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神彈」個性較急躁,首先嗔目瞪著兩個藍衣勁裝中年人,沉聲問:「你們是那個
衙門的差官和捕快,前來搜店查人?」
兩個藍衣勁裝中年人被問得一愣,另一個濃眉方臉背插單刀的中年人,冷冷的譏聲說:
「朋友,你是明知還是故問?」
話聲甫落,「金眼雕」已嗔目怒聲說:「那個和你們閒磨牙,再不說明來意,別怨老夫將
你們踢出去!」
兩個藍衣人自從執行盤查工作以來,似乎還沒有遇到過這麼厲害的人物,想起身後有人
撐腰,立即傲然沉聲說:「你們幾人最好放明白些,我們是奉了上命盤查過往行人,這裡是
『二仙會』的勢力範圍……」
「百步神彈」一聽,頓時大怒,正待說什麼,身後已傳來黃劍雲的聲音說:「你們閃開,
讓我看看他們是那個舵上的弟兄!」
「穿雲劍」和「追風虎」一聽,只得將廳門閃開,轉首一看,神情俱都一呆!
只見黃劍雲身佩金劍,衣著未變,就這幾句話的時間,他的上唇上,不但多了兩撇清秀
八字小胡,而面上的輪廓也顯得劍眉秀目,雙頰豐滿了許多。
黃劍雲傲然走至階口,目注兩個藍衣勁裝中年人,沉聲問:「據我所知此地未設分舵,
你們兩人怎會在此?」
兩個藍衣勁裝中年人。鬧不清黃劍雲是什麼身份,俱都一愣!
黃劍雲一見,故意望著「穿雲劍」四人,沉聲問:「金牌在那位執事身上?」
「追風虎」趕緊躬身說:「在卑職身上!」
黃劍雲略顯不耐的說:「拿給他們看!」
「追風虎」恭聲應了個是,即將仍握在手中的金牌,高高的舉起,他為人機警多智,特
將兩個老者人像向外,而「人牌」兩字貼著掌心!
兩個藍衣勁裝中年人,一見金牌,面色大變,立即抱拳躬身,恭聲說:「滇邊綏江口,
第十二分舵,巡察香主於致明,執事吳勇參見堂主!」
黃劍雲先看了「穿雲劍」四人一眼,繼而,傲然讚聲說:「你們兩人由綏江口竟巡察遠
至此地,工作十分努力,本堂記下你兩人的名字,將來增設分舵之際,定然優先提升你們兩
人!」
背鑭的於致明和背刀的吳勇一聽,更是連連躬身,同時恭聲回答說:「多謝堂主提拔,
多謝堂主提拔!」
黃劍雲傲然點點頭,沉聲問:「吳勇,你們兩人追察的那人是誰?可是總壇交下來協力
偵察的黃劍雲?」
濃眉方臉,背插單刀的吳勇,趕緊躬身回答說:「回稟堂主,是的……」
黃劍雲未待吳勇話完,立即沉聲問:「你們兩人可認得那個黃劍雲?」
瘦長臉背鋼鑭的於致明一聽「你們兩人」,嚇得趕緊和吳勇,同時恭身說:「卑職兩人雖
不認識那廝,但對總壇交下來的畫像卻看了個仔細!」
「百步神彈」和「金眼雕」一聽吳勇兩人稱黃劍雲為「那廝」,頓時大怒,正待說什麼,
黃劍雲已望著吳勇兩人,沉聲說:「你兩人描述一下讓本堂聽聽!」
於致明和吳勇,同時恭聲應是,躬身背誦,說:「黃劍雲,年約十八九歲,身高近六尺,
俊面如傅粉,黃衫儒巾輻字履,手持描金折扇,徒手未攜兵器……」
黃劍雲聽得暗暗吃驚,心中恨透了「千面神嫗」,不自覺的怒聲說:「你們兩人看,本堂
主可與那黃劍雲相似?」
於致明和吳勇嚇得渾身一戰,那裡還敢抬頭看,趕緊惶聲解釋說:「卑職兩人是接到東
關眼線弟兄的報告,才飛馬追蹤下來,請想,卑職斗膽也不敢冒犯堂主,萬望堂主寬恕!」
黃劍雲傲然「唔」了一聲,頷首沉聲說:「這是當然,諒爾等也不敢找死,須知本堂主
的金劍無眼!」
於致明和吳勇,垂手躬身,額滲冷汗,連連恭聲應是。
黃劍雲繼續沉聲說:「回去火速轉知所屬弟兄,照子放亮些,不可胡傳謊報,這件事要
是傳至『二仙』耳中,爾等如此無能,定然重責不貸!」說此一頓,突然又提高聲音問:「爾
等可知謊報受何懲處?」
於致明和吳勇,趕緊恭聲回答說:「卑職不知!」
黃劍雲冷冷一笑,說:「挖去雙目,斬去四肢!」
於致明和吳勇一聽,渾身機伶伶一戰,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黃劍雲深怕時間一久,外面再有人進來,是以沉聲說:「姑念你二人工作認真,暫不追
究,退出去吧!」
於致明和吳勇一聽,如獲大赦,趕緊抱拳恭聲應是,轉身就待離去。
黃劍雲突然又沉聲說:「你兩人回來!」
於致明和吳勇驚得一愣,趕緊又面向廳階恭立!
黃劍雲繼續沉聲說:「木堂主暗中察勤事,不可對任何人提及,至於今後增設分舵事,
仍以你二人列為第一優先!」
於致明和吳勇一聽,真是驚喜望外,立即抱拳躬身,連連恭聲說:「多謝堂主提拔,多
謝堂主提拔……」說話之間,躬身退出院去!
黃劍雲一俟吳勇和於致明兩人走得沒有了腳步聲音,才深深吁了一口長氣,轉身逕向廳
內走去。
「百步神彈」立即跟了上去,由衷的讚聲說:「少爺,您真有大將之風,威逼利誘,欲
擒故縱,真了不起……」說話之間,發現黃劍雲側首蹙眉,緊閉朱唇,顯然神情懊惱內心苦
悶,因而以下的話急忙住口不敢說了!
躲在一角,神色緊張的李嫂,急步迎了過來,望著黃劍雲等人,惶聲說:「現在只是一
時將他們騙倒而已,須知舵主以上首領,都曾見過各堂堂主,而且每月集會一次,吳勇兩人
回去,如對綏江口的分舵主報告,勢必露出馬腳,雖然不能肯定是黃相公,但卻有跟蹤下來
查個水落石出的可能。」
說話之間,黃劍雲又悶悶的坐回椅上,慢慢的取下臉上薄如蟬翼的面具,順手放在桌上,
「穿雲劍」四人,這時才發現黃劍雲的鬢角上,已滲出汗水,足證他對前去點蒼山的重視,
以及被吳勇發現行蹤的懊惱和焦急!
