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雙靈」同時冷哼一聲,對那條急攻而來的人影,僅只掃了一眼,身子動也沒動,好像來人攻的不是他們似的。
無極童子聞聲不由一怔,收招停了下來,敢情與他對敵的三島主,已轉移方向,攻向別人了。
眨眼間,三島主隨著拍出的漫天掌影,已攻到雙靈面前不滿五寸處了。
就在這時,驀地——
白袍老人大喝一聲道:「你來得正好,躺下!」聲落,只見他右掌一招,掌心隱現一片青紫之色,顯然,並不只是內功的掌力。
一聲淒厲的慘號,劃破了沉靜的夜空,如一枝激射而出的響箭,帶著一聲長長的聲尾,消失於三丈之外。
三島主身形去得快,但回來的卻更快,跌出三丈之外,兩腿只伸了一伸,便已氣絕身亡。
他倆有意謀魔島之統治權,而向外求援,以致引狼入室,而罹此殺身之禍,的確可歎。
大島主雖然心恨二位師弟不該引狼入室,破壞魔島歷代傳統的安寧,但他必定是心底慈善之人,如今眼看兩個師弟,不明不白的死於外人手中,不由怒火千丈,大吼一聲道:「老夫與你們拼了。」聲落就待飛身而出。
季雁萍飛身一躍,閃電扣住大島主的右掌門脈,冷喝道:「大島主,冷靜點。」
大島主一怔,怒道:「季雁萍,你想幹什麼?」
季雁萍淡然一笑道:「不幹什麼,在下只是叫大島主冷靜一點,因如今魔島只靠你一人來統治了!」此話非常坦誠。
本來,季雁萍這話是說得很有見地的,因為,以魔島大島主的功力,很顯然的,決非雙靈之敵。
但是,大島主此刻心痛兩個師弟之死,仇與恨,已佔據了他整個心房,哪有時間去尋思別的,只道季雁萍阻他,用心不正,不由冷喝一聲,道:「放手!」聲落突然一招「推窗望月」,向季雁萍胸口拍去。
季雁萍見狀一驚,沉聲道:「住手!」右手用力一抓,大島主功力不由一失,拍出的右手無力的垂了下來,雙目卻依舊怒瞪著季雁萍。
這時,島主夫人已然撲到,她是旁觀者清,深知季勝萍一番善意,不由趨前埋怨,道:「島主,你瘋了嗎?人家居心何在,你也不想一想,就……」
大島主怒道:「想什麼?」
「想什麼?你難道是他們的敵手嗎?」
大島主聞言心中一動,這一段時間內,他心情也已清靜了不少,當下一想,果然自己不是人家之敵,上去不過是白送一條命而已,老臉一紅,歉然的望著季雁萍,不安的道:「老夫剛才……」
季雁萍笑道:「只要島主明白就行了。」話落把手鬆去。
這段時間,雙靈一直都在冷眼旁觀,那群壯漢,未得雙靈命令,誰也不敢動手,是以都怔怔的望著場中。
突然,那白袍怪人冷冷的開口問道:「你們誰先上來送死,決定好了沒有?」語氣狂傲無比,好像今日之戰,他們已穩操勝算似的。
不過,這也難怪他們如此驕狂,因為由二三兩個島主的功力與他們相比,實在相差太多,而這些人又是他們同時的人物功力再高,也不會高到哪裡去,是以,他們有必勝的把握。
季雁萍冷然一笑,緩步上前,道:「閣下好狂的口氣。」
白袍老人,一見季雁萍如此年輕,輕敵之念立生,當即狂笑一聲,道:「哈哈……魔島想必已無人了,所以派你這個小子出來送死,不過,這樣也好,殺了小的,自然有老的出來。」說話間,緩步上前,態度輕鬆之極。
季雁萍天生傲骨,哪肯吃他這一套,不屑的冷笑,道:「老兒,報上名來!」
白柯怪人冷哼道:「你叫老夫什麼?」
季雁萍淡淡笑道:「小兒!」
由「老兒」改成「小兒」,顯然又把他降了一級,白袍怪人一向狂傲,幾曾被人如此輕視過,聞言只氣得老臉一紅,精目中殺機大熾,怒吼道:「你快出招,看老夫能不能一掌斃了你!」
