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濤聞聲回頭一看,星目突然一亮,只見數百丈外,一片黑壓壓的如林怪石,激流的湖水,濺起朵朵如銀浪花。
遊目左右,一眼看不到兩邊,因而不解地問:「鄧前輩,這是鳳島嗎?」飛蛟鄧正桐嗯了一聲,沉聲道:「我想不會錯。」江天濤不由詫異的道:「龍島呢?」
鄧麗珠見江天濤問得有趣,不由笑著道:「當然在那一面嘛!」江天濤俊面一紅,這才發覺自己這兩句話,間得幼稚可笑。飛蛟鄧正桐看了一眼如飛迎來的怪石林,按著叮囑道:你兩人在怪石巖上岸,我在北面葦林左沿等候你們,珠兒記好方向,千萬不要弄錯。」
江天濤聽說鄧麗珠同去,心中自是高興,因為她熟悉島上的情形,但他也怕鄧麗珠武功較差,成了累贅。心念末畢,小船距怪石山石已經不遠了。驀聞鄧正桐,催促道:
「準備好,由這座平掌巖上去。」
江天濤轉首一看,只見波浪洶湧的如林怪石前,一座特別高大,形如平掌的突巖,平直地伸出來……尚末看完,小船已如飛衝至,驀聞鄧正桐沉喝一聲:「起!」江天濤和鄧麗珠雙雙一長身形,騰空向平巖上飛去。平山石上光滑如鏡,上面積滿了高浪濺起的湖水,宛如下了一場大雨。
回頭再看飛蛟鄧正桐,駕著小船,早已沒有了船影。驀聞身邊的鄧麗珠道:「濤哥哥,我們走,還遠得很呢!」江天濤聞言回頭,這才發現一道彎曲的天然石堤,宛如一隻彎曲手臂,由平巖一直通向深處。
兩人展開輕功,迎著湖風水氣,直向深處馳去。這時,烏雲滿天,已無星月,島上愈形黑暗,除湖水的隆隆嘯聲外,再聽不到其它的聲音。飛馳間,江天濤舉目前看,只見島上約有數里方圓,島心尖尖,環繞著濃密茂林,在島心的尖處,隱約現出一片精含樓殿。
兩人飛抵馳達林前,一直未遇阻攔,而鄧麗珠的身形,也絲毫不減,飛身直入林內。
林內漆黑,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江天濤心中十分不解,再也忍不住低聲問:「珠妹,偌大的一座鳳島,怎的沒人把守?」
鄧麗珠冷冷一笑,道:「章樂花仗著龍眼漩的天然絕險,不怕有人駕舟偷渡過來,加之沿湖駕舟渡過龍眼漩的老漁人,均被章樂花威迫利誘,集中在島上任船手,所以,他們更高枕無憂了。」江天濤劍眉一蹙,不以為然地道:「難道他們一個暗樁也不派?」
鄧麗珠一笑,道:「你何必為章樂花的安危如此擔心。」江天濤俊面一紅,分辨道:
「我是以事論事。」鄧麗珠含笑解釋道:「要到章樂花的棲鳳宮才有警衛。」
江天濤一聽,不由哼了一聲,忿忿地低聲道:「章樂花的確自命不凡,自己的住所居然也稱棲鳳宮……」話聲甫落,驀見並肩奔馳中的鄧麗珠,杏目一亮,隨即揮了一個噤聲手勢,接著,閃身隱在一株大樹後。江天濤不知何故,也飄身隱在另一株大樹下,同時驚異地望著鄧麗珠。
只見鄧麗珠悄悄探首,凝目向深處望去。江天濤看得愈加不解,不知鄧麗珠為何突然謹慎起來。循著她的視線一看,只見前面七八丈外,正有一個勁裝佩刀的大漢,神情略顯緊張地徑向這邊急步走來。
打量間,轉首再看鄧麗珠,正閃動著一雙明亮大眼睛,聚精會神地望著那個急步走來的佩刀大漢。驀然,鄧麗殊的雙目冷電一閃,按著抽弓搭箭,弓弦響處,劃空兩道銀線。江天濤心中一驚,舉目一看,不知何時,五丈外的草叢中,又走出一個佩刀大漢來,再與走來的大漢低聲交談。
兩道寒光一閃,立即傳來雨聲悶哼,兩個佩刀大漢,身形一旋,登時栽倒地上。江天濤一見,俊面上充滿了佩服之色,他對鄧麗珠的精絕弓法和腕力,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鄧麗珠射倒了兩人,神色凝重地注視著兩個躺臥地上的黑影,久久才向江天濤望來,同時招了招手。
江天濤頓時會意,飄身縱了過去,身形落處,立有一絲溫馨的淡雅蘭香。鄧麗珠肅容望著江天濤,正色悄聲道:「章樂花可能已知道你要前來了。」江天濤心頭一震,不由驚異地道:「何以見得?」
鄧麗珠道:「平素此地沒有警戒,而今夜突然加了暗樁,由此可見,他們已有了準備。」江天濤心中一動,冷冷一笑道:「那正可證明毒娘子章莉花逃到此地來了。」鄧麗珠同意地點點頭,舉手一指五丈外的兩個躺臥大漢,悄聲道:「讓我們問問他們。」
說著,兩人並肩向前走去。走到兩個大漢身前,江天濤低頭一看,面色立變,只見兩個銀光閃閃,上有三孔,形如圍棋子的彈子,分別嵌在兩個大漢的黑憩穴上。江天濤驚異地望著鄧麗珠,對她的認穴奇準,心中格外敬服,堪稱武林獨步。
心念間,鄧麗珠已將兩粒扁巧銀彈,分別由兩個大漢身上取下來,同時,舒掌就要將一個大漢的穴道解開。江天濤心中一驚,出手如風,立將鄧麗殊的纖手握住,同時,悄聲道:「且慢!」鄧麗珠沒想到江天濤會阻止,驟然間,一隻柔若無骨的右手,被他握個正著,芳心猛跳,粉靨通紅,不由一愣。
江天濤一握住那只纖細柔膩的玉手,登時便驚覺了,俊面一紅,急忙將手鬆開,同時,佯裝若無其事地道:「任何人在穴道解開,神志恢復的一-那,都會驚恐大喝,惶急地躍起來……」鄧麗珠一聽,恍然大悟,末待江天濤講完,立即含笑讚聲道:「不愧你是哥哥,到底比妹妹知道的多!」
說罷,順手將兩粒銀彈放進囊內,同時,有意岔開話題道:「這兩粒銀彈子,絕不能落在章樂花手裡,否則,爹和我只好搬家了。」江天濤聽得心中一驚,這才發覺不該讓鄧麗珠同來,萬一毒娘子在島上,勢必公然搏殺,豈不連累了鄧家父女?
