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關外南向十五里水草茂盛處隱隱可見一片大莊院,成群馬匹牛羊逐處徜徉在長可及腰的草叢中。
遠處突現出十數條人影,兔起鵲落,彌凡飛擲,望莊院奔來。
突聞草叢中傳出一聲大喝道:「站住!」
朝陽映在為首來人臉上,正是羅登。
草叢中忽冒出一個三角臉,目光獰惡持刀漢子。
羅登忙道:「鄭賢弟,當家的為韓仲屏擒走,愚兄等人一夜奔波略事歇息,尚須趕往白揚堡。」
三角臉鄭姓漢子聞聽姜-遭擒不禁大驚失色,道:「白揚堡已然到了兩位天竺活佛,尚在等候當家的共商大計咧!」
羅登急率眾奔往莊院而去。
三角臉鄭姓漢子忽感腰眼一麻,情知有異,面色慘變,張口欲待呼喊卻口噤難以出聲,身形像蛇般矮入草中。
原來黎環蹲在草內,嘻嘻一笑道:「朋友,你如實話實說,在下自容留你活命,不然可別怨兄弟我心辣手黑。」說著伸指一點。
三角臉漢子驚得面無人色,道:「尊駕是誰?」他雖可開口說話,卻語音暗啞,難出聲呼喊求救。
黎環道:「你無須問我是誰?我先問你這莊院內有何佈伏,倘朋友不據實相告,恐無法活命。」
三角臉怎能吐實,暗道:「小輩,我鄭虎也是鐵錚錚一條漢子,怎能見危惜死,賣主求榮。」閉口不說。
黎環亦是故意做作,好讓葉一葦等暗隨羅登潛入莊院,如果容鄭虎仍立在原處定遭發現,見狀微微一笑,兩指疾伸,鄭虎立即昏死倒下。
莊院外水草豐潤,一望無際,守伏的暗樁必不止一處,葉一葦六人分散,鶴行鷺伏身法奇快,發覺羅登等人所經之處每隔百丈遠近必有暗樁現身,但羅登去後暗椿便無聲無息倒地不起。
羅登等人奔入莊院,葉一葦亦在另處牆角捷如狸貓翻入莊內。
葉一葦發現這莊院宅雖大,卻並沒有多少人,戒備亦不森嚴,似非盜藪極像規規矩矩殷實大戶,牧畜為業,請來護院武師亦是尋常之事。
羅登等人一邁入莊院,即有四人迎著,問知當家的日月神拳姜-被擒同地大驚失色。
一人道:「堡主深知甘涼道上那些自命不凡的人物決不會乖乖地俯首聽命,另請來兩位天竺高手相助,羅兄務必懇請他們速速救出當家的。」
羅登道:「這是當然,有勞通稟一聲。」
那人道:「羅兄請暫候,容小弟通稟。」快步跨入大廳。
胡床上盤膝並坐著一雙身著土黃寬大僧袍胡僧,禿頂光頷,一胖一瘦,年歲均在五旬開外,雙眼閉闔之間精芒逼射,面色森冷如冰。
兩僧人聽姜-遭擒,不禁神色一變,瘦僧問道:「快把詳情說出,絲毫不得隱瞞。」
羅登已從莊-內聞聽兩僧出身瓦卜都刺寺,漢譯為金塔,為僧制最高的黃衣活佛,武功僻蹊別走,玄詭怪異,胖僧名班都,瘦者名謂多顏,心機毒絕,暴虐好殺,忙恭請詳細稟明。
多顏聽完,默然有頃,望了班都活佛一眼,搖首歎息一聲道:「看來梁丘皇一步錯,滿盤皆輸,怎收此逆徒。」說著揮手示意命羅登逐出廳外,俟他商議後再作定奪。
羅登躬身退出廳外而去。
班都道:「眼前我倆無法入關搭救姜-,倒是白揚堡有非常之禍,我偏非要趕回白揚堡不可。」
多顏默然頷首,似作苦思狀,歎息道:「梁丘皇下了三著錯棋,小弟只覺大勢已去,事不可為矣。」
班都說道:「師弟為何說此喪氣話,梁丘皇下了哪三步錯棋?」
