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卷起飛沙如煙。浮沙深陷馬蹄盈尺,這裡,是一片浩瀚的沙漠,行走確實不易。 
然而,此時卻有五十幾騎,正迎著濃濃的黃沙,向前面百丈的一處沙漠中的黃褐色的石山前走去。 
他們以紗巾蒙面,阻擋飛沙,雖是長途跋涉,勞累不堪,然而,卻不知什麼力量支持著他們,使他們個個精神飽滿,豪氣干雲。 
一面巨大的銀桿長旗,迎風飄舞,旗面上巨大的青龍,亦發顯得栩栩如生。 
日近中午,眾人已奔到石山之前,但見巖石起伏,嶺嶺相接,不知長達幾許,石上枯草迎風,看來十分荒涼。 
眾人到達之處,正是一處石巖進口,只見入口兩旁石壁上,刻著三個大字:“浮沙堡”。 
但是,谷口卻不見一人。 
突然,騎白馬的鵝黃衣著少年,沉聲道:“牛剛,撐旗進堡!” 
這些人是誰,諒各位讀者已知道了。 
拔山神牛剛虎吼一聲道:“末座遵命!” 
話落催動黑色座馬,向谷中走去! 
燕少玉身側的玄真羽士雲天羽偶一抬頭,只見遠處石山之上有兀鷹盤旋,兀鷹群達數百只,卻不只一處,不由劍眉一皺,道:“幫主,到這裡來的只怕不只我們而已!” 
燕少玉淡然一笑道:“我懷疑此堡已是空城一座。” 
玄真羽士雲天羽道:“幫主,卑職也這麼想,我們還要進去嗎?” 
燕少玉大笑道:“小小一座浮沙堡,何必懼他,拉下面罩,進堡!” 
一聲令下,眾人紛紛拉下面具。長驅直入峽口而去。 
峽道兩側極高,雖非峭壁絕崖,看來卻也相當險峻,路徑迂回曲折,無法估計究竟能有多長。 
拔山神牛剛心底潔白,不知什麼險惡,高舉大旗,坦然直入,他心中所想的就是快些進到堡內,殺個痛快。 
峽道寬達僅五尺,只能並馬而行,七煞玉女白燕策馬走在燕少玉右側。美目連轉,不安的道:“玉哥哥,怎麼這麼靜,好可怕啊!” 
“燕妹,暴風雨到達之前,都是陰森森的。” 
燕少玉淡然的笑了笑道。 
就在這時,突聽前面的牛剛大叫道:“他娘的總算走到頭了。” 
燕少玉策馬向前,果見前面呈現一片綠草平地,石樓連綿,看來相當廣闊,足有百畝大小,此處景象,與外面截然不同,別有一番景象。 
石樓之前,排著不下五十個持刀杖棍的男男女女,為首一人,是個白發蕭蕭老婆婆,他們站立的位置,正對著入口,是以一眼可見。 
燕少玉心頭微微一凜,回頭笑對玄真羽士道:“天羽,你記得咱們轉了幾個彎?” 
玄真羽士雲天羽臉色凝重的脫口道:“幫主,共有九轉。” 
燕少玉笑道:“這九轉可有什麼名堂嗎?” 
玄真羽士雲天羽聞言臉色一變,脫口道:“浮沙堡九轉峽道,向有幽冥路之稱,但我們今天進得堡來,卻是如此容易,卑職猜測,谷中必有更可怕的埋伏,那明處的五十幾個人,只是誘敵之餌而已!” 
燕少玉漠然笑道:“天羽,這次你猜錯了,浮沙堡雖然有紅雲幫中的人撐腰,也決不會放棄這九轉幽冥路,因為我們全部都入峽道中了。” 
玄真羽士雲天羽臉色一變道:“幫主進堡之前,莫非有所見聞嗎?” 
燕少玉俊臉一寒,道:“天羽,先前你猜中了,有人比咱們無到此地,但他們卻沒有敢先進堡!”話落一頓,冷喝道:“牛剛,進!” 
玄真羽士雲天羽知燕少玉話出有因,星目急向上細細一掃,只見黃色的峽道石頂上,正掛著一條鮮紅的血痕,心中立時明白過來,暗忖道:“我道幫主一向做事細心,此次何以敢如此輕敵挺進的,原來他早已有所發現,我雲天羽智力雖不輸他,但臨敵的這份鎮定,我卻遠不如他了,今後倒要多多修養修養。” 
拔山神牛剛一見堡前凝立的人,早已有些按奈不住了,只是幫主有令在先,不許急行,此時聞令之下,雙腿猛然一夾馬腹,向前沖去,口中哇啦啦的大吼道:“龍游七海,威震雲天。” 
燕少玉等人,隨後跟上,不大功夫,已沖進堡中。眾人直至堡前十丈左右處,燕少玉喝住了牛剛,星目微微一轉,只見堡內建築宏偉,石樓相接中,不下數百之多,四周峭壁直立如刃,光亮如鏡,寸草不生,心中不由冷笑一聲道:“好一處絕地呀!” 
轉瞬之間,燕少五催馬走上前來,冷冷的對著馬前老太婆說道:“諒尊駕並非浮沙堡中的要人,叫浮沙堡之主余時盛出來答話!” 
白發老婆婆上下打量了燕少玉一陣,一雙精目突然停在七煞玉女臉上,一面冷冷的道:“你就是燕少玉吧?” 
拔山神牛剛用力把大旗插在地上,大吼道:“既知我家幫主之名,還不快快叫余老小子出來受死,你等什麼?”聲如雷鳴,震人耳鼓。 
白發老太婆心頭一震,暗忖道:“聽其言語,此人只是個渾人而已,聲音卻如此駭人,看來天龍幫中,真個人才濟濟了,老身今日可能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了,唉,但是……” 
老太婆轉念之際,雙目並未離開七煞玉女白燕的嬌面,也沒有看拔山神牛剛,只冷冷的道:“燕少玉,你沒猜錯,老身確非此堡重要的人物,甚至,根本不是本堡的人,但是……” 
拔山神牛剛見他不答自己的話,心中大怒,翻身下馬,冷喝道;“既非此堡人,快讓開!” 
燕少玉冷喝道:“牛剛慢著!” 
他用手止住拔山神,便又對老太婆談然一笑道:“可是尊駕要替人賣命是嗎?” 
燕少玉的話,似乎深深的刺傷了老太婆的自尊心,只見她目中寒光如電一閃,突然厲聲笑著說道:“哈哈……燕少玉……你猜中了,為了我……” 
老太婆話聲未落,人群中突然閃出一個六旬上下的鷹鼻老者,冷聲截住道:“冷飛鳳你講得太多了,堡主只是要你拿出手段而已,並末叫你說話!” 
七煞玉女白燕聞言一怔,櫻口輕啟,喃喃自語,道:“冷飛鳳,冷飛鳳這名字我聽到過。” 
燕少玉星目一閃,突然轉向說話老者道:“看來閣下你知道此堡中的事,似乎比她更多,那就由閣下說吧!” 
老者聞言心頭一沉,突然命令道:“冷飛鳳,看你的手段了!” 
白發老太婆——冷飛鳳險上怒色一現,突又消失,冷聲道:“老身聽你的!”說完身子一措突然凌空向燕少玉撲來,其急如電,功力似乎相當深奧。 
燕少玉漠然一笑,並末出手,突聽身側的七煞玉女白燕冷聲嬌叱道:“我白燕來接你幾掌!”說著人已躍身離馬,撲了上去。 
冷飛鳳一聽白燕二字,心頭猛然一震。勁道立時收回五成,脫口道:“你姓白?……” 
轟然!聲落大震,冷飛鳳被震出一丈多遠,七煞玉女白燕人已落在地上。 
七煞玉女白燕當著情郎,第一仗建功,那肯饒人,冷叱一聲道:“你功力也不過如此,看掌!”聲落躍身而上,指顧之間,連攻七掌。 
冷飛鳳似乎有話要說,但卻找不到機會開口,因為,七煞玉女白燕的功力並不在他之下,一旦全力攻擊,實在難以招架。 
拔山神牛剛見七煞玉女白燕已找到敵手,自己還沒有敵手,自己卻眼看著目前這許多人不能下手,直急得手足無措,額現汗珠。 
燕少玉猛然舉手向下一揮,天龍幫的四五十個兄子已全部下馬,燕少玉目注鷹鼻老者,威嚴肅穆的冷笑一聲道:“在下相信余時盛已不在此堡中了,但是,尊駕卻在此替死,哼哼,說不得燕某人要對不住了。”說著便又揮手猛喝一聲:“血洗浮沙堡,上!” 
