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紫雲,芳心輕跳,嬌靨微紅,也半推半就的依著凌弟弟飛行。
來至西南絕壁前,兩人同時一長身形,騰空而起,一個如穿雲紫燕,一個似銀鶴升空,瞬間已達崖上。
宮紫雲停身一看,立即發現了谷中的凌霄庵,不由脫口嬌呼:「啊,原來凌霄庵在那裡,規模好大嘛!」
凌壯志舉手一指蜿蜒下伸的輝煌房舍佛殿,說:「在此尚看不出凌霄庵的巍峨氣勢,到達庵前,你才知道凌霄庵建築工程的宏偉浩大。」
宮紫雲立即感歎地說:「這也許是引起那些佛門敗類心生覬覦的原因。」
凌壯志輕哼了聲,立即忿忿地說:「師父一生嫉惡如仇,小弟誓死繼承遺志,今後定要蕩清群魔,除惡務盡……」
話未說完,一陣隱約可聞的蒼勁大笑,逕由凌霄庵前劃空傳來。
凌壯志雙目二是,眉宇間立透煞氣,忿然說聲「走」,立即沿著絕崖邊沿,當先馳去!
宮紫雲知道凌壯志已動了殺機,想起他殺盡阮自芳和臥虎莊二十餘名莊漢,以及金艷娘羨仙宮數十高手的事,不由芳心一凜,飛身追了上去,同時焦急惶聲說:「弟弟,你在此佛門淨地,可千萬不能任性殺人,那樣我母親一定會不喜歡你。」
凌壯志看來儒雅瀟灑,實則秉性剛烈無比,這時一聽,立即倨強的說:「三位師太終日誦經拜佛,至今已數十年,尚且主張世間惡人應即早代佛超度,何況師母尚未正式削髮,自是不會過份嚴格。」
宮紫雲聽得心中一驚,知道今天不適時制止,凌壯志勢必要放手殺人,也許為凌霄庵的後世埋下禍源。
這時見凌壯志身形如飛,疾如奔電,朗目閃閃生輝,不時注視著凌霄庵門前的那片空地上。在這一剎那,宮紫雲才發覺凌壯志嫉惡之心,實不亞於父親,而他的武功卻尤勝過父母……
心念未畢,只見凌壯志身形一閃,疾向崖下谷中瀉去。
宮紫雲定眼一看,崖下綠谷一片茂盛雪松,深入將近二里,直達金碧輝煌的凌霄庵前。
在凌霄庵並列的三座巍峨庵門前,立著無數白色小點,一望而知,那是人。
略微一看,緊跟而下,但,就在這一遲疑間,凌壯志已達崖下林前,只見一點白影,疾如流星,踏枝向東馳去。
宮紫雲看得暗暗心驚,這時她才看到凌壯志駭人聽聞的輕身功夫,尤遠勝她的「百丈咫尺」。
心念間,已達崖下,滿谷儘是松濤聲,於是展開「百丈咫尺」身法,騰空飛上林端,踏枝向前追去。
舉目再看,芳心不禁一戰,只見百丈外的凌壯志,由於身法奇快,竟幻出一道十數白色垂直身影,令她看來,驚心眩目。
宮紫雲有心高呼弟弟,又怕驚動庵前的高手,如不制止,又怕他真的為凌霄庵惹下是非。
正在焦急之際,前面白影一閃,凌壯志頓時不見
宮紫雲見凌壯志躍下林內的位置,距離凌霄庵前,至少尚有百數十丈,斷定他是避免被庵前的高手聽到衣袂破風聲。
因而,也斷定他雖然在盛怒之下,尚不致冒然行事,於是,來至凌壯志躍下的位置,也飄然進入林內。
林內清涼如洗,山風徐吹,松濤如咽如訴,她遊目一看,根本沒有凌壯志的影子,斷定他已馳向庵前,繼續向前追去。
宮紫雲對凌壯志沒有等她,芳心不禁暗暗生氣,但她也知道,這不是撒嬌鬧氣的時候。
飛馳中,驀見前面林隙間,現出一點白點,凝目一看,正是隱身在一方大石後的凌壯志,同時已能聽到傳自庵前的議論人聲。
再前進七八丈,驀見凌壯志突然回頭看來,同時向她機警的連連揮手。
宮紫雲知道必是距離庵前不遠了,因而立即將身形慢下來。
來至石後,粉面一沉,正待輕聲叱責凌壯志幾句出出氣,但被凌壯志那副謹慎的神情震住了。
凌壯志望著宮紫雲,首先作了一個「禁聲」的作勢,接著,悄悄的指了指大石的那面。