李嫂坐回原位,繼續惶急的說:「現在已經進入『二仙會』的勢力範圍,小城大鎮都有
眼線暗伏,此地距離點蒼山尚有八九百里地,你們如何前去?」
「追風虎」眉頭一蹙,說:「現在只有請我家少爺帶著面具前去了!」
李嫂一聽,立即焦急的說:「這怎麼可以?『神嫗』特別派我回去,為的就是取這幅面
具,據『神嫗』說,這幅面具是以天蠶絲製成,戴在臉上不但可以終年不用摘換,而且還可
以戴著它用水洗臉,皮色紅潤可以透出來,汗水也可以由裡面滲出來,它更大的用處,是防
火防毒,不避刀箭,即使近在咫尺,也不易被人發現!」
「百步神彈」在旁忿忿的問:「這老虔婆要這幅面具作什麼?」
李嫂搖著頭說:「我怎麼知道,她如此慎重的派我回去拿,當然有極重要的用處。」
話聲甫落,一直悶坐沉思的黃劍雲突然鄭重的說:「李嫂,這一次『蓬萊二仙』在點蒼
山大擺香壇,廣攬綠林英豪,旨在結伙聚眾,擾民斂財,以便和其他正宗門派分庭抗禮,成
其霸業,以遂其稱霸武林的野心,現在如不趁其羽毛未豐之際將其翦除,一俟爪牙長成,不
但武林永無寧日,勢必禍及平民……」
話未說完,李嫂已幽幽的說:「相公說的這篇大道理我是似懂非懂,有什麼事,您盡請
吩咐,我李嫂能力所及的,我一定遵命!」
黃劍雲讚許的點點頭說:「很好,李嫂深明大義,善顧全局,此次翦除『二仙會』如果
順利成功,李嫂的功勞應該是第一,現在我既然戴了這幅假面具與『二仙會』的人照了面,
便必須仍戴著這幅假面具前去……」
話未說完,李嫂已焦急的惶聲說:「可是我回去……。」
黃劍雲未待李嫂話完,立即作了一個「稍待」手勢,繼續說:「我不但要戴著面具前去,
那面金牌我也必須帶在身上……」
李嫂聽得面色一變,張了張嘴巴沒有說話。
黃劍雲繼續沉聲說:「我要拿著那面金牌,直入『二仙會』的總壇……」
李嫂聽得渾身一戰,不由慌得急聲說:「別人絕不會識破相公的真面目,但是卻瞞不過
『神嫗』老人家!」
黃劍雲立即頷首說:「這是當然,所以我才請你合作!」
李嫂立即蹙眉為難的說:「相公如此冒險,我恐怕幫不了您什麼!」
黃劍雲先以「寬慰」的目光看了李嫂一眼,繼續凝重的說:「此地距離點蒼山,至少尚
有八百多里,我一人先乘馬先行,四位老伯和你在後,我日夜兼程,必可提前數日到達,待
我持金牌進入總壇,察過虛實,見過燕姊姊後……」
李嫂一聽,立即搖頭惶聲說:「在我未見過姑娘前,相公還是不去見她的好!」
黃劍雲聽得一愣,不由迷惑的問:「為什麼?」
李嫂面現難色,一陣遲疑,似是礙難出口。
「追風虎」早已知道「千面神嫗」派女徒紀曉燕,冒充詐騙的事,只是黃劍雲不說,他
不敢承認,懼怕黃劍雲和「百步神彈 「追究他的消息來源。這時一見李嫂面有難色,立即
岔開話題,欠身恭聲說:「老奴也想了一個與少爺相似的計劃!」
黃劍雲素知「追風虎」多謀多智,因而期望的說:「請鍾老伯說出來大家聽聽。」
「追風虎」又謙遜的說:「老奴只是一已之見,不周的地方少爺和三位老哥哥,還有李
嫂,咱們大家再商榷……」
話未說完,「百步神彈」已在旁似譏諷又是誇讚的說:「你在咱們兄弟八人中是出了名的
『智多星』,昔年老主人有事,總愛和你商議,既然有了錦囊妙計,何必再虛假客氣!」
「追風虎」被說得老臉一紅,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稱『智多星』實在不敢,論智
謀比少爺差得遠,小弟的一點淺見,也是根據少爺的說法,唯一不同的是,我們大家一同前
進,到達洱海附近,我們先找一偏靜客棧住下來,然後……」
話未說完,李嫂已插口說:「他們有一定的客棧和賓館,我們不能隨便居住民營客店!」
「追風虎」不由迷惑的問:「非得住他們的客棧和賓館不成?」
李嫂肯定的搖搖頭說:「不成,除非我們不用金牌行路!」
黃劍雲一聽,立即毅然沉聲說:「好,我們就決定住他們的賓館!」
李嫂不由為難的說:「住他們的客棧賓館,手續十分麻煩……」
話未說完,「追風虎」的目光一亮,立即興奮的說:「有了,我們屆時可如比如此,然後
再這般這般!」
李嫂聽完面色早變,立即惶聲說:「鍾管家的計劃雖然好,但可苦了我李嫂,將來有人
罵我出賣主人,我拿什麼話對人家解說?」
一旁的「穿雲劍」立即插言說:「李嫂,你的話說錯了,在表面上看,你好像是背叛了
『千面神嫗』,實在說,她一生的清譽和老命,都因你而保全,那時她不但不恨你,還要感
謝你!」
李嫂惴惴的說:「這樣太冒險了!」
「金眼雕」接口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嫂略微沉吟說:「好吧,一切依照鍾管家說的辦,我也覺得『神嫗』老人家和燕姑娘,
混在他們那個集團裡,太划不來了!」
黃劍雲見一切談妥,很想問問李嫂有關曉燕冒充他前去詐騙「百步神彈」的經過,但他
又不便將「穿雲劍」四人支使出去,只得改變話題說:「為了避免引起鎮上眼線的注意,三
更以後,立即起程,我們最好能在綏江口分舵主的密報到達『二仙會』總壇前,先到達點蒼
山!」
晚飯之後,分別假寐,直到三更將近,「金眼雕」才悄悄通知店伙和車伕,準備車輛和
馬匹。
為了避免在應龍谷得劍的消息,以及潛龍嶺較技的事傳至「二仙會」後會遭遇到困難,
黃劍雲特的將「應龍劍」藏在李嫂的轎車內,而佩帶加有綠絨劍套的「青雲劍」。
黃劍雲在李嫂和「穿雲劍」四人的敦勸下,髮髻上改束了一方銀灰絲巾,穿了一襲銀緞
公子衫,足下是粉底烏靴,看來身高也增高了一些。
那幅假面具,雖然遮住了他原來的英俊面目,但卻顯得健美而成熟,尤其唇上的那兩撤
清秀小鬍子,更顯得飄逸、瀟灑。
六人五馬一車,出了鎮街,直奔正南!
這時夜靜更深,四野寂寂,一輪明月,高掛中天,遠近景物,隱約可見。
黃劍雲和「追風虎」四人,護衛著李嫂的轎車,早行夜宿,經大關,巧家,永仁,繞過
洱海南端,直達大理縣!
一路之上,渡河,過關,全憑那塊「人」字金牌,不但沒人敢看看車內坐的何人,就是
黃劍雲五人,也沒有人敢盤詰一句。
大理縣城,臨海瀕江,旁鄰點蒼山麓,是一座山城,街道彎曲,高低起伏,而市面卻十
分繁華。
黃劍雲等人逕由東關進入縣城,即命車伕按照李嫂說的地址,直奔位於西關外的「蓬萊
賓館」。
「蓬萊賓館」,院廣門大,房屋富麗,設備豪華,出出進進的人物,一律藍衣勁裝,腰
上都有一塊不同金屬的方牌,形式大小,與金牌完全一樣。
黃劍雲等人的車馬尚未到達黑漆廣門的長階前,門樓下早已迎出一個軒眉炯目,一臉傲
態,腰上懸有一方烏黑鐵牌的藍衣大漢,其餘十數藍衣壯漢,紛紛立在階上觀看,根據他們
的灰暗腰牌顯然是錫質的,因而也證實迎下階來的藍衣勁裝大漢,較之其餘十數人,又高了
一級。
「追風虎」一見藍衣大漢迎來,立即按照預定計劃,縱馬迎上前去,同時朗聲說:「車
內的李執事,途中身體不適,必須在貴館休養一二日!」說話之間,縱馬已到了藍衣大漢身
前!
藍衣勁裝大漢見黃劍雲五人俱都無意下馬,心中甚是不快,這時一聽是位執事不舒服,
立即看了「追風虎」一眼,沉聲問:「那一壇的李執事?」
「追風虎」立即將手中的金牌,向著藍衣大漢一照,說:「喏,你看!」
藍衣大漢何曾見過金牌?頓時驚得神情一呆,面色立變,立在門樓下的十數壯漢也都愣
了!
「追風虎」見藍衣大漢發愣發呆,立即催促說:「車內的李執事要送至什麼地方休養?」
藍衣大漢一定神,立即慌忙恭聲說:「由車馬大門直入後館花園,那裡有專為各堂堂主
特建的雅靜精舍獨院。」
說話之間,向著車伕一招手,當先向粉牆左端的車馬大門走去。
車伕在途中早已經歷過不少盤詰的經驗,同時也知道了李嫂和黃劍雲等都是 「二仙會」
的人,這時見藍衣大漢一轉身,立即將車趕了過去。
藍衣大漢一面在前引導,一面望著馬上的「追風虎」,謙恭的說:「卑職名叫胡爾山,屬
於紫旗壇下的第一分舵,擔任賓館門衛的大頭目……」
「追風虎」立即不耐煩的用馬鞭指著後面的轎車,說:「待會你可向李執事報告!」
藍衣大頭目胡爾山碰了一個軟釘子,趕緊尷尬的賠了個笑臉,恭聲應了幾個是,同時回
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轎車和黃劍雲等人。
進入車馬大門,才發現通道左面是重疊建成的數幢長房,而右面的賓館,卻隔有一道同
等高的粉牆,但在粉牆的盡頭,卻有一座朱漆琉瓦的富麗中門。
距離朱漆中門尚有二三丈,而門內也急步迎下兩個十五六歲的藍衣小童來,身後卻突然
傳來一聲內力充沛的怒斥喝聲道:「停車停車,快些停下來!」
車伕一聽,急收騾馬,趕緊將馬車停下來!