浮沙堡的人,見情勢不對頭,紛紛撤下兵刃,全神戒備。 
天龍幫的弟子,含恨而來,一見浮沙堡的人,早已動了殺機,一聞令下,那肯遲疑,只聽盲聖、邪啞當先吼道:“血洗浮沙堡。”便雙雙撲了出去。 
接著,四十幾個天龍幫的弟子,直沖而上。 
浮沙堡的人,仗著大援在後,個個抖擻精神,奮勇相迎,兩下一交手,登時慘號震天,血灑如雨。 
拔山神牛剛心中正打算,如何先殺他幾個,才不被幫主責備,此時他根本就沒聽到燕少玉的命令,但,見眾人都撲了上去,急得他環眼暴睜.大吼道:“喂,你們怎麼也不通知俺一聲。” 
他立刻也撲了上去,舉掌打倒兩個,提起兩人的腳腕,竟當作兵器,又大叫一聲道:“這五個是我的了。” 
他又向人多的地方沖去,揮著兩手中慘叫連聲的人體,東掃西打,剎時之間,竟被他打倒了好幾個。 
馬背上燕少玉淡然一笑.轉對玄真羽士雲天羽道:“我們已身陷重圍了。” 
玄真羽士雲天羽泰然一笑道:“有幫主在此,咱還擔心什麼?” 
燕少玉掃了正在打斗中的七煞玉女白燕與冷飛鳳一眼,見她們打的已不如先前那麼激烈,兩人嘴唇連動,似在說什麼! 
鷹鼻老者,見燕少玉全然不把在場的浮沙堡中人看在眼裡,正自坦然的與玄真羽士雲天羽說話,心中毒念立生,躲過眾人,藏身馬群之中,向燕少玉潛來。 
突然,玄真羽士雲天羽問道:“幫主,這些人顯然不是我幫對手,真的要把他們殺光嗎?” 
燕少玉星目中突然寒光一閃,笑說道:“本來就要血洗浮沙堡的。” 
玄真羽士雲天羽忙道:“卑職以為該留個活口問問堡內情況……” 
玄真羽士雲天羽話聲末落,只見燕少玉一轉身,雙眼一睜,冷冷一聲暴笑道:“留他什麼活口。” 
正說之間,右手猛然向前一劈,只聽一聲淒厲慘號,同時,傳來一聲卡察脆響,接著噴起一片血光。 
這一切的變化實在太快了,等玄真羽士雲天羽看清,鷹鼻老者已被燕少玉活劈了時,那兩片屍體也已落於馬下了。 
燕少玉淡淡拍拍手上灰塵,星目一轉,突見與七煞玉女白燕打斗的冷飛鳳,此時已向右側逃跑而去,七煞玉女白燕不但不迫,反向自己奔來。 
燕少玉星目再向那邊一掃,見戰事已近尾聲,浮沙堡的五十多個人,只剩下兩三個了。 
此時七煞玉女白燕已來到燕少玉馬前,只聽她嬌喘吁吁的急聲道:“玉哥哥,我們還是快走吧?” 
燕少玉聞聲俊臉平靜如常,似乎連天塌下來,也不會令他吃驚,玄真羽士雲天羽卻臉色一變,脫口道:“姑娘,為什麼?” 
七煞玉女白燕急道:“冷飛鳳告訴我說,紅雲幫與浮沙堡已聯手在四周埋伏下大批弟子!” 
絕醫谷奇看了燕少玉一眼,道:“我們本來就是來找他們的嗎!” 
七煞玉女白燕急道:“可是,他們把天南四象請來了啊!” 
絕醫谷奇與玄真羽士雲天羽聞言同時吃了一驚,齊聲道:“什麼?天南四象?” 
雲天羽話落補問一聲:“就是當年傳自雲貴一帶,騎象橫掃中原而未通敵手的天南四象?” 
七煞玉女白燕嬌聲道:“正是他們!” 
絕醫谷奇與玄真羽士雲天羽,聞言臉上同時變色,目注燕少玉,良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燕少玉俊臉上依舊掛著那絲漠然的笑意,談談的道:“燕妹,燕少玉統領的是天龍幫。” 
玄真羽士雲天羽沉聲道:“幫主,他們四人,聽說在中原從未遇過敵手!” 
燕少玉星目中冷電一閃,道:“但他們遇到我燕少玉了。” 
七煞玉女白燕急道:“玉哥,他們有四人,再加上紅雲幫與浮沙堡的人,而我們卻……” 
無所謂的笑意,又浮現在燕少玉的險上.只聽他漠然一笑,截住道:“燕妹,冷飛鳳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 
七煞玉女白燕急道:“玉哥哥,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 
燕少玉平靜的笑道:“燕妹,這些最重要,因為,你數年末解的謎,可能此人能幫你解。” 
就在這時,突聽拔山神牛剛大叫道:“稟幫主,他們的血都流干了,但卻洗不了浮沙堡。” 
燕少玉掃了地上縱橫的屍首一眼,笑道:“這只是開頭而已,等下自然洗得了。” 
說著又轉問盲聖,道:“本幫弟子傷亡如何?” 
盲聖恭身道:“死三人,重傷五個,輕傷十二個。” 
燕少玉俊臉微微搐動一下,沉聲道:“谷奇,你的差事到了!” 
絕醫谷奇道:“好差事准沒我的!” 
他方欲下馬,突聽入口處傳來一陣震天長笑,笑聲如刃,穿山裂獄,駭人之極,天龍幫的弟子個個臉上變色,一齊轉過身去! 
突聽谷奇驚叫道:“啊!天南四象。” 
燕少玉俊臉上掠過一重殺機,冷聲道:“谷奇。別忘了,本幫弟子的一條命,能抵過敵人百命,你的職務是救人!”聲音十分平靜。 
在驚駭中,這種聲音似有無上威力,如同一顆定心九,天龍幫的弟子聞聲,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平靜了不少。 
絕醫谷奇道:“但願我有空時也能替四象醫治傷,我會拿最毒的傷藥給他們的!”他一面說,一面向那些受傷的弟子走去! 
燕少玉漠然的笑笑道:“燕某人一向下手極重,但願這次能留他們一口氣。”說著,便策轉馬頭,催馬緩步向前走去! 
七煞玉女白燕躍上坐騎,與燕少玉並肩而行,拔山神牛剛拔起大旗,奔到前面,其他之人魚貫相隨。 
燕少玉馬上抬眼,只見,距浮沙堡入口處十丈以外,散立著四只巨大無比的白象,象背上,分別盤膝坐著四個奇裝異服,白發蒼蒼的老人,雙目直視,形同坐定一般。 
燕少玉停住坐騎,揮手阻住眾人前進,兩下距離,足有三十丈遠。 
突然,最右側白象上的一個獠牙陷目的老者冷喝道:“燕少玉,你走過來,五丈之外,老夫決不傷你!” 
燕少玉冷然的一笑道:“四位過來吧!十丈之內,燕某人決不取爾等性命!” 
右側第二個,此人巨口塌鼻,臉如淡金,聞聲大怒道:“燕少玉你知道我們是誰?” 
燕少玉冷冷一笑道:“天龍幫主要辦的事極多,那有功夫顧及蠻荒地帶,出些什麼妖魔鬼怪!” 
右側第三個黑臉殘眉,骨瘦如柴的老者,冷然笑道:“燕少玉,你也犯了死罪了!” 
燕少玉冷笑道:“四位不必賣老,燕某手中欲殺之人,從無年齡之分,上來吧!” 
左側一人,臉紅如火,目凸如金魚,冷聲道:“老夫等若過去,只怕你死得不會痛快!” 
同時又向右邊三人道:“我們去吧!” 
其他三人點點頭,誰也沒睜開眼,揮手在象頭上一拍,緩緩走了上來。 
拔山神牛剛見狀微微有些失望,忍不住大聲道:“就只你們四個老雜種,而沒有帶別的人來嗎?” 
黑臉老者,性情似乎特別暴燥,聞言怒哼道:“黃口小子,出言無狀,等下老夫活劈了你!” 
拔山神牛剛怒喝道:“你他娘的,老得快進棺材,俺牛剛打你都嫌勝之不快呢?你還想劈俺,真他媽的是天大的笑話,快叫你的人從老鼠洞裡給俺爬出來!” 
這時,四人已經到達燕少玉前面十丈之內,停了下來,黑險老者伸出一雙右掌,冷冷的道:“方才那口出狂言的小子,你只要能將老夫從象背上打下來,今日老夫四人,就由處置!” 
拔山神牛剛怒道:“俺不打你這老狗才,快叫他們出來!” 