季雁萍冷笑一聲,道:「你還沒報上名來?」
白袍怪人怒吼道:「你能一招不死,那時再問不遲。」
季雁萍星目中突然寒芒一閃,殺機已盈眉宇,冷森的笑道:「你也未免太狂了,接招!」
聲落招出,「長風飛龍」挾著排山倒海之勢向白袍老人胸口攻到。
白袍怪人一直就沒把季雁萍放在心上,是以明知季雁萍就要出手,但卻沒有運功戒備。
此時,一見季雁萍掌力雄渾,駭人之極,不由心頭一驚,狂吼一聲,道:「老夫斃了你!」倉促間,提了七成功力,推了出去。
電光石火,兩人四掌早已接實,只聽——
「轟然!」一聲震天價的大響,石碎土揚,沙土彌天,盤旋的氣流高達十丈,威勢駭人之極。
季雁萍退了兩步,只覺雙臂一麻,胸口微微一窒,不由駭然忖道:「此人好深厚的功力。」
白袍老人退了四步,他心中的驚駭,大甚於季雁萍,因為,他自踏進中原,這是唯一能把他震退之人,他雙目怔怔的盯在季雁萍臉上,心中卻驚異的忖道:「此人莫非會什麼邪術不成?」
一段沉寂過後……
季雁萍冷然一笑道:「閣下現在該通名了吧!」
白袍老人雙目殺機一閃,暗自把功力提聚雙掌,大喝一聲,道:「老夫『天靈雕』!」聲落人已撲出,一招「長虹經天」凌空向季雁萍拍去。
這一次,他輕敵之念,已然全消,此掌乃是全力拍出,但見掌風呼號,那驚濤駭浪,駭人之極。
季雁萍一招得手,早料到「天靈雕」會含怒再攻過來,是以,早把功力提聚雙掌上了,當下一見天靈雕出招,不由也怒喝一聲,道:「難道怕你不成?」聲落已迎了上來。
一聲「轟然」巨響過處,季雁萍與「天靈雕」各退三步,這一次,竟是勢均力敵,勝負未分之勢。
二次對掌,兩人對敵方,都存了驚覺之意,既然功力,上下難分,那便只有靠各人招式的精奧了。
是以,當下兩人乍合一分,隨即同時大喝一聲,向對方攻去,招式之快,使人難以分辨,顯然,他們都在搶制先機。
黑袍怪人,此時已失去先前的驕狂之色,季雁萍—這年輕人的功力,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了,那先前懷著的必勝之心,此時已大打折扣,因為,他在未看清季雁萍招式之前,無法預料,「天靈雕」是否有制勝把握。
黑袍老人身後的那批壯漢,此時全都目瞪口呆了,先前,他們都以為季雁萍一行中,以大島主武功最高,心知大島主必非「天地雙靈」之敵,心中對叛離魔島,反而產生了一種美妙幻想之感及至,季雁萍與「天靈雕」硬對兩掌之俊,他們的信心,不由大失,心中惶惶不安起來。
這邊,柴真夫婦及魔島大島主等人,心中更是惶恐。
季雁萍是他們唯一的王牌,如果季雁萍一旦落敗,魔島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轉眼之間,季雁萍已與「天靈雕」走了十幾招,然而,卻依舊是個僵持不下之局,誰也沒佔得一分先機。
季雁萍將「天龍七絕」掌使了一遍,但卻悉數被「天靈雕」破解避過,能接住季雁萍全套「天龍七絕」掌的人,「天靈雕」是自柴真以來的第一個人。
是以,季雁萍心中驚駭不已。
其實,他哪裡知道,「天靈雕」在這十招之內,已把他武功精奧盡使無遺,否則他那能連破七掌,而仍然立於不敗之地呢?
恰在這時,五位姑娘已由大廳中走出來,只見她們臉上,香汗淋漓,顯然,這段時間,她們內心的緊張之情,決不亞於在場的任何一人,否則,什麼沉重的工作,能把她們累到這種程度呢?