多顏道:「當年北天山梁丘皇一步之失,只得手一尊玉佛,佛眼內返魂珠及一部武功秘笈則不翼而飛,趕來北天山之戰等群雄無一倖免,梁丘皇心疑是自己帶來人手所竊,嫌疑最重者莫過於岳龍及葉楚雄二人,種種跡象均似是與二人有關,又搜覓無著……」
班都道:「這些愚兄均已知情,那冊武功秘笈真有超凡入聖之能麼?面上返魂珠亦真有起死回生之異麼?」
多顏道:「小弟知道師兄均已知情,但水從源處流,你我細心檢討此一問題,事後梁丘皇暗中派人查探岳龍、葉楚雄兩人舉止,岳龍參與北天山之役因身受重傷,臟腑糜碎,自知不起,臨終之前曾吐露一句,返魂珠確曾落在他的手中,但負傷之後一則不明用法,再無力保全,為他人劫去,百忙中無法看真,蒙面黑衣,身形奇快,無法確定是誰,但從背影看來似是葉楚雄,言畢瞑視不起。」
班都道:「如此說來,定是葉楚雄所為了。」
「未必!」多顏搖首道:「最奇怪的就是岳龍回家之前其妻竟下落不明,據說其妻新產下一女,岳龍絕口不提其妻之事,梁丘皇查訪迄今仍不知其妻生死存亡,至於葉楚雄處安下甚多臥底之人,仍未知葉楚雄是否藏匿返魂珠及武功秘笈。」「這是梁丘皇第一著錯棋?」
「不錯,此歸咎於梁丘皇用人不明。」
「那麼第二著錯棋咧!」
「事隔多年,江湖上從未聽說過有人練成那些秘笈武功及返魂珠事,梁丘皇應該死了這念頭,豈知他遣一隱名魔頭前往苗疆,獲得毒龍信任,研習苗疆用毒之技,有十數種無名奇毒因無法知悉解救之法,連苗疆毒龍都不敢施展,那隱名魔頭竟疑心毒龍藏私,秘而不授,因是以不解奇毒暗算毒龍……」
班都道:「毒龍不是罹毒身亡了麼?」
「那隱名魔頭傷人反害己,施展之時不慎也吸入少許,雖及時逼在空穴內,但功力大減,忙潛回五行院,梁丘皇欲以用毒之能獨霸天下之夢想因而幻滅。」
班都道:「難怪掌門人謂梁丘皇鷹揚虎視,只可共患難,不可共富貴,這是他第二著錯棋麼!」
多顏冷哼道:「若非如此,苗疆少主郗南鴻怎會與常鴻年沆瀣一氣與五行院為對。」說著語聲略略一頓,又道:「梁丘皇念念不忘武功秘笈及返魂珠之事,又得臥底在雙燕堡手下密報,說那返魂珠似在雙燕堡,但葉楚雄守口如瓶,是以有燕雲三梟雙燕堡之行。」
「但葉楚雄堅不承認返魂珠為其所取,梁丘皇無可奈何釋回雙燕堡。」
多顏道:「掌門人不知何處得來風聲,因燕雲三梟之事葉楚雄夫妻反目,其妻一怒離開雙燕堡返回其娘家天山南麓,掌門人心疑乃障人眼目之計,因而誘擒在寺,千方百計逼供,其妻堅不承認,因是又擒來葉玉蓉程映雪二女,以二女性命為脅,葉楚雄之妻毫無所動……」
突聞只聽屋瓦喀嚓斷裂聲響,多顏目中神光暴射,右掌疾揚。
轟的一聲,屋面立時震穿丈許方圓,瓦塊激射如雨,塵飛揚空,威勢奇猛。
二僧身形如弩離位後穿空騰起,掠出屋面。
羅登在廳外守候一雙天竺異僧召喚,與眾人低聲談論所見所聞,見雙僧久久未再召見,心內甚感納悶,忽聞天際遙處傳來一聲輕嘯,不禁面色大變,驚道:「恐是韓仲屏小賊找上門來了?」
「小賊如何知道此處?」
