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俠嬌女 第 一 章 殺獄卒 越獄潛逃
    霏霏細雨,夾著時強時弱的西北風,在漆黑如墨的深夜裡,時急時緩的飄灑在香吉縣城的房舍瓦面和街道上,發出了時重時輕的「沙沙」聲響!

    香古縣是大西北的一個山邊小城,城門小,箭樓小,連掛在城門樓上小一號的那幾盞紅燈,今晚似乎也都被風雨吹熄了!

    全城漆黑,所有的人也都睡了,除了縣衙大牢內尚不時傳出一聲沙啞的更梆聲響,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但是,就在這時,一道嬌小身影像飛燕般輕靈,逕由東南城角外飛上了城牆頭,看也不看城牆上是否有巡邏官兵,足尖一點,直落城內,踏著民房瓦面,展開輕靈身法,竟直向尚有一線微弱燈光,不時響叫下沙啞梆聲的縣衙大牢方向,如飛馳去。

    任何人都看得出,那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而且根據她輕靈迅捷的身法,顯然已具有了不俗的武功。

    一個武功不俗的女子,在漆黑的深夜裡,冒著寒風細雨,潛越城間,穿房越脊,直向縣衙的大牢奔去,給人的第一個驚心印象就是「劫獄」!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香吉縣的大牢裡面經常關押著秋後即將處決的重刑要犯或綠林大盜,是以,別看香吉縣的縣城小,上級卻經常派有武功不俗的校尉,率領著重兵坐鎮在那兒把守著。

    因而,自有始以來還沒有哪一個大膽的綠林英雄、江湖豪俠前來犯衙劫牢。

    也正因為這樣,守戌在城上的官兵,每逢風雨大雪便躲進更樓內避雨去了。

    只見那道嬌小人影,輕靈迅捷,很快的到達了縣衙大牢的高大石牆下。

    她先屏息聽了聽,接著一長身形,凌空飛上了牆頭,身形一滾,輕飄飄地進入了大牢的高牆內。

    根據她路徑的熟悉,俐落的動作,她前來大牢顯然不止—次了。

    高大牢牆內的牆腳下,佈滿了寬達數丈,尖如利錐的鐵條。但是,那道嬌小身影,似乎早巳知道。

    因為她輕飄飄的落下,小劍靴輕輕一點鐵條,僅一個起落已經過了數丈寬的障礙鐵條,到達了一排高僅及肩的花樹下。

    花樹緊臨著巡邏更道,更道的對面就是一棟一棟用鐵沙巨石砌成的鐵窗牢房。

    每座牢房內都黑暗無光但清楚的傳出囚犯們熟睡中發出的陣陣鼾聲,和他們翻身帶動的鐵鏈聲響!

    在如此淒風細雨的深夜裡,混合著無力沙啞的更梆,令人聽來格外心驚、淒慘!

    也就在這時,隨著更梆聲響,在左邊不遠處的牢房後忽然現出一蓬微弱燈光。

    隨著那蓬微弱燈光的擴大明亮,只見—個頭戴雨笠,身披蓑衣的更夫,一手平舉著更梆防風燈,一手拿著木槌,機械式的敲打著更梆,緩步向著這面走來。

    嬌小人影—見,立即閃身隱在一株花樹後,但她並沒有將身形蹲下來。因為她知道即使她公然站在花樹間,更夫也不會看她一眼。

    更夫的雨笠戴得很低,他微低著頭,目光直視著手上的更梆,除了眼前燈光照及的路面外,他從不看一眼別處?

    但是,隨著更夫的接近和燈光的亮度,卻看清了隱身花樹後的嬌小人影,果然是一個女子,而且是位身材健美、美麗無比,年齡最多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女。

    少女著一身淡綠緊身衣褲,戴尖形汕布雨帽,披小肩油布披風,蘋果臉,杏子眼,兩道斜飛柳葉眉,環鼻朱唇,美中帶俏,俏裡含威,又透著一股子刁鑽氣。

    果然,更夫敲著更梆提著燈,就在少女的身前三尺處走過去,而繼續機械式的緩步向前走去。

    綠衣少女子沒有馬上走出花樹,她依然望看更夫轉過另一座牢房牆角,直到燈光消失才輕靈的閃身而出,微躬著上身,快步通過更道草地,一個箭步已經飛竄到另一座牢房牆角暗影下。

    她貼牆而立,略微聽了聽動靜,迅即向不遠處的牢房門口走去。

    到達牢房門口,低矮堅厚的牢門關著,她用肩輕輕一推,像她以前來時一樣,門沒上閂隨著她的香肩推力,沉重的牢門開了,—陣濃重的霉濁嗅氣和一蓬微弱燈光,同時向她撲來!

    而這次令她看到的門內景象卻使大吃一驚,也令她人感意外!

    因為,往常門邊旁的本桌上,除了—盞油燈—條皮鞭外,桌後的椅子則空著無人,而今天卻有一個彪形大漢俯推扒在桌子上。

    想是沉重牢門的堅澀聲響,彪形大漢驚得突然抬起頭來,滿腮的橫飛鬍子,—雙佈滿了血絲剛睡醒的環眼,一見綠衣少女推門進來,張大了嘴巴就要喝喊!