季雁萍一見五位姑娘到達,心知天門陣已然擺好,心中登時大放,暗自忖道:「這一下可以下殺手了!」心念電轉間,一招「龍歸蒼冥」恰好走完,這時「天靈雕」正凌空一招「暴雨驚雷」相迎而至,季雁萍突然招式一收,喝道:「接在下這一招試試。」聲落人已騰空而起,一竄之勢,竟然已高過「天靈雕」,雙掌一閃,紅光瀰漫中,一道白光,直向「天靈雕」頭上射去。
周圍傳來連聲驚呼道:「啊!血海騰龍。」
「咳!縛龍玉指。」
「……」
柴真夫婦臉上同時掠過一絲笑意,因為季雁萍這一招已用了他倆的絕學,但是——
他們的笑容,僅如曇花一現便消失了……
因為,「天靈雕」已以漫妙無比的身法脫過了這一招。
本來「天靈雕」身懸半空,是無法閃避的,但此人輕功有舉世無儔的造詣,故而才有這「天靈雕」之號。是以,季雁萍招式一出,他自知破解不了,便抽身向側縱去,形態雖然狼狽,但終究是彼他脫過了。
季雁萍飄身落地,冷冷掃了「天靈雕」一眼,道:「在下這一招如何?」神態冷漠而輕鬆,似乎根本沒把「天靈雕」放在心上。
但是,又有誰知道他此刻內心的憂慮呢?因為他胸口此刻正在隱隱作痛,這並不是被「天靈雕」所傷,而是……
「天靈雕」老臉鐵青,雙目殺機盈然,聞言獰聲道:「不過如此而已,你也接老夫一招試試。」聲落再度凌空而起,雙臂一圈,劃出兩道奇妙無比的弧形,下壓的掌心,突然呈現青紫之色。
鳳玉嬌見狀不由驚慌的叫道:「弟弟,不要與他雙掌接觸。」
季雁萍此時心中另有打算,鳳玉嬌叫聲一出,「天靈雕」雙掌已然攻到,季雁萍冷哼一聲,道:「來得好。」雙掌一變,突然使出「天絕七式」。
但見他掌影飄動,去向虛實難測,一股無形的氣勁,令人窒息,難動。
「天絕七式」乃是一種至高心法,身隨意動,意從念生,世上又有什麼東西能快過意念呢?
季雁萍此招一出,旁觀的黑袍怪人,臉色登時一變,心中駭然忖道:「不好,老大要吃虧!」
黑袍怪人心念才動,突聽「天靈雕」一聲冷哼,一招尚未攻完,身子已凌空向後急射而去,顯然,他無法將招式遞出。
季雁萍一招得手,登時雄心萬丈,不管胸口的隱痛,冷叱一聲,道:「往哪裡逃?」聲落人已再度攻到,指顧之間,連攻兩招,漫天蓋地的掌影,四面八方向「天靈雕」罩去。
「天靈雕」空有一身武功,不能使出,直氣得他眼布紅絲,額跳青筋,但技不如人,卻又無可奈何!
柴真見狀心中奇道:「這小子是什麼時候把天絕七式悟透了,怎麼竟然能當武功使用,好在他那時在谷中,還沒悟透,不然,我這血海騰龍,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藍芬卻心中喜道:「玉珠真好眼力,竟會看上他!」
這時黑袍怪人見「天靈雕」在季雁萍奇異的掌彭中,左衝右突不能脫困,心中不由大急,心中閃電忖道:「我若出手相助,他們那邊的人,必然不肯袖手,我固然不懼他們,但這段時間,老大卻有喪生的之慮,不如……」心念一轉,突然轉身對身後群雄道:「攻!不准放過任何一人!」自己卻站著不動。
群雄個個心中惶恐,心知雙靈一敗,他們必無生望,利害相關,哪有不賣命之理,聞聲齊都大吼一聲,向大島主這邊攻來。
他們為數眾多,不下百人,這一發動攻勢,全場登時大亂,人聲噪雜,大有兵荒馬亂之勢。
這群壯漢,各找對手,一時之間,大島主這邊的人,果然沒有一個閒著。
但是,以他們的武功,又怎能與這些江湖上聞名膽落的奇人相比,是以,才一上手,便聞慘
號連天,哀聲震宇,聞之令人毛骨悚然。
五位姑娘,雖不願殺人,但此刻為了她們的心上人,卻也顧不得許多了,只要與她們接觸的人,幾乎很少能夠走出三招兩式。
無極童子等人,此時更是大肆殺伐,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掌腳到處,幾乎從不走空。
剎那間,全場已死傷不下五十人了。
這時,季雁萍已把「天靈雕」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回手之力了,以形勢判斷,眼看不出幾招,天靈雕就得喪生在季雁萍掌下了!