「當家的為小賊所擒,焉有不知之理。」羅登道:「並非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與小賊為敵,無異以卵敵石,咱們快走。」率先望莊外奔去。
日月神拳姜-遭擒,顯然人心惶惶,無不岌岌自危,一聽韓仲屏之名,不禁膽寒魂飛,見羅登一走紛紛四散逃竄一空。
此刻雙僧卻震穿屋頂,掠在瓦面,巡視周近只是空蕩蕩地一無人影,不由面面相覷。
多顏暗道:「怪事,為何姜-手下一個未見。」與班都雙雙掠下屋面。
忽聞廳堂內傳出一聲輕笑,雖輕如蚊蚋,卻聽在兩僧耳中宛如雷霆,驀地面色一變,自恃藝高,先後穿入廳內,抬目望去,只見一面目森冷卻也英俊的青衣少年踞坐在胡床上。
多顏大喝道:「尊駕何人?」
青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兩位說得一口流利漢語委實難得,在下韓仲屏!」
韓仲屏三字一入兩僧耳中,不由自己地心頭泛出一股奇寒,多顏道:「你我河水不犯井水,尊駕為何尋上貧僧?」
韓仲屏道:「這不是姜-的基業總舵麼?姜-身居白揚堡副總護法,而楊擎宇又與金塔寺狼狽為奸,奉梁丘皇之命與在下為敵,誰說不曾犯著在下!」
班都與多顏自恃武功精銳,制勝綽綽有餘,無奈心懼韓仲屏施毒,若不先發制人恐難倖免,二僧彼此同一心意,趁著韓仲屏說話時,猝然發難,身形飛撲而出,一左一右,十指箕張疾如奔電,望韓仲屏胸腹重穴抓去。
照理說雙僧合擎之下,別說是韓仲屏,就是一流高手,亦要洞胸裂腹,不傷即死!
哪知雙僧十指堪堪抓及韓仲屏,只覺十指一頓,面前韓仲屏已失去蹤影,不由駭然猛凜。
突聞身後傳來韓仲屏語聲道:「兩位都中毒了,不要妄費力氣。」
雙僧猛感掌心生出麻癢感覺,循著血行急攻而上,忙行功封閉穴道,但封閉不住,不禁面色慘變。
班都道:「鬼蜮暗算,枉為英雄行徑,貧僧無法心服口服。」
眼前人影一閃,韓仲屏又現在二僧面前,微笑道:「說真的,倘以本身武功印證高下,顯然在下稍遜一籌,但在下卻與二位印證武功,此乃先發制人,強存弱亡。」
其實面前的韓仲屏不言而知是葉一葦,即使是韓仲屏也不諳擅用毒,葉一葦施展的卻是另一種深奧玄奇的武功,失傳數百年之久武林曠絕奇學「反元逆經九轉手法」,罹者與中毒感覺並沒有二樣。
班都多顏二僧只覺遍體麻澀,胸前窒逼氣喘,似壓千斤重石,喉舌乾渴發苦,目中泛出怨毒驚悸神光。 韓仲屏道:「在下雖叛門逆師,但比起你們處心積慮入侵中原,使生靈塗炭相差不啻雲泥之別。」哈哈一聲長笑,抓起二僧沖空拔起,自裂孔中穿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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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張志和「漁歌子」云:「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詞意傳神清逸,傳誦千古。