宮紫雲面色一變,頷首會意,悄悄探首向外一看,芳心不由一震,黛眉立即蹙在一起了。
只見高大巍峨的山門階前石地上,分別立滿了四五十人之多。
這些人中有僧,有道,有俗,有尼,共分六組,距離庵門七丈處,面向庵門站立,形成一個半圓弧形。
右起的第一組,共有五人,俱是勁裝錦衣,佩帶兵器。當前一人,是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人,一身灰段勁衣,濃眉,環眼,獅子鼻,闊嘴唇上蓋著一撮小鬍子,一臉的凶煞氣。
第二組,是七個老道。立在最前面的老道,已有五旬年紀,頭戴金頂道冠,身穿紫紅道袍,三角眼,掃把眉,兩頰無肉,鬍髯幾根,目光炯炯有神,右臂托著一柄玉如意,閃閃生輝,一望而知,老道是個陰鷙狡猾之輩。其餘六道,均著灰衣,一律背插長劍,俱都是獐頭貓腦,尖嘴猴腮,真可所謂物以類聚。
第三組是十個頭戴黑僧帽,身著黑僧衣的尼姑。當前兩個尼姑,俱都六七十歲,右立者,身材矮小,骨細如柴,小眼,無眉,削薄嘴唇,十足的刁陰人物。左立者,身胖臉肥,腫眼禿眉,榻鼻子,吹火嘴,眉目間隱隱透著一股怨毒凶狠的暴戾之氣。兩個老尼姑,俱都手持拂塵,正在陰沉著臉,竊竊私議。
第四組,是十個勁裝大漢,擁立著一個七旬老人。老人一身麻布衫褲,手持一根齊眉鐵棍,看來十分沉重,老人仰首看天,右手撫著短髯,一副傲氣凌人之勢。
第五組,是四個頭大身肥的胖大和尚,有的持方便鏟,有的握鐵禪杖,當前一人是個彪悍威猛生像怕人的凶僧。
凶僧一身寬大黑衣,挺著如鼓大肚皮,貓頭、環眼、大盆口,手橫鐵禪杖,粗如兒臂,可知凶僧的臂力驚人。
第六組,僅有三人,一個細骨老者持鉤,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橫刀,另一人是五十餘歲的老婦持短戟。
宮紫雲看罷,環立的六組人,深深佩服母親的判斷能力,這些人一望而知即是當年六魁惡的弟子門人或師兄師弟。
但有一點令宮紫雲不明白,就是凌霄庵的門階上,僅立著一個身披鵝黃袈娑的中年尼姑,和兩個十三四歲的小沙尼。
中年尼姑立在正中山門中央階上,雖然力持鎮靜,但眉宇間仍籠罩著憂急,似是看出今日事態的嚴重。
兩個小沙尼恭謹地立在中年尼姑身後,瞪著四隻小眼睛,望著環立七八丈外的六組高手,顯得無比緊張。
宮紫雲看得黛眉一蹙,立即不解地悄聲問:「奇怪,母親怎地還沒到?」
凌壯志也正為此不解,因而搖了搖頭。
這時,場中六組高手,有的相互計議!有的顯得極為不耐,不少人不時怨毒地瞪視一眼中年尼姑。
驀然,第六組的橫刀大漢,怒目望著中年尼姑,沉聲喝問:「喂,你們庵主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出來?再不出來,天就黑了,難道今晚要諸位大爺宿在你們庵裡不成?」
如此一問,所有的勁裝大漢都哈哈笑了,即使那些老道凶僧,也都現出一絲奸邪淫笑。
凌壯志一聽,心中怒火愈熾,不過他決心不到迫於無奈,絕不貿然出去,但宮紫雲的嬌靨上,已罩上一層寒霜。
只見中年尼姑,合什宣了聲佛號,注定橫刀大漢,沉聲說:「鍾施主身為一寨首領,統御數百徒眾,如此穢言穢語,不怕貶低身份,有失眾望?」
橫刀大漢再度哈哈一笑,說:「我錢熊一向口不潔,齒不淨,見了你們庵中年輕貌美的小尼姑們,兩腿就再也走不動…」