    但是,早已有備的綠衣少女就在彪形大漢驚醒抬頭、張嘴欲喊的同時,皓腕—舉,纖指疾彈,一點灰形,疾如閃電,—閃已到了彪形大漢的喉間。

    彪形大漢—聲悶哼,身形前仆,一頭栽向桌面。

    而綠影一閃,綠衣少女已緊跟著飛身到了桌前,出手如電,已將彪形大漢栽向桌面的頭顱握住,藉著大漢的僕勢,輕輕放在桌面上。

    綠衣少女雖然將大漢的頭顱輕輕放手桌面上,並未發生任何聲響,但她那雙湛湛有神的杏子眼,依然機警的遊目察看了一眼附近鐵欄內囚犯。

    由於關押的都是重刑要犯,他們都分別單獨一個人關在一間雞卵粗的鐵欄內。

    綠衣少女見附近囚犯並沒有動靜,迅即離開牢門,沿著通向深處的鐵欄通道,極輕靈的快步向深處奔去。

    直到她奔至最後牆角一個鐵欄時,才急忙蹲下身去,向著牆角的一蜷人影,俏聲恭呼地道:「師父!師父!我是娃兒!」

    也就在綠衣少女悄聲恭呼的同時,蜷臥牆角的那人巳輕如—團柳絮般,一個翻滾已到了綠衣少女蹲身的鐵欄邊了。

    同時,他瞪著兩眼悄聲怒斥說:「我不是警告過你了嗎?不要隨便前來,那小子的功力現在更驚人了!」

    怒斥綠衣少女的人,竟是一個滿灰白髮,鬚髯如銀,而老臉上卻佈滿了泥垢的老人。他目光炯炯的注視著綠衣少女,在說話間,尚機警的看了—眼身邊僅僅隔著一道鐵欄中的另一個犯人。

    綠衣少女見師父生氣了,只得委屈的悄聲說:「是師叔叫娃兒來的……」

    銀髮老人—聽,目光倏然一亮,興奮的脫口悄聲問:「出現了嗎?」

    綠衣少女沒有開口,急忙點了點頭。

    也就在少女點頭的同時,另—鐵欄內的犯人似是警覺有人,急忙將枕在地上的頭抬了起來。

    同時又側耳向著這面,顯然是要聽清楚是否真的有人。

    銀髮老人一見,趕緊向著少女揮了個「快走」的手勢。

    綠衣少女卻一面起身,一面焦急的悄聲說:「師父,娃兒進來時把獄卒做了!」

    把話說完, 一溜煙似的向牢門奔去。

    銀髮老人—聽綠衣少女把獄卒殺了,神情一呆,看來十分懊惱,但他知道綠衣少女必是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出的手。

    也就在銀髮老人神情一呆的同時,一陣鐵鏈施地聲響,另—個囚犯巳急忙爬了過來。同時低聲問:「師父,那人是誰?」

    他雖然知道深更半夜,其他囚犯都在睡覺,但他低沉寬宏的聲音聽來仍能傳出數丈以外!

    因力,他是一個身材十分健壯的青年,雖然蓬頭垢面,仍能看出他的年齡最多不過二十二三。

    健壯青年生得濃眉大眼,方口挺鼻,身上穿著一套贓舊已有數處破洞的囚衣。兩隻赤腳腕上尚帶著腳鐐鐵鏈,拖拖地聲響!

    而且根據他望著銀髮老人的眼神和表情看來,即知他是一位忠厚憨實,心地善良的好青年。

    銀髮老人見問,立即黯然—歎說:「孩子,你的大限已經到了,明晨五更就要推至刑場問斬了!」

    憨實青年聽得渾身—戰,面色大變,脫口一聲輕「啊」,頓時呆了!

    久久,他才惶聲說:「師父,您知道,俺是冤枉的!」

    銀髮老人再度黯然—歎,無可奈何的說:「可是,你明天—早就要問斬了呀!」

    憨實青年的目光冷電般一閃,神情立變悲憤淒涼,不由望著銀髮老人沉聲問:「師父,您說,俺該怎麼辦?」

    銀髮老人毫不遲疑地正色說:「走!」

    憨實青年—聽「走」,再度愣了!

    他不由看了—眼腳上的鐵鏈,又望著銀髮老人著急的說:「師父,您看……?」

    銀髮老人立時臉色一沉道:「為師教給你的『大力金鋼指法』呢?」  憨實青年—聽,似是恍然想起,立即右手中食拇三指捏住腳鐐上的鐵環,運勁一扭,鐵環就像泥做的一般,沒有任何聲響已應指而斷了。

    銀髮老人看得神色一驚,表情讚歎,似乎自歎弗如,又似是驚疑憨實青年這份雄厚內力的來源。

    就在銀髮老人神色吃驚的一剎那,憨實青年已將另一腳上的鐵環也扭斷了!