西塞山橫峙江夏長江江心,水至石磯,激湍成漩,飛浪四濺,故亦名:「道士伏磯」,舊謂「吳頭楚尾」即分界於此,為三國兵要險地。
北麓正臨斷崖,石徑斜窄,這時正有身穿黑袍的常鴻年屹立在斷崖上,衣袂飄飛,目凝浩蕩大江若有所思。
自韓仲屏誅戮五行院殺手及展除裴逢雙臂後,江夏武林竟是一片沉寂。
常鴻年深知自己奉命組合一個門派與梁丘皇對抗似嫌力量薄弱,躁進求功非但自取滅亡,而且亦是烏合之眾,難免意見紛歧,各大門派亦袖手旁觀,只有靠丐幫之助,時機成熟後當可穩操勝算。
只見一葉扁舟在急浪大漩中靠抵斷崖之下,舟中騰起兩條身影,宛如飛鳥般落在斷崖上,正是天地雙丐辛鐵涵薛海濤。
常鴻年目露欽佩之色,抱拳笑道:「二位駕船操舟這份本領,在下自愧望塵莫及,換了在下非作波臣不可。」
薛海濤大笑道:「常老師尚不知我兩老叫化水性高強,直可比擬浪裡蛟龍,海底霸王。」
辛鐵涵道:「薛老二,咱們說正事要緊,常老師,目前進攻五行院恐得不償失,老叫化探出梁丘皇把五行院周近三百里戒備深固若金湯,易守難攻,自有韓仲屏之叛後,梁丘皇已把險伏重行更易,倘俟查探清楚明白,恐緩不濟急。」
常鴻年呆得一呆道:「如何緩不濟急,莫非二位命常某改變心意?」
「常老師誤會老叫化意思了。」辛鐵涵道:「老叫化還探出三件不利於常老師的事。」
「哪三件?請速見告!」
辛鐵涵道:「梁丘皇久有異志,在各大門派中早潛伏了甚多心腹黨羽,現利用各種策略說服各大門派遣出高手圍剿貴派,老叫化說緩不濟急在於此,這是其一。」
常鴻年冷笑道:「常某不懼,各大門派若不明事理,遭殃的是他們,最好以兩位之力能說服各大門派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薛海濤笑道:「薛老二知常老師得苗疆少主郗南鴻之助,所以無懼於各大門派,要知梁丘皇也精擅用毒,與苗疆沒有什麼兩樣。」
辛鐵涵接道:「還有一個人常老師與他有無交情?」
「什麼人?」
「催命閻羅桑逸波!」
「什麼?」常鴻年驚道:「桑逸波還活在人世?」
「尚在人世。」辛鐵涵道:「風聞梁丘皇正千方百計搜覓桑逸波下落,欲籠絡相助,如此常老師又多一勁敵了。」
奪命閻羅桑逸波武功卓絕,堪稱頂尖高手,常鴻年不禁暗暗一凜。
辛鐵涵又道:「不料梁丘皇竟有如此浩大聲勢,若他轉守為攻,常老師只有挨打並無還擊之能!」
薛海涵道:「薛老二倒有一個良策,不知常老師可否應允?」
常鴻年被天地雙丐左一句右一句倒真沒有個主意,聞得薛海濤之言不禁大喜,道:「真有良策制勝,常某無有不聽從之理!」
薛海濤道:「老化子良策只有八個字,以毒攻毒,先發制人。」
常鴻年呆得一呆,道:「願聞其解。」
薛海濤道:「風聞苗疆少主郗南鴻配製得有十餘種無可解救的奇毒,中人必死,即使郗少主本人亦無可解救,若大舉進攻五行院時,郗少主能施展此奇毒,則五行院必然瓦解。」
常鴻年面有難色,搖首道:「不是常某反對而是郗少主絕不應允,因雙燕堡內葉少堡主擁翠山莊少莊主丘象賢均身罹奇毒,無法可解,而三湘毒人頻頻出現,無不是五行院所為,所施展的毒與郗南鴻不可解救的毒一模一樣,若郗南鴻應允薛老之計,恐被梁丘皇反咬一口無法自明。」