黃劍雲等人勒馬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年約五十餘歲,一身紫衣,濃眉虎目,灰髮灰須的
老人,背插一柄魚鱗刀,滿面怒容的飛步奔來。
門衛大頭目胡爾山一見,面色頓時大變,不由笑著向黃劍雲等人惶聲說:「我們館主來
了!」
話聲甫落,身穿紫衣的館主已怒聲說:「胡爾山,你是怎麼搞的,執事怎可住進花園精
捨?」說話之間,已奔至近前,立即氣勢洶洶的向著門衛大頭目胡爾山走去。
胡爾山一見,大驚失色,趕緊惶聲解釋說:「回稟館主,他們有『人文堂』的金牌!」
黃劍雲和「追風虎」等人一聽,不由暗吃一驚,這時才警覺「千面神嫗」擔任的是「人
文堂」的堂主,而不是「人」字堂。
根據這一發現,李嫂顯然還不十分明了「二仙會」的組織,當然其餘兩堂也不是「天字
堂」和「地字堂」。
心念間,五人已有了默契,小心應付,技巧回答!
紫衣老者「噢」了一聲,早已望著馬上的黃劍雲五人,傲然沉聲問:「金牌在誰的身上?」
黃劍雲立即望著「追風虎」,淡淡的說:「拿給他!」
「追風虎」恭聲應了個是,即將手中金牌,丟給紫衣老者。
紫衣老者接住金牌一看,神色不禁微微一變,但他對黃劍雲五人,見他前來,仍高踞馬
上,而且神情傲慢,心中自然不是滋味,是以仍沉聲說:「雖然有『人文堂』的金牌,但他
職位卑小,仍不能住進特等房間!」
黃劍雲一聽,立即冷冷一笑,問:「你是認牌子還是認人?」
紫衣老者見黃劍雲衣著華麗,唇蓄八字鬍,三十八九,四十不到的年紀,居然沉聲吩咐
一個老人,顯然就是五人中的首領,因而沉聲問:「你是什麼人?」
黃劍雲也不客氣的沉聲問:「你是什麼人?」
紫衣老者一聽,也正想藉機炫耀他的職位,讓黃劍雲和「金眼雕」等人對他另眼相看,
是以,冷冷一笑,說:「老朽乃『二仙會』紫旗壇下,首席督巡香主,奉『地賢堂』堂主『無
敵大劍客』之命,特派來此擔任館主,姓龔名洪,人稱『魚鱗刀』……」
說話之間,發現黃劍雲和「穿雲劍」以及「百步神彈」等人,個個神情冷漠,俱都微蹙
眉頭,不由氣得改口沉聲問:「閣下五人的尊姓大名是?」
黃劍雲淡然一笑,搖著頭說:「不說也罷!」
「魚鱗刀」龔洪,濃眉一軒,立即沉聲問:「為什麼?」
黃劍雲立即淡淡的說:「不出幾日,你自會知道……」
話未說完,「魚鱗刀」龔洪,頓時大怒,不由怒聲問:「你可是自恃有『人文堂』的金牌?」
黃劍雲仰面哈哈一笑,傲然譏聲說:「莫說一方小小的人文堂金牌,就是『人文堂』的
職位,在下又何曾看在眼裡?」
「魚鱗刀」龔洪一聽,愈加怒不可抑,正待厲聲說什麼,躺在車內的李嫂,已佯裝喘
息著,急聲說:「龔館主……你千萬不要得罪貴賓……他就是武功高絕,鼎鼎大名的『終南
居士』田玉雨……田居士……。」
「魚鱗刀」龔洪一聽,怒容稍斂,但卻以炯炯目光打量了黃劍雲一眼,冷冷的說:「老
朽一生闖蕩江湖,跑遍了半邊天,還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位『終南居士』!」
黃劍雲也冷冷的譏聲說:「那是你另半邊天沒有跑到,所以才如此孤陋寡聞!」
「魚鱗刀」龔洪,再也忍不住心頭怒火,大喝一聲:「你膽敢羞辱老夫?」大喝聲中,
圈臂提拳逕向黃劍雲的馬前走去。黃劍雲一見,佯裝大怒,立即沉聲說:「退回去!」去字出
口,衫袖輕輕一拂,立而一股無形潛力,逕向「魚鱗刀」龔洪滾去!
「魚鱗刀」龔洪,正在急步前進的身軀,在黃劍雲衫袖一拂之下,竟有一股不可抗拒的
潛力,推得他身不由己的向後退去!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大喝一聲,飛身退至牆下,頓時愣
了,胡爾山也嚇呆了。
車內的李嫂,趁機警告說:「龔館主……田居土是『二仙』特命『神嫗』親自前去終南
敦請的高人……因為『神嫗』重任在身……不便前去……所以才命我持她老人家的金牌……
就算代表她老人家親自去的……」
「魚鱗刀」龔洪一聽,這才驚覺這個禍闖的不小。
但是黃劍雲一直擔心金牌不能拿回來,因為這關係著他進入點蒼山的成敗至大。這時一
聽李嫂談到金牌,覺得正是討回金牌的時候,因而沉聲說:「將金牌還給我!」
「魚鱗刀」龔洪雖然不敢再說什麼,但也不願親自將金牌送過來,是以望著胡爾山沉聲
說:「胡爾山……」
話剛開口,黃劍雲已沉聲說:「何必再煩胡頭目?」說話之間,趁「魚鱗刀」龔洪將金
牌提起之際,右手一招,金牌如飛射回!
「魚鱗刀」龔洪的面色驟然一變,再度愣了。
覷目觀看的李嫂,趕緊喘息著說:「龔館主……我的職位小……我住普通房屋……但是
田居士……是『二仙』的貴賓……絕不可慢待……」
「魚鱗刀」龔洪一定神,趕緊惴惴的解釋說:「不是老朽墨守成規,有意刁難諸位,實
在因為老朽事先沒有接到『日光堂』的通知。」
李嫂立即附和著說:「我們知道……這不怨你……因為我有病……才臨時決定的……」
「魚鱗刀」見風轉舵,強自笑著說:「這麼說來完全出於誤會巧合,還望諸位不要介意
才好!」說著,轉首望著立在長房一角偷看的十數藍衣壯漢,沉聲吩咐說:「快將田居土和李
執事的馬車接過去!」十數壯漢,暴喏一聲,紛紛奔了過來!
「魚鱗刀」趕緊又向車內的李嫂笑著說:「李執事,你請安靜休息,老朽去命他們準備
酒席!」
李嫂也無力的笑聲說:「館主你請便!」
「魚鱗刀」又向著黃劍雲和「百步神彈」等人笑一笑,逕自離去。
黃劍雲等人一面離鞍下馬,一面也向「魚鱗刀」含笑為禮。
「追風虎」趁大頭目胡爾山尚未離去,佯裝熱忱的望著黃劍雲,低聲說:「居士,我認
為龔館主這人滿夠義氣的,你當了堂主如果能攬在旗下,到不失為一個好助手!」
黃劍雲自然會意,立即含笑低聲說:「這個朋友我們一定要交的……」
話未說完,壯漢等人已將馬匹接過去,兩個小童見車內有女客,早又進去喚了一名中年
傭婦和兩名侍女來。
兩名侍女攙扶著李嫂,傭婦提著李嫂的一隻小箱子,黃劍雲和「穿雲劍」「百步神彈」
等人則跟在李嫂身後,逕向中門走去。
門衛大頭目胡爾山一見,立即恭聲問:「如沒什麼吩咐,小的回去了!」
黃劍雲一聽,立即以恍然的口吻說:「沒有什麼事了,你可以回去了!」說話之間,發現
「追鳳虎」在胡爾山的身後已掏出一錠銀子向他示意,不由笑著說:「鍾老英雄,看賞!」
「追風虎」恭聲應是,立即將銀子塞進胡爾山的手裡!