拔山神牛剛話聲才落,突聽四周崖上傳來一片震天狂笑道:“哈哈……燕少玉,你向四周看看吧!” 
燕少玉一抬眼,只見正面一處高崖上站著一個金袍老者。他兩側豁然站著金扇玉狸余煌與八臂人熊余星武,毫無疑問的,那金袍老者就是浮沙堡主余時盛了。 
在三人右側約五十丈處,站著一個灰袍頭陀,他胸口繡著一桑紅雲,一只血獅,玄真羽士雲天羽劍眉一皺,低聲道:“幫主,那頭陀號稱‘散手頭陀’有七十二散手的是紅雲幫,血獅堂的副堂主,功力並不在‘開天斧’之下,想不到連他也來了。” 
燕少玉淡然一笑道:“還有周圍的數百弟子是嗎?” 
黑臉老者殺機已動,久久不聞拔山神牛剛有所反映,忍不住冷笑道:“小子,老夫只出一手,你也不敢上嗎?哈哈……” 
拔山神牛剛大怒,冷然扭頭.道:“幫主,請下令!” 
燕少玉俊臉一沉,冷冷的搖頭道:“牛剛,你退……” 
別看拔山神牛剛人渾,有時卻也粗中有細,他一見燕少玉搖頭,就知不准他出手.一肚子污氣實在忍耐不住,當下把心一橫。未等燕少玉把話說完,猛然大吼一聲道:“老小子欺人太甚!”說著便一躍而起,巨掌一揮,力平五岳向黑險老者推去。 
黑瞪老者殺機早動.聞聲並不睜眼,暗中把功力運於伸出的右掌上,利時間,掌心深陷盈寸。 
燕少玉一見拔山神牛剛違令出手,心頭不由一沉,冷喝道:“牛剛,你敢違令?” 
拔山神牛剛不知怎的,就是怕燕少玉,聞聲心頭一震,勁力不由一松,但右掌卻已擊在黑臉老者手上。 
黑臉老者冷哼一聲,道:“回老家去吧!”隨聲內陷的掌心早已擊出。 
只聽,轟!的一聲大響,拔山神牛剛一個龐大的身子,已被推出兩丈之外,落地連翻數滾,滿身塵土。 
黑臉老者暗呼一聲,可惜他用勁未實! 
轉眼間冷笑道:“老夫還以為天龍幫中藏了多少龍虎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燕少玉俊臉上直似可以刮下霜來,神色卻並不激動,陰森森的一笑道:“閣下准備了。” 
黑臉老者冷冷的笑道:“老夫等你很久了,何用准備!” 
燕少玉星目中殺機一閃,嘴角上立現那絲習慣的笑意,長笑一聲道:“哈哈……那閣下就接燕某一掌試試看嗎!” 
他隨聲飛身縱離馬背,足有十丈高,右掌一揚,招化力平五岳平推而出,掌出卻不帶風聲。 
黑臉老者方自輕蔑的笑了半聲,突然心頭一動,暗道:“燕少玉如無驚人的功力,紅雲幫決不致於通過幻雲谷請我四人。” 
在轉眼間,忙提足全身功力灌入右掌,卻已慢了一著。 
雙掌一觸,黑臉老者只覺燕少玉掌心內,似乎看出無窮無盡的綿綿掌功,如同九重山岳壓了下來,黑臉不由一變,只聽轟然!一聲震天大響,燕少玉飛身落於馬背上,俊臉上除了冷漠以外,與前時一樣文靜,好似未動過一般。 
黑臉老者則覺氣血翻湧.坐在象頭上的身子,也被燕少玉震到象背,直把那只大白象壓得連退了幾步。 
天南四象霍然間,同時睜開眼睛.目光一到處.不由一楞,敢情,燕少玉年輕得令他們難以相信啊? 
燕少玉長笑一聲,道:“哈哈……蠻夷之人,功力不過如此而已,燕少玉雖然無犯人之心,但你們卻膽敢多事前來找我。” 
他再度長笑一聲,突然飛身凌空而起.道:“哈哈……這是四位最後一次在中原得意了。”說罷右掌一沉,招化月掛疏桐向黑臉老者當頭拍下一掌,向右一側,把黑臉老者頂出五丈之多,燕少玉一招月掛疏桐竟然落空。 
黑臉老者立於白象鼻尖之上,觀准燕少玉下沉的身子.雙掌向前一伸接著一拉,一股奇大無比的吸力,直向燕少玉吸來。 
燕少玉心頭一震,忙一吸氣,落下地面,天南四象見狀心頭又是一震,因為,黑臉老者,雙掌一吸足有千斤之力,卻未能將燕少玉吸進分毫。 
黑險老者,一見燕少玉落下地面,立時尖嘯連聲,只見那白象高舉的長鼻子,左右有度的晃動著,黑臉老者卻在上面出掌下擊,掌掌狠毒,功逾山岳,功力駭人聽聞。 
那白象高達丈余,鼻子再一舉,更覺高大,這不啻是等於黑臉老者站在兩丈空中攻敵,居高臨下,占盡便宜。 
燕少玉雖有一身功力,但上空被黑臉老者運掌罩住,匆忙間,卻無法直沖上去,只有用掌上擊了,位置上吃虧不少。 
拔山神牛剛,此時已從地上爬了起來,由於他練的是外門工夫,特別抗打,再者,燕少玉一聲冷喝,他收回了不少功力,前沖之傷,只覺胸口疼痛而已。 
他環眼轉了兩轉,並不大,是以,並未受到內傷,自語道:“想不到這老小子快進棺材了,還有這麼大的力氣。” 
玄真羽士雲天羽一直目注打斗中的黑臉老者,這時,他已看出那黑臉老怪物,上身發育如常人一般,下身兩腿,卻特別瘦小,如孩童一般,乍看起來,使人覺得他連支持那巨大的身子都有困難呢。 
猛然間,玄真羽士雲天羽心中靈光一閃,忖道:“以象鼻代足,居高臨下,確實占盡便宜,但這種奇異的戰術,決非常人所能想像得出的,莫非他雙腿行動有所困難,才窮極而變,想出此法?”越想越覺有理。 
打斗中的燕少玉,他雖然雙掌揮舞,瀟灑從容,但卻無法逼近,顯然戰事短時間內,絕難分出勝負,而浮沙堡與紅雲幫的人,環視四周,不知何時發動攻擊,萬一燕少玉精疲力竭時,情勢確實令人擔心。 
玄真羽士雲天羽心有所恐,心思也轉動得特別快,突然,他看到象鼻高卷,象口外露,心中登時一動,大聲道:“大家聽著,天南四象,借獸力之助,占盡對敵時的便宜,太不公平,各位有暗器的用暗器,沒有暗器的用石頭,打白象之嘴,直到他落地與幫主交手!” 
玄真羽士雲天羽深知燕少玉冷傲個性,是以,先把不公平三字加入,再叫眾人出手! 
天龍幫的眾人,正在無計可施之際,突聞此言,個個大喜。紛紛在地上揀拾石塊。 
拔山神牛剛正有一肚子火。無處發洩.聞言便在身腳前拾起一塊鵝蛋大小的石頭,大喝一聲,揮手朝白象粗長如樹枝的白牙上打去,邊喝道:“爺爺打斷你這畜牲的鳥爪!” 
拔山神牛剛力能拔巨樹,這一擊之力,何等之猛,只聽拍!的一聲.火星進冒,石裂成粉,把那白潤的象牙,打缺了五大塊。 
象齒雖無知覺,齒根卻連著齒,白象負痛把頭一搖,方位立亂,象鼻上的黑臉老者不由一驚,招勢略為一緩。 
猛聽燕少玉冷喝一聲,沖破罩頂的掌影,沖霄而起,右手一招“九日當空”,布起滿天掌網,左掌卻乘機拍出一招“鳴鳳展翼”,徑取黑臉老者胸口大穴。 
燕少玉身子一離地面,象頭之前,登時全空,天龍幫眾人。紛紛大喝聲中,把石塊朝象口內打去! 
白象雖然受過訓練,終究也只是個獸類而已,一面要聽黑臉老者號令,那有時間顧及本身,象皮雖厚,嘴內卻軟,登時被打得鮮血直流,暴跳如雷。 
鼻頂黑臉老者一見燕少玉縱身空中,就知不妙,連忙呼嘯一聲,蓄勁一待。 
那知,白象此時嘴裡疼痛,竟不聽他的指揮,呼嘯雖起,象鼻卻高挺不動,此時,燕少玉的“九日當空”卻已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攻到。 
黑險老者大駭,當機立斷,雙掌一揚,觀准燕少玉掌影指顧之間,連出二十七掌之多,不管虛實,全都接住,此人功力,確實非同小可! 