    銀髮老人見兩個鋼鐐圈仍在憨實青年的腳腕上,不由又暗自搖頭說:「鐵牛,你帶著兩個鐐圈走路方便嗎?」

    被稱為鐵牛的憨實青年,恍然「噢」了—聲,又兩手一分,分別將兩個鋼鐐圈給取下來。

    銀髮老人不待憨實青年再問,立即舉手一指雞卵般粗的鐵欄,道:「力分二虎!」

    憨實青年鐵牛一看,毫不遲疑,起身走至鐵欄前,一手握住一根鐵條,半蹲身勢,暗運功力,他似乎也知道不能驚醒其他囚犯,緩緩用力,極小心的將兩根鐵條向左右拉開成一個弧形圓洞,彎腰鑽了出去。

    銀髮老人立即招手,示意鐵中蹲在他的身前,同時悄聲道:「鐵牛,出去後,先去為師父拿到那東西,然後再回家報仇……」

    鐵牛一面蹲下身子,一面會意的點頭。

    銀髮老人繼續說:「拿到那東西後,即有人和你聯絡,但記住,那人必須拿出一半銅錢來,和這—半對上,而且要一絲不差,才能將那東西給他……」

    說著,將—個鴨蛋大的半個銅錢,交給了鐵牛。

    銀髮老人看著鐵蛋放進褲兜裡。才繼續說:「你出了城奔東南,前進約八九里地,有個大鎮叫『湯家集』,到了就去找那兒的汪丐頭,他自會替你淋浴更衣!」

    鐵牛蹲在鐵欄邊,目不斜視的看著白髮老人。—面聽一面會意的點著頭。

    銀髮老人說罷,接著揮揮手道:「你可以走了!」

    鐵牛—聽,正待站起身來,突然關切地說:「師父,咱們一起走吧!」

    銀髮老人立即正色道:「師父現在不能走,師父要走隨時都能走。你快走!」

    說著,不停的揮手,示意鐵牛快走。

    鐵牛—看,只得黯然依戀的站起來,也向著銀髮老人揮揮手,轉身急步走向牢門口。

    剛走了沒幾步,驀然發現伏在桌上的彪形大漢,雖然燈光如豆,卻清楚地看到放在桌上的皮鞭。

    鐵牛大吃一驚,急忙又退回銀髮老人身前,同時急聲道:

    「師父,豬標……」

    銀髮老人不便說明獄卒已經死了,只得機警地說:「他剛賭輸了錢回來睡著了,你只要用『輕、靈、巧』三字訣出去,就不會將他驚醒了!」

    鐵牛會意的點點頭,再向銀髮老人揮揮手。轉身逕向牢門口走去。

    他知道「豬標」的厲害,尤具那條鞭子不知多少犯人被他打得死去活來。

    「豬標」本來姓褚,因為犯人們恨透了他,因而把他的褚姓改成了豬。

    鐵牛想想當初他剛來的時候,也曾被褚標無緣無故的抽了幾頓,自從師父來後不久。開始傳授他功夫才沒有再挨揍!

    鐵牛最然巳具有—身驚人功夫,但他自己並不甚知,尤其他的雄厚神力,即使教授他絕學口訣的師父白髮老人也自歎弗如。

    但是,當他施展小巧功夫,身法輕靈的經過褚標身前,心頭仍忍不住「砰砰」的跳個不停,何況他還是明晨問斬的越獄逃犯。

    所幸褚標「睡」得很實,他走出了仍汗著一尺多寬門縫的牢門後,依然沒有被褚標所發現。

    一陣細雨寒風撲來,一直目光望著褚標的鐵牛,渾身一顫,不由打了個冷顫!

    回頭一看,牢外一片漆黑,夜空正吹著寒風,下著小雨。

    鐵牛不敢再呆下去,聽了聽梆聲仍遠,立即沿著牢房前樊簷,飛快的越過草地更道,一到達花樹下,本能的剎住身勢,又緊張機警的看了牢房門口一眼,才飛身縱落高大的石牆下,一長身形,騰空而起,身影在牆頭上一閃,立即消失在牆外!

    鐵牛的鍵壯身影剛剛越過大牢牆頭,數丈外的一株花樹下,立即站起來一個嬌小人影,正是自稱「娃兒」的綠衣少女。

    綠衣少女姓毛名鳳娃,她今夜冒雨越城進入大牢,一是向師父報信,—是暗中誘導鐵牛前去『湯家集』。

    是以,她一見鐵牛越過高大石牆,立即起身飛縱,足尖一點毛竹尖端,飛身再起,已落至牆下,繼而一長身形騰空飛上了牆頭。

    綠衣少女毛鳳娃可沒有鐵牛那等功力火候,她必須先用一手扳住牆頭,藉勢挺身滾至牆外。

    但是,就在她挺身疾翻,準備滾向牆外的一剎那,目光本能的看到仍開著牢門的燈光下人影一閃,又飛身縱出一個人來。

    毛鳳娃雖然年僅十七八,但自小歷身江湖,養成了機警刁鑽習性,更深深體會到江湖上的詭譎狡詐!

    是以,她—看到燈光處人影一閃,警惕立生,翻滾的身勢雖然已到了牆外,但她空閒的左手則閃電扳住了牆頭,足尖一抵牆面,硬將下墜的身勢穩住。

    她怕失去了那人的行蹤,左腕一收,急忙探首,只見那人也緊貼在牢房門外的暗處,以炯炯如燈的目光,遊目察看,顯然是在找鐵牛。

    毛鳳娃雖然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她卻肯定不是師父,因為,她知道師父還不到走的時候!