胡爾山驚喜望外,用手一握,至少四兩,這等重的賞他自是不敢收,因而慌得一面搖頭,
一面惶聲說:「小的無功怎敢受賞?」
「追風虎」故意拍著胡爾山的肩頭,笑著說:「將來田居士當了堂主,連你和龔館主一
並調進總壇去!」
大頭目胡爾山頭腦較簡單,因而看了一眼已走向門前的黃劍雲,震驚的說:「您說的是
『天聖堂』的堂主?」
「追風虎」故意含糊的笑著說:「過幾天你就知道了,去吧……唔,還有,告訴龔館主,
稍時他願意和我們共餐,田居士和我都歡迎他!」說罷,又在胡爾山的肩頭上,愉快的拍了
一下。
胡爾山興奮的連連頷首,恭聲應是,急步向車馬門外走去。
黃劍雲和「百步神彈」等人,一聽「追風虎」邀龔館主前來共餐,俱都暗吃一驚,不自
覺的停止了腳步!
「金眼雕」一俟「追風虎」來至近前,首先看了一眼走近中門的李嫂等人,才壓低聲音
埋怨說:「鍾八弟,你怎的邀龔洪來?有他在我們還怎麼商議?」
「追風虎」先請大家緩步前進,這才機警的低聲說:「就是沒有龔洪,有小童丫頭在場,
我們同樣的不能說什麼,反不如將龔洪纏住,天南地北的談一談,既可探出一些『二仙會』
的機密,還免得他去總壇報告!」
黃劍雲一聽,深覺有理,不由關切的問。「若是他不來呢?」
「追風虎」毫不遲疑的說:「那只好由老奴去前館找他攀談,拉關係纏住他……」
話未說完,五人已登上門階,繞過屏門一看,五人目光同時一亮。展在五人眼前的,竟
是一座寬廣近百丈的廣大花園,四周高牆矗立,三五精舍分別建在錦花翠竹之間。中央一座
觀花廳,面對著一片睡蓮荷塘,曲池交織,小橋橫越,每間精舍的左近,都有一座小亭,假
山拱圍在花廳之後,蒼翠如蓋的雲松下,安有石桌石凳或青石棋坪!
黃劍雲心事重重,無心細看園內景致,遊目一看,發現李嫂在侍女們的攙扶下,已走進
花廳左側的一間精舍內。再看方才引導的兩個小童,早已和另兩個小童,靜立在七八丈外的
花廳高階下。是以,佯裝觀瞧園中景色,回頭望著「穿雲劍」四人,壓低聲音說:「四位老
伯有什麼話,現在快說,稍時席間就不便談了!」
由於四個小童八隻眼睛,俱都目不轉睛的望著黃劍雲五人,「金眼雕」只得故意指著遠
處的松下棋坪,低聲說:「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內三堂的名稱是『天聖,地賢,人文』,而且
也知道了外三堂的一個堂是『日光堂』,其餘兩堂顯然是『月』『星」,如果能探出其餘兩堂
的名稱和職掌,對少爺今夜探山,也許更有裨益!」
黃劍雲略微頷首,也望著棋坪,低聲說:「小侄去時,自然要先找紀曉燕姑娘,然後……」
「穿雲劍」未待黃劍雲話完,不由擔憂的插言說:「李嫂離開總壇時,全山正在大興土
木,時隔兩月,紀姑娘的住處有無變遷,是否仍住在李嫂說的石樓內……」
黃劍雲立即寬慰的說:「這一點老伯盡可放心,小侄去時,自會見機行事!」
「百步神彈」遲疑了很久,才有點囁嚅著說:「只怕紀姑娘已沒有和少爺同車時的心情
了!」
這話正說中了黃劍雲心中的鬱悶之結,因而不自覺的咬了咬朱唇,皺了皺眉頭,久久才
吁了口氣,說:「這當然是成功的最大阻礙,不過,小侄屆時曉以大義,也許能夠說服她!」
說話之間,天已經暗下來,六七名壯漢,托盤提籃,抬著酒罐,已將酒菜送來。再看廳
前的四個小童,正在分別燃起廳上的紗燈!
黃劍雲一看,只得催促說:「我們過去吧,也許暗處有眼!」說著,一面前進一面又轉首
望著「追風虎」,正色叮囑說:「稍時龔洪不來,鍾老伯務必前去纏住他!」
「追風虎」立即恭聲應了個是。
五人到達廳上,燈光十分明亮,桌上菜餚,也十分豐富。其中一個送菜的中年人,面向
黃劍雲,拱手躬身說:「啟稟田居土,我家館主因事不克分身,明日再來請安,特命小的稟
陳!」
黃劍雲謙和的含笑頷首說:「明日再來也好,今天乃本人打坐之日,也需要早些安歇,
你們去吧!」六七名壯漢,齊聲應是,魚貫走出廳去!
由於「魚鱗刀」龔洪沒有前來共進晚餐,黃劍雲五人都無心情暢飲交談,但對著一大罐
酒,又不能滴酒不沾!
為了避免「魚鱗刀」懷疑,除黃劍雲和「追風虎」喝了幾杯外,「穿雲劍」和「百步神
彈」三人,每人都喝了三大碗!
五人匆匆飯罷,「追風虎」立即走出廳去,他此番前去能否纏住「魚鱗刀」龔洪,對黃
劍雲進入點蒼山的安危極大。
黃劍雲一俟「追風虎」走出園門,即命小童引他去精舍休息!
正待起身離去,一個侍女已匆匆的走進廳來,向著黃劍雲襝衽一福,急聲說:「李執事
心口痛得厲害,請居士快去為她看看!」
黃劍雲佯裝驚異的「噢」了一聲,迅速看了一眼「金眼雕」和「百步神彈」,斷定李嫂
必有急要話說,即對旁立的侍女吩咐說:「你快去請龔館主派人買些人參來!」侍女恭聲應是,
襝衽一福,轉身離去。
黃劍雲再不遲疑,出了花廳,急步向李嫂的精舍走去。
精舍內燈光明亮,陳設豪華,三面廣窗,爬滿了細小錦花!黃劍雲無心細看,咳嗽一聲,
逕自掀簾走進寢室內。
室內燈光較暗淡,也許是李嫂特別有意如此,迎面一張檀床,李嫂正仰面躺在一條錦被
裡,另一名侍女和傭婦卻不在室內。
李嫂一見黃劍雲,立即掀被就要坐起來。
黃劍雲深怕暗中有人,急忙將食指豎在朱唇上。
李嫂會意,立即佯裝喘息著說:「我已要他們為我準備蓮羹和酥餅去了!」
黃劍雲趁李嫂說話之間,運功暗察,確定精舍附近無人後,才走至床前,低聲問:「李
嫂,有什麼事嗎?」說著,逕自坐在床前小錦墩上。
李嫂見問,面現憂容,關切的問:「相公,您準備什麼時候去見我家姑娘?」
黃劍雲立即低聲說:「我想馬上動身,以防龔洪前去告密!」
李嫂驚異的問:「您想乘馬去呀?」
黃劍雲正色說:「當然不能乘馬去。」
李嫂柳眉一蹙說:「您身佩金牌,怎能徒步趕路,在身份上就不配襯!」
如此一說,黃劍雲頓時警覺這的確是一個漏洞,因而沉吟說:「我到時再見機行事。」
李嫂會意的點點頭,黯然一歎說:「相公,您必須曉得『神嫗』老人家參加『二仙會』,
完全出於對您仇恨的心理,而我家姑娘並不堅決反對,也是被您逼的……」
黃劍雲黯然點點頭說:「在當時被『神嫗』的毒箭險些擲中的情形下,令我無法靜下心
情來去想其他。」
李嫂黯然說:「這一點我家姑娘也體會的到,但她對您的絕情,恐怕不會輕易原諒!」
黃劍雲懊悔的歎了口氣,說:「誰想到那夜會墜澗呢?……」
李嫂感慨的搖著頭說:「談到墜澗的事,我家姑娘那夜由華壽山莊,一直哭回客棧,『神
嫗』老人家固然急於想得到黃老英雄的秘笈,而我家姑娘也怕秘笈落入歹徒之手,所以才冒
充相公您前去,我家姑娘果真將『小錦囊』要回,也會妥為保管而不會交給『神嫗』……」
話未說完,房外已傳來一陣腳步聲!
黃劍雲一聽,急忙起身,同時低聲說:「李嫂放心,我自會見機行事。」說罷,逕自走了
出來。
黃劍雲走出精舍,正迎面遇見端著蓮羹與酥餅的傭婦和侍女!