那知,燕少玉九日當空並非殺手,只是誘敵而已,黑臉老者二十七掌才落,突聽三個同伴同聲呼道:“老大小心!” 
黑臉老者聞聲心知不妙.但此時運功已來不及,忙一吸氣,准備向象背上躍去,身子才動,壓力已到身邊。 
黑險老者直駭的黑臉慘變,也顧不得丟人現眼,急忙一散功力,歪身向地下倒去! 
只聽,波!的一聲輕響,黑臉老者躍出五尺以外的地面上,落地一躍而起,雙腿卻為之一彎,似難支持。 
燕少玉沒想到盛名遠播的天南四象,臨敵竟然散功自保,不由氣得冷哼一聲,足尖一點象頭,凌空向地上黑臉老者撲去! 
黑臉老者不能在地上應敵,一見燕少玉當頭撲到,真不知要如何自保。 
這一切的變化,在當時只是眨眼間的事而已,燕少玉身子才起在空中,其他三人,已都落在自己所騎的象鼻之上,只聽三聲暴喝,六道其大無比的勁風,已然同時向空中的燕少玉襲來,掌風之猛,簡直如排山倒海。 
燕少玉不敢逞強,雙手分扣雙腕,一聲清嘯過處,一片蒙蒙劍影,早已罩住他全身,緩緩落下地面。 
拔山神牛剛見狀大急,叫道:“在空中打多好,這一下地,豈不又要陷身重圍了?” 
盲聖怒道:“幫主又無立空術,等在空中停留不住時再下降,豈不要受敵人暗算,別說傻話,快打象嘴!” 
眾人能幫燕少玉的,也只有這些,聞聲紛紛向三只象口打去! 
黑臉老者發出一聲長嘯,白象轉身把鼻子一伸,重又把他卷到背上,黑險老者一上象背,立時有了章法,尖嘯聲中,他躍上象鼻,沉聲道:“老三,老四去把那些搗蛋的小輩收拾掉,老二與我收拾燕小輩!快!” 
獠齒老者與突目老者齊應一聲,發嘯催象向眾人撲去,金臉老者與黑臉老者則掌出如急風驟雨向地下燕少玉拍擊。 
燕少玉心知手下眾人,決非二人之敵,長嘯一聲,右劍一招羿射九日向上一盤,封住頭上,左劍招化鳴鳳展翼向兩個轉身欲去的老怪激射而至。 
兩人本以為老大、老二足可以把燕少玉困住,那想到他會突然沖出重圍,攻擊自己,當下一聞背後絲絲銳嘯劍聲,就知不妙,兩人同時轉身,雙掌齊出,封了上來。 
這時,老大、老二也同時變招換式,平推雙掌,相助老三、老四。 
天南四象只非親生同胞,交情卻同骨肉,多年相處,更使他們了解了各人的個性,坦誠相處,開懷彼此。所以,老大、老二一見燕少玉攻擊其他二入,雖有下手殺敵機會,卻不敢因貪功而誤了兩人性命,是以,才以猛烈的掌風駭阻燕少玉。 
燕少玉不敢大意,右劍急變“烈日當空”,回招平封二人掌力,左劍卻急變“浮雲缺月”,仍攻老三、老四。 
黑臉老者見此情景,心說:“反正兩打一是以多欺少,四打一是以多欺少,今天這以多欺少之名,我天南四象是占定了,何不四人聯手,先把這小輩除去再說!” 
他眼動心決,大喝道:“老三、老四,調轉象頭,我們先宰了這小輩再說!” 
老三、老四也正有此意,聞言一齊拔轉象頭,全力向地上的燕少玉攻來! 
這一來,四人象頭朝內,天龍幫眾人卻打不到象嘴了。 
拔山神牛剛氣得在象背上連打了好幾塊石頭,卻只見那象把皮抖了幾下而已,好似並不很痛。 
天南四象當年既橫掃中原,而末逢敵手,功力自然有獨到之處,四人這一聯手,燕少玉只覺四周壓力如山,甚難攻敵,要非他功力超人,身手嬌捷,只怕早要傷於四人手中了。 
轉眼之間.十幾招已過,燕少玉額上已然見汗。 
場外玄真羽士雲天羽卻急得青筋暴跳,心中如火焚,七煞玉女更是美目含淚,如坐針氈似的。 
天南四象連攻二十幾招,未能傷得燕少玉分毫,心中也是為之駭然,猜想不出此人功力到底是怎麼練來的。 
突然,拔山神牛剛氣得把手中石頭往地上一摔,道:“他娘的,爺爺要拼了!” 
說著就要躍上去。 
玄真羽士雲天羽急喝道:“牛剛,慢著!” 
拔山神牛剛環眼一瞪,血絲密布,冷喝道:“為什麼?老道你給俺說出理由來?” 
七煞玉女白燕翻腕拔下背下七煞劍道:“大家上去一拼,總比眼看我玉哥哥一人獨戰四人好得多!” 
拔山神牛剛吼道:“對啊!這才像話。” 
盲聖、邪啞,也躍躍欲動。 
玄真羽士雲天羽急道:“幫主功力,遠勝你我太多,他之所以不放兩人過來,就是知道我們非二人之敵,你們一上,反分幫主之心,多增一分危機。 
拔山神牛剛氣得大叫一聲道:“放屁!你聽沒聽過猛虎不敵一群狼嗎?” 
恰在這時,突聽黑臉老者陰沉的桀桀怪笑道:“桀桀……燕幫主,你胸口的那條裂縫,有多少深,多少長?” 
眾豪聞言同時色變,個個額浮青筋,七煞玉女白燕顫聲道:“玉哥哥受傷了,我不管了!”說罷翻身下馬.一飛七煞劍就要沖去。 
其他人也已無法自制,舉步欲上,恰在這時,玄真羽士雲天羽看到了擺動的象尾,忙喝道:“慢著,我有助幫主之法了。” 
拔山神牛剛抖頭道:“快說。如不管用.俺打偏了你。” 
事情已迫在眉睫,玄真羽士雲天羽與也不與拔山神牛剛計較.沉聲道:“獸類糞門最弱,大家快打白象糞門。” 
眾人心頭登時一動,紛紛覆身拾起丟掉的石頭,四散開來,朝四支白象糞門打去,就連那些堂下的弟子,也紛紛出手。 
此時,白象上又傳來獠牙老者一聲陰笑道:“呵呵……燕少玉,由你背上的血跡判斷,老夫這一縷指風,劃得該不輕吧?” 
獠牙老者話聲才落,突覺足下白象一跳,接著,其他三人也發覺有異,回頭一看,見天龍幫的人正在打白象糞門。 
這時,燕少玉已覺壓力不少,銀牙一咬,開始反攻,但一時之間,卻仍難找到沖出的空隙來。 
黑臉老者,回頭見天龍幫的人,距白象約有五丈之遙,心知他們個個功力超群,出掌不但傷不到他們,反而會被燕少玉沖出來。心中一動,毒念立生,仰天長嘯一聲,沉聲,道:“余時盛、散手毒陀快率你們的人下來,把這些搗蛋的小輩除去。” 
崖上的余時盛與散手頭陀本來早就想下來了,只是,天南四象有言在先,不招呼不准他們的人入堡,所以才等到現在。 
浮沙堡主余時盛聞言冷笑一聲道:“我還以為你們天南四象,盛氣凌人,有著通天本領呢!原來,你們合四人之力,也只能抵住燕少玉一人而已。” 
金扇玉狸余煌心戀著七煞玉女白燕,早去想下去了,聞言忙道:“爹爹,現在不是斗氣的時候,我們下去吧!” 
浮沙堡主余時盛也只是嘴上狠而已,那敢真個違背天南四象之令.沉聲道:“走吧!要快。天龍幫的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金扇玉狸余煌心頭一急,脫口道:“爹爹,天龍幫的人並非個個是主凶。” 
八臂人熊余星武知道弟弟心思,冷笑道:“煌弟可想留那七煞玉女白燕?” 
金扇玉狸余煌俊臉一紅,閃爍不定的星目一轉,冷笑道:“爹爹奉了紅雲幫主之命,當然由不得我。” 
浮沙堡主余時盛被兒子當面損穿底牌,自尊心受了嚴重的打擊,忍不住怒吼道:“孽障出言無狀,今天我就把那七煞玉女白燕留下活的,然後再好好教訓你。” 
他又隨即右手當空一揮,道:“浮沙堡的弟子,全下去,沖!” 