    她根據那人炯炯如燈的目光,斷定那人的功力絕不低於師父,毛鳳娃當然更不是他的對手。

    也就在探頭察看了一眼的同時,那人飛身一縱已到了更道花樹前。

    毛鳳娃大吃一驚,急忙鬆手,身形疾瀉而下,一個箭步已竄進了牆根下不遠處的草叢後面。

    因為她知道那人身法快速,她絕對沒有時間竄進七八丈外的民房內。

    果然,就在她剛剛隱身在草叢後的同時,高大牆頭上已多了一道瘦長人影。

    那人好大膽子,他就直立在牆頭上,炯炯遊目察看七八丈外的櫛比房面。根據他仰起的下顎,顯然在察看通向東南城角的房面。

    毛鳳娃見那人穿著囚衣,身材瘦長,顎下蓄著一綹小鬍子,鷹鼻鷂眼,是個工於心計的狡猾人物。

    打量間,那人兩臂一展,飛身而下,足尖一點地面,直飛對面的民房,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毛風娃不敢馬上站起來,深怕那人隱身在房面上暗中察看。

    這時風勢較來時強勁多了,雨勢也比方才大。

    夜空漆黑,景物僅能視及七八丈外。

    毛鳳娃最擔心的還是鐵牛!

    因為聽師父說,他憨憨傻傻,頭腦不太靈活,脾氣倔強,心地善良,對練武功更是肯下功夫,所以進步迅速。

    她本來應該跟在鐵牛身後,看著他出城,直奔『湯家集』!如今,經過那人的出現跟蹤不知他能否順利出城。

    萬一被那人跟蹤上,那不就……

    一想到被那人跟蹤上的後果,毛鳳娃不由驚得渾身一顫,她這時突然覺得寧願被那個蓄著小鬍子的老人發現,也不能讓他追上鐵牛。

    心念一定,再不起疑,飛身縱出草叢,接著縱上民房,展開身法,直向東南追去。

    毛鳳娃雖然願冒被小鬍子老人發現的危險,但她仍非常謹慎,盡可能的利用房脊的暗影前進。

    這樣一來,她前進的速度就慢多了。

    她一面前進,一面遊目察看,心中雖然怕碰上那個小鬍子老人,而又非常希望發現憨實忠厚的鐵牛。

    由於沒有發現小鬍子老人,膽氣漸壯。同時,也恍然似有所悟,那就是小鬍子老人必是追上了鐵牛。

    因為,小鬍子老人既然緊跟著鐵牛身後出來的,那麼師父和鐵牛在牢中的對話全被他聽進耳裡。

    毛鳳娃一想通了這個問題,頓時驚出—身冷汗。

    果真這樣,師父和師叔的多年計劃不但要全盤失敗,師父在牢中吃的苦和費盡的心機也全白費了!

    心念及此,越發覺得事態嚴重。

    她想必須盡快追上鐵牛,並趕緊將這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發現,報告給師叔知道。

    毛鳳娃在這一剎那,突然想通了,她寧願讓小鬍子老人捉住她,而不能讓鐵牛落人對方手中。

    她當然知道被小鬍子老人捉住後的悲慘後果,對方必定對她嚴刑拷打,要她說了師父和師叔的機密計劃。

    當然,她是寧死不會說出來的。

    但是,如果鐵牛被對方追及逮著了,莫說嚴刑拷打,僅幾句花言巧語便把他身負的任務全盤說出來。

    其次,如果毛鳳娃今夜不能到達預定地點和師叔碰頭,師叔會即時提高警惕,一方面暗中保護鐵牛,一方面托人打聽她毛鳳娃的行跡下落。當然,以師叔的豐富閱歷,自然會斷定事情已出了岔子。

    毛鳳娃心念間,縱躍飛馳,不覺已距東南城角不遠了。

    猛然—定心神,驀見城牆上一道瘦長人影,一閃而逝,顯然已縱出城外。

    根掘那人的瘦長身影,毛鳳娃斷定是小鬍子老人,絕不是鐵牛。

    她再根據那人的快速身法,毫未遲疑地縱出城外,顯然已發現了鐵牛的行蹤。

    毛鳳娃一想到小鬍子老人。發現了鐵牛的行蹤,心中頓時憂急如焚,再不遲疑,一長身形飛身縱上了城牆。

    但是,當她一雙小劍靴剛剛踏實寬大牆點,飛身縱向堞垛的同—剎那,她心中的計劃突然又改變了。

    她覺得鐵牛既然被對方盯上了,她便不能再被對方逮著,否則,師父和師叔連鐵牛和她失蹤的一點線索都沒有了,莫說完成機密計劃,恐怕連人都不知道被劫到哪兒去了。

    她兩手扶著箭垛,想通了問題後,才飛越堞垛,縱身而下。

    毛鳳娃縱落城外,飛身越過護城河,立即開始謹慎的向前飛馳,直奔『湯家集』。

    她一面迎著寒風細雨飛馳,—面凝神注意四周的動靜,她認為,只要小鬍子老人截住了鐵牛,兩人—定會講話,直至一言不合打起來。

    但是,她失望了!

    根據她的飛馳經驗,距離『湯家集』已不太遠了,最多尚有二三里地。如果鐵牛出了事早巳被小鬍子老人劫走了,如果沒出事情,那他這時也該找到汪丐頭了。

    心念及此,身法突然加快,直向『湯家集』馳去。

    為了怕小鬍子老人利用鐵牛,或暗中盯著鐵牛,她不能就這樣直接去找汪丐頭,她決定先至鎮外的破祠堂將這個發現告訴那邊的小花子們,然後由他們去見汪丐頭,萬一有了變化汪丐頭自會另有打算。

    毛鳳娃小小年紀,經驗閱歷和機警,的確遠遠超過了她的實際年紀,她的聰慧機智更非同一年齡的少女可比。

    但是,加速飛馳中的她,又突然目光一亮自語道:「這個大傻瓜,他該不會仍在後面躲著吧!」

    毛鳳娃猜對了!