辛鐵涵呵呵大笑道:「說得極是,但先發制人則反使梁丘皇無法自明瞭。」
常鴻年不解,詫道:「為何先發制人?」
薛海濤呵呵大笑道:「目前武林之內無人不知梁丘皇亦精擅使毒,我等放出風聲梁丘皇使毒之能乃偷習自苗疆毒龍老主,那老主身亡顯然乃梁丘皇所害,如今梁丘皇以毒技正傳授其門下弟子,我等先發制人,五行院門下中毒身死,則推卸其門下弟子練習不慎之故。」
常鴻年雙眉一揚,目中神光逼射,倏又歎息道:「計果然是好計,但郗少主絕難見允。」
辛鐵涵道:「常老師只要請得郗南鴻只身前來與老叫化兩人晤面,老叫化自信能說服他!」
常鴻年略一沉吟,慨然應允道:「好,郗少主現仍在研製解藥,行蹤無定,三五日難得見他一面,好在他門下弟子卻知其行蹤,常某必把話帶到,郗少主倘應允晤面,當請貴幫弟子轉達。」
辛鐵涵道:「他若要知其父死因一定會來!」說時欠身坐下。
常鴻年道:「一言為定,常某就去通知郗少主!」抱拳一拱,轉身疾掠如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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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薄暮時分,苗疆少主郗南鴻果然神色不寧,匆匆趕至西塞山斷崖上與丐幫天地二老相見。
距斷崖不遠陂埂斜徑處建有一座石造小亭,亭內有圓石桌上天地二老正對飲笑談,滷菜紛陳,佳釀香冽。
天地二老見得郗南鴻,雙雙立起,辛鐵涵笑道:「老叫化二人恭候郗少主多時了,請坐。」
郗南鴻道:「不敢,晚輩應召而來為的是須知家父死因。」
薛海濤取過一隻酒碗,滿滿的-滿了一碗酒,舉碗相敬,笑道:「老叫化先乾為敬,容老叫化酒足菜飽從頭道來。」
郗南鴻道:「兩位老前輩真的知道情由麼?」舉碗一飲而盡。
辛鐵涵道:「老叫花還知道令尊尚在人世,少主不過障人眼目罷了!」
郗南鴻這一驚非同小可,霍地躍身而起,詫道:「兩位為何知情?」
辛鐵涵微微一笑道:「少主請勿激動,且請坐下。」
郗南鴻情知失態,告歉緩緩坐了下來。
辛鐵涵道:「郗少主明知令尊罹受毒害乃五行院梁丘皇遣人暗算,卻苦於無法找到下毒之人及真憑實據罷了,令尊罹受之毒更又出自苗疆,迄今目前為止尚未能尋出解救之藥,倘老叫化猜得不錯,令尊此刻仍神智昏迷,噤口難言,何況郗少主扔忙於奔波深山大壑找尋解毒藥草。」
郗南鴻暗暗欽佩天地二老料事如神,長歎一聲道:「老前輩說的一點不錯,為人子者若見父危不救,未免孝道有虧,午夜夢迴,耿耿難安。」
辛鐵涵道:「郗少主無須憂慮,令尊罹受之毒可解,包在老叫化身上,如系謊言欺騙,老叫化兩人必遭雷殛。」
薛海濤忽道:「設若薛老叫化替郗少主尋到可救令尊之人,郗少主應如何謝我?」
郗南鴻聞言不禁一怔,道:「真的麼?如家嚴得救,晚輩應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薛海濤道:「言重了,老叫化有幾個條件郗少主如不能做到,令尊則無法得救,語雲自助人助,老叫化絕無要脅之意。」