念及於此,心中格外小心,決定不到萬不得已的境地,絕不暴露身份。兩人藉著大樹,快閃疾避,瞬間已達茂林內沿,只見一道高約三丈的紅牆,雄峙在七八丈外,牆上綠瓦覆簷,隱隱閃光。
江天濤遊目一看,發現紅牆極長,一望無際,由於沒有門戶,斷定是棲鳳宮的側院或後園。鄧麗珠機警地看了一眼左右,隨即指了指牆內兩株高大的梧桐樹,按著香肩動處,躬身向前飛走。江天濤緊跟鄧麗珠身後,飛身來至牆前,騰身而上,足尖一點牆頭綠瓦,雙雙凌空飛上桐樹。
遊目向內一看,房屋櫚比,綠瓦如鱗,棲殿房舍,不下千間之多。正中燈火最亮處,極似一座宮殿,北面一片騎樓飛閣,不遠處一座廣大花園,亭台水榭,燦爛如錦,果然不輸官邸王府。
再看樹下重重院落,信道冷冷清清,空無一人,似是早已入睡。但前面宮殿方向,卻燈火通明,光亮沖天,又似是有什麼晚聚歡筵。打量間,驚見鄧麗珠,舉手一指燈光最亮處,肅容悄聲道:「今晚情形有些特殊,往日這時雖有燈光,只是點點滴滴,像今夜這等燈火輝煌的情形,這些年來,小妹還是第一次遇見。」
江大濤一聽這幾年,知道鄧麗珠經常來島上暗探,只是這時無心去問她為何經常前來。於是,心中一動,似有所悟地悄聲道:「也許前面正在筵會。」鄧麗珠仰首看了一眼夜空,一片漆黑,乍然間,分不出是何時辰,於是,悄聲道:「我們到前面看看。」
說罷.,兩人飄身而下,沿著一排長房陰影,鷺行鶴伏,直向遠處燈光最亮的宮殿奔去。江天濤有了鄧家父女的安危顧忌後,心中更加小心了。他隨著鄧麗珠,時而沿著陰影前進,時而登上房面飛縱,行動迅速,極為順利,雖然遇到有不少警衛的門樓院角,但有鄧麗殊的引導,均在有驚無險的情形下潛過。
一陣飛躍疾奔,眨眼已至宮殿外的一座小院落,只見小院中燈火明亮,人影幢幢兩人隱身暗處一看,只見男童女僕,三五成群,個個行色匆匆,俱都面帶緊張,正在打掃庭院,擦拭門窗,顯得煥然一新。
江天濤和鄧麗珠,兩人互看一眼,不由愣了。由這番緊張忙碌情形來看,斷定今夜必有大人物蒞臨,絕不是防止他江天濤前來偷襲。想到方才杯中遇到的兩個暗樁,必然也是為這位大人物的光臨而臨時派出的警衛就在這時,遠處夜空中,突然升起一道火焰。
叭的一聲輕響,應聲炸開一團火花,隨著湖風徐徐飄落,極為好看。驀見前面圓門內,人影一閃,急步走出一個白髮蒼蒼,目光炯炯,一身灰衣的勁裝老人來。灰衣老人鷹鼻鶴眼,霜眉如飛,滿面鐵青的一掃忙碌中的僕婦等人,立即不耐煩地催促道:「好了,好了,快些離開。」
一群僕婦,個個神色慌張地紛紛收起掃帚等物,急步走向後面。圓門內人影一閃,一個斷眉長臉,隱透陰險的綠衫青年,也急步奔了出來。綠衣青年一見灰衣老人,雙眉一軒,立即焦急地道:「吳掌殿,我們快去前門迎接吧!已經到林外了。」
灰衣老人慌張地領首應好,再度看了一眼清潔庭院,即和綠衫青年,折身奔進圓內門。鄧麗珠一俟老人走後,即對江天濤悄聲道:「我們快到大廳前面去,看看來了什麼大人物。」江天濤看了這情形,斷定絕不是歡迎毒娘子和朝天鼻兩人,他匆匆跟在鄧麗珠身後,但仍想著方纔的青年和老人。
一俟轉過院角,立即悄聲道:「珠妹,方纔那兩人是誰?」鄧麗珠有些忿忿地說:
「那個灰衣老頭子,是章榮花的智囊,人稱鐵盤子,青年是章樂花的第二丈夫范南貢,人稱黑二煞。
江天濤聽得劍眉一蹙,心想:根據這兩人的相貌綽號,想來也不是忠厚之人。心念間,已到了一座紅磚綠瓦的高大廂房後,鄧麗珠向上一指,兩人騰身飛了上去。江天濤遊目一看,這才發現伏身的房面,正是宮殿式的大廳左廂。
兩人縱至屋脊,隱身龍頭之後,探首向前一看,雙目同時一亮。只見正中高階廣台的大廳前,燈火輝煌,光明如晝,近百盞精緻宮燈,懸滿了正中廳殿和兩廂的前簷。再看廳殿內,佈置得金碧燦錦,富麗堂皇,在強烈的燈光映照下,令人看來眩目生花。