    鐵牛一越過大牢高牆,立即奔進了七八丈外的民房小巷內。它在城內地形不熟,只知道沿著巷道東拐西轉,但不管怎麼講,最後方向仍是正南。

    他不敢縱上房面飛馳,他知道下雨腳滑,萬一踩破了人家的房頂踏碎了瓦,人家必會大喊捉賊的!

    而那時一看他鐵牛身穿囚衣,當時便明白了他是越獄潛逃的犯人,喊來了官兵捉回去,剛好趕上五更問斬。

    鐵牛知道,問斬就是砍頭。

    而砍了頭還怎麼能回家見老娘?還怎麼能報仇?

    心念及此,更加焦急。一陣東拐西轉,終於看到了南城城牆了。心中—喜,飛身就待飛上。

    但是,他突然想起了「豬標」的話一一今天知府人人又派了武功高強的將校和大隊的官兵來鎮香吉縣城,城牆上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告訴你們,你們的武功就是頂天高也休想逃得掉!

    鐵牛—想到這些話,頓時嚇愣了!

    他瞪大了兩眼瞧著城牆,久久沒看到一個人影,心想:奶奶的,「豬標」該不會是大話騙人吧?

    一想到騙人,決心悄悄爬到城上看看,無論如何也得在天明前趕到『湯家集』。心念已定,一個箭步已縱到了牆根下了。

    他立即用十指和腳尖交互著向上爬,他覺得上爬的非常容易,毫不費力,很快的找到了城牆頭上。

    遊目一看,哪裡有半個人影?

    心裡一喜,縱身而起,落足處已是箭垛之上了,雖然看到下面一片漆黑,還是提氣凝功一躍而下。

    以腳一踏實地面,寬心大放,對師父教給他的武功也信心倍增。

    他這時已完全明白了,只要按著師父教導的口訣心法去作,絕對錯不了。

    想想在家鄉隨著李家爺爺學拳腳時,雖然小狗子、二柱子、以及阿仔哥都被他打倒過,李爺爺更是不時的誇獎他,但是,比起現在的武功來,實在差得太遠了。

    鐵牛雖然想到現在的師父比李爺爺的武功高多了,但他並不卑視李爺爺,他依然感激李爺爺,如果沒有李爺爺自小給他打下了武功根基,他即使在大牢裡遇見了現在的師父,恐怕也沒有現在的成績,也沒有現在這麼好。

    心念間,他飛身縱過了護城河,展開身法,直向東南馳去。

    他雖然越野飛馳,卻絕不踐踏田地。

    因為他仍記得小時候讀私塾時,老師對他們講這樣的—首詩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須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是以,他健步如飛中,盡撿田隴前進。

    由於他功力深厚,運功疾奔,雖然沒有施展身法,但速度已快得十分驚人了。

    這時天近四更,雨勢仍大,寒風也較強勁,但吹打在功力深厚的鐵牛身上他反而舒暢涼快?  深夜落雨,原野—片漆黑,但鐵牛功力深厚,目力特強,片刻功夫他已看到前面黑壓壓—片,顯然是一座村莊。

    鐵牛在想,那八成就是師父說的『湯家集』了。

    一看到前面的村莊,鐵牛反而不安引後悔起來。

    因為他不知道前面的村莊是否『湯家集』,萬一不是,人家一看他穿著囚衣,很可能又把他捉回去。

    後悔的是,當時離開師父時太匆急了,也忘了問清楚到了『湯家集』後,如何去找汪丐頭?到什麼地方去找汪丐頭?

    因為汪丐頭既不認識俺,俺也不認識汪丐頭!

    在鐵牛心中不安、懊惱後悔之際,路—邊的一堆雜草後突然站起一人,問:「請問來的可是鐵大俠?」

    鐵牛自認是五更問斬的死刑犯,加之這時正自心情恍惚懊惱不安,突見路邊草堆後站起一道黑影,驚得啊了一聲,倏然剎住了身勢。

    在他的潛在意識中,仍有著小時候聽到人們的說法:閻羅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這時一見突然站起的那道人影,腦際轟地一聲,不由惶急大聲問:「你是判官還是小鬼呢?」

    那人聽得一愣,問:「你不是鐵大俠嗎?」

    鐵牛心情漸趨鎮定,同時也看清了對方是個披著油布的小花子,看來年約十七歲。這時見問,立即叵答道:「俺姓牛,俺不姓鐵……」

    披著油布的小花子立即恍然道:「噢!我想起來了,你是鐵牛大俠……」

    鐵牛立即正色糾正說:「俺是鐵牛不錯,俺可不是什麼大俠,聽說被人稱了什麼大俠經常有人前來找他打架……」

    小花子聽了幾乎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在他已經過汪丐頭的叮囑,知道他要接待的這位鐵牛是位武功驚人、頭腦憨實的大好青年。

    鐵牛卻繼續問:「小兄弟,半夜三更的你不在家裡睡覺,幹嘛跑到野地裡來淋雨?」

    小花子急忙道:「小的奉了我師父的命令,特的在這條小道上等候您鐵牛大俠……」

    鐵牛聽得心中一驚:不由急聲問:「你師父是誰?」

    小花子道:「俺師父就是這座『湯家集』的汪丐頭!」

    鐵牛一聽是「汪丐頭」,寬心大放,宛如碰到了救星!