黑袍怪人,臉上掠過一絲陰毒的笑意,暗自把功力提聚於雙掌之上,心中暗自盤算道:「為了今後的出路,我們豈能與你並存。」
鳳玉嬌一直都在注意著他,見他向季雁萍走去,心中不由大急,奈何此時圍攻她的不下數十人之多,鳳玉嬌武功雖高,一時之間,也難將這些人全都殺光,但時間卻已迫在眉睫,一刻都耽誤不得,直把這位俏佳人,急得粉臉汗下如雨。
趙亞琳早已洞悉黑袍怪人陰謀,但她自知功力不如鳳玉嬌,難以阻止黑袍怪人攻勢,當下心中一動,邊打邊向鳳玉嬌戰圈移過去。
顯然的,她想把鳳玉嬌代下,去對付黑袍怪人。
只見,這時黑袍怪人已漸漸走到季雁萍與「天靈雕」打鬥戰圈,不滿一丈的距離,此時已可攻擊了。
鳳玉嬌芳心大急,叫道:「琳妹,快點!」
趙亞琳心中又何嘗不急,聞言長劍連出奇招,劈倒兩個阻路大漢,叫道:「姊姊,來了!」
然而,就在這時,突聽:
黑袍怪人一聲怒吼道:「小子休狂,還有我『地靈獸』在此呢!」
話說,鳳玉嬌一見「地靈獸」暗中出手攻擊季雁萍,她在大急之下,雖然發出一聲嬌叱,但
卻依舊未能擺脫那些捨生忘死的壯漢,只把她一顆芳心,幾乎急碎,當下嬌叱一聲道:「你們找死!」—聲落撤下背上「碧鳳劍」,如狂風暴雨般的向四周捲去。
本來,以鳳玉嬌的武功,就是不用武器,那些人與她相遇,也難走出三招兩式,如今,一旦武器相向,試問誰能抵得住她。
剎時之間,殘肢斷臂,四散飛揚,鮮血如雨,撒遍數丈方圓,場面之慘厲,端的令人不忍卒睹。
其他四位姑娘,以及柴真等人,此時更下了狠心,全力追殺那些壯漢,場面霎時之間,形成了一面倒的局勢。
那邊,季雁萍與「天地雙靈」正在吃力的緩緩從地上撐了起來,他們之間,相距足有二丈多遠,足見這一擊之下,雙方全部使出了全身力量。
鮮紅的血,與他們蒼白的臉色相映,顯得特別令人醒目,也增加了一切恐怖與淒涼之感。
天靈雕,深深盯的了季雁萍一眼,雙目中,此時已消失先前的凶暴與憤恨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茫與淡然的神色,他深吸一口真氣,平復一下胸口翻騰的氣血,開聲道:「季雁萍,老夫生平沒佩服任何人,連我授業的恩師也算在內。」
季雁萍揮袖抹去嘴角上流下的鮮血,默然地道:「以閣下之能為,也許世間沒有人值得你敬佩。」
「天靈雕」淡然地笑道:「但老夫卻佩服你了!」語聲平靜中,顯得非常真誠,本來,以他這種身份的人,說話是不會違心而言的,而今,在這種情況之下說出來,足見他並非無心之言。
要得到像「天地雙靈」這種人物的讚美,本來並非一件容易的享,但是,季雁萍臉上卻沒有一絲歡容,也許,他心中此時正有著更多的事情,需要他去想,也許,他根本就沒有讓人敬佩之意。
季雁萍側臉掃了「地靈獸」一眼,冷漠地道:「閣下傷得如何?」
「地靈獸」臉上沒有顯出絲毫因暗算人家而引起的羞愧之色,他輕笑一聲,概然的應道:「老夫傷得不輕,只怕傷勢不在季雁萍之下,但老夫卻並不覺得此次暗算與你有什麼羞愧之處。」
他侃侃道來,話中之意,好似他還有更充份的理由可以解釋似的。
季雁萍蒼白的俊臉上,掠過一絲怒容,但僅只一剎那,便又消失於無形了,他冷冷地一笑道:「是的,也許這是你的常業。」
「地靈獸」雖然已聽出季雁萍是在諷刺他,但卻沒有生氣,當下輕笑一聲道:「世間除了你季雁萍以外,還沒有人值得老夫偷襲。」
季雁萍聞言一怔,突然笑道:「照你這麼說,在下倒是福份不淺了。」
「天靈雕」道:「恰巧相反,假使你沒有這麼嚇人的武功的話,你不敢硬出面來與我倆為敵,不與我倆為敵,你就不致於受這種內傷。」他緩緩的道來,好似與老朋友在聊天似的。