中年尼姑雖然力持鎮靜,但是這時聽了鍾熊的話,也不禁氣得渾身微抖,面色鐵青,脫口厲聲說:「快些閒嘴,你如此胡言亂語,必遭天譴,定然淪入十八層地獄。」
鍾熊一聽,勃然大怒,飛身縱出,厚背大刀一指中年尼姑,厲聲說:「無恥淫尼,膽敢咒罵你家四爺,我先宰了你,看看那些老淫尼躲藏到什麼時候……」
話聲未落,荒然一聲震山撼峰的巨鐘聲,就在不遠處的鐘樓上響起。
庵前六組僧道俗尼,數十人俱都面色一變,所有人的目光一齊驚急地望向庵門以內。
第六組的持鉤老道,神色一驚,急忙沉聲低喝:「四弟還不退回來。」
鍾熊早驚呆了,這時一定神,立即惶急地退了回去。
只見中年尼姑在鐘聲震盪中,合什當胸,朗聲宣佈:「本庵庵主,大悟師太,應諸位之請,就要出庵與諸位答話了。」
說罷!微一躬身,即和兩個小沙尼,退至一側恭立。
第二擊鐘聲響了,接著是緩慢的咚咚鼓聲。
在緩緩有力的鼓聲中,四路並列前進的灰衣年輕尼姑,俱都當胸合什,雙目微閉,整齊地由門階走出來。走下門階,即分兩路,逕向左右走去,秩序井然毫不紊亂。之後,是四大監院,和六大執事,依序合十立在台階上,再後是三位師太,恭身立在山門左右。
第三擊鐘聲一響,鼓聲亦停止了。
山門內,立即現出了四個身穿青布僧衣,手提檀香煉爐的小沙尼,爐口香煙縈繞,徐徐飄出。
飛花女俠身披朱紅縷金袈裟,胸前斜扣翠碧玉環,手持金絲拂塵,神色肅然地走出來了。
慧安、慧音四人,身披淡黃袈裟,抱劍護在最後。
這時,全場一片寂靜,除了飄蕩空際的鐘聲和庵前如咽的松濤,再聽不到任何聲音,氣氛極為嚴肅。
飛花女俠立在山門正中,四個提爐小沙尼分立左右,四位護法恭立身後,在香煙縈繞中,宛如南海觀音。
立在林中石後的宮紫雲和凌壯志,看得肅然起敬,十分激動,兩人看到這等莊嚴肅靜的場面,尚屬首次。
飛花女俠停身立穩,鳳口口略微一看庵前,立即單掌合什,平靜地說:「貧尼大悟,問候諸位道友施主。」
說罷,上身略微一躬,立即直起。
庵前一陣沉默,毫無一絲反應,僅第三組當前的兩個陰刁老尼姑怨毒的瞪著飛花女俠,飛花女俠見無人回答,繼續平靜的問:「諸位道友施主,前來本庵,不知何事賜教。」
話聲甫落,身材瘦削,一臉陰刁神色的黑衣老尼姑,輕視地望著飛花女俠,冷哼一聲,譏嘲地沉聲說:「既然蓄髮,便不能稱尼,未曾削髮,何來法號大悟,像你這等不倫不類,非道非尼的人,當稱當世佛門妖物。」
話聲甫落,所有立在庵前的六組僧俗,俱都故意輕視地哈哈笑了。
由於陰刁瘦削老尼先發言,加之僧道眾人的哈哈大笑,庵前肅穆氣氛,立被破壞無遺。
隱身樹林石後的凌壯志和宮紫雲,早已氣得面色鐵青,渾身微抖,恨不得飛身而出,痛懲發言惡尼。
尤其,生怕凌壯志惹事的宮紫雲,這時也黛眉微剔,緊咬櫻唇,細細玉手不自覺的已握住劍。
飛花女俠毫不生氣,依然平靜地說:「貧尼掌理凌霄庵,乃遵奉大智師太仙逝法諭,貧尼蓄髮及獨居庵後等事,俱經全庵長幼三代弟子決議,諸般經過,淨非、淨惡兩位道友知之甚詳,何故再出言相譏?」
另外一個身胖臉肥的老尼姑,兩眼一膠,凶光閃射,立即大聲說:「哪個和你這佛門妖物稱道友,真是不知身份,不知衡量自己,昔年如不是你這妖物前來,現在的凌霄庵庵主應是貧尼的。」
話一出口,全庵弟子齊聲怒呼佛號,忿恨地望了淨惡一眼。
飛花女俠近二十年的石屋獨處,使她修成了鎮定功夫,淨非、淨惡雖然一口一個妖物,依然不生嗔念,繼續平靜地說:「淨惡道友如欲掌理凌霄庵,仍極容易!只要本庵長幼三代弟子擁護你,貧尼自願讓賢。」