金扇玉狸余煌伸腳踢下面前長繩,當先盤繩而下,心中卻暗喜道:只要把她留下,我自然有辦法弄到手。 
這時,崖頂已落下數以百計的長繩,正有許多人盤繩而下,顯然,浮沙堡的人是為了爭取入堡時間,而事先安排好的。 
浮沙堡主余時盛側臉注定散手頭陀,道:“副堂主可要下去?” 
散手頭陀心念一轉,暗忖道:“最近聽江湖傳聞,燕少玉已把連台九佛全部練成,我此來目的乃是奉命探聽虛實,並非爭功,如果是真,四象必然斷命,如果是假,燕少玉難逃四象之手,我下去倒不如在此安全。” 
他念動笑道:“本座不想下去了,天龍幫僅來了五十幾個人,實力不大,不過,紅雲幫的弟子會下去相助余兄一臂之力的。” 
說罷一揮手,四周散立的兩百多紅雲幫的弟子,紛紛落下長繩,向堡中盤下。 
浮沙堡主余時盛,乃時一代梟雄,散手頭陀的心思那能瞞得過他,不過此時,技窮位卑,有求於人,不能頂撞而已,當下冷冷一笑道:“那麼兄弟先走了。”便隨手拉起長繩,向堡中盤下。 
散手頭陀冷冷一笑,自語道:“哼,你心中可是不服嗎?” 
這邊堡中玄真羽士雲天羽,抬眼見下來了兩三百人,心知不妙,心中略一盤算,立時沉聲地說道:“五路分兵迎敵,牛剛帶十個迎左面,盲聖帶八個迎右面,邪啞與白姑娘帶十個迎正面,其他的人隨我阻背面。” 
七煞玉女白燕急道:“那我玉哥哥呢?” 
玄真羽士雲天羽把心一橫,道:“天下沒有任何人能奪去幫主之命,就是能奪去。閻王老兒也不敢收。” 
拔山神牛剛心直,信以為真,問道:“老道,體問過閻王老子了?” 
玄真羽士雲天羽斷然道:“不然我怎麼會說呢?” 
拔山神牛剛心知玄真羽士雲天羽精通陰陽八卦,所以,才信以為真,聞言大笑道:“哈哈……那俺就放心了,孩兒們,咱們上。” 
他就率領十個弟子,向左面迎去。 
其他人,雖知玄真羽士雲天羽言不可靠,但為今之計,最急迫的,也只有如此,阻住浮沙堡的人,當下只得丟下石頭,懷恨各自領兵而去。 
只有七煞玉女白燕不肯離開。 
這時,各方面已交上手,突聽一聲朗笑聲:“白妹子,好久不見了。” 
※  ※  ※ 
這時只見金光暴張,直撲七煞玉女白燕。 
七煞玉女白燕全心全意只記掛著燕少玉,並未注意到有人向她攻來,眼角金光一閃。不由駭了一跳,本能的掠身飄退五尺,抬眼見來人竟是金扇玉狸余煌,芳心不由大怒,柳眉雙豎,冷聲嬌叱道:“賊子找死!” 
七煞劍連出七式,式式狠辣,似乎恨不得立把余煌置於死地。 
金扇玉狸余煌功力原不及七煞玉白燕,被她一連七劍,退得險象環生,退出七八尺遠。 
這時,場外又躍進七八個大漢,刀劍齊出,把七煞玉女白燕困於核心,金扇玉狸余煌的危機才算解除掉。 
金扇玉狸余煌,單戀七煞玉女白燕多年,生怕那些大漢不知死活,傷了她,金扇一抖,招化霞光萬道,飛撲而上,一面喝道:“不准傷她,只准活擒。” 
七煞玉女白燕暗中把銀齒一咬,絕招立出,剎那間傳來兩聲慘號,已有兩個浮沙堡的漢子傷在她蒙蒙光幕中了。 
無奈,浮沙堡人多如蟻,死一個上兩個,七煞玉女白燕仍是無法脫困。 
絕醫谷奇看看剛包扎好的五個重傷漢子,苦笑道:“你們盡管安心坐在這裡,此處有我絕醫負責,我死之前,任何人也沖不進五尺之內。” 
說罷從懷中拿出那個紫玉瓶來。 
五個重傷漢子,為首一人,聞聲長笑道:“此來浮沙堡,我等本就立下了復幫雪恥之心願,只求義氣長存,生死何足掛齒!” 
說著便拾起地上鐵刀,手按傷口,向沖來的敵人撲去。 
其他四人也紛紛站起,蹣跚著腳步,向急進如潮的浮沙堡徒眾撲去! 
他們個個目中燃憤怒的仇火,沒有一絲痛苦表倩。絕醫谷奇沒有阻他們,只是木然的呆望著他們陷身於群眾之中,他腦海中浮現了燕少玉那冷漠的表情,喃喃自語道:“他冷漠之中,一定還含有什麼?這不止我一個人體會到了.連他們也體會到了,因此他們忘卻自身的安危……” 
突然,一聲淒厲的長笑,由強轉弱,終至無聞,絕醫谷奇辯認得出那聲音,於是,他腦海中浮現一張大義凜然的蒼白老臉。 
絕醫谷奇,只覺自己的心脈在擴張,似乎馬上就要爆炸了,他淒厲的長嘯一聲,復身拾起一把鋼劍,如餓虎般的向人群內撲去,紫絲由瓶中閃出,銅劍如浮光掠影,剎那之間,慘號之聲,又增加了一倍。 
陣陣慘號之聲,難辯是發自那一方面的人口中,但是,無可否認的,兩方都有傷亡,只是,多與少而已。 
燕少五星目中浮上千重殺機,嘴角上,那絲無所謂的笑意也更濃了,此時,他現時被困在天南四象掌下,雖然,他身上已帶了三處不輕的傷痕,但是—— 
他相信天下沒有人能困住他,也沒有人能消滅天龍幫。 
黑臉老者陰森的笑道:“燕少玉,你已受了三處傷了,可是,你也許想像不到,現在天龍幫已快瓦解了吧?” 
說著向他連劈三掌。 
金臉老者道:“他又何必看,將來在黃泉路上,那些忠心的弟子自然會把全部經過告訴他的!” 
他的語氣陰毒而殘酷。 
燕少玉沒有搭腔,他一面應敵。一面在考慮一件重要的事情。 
就在此時,浮沙堡入口處,突然出現了東海六十四島島主,與他手下的十二個島主以及近百的手下。 
姬天雄目睹場中倩況.接頭歎道:“天龍幫初復,斗志竟然強得驚人,以五十余眾,拒近三百的敵人,確實令人難以相信,燕少玉,確實有一代宗師的氣魄。” 
姬天雄左側五個赤面黑發.年約五旬的漢子沉聲道:“總島主,我們現在還不下手嗎?” 
東海島主姬天雄搖搖頭道:“技窮相助,才顯得助人可貴,燕少玉誤會我姬天雄極深,如非在其必要時相助,他不會諒解姬某的!” 
赤臉漢子道:“但是,島主,萬一他們不需要呢?” 
那東海島主姬天雄笑笑道:“我已相信他沒有其它的朋友會來助他了,因為,當年群雄都嫉妒他天龍幫,現在,自然也不例外。” 
赤臉漢子道:“然而島主……” 
東海島主姬天雄沉聲笑道:“老夫並沒有說我例外!” 
此時,天南四象中的凸目老者突然道:“燕少玉,你還能支持多久?” 
燕少玉仍然沒有答話,但他心中卻決定了一件大事。 
金臉老者大笑道:“這不是白問嗎?他是天龍幫之主,當要比其他的人死得晚些啊!” 
四人口頭上雖然說得尖酸刻薄而又輕松,手上卻拾好相反,一掌緊接一掌,想使少玉連緩氣的機會都沒有。 
突然.一個冷森刺骨的聲音道:“四位話說完了沒有?” 