一方金匾,高懸簷下,上面寫著三個黑漆大字棲鳳廳。在棲鳳廳的廣台兩邊,整齊地立著兩排嶄新藍衣的勁裝大漢。廳內鋪著血猩毯,正中數寸高的漢玉平台上,獨設一張金漆大椅,除此再沒有任何座位了。
十數身穿新衣的俏麗侍女,肅立在廳內兩邊,紋絲不動,宛如十數個木偶人。整個大廳和天井內,一片寂靜,除了百盞紗燈內不時暴起一聲輕微燭花,再聽不到一絲聲音。
就在這時,一陣急速的衣袂破風聲,逕由十數丈處的屏門外傳來。江天濤和鄧麗珠循聲一看,只見被稱為鐵盤子的灰衣老人,率領著另外一個手提彎弓的中年人,神色緊張,目光炯炯地飛身縱了進來。
兩人越過天井,縱上高階,急步走至大廳門前。灰衣老人鐵盤子,舉手一指廳簷下的大金匾,即對持弩弓的中年人,威陵地低聲道:「不要怕,快上去,拉開箭口,恰好對正金椅,特別記住,看我的手勢行事。」說著,催促地拍拍神情緊張,面色蒼白的中年人。
中年人慌急得連連領首,恭聲應了幾個是,一長身形,飛身進入金匾內。鐵盤子一俟那人身形隱好,目光又威凌脅遍地看了一眼廳內廳外的壯漢和侍女,似是在警告他們,洩密者死,按著轉身奔出了屏門。
鄧麗珠看罷,立即附在江天濤的耳畔,悄聲道:「我看今夜來的這位大人物,恐怕性命難保。」江天濤最恨的是暗箭傷人,這時被他看在眼裡,不由升起一股熊熊怒火,不管今夜來的是誰,他絕不讓這一群心地陰毒,卑鄙無恥的惡徒得手。
這時聽鄧麗珠如此一說,不由忿忿地恨聲道:「俱是一些無恥之徒。」鄧麗珠見江天濤的俊面鐵青,立即含笑道:「管他的,狗咬狗,滿嘴毛。樂得看他們勾心鬥角。」
話聲甫落,遠處已傳來一聲嚴肅的高呼:「總督察到……」夜靜更深,一片岑寂,加之四野的回聲,突然響起這聲高呼,聽來不但淒涼,也顯得有些陰森。江天濤一聽總督察,渾身不由一顫,面色立變,險些脫口呼出聲來。
鄧麗珠看在眼裡,不由冷冷地問:「你為她的安危擔心是不是?」江天濤驚急地望著呼聲傳來的方向,一顆心已提到了腔口,他無心回答鄧麗珠的問話,僅茫然搖了搖頭。
這時,第二聲呼聲又起:「總督察到……」
這次,較之方才近多了,同時,遠處榔比的房屋處,已現出一蓬強烈燈光,正向這面急急走來。江天濤情不由己地看了一眼金漆大匾,他斷定這兩聲高呼,固然有意令其餘人等迴避,同時,也兼有通知隱身匾後的那人之意。
心念間,燈火已至屏門外不遠,同時又起第三聲高呼。江天濤的心情,隨著燈光的接近而焦急,他一心想著如何將匾後隱著彎弓的事,通知彩虹龍女,似是忘了身邊還有一個鄧麗珠。
鄧麗珠看在眼時,芳心又妒又氣,索性也給他個不理不睬。她久聞「彩虹龍女」,技高三釵,艷冠群芳,當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鮮有其敵,今夜機會湊巧,正好一睹這位龍女的真面目。
隨著燈光的接近,己能聽到沙沙的腳步聲,顯然有數十人之多。隨之,屏門外逐漸射進一蓬由弱而強的燈光,按著,是一對提著宮燈的綵衣侍女,並肩走進門來。第一對一進屏門,立即分向左右肅立,按著,二三四對,依序銜接,直面廣台的高階前走去。
在第三十對的後面,是一對對背插長劍的鮮衣少女,個個神色嚴肅,俱都步伐整齊,逕向廣台上走去。驀然,江天濤的星目一亮。
只見一群鮮衣男女,護擁著秀髮高挽如雲,上插紫血玉釵,一身粉碧衣裙短劍擎,腰懸長劍的彩虹龍女,逕由屏門外走進來,乍然看來,直如眾星捧月。彩虹龍女蕭湘珍粉靨略顯樵粹,微微蹙著黛眉,左手撫著劍,英姿勃勃,嬌美中透著凌威。
緊跟在彩虹龍女身後的,是一個年約二十六七歲,一身紅弦絲緞,上繡錦花衣裙的狐媚少婦。狐媚少婦,步履輕快,一雙與「毒娘子」一般無二的桃花眼,冷芒閃射,但柳眉間,卻透著惶恐與不安。江天濤不必聽鄧麗珠再加介紹,也知道身穿鮮衣的狐媚少婦,就是以前的龍宮湖圭冰裡夜叉章榮花。