淨惡老尼漲紅了一張胖豬臉,瞪著一雙腫泡眼睛,吹火嘴一陣牽動,怒哼一聲正待說什麼,驀聞第一組處,發出一聲震耳大喝:「老尼婆們快閉上你們的嘴巴,我喪門棍龐鼎權可沒心聽你們這些爭權奪位的屁事。」
眾人聞聲一看,正是那一身灰衣勁裝,唇上蓄著小鬍子的凶煞中年人,這時,他正滿面不耐神色的望望淨惡,又望望飛花女俠。
一聲內力充沛的無量壽佛,立將全場人的視線,又轉移到第二組頭戴金頂道冠身穿紫紅道袍的老道身上。
只見紅袍老道,三角眼一看喪門棍龐鼎權,微一稽首,朗聲說:「龐施主請稍安勿躁,今天大家爭產之事也要談,那個白衫少年殺人的事我們也要問。」
說此一頓,掃把眉一揚,陰險的目光一掃全場,繼續說:「不過,在場的諸位都是昔年來此的同道朋友,如果諸位不健忘的話,應該仍記得昔年大智師太曾當眾宣佈將凌霄庵歸本觀管轄。」
話未說完,第六組的持鉤老者,震耳一聲大喝:「放屁,一派胡言,當年我大哥混世魔王已將整個凌霄庵控制,當時你洪塵老道還是個無名小卒,那有你插言的餘地,今天報仇有你的份,其他的事,你洪塵最好呆在一旁休息,否則,哼,惹惱了二爺,將你們觀裡的大小老道,全都趕出山去。」
持鉤老者說罷,挺胸撫髯,氣勢萬丈,狂傲已極。
洪塵老道氣得老臉一陣青一陣白,久久答不上話來,雖然對只有三人,看來似是最為厲害的一組。
靠近老者身側不遠的四個凶悍和尚,一齊不屑的看了老者三人一眼,同時四個人的臉上,也俱都浮上一絲輕視冷笑。
持鉤老者身邊的持戟老婦看在眼裡,立即怒聲問:「怎麼,你這四個禿驢敢莫是不服氣?
哼!惹惱了老娘,連你們寺裡的大小禿頭也一齊趕下山去。」
四個凶悍和尚一聽,頓時大怒,當前手握禪杖,挺著如鼓大肚皮的黑衣凶僧,仰天發出一陣怒極大笑,接著傲然朗聲說:「你們五虎寨雖人多勢眾,高手如雲,獨霸半邊山區,人人聞之膽戰,須知圓亮禪師,可沒把你們五虎寨看在眼裡。」
虎背熊腰的橫刀壯漢一聽,勃然大怒,方才在中年尼姑處受的氣,這時一併暴發出來,環眼一瞪,大喝一聲:「禿驢有本事就接四爺砍山刀五百招。」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厚背大砍刀一招刀劈三關即向當前凶僧的天靈,前胸,大肚皮猛力劈下。
驀然人影一閃,立在圓亮身後的另一位凶僧,大喝一聲,飛身迎出,手中方便鏟,猛向劈下的大砍刀封去
當的一磬清響,灑起無數火星,一陣沉重的退步聲中,砍山刀和另一凶僧,身形跟跟艙槍的退開了。
兩人一直退後六步,方才拿定立穩,兩人各自神色一愣,同時嘿嘿兩聲,再沒有飛身相撲。
圓亮凶僧知道持方便鏟師弟的手腕被震的不輕,但他卻不肯示弱,於是注定持鉤老者,冷冷一笑,說:「久聞一鉤震山北的四弟砍山刀臂力驚人,今日一試,也不過如此。」
一鉤震山北,頓時大怒,暴聲怒喝:「圓亮,有膽子你就不妨進場與老夫放手一鬥。」
話未說完,第六組的持鉤老者,震耳一聲大喝:「放屁,一派胡言,當年我大哥混世魔王已將整個凌霄庵控制,當時你洪塵老道還是個無名小卒,那有你插言的餘地,今天報仇有你的份,其他的事,你洪塵最好呆在一旁休息,否則,哼,惹惱了二爺,將你們觀裡的大小老道,全都趕出山去。」
持鉤老者說罷,挺胸撫髯,氣勢萬丈,狂傲已極。
洪塵老道氣得老臉一陣青一陣白,久久答不上話來,雖然對只有三人,看來似是最為厲害的一組。
靠近老者身側不遠的四個凶悍和尚,一齊不屑的看了老者三人一眼,同時四個人的臉上,也俱都浮上一絲輕視冷笑。
持鉤老者身邊的持戟老婦看在眼裡,立即怒聲問:「怎麼,你這四個禿驢敢莫是不服氣?