郗南鴻道:「前輩有什麼條件?晚輩願聞其詳。」
薛海濤道:「老叫化在未說出之前,郗少主必須對老叫化絕對信任,推心置腹,不然說了也等於白說。」
郗南鴻道:「兩位老前輩武林高人,俠行義風譽滿江湖,晚輩相信兩位絕不會強人所難,故而晚輩才敢毅然應允。」
天地雙丐不禁互望了一眼,暗覺郗南鴻不愧為一派宗主,不卑不亢,應答極為得體。
辛鐵涵道:「郗少主切莫答應得太早,且容老叫化說明幾個條件。」說著壓低語聲傾吐內情。
亭外遠處人影一閃而隱,正是那黑袍老叟常鴻年,他藏身在濃草中,只見天地雙丐與郗南鴻正在敘話,語音難辨,郗南鴻有時點頭,有時搖首,不言而知天地雙丐正在進行說服郗南鴻。
約莫談了半個時辰,常鴻年暗道:「天地雙丐究竟說些什麼?不知郗南鴻應允雙丐的要求否?」不由自主地橫近亭側。
常鴻年不知三人商議已竟,而且發覺了自己,只聽郗南鴻道:「兩位以毒攻毒,先發制人之計確是穩操勝券之策,但兩位卻不明白最重要的是苗疆門下都諳曉用毒,如非深仇大敵又生死關頭,嚴禁胡亂施展,違者處死無赦,即使晚輩也不例外,施展毒物必須身懷解藥,萬一誤傷怎麼辦?更誤傷了自己則悔恨莫及,所以這不可解的奇毒晚輩尚小心翼翼,非萬不得已時不敢施展,何況假手於人。」
辛鐵涵哈哈大笑道:「郗少主用心忠厚,老叫化不勝欽佩,無如梁丘皇卻不是這麼想法,苗疆無可解救的奇毒配方業已為他盜習取得,他豢養的無一不是悍不畏死的凶頑之徒,目前風雲急迫,梁丘皇必不願坐而待斃,若遣出兇徒攜帶無可解救奇毒妄行施展,那時郗少主將如之何?」
郗南鴻不禁默然。
薛海濤道:「薛老化子探得一件風聲,不知確否,所以老叫化未能向常老師吐露,據聞梁丘皇欲派出兩批人手先後趕來江夏,目的志在常老師,這兩批人手雖有先後部彼此呼應,尤其是後面一批人手均易作苗疆弟子,身懷奇毒,試問郗少主能否辭卸其咎。」
這些話雖是故意說給常鴻年聽的,但卻是事實。
常鴻年暗中大駭。
郗南鴻知丐幫弟子遍及南七北六十三省,耳目靈通,恐非危言恫嚇之詞,不禁大驚失色道:「薛老前輩,這話是真是假?」
薛海濤正色道:「老叫化說過不知確否?但判斷有八成是真,目前兩批人手雖尚未遣出五行院,但老叫化確信梁丘皇有勢在必行之意,十天期內必有消息,若不先發制人,則常老師必敗無疑。」
這話聽得常鴻年暗暗膽戰心驚。
夜幕低垂,江風狂勁生寒。
驀地——
對岸衝起一道旗花,只紅光閃了閃倏又熄滅。
常鴻年知屬下告警,必是發現可疑人物向西塞山而來,遂匿伏不動,凝且注視亭中,只覺天地雙丐與郗南鴻俱身影杳然,不禁一怔。
忽聞傳來一片衣袂振風瑟瑟聲響,隱隱只見十條人影疾逾閃電奔來,認出是自己手下,猛然長低喝道:「你等來此做甚麼?」
來人等倏地止步,為首一個彪形大漢稟道:「稟總舵主,發現一極似毒人模樣怪人,獨自乘舟循流而下望西塞山而來。」
「毒人!」常鴻年道:「是何模樣?」
「據傳訊說是與傳聞中毒人一模一樣。」
常鴻年面色一變,喝道:「速速隱藏。」
人影紛紛閃動,就地藏起。
常鴻年疾逾飛鳥般掠入亭內,果然天地雙丐及郗南鴻均沒了身影,低聲道:「辛老薛老郗少主!」