    是以,不由興奮地上前兩步,伸出鐵掌握住了小花子的右手,同時歎聲道:「你師父真是現代的諸葛,再生的孔明,原來他早已知道俺要走這條小路了……」

    話未說完,發現小花子愁眉苦臉,痛得直皺眉裂嘴,不由驚得急忙鬆手改口問:「小兄弟,你……」

    說話間,小花子已掙脫了他的手,依然愁眉苦臉的說:「你鐵中大俠的手是鐵掌,我的手可是骨肉長的呀!」

    鐵中聽得一愣,立即伸出自己的手掌,正色說:「俺的手也是骨肉長的呀!」

    他雖然這麼說,卻發現等候他的小花子身高僅到他的胸間,手掌也小了三分之—,心裡甚是過意不去,趕緊歉聲道:「小兄弟,真的對不起……」

    話剛開口,左手仍揉搓著右手的小花子已不高興的說:「好啦,快走啦!算我倒霉碰到了你,所安慰的倒是回去能討到師父的歡喜……」

    說話這間,轉身適向莊前走去。

    鐵牛一聽到小花子又談到他師父,內心有著無比的佩服,因而一面急步跟進,一面讚聲說:「以前俺小的時候,常聽俺二大爺說『鬼谷子』能知過去未來?劉伯溫能捏會算,俺當時還有些不信,沒想到你的師父也能未卜先知,派出你小兄弟先在這條小道上來等俺,現在俺……」

    話未說完,前面帶路的小花子已冷冷的說:「你鐵牛大俠對前朝古人的軼事知道的還真不少哇!」

    鐵牛心地憨厚,加之與汪丐頭的人接上了頭,就等於找到了救星,心中自然高興,這時一聽小花子讚他,立即嘿嘿一笑道:「俺知道的可多呢,像姜太公釣魚、諸葛亮舌戰群儒、關二爺溫酒斬華雄,還有張良……」

    話未說完,前面的小花子已將手指放進嘴裡,「嘟嚕嘟嚕」的吹了幾聲口哨,似是一種蟲叫,又似是一種鳥鳴!

    鐵牛聽得一愣,不由迷惑的問:「小兄弟,你幹啥?」

    小花子側首淡淡的說:「我吹哨子傳記號,告訴每個守候在街口小道上的弟兄,要他們知道你鐵牛大俠的大駕已經接到了!」

    鐵牛一聽,頓時恍然大悟,兩頰也不禁一熱,這才知道汪丐頭每一個路口上都派了有人並不是真的能知過去未來的再世孔明。

    有了這—次的經驗,他又長了一些智慧,同時想起了牢中師父的叮矚:今後遇事要多用腦筋!

    心念間,不覺已到了—片小樹林,裡面有座小院落,不知道是小廳還是祠堂。

    由於裡面有燈光,裡面當然住著有人。

    走至近前一看,才發現除了門樓尚稱完整外,四周的院牆全倒了,三間房屋僅上房和東廂內亮著燈光,西房半塌,已沒有了門窗。

    鐵牛跟著小花子剛—走進門樓,上房門口人影一閃,立即走來了—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花子來。

    青年花子吩咐道:「師父有命,先請鐵牛大俠東房沐浴更衣,然後再請至上房待茶!」

    引導前來的小花子,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向著鐵牛,一收方才冷漠之態,躬身肅手一指東廂房,說:「請鐵牛大俠先去沐浴更衣。」

    鐵牛說了聲多謝,這時已漸漸明白了師父的安排,逕向東房門走去。

    進入東房,一個年僅十三四歲的小花子正站在左間門簾上透著燈光的門口前。一見身軀健壯的鐵牛走進來,急忙掀開布簾,恭聲道:「請在裡面洗!」

    鐵牛再度說了聲謝謝,微—低頭走了進去。

    裡面面對著他的除了一個大澡盆,滿滿的澡水和浴巾,再就是旁邊桌上放著的鞋襪和衣服。

    他知道這些等等都是師父事先早巳安排好的,他敢說,個把時辰之前,前去大牢送信的那個人,准就是此地的小花子。

    當時他看得清楚,在師父鐵欄邊匆匆離去的那人,身材並不高,比方才在路口等他的那個小花子矮不了多少。

    鐵牛先用鹼胰洗了個頭,接著痛快的洗了個澡。

    他知道從現在開始才算真正從鬼門關撿回了命一條。

    拭乾了身體,走至桌前一看,一件貼身背心,左右各有一個小兜,中間一排暗扣,其餘是一件土布上衣和土布長褲,雪白的布襪,鞋是納幫的抓地虎。

    鐵牛對這套衣服非常滿意,急忙穿上,非常合適,連鞋襪都好像量著他的腳定做了。

    穿好了衣服,第一件事就是把師父交給他的半個銅錢放進內衣口袋裡。

    這是師父再三口丁囑的,絕對不准丟掉,也絕對不准拿出來給任何人瞧。當然,拿著另一半銅錢的人是可以的。

    鐵牛一切整理好,長長的頭髮順手打了個髮髻,掀簾走了出來,抬頭一看,站在外間的已不是方纔的小花子,而是方才在上房台階上發話的青年。

    青年花子一見鐵牛出來,趕緊含笑肅手說:「鐵牛大俠,家師在上房已恭候很久了!」

    鐵牛最初聽到「大俠」兩字覺得非常刺耳,由於兩個小花子一口—個「大俠」,聽多了也不覺得什麼了。

    這時聽青年花子說他師父在上房已經恭候很久了,趕緊不安的說:「俺身上的泥太厚了,洗的時間也就久了些,尚望你和你師父海涵!」

    青年花子早已聽那位綠衣俏麗少女毛鳳娃對他師父說過,她這位師哥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傻呼呼的,這時一聽鐵牛的答話,還知道用「海涵」兩個子,不禁有些感到意外。因而連忙道:「不敢,請!」