哼!惹惱了老娘,連你們寺裡的大小禿頭也一齊趕下山去。」
四個凶悍和尚一聽,頓時大怒,當前手握禪杖,挺著如鼓大肚皮的黑衣凶僧,仰天發出一陣怒極大笑,接著傲然朗聲說:「你們五虎寨雖人多勢眾,高手如雲,獨霸半邊山區,人人聞之膽戰,須知圓亮禪師,可沒把你們五虎寨看在眼裡。」
虎背熊腰的橫刀壯漢一聽,勃然大怒,方才在中年尼姑處受的氣,這時一併暴發出來,環眼一瞪,大喝一聲:「禿驢有本事就接四爺砍山刀五百招。」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厚背大砍刀一招刀劈三關即向當前凶僧的天靈,前胸,大肚皮猛力劈下。
驀然人影一閃,立在圓亮身後的另一位凶僧,大喝一聲,飛身迎出,手中方便鏟,猛向劈下的大砍刀封去
當的一磬清響,灑起無數火星,一陣沉重的退步聲中,砍山刀和另一凶僧,身形跟跟艙槍的退開了。
兩人一直退後六步,方才拿定立穩,兩人各自神色一愣,同時嘿嘿兩聲,再沒有飛身相撲。
圓亮凶僧知道持方便鏟師弟的手腕被震的不輕,但他卻不肯示弱,於是注定持鉤老者,冷冷一笑,說:「久聞一鉤震山北的四弟砍山刀臂力驚人,今日一試,也不過如此。」
一鉤震山北,頓時大怒,暴聲怒喝:「圓亮,有膽子你就不妨進場與老夫放手一鬥。」
喝聲甫落,飛身縱至場中,手中鋼鉤奮力一揮,怒目瞪著圓亮。
圓亮傲然哈哈一笑,輕蔑的朗聲說:「莫說你王宏坤一人本禪師沒放在眼裡,就是你師兄妹一齊上,本禪師又有何懼?」
說著,手橫鐵禪杖,身形略微一動,已縱落場中。
就在這時,依然是第一組的喪門棍,雙目一瞪,抗聲大罵:「你們這兩人,真是他娘的一對糊塗蟲,事情尚未成功,便先自起內哄,總覺得自己是英雄,其實,都是他娘的大狗熊。
一鉤震山北和凶僧圖亮一聽,同時轉身,怒目望著喪門棍,兩人尚未發言,喪門棍已先說了:「怎麼,可是心裡有點他娘的不服?」
話聲未落,頭戴金頂道冠的惡道洪塵,立即警告說:「圖亮禪師和王寨主,兩位切不可因一時意氣,而忘了來此的正事,今日大敵當前,如不同心協力,反不如即時退卻,再過幾年太平日子……」
一直靜觀變化的飛花女俠,見機不可失,立即宣了聲佛號,溫和的朗聲說:「諸位施主道友,俱是本山區建有基業的首領人物,大家比鄰咫尺,理應患難與共,守望相助,化嫌怨為玉帛,誠如洪塵道友所說,大家應該共享大平日子…」
話未說完,淨非惡尼驀然厲聲問:「難道你昔年妄殺本庵庵主、圓風禪師,五虎寨大寨主,蒙知道長,以及地岳幫劉幫主和麻衣蔡教主等六大首領的仇債,就此一筆勾消了嗎?」
惡尼如此一問,頓時掀起階前六組人眾的忿怒,紛紛揮掌叱喝,作著躍躍欲撲之勢,氣氛頓呈緊張,凌霄庵的所有長幼尼姑,俱都暗凝功力,蓄勢以待。
飛花女俠最怕造成群毆混斗的局面,那時凌霄庵的弟子勢必傷亡慘重,因而急忙沉聲說:
「諸位如欲結算十九年的那段深仇,老尼絕不推辭,單打獨鬥,任憑諸位,但是,絕不能選在此地。」
一直傲然望天的麻衣老人,突然怒聲問:「為什麼?」
飛花女俠肅容說:「雙方交手,難免不失手殺人,豈不玷污清淨佛門聖地。」
麻衣老人狂傲地仰天一聲大笑,說:「數天前有一白衫少年,曾在貴殿的大佛殿前,揮劍殺了釘心判的三位高徒,據說白衫少年是貴殿請用的鏢師,難道他殺死的人血,是瑤池瓊水,天上玉露,不怕沾污佛地不成?」
飛花女俠見麻衣老人強辭奪理,故意刁難,因而沉聲說:「那個白衫少年並不是本殿請來的鏢師,而是貧尼的俗家弟子凌壯志。」
凌壯志三個字一出口,宛如平地暴起的春雷,六組人眾,俱都覺得轟然一聲,身形搖搖欲墜。
凶僧、惡尼、奸道等俱都面色大變,兩個老人,幾個大漢,個個冷汗油然。