根據她的綽號水裡夜叉,應該是一個奇醜無比的女子,如果面貌如花蛟好,就是她的心腸毒如蛇蠍。在水裡夜叉章樂花的身後,緊跟著一群高低不等,胖瘦不一的男男女女。方才飛身離去的鐵盤子和綠衫青年黑二煞,俱都挾在人群中,其中緊跟章樂花身後的是一個身穿水藍長衫的中年儒士,乍然看來,尚有幾分儒雅之氣。
江天濤想:這人可能是章榮花的第一丈夫淨面詭虎方丁甫。打量間,彩虹龍女已登上廣台,逕向大廳走去。這時,數十對背劍少女,已在廣台上列隊肅立。
彩虹龍女進入大廳,發現僅有一張金漆大橋,黛眉一蹙,似是有些遲疑。跟在身後的章樂花,立即恭聲道:「請總督察上坐。」彩虹龍女回過身來,不解地問:「為何沒有章舵主的坐位?」
章樂花急忙恭聲道:「總督察面前,哪有卑職的坐位。彩虹龍女冷冷地催促道:
「快令她們取椅來。」章樂花恭聲應是,即有兩名綵衣侍女,匆匆移過一張大椅來,側位放在金漆大椅的左前方。
這時,灰衣老人鐵盤子,綠衫青年黑二煞,以及身穿水藍長衫的中年儒士,和數十勁裝男女,個個面透惶恐,俱都垂手恭立,每個人的驚急目光,一致注視著嬌靨凝霜的彩虹龍女。鄧麗珠看了英姿勃勃,隱透凌威的彩虹龍女,心中著實欽佩,她覺得彩虹龍女不但艷美,她的膽識、勇氣,決非一般武林兒女可及。
尤其,她隻身單劍,深入多年盤踞龍宮湖的匪巢,最近一兩年才納入三釵幫分舵的鳳棲島,居然令這些平日趾高氣揚,凶焰萬丈的惡徒們,震懾得個個隱透惶急,彩虹龍女的名氣,也由此可知。因而使鄧麗珠的心中,愈加佩服,是以,也不自覺地對彩虹龍女的安危擔起心來。
這時,大廳內一片沉寂,恭立椅前的章樂花,一俟彩虹龍女坐在金椅上,立即躬身道:「卑職不知總督察翩然光臨,末曾率眾出島恭迎,內心十分惶愧,恭請總督察治卑職應得之罪。」章樂花話聲甫落,灰衣老人鐵盤子吳圖,黑二煞范南貢、淨面詭虎方丁甫及數十勁裝男女,一齊躬身高呼:「請總督察從輕治罪。」
彩虹龍女蕭湘珍神色依舊,毫無笑容,對高呼的數十男女,看也不看一眼,僅向章樂花平靜地道:「章舵主坐下談話。」水裡夜叉章樂花,神色微變,恭聲應是,恭謹地坐在椅上,其餘數十男女,個個面色蒼白,俱都揣揣不安。
江天濤看得暗自感歎,他確沒想到彩虹龍女蕭湘珍,居然有如此震懾群惡的赫赫威嚴。江老堡主「陸地神龍」退出武林後,他已是「九宮堡」的英明堡主,但,他看了蕭湘珍的這份稜威,也不禁自歎弗如。
鄧麗珠看到這些平素作威作福的惡徒,今日在彩虹龍女的面前,宛如見了貓的老鼠,芳心中有著無比的舒服。坐在金漆大椅上的彩虹龍女,一俟章榮花坐下,立即平靜地道:
「取貴舵職事名簿來。」章樂花一聽,急忙恭聲應是,轉首示意鐵盤子等人。
身穿水藍長衫的中年儒士淨面詭虎立即躬身走出,雙手捧著一本黃皮名簿,緩步向漢玉平台前走去。任何人看得出淨面詭虎的神色,不但有如白紙,就是捧著名簿的雙手,也不禁有些顫抖,更談不上抬頭看看,這位清麗秀美艷冠群芳的總督察了。
同時,立身兩側的數十男女中,更有不少人已是冷汗油油,微微喘息了。淨面詭虎方丁甫,躬身走至彩虹龍女的金椅前,雙手捧著名簿,高舉過頂,紋絲不動。彩虹龍女接過黃皮名簿,看也不看一眼,一俟淨面詭虎退回原處,立即面向章樂花,平靜地道:
「九宮堡的女掌院章莉花女士,可是章舵主的親胞姊?」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不知何以突然問起毒娘子。心念間,只見章樂花嬌軀一顫,粉面立變,久久才領首道:「是,她是卑職的胞姊。」大廳中的數十男女人等,見「彩虹龍女」問的是九宮堡的毒娘子,神色、情緒,俱都稍見緩和。
彩虹龍女見章樂花坦誠承認,微領蝶首,繼續平靜地道:「她和九宮堡的總管閔五魁,欺天害主,以己子暗換小主人江天濤,這件事章舵主可知?」江天濤一聽,心頭再度一震,他實在揣不透這事,彩虹龍女蕭湘珍,何以知道得這麼快?