季雁萍道:「在下雖然受傷不輕,但有兩位相伴,就是因而死亡,又有什麼遺憾的呢。」
「地靈獸」向四周掃了一眼,只見,那一百多名壯漢,此時已剩下不到二三十人,心中不由暗自一震,思忖道:「此時不走,只怕沒有機會了。」當即朝「天靈雕」一使眼色,道:「季雁萍,只怕老夫等沒有時間陪你了,假使你今日不死,他日咱們也許還有相見之機會。」
「天靈雕」補了一句道:「一朝難容二主,我們之爭不是因仇,也非因恨。」話落轉身向海邊走去。
季雁萍望著兩人的背影,強提真氣,朗聲道:「兩位自信走得了嗎?」
「天靈雕」、「地靈獸」聞言轉過身來,「地靈獸」冷冷的一笑道:「莫非你留得住我們不成?」
「天靈雕」卻道:「我們之所以要走,只不過是想給你一個生存機會,以後再決勝負罷了,要不然,哼哼!」
季雁萍深吸一口真氣,冷漠的道:「我認為大可不必留到以後再決勝負了,季某人以為,你們早死一天,世間上早得一日安寧。」
這時,周圍又傳來連聲慘號,「天地雙靈」不由自主的全都舉目向發聲處望去,一看之下,心中不由全都吃了一驚,因為,先前圍攻鳳玉嬌的三十幾個壯漢,現在已只剩下三個人了。
這些壯漢,武林雖然談不上登峰造極,但個個全都可登江湖上二一流的高手,鳳玉嬌能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連傷二十七人之多,其武功之高絕,已可一目瞭然。
「天靈雕」心中駭然忖道:「就是換了我自己,在這麼短短的時間之內,也決難傷得了這麼多人,這女娃兒年紀輕輕,竟有這般功力,端的令人瞠目。」繼而又忖道:「目下,我與老二全都受了內傷,決難抵得住他,此時不走,只怕沒有機會了。」心念電光一閃,哪要多少時間,當即朝「地靈獸」一使眼色,冷冷對季雁萍道:「老夫一向不願乘人之危,就留你多活幾天吧!」
話落轉身欲去。
季雁萍冷笑一聲道:「兩位聽過天門陣之名嗎?」
「天地雙靈」聞言心頭同時一沉,霍然轉身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季雁萍冷笑道:「不幹什麼?只問兩位能不能走出此陣?」
「地靈獸」心念一轉,暗忖道:「他可能想拖延時間,等那女娃兒。」越想越覺有理,當即冷笑一聲道:「季雁萍,老夫勸你還是少費點心思罷,否則,哼哼,只怕在那女娃趕到之前,你先要入黃泉了。」
季雁萍何等冷傲,豈肯受人威脅,「地靈獸」話剛一落,他已接口冷然道:「對付兩位,在下何用拖延時間,在下只是想告訴你們,只要兩位能走得出天門陣,只管走,不然,被困在陣中,豈不要怪季某人暗箭傷人?」
「天地雙靈」確實不會破那「天門陣」是以,聞言心頭一沉,一片暴戾之氣,油然升上兩人的老臉,不是嗎?假使周圍真個被季雁萍布上了「天門陣」,他們豈不是變成困獸了。
「地靈獸」性子較急,驚怒之下,大喝道:「那麼老夫就先劈了你這小子再說。」話落就要出手,卻被「天靈雕」拉住了。
「天靈雕」陰沉地一笑道:「老夫走走看再說。」
季雁萍早已把殘餘的功力提聚於雙掌之上了,當下冷笑道:「兩位如果想走,那就請吧!」
這一次,季雁萍的話說得非常淡漠,但是,他的淡漠卻反而引起了「天靈雕」的懷疑,本來,這也是多疑的人的天性,都以為,騙他的人說得越嚴重,事情的真實性也就越少,反之,則遇害的可能性越大。
「天靈雕」冷冷的瞟了季雁萍一眼,道:「你可是故作無所謂之狀,想使老夫相信你?」顯然,他心中仍是半信半疑,委決不下。