麻衣老人一定神,不由驚急地問:「昨夜飛馳經過本教神壇的紫衣少女,她又是何人?」
飛花女俠立即淡淡地說:「那是小女紫雲!」
麻衣老人一聽,頓時愣了,他目光尚尚,銳利地注視著飛花女俠秀麗的面龐,似乎要在女俠的清瑩眸子中,求出這件事的真假,因為,他不相信震驚武林的凌壯志,會是飛花女俠的弟子。
惡道洪慶同樣的有些懷疑,因而沉聲說:「凌壯志既是你的弟子,為何不請出庵來,也好讓大家一瞧這位轟動江湖的少年英雄人物?」
飛花女俠歉然回答說:「他現在不在庵內,道長如一定要見,明日可令他前去買觀拜會。」
洪塵老道和麻衣老人,最近才在江湖上回來,因而對凌壯志的駭人事跡最為清楚。
尤其,對凌壯志一怒之下,擊斃臥虎莊二十幾名莊漢,及羨仙宮數十高手的事情,這時想來,仍有些膽戰心驚。
看看在場的六組人,如不及早見風轉舵,今天也許就要橫屍在此地,因而決心動搖,立生退走之意。
同時,由于飛花女俠回答得肯定,愈加證明揮劍殺了針心判三個惡徒的白衫少年,就是震驚武林,轟動江湖的凌壯志。
而兩個惡尼,卻認為飛花女俠有意故弄玄虛,她兩人斷定前幾天的那個白衫少年,即使是凌壯志,這時恐怕也早離開了恆山。
因而,兩人見洪塵老道和麻衣老人目光游移,面露怯意,不由冷冷一笑,故意望著惡道譏嘲地沉聲問:「怎麼,你可是被那傷風敗俗,到處留情的無恥小輩,嚇掉了魂?」
洪塵老道被問得臉上一紅,立即仰天發出一陣有聲無力的哈哈乾笑,接著,傲然朗聲說:
「淨非道友,你也未免太小顱貧道了,莫說那凌壯志時下尚不在凌霄庵內,就是他立在當場,貧道又有何懼?」
惡道如此一說,凶僧等人,勇氣倍增,精神再度一振。
淨非惡尼見機不可失,立即小眼一瞪,厲聲疾呼:「諸位道友,時機已至,萬不可失,此時不報當年殺師仇恨,更待何時……」
疾呼聲中,尚不停地奮力揮著右臂,作著激昂的姿勢。
但疾呼未畢,卻發現第一組的喪門棍和第六組的一鉤震山北等人,俱都張口結舌,面色大變,口口光驚恐地望著她們的身後。
於是,心中一驚,倏然住口,回頭一看,渾身猛然一戰,也嚇呆了。
只見身後數十丈外的寬大石道中央,並肩立著一個身著白袍、腰懸銀劍的俊美少年和一個一身紫裳,貌似貂蟬的絕美少女。
白衫少年朱唇哂笑,朗目問輝,但入鬢的秀眉,卻微剔似劍,隱透殺氣。
紫裳少女嬌靨籠霜,鮮紅的兩片櫻唇,微向下彎,寒潭秋水般的眸子,冷艷爍爍,左手撫在劍柄上,嫵媚中顯得英氣勃勃。
男似金童,女似玉女,的確是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的一對,只是出現在此時此地,令六組僧道俗尼看來,俱都有些膽戰心驚,恍如大禍臨頭。
尤其白衫少年的裝束、年歲,和他那副特有的儒雅氣質,一望而知就是震驚江湖的凌壯志。
這時,全場一片死寂,聽不到一絲聲音,所有惶懼,驚喜目光,一齊集中在凌壯志和宮紫雲的身上。
淨非惡尼高舉的右手,仍懸在半空,作著奮力欲揮之勢,這時她驚得已不知將手放下來。
就在全庵尼姑驚喜,六組人惶懼之際,驀聞飛花女俠沉聲問道:「你倆不在洞府,來此有什麼事嗎?」
凌壯志、宮紫雲兩人見問,立即面色一整,伏身跪在地上,恭謹惶聲說道:「兒等遵命至峰上練劍,忽見此地人影幢幢,高聲喧嘩,故而斗膽前來察看,伏乞寬宥,幸勿見責。」
六組僧道人眾一聽,愈加膽戰心驚,所有人的凶焰頓斂,兩個惡尼和惡道,早已滲滿了一臉冷汗。
他們在這一剎那間,俱都感到欲戰不敢,欲跑不能,呼無聲,哭無淚,悔不當初,每一個人都恨透了挑撥是非的兩個惡尼。
飛花女俠祥和地微一頷首,平靜地說:「你倆來得正好,快些近前答話。」
凌壯志、宮紫雲恭聲應是,同時起身,直向凌霄庵前走去。
兩人前進中,對神色驚急的六組人,看也不看一眼,而凶僧等惡人,卻緩步後退,暗凝功力,蓄意戒備。