只見章樂花毫不遲疑地經領蝶首,恭聲道:「卑職知道。」彩虹龍女嬌靨微微一沉,有力地問:「他們母子可來此地?」江天濤見問,一顆心立即提到了腔口,既焦急又激動,他屏息以待,要聽聽水裡夜叉章樂花怎麼回答。
豈知,章榮花早有自知之明,既然彩虹龍女追到此地,必然已得到可靠的消息,因而,不敢隱瞞,急忙恭聲道:「曾來卑職處避難。」江天濤一聽,不由暗哼一聲,心說:
這賤婦果然來了。
彩虹龍女的鳳目中冷電一閃,嬌靨微微一變,不由威凌地道:「現在何處?」只見章樂花恭聲道:「數天前即已離去。」江天濤聽說毒娘子走了,心中十分懊惱,恨不得一拳將身邊的龍脊擊碎,一洩心頭之恨,但身邊的鄧麗珠,卻伸臂將他捺在瓦面上。
彩虹龍女聽說毒娘子和朝天鼻走了,如花的嬌靨上,不禁有些失望,驚異地輕懊一聲,不解地道:「章舵主為何不將令姊母子留在舵上?」章榮花立即正色道:「卑職身為舵主,熟讀本幫幫律,雖然她是卑職的胞姊,但不能因私情而藐視幫律,是以卑職勸她們母子從速離去……」
彩虹龍女末待章樂花說完,立即緊逼了一句:「投奔了何處?」江天濤的一顆心,再度提到了腔口,如果章樂花不說出毒娘子的行蹤去處,要再想找毒娘子就難了。
章樂花和青娘子有了商議,必須找個與三釵幫沒有關係的門戶,才不致被九宮堡因向三釵幫要人,而被金釵強制遣回。這時見問,毫不遲疑地恭聲道:「他們已去了湖北大洪山金面哪托處。」
江天濤一聽毒娘子去了大洪山,再也無心聽下去,不自覺地撐起臂來。鄧麗珠頓時發覺,急忙指了指廳簷下的大金匾。江天濤一見,不由暗呼一聲慚愧,心情再也靜不下來,他在想:如何將匾後的弩弓手擊斃,或揭發出來。
心念間,只見端坐在金漆大椅上的彩虹龍女略微看了一眼章樂花臉上的神色,微一領首道:「本督察此番前來,乃奉幫主之命,特來處分貴舵幾位犯律最高的香主和弟兄……」話末說完,肅立兩邊的數十男女,個個面色大變,俱都目閃驚急,立即掀起一陣不安騷動。
彩虹龍女視如末見,轉首望著章樂花威陵地沉聲道:「章舵主!」章樂花粉面早已蒼白,急忙由椅上立起來,躬身惶聲回答道:「卑職在。」彩虹龍女沉聲道:「你身為一舵之主,不知嚴格約束部屬,以致造成許多擾民案件,沿湖漁民,怨聲載道,日甚一日,這事你可知曉?」
童樂花垂首躬身,惶聲道:「卑職無能,有虧職守,倘望總督察從輕治罪。」彩虹龍女微一領首,繼續威凌地道:「姑念你方才對話誠實,說出章莉花母子的行蹤去處,均與本督察接獲各分舵的報告相符,今可將功抵過,至於疏忽職守一節,暫記簿上,以觀後效。」
章樂花一聽,慌不迭地連聲應是。彩虹龍女隨即揮了一個手勢,沉聲道:「坐下同審,按律量刑。」章樂花恭聲應是,端正地坐在椅上,以警告的目光,看了肅立兩邊的數十男女一眼,似乎在說,你們各自小心了。
彩虹龍女一俟章榮花坐好,立即威陵地望著數十男女,沉聲喝問:「刑事香主何在?」灰衣老人鐵盤子渾身一顫,閃身而出,急忙抱拳躬身,朗聲道:「卑職吳圖在。」
彩虹龍女立即沉道:「取記事簿來。」
灰衣老人鐵盤子,恭聲應是,即至廳門一個大櫃內,取出一本厚厚的白紙本子,急步走至彩虹龍女的平台右側,恭謹肅立,聽候吩咐。但他那雙炯炯鵠眼,卻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廳門上方,由此可證,金區後的弩弓手,是這老賊一個人的詭謀。
這時,全廳一片寂靜,靜得可以聽到每個人的緊張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彩虹龍女低頭翻開名簿的第一頁,僅看了一眼,立即抬頭,揚聲念道:「方丁甫!」淨面詭虎一聽,渾身猛的一顫,面色大變,閃身而出,拱手躬手,回答道:「卑職在!」
彩虹龍女黛眉微剔,嬌靨凝霞,威陵地沉聲道:「今年五月端陽節,你在清坡村湖岸參觀賽船之際,可曾言語輕薄,調笑一個秀麗漁女?」淨面詭虎一聽,額角頓時滲出汗來,急忙惶聲道:「回稟總督察,是日過節,全舵歡筵,卑職多飲了幾杯水酒……」
彩虹龍女沉哼一聲,怒聲駁斥道:「酒醉心不醉,如能處處警惕,何致忘形亂語。」
淨面詭虎惶聲解釋道:「事後,卑職深切痛悔,親向舵主請罪,並將事情經過記在刑事簿上,恭請總督察明察,治卑職應得之罪。」
灰衣老人鐵盤子,眼珠一動,急忙將刑事簿雙手高高捧至彩虹龍女面前。彩虹龍女黛眉一蹙,微一領首即對淨面詭虎斥聲道:「本督察念你自動請罪,尚知悔過,著即降級一等,減薪二成,半年之後,自行恢復,退下去吧!」