四人聞聲,打從心底裡冒出一絲涼意,但只一閃便逝,因為。他們相信燕少玉決難逃離掌握。 
黑臉老者冷冷一笑道:“話是多的是,但卻不須要對你小子說的!”一聲冷冽的長笑,如鋼絲一縷,直上九霄。笑聲甫落,突聽燕少玉冷冽的朗喝一聲道:“羿射九日,鳴鳳追月。”喝聲才落,招式已變,但見他身子一旋.讓過左右後三面攻來的掌鳳,右手生劍向上一揚如驚電一閃,似白駒過隙,死劍已脫手而出,不攻人,而攻黑臉老者坐下的白象。 
也許變動太快,也可能天南四象沒想到他取出兵刃,不殺人而殺象,總之,燕少玉的舉動,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就是了。 
只聽一聲淒厲尖叫,白象四腿一彎,突然僕倒地上,象頭之上,死劍直沒入柄,鮮血順著皺皺的象皮流下,黑臉老者倒在地上。陣勢立缺一角。 
其他三人,心中雖然驚駭莫名,但卻未落,同時大吼一聲,一齊揚掌向燕少玉拍去,及時救應落地的老大。 
這些動作,從頭述來極慢,但在當位,卻只是眨眼間的事而已。 
三人才一揚,地上燕少玉突然從缺陷的陣角沖天而起,並未取地上黑臉老者的性命。 
三人六掌轟然一聲,擊在地上,打得枯草橫飛,地陷五尺,威力好不驚人。 
這聯手的一擊,雖然未能傷到燕少玉,但老大能安然無著,三人也寬慰了不少。 
驀地…… 
空中傳來一聲冷冽的長笑,聲如萬年玄冰,似能凍結人類的血液,天南四象聞聲抬頭,只見上空數十丈處,正盤旋飄動著九尊坐佛緩緩下降。 
天南四象雖未見過此等武功,卻聽過其名,見狀再也沉不住氣,齊聲驚叫道,“蓮——台,九——佛!” 
四人驚呼聲中,雖想逃脫,怎奈那幻影降得太快,四人身子不過才動,空中突然閃下九道白茫光。 
四聲慘厲震天的慘號,響徹四野,白象鼻上已失去了站立揮掌,躍武揚威的三個白發怪服老者地上,卻多了四個臥身於血泊中的白發老人。 
黑臉老者,胸口中了一柄短劍,此時,正吃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金面老者胸背各中一劍,早已氣絕,其他二人,除了胸背以外,小腹上還多了一劍,自然更是沒命了。 
燕少玉飄身落下地面,看也不看木然呆立的黑臉老者,徑自在白象頭上拔下死劍,又到其他三人身上去取短劍。 
入口處,東海島主姬天雄木然呆立著,他喃喃自語道:“蓮台九佛,燕少玉,今後你的麻煩更大了,儀儀,儀儀怎麼辦嗎?” 
十二島主,沒有一個聽懂他到底說了些什麼,赤臉老者急道:“總島主,燕少玉已經脫困了咱們再不下手,只怕沒有機會了。” 
東海島主姬天雄用舌頭舐舐乾裂的嘴唇,苦笑道:“是的我們再不下手,不但不能助他,反而要跟他打架了,上。” 
他雙手向前一揮。 
十二個島主同著近百東海弟子,突分兩路,左右並進,向堡內撲來。 
這是東海島主姬天雄原先計劃好的、不與燕少玉正面接觸。 
等燕少玉覆身把八柄劍一一拔出,東海的入,早巳加入了戰圍,黑燕老者伸出顫抖的右手,握住胸口短劍,吃力的笑道:“燕少玉,還有老夫這一把!” 
燕少玉冷漠的轉過身來,習慣的笑笑道,“閣下自己拔還是燕少玉去拔?” 
黑臉老者冷冷的笑道:“燕少玉,你向地下看看,這就是天南四象。” 
燕少玉漠然笑道:“在下拔劍時已看過了!” 
“你……你有什麼感想?” 
燕少玉冷漠長笑一聲,道:“哈哈……感想當然有,不過,可能出乎閣下意料之外而已。” 
黑臉老者冷笑道:“老夫想聽聽可以嗎?” 
燕少玉向周圍一指,道:“燕某時間有限!” 
黑臉老者冷冷的求道:“簡短的說,老夫想聽聽毀滅我天南四象的人,會有些什麼感想。” 
燕少玉冷漠的大笑道:“好吧,尊駕聽著,燕某的感想是你們不該無仇怨來找燕少玉,因為,燕某手下少有活口,朋友,這就是生存之道,也是燕某對任何死者所生的感想。哈哈……” 
黑臉老者顫聲吃力的道:“沒有同情?” 
“同情?哈哈……如果四位不躺下來,此時躺下的該是我燕少玉,燕某已對尊駕說過,燕某時間有限!” 
黑臉老者慘然一笑道:“燕少玉,你是天下第一狠心的人,想不到當年橫掃中原未逢敵手的天南四象,今日竟毀於你一人手中,哈哈……” 
話聲未了連吐數口鮮血,伸手一把拔出胸口的短劍,慘哼一聲,倒地身亡。 
燕少玉聳聳肩,轉身拾起短劍,燕少玉就在此時,燕少玉耳中突然傳來拔山神牛剛的聲音嚷道:“老小子,你真有良心,當日俺幫主助了你一臂之力,想不到今天你會到此來相助俺們,什麼?你們東海的,啊!俺知道了,你就是東海島主啊!” 
燕少玉聞言劍眉猛然一揚,朱唇一起,突然又把話咽下,自語道:“我此時喝阻已太晚了。” 
他星目一轉,只見許多胸繡東海二字的壯漢,穿插於浮沙堡紅雲幫的徒眾之中,個個勇猛如虎。 
燕少玉星目再轉,只見盲聖、邪啞此時合戰浮沙堡余時盛與十幾個浮沙堡的弟子,正自難分難解。 
那知,二十幾個紅雲幫的弟子困住玄真羽雲天羽與絕醫谷奇,四周躺著不下四十幾身無血跡的壯漢,浮沙堡與紅雲幫的都有,想是死在紫色毒針之下的,絕醫谷奇,此時只用鋼劍,顯然紫針早已用光。 
再向四周一掃,只見天龍幫的弟子已寥寥無幾,此時,正有五個帶傷的弟子,捨死忘生的合戰八臂人熊,看來相當吃力。 
燕少玉俊臉上一陣猛烈的抽動,突然長嘯一聲,飛身向人群內外去,才只兩個起落,突見十幾個浮沙堡的弟子與金扇玉狸余煌正困住七煞玉女白燕。 
七煞玉女白燕香汗濕衣,粉臉微白,但卻咬緊牙關,苦撐不懈。 
燕少玉冷叱一聲,死劍一揮一圍,招化鳴鳳展翼,冷叱道:“認得我燕少玉吧?” 
只聽連聲慘號,血光沖天,斷肢殘臂散落一地,十幾個弟子,沒有一個活的。 
金扇玉狸余煌沒想到,連天南四象的功力,都會困不住燕少玉,不由駭得倒退八尺,怔立當地。 
七煞玉女白燕一聽燕少玉的聲音,真不知心中是悲是喜,嬌呼一聲道:“玉哥哥……”隨聲早已撲進燕少玉懷裡。 
燕少玉輕輕的拍拍她的香肩道:“燕妹,平靜點!” 
金扇玉狸余煌見自己單戀著的入兒,投入別人懷抱,妒火頓升三千丈,把利害拋至九霄雲外,金扇一展,射出萬道金光,切齒道:“小輩,來來來,你余少爺與你戰上百招!” 
燕少玉輕輕推開懷中七煞女白燕,冷漠的笑道:“不用百招,十招之內,燕少玉叫你屍分五塊。” 
恰在這時,那邊突然傳來八臂人熊余星武一聲厲喝道:“你們嘗嘗少爺鐵膽的味道吧!” 
接著傳來五聲淒厲的慘號。 
燕少玉一回頭,星目直欲噴火,冷喝一聲道:“燕妹,守住這賊子!” 
立即隨聲人影已逝。 
七煞女白燕見情郎安然無恙,芳心大慰,聞言嬌聲應道:“玉哥哥放心,決跑不了他!” 
說著將手中的七煞劍一抖,連攻七劍之多。 
此時浮沙堡與紅雲幫的人,已被東海的人與天龍幫的幾個堂主敵伐殆盡,金扇玉狸余煌心中恐慌,再上自己也不是白燕之敵,那還有時間說話,只得全力應戰,思考脫身之計。 
八臂人熊余星武兩顆鐵膽殺死天龍幫五個徒眾,方思起身去援助父親,突見眼前一花,接著喉頭一緊,已被一個冷冷的東西抵住了。 
八臂人熊余星武心頭一沉,飛身倒縱八尺,那知,那東西仍在喉頭,而且,比方才更緊。 
八臂人熊余星武再也跳不出去,定睛一看,脫口叫道:“燕少玉?” 
燕少玉冷聲道:“你死期已到了!” 
八臂人熊余星武駭然叫道:“燕少玉,乘人不備,你這是英雄行徑嗎?” 
燕少玉陰森的笑了笑,道:“朋友!你不會死得痛快的,因為天龍幫的弟子有五條命喪在你手中,我撤如此劍時,你盡可能拿出手段來!” 