    說著,微躬上身,肅手指著門外。

    鐵牛似乎也知道他這時是客,也就點了點頭,當先走出門外。

    這時雨已停了,風仍在吹著,院中有的地方積著水,夜空依然如墨般黑。

    他走出東房,尚未到達院中,只見上房門內急步走出一個年約五十多歲、鬚髮已有些灰花的老花子來!

    老花子一見鐵牛,立即抱拳含笑道:「鐵牛大俠快請上房坐,待慢待慢,方才未曾親迎實在失禮,尚望大俠勿怪!」

    跟在鐵牛身後的青年花子急忙上前一步,向著鐵牛肅手一指老丐,低聲介紹道:「上面說話的即是家師!」

    鐵牛—聽,知是丐頭,也急忙抱拳謙聲道:「汪丐頭你太客氣了,俺這樣髒裡髒氣的跑來,給你添了許多麻煩,還派出小兄弟們在莊外路口等俺,真是令俺鐵牛心裡不安!」

    他第一次與江湖人物見面,當然還不懂得江湖規矩,照說,他應該稱呼汪丐頭「老當家的」。

    當然,稱呼丐頭也不算失禮,但稱呼「老當家的」較為恭敬。

    老花子汪丐頭早巳知道了鐵牛的底細,當然不會介意,再說,鐵牛雖然口呼他汪丐頭,但執禮甚恭,而神態也顯得極為真誠。

    是以,爽朗的哈哈一笑道:「鐵牛大俠你也太客氣了,些許小事,何必掛齒,快請進,快請進!」

    說話之間,已和鐵牛並肩走進了上房內。

    房內—張八仙桌,左右各有一張木椅,兩邊是兩條白木長凳子,除此再沒有什麼了。

    汪丐頭—進門,立即肅手請鐵牛上坐。

    鐵牛慌得急忙搖手道:「不不,你是丐頭,你的年齡大,你應該上坐!」汪丐頭早已在燈光下將鐵牛看了個清楚,方面大耳,挺鼻未唇,兩道斜飛入鬢的濃眉,—雙朗朗有神的星目,身材健美。胸脯結實,面部輪廓憨厚誠實,雖然看來有些傻呼呼的,將來必是武林中—

    位急公好久的鐵錚錚漢子。

    這時見鐵牛尊他年齡長,是丐頭;要他上坐,內心十分感動。

    因而再度哈哈—笑道:「鐵牛俠,你是客,我是主,哪有主人上坐的道理,大俠不必客氣,快請上坐。」

    鐵牛一看,知道他應該上坐,也就走到上首椅上坐下來。

    汪丐頭一面落坐,一面向著恭立—側的青年花子施了個眼神。青年花子立即向著門外揮了個手勢。

    只見三個小花子,隨著手勢走了進來。

    鐵牛正待發話,這時一見小花子們端著酒菜饅頭走進來,頓時感到腹內十分飢餓,瞪著兩眼直盯著酒菜,方才要說的話早已忘了。

    汪丐頭—候小花子們擺好飯菜並為他和鐵牛滿上了酒,立即舉杯,向著鐵牛說了聲「請用」!  鐵牛見端上來的菜竟是雞色牛肉,口裡早巳流滿了口水。

    因為,這是他自從被害冤枉坐牢以來,從來沒有吃過的豐美好菜,他看了怎能不呆、不流口水?