淨面詭虎如獲大赦,連聲應是,躬身退回。彩虹龍女一俟淨面詭虎退回,接著怒聲道:「花水蜂?」章樂花一聽喊花水蜂,心知要槽,急忙起身恭聲道:「卑職已派他去南岸百壽村,暗琛一個人的行蹤。」
彩虹龍女黛眉一蹙不解地問:「誰?」章樂花恭聲道:「即是以衛明拜山的九宮堡少堡主。」鄧麗珠聽至此處,不由用肘碰了一下江天濤。
只見彩虹龍女嬌靨微微一變,脫口急聲道:「怎的知道江少堡主去了百壽村?」章樂花恭聲道:「卑職接到派在客店內的弟兄報告,說少堡主曾向他們問百壽村的位置。」
江天濤一聽,不由感慨地搖搖頭,心想:今後要想逃脫三釵幫的跟蹤,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心念間,驀見彩虹龍女驚異地道:「為何要派花水蜂去?」章樂花恭聲道:「因為百壽村有一位老漁人,人稱飛蚊鄧正桐……」話末說完,彩虹龍女立即插言道:「我久已聞名這位老前輩……」
鄧麗珠見彩虹龍女稱呼爹爹老前輩,心中對彩虹龍女更具好感,真是又敬又愛,又佩服。又聽章樂花繼續道:「本舵除花香主的水功,尚堪與飛蚊鄧正恫周旋片刻外,其餘人等,無一是飛蚊鄧正桐的對手,是以才派他前去。」
彩虹龍女黛眉一蹙道:「可是江少堡主武功高絕,萬一被他發現,恐怕凶多吉少?」
說此一頓,突然想起什麼,按著急聲問:「派去多少時間了?」如此一問,章樂花頓時想起花水蜂仍末回島,不由慌得急聲道:「現在是何時辰了?」
一個勁裝中年人,聞聲跑至廳外,探首向漏斗一看,按著朗聲道:「四更已經過半。」章樂花一聽,脫口一聲輕啊!面色大變,不由焦急地道:「恐怕完了。」彩虹龍女立即寬聲道:「如果被江少堡主擒獲,只要說出他的身份,自會放他回來。」
章樂花頹喪地搖搖頭,道:「恐怕凶多吉少了。」彩虹龍女似是有意袒護江天濤,突然面色一沉,怒聲道:「萬一被江少堡主殺了,正好為民除害,這等武林敗類留他何用,稍時花香主回來,本督察當即立斬廳外。」
章樂花驚得惶聲應是,其餘人等個個面色大變。彩虹龍女突然望著灰衣老人鐵盤子黛眉一挑,怒聲道:「刑事香主吳圖,可是你?」灰衣老人吳圖,乍然間驚得面色一變,急忙抱拳恭聲道:「正是卑職。」
彩虹龍女怒聲道:「你身為刑事香主,熟讀本幫幫律,理應守法重紀,以為全舵表率,豈知你的年事最高,而你的惡行也最著……」灰衣老人吳圖末待彩虹龍女說完,立即躬身份辯道:「卑職吳圖,自任刑事以來,兢兢業業,竭盡職守,數年來如一日,雖無大功,但也無過……」
彩虹龍女一聽,頓時大怒,即由袖內取出一疊書信,忿忿地丟在地上,厲聲道:
「本督察到此尚不及兩日,控告你的書信,便收到數十件之多,姦污漁女,欺壓漁民,佔人田地,快去看來,可曾有人冤枉於你?如果不服,盡可放手與本督察一搏,以保你的老命,否則即至廳外舉掌自斃。」
厲聲說罷,突然立起,橋面含威,隱透殺氣,鳳目冷電閃閃,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灰衣老人。全廳數十男女,個個面色如土,俱都噤若寒蟬,不少人震駭得索索微抖,章樂花也驚得由椅上立起來。灰衣老人鐵盤子,面色灰敗,冷汗如雨,仰面發出一陣淒厲刺耳的哈哈狂笑。
同時,一對鴿眼,凶芒盡露,一直盯視著廳門的上方。江天濤一看,暗呼不好,條然由瓦面上立起來。就在他挺身躍起的同時,紅影一閃,一聲嬌叱,弓弦響處,七點寒星,形如北斗,幻起七道銀線,閃電射向廳簷下的金匾。
由於鄧麗珠的嬌叱弦響,肅立廣台上的勁裝大漢和背劍少女聞聲首先大亂,齊聲吶喊。金匾上沙沙一陣輕響,按著暴起一聲悠長刺耳慘叫。如潮水般湧出廳門的數十男女和廣台上大亂的少女壯漢,聽到金匾上的淒厲慘叫,俱都驚呆了。
江天濤不願在這時與彩虹龍女見面,一拉鄧麗珠,輕喝一聲走,兩人如飛向北馳去。
驀然數聲暴喝,七八丈外的房面上,飛身縱上四個提刀大漢。鄧麗珠撲至近前,一聲嬌叱,揮弓擊退兩人,江天濤橫肘撤出麗星劍,彩虹一閃,立將另兩人的單刀擊飛。
就在他揮劍擊飛兩柄單刀的同時,身後大亂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道:「快看,那是不是九宮堡江老堡主的麗星劍?」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回頭一看,只見大廳方向的房面上,黑壓壓的人群勢如潮水般追來,當前一人,正是彩虹龍女。