說罷緩緩把死劍從八臂人熊余星武喉上取下。 
八臂人熊余星武雙掌一舉,那知尚未舉到胸前,突見豪光閃,接著雙腕一陣徹心割痛,轉瞬之間,豪光又閃。 
只聽,余星武連號三聲,一個身子,已被燕少玉砍成八塊,死於非命。 
浮沙堡主一聽愛子慘號,登時心膽俱裂,雙手一緩,被盲聖一掌打出五丈,吐血昏死地上。 
浮沙堡主一去,其他人那是敵手,不大工夫,被盲聖、邪啞殺了個精光。 
那邊,拔山神牛剛也已清理完畢,只聽他大叫道:“喂,東海來的,你們幫夠了,剩下的留給俺了。” 
說著人已如旋風般的向玄真羽士雲天羽與絕醫谷奇處棄來! 
東海島主姬天雄長嘯一聲,東海派的人,立時遲過一邊。 
此際戰場一片靜寂,只剩下了十幾個紅雲幫弟子與浮沙堡弟子而已。 
但是,天龍幫所剩也不到十幾個,而且,每個弟子卻帶了不輕的傷。 
金扇玉狸余煌星目一閃,見大勢已去,逃走之念立生,死命攻出三扇。轉身向堡外跑去。 
七煞玉女白燕向燕少玉保證放不過余煌,見他一走,那肯甘休,七煞劍一揮,悶聲不響的迫了上去! 
燕少玉心情沉重的掃了戰場一周,突然,也心中一動,暗道:“咦,燕妹呢。” 
思忖之間,一抬眼,只見七煞玉白燕追趕余煌已到了堡口,心中一急,沉聲向玄真羽士雲天羽道,天羽先把這邊安排一下,我去去就回!” 
“回”字出口,人已出去不下五十丈元,而此時,七煞女白燕卻已隱入峽道中。 
燕少玉追過峽道,見左邊五十丈外,七煞女白燕正往黃石崖上躍去,前面卻不見金扇玉狸余煌的影子。 
燕少玉急叫道:“燕妹,不要追了,快回來!”話聲才落,只見一條白影挾著七煞女白燕,向石頭山巒中跑去。 
燕少玉大驚,厲叱一聲,急迫而上!燕少玉功力深厚,急怒之下,飛身一縱,足有五十丈遠,落身之處,正是七煞玉女白燕遭到伏擊的地方。 
※  ※  ※ 
燕少玉落地星目一轉,但見立足之處,乃是一處高地,石下各處盡收眼底,卻是四野空蕩,不見七煞玉女白燕與那人的蹤跡。 
燕少玉心頭一駭,暗付道:“攜走燕妹之人,決非金扇玉狸余煌,他沒是這等輕功,此人功力如此之高,竟能脫出我的眼界,不知是那一個。” 
燕少玉正在彷徨之際,突聽遠處傳來七煞玉女白燕一聲嬌呼道:“玉哥哥……” 
燕少玉聞聲猛一抬頭,只見前方遠處,一座高聳達千丈山峰上,七煞玉女正被身邊一個白衣中年美婦人扣住門脈,燕少玉星目一掠美婦人的粉臉,不由為之一怔,心說:“此人怎麼如此象鳳儀的!” 
當即幾個縱身,來在中年美婦面前,開聲冷冷的道:“尊駕大概是為了我燕少玉而來的吧?可否請尊駕在那裡稍候片刻,燕某人前來會你!” 
中年美婦冷冷一笑,道:“燕少玉,你自信武功天下無敵,何用擔心我跑掉,上來啊!” 
燕少玉冷漠的長笑一聲道:“哈哈……尊駕過獎了。” 
話聲一落掠身而起,向山峰撲到! 
燕少玉才一動身,白衣婦人突然一扯七煞玉女白燕,向後隱去。 
不大工夫,崖上飛起一支巨大無比的彩鳳,向另一處高拔入雲的石巔飛去,等燕少玉到達兩人原先立身之處,中年美婦與七煞玉女白燕已到在另一座高達五百丈的石峰上了。燕少玉一抬頭,心中登時疑惑起來,心說:“世間那有這等輕功,此峰高拔如雲,就是會飛,此時也只能剛到而已,莫非武功,真有所謂凌空虛渡之法?” 
中年美婦見燕少玉凝視著峰頭不語,深怕他不肯上來,使自己一番心血白費,忙然笑道:“燕少玉,此處平坦約有二十丈,四處絕崖,背臨急流,確實是較量的好地方,上來吧!” 
燕少玉心中一陣迷惑,暗忖道:“在我的記憶中,自出道至今,從未見過此人,何以她一定要與我分個生死存亡呢?” 
思付間,冷漠的一笑道:“不知尊駕是那一方的高人?” 
中年美婦冷笑道:“武林之中,欲取你燕少玉性命的人,多如過江之卿,本人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個,有什麼稀奇的!” 
這話燕少玉倒是信得過,冷哼一聲,不再說話,雙足一點石面,身如急箭鍍的向峰頭飛去! 
中年美婦目注燕少玉的身法,心中暗自駭然忖道:“難怪此人能令整個武林動搖,人心惶惶,單憑這份輕功,我過去這許多年,就沒見過何人至此。” 
就當燕少玉到達半途時,中年美婦突然拉著七煞玉女白燕.消失於峰後。 
電光石火之間,燕少玉上得峰頭,舉目四望,只見此峰頂平如台,方圓果然僅只二十丈左右,峰後約十丈之外,火聲沖撞如雷,霧氣蒸蒸而上,水色濁黃,是由綿綿無盡的石山流出,似是山水所致,由於此峰北臨群山峽谷,所以水由此過。 
峰下清風凜凜,微覺寒冷。 
此時,面水立著一個白色飄飄的少女,清風吹動她潔白的衣裙,看來是那麼嬌弱動人。 
燕少玉心頭一震,朱唇一張,似要叫喚,突然,他又停了下來,心說:“鳳儀遠在東海,怎會到這裡來,但是,燕妹與那女人那裡去了呢?此女決不是那中年婦人。” 
燕少五星目再四掃一周,除了白衣女子以外,仍是一無所見。 
燕少玉暗道:看來此女在這裡站了不少時候了,說不定她知道,何不問問她看! 
他心念一動,開口冷漠的道:“姑娘能登此峰,絕非無能之輩,在下想問問姑娘一件事情!” 
這聲音,對白衣女子似具有無上的力量,她嬌軀突然顫抖起來,猛然間,她轉過了嬌軀。 
燕少玉寒光閃射的眸子中,突然掠過一絲驚訝色彩,脫口道:“是你,鳳儀!是你……” 
他眸子中的冷光消失了,但卻漸漸蒙上一片更深、更濃的憂傷,他似乎在盡量控制著自己激動的心情,心中不停的自語道:“鋼刀已斷,此情已埋,燕少玉你不能誤她。” 
姬鳳儀,美麗迷人的眸子中,落下粒粒珍珠般的淚珠,那微帶渴求的目光,那啟動而無話聲發出的小嘴,無不令人心痛欲碎。 
燕少玉依戀不捨的把目光移開,做出一個笑容,但是,看在姬鳳儀眼中,她覺得那不是笑,她仿佛看到他滴血的心尖。 
燕少玉吃力的道:“姬……姬姑娘,你是……一個人到達這裡來的嗎?” 
姬鳳儀美目中的沼更多,但卻出人意料的平靜,她默然的道:“少玉,你變了,你……你不再叫我鳳儀了,過去,你是那樣叫我的,少玉,看看我。” 
燕少玉木然的轉過臉來,目光凝視在那張他朝夕不能忘卻的臉兒上,蒼白憔悴,她,更顯然嬌弱了,也更令人心醉心痛。 
燕少玉木然的笑笑道:“姬姑娘,過去的已過去了……” 
姬鳳儀淒艷的笑道:“但是,你不能忘了我,我也忘不了你,少玉,朝朝暮暮,我們都彼此不能相忘,因為,我們原不應該分開。” 
燕少玉已失去了往日的果斷能力,麻木的道:“是的,我們必須分開。” 
姬鳳儀向後退了一步,燕少玉忍不住猛上兩步,舉手驚叫道:“姬姑娘,不要再退了!” 
珠淚更多了,姬鳳儀愁苦的笑道:“少玉,你仍然那麼疼我,關心我,使我不忍心說那句話了呀。” 
燕少玉笑了笑,笑意深遠而無邊際,使人覺得那麼茫然無憑,他沉重的道:“姬姑娘,說吧,你知道我能經得起一切打擊,燕少玉的心,早已木如鐵石了,說吧!” 