來至山門階前,宮紫雲首先不耐煩地說:娘,凌霄庵深處綠谷,一向肅靜無嘩,不知今日庵前為何如此吵雜。」
飛花女俠立即鄭重地說:「這些道長大師,聽說你凌師弟在此,特來一會,在此已等候很久了。」
凌壯志劍眉一軒,輕喲一磬,緩緩轉過身去,朗目冷電一閃,由第一組喪門棍的臉上看起,直到第六組的一鉤震山北,一掃而過。
接著,朱唇一哂,冷冷地問:「在下就是凌壯志,不知哪位要找在下?」
洪塵老道一向工於心計,這時自知保命要緊,顧不得爾後是否被人譏嘲,立即稽首宣了聲無量壽佛,接著諂笑說:「貧道洪塵,久聞凌小俠的大名,如雷貫耳,欣逢小俠光臨寒山,特來相邀,請至小觀盤桓……」
喪門棍與洪塵似是久有積怨,這時未待惡道話落,立即破口大罵:「老雜毛,你真他媽的為恆山丟臉,方纔還大言不慚,就是凌小俠立在當場你也不怕,現在片刻不到,就變得像他娘的孫子。」
喪門棍罵洪塵老雜毛,實則他自己膽怯地也改了稱呼。
洪塵老道狡猾地哈哈一笑,說:「龐施主何必如此,凌小俠心如海闊,胸如天空,素有容人之量,豈能受你一兩句讒言,便追究貧道一時之語……」
話未說完,兀自一陣哈哈乾笑。
凌壯志哪有心情聽這些無恥之徒的恭維,於是,劍眉一軒,輕哼一聲,冷冷地說:「在下一向不聽讒言,不受恭維,只相信自己,方才是哪位辱罵在下是傷風敗俗的無恥小輩?」
說罷,雙目如冷電,眉宇透煞氣,緩緩向場中走去。
六組僧道人眾一聽,心中同時一驚,也不由自主地向身後退去。
凌壯志見這些一時氣焰萬丈,一時膽小如鼠的狂徒嘴臉,不由停身止步,仰天發出一聲震人心弦的哈哈大笑:「爾等想必知道在下對付惡人的一向慣例,爾等再不承認,可不要怨在下心狠,將爾等悉數擊斃在此地。」
六組僧人道眾一聽,宛如春雷擊頂,個個面色如土,俱都魂飛天外。
宮紫雲一見,粉面色變,轉首望著飛花女俠,惶聲說:「媽,凌弟弟……」
飛花女俠黛眉一蹙,正待沉聲喝止,驀聞三位師太同時宣聲佛號,沉聲說道:「凌霄庵兩度遭劫,均臨危遇救,皆吾佛有靈,時差暗使,遣來救星,凌小俠的行動,正是吾佛的意旨,宮姑娘不可違背。」
六組僧道人眾一聽,宛如判了死刑,驚得惶聲疾呼:「辱罵小俠的是她。」
疾呼聲中,齊舉右手,一致指著面色如土,汗如雨下的兩個惡尼。
兩涸惡尼一見,渾身猛烈一戰,接著一聲嘶啞厲喝:「佛門妖物,本師太和你拚了。」
厲喝聲中,飛身前撲,神情如瘋如狂,直向台階上的飛花女俠撲去。
凌壯志一見,頓時大怒,條起殺機,大喝一聲,雙掌鮮紅,白影閃處,已截至兩個惡尼身前,雙掌一揮,猛擊兩個惡尼的天靈。
就在這時,劃空傳來一聲鶴戾,接著又是一聲錚然沉喝道:「儒子怎可在此殺人。」
凌壯志聞聲一驚,倏然收住下擊掌勢,抬頭一看,只見一隻巨大的灰鶴逕由百丈高空下衝,鶴背上正盤膝端坐著一位紅光滿面,髮髯如銀的老人。
立在凌霄庵山門台階上的飛花女俠,凝目一看鶴背上的老人,心頭不由一震,面色立變,脫口自語說:「無名叟怎麼來了?」
自語聲中,分開四個提爐小沙尼,急步向階下走去。
凌壯志、宮紫雲聽了飛花女俠的自語,頓時大悟,來人竟是在峰顛破殿上刻人形劍式的無名叟。
這時,洪塵惡道、喪門棍、凶僧圓亮、麻衣老人和五虎寨的一鉤震山北等人,也俱都驚惶地仰頭望著俯衝而下的巨大灰鶴。
立在庵前的所有年輕尼姑和三位師太,四大監院、六執事等,也昂首望著灰鶴上的銀髯老人。
因而,沒有人注意被凌壯志的鮮紅雙掌嚇暈在地上的兩個惡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蔽日的灰鶴吸住了。
巨鶴急衝至庵前的地面,巨大雙翅一揮,帶起一陣激烈的驚人的勁風,庵前塵煙旋飛,人人衣衫飄拂,巨鶴安然落在地上。