傭婦一見黃劍雲,立即關切的問:「李執事的心痛怎麼樣了?」
黃劍雲見問,立即停身止步,由於李嫂是佯裝心痛,吃些許酥餅定然不能充飢,因而,
略微沉吟說:「我已派人命龔館主去買人參,半夜裡再給她煮碗人參蓮子粥,休養半晚,明
天清晨也許可以進山了!」
傭婦和侍女一聽,同時恭聲應了個是。
黃劍雲一俟侍女兩人進入精舍,逕向花廳前走去。
這時花廳上的紗燈大部已熄,除了「百步神彈」一人站在廳前外,「穿雲劍」和小童等
人俱都不見了。
「百步神彈」一見黃劍雲走來,立即迎了過去,同時,機警的遊目看了一眼附近,壓低
聲音說:「少爺,鍾八弟方才回來過!」
黃劍雲驚異的「噢」了一聲,心知不妙,不由急聲問:「鍾老伯怎麼說?」
「百步神彈」憂急的說:「龔洪的言詞閃爍,顯然意在應付,請少爺趕快上路。」
黃劍雲一聽,不由焦急的問:「任老伯兩人呢?」
「百步神彈」說:「他兩人也去了,必要時只有制服龔洪,絕不能讓他入山報告。」
黃劍雲劍眉一蹙,說:「制服龔洪那是下策,須知『蓬萊二怪』都是昔年魔頭,小侄一
人必須用智運謀,決非一兩天可以解決的事,須知燕姑娘仍耿耿在懷,小侄能否說服她,毫
無把握。」
「百步神彈」一聽,只得正色寬慰說:「少爺前去,必須見機行事,能進則進,不能進
即火速趕回,免得老奴等掛心!」
黃劍雲凝重的點著頭說:「那是當然……我走了,天明前我盡量趕回來!」來字出口,閃
身隱進暗影中,藉著花樹修竹掩護,迅急移至正西牆下,一長身形,騰空而過,踏著附近房
面,直向點蒼山的東麓馳去。
這時剛剛定更,明月尚未升起,四野十分昏暗,正適合黃劍雲施展輕功飛行。
由於夜空昏暗,橫亙前面的點蒼山,只能看見一線黑暗輪廓和濃郁陰影。但在中央最高
的幾處峰頭上,卻射起一蓬暗淡白光,其他陰暗處,也不時現出一閃而逝的燈光。
黃劍雲斷定那蓬暗淡燈光處,必是「二仙會」的總壇位置天峰谷。
想到李嫂的警告,的確須要一匹駿馬進山,才配合身份!
看看將近山麓,多是雜樹亂石,除了風吹草動,小蟲唧唧,聽不到任何人為聲音。就在
這時,身後遠方,突然傳來一陣急如驟雨的馬蹄聲響!
黃劍雲凝神一聽,蹄聲單調,斷定只有一匹,而且是一匹快馬正是向山前馳來!心中一
喜,急向正南移去,因為百丈以外,正有一座大山口,想必是進入點蒼山的重要路口和通道。
黃劍雲沿著山麓閃避飛馳,一直未曾遇上暗樁或山坡上的明哨叱喝,因而斷定「二仙會」
的人數不足,尚未完全成長。
心念間,前面一條寬大石路己展現在眼前,那匹快馬,也正由大理城方向,昂尾豎鬃,
風馳電掣般馳來!
黃劍雲凝目一看,發現馬上那人,一身藍衣,腰中似乎纏有軟式兵器,不停的催著座馬,
精神也顯得極為迫切。由於來人的座馬飛快,黃劍雲深怕「彈指」點了那人穴道,萬一飛身
接不住,勢必會墜馬跌死,是以,只得再向路邊移去!
豈知,就在他移身的同時,山口左側的山脊樹陰中,「喳」的一聲輕響,接著一道火焰
升空,直向飛馬馳來的那人射去。
黃劍雲仰首凝目一看,竟是一支箭頭上纏有磷火的火箭!
轉首再看,繼續飛馬前進的短小漢子,也隨手擦著一點熊熊磷火。
短小漢子的磷火一燃,山青角下的亂石中,突然響起一聲叱喝:「一二三四七!」
黃劍雲聽得莫名其妙,正感不解,短小精幹漢子已在馬上回答說:「七四三二一!」
喝聲甫落,山口內光火一閃,立即走出兩個手提斗大紗燈的壯漢來,雪白的紗燈上,用
紅漆寫著六個大字,一面是「二仙會」一面是「紫旗壇」。
黃劍雲看了這情形,知道無法再下手,眼看著短小漢子飛馬直達山口前。
只見短小漢子,飛身下馬,兩個手提紗燈的壯漢,立即迎向前去,一個察對腰牌,一個
提著紗燈在短小漢子的面上,身上,照個不停。
黃劍雲一看這情形,頓時驚覺劫馬直入總壇已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在如此嚴格的檢
查之下,一旦與沿途樁卡的人員照了面,第二天再想進山就難了。
心念間,決心潛入,雖然危險,只有冒險一試,於是,趁山口的樁哨都在注意盤問短小
漢子之際,輕悄悄的向山前馳去。
到達一處陡崖前,回頭一看,這才發現,明月仍未升起來。
黃劍雲覺得這正是踏枝飛行的好時候,稍時月光升起,盡展輕功時,勢必幻起一道亮影,
而被樁卡發現。
心念已定,騰身而起,飛身直達崖邊,立即隱身石後。遊目一看,不遠處的巨石下,燈
光如豆,正圍著六七名壯漢在那裡擲骰子。
黃劍雲,不再遲疑,身形凌空飛起,踏枝向深處馳去,只要一經展開輕功,便不虞被樁
卡發現行蹤。因為,黃劍雲的身形快如飄風,疾而無聲,而且盡走崎險路徑。
由於天峰谷目標明顯,就是群峰中央的三座相連的絕峰頂頭,是以,直向群峰的最高點
馳去。
飛馳中遊目一看,發現有二三十座深谷峰頭,有的燈光閃爍,有的燈光點點,有的漆黑
一片。
登上一道絕壁,目光不由一亮,只見那座相連的峰頭,就在七八里外,而那蓬射起的暗
淡燈光,就在天峰谷的內外。
將近東北兩峰相連的一面,發現一座巨木建成大寨,就在谷口之外,兩座峰腰上,均以
巨木築成一道寨牆,蜿蜒向左右伸去!
細察寨牆上,每隔二三丈便有兩名壯漢警戒,尚有人不停的在巡邏。
黃劍雲看了這情形,發現較之李嫂說的嚴密多了,而且,峰頭上也有了點點燈光。根據
眼前情勢,絕對無法越牆進入,因為寨牆建在峰腰,牆頭寬僅五尺,五尺以內便是高約數十
丈的峰頭。
既然無法進入,只得向谷口寨門前輕巧的掩去。前進數十丈,已是屋邊,探首向下一看,
目光不由一亮。只見谷口寨門外的大寨內燈籠點點,人影幢幢,都在進進出出的抬運石木,
雖然不下一兩百人,但卻靜得鴉鵲無聲。
大寨的中央是一片廣場,一座巨木大廳長階下,豎著一根高約數丈的粗大旗桿,上面仍
懸著一面大錦旗。
這時明月已經升起,黃劍雲藉著月光凝目一看,旗上繡有三個盤大金字星輝堂。
黃劍雲根據那面「星輝堂」的堂旗,斷定他已進入了「二仙會」的總壇,只是如何混進
內三堂的大寨門。
看看「星輝堂」的形勢,大廳的後面是座精舍獨院,兩邊俱是不同型式的木頂石牆長房,
大部份尚有燈光,顯然都在趕工未睡。
黃劍雲看了這情形,除了隨著抬運石木的工人混進內三堂的寨門,別無途徑可循。
細看工人中,大都袒胸露臂,高挽著褲腿,即使提著紗燈監工的頭目們,也一律穿著藍
色勁衣,如果他黃劍雲混進去,目標明顯,必被發現無疑!
抬頭一看夜空,二更將盡,在時間上已不容他再遲疑,如果就此回去,又覺得來此不易,
寧願冒險越牆,也不能無功而回。
正感焦急之際,驀見廣場對面的巨石寨門下,隨著搬運石木的工人,傲然闊步的走進三
個肩披劍氅,身穿勁裝的人物來。
黃劍雲凝目一看,面色立變,神情不由一愣,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個傲然闊
步,愉快交談的人物不是別人,正是在大明湖鎩羽的「黔道三傑 「飛天豹、騰山彪和鬧海
蛟。
黃劍雲的確有些莫名其妙,難道他們是負氣前來「二仙會」投效?