季雁萍嘲弄似的一笑道:「在下已把話說在前面,稍頃諸位喪命之時,可休怪我季雁萍暗算於你們。」血,仍從他嘴角緩緩流著,顯然,他沒有及時療傷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然而,周圍的環境卻使他沒有那樣的時間。
「天靈雕」臉上突然掠過一重殺機,猛然把殘餘的真力提聚於雙掌之上,朝「地靈獸」一使眼色,冷哼道:「不管如何,老夫為了怕蝕本,只有送你先登九泉之路了!」他話一落,「地靈獸」早已趁這段時間,把功力提於雙掌了,表面上看來,「天靈雕」是從容不迫,其實,他這段說話的時間,卻是要給「地靈獸」有一段準備的空當,此人居心的陰沉,端的非常人可比。
季雁萍目注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的「天地雙靈」,心中暗自盤算著應付之策,他心中明白,如果要憑自己這內傷嚴重的身子,同時應付兩個功力不下於自己,而內傷卻比自己輕些的高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距離在緊張中緩緩拉近,四周此時雖然仍不斷的傳來慘號、暴吼之聲,但對三人來說,卻是毫無所聞。
「天地雙靈」四隻眸子中,此時正拼出無限殘暴的光芒,逼視在季雁萍蒼白如紙的俊臉上。
距離由四尺,而三尺,二尺,驀地——
「天靈雕」一聲冷喝道:「季雁萍,明年此日,就是你的忌辰了,接掌!」聲落,全力一掌向季雁萍胸口硬推出去。
「地靈獸」卻在「天靈雕」出手的同一時間內,繞到了季雁萍右側,一拳朝季雁萍脅下擊去。
這次的相搏,與先前相較,真有雲泥之別,不但沒有威猛絕倫的掌風,甚麼連閃電般的速度也沒有了,顯然,他們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誰也提不起一點力來對敵了。
然而,這些緩慢的招式,如果擊在任何一人身上,都足可令他喪命當場,因為,他們本身就已搖搖欲倒了啊!
眼看,三人六掌,已快擊實了,就在此時,驀聽……
一聲憤怒的嬌叱道:「狗賊敢爾!」聲落,兩道威猛駭人的狂風,已自半空中向「天地雙靈」壓了下來,迅捷猶如電光之一閃,足見來人此時心中是多麼著急。
「天地雙靈」此時雖然把全付精神,都放在季雁萍身上,但是,練武的人,本能的反應,卻使他倆不能不先求自保。
單由那罡猛的掌風,他們已知道,決非他們此時的功力所能抵擋得住,但是,要想躍身閃避,卻又心有餘,而力不足,但是,求生的本能,卻又使他們不能不設法避掌自保。
當下,也顧不得什麼丟人現眼,雙雙倒地一滾,避開了七八尺之遠。
「砰砰!」兩聲,地上登時出現兩個深達兩三尺的大坑,沙土飛揚,濺了「天地雙靈」滿臉滿身,剎那間,把兩人塗成了兩個泥人。
「天地雙靈」暗自喊了一聲:「僥倖!」
兩人抬眼一看,只見沙土彌空,視線模糊不清,登時心忖道:「如不趁此機會溜掉,等下可準死無異了。」兩人卻有同樣的想法,誰也沒招呼誰,便不約而同的向後奔去。
季雁萍內傷本已很重,如今再強提功力應敵,傷勢登時更加重了一重,雙掌一拍出,頓覺眼前一黑,向前仆倒了下去。
驀地!
一聲嬌呼道:「啊!萍弟。」呼聲未落,季雁萍的身子,已跌入一個身著鵝黃色衣裙的少女懷中了,他嘴角溢出的鮮血,立刻把黃衣少女的胸前,染紅了一大片。
黃衣少女,此時心中驚恐無比,哪還顧得了這許多,抱著季雁萍,席地坐了下來,痛惜的問道:「萍弟,快,快運功療傷,姊姊助你。」說話間,右掌早已抵在季雁萍背後背心穴上了。
季雁萍抬起沉重的眼廉,望了少女一眼,道:「玉姊,不要費心了,我……」
來人不用多說,正是鳳玉嬌!