就在巨爪觸及地面的同時,銀髯老人大抽一揮,飄身落至鶴前,依然是一襲寬大灰衫,一雙麻鞋。
飛花女俠急上數步,立即合十躬身,和聲說:「前輩一別十七年,神采依舊,今日鶴駕蒞臨,使本庵增光生輝,所有弟子得瞻法顏,倍感榮幸。」
銀髯老人首先看一眼飛花女俠的霜眉白髮,接著爽朗地哈哈一笑,略帶感慨地口吻,笑著說:「昔年庵主綠鬢黛眉,風華絕代,如今紅顏白髮,櫻唇霜眉,十七年寒暑,竟沒有洗盡庵主方寸間塵緣凡念,足見庵主、心中仍有未了的心願。」
飛花女俠黯然苦笑,接著說:「昔年愁腸滿腹,憂鬱心頭,如今情天雖難補,但諸願已遂心,今後當終日誦經,朝夕面佛,以贖前愆。」
銀髯老人一聽,不由仰面爽朗地哈哈笑了。
就在老人仰首大笑的同時,身後灰鶴驀然引頸高嗚。
銀髯老人倏斂大笑,雙口口如燈,轉首一看,見到狡猾陰險的洪塵惡道,正屏息提劍,躡足走向松林,於是,震耳一聲沉喝:「孽障還不站住。」
沉喝聲中,疾伸右手,中指猛力彈出,一縷指風直向惡道的俞穴射去。
一聲惶急驚叫,接著噗通一聲,洪塵惡道應聲倒在地上。
全場的人一見,俱都驚呆了,即使是凌壯志、宮紫雲,也不禁暗吃一驚,銀髯老人遊目看了一眼其他想傚法惡道溜走的一鉤震山北和凶僧等人,沉聲說:「老朽時聞爾等為非作歹,糾眾凌人,久存除去之心!怎奈苦無機會,今天機緣湊巧,合該你們倒霉,也算爾等幸運,方能留得活命。」
凶僧惡道等人一聽,先是膽戰心驚,繼而又聽得一陣莫名,既說要除去,又說留命,真是令人費解。
飛花女俠和凌壯志也覺得老人的話有些含糊。
銀髯老人首先望著一鉤震山北三人,面色一沉,沉聲低喝:「你三人過來。」
一鉤震山北、砍山刀和持戟老婦,三人雖覺自己功力並不庸俗,但與銀髯老人相比,不啻天地之分。
這時一聲沉喝,只得惶恐地向銀髯老人走去。
銀髯老人毫不遲疑,遙空三點,似有三縷指風點上三人的眉心穴。
一鉤震山北三人渾身一戰,面色大變,冷汗如雨流下來。
銀髯老人立即沉聲說:「在功力尚未消失前,急速解散五虎寨的首領眾徒,三日後,找一清靜之地,修心養性,自耕自耘,做一善良的老百姓。」
一鉤震山北三人一聽,頓時面色如土,完全驚呆了。
在場的所有人,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銀髯老人已廢了一鉤震山北等三人的武功。
銀髯老人接著一轉身,又向喪門棍五人,沉聲說:「你五人也過來。」
喪門棍和身後的四個大漢一聽,宛如焦雷轟頂……
驀然,喪門棍瞪眼一聲厲喝,神情如狂,飛身前撲,躬著頭向銀髯老人的前胸猛力撞來。
凌壯志一見,頓時大怒,身形正待迎出,一聲鶴唳,勁風襲至巨大灰鶴已凌空八尺,巨翅猛向喪門棍揮去。
就在巨鶴驚嗚凌空的同時,圓亮大喝一聲,即和其餘三個凶僧,齊揮鏟杖,也向銀髯老人猛攻過來。
一陣暴喝,人影閃動,情勢頓時大亂。
凌壯志一聲冷哼,朗目圓睜,白影閃處,雙掌鮮紅,逕向四個惡僧迎去。
宮紫雲的黛眉一蹙,一聲清叱,紅光如電一閃,急揮紫華劍,飛身敵住一群瘋狂湧來的持劍老道。
飛花女俠見銀髯老人茫然不動,只得清叱一聲,手中拂塵,振腕揮出,幻起一團金光,立將一鉤震山北三人敵住。
一切劇烈驟變,幾乎發自巨鶴凌空的一瞬間,因而,三位師太、六執事、四監院,都無法立即應變。
「砰」的一聲大響,暴起一聲悠長慘叫,喪門棍撲來的身體,已被灰鶴的巨翅扇向數丈以外的松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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