    這時見汪丐頭舉起杯來向他敬酒,急忙—定心神,也將酒杯端起來。

    汪丐頭說了聲乾,鐵牛也就來了個杯底朝天。

    想是鐵牛肚子早巳餓了,加之又看了這麼多豐美的酒菜,—杯酒下了肚,並不覺得辛辣,接著由汪丐頭先舉筷請他吃了口菜。

    其實,這些都是汪丐頭經過綠衣俏麗少女毛鳳娃的指示,不能給鐵牛喝特別強烈的燒刀子二鍋頭,怕他喝醉了酒誤事。

    最令毛鳳娃憂急的還是她離開香吉縣城追下來,一直沒有追上那個身材瘦高、蓄著小鬍子的老人,到了「湯家集」外也沒有發現對方的蹤跡。

    為了慎重,她先在這個破祠堂喊醒了幾個小花子,然後前去鎮內喊他們的師父汪丐頭前來。知道了鐵牛還沒到,才又派了十多個小花子到各處的小徑大道和街口等候鐵牛到達。

    汪丐頭頻頻請鐵牛吃菜。很少勸鐵牛飲灑,不久鐵牛也就拿起了大饅頭啃著。

    坐在下首椅上的汪丐頭,直到鐵牛吃飯的速度慢下來,才含意頗深的問:「鐵牛大俠,你這次由大牢裡出來,路上可見了什麼人?」

    鐵牛一面吃著饅頭,—面爽朗的說:「碰見個鬼,黑更半夜的又下著雨……」

    汪丐頭一聽,立即寬心地點了點頭,繼續說:「現在距離天明僅剩下了半個多時辰,鐵牛大俠,你必須在這半個時辰之內離開香吉縣境……」

    正吃得津津有昧的鐵牛一聽,渾身一顫,面色立變,頓時想起了他還是個五更問斬的越獄重犯。

    是以,嚇得嘴裡的饅頭肉菜都忘了下嚥。

    汪丐頭趕緊寬慰的說:「大俠儘管放心,你現在已換了衣服,沒有人認得你是越獄的逃犯,何況此地離你的家鄉又遠,誰會認得你?」

    如此一說,鐵牛的神色雖然鎮定了不少,但仍有些不安。

    因而,—面嚥下了口中的飯菜一面起身憂急的說:「汪丐頭,謝謝你,俺看……俺還是趕快上路的好……」

    汪丐頭似乎也巴不得鐵牛早些離去,也急忙起身拿出一個小布袋,含笑歉聲說:「鐵牛大俠,非常抱歉,我這裡也沒有太多的銀子給你作盤纏……」

    鐵牛—看,急忙揮手正色說:「不不不,汪丐頭,你請俺吃了一頓飽飯,俺已經很感激你了,怎好再讓你拿盤纏,俺絕對不要。俺師父曾對俺說過,身上若是沒有了錢,就在大城重鎮上比武打拳……」

    汪丐頭一聽,故意失聲一笑後再壓低聲音正色說:「賣藝打拳當然可以,但你必須遠離香吉縣境,即使你在臨近的縣城內賣拳,仍有可能被抓回香吉縣城。」

    鐵牛聽得心中一驚,神情不由一呆!

    汪丐頭趁機將小布袋交給了鐵牛,並叮囑道:「這些碎銀子雖然不多,節省著用,還可以用個十天半個月……」

    話未說完,接過小錢袋的鐵牛已自語似的說:「半個月的時間,俺怎麼也趕不到師父叫俺去辦事的『福壽山」……」

    汪丐頭一聽「福壽山」三字,面色頓時大變。

    因為他知道綠衣俏麗少女毛鳳娃的師父和師叔,必定在進行著一樁極端重大的而又絕對機密的神秘計劃。

    萬—他由鐵牛口裡知道了這項絕對秘密的計劃,不但他汪丐頭的性命不保,只怕他手下的所有小花子都有性命之憂。

    是以,這時—見鐵牛談到福壽山,慌得趕緊急聲道:「啊呀!外面已經雞叫了,鐵牛大俠,你再不走恐怕就很能離開香吉縣境了!」

    鐵牛聽得心中—驚,果然聽到鎮上已傳來處處雞啼聲,於是急忙一定心神,抱拳急聲說道:「汪丐頭、謝謝你,俺走了!」說話之間,急步走出了上房門外。

    汪丐頭連聲謙遜,也急步跟在身後相送。

    鐵牛雖然急步前進,但仍憂慮的側首望著汪丐頭,有些焦急的說:「俺從來沒出過遠門俺師父叫俺……」

    汪丐頭—聽鐵牛又提到了他師父叫他辦的事,不由驚得急忙道:「鐵牛大俠你放心,你這—路上一定諸事順利,—切隨心,因為你鐵牛大俠心腸好,待人厚道,是個有福氣的人,俗話說得好,『吉人自有天相』,你此番前去,—定會逢凶化吉,遇吉呈祥……」

    話未說完,鐵牛已高興的「嘿嘿」一笑,歡聲道:「真的呀!俺師父也是這麼對俺說過呢?」

    說話之間,已出了祠堂門樓。

    汪丐頭趁機哈哈一笑道:「就是呀!所以你儘管放心的去吧!我老花子包你平安無事,一路順風!」

    鐵牛這時的心已經豁然開朗,因為不單單他師父說他「有福氣,是個大富大貴的吉人」

    就是汪丐頭也這麼說!看來此番前去,不但能替師父把事情辦好,還可以回家鄉為自己的冤屈報仇了。

    心中一喜,立即向著汪丐頭抱拳歡聲道:「汪丐頭,再見了,希望俺今後還能夠再見到你!」

    汪丐頭聽了鐵牛的話,心中既慚愧又感動,覺得實在不應該對這麼一位忠厚熱城地青年人耍滑頭、動心機。

    但是,為了自身的安全,以及手下二十多條小花子的生命,自己這樣做也實在迫不得已!

    這時一見鐵牛抱拳告別,立即真誠的哈哈一笑說:「鐵牛大俠請放心,兩座山永遠碰不到一起,兩個人隨時都有再聚的機會!鐵牛大俠,天馬上就要亮了,快展開身法,飛趕一程!」

    鐵牛—聽,應了一聲,再度抱拳說了聲「珍重」,立即轉身,大步向前走去。直到出了稀疏樹林,才展開輕功,直向東南如飛馳去。

    汪丐頭的目光一直望著鐵牛寬厚結實的身影,直到鐵牛走出樹林,展開身法,他才轉過身來。

    抬頭—看,只見綠衣俏麗少女毛鳳娃已含笑站在門樓的台階上。

    汪丐頭由於已聽到了「福壽山」三個字,心中一直忐忑不安,這時一見毛鳳娃嬌靨含笑一顆心才開始放下來,趕緊抱拳謙聲道:「姑娘的交代,老花子幸未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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