迷惑間凝目再看,心頭不由一震,只見老大「飛天豹」的英雄帶上,赫然懸著一方閃閃
發光的雪亮銀牌。
一見銀牌,黃劍雲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飛天豹」原來當了「二仙會」的壇主,同
時,他也忍不住哂然笑了。因為根據「飛天豹」的武功,居然能在「二仙會」裡混上一名壇
主,那位「地賢堂」的堂主「無敵大劍客」的武功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騰山彪」和「鬧海蛟」緊緊跟在「飛天豹」的左右,腰上沒有腰牌,顯然他們不願擔
任香主或執事的職務。
據李嫂說,壇主以上,均著自己喜愛的服飾,而香主以下執事,舵主,或大頭目,必須
著「二仙會」規定的制服或藍或紫!
「黔道三傑」闊步前進,談笑自如,對向他們紛紛致敬的監工大頭目等人,視如未睹,
僅「飛天豹」偶爾傲然點點頭。
三人到達內三堂的谷口寨門下,身形不停,傲然直入,分立兩側,腰佩單刀的八名壯漢,
立即躬身撫刀,同時肅立。
黃劍雲看得心中一動,決心冒險一試,身形一閃,直向崖下瀉去!
到達崖下,立即隱身在一座長房暗影,迅即將金牌繫在肋帶上,接著將佩劍的套口絨繩
解開,隨即向深處走去。
前進中,發現前面每座長房的房前都有兩名壯漢警戒,房內鼾聲如雷,長床上早已睡滿
了人。
黃劍雲看了這情形,只有硬著頭皮過去,正好也藉機試試能否通得過去。
一面沉著前進,一面察看兩邊長房內的情形,佯裝前來察巡。
兩邊房門下的四個壯漢一見,先是一愣,接著面色大變,紛紛撫刀躬身,俱都不敢抬頭
偷看!
黃劍雲先走完長房,立即閃身房角下,暗察四個壯漢的舉措。
只見四個壯漢,神色驚異的悄悄拾起頭來,發現通道上確實無人後,其中一人才震驚的
望著對面門下的一人,低聲問:「喂,老張,你看他是哪一堂的堂主哇?」
對面門下的一人,迷惑的說:「可能是內三堂的……」
話未說完,另一個壯漢己反駁說:「你胡扯,人文堂是個老婆婆,地賢堂是個小伙子,
這個堂主的唇上卻蓄著兩撤小鬍子!」
對面的另一人,立即爽快的說:「那一定是新來的,你沒看到他的金牌不在左胸上,而
是繫在肋帶上嗎?……」
黃劍雲聽得心中一驚。暗暗慶幸,如果就這樣往裡闖,極可能壞了大事,落個徒勞無功。
心念間,趕緊將金牌佩在左胸前,繞過兩排長房,逕向內三堂的寨門前,悠閒的走去。
由於監工的大頭目們,俱都在注視著夜班工人,是以無人發覺黃劍雲,加之月光暗淡,
直到寨門近前,始被守門的警衛發現。
八名警衛一見黃劍雲,同樣的俱都面色一變,紛紛肅立,垂首撫刀。
黃劍雲雖然心急,恨不得「嗖」的一聲飛進門內,但是,他仍沉著的隨著工人走過寨門。
門內雖然寬闊,但都是上升的斜坡,並非廣闊的綠谷。
黃劍雲覷目察看,「黔道三傑」早已走得沒有了影子。為了迅即脫身,盡快找到紀曉燕,
是以,即向就近的一片松林走去。
一入松林,立即展開輕功,逕向深處馳去。
隨著坡度的上升,前面的燈光愈來愈明亮,而鑿石鋸木,敲敲打打的聲音也愈聽愈真切。
馳至坡上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只見廣大的「天峰谷」內,燈籠火把,人影移動,正南
峰角下,正在大興土木,燃燈趕工。
一座朝東而建的巍峨廣廳,早已建好,廳後並排三座形如宮殿的宅院也早完工,這和李
嫂說的,已經完全不同。
廣場南面大興土木,而北面尚未動工,依然是一片松林,但是林內的落葉和亂石,早已
清除,而且十分整潔,這對黃劍雲的接近,給了不少方便。
黃劍雲看了這情形,斷定中原英豪前來投勁的並不踴躍,因而「二仙會」一直不能壯大
起來,這也足證「蓬萊二怪」的號召力不大。
心念間已深入一半,這才發現三座宮殿式的宅院門樓下各有一方黑漆豎匾,各有三個斗
大金字。
中央門下寫的是「天聖堂」,紅門緊閉,無人把守,院內無光,寂靜無聲,顯然沒有住
人。
左院門下寫的是「地賢堂」,門下四名壯漢警衛,院內燈光明亮,尚隱約傳出陣陣笙歌,
那位「無敵大劍客」,可能正在飲酒作樂或筵客。
右院自然是「人文堂」,懸著四盞紗燈的門樓,同樣的有四名壯漢護衛,前院燈光昏暗,
僅後院的長閣和高樓上,燈光較為明亮。
黃劍雲一見長閣和高樓,心情立時升起一絲惶恐和激動,他不但擔心紀曉燕對他仍懷怨
恨,而且也擔心判斷錯誤,找上「千面神嫗」的門。因為李嫂離開此地時,閣樓雖已動工,
但「千面神嫗」和紀曉燕,並沒有決定誰住閣,誰住樓!
黃劍雲一面思索一面輕靈的向著「人文堂」的院後繞去,因為由院後可以直接上長閣或
高樓!
繞至「人文堂」的院後,發現儘是高約丈五的青翠修竹,而且,修剪的非常整齊,似乎
直到百丈外的峰腳下沒有建築房屋。
黃劍雲仰首細察長閣和高樓,雖然都有燈光,但卻靜悄悄的既無人聲,也無侍女等人走
動,因而斷定俱已入睡。
仰首看看夜空,正是子夜三更,如果再延誤遲疑,恐怕天明前便趕不回賓館了。
心念至此,決心先至高樓上一試,因為照一般習俗來說,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大都住在
高樓上。是以,一長身形,凌空而起,直飛高樓雕欄之內,雙足落地,輕如柳絮,毫無一絲
聲息。
但是,當他轉首向院後一看,心頭一震,面色大變!只見院後的修竹內,竟是一座天然
輔以人工的廣大花園,除了數十丈外有兩座並排建成的石屋外,既沒有亭台,也沒有假山。
兩座小石屋的門外,各立一名垂髫小童,俱都手抱拂塵肅立,面向著這面,而小石屋內,燈
光昏暗,看不清裡面的陳設和佈置。但是,黃劍雲卻敢斷言,那是自名「蓬萊二仙」的清修
處所。
黃劍雲深怕被兩個小童或「蓬萊二仙」發現,緊急之下,閃身繞至樓前面。
略微站立,迅即將耳貼在西間前窗上靜聽,發現裡面已有鼻息,而且不止一人,但他斷
定裡面沒有「千面神嫗」,因為老年人的鼻息總是較青年人重,也許裡面睡的是侍女!
於是,屏息再向東間走去,級過廊門時,本能的由門縫向內一看,發現在裡面明亮的燈
光映照下,廊門似是未關!
黃劍雲心中一喜,仔細察看,不錯,門縫由地通天,一線明,沒有加閂。於是,再不懷
疑,功貫右臂力透掌心,緊緊貼著門縫,暗勁徐吐,廊門果然徐徐分開了。
廊門一開,立有一陣熟悉的淡雅幽香氣息撲出來。
黃劍雲心中一喜,斷定紀曉燕就在東間內,是以,反手將門掩上。
由於心情興奮,動作自然疏忽,就在他將門掩好的同時,軸下已發出些許輕微聲音!
黃劍雲暗吃一驚,他知道以紀曉燕的功力,這聲輕響足可將她驚醒!果然,房內立即有
了悄悄掀被聲!