原來,鳳玉嬌關心季雁萍安危,雖然身子在對付那些壯漢,一顆芳心,卻緊系盯在季雁萍身上,當她剛把僅存的三個壯漢擊倒的利那,恰好是季雁萍與「天地雙靈」硬拚的時候。
鳳玉嬌一聽季雁萍心念消沉,芳心大急,嬌聲道:「不要說了,快,快嘛!」
季雁萍搖搖頭,道:「我自己的傷,我自己有數,天地雙靈呢?」
鳳玉嬌心急季雁萍傷勢,聞言急道:「誰有閒工夫去管他們,萍弟!」
「但我是為除他們而受傷的。」
鳳玉嬌急得落淚,泣道:「萍弟,快聽姊姊的話,運功療傷嘛!姊姊都快急死了!」說話時,不停的輕搖著季雁萍的肩胛。
季雁萍心中闇然忖道:「地靈獸那一掌,早已把我內腑五臟打得破碎支離了,世間還有什麼人能替我治得了這傷勢呢?」他心中雖然生望已絕,但臉上卻未表示出來,當下故意平靜的淡淡一笑,道:「先把天地雙靈殺了再說!」
鳳玉嬌道:「他們出不了天門陣的!」
「但是,他們不死,我實在放心不下。」
這時,趙亞琳也躍了過來,她一見季雁萍臉色,心頭登時為之一沉,急急脫口間道:「萍弟傷得是不是很重?」
鳳玉嬌抬起淚眼,點頭道:「是的,但是他不肯療傷!」
趙亞琳聰敏絕倫,聞言心頭一沉,脫口道:「萍弟,你為什麼呢?」
季雁萍心知生望已絕,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天地雙靈」還沒有死,當下故意淡然的道:「不很重,琳姊,你快去把那兩個怪物除去吧!」
鳳玉嬌道:「你剛才為什麼說是白費工夫呢?」
趙亞琳美目中,掛上了兩顆淚珠,顯然,這足智多謀的姑娘,心中已猜中了些什麼了。
她,柔順的點點頭,問道:「我把兩人殺了,你肯聽話療傷嗎?」
季雁萍心中忖道:「那時只怕我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了,還談什麼療傷呢?」他心中雖然這麼想,但卻沒有表示出來,當下應付道:「肯肯!」
趙亞琳深情的盯了季雁萍一眼,轉身急奔而去,泉湧般的淚珠,已遮住了她的視線,她,幾乎覺得自己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鳳玉嬌用衣袖,輕輕替季雁萍拭著嘴角上的血跡,關懷的道:「萍弟,你現在不聽姊姊的話了!」
季雁萍搖搖頭否認道:「永遠聽!」
鳳玉嬌苦笑道:「但是你不肯療傷。」
季雁萍心中黯然的輕歎一聲,人,誰願意死呢?何況,他季雁萍還有許多未了之事呢?
但是,這些卻由不得他季雁萍啊!
季雁萍深深的凝視著鳳玉嬌,蒼白的嘴唇連連顫動著,但卻沒有說出什麼東西,也許,他鼓不起勇氣把話說出來。
血!仍不停的從他嘴角上流出來,與他蒼白的俊臉相映,顯得分外明顯可怕。
鳳玉嬌痛心的替他拭著血跡,泣聲道:「弟弟,你!你有話以後再說,現在……」
季雁萍截住道:「玉姊,我現在不能不說。」聲音顯得有些微弱了。
鳳玉嬌急道:「為什麼?」
恰在這時,趙亞琳,柴玉珠,周燕玲等人,也全飛身撲了過來,這場血戰,到此總算告了一個段落。
三女乍見季雁萍的模樣,登時都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句話來,六隻美目中,全都透出木然的光芒,也許,這突如其來的巨變,使她們無法立刻適應得下來。
大島主沉重的開口問道:「季兄,你好像傷得不輕,唉!為了我魔島中的事……」
季雁萍,此時內腑雖已麻木,但神智卻很清醒,他望了滿臉內疚的大島主一眼,吃力的笑道:「這事確實很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原先的來意,是針對魔島,哪會想到,我會為魔島而負傷呢?」
大島主道:「是的,你應該覺得後侮。」語氣仍是那麼歉然。
季雁萍搖頭道:「季雁萍做事,從來沒有後悔過。」
大島主沉重的歎了口氣,道:「魔島沒有什麼起死回生之藥,但是,不知季兄肯不肯讓老夫盡點心意?」語氣誠懇中充滿了希冀。
季雁萍眸子中掠過一片黯然之色,他緩緩地掃了周圍木然的幾位姑娘一眼,沉重的道:「世間只怕已沒有救我季雁萍的藥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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