不知彩虹龍女是聽到了麗星劍三字,抑或是發現有一個鮮紅勁裝的絕色少女和江天濤並馳,她突然神色一愣,立在房面上不追了。江天濤和鄧麗珠,心急離去,兩人盡展輕功,身形快如疾矢,飛下高大紅牆,迅即進入茂林,折身直奔西北。
回頭再看,章樂花等人依然飛身緊緊追來。兩人奔出茂林,島勢突然下傾,因而湖邊一片白茫茫的蘆花,隱約可見。飛越一片亂石矮樹,身後驀然傳來幾聲怒喝。
江天濤回頭一看,竟樂花四人,剛剛追出林外,而那個灰衣老人鐵盤子赫然也在其內,想是趁機逃走,或圖帶罪立功。就在這時,前面蘆花間,突然傳來一陣哈哈大笑。
江天濤舉目一看,只見飛蚊鄧正桐,正立在湖邊一方怪石上哈哈大笑。鄧麗珠一見,立即高聲急呼:「爹,快上船。」飛蚊鄧正桐一聽,反而哈哈笑著道:「我早就警告你們兩人了吧,不聽爹的話,怎麼樣,叫人家像狗追兔子似的追出來了吧!」
江天濤見老人這般時候還有心打趣,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鄧麗珠卻急聲道:
「爹,彩虹龍女也在島上。」說話之間,兩人已到了鄧正恫的身前。
鄧正桐一聽彩虹龍女,神色似乎也微微一變,但他卻仍風趣地笑著道:「有我老人家在此地怕什麼,蕭丫頭還不是和你濤哥哥一樣,也是個空油瓶。」鄧麗珠聽得璞嚇一笑,江天濤紅著臉暗自搖了搖頭。
飛蚊鄧正桐雖然嘴硬,但對彩虹龍女似乎也有幾分顧忌,是以,說話之間,早已奔至系船的大石前,解開麻繩,立即催促道:「快上船!」江天濤、鄧麗珠,兩人同時騰身躍起,雙雙飄落在小船上。
飛蛟鄧正桐一俟江天濤立穩,鄧麗珠雙槳挽好,立即躍上小船,四槳一撥,小船如飛離岸。江天濤立身小船中央,舉目向島上一看,立即興舊地道:「他們不追了。」鄧正桐停了一聲,沉聲道:「傻小子,他們不是不追了,是向前面攔截去了。」
江天濤一聽,脫口一聲輕啊!不由愣了。鄧麗珠歎啼一笑,風趣地笑著道:「濤哥哥,別怕,小妹保你灌不了油瓶,稍時我要表演一招九珠連發給你看,要他們也知道飛蛟鄧正桐的女兒的厲害。」
飛蚊鄧正桐立即得意地道:「當然,早就該讓他們知道了。」江天濤劍眉一蹙,不由憂鬱地說:「可是如此一來,鄧前輩和珠妹,勢必不能再在百壽村住下去了?」飛蚊鄧正桐一聽,仰面發出一陣豪放大笑,按著笑聲道:「小子,你認為不和他們照面,就能繼續在百壽村住下去嗎?哈哈,告訴你,早在掌斃花水蜂時起,便注定要搬家了。」
鄧麗珠不由憂急地問:「爹,我們搬到哪裡去呢?」鄧正桐略顯傷感地道:「天涯海角,到處是家,何必要有一定的住處。」鄧麗珠一聽,杏目微泛淚光,笑意頓失,方才要表演絕學的興致,一絲也沒有。
江天濤看了很難過,心中一動,立即誠懇地道:「前輩毀家蕩產,皆晚輩前來所致,就請前輩和珠妹一同前去九宮堡,不但家父得與老友重聚,暢談往事,就是晚輩也好向珠妹學習水中功夫。」鄧麗珠一聽,芳心大喜,不由興舊地脫口急呼:「爹……」
飛蚊鄧正桐霜眉緊蹙,本待說不去,但看了愛女急切期待的神色,不願令她失望,因而,微一領首,笑著道:「也好,我也該去看看我那多年不見的老哥哥了。」江天濤和鄧麗珠一聽,俱都大喜,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
定睛一看,湖面水流甚急,小船疾如脫箭,水嘯震耳懾人,距離龍眼漩已不足百丈了。再看夜空,烏雲滾滾,飛旋翻騰,湖風中冷氣凌厲,似是要降大雨。江天濤手橫麗星劍彩華閃閃,立在小船中央,不時凝目望著湖面。
驀然,左側數十丈外的湖面上,突然現出兩個活動的小黑點,快如飛魚般,正向這面駛來。江天濤一見,星目突然一亮,脫口急聲道:「他們追來了!」鄧正桐一聽,冷哼一聲,啞然一笑道:「他們追來更好,叫他們也嘗嘗龍眼漩的味道。」
江天濤焦急地回頭一看,心頭猛然一震,只見船後數十丈處,也有兩個如飛駛來的小黑點,不由急聲道:「鄧前輩後面也有兩艘!」飛蚊鄧正桐咬牙沉聲道:「好,越多越好……」
話末說完,小船突然內斜,速度同時加快。驀聞節麗珠脫口一聲驚呼:「濤哥哥快坐下。」江天濤心中一驚,突然蹲身,小船呼的一聲,挾著嘎嘎冷風,直向龍眼內如飛衝去,只覺水嘯貫耳,天旋地轉,令人心驚膽裂。