一連喚了數聲,杳無回答,知不在近處,稍一思索,倏地隱去。
蒼穹-是明滅,江風怒嘯,西塞山一片沉寂、黑暗。
距石亭百丈外突現出一條身影,通體忽發出微弱磷光,正像傳說毒人模樣,渾身上下以及頭面均蒙扎白布,只有兩眼暴射綠芒,懾人心魄。
毒人身法似緩實速,轉瞬已進入石亭,見桌上尚有餘酒殘餚,喉中發出喋喋怪笑聲,抓起一隻熟鵝頭塞入口中,吱喀吱喀連頭骨嚼得粉碎,嚥入腹中,又-滿了一碗酒引頸一飲而盡。
毒人忽似有所覺,兩道懾人綠芒猛然暴熾,似寒電般逼射在常鴻年手下藏身之處。
常鴻年見狀,暗道:「要糟!」
只見毒人雙肩微晃,人已離亭而出,端的好快,已落在十數丈遠處,發出喋喋怪笑道:「出來!」右臂緩緩抓出。
他那手掌五指特長,並蓄有寸許指甲,宛如鳥爪。
長草叢出忽劈出一刀,勢如奔電,刀出人現,一個面目森冷漢子大喝道:「找死!」
刀猛力沉,砍實在毒人右臂上如中敗木。
面目森冷漢子只覺右臂一軟,情知不妙,忙撤刀轉身欲竄了開去,但怎來得及,毒人一隻銳利五爪業已抓在胸膛,痛徹心脾,忍不住張嘴發出一聲淒厲慘嗥。
毒人五指蓄勁一沉,裂開胸膛,抓出一顆血淋淋人心,怪笑一聲,將血心塞入口中咀嚼出聲。
隱伏四外的死者同黨,不禁膽寒魂飛。
常鴻年亦瞧得心驚肉跳,暗道:「此人練就鋼筋鐵骨、刀劍難傷,恐不可力敵……」
忖念之際,猛見毒人身形疾轉,手出如電抓向另一長草叢中。
殘厲慘嗥騰起又是一人爪下喪命,那嗥聲隨風播傳開去,平添了恐怖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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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人五指疾如奔電抓向長草叢中,卻抓了一把空,不禁喉中發出一聲刺耳厲嘯,目中綠芒暴射。
原來常鴻年手下匪徒見同伴喪身在毒人手下,活生生地剖膛取心嚼食,不由膽寒心怯,轉身退了開去,一個匪徒臨退之際將石塊擲落在地誘使毒人分神,無暇旁顧。
果然毒人中計一把抓空激怒得發出厲嘯。
十數外遠處暗中突冉冉現出四條人影,疾逮鬼魅飄風向毒人掠來。
藉出毒人附體磷光映照下,來人只是四具披頭散髮,面目猙獰的惡鬼。
毒人怪笑一聲道:「原來是惡鬼門下。」呼的劈出一掌擊向一其惡鬼。
掌勢如山,不料一擊成空,那具惡鬼被掌風擊成絮雲浮飄,卻散而復聚,仍是惡鬼模樣,其他三鬼自左右後方撲襲毒人,一片陰寒澈骨之氣逼襲而至。
這回輪到毒人吃驚了,原來四個惡鬼是有影無質之物,必還另有人在暗中操縱,他無畏陰寒之氣,暗中在掌心扣著一物,五指猛捏揮灑了出去。
只見灑出一蓬磷火飛星,沾觸四個惡鬼竟沙沙燒燃起來,火焰慘綠,轉眼之間,四具惡鬼被燒得無影無蹤。
常鴻年暗暗駭然變色,忖道:「這毒人分明系梁丘皇所遣,剛才聽天地雙丐與郗南鴻談話,說是五行院準備遣出兩批人手,莫非此一毒人就是那兩批人手的先遣探子麼?」繼而鼻中冷哼一聲道:「梁丘皇!你也把我常鴻年當作易與之輩麼?」口中忽發出一聲噓哨,連易形換位閃了開去。