姬鳳儀終於輕泣出聲了,她,擔心母親的心白費了,更擔心自己真要永遠與心上的人兒訣別了,但是,她必須說。 
她吃力而斷然的道:“少玉,自從苗疆分別之初,我便一直想再見你最後一面,我要記住你,永遠記住,以便到地府閻君處,告訴他,來世讓我們對成夫妻,永在一起,因此,我千裡迢迢來此見你,上天不負苦心人,我終於見到你了。” 
燕少玉身子開始發抖,那緩慢如杜鵑泣血的聲音,一字一句,都化成了根根利箭,根根無堅不摧的利箭,刺入他麻木的心房中,他不由自主的舉步向姬鳳儀走去。 
姬鳳儀絕望了芳心,又掠過一絲曙光,但是,她知道燕少玉有著超人的毅力,如果不把他深埋的情感突然引發,他仍可能控制住自己,而使自己全盤落空。 
姬鳳儀揮袖拭去粉臉上的淚痕,嬌聲道:“少玉,今生你我不逢辰,願來世你的鳳儀永伴在你身邊,少玉,永別了。” 
說罷,突然轉身,作勢欲投崖。 
血脈似已暴裂,腦海一片空白,只有一個意念在那空白的濁海中閃動著,不能讓她死,不能讓她死。 
如怒馬奔騰,似驚虹一瞥,燕少玉大叫一聲,道:“鳳儀,不許下去!” 
說著人已撲到,攔腰摟住了姬鳳儀的嬌軀。 
心神不安,沖力又大,兩人同時沖出峰崖,向峰下激流著的濁水中落去。 
峰前突然躍上白衣美婦與七煞玉女白燕,中年美婦臉上早已急得變了色,飛身欲向峰下撲去了。 
七煞玉女白燕一把拉住她,輕松的笑道:“伯母沒有關系的。” 
白衣美婦急道:“燕兒,此峰距地面高達數百丈,燕少玉身抱不會武功的儀兒,如何支持得了呢,我們快上峰背去接應。” 
七煞玉女白燕搖頭笑道:“伯母,你知道我也該關心儀妹的,如知沒有把握,怎敢亂說,現時他們只怕已到河面了。伯母,我帶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話落拉著疑信參半的白衣美婦,走到峰邊。 
兩人向下一看,只見燕少玉雙手托著姬鳳儀,涉水向岸上走去,水僅及他足踝而已。 
白衣美婦奇道:“濁水滾滾,不知有幾許深,怎麼才只沒及足踝呢?” 
七煞玉女白燕輕笑道:“伯母,如果他不是身抱儀妹,只怕還高在水面一尺之上呢?” 
白衣美婦聞言大驚,道:“真有這等事?” 
七煞玉女白燕笑道:“方才我說關心儀妹,伯母不信,此時我再說別的,伯母當然更不信了,對嗎?” 
白衣美婦明陣一轉,突然笑道:“啊,我實在應該相信你這調皮丫頭的話,不過,只有相信有關燕少玉的事,因為,你不只關懷儀兒,更關杯燕少玉是嗎?” 
七煞玉女白燕心事被她道破,不由羞得粉面通紅,嬌嗔道:“不來了,伯母欺負人。”說著便飛身向峰前奔去,取道回浮沙堡。 
白衣美婦喚起彩鳳,隨身追了下來。 
峰下河上,燕少玉抱著姬鳳儀走上岸來,跺跺腳上水痕,然後走到高處,把姬鳳儀放下,柔聲道:“風儀,以後不許再有這等傻想法。” 
姬鳳儀幽幽的道:“少玉,你要我了?” 
燕少玉黯然的笑笑道:“風儀,你知道我的心。” 
姬鳳儀突然想到那柄燕少玉折斷了的鋼刀,心中立時明白過來,嬌聲笑道:“少玉,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等下,你帶我回去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燕少玉拉著她柔嫩的小手,道:“我們這就回去吧!” 
姬鳳儀搖頭笑道:“不,我要替你把傷包扎一下。” 
燕少玉搖頭淡然笑道:“傷得不重,我們回去讓谷奇替我包扎好了。” 
姬鳳儀固執的道:“不!你的傷一定要我包,少玉,上一次就是我替你包扎時,你才喜歡我,疼我的。” 
看著她誠執關懷的粉臉,燕少玉無法自主,緩緩在石面上坐下,笑笑道:“那這是第二次了,無三不成禮,也許……” 
姬鳳儀粉臉一變,突然撲進燕少玉懷中,紅唇緊壓在燕少玉嘴上,阻住他再說下去,燕少玉俊臉一變,因為,她壓到了他的傷口上。 
良久,姬鳳儀才移開小嘴,惶恐的道:“少玉,我不許你再受傷了,我實在怕!” 
突然她看到燕少玉額上的冷汗,黛眉一皺,柔聲問道:“少玉,你真的傷的不重嗎?” 
她說罷開始解他左胸的衣衫。 
燕少玉淡然笑道:“傷重了我還能抱你嗎?” 
姬鳳儀嬌面一紅,突然驚叫道:“你……你騙我,這……啊!這傷口好大啊!” 
她突然嗚嗚輕泣起來。 
燕少玉輕輕歎息一聲,笑意盡收,柔聲道:“儀儀,天龍幫要生存,這,這就是代價。” 
姬鳳儀用顫抖的小手,輕輕看他的傷口,前軀偎在燕少玉右胸上,痛苦的輕歎道:“少玉,少玉,痛不痛,告訴我,痛不痛,還有幾處傷口,誰!誰傷了你。” 
燕少玉替她理著額前散亂的秀發,淡然笑道:“儀儀,並不大痛,傷口共有三處,但天南四象的代價比我更大,因為,他們用了四條生命換取這些。” 
稍停,突然的道:“儀儀,只要你安全快樂,我,我忍受得了這些。” 
一面說著,一面輕輕的在姬鳳儀微顯蒼白的粉臉上吻著。 
他一會兒又道:“儀儀,你憔悴了很多。” 
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她無法用適當的詞來告訴他,她心中快慰滿足與痛心關懷,她用柔嫩顫抖的小手,撫弄著燕少玉的玉頰,她,只希望燕少玉能看透,領會她一寸芳心內所包含的無限柔情。 
在一片寂靜中,燕少玉卻聽到什麼? 
姬鳳儀向燕少玉懷中偎了偎,愁苦的道:“少玉,我,我身邊沒有藥,原先,我只當是你傷得很輕。” 
燕少玉撫摸著她如雲的秀發,笑道:“儀儀,不要緊,我們回去再包好了!” 
姬鳳儀嬌聲道:“我包扎嗎?” 
“假使你願意!” 
姬鳳儀嬌聲道:“當然願意,少玉,以後我要永遠陪伴著你,不管天南地北。” 
稍停,她美目中突然掠過一絲異光,又問道:“少玉,方才那河水明明很深,你為什麼能在上面行走,而只濕及足面呢?” 
燕少玉笑道:“這是武功,儀儀,你不知道。” 
姬鳳儀突然一握粉拳,斷然道:“少玉,教我好嗎?等我學會了,我不許任何人再傷你,我要永遠跟在你身邊,照顧你。” 
燕少玉一怔,突然大笑道:“儀儀,永遠伴著我倒是真的,不過,是我保護你。” 
姬鳳儀愁苦的道:“少玉,你不教我?” 
燕少玉俊臉一整,道:“儀儀,你知道武功不是短時間內練成的……” 
“我不怕吃苦。” 
燕少玉輕吻著她的紅唇,道:“儀儀,不會武功,你才是一個嬌柔溫婉的真正女子,小鳳儀,你知道我從你溫柔、嬌而令人心疼的儀態上,領會到多少恬靜和平嗎?” 
姬鳳儀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聽懂,她凝視著燕少玉那誠懇安慰的臉色,直覺告訴她,她的少玉,在向她傾吐心聲。 
溫婉柔馴的點點頭,她把小紅唇印到燕少玉嘴上,許久,才輕聲道:“少玉,你的小儀儀永遠聽你的話。” 
聲似蟻語,又似夢語。 
她輕勸移動了下身子,道:“少玉,我們該回去了,你的傷不能停太久。” 
燕少玉笑了笑,扶著她站起來。 
突然,他星目中殺機一閃,摟起姬鳳儀的細腰,起身落到一塊高石上,長笑道:“哈哈……朋友們,夠近的了。” 
姬鳳儀一驚,美目向四下一掃,只見,周圍十幾丈以外,發現不下二十個全真道士,個個仗劍而立,殺氣騰騰,不由驚駭的道:“少玉,你的傷……” 
燕少玉星目一轉,迅捷的掃了四周一眼,當即發現十八道士,徐徐而來。 
他們年紀最小的,也在四旬以上,這十八個全真老道,他有十七個未曾見過,但卻認識其中一個人,此人乃是柏家堡的公證人之一,天蒼道人袁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