驀聞鄧正恫,突然一聲沉喝,鐵槳一翻,小船斜飛昇起。江天濤一手握著船弦,一手以劍銬緊緊抵著船板,只見小船挾著叭叭水響,直若飛上夜空。驀見頭前黑影一閃,宛如一隻龐大鯨魚,就在船前一丈處,挾著呼呼勁風,疾如奔電般,斜飛而過。
江天濤大吃一驚,險些脫口驚呼。轉首一看,僅模糊地看見一艘梭形小船,兩個藍衣老人操槳,中間一點紅影,極像是水裡夜叉章樂花,但眨眼已進入龍眼漩的中心。
回頭再看,面色大變,只見又一艘梭形小船,同樣有兩個老人操槳,中央一人,正是綠衫青年黑二煞,正向著船弦,猛衝而來。江天濤心驚之下,大喝一聲,一揮長劍,挺身就要立起。
鄧正恫一見,震耳一聲大喝:「不要動!」江天濤心中一驚,身形一連幾晃,險些甩出船外。再看黑二煞范南貢的小船,遠在身後五丈處飛過,緊追章樂花船後,直奔龍眼漩的中心。
江天濤不由搖搖頭,暗呼好險。這時,小船已升出龍眼漩外,船身一平,直向另一個龍眼漩如飛衝去。驀聞鄧正桐有些激動地叮囑道:「小子,在龍眼漩內,千萬可別站起來……
話末說完,小船突然下傾,急向左側斜飛。江天濤已有了經驗,知道小船已進入另一個龍眼漩的邊沿,他不自覺地回頭一看,心中更緊張了。只見鄧麗珠,一手握著船弦,一手以弓背抵著船板,粉面蒼白,櫻唇緊閉,杏目中冷電閃閃,通著無比緊張。
再看鄧正恫,虎目圓睜,鋼牙緊咬,手中平舉著鐵槳,準備隨時飛出龍眼漩,看他目光閃閃,似在找尋目標。江天濤看了這情形,才知水上搏鬥,較之陸上交手,不知驚險了多少倍,心念間,左手一握,滿是汗水。驀見鄧正桐虎目一亮,突然低聲沉喝:
「你倆小心了。」
江天濤不知何事,循著鄧正恫的目光一看,只見前面龍眼漩內,正有兩艘如飛旋轉的小梭。凝目細看,正是淨面詭虎和灰衣老人鐵盤子。打量間,驀見前面兩艘小船已衝近中心三丈直徑的大水窟內,按著數聲暴喝,兩艘小船同時斜飛昇起驀聞鄧正桐,震耳一聲大喝:「小心鐵盤子」
子字出口,只見斜斜飛昇,已至頭上的灰衣老人,右臂一揚,三片盤旋黑影,閃電射向船前。飛蛟鄧正桐猛然一撥鐵槳,小船急劇上升,三兩片,擦著船弦飛過,第三片鐵盤子,恰向江天濤的面門飛來。鄧正桐父女一看,大吃一驚,齊聲驚呼。
就在兩人驚呼的同時,江天濤慌忘間,麗星劍疾演一柱驚天,彩華一閃,沙然一聲,迎面射來的鐵盤子,應聲削為兩片,擦耳飛過龍眼,驚險萬分,心膽俱裂,三人同時驚出一聲冷汗。
江天濤深深呼了口長氣,只覺頭昏目眩,四週一片汪洋,早已辨不出南北東西了。
就在小船如飛斜升,江天濤心慌意亂之際,鄧正桐突然又是一聲大喝:「珠兒,小心夜叉…」江天濤聞聲轉首一看,只見另兩艘梭形小船,正由上方俯衝飛下,正是章樂花和黑二煞兩人。
只見鄧麗珠,突然轉身,仰弓拉弦,噬然一聲弦響,一道銀線,直奔水裡夜叉章樂花,一點寒星,挾著嗤聲,直射夜空,由於雙方船行如飛,鄧麗珠的扁形銀彈,恰巧射在裝有鐵皮的尖形船頭上。緊接著,章樂花和黑二煞的兩艘小船,逕分左右,直衝過來。
章樂花柳眉如飛,俏眼圓睜,粉面上充滿了殺氣,一聲嬌叱,手中練子抓,猛向鄧麗珠來抓。飛蛟鄧正桐早已有了準備,鐵槳猛划一槳,飛抓恰至他的頭上,大喝一聲,揮槳一撥,立將飛抓震開,章樂花的小船,如飛而過。
緊接著,挺著丈二長矛的黑二煞已經衝到,一聲不吭,猛刺江天濤。江天濤一見,頓時大怒,長劍反臂一格長矛,震耳一聲大喝,運足功力的左掌,猛劈而出。轟隆一聲大響,暴起數聲慘叫,水花高濺,船木橫飛,三道橫飛人影,直沉龍眼漩內,一艘梭形小船,立被擊得粉碎。
小船一陣擺動,如飛衝出龍眼,只見淨面詭虎和鐵盤子的兩艘小船,恰由數十丈外的另一個龍眼漩內衝出來。鄧正桐一見,震耳怒聲道:「死丫頭,這次看你的啦!」鄧麗珠毅然應好,探手取出九粒扁形銀彈,朱弓一舉,弦聲噬然,九道銀線,形如網狀,挾著懾人嗤聲,直向八九丈外的鐵盤子兩人罩去雙方船行如飛,拉近距離極快,就在九道銀線消失的同時,對面兩艘小船上,立即暴起數聲刺耳慘叫。慘厲叫聲末落,兩艘小船已在不遠處飛過,淨面詭虎、鐵盤子,以及四個船手,俱都倦臥在船內,小船繼續飛馳,直向另一個龍眼漩內如飛衝去。回頭再看,水裡夜叉章樂花,神色惶張,正駕著小船向棲鳳島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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