之下,熱淚幾乎奪眶而出,一時之間,他只感手足無措心如割刀,不知如何是好?強忍的熱淚終於奪眶而出!

    龍寒秋情急之下,已將曲玉楓囑咐的話,忘之九霄雲外。這時,曲玉楓倏然,睜開雙目,望著龍寒秋,有氣無力的說道:「龍哥哥,速點『陽池」「陽谷」兩穴,遲則前功休矣!」

    龍寒秋聞言,神色再變,如夢初醒,暗責一聲:

    「真該死!幾乎誤了大事。」

    右手戟指,自責聲中,運指如飛,遵照曲玉楓的囑咐用重力點閉公孫蒲手腕左右的「陽谷」「陽池」兩穴!

    適才,他是急令智昏,經此一來,神智已完全清醒,同時他也看出楓弟弟是因真力損耗過巨所致,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坐息,就可以恢復如常,至此他那懸掛不安的心情才平靜下來!

    驀地!崑崙絕頂,又適時傳來一陣清脆嘹亮的鐘聲!

    龍寒秋心裡一動,默數一遍,恰是十一聲,他不由暗暗想道:

    「適才公孫老前輩,聞鐘聲而色變,竟摒棄自身安危奮不顧身的趕往崑崙下院,由此看來,這陣鐘聲恐是傳聞中的崑崙鎮山之寶「護道神鍾」!

    相傳此鍾是用萬年寒玉雕鑒而成,大不盈尺而鳴聲宏悅,歷久不絕百里可聞,非遇有重大變故,全派面臨生死存死關頭,不得輕嗚此鐘。果如所料,那崑崙派定遭遇大危機!」

    「飛天狠蝟」公孫蒲,所中巨毒,為武林中聞而色變,畏如蛇蠍的金爪巨毒,若不是其內功深厚,及時自封左臂諸穴,延阻巨毒循脈上行,再加曲玉楓救治及時,不致損犛自身真力助其逼毒下行悉聚左手,才使他免去一場大難!

    此時,他所中的巨毒,雖未離體,但已悉聚左手,已無大礙,不致再有性命之危,調息片刻,體力神知已恢復不少。

    鐘聲再度傳至,已使他從運功調息中,驚醒過來。

    只見他雙目陡啟臉慈眉深蹙,一臉惶急之情,望著沉思未蘇的龍寒秋,感激而焦灼的說道:

    「孩子,崑崙「護道神鐘,再度連鳴示警,由此看來,該派已面臨生死存亡關頭,事不宜遲,不必再顧念老夫,速與令友,前住馳援,我就如同身受,永生感激不盡。

    曲玉楓雖然真力損耗過巨,但他已達「任」「督」兩通,「玄關」無阻的至高境界,經過片刻調息神力之復,聞言急忙說道:「老前輩,崑崙派雖然面臨燃眉之急,前往馳援卻不急一時,倒是老前輩體內之毒,如不及時,破指放出一勞永逸的話,將遺禍匪淺,不僅晚輩的心力白髮,而老前輩亦將遭殘肢廢功之慮!」

    公孫蒲望看曲玉楓,惶急的神情中,又添罩一層驚喜駭訝之情,望著曲玉楓久久不語。

    他如不是親自所睹的話,真不敢信以為真,一個年未弱冠稚氣猶存的大孩子,內功修為已臻達如此至高境界!

    短短的數語之間,就能將損耗過巨的真力,恢復如常竟與其數十年的不斷修為相較,尚有過而不稍遜,這就難免驚喜駭訝,這時,他心裡異常激動,慶幸,黯然之情文織於胸!

    其慶幸什麼?又為何黯然神傷?這是他心中的秘密,為外人所難窺悉,後文自有交待。

    不提他唏噓怔思,再說龍寒秋見楓弟弟,已恢復真力心田深處,亦感到懷疑和狂喜!

    他等曲玉楓語聲甫落,就急急的接著說道:「公孫爺爺楓弟弟的話,很有道理,再急也不急在一時,再說冥冥中早有安排豈是人力所能相左右,我看還是請楓弟弟先替你老人家破指放毒,以除後患,再馳帶崑崙,恐也不遲!」

    公孫蒲無限感激的望著兩人,然後衡著曲玉楓慈愛一笑低聲問道:「孩子,破指放毒,需時多久?」

    曲玉楓微吟,道:「最多不超過半盞熟茶之久。」

    公孫蒲沉忖有頃,毅然的說道:「好吧……」

    真是天意施然,就遜短短的半盞熟茶之久,卻替後的武林中掀起一場淘天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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