黃劍雲暗暗吁了一口長氣,所幸紀曉燕沒有喝問是誰,是以,他首先運氣抑聲,悄聲說:
「燕姊姊,是我!」
室內一聲驚異輕「啊」,接著是震驚的悄聲問:「你是誰?」
黃劍雲一聽,心中暗喜,不錯,正是紀曉燕的聲音,因而,強抑著激動和興奮,悄聲說:
「是我,我是你的雲弟弟!」
一聲「雲弟弟」之後,室內反而沒有了聲音。
黃劍雲一聽,心知不妙,趕緊走至門簾前,焦急的悄聲解釋說:「燕姊姊,李嫂都對小
弟說過了,都是小弟不好,所以小弟才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看你……」
但是,室內依然沒有曉燕的聲音。
黃劍雲知道,紀曉燕雖然外貌嫻靜,實則個性剛強,她雖未回答,但也沒有拒絕他進去,
於是悄悄掀開門簾,立有一陣淡雅的溫馨氣息撲出來。
室內燈光明亮,紀曉燕的釵環已卸,仍著紫裳,披著一襲芙蓉長氅,嬌靨向裡,手中尚
提著她那柄綠鞘紫穗劍。
黃劍雲看了這情形,斷定紀曉燕每夜和衣而睡,必是席不安枕有所防範。
室內陳設極為豪華,錦被羅帳檀床,但心情緊張,焦急惶惶的黃劍雲,卻無心情瀏覽欣
賞。
黃劍雲走至曉燕背後,歉然低聲說:「燕姊姊,你負氣走後,小弟心中固然惱恨『神嫗』
前輩,但對姊姊卻一直感到愧疚!」
說話之間,發現曉燕仍無回頭的意思,於是心中一動,只得黯然說:「要不是遇見負傷
昏迷的李嫂……」
話未說完,紀曉燕脫口一聲輕「啊」,倏然過身來,瞪大了一雙含滿熱淚的鳳目,震驚
的低聲問:「你說什麼?」
黃劍雲雖然騙動了紀曉燕,但他卻為紀曉燕憔悴的嬌靨驚呆了,因而不自覺的向前一步,
關切的柔聲問:「姊姊你?……」但是,發現黃劍雲載著蟬翼面具的紀曉燕,也愣了!
這時見黃劍雲向前走來,急忙一定心神,一連退後兩步,顫聲問:「你不要碰我……」
話未說完,珠淚奪眶而出,轉身撲在床上哭了!
黃劍雲急步跟了過去,但他卻保持了一段距離,因為他不能不為退路和後果有所打算!
正待說什麼,紀曉燕已撐臂側首,抽噎著說:「你說李嫂怎麼樣了?」
黃劍雲旨在引曉燕講話,這時見自己的目的已達,只得囁嚅著說:「李嫂病了,現在山
下賓館裡修養!」
紀曉燕冰雪聰明,機伶多智,一聽黃劍雲說話前後矛盾,立即冷冷一笑說:「什麼負傷
病了,都是假的,休想騙我。」
黃劍雲故意愁眉苦臉的說:「姊姊不理我,逼的小弟如此嘛!」
紀曉燕一聽,只得撐臂坐起,無可奈何的看一眼黃劍雲,黯然一歎說:「如果你沒事相
求,也不會前來看我!」
黃劍雲一聽,趕緊急聲說:「如果改平日不想念姊姊!老天爺要我……」
話未說完,紫影一閃,曉燕的纖纖玉手,已將黃劍雲的朱唇掩住,一陣透肺沁心的似蘭
溫馨,直撲黃劍雲的挺鼻!
黃劍雲心旌一搖,怦怦狂跳,他幾乎忍不住伸手去抱曉燕的纖腰!但是,他卻趁機在地
上檢起曉燕的芙蓉大氅,為她披上,而抑制他內心的亢奮。
紀曉燕的嬌靨緋紅,直達耳後,趁機理了理鬢角的秀髮,自然的坐在床前錦墩上,微垂
螓首,久久才以責備的口氣說:「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這若被『二仙』發現,你可曾想
到後果?」
黃劍雲知道她指的是深入總壇的事,因而解釋說:「事迫眉睫,小弟不得不冒險進來!」
紀曉燕立即不解的問:「什麼事這等急迫?」
黃劍雲正色說:「自然是為了剷除『蓬萊二怪』!」
紀曉燕暗吃一驚,不由震驚的問:「各大門派來了多少人?總壇怎的沒有接到消息?」
黃劍雲聳聳肩,輕鬆的說:「就我和李嫂!」
紀曉燕一聽,嬌靨立沉,不由嗔聲說:「雲弟,你怎的還沒有改變你的小孩脾氣?……」
黃劍雲立即正色說:「燕姊姊,小弟說的是真的!」
紀曉燕聽得一愣,頓時想起黃劍雲在「華松山莊」運指毀箭的事,因而正色說:「你的
武功雖然不錯,但也不是『二仙』兩人的對手呀?」
黃劍雲胸有成竹的淡淡一笑說:「所謂『力殆而智取』,小弟自然有辦法!」
紀曉燕不由迷惑的問:「可是李嫂又能為你作些什麼呢?」
黃劍雲立即正色說:「成功的關鍵全在李嫂了!」
紀曉燕驚異的「噢」了一聲,突然發現黃劍雲還在站著,因而指著自己的錦墩說:「你
坐下來說,讓我聽聽你和李嫂有什麼錦囊妙計能夠剷除兩個老魔!」說罷起身,逕自坐在另
一個錦墩上。
黃劍雲趨前就座,即將「穿雲劍」「追風虎」密議的結果,簡扼的說了一遍,最後特別
解釋說:「最初李嫂不答應合作……」
話未說完,曉燕已沉聲說:「這件事我也不能和你們合作!」
黃劍雲一聽,頓時慌了,不由急聲說:「沒有姊姊怎麼能成功?」
紀曉燕淡淡一笑說:「你不是說只有你和李嫂嗎?」
黃劍雲一聽,不由啞然笑了,趕緊央求說:「好姊姊,方才是你問我一共來了有多少人,
怎能將姊姊也加進去呢?」
紀曉燕雖然沒有再刁難,但卻慎重的說:「我看還是等令師聯合了各大門派的精英高手,
前來圍剿時再動手好些!」
黃劍雲立即焦急的正色說:「姊姊說的是最下之策,須知時下武林,意見分歧,各保實
力,而且又懼怕『二怪』的武功高絕,俱都觀望不前,要等到他們聯合前來,還不知何年何
月,即使遊說成功,『二仙會』基礎奠定業已壯大,那時不但殺傷極大,而且也未必能將『二
怪』逐走,徒眾肅清!」
紀曉燕聽罷,不由正色說:「二仙會現在的勢力也不可小覷,而且滇境已經建立了近百
分舵,加上總壇的堂主大都是知名之士……」
黃劍雲聽得心中一動,立即插言問:「請問姊姊,外三堂的三位堂主,都是誰?」
紀曉燕不禁有些感慨的說:「說來都是稱雄一方的知名人物,不但混進『二仙會』當了
一堂的堂主,還帶來了他們的莊丁,門人,嘍囉和大頭目!」
黃劍云「噢」了一聲,不由迷惑的說:「這一定是成心前來揚名創萬兒的人?但不知這
些熱心『二仙會』的人士都是誰?」
紀曉燕感慨的說:「天門老武師『奇門劍』李信東,任『日光堂』堂主,他的兒子『飛
天豹』掌白旗壇。虎牙山大鶴寨主『梅花劍』魏雄武,任『月華堂』堂主,他的幼弟『騰山
彪』與『飛天豹』是結拜兄弟,形影不離,不願擔任職掌,雖在白旗壇卻是客位,但卻輔助
『飛天豹』工作。『星輝堂』的堂主是『三才劍』畢正庭,他的愛徒兼佳婿『鬧海蛟』和『騰
山彪』的情形相同,也賦閒在白旗壇內……」
黃劍雲聽至此處,不由恍然低聲說:「難怪小弟來時看到了『黔道三傑』……」
紀曉燕一聽,不由驚異的問:「你們沒有發生衝突?」
黃劍雲啞然一笑說:「他們由『星輝堂』往內三堂這面來,我在暗處!」
紀曉燕一聽,也以恍然的口吻,不屑的低聲說:「他們是來找『地賢堂』的堂主『無敵
大劍客』的……」
黃劍雲聽得心中一動,立即關切的問:「姊姊可知那位『無敵大劍客』的來歷家世?」
紀曉燕輕哼了一聲,不屑的說:「他對我師父諂卑,阿諛,閃爍言詞,誰也不知他真正
的身世,唉,他真是想盡了辦法來討我師父的歡喜……」
黃劍雲淡淡一笑,說:「那是他別具用心!」
紀曉燕聽得一愣,不由嬌靨飛紅,立即沉聲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黃劍雲冷冷一笑,低聲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姊姊雍容高雅,貌美如花,怎能
不令他們魂不守舍!」
紀曉燕一聽,嬌靨更紅了,既高興又寬慰,但她卻正色解釋說:「雲弟弟,你不要胡揣
瞎測好不好,他是有妻室的人呀……」
黃劍雲未待曉燕話完,立即冷冷的說:「有妻室又怎樣?三妻四妾豈不更好?」
紀曉燕聽得心頭一沉,頓時想起了刁鑽美麗的湯麗珠,因而,試探性的問:「這麼說,
你也是喜歡三妻四妾的了?」
黃劍雲立即有些生氣的低聲說:「小弟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而且,我祖父只有我祖母
一人,我父親也只有我母親一人。」
紀曉燕聽罷,立即讚許的點點頭,芳心十分舒暢,但她卻含意頗深的含笑嗔聲說:「照
你這麼說,好像姊姊是個甘願屈居偏室的人似的!」
黃劍雲不疑有他,因而毫不懷疑的說:「當然不會,以姊姊的美貌才華,自然是正室夫
人!」
紀曉燕滿意的一笑,深情睇了黃劍雲—眼、,接著又正色感慨的說:「說實在的,『無敵
大劍客』的妻子,不但容貌嬌美,雍容端莊,而且賦性內向,極少言笑,我總覺得她的優點
比我的多!」
黃劍雲無心去聽那些,立即不服氣的問:「姊姊張口一個無敵大劍客,閉口一個無敵大
劍客,難道他的劍術火候,果真已達超凡入聖的境地不成?」
紀曉燕自然看出黃劍雲的心意,但她擔心黃劍雲會前去尋事,因而鄭重叮囑說:「為了
能成功的摧毀『二仙會』,你必須要有絕對的忍讓功夫,否則,一時任性,意氣用事,不但
害了你自己,也害了別人!」
黃劍雲的俊面一紅,趕緊心平氣和的說:「那是當然,小弟曉得!」
紀曉燕又看了黃劍雲一眼,才鄭重的說:「你能否勝他,姊姊不敢揣測,但是,向來以
劍自恃的『三才劍』,『奇門劍』以及『梅花劍』三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黃劍雲是衡山大劍客「逸塵仙長」的衣缽弟子,聽了這些話當然不服氣,但他也常聽恩
師對他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誡語,因而心平氣和的低聲問:「他的師父可知是誰?」
紀曉燕說:「我們且不管他的授業師父是誰,就這幾個月他在『二仙』處學的劍式,也
足夠驚人的了!」
黃劍雲聽得心中一動,不由迷惑的問:「蓬萊二怪為何要收他為徒弟?」
紀曉燕哂然一笑說:「二仙說他資質優異,是個練劍的難得奇才!」
黃劍雲更為不解的問:「那位『無敵大劍客』的師父知道了,會答應他嗎?」
紀曉燕立即正色說:「據他自己說,他的師父早已死了!」
黃劍雲感慨的搖搖頭說:「難道『蓬萊二怪』這些年就沒有造就出一個好徒弟嗎?」
紀曉燕立即正色說:「怎麼沒有?現在的紅旗壇女壇主,以及紫旗壇的女壇主,都是『二
仙』親授的女弟子,而且,武功遠超過外三堂的『奇門劍』三人!」
黃劍雲一聽,極為不解的問:「奇怪,不是論武功定職位嗎?」
紀曉燕立即輕蔑的說:「這不過是有意收攬人心,讓『梅花劍』三人死心塌地的呆下去
罷了!」
黃劍雲會意的點點頭,改口問:「姊姊可曾見過『二怪』兩人?」
紀曉燕點著頭說:「見過幾次,對人很和氣!」
黃劍雲微蹙雙眉,略微沉吟,問:「姊姊認為『二怪』的武功如何?」
紀曉燕一聽,覺得黃劍雲問得可笑,因而含嗔低聲說:「這還用說嗎?他們都是多少年
前的老魔頭了,就以聽覺來說,數十丈內有人接近,立刻被他倆察覺,視力就更驚人了!」
黃劍雲聽得心中一驚,不由起身向後窗前走去!
紀曉燕一見,大吃一驚,伸手將黃劍雲拉住,同時焦急的悄聲問:「你要作什麼?」
黃劍雲立即回答說:「小弟想看看後面的情形!」
紀曉燕立即嗔聲說:「室內燈光明亮,你不怕你的身影射在後窗上嗎?」
黃劍雲一聽,俊面不由一紅,趕緊解釋說:「小弟方才登樓時,就是由後面縱上來的!」
紀曉燕聽得身軀一戰,花容立變,不由焦急的悄聲說:「也許他們早已立在窗外了!」
黃劍雲淡然一笑,不由風趣的搖著頭說:「即使他們是數十年前的老魔頭,恐怕也沒有
這份能耐吧?」
話聲甫落,神情一呆,接著面色倏變,不由驚異的望著曉燕,悄聲說:「姊姊,真的有
人來了!」
紀曉燕業已驚得鬢角滲汗,不由惶聲說:「我怎的沒聽到?」
黃劍雲立即悄聲說:「已經到了樓下了!」
紀曉燕凝神一聽,果然有人已經登上樓階,而且,直上樓上走來!
黃劍雲一聲,不由悄聲問:「你的樓門為何未關?」
紀曉燕立即悄聲說:「這是『二仙』的規定……上樓來了,快去櫥後躲一躲!」說罷,急
步向外間迎去。
黃劍雲依言躲在櫥後,但他已經根據來人的腳步聲,斷定不是什麼武功高深的人。
就在這時,外間的曉燕已不高興的問:「是誰?」
接著是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回答說:「是我,姑娘,守門的對我說,山下賓館的龔館
主派人來,要見姑娘!」
黃劍雲聽得暗吃一驚,心想,果然被「追風虎」揣中了,龔洪不去共進晚餐,當真是借
口,不過龔洪沒有前來,也足證被「穿雲劍」等人纏住了。
心念間,早已聽曉燕不高興的說:「賓館的人應該去『地賢堂』,幹麼來找我?」
中年婦人說:「守門的說,是『地賢堂』堂主令他來見姑娘的!」
黃劍雲一聽,暗呼糟糕,如果這事讓『地賢堂』堂主知道就難辦了。
心念間已聽曉燕驚異的問:「那人現在哪裡?」
中年婦人說:「就在穿廳上。」
曉燕略微沉吟說:「令他進來,我在樓下等他!」
中年婦人恭聲應了個是,急步走下樓去!
紀曉燕又走回室門,匆匆向黃劍雲揮了一個手勢,也急步走下樓去。
黃劍雲為了便於回至賓館應付龔洪,必須知道來人是誰,是以,屏息縱至前窗下,籍著
高幾盆花的陰影,戳被窗紙向外一看,不由愣了!
只見由廳後走向樓前的那人,正是他在山口看見的那個短小精幹漢子,這時想來對當時
的沒有下手,不禁十分懊悔!
短小精幹漢子向曉燕報告了些什麼,黃劍雲無法聽得清楚,但聽曉燕叱聲說:「你們館
主也太看不起『人文堂』的堂主了,有了金牌還不相信,還敢派人來問,金牌是假,難道李
執事也是假的嗎?我看你們館主也太自恃有人撐腰了,回去告訴他,本姑娘只要在『地賢堂』
堂主面前隨便說句話,就要他的好看!」
一陣恭謹應是聲中,接著是曉燕登樓的聲音。
黃劍雲聽罷,不由深深吁了口長氣,總算把這一關應付過去了,所幸今夜毅然前來了,
否則,勢必被對方發覺。
心思方畢,紀曉燕已神情焦急的走了進來。
曉燕一見黃劍雲,立即焦急的催促說:「雲弟弟,你快走吧,稍時『地賢堂』的堂主一
定會藉機過來!」
黃劍雲也覺得事態已極嚴重,因而同意的連連頷首應是!
就在這時,樓外長閣上,突然薄來「千面神嫗」的問話聲:「燕兒,你在同誰說話呀!」
話聲甫落,接著是凌空飛過來的衣袂破風聲!
黃劍雲一聽,著實大吃一驚,這一次即使背插雙翅也逃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