哨聲尖銳刺耳,毒人不禁目光一變,逼視哨聲傳出方向,雙手十指曲攫為-,欲待猛抓而出。
毒人亦是武林高手,料定此人必移換方位,故蓄勢未發,目光緩緩轉動,凝神靜聽四外有無異狀,那附身磷焰淡碧慘白,分外獰惡恐怖,令人一見魂飛魄散,毛骨悚然。
片刻,四外升起絮絮薄霧,夜色沉黑如墨,本不易發覺,但毒人附體磷光映照三尺方圓之內依然可見薄霧湧身,竟是愈來愈濃,漸變郁勃翻滾。
毒人鼻中嗅得一絲腥臭氣味,頭目微感暈眩,暗道:「不好!」忙屏住呼吸,雙肩疾振,一鶴沖天而起,拔起五六丈高下,陡的曲體一翻,雙掌打出一蓬火星,身如魚鷹入水般望斷崖穿落。
那郁勃濃霧本有迷魂藥物,使人神智昏迷,卻是有形之物易於著火燃燒,嘰嘰喳喳之聲大作,夜空中頓現一片流螢異彩。
十數條黑影疾向毒人撲去,意欲截住毒人躍下斷崖,但已遲了一步,只聽噗通聲響,毒人已借水遁去。
常鴻年迅快現身掠出,喝道:「速傳令下去,江邊沿途戒備,若發現毒人,暗中緊躡行蹤。」說罷步入亭中坐下默然忖思。
忽聞郗南鴻傳來語聲道:「常總舵主!」
常鴻年不禁一怔,轉目望去,只見天地雙丐辛鐵涵薛海濤及苗疆少主郗南鴻三條身影循著斷崖邊沿,如風飛掠而至。
郗南鴻抱拳笑道:「在下等不便與這毒人照面,故而避之。」
常鴻年暗暗一驚道:「郗少主識得此人麼?」
郗南鴻搖首答道:「不識!」
常鴻年更是一愕,茫然不解。
辛鐵涵道:「因為此人旨在探明常老師這面虛實,絕不能讓梁丘皇知道丐幫也相助常老師……」繼敘出梁丘皇將欲派出兩批人手趕來,第二批人手喬裝苗疆弟子,暗中施展不可解救的奇毒,此乃梁丘皇背城借一的想法,在非萬不得已時不敢施展,接道:「如知道丐幫也參與此事,梁丘皇必感事態嚴重,勢必一意孤行,我等恐無還手之力。」
常鴻年憂形於色,急道:「不料梁丘皇如此狠毒,三位有何對策。」
辛鐵涵道:「只要郗少主能捨棄成見,依老叫化以毒攻毒,先發制人之策,必然收效!」
常鴻年目注郗南鴻,似作乞求之狀道:「郗少主以為如何?」
郗南鴻略一沉吟,道:「好吧!在下應允就是,眼前江夏,風雲險惡,常總鴕主不如撤回天門,不可解救的奇毒在下決不假手第二人,意欲相隨天地二老趕往五行院巢穴之外設計嚇阻。」
常鴻年大喜過望,抱拳相謝道:「能得三位鼎力相勸,梁丘皇必然授首無疑。」
郗南鴻道:「在下意欲即刻起程,丐幫門下已掌握那毒人行蹤,遲則不及。」一聲珍重再見出口,與天地雙老同時潛龍升天拔起,穿入夜空中不見。
常鴻年怔了怔神,亦立即疾掠如風隱入夜色沉沉中。
□ □ □
毒人借水遁泅至江邊登岸,天色已近四更,月黑無光,大地寂靜,僅偶而可聞林捨犬吠,刺破如水沉寂的夜空,他穿林而行,疾逾鬼魅地進入深山峻林中一座山神廟前。
廟內已有一雙面目森冷,勁裝捷服老者在,點了一支紅燭就在神龕下席地聚飲。
由於廟門掩閉,燭火無法外映,毒人伸掌拍了兩下。
廟內應聲沉喝道:「誰?」
「龍!」
廟門倏地開啟一線。
毒人迅即穿隙而入。
就看燭火映照,可察見一雙面目森冷老者似猛驚愕,知毒人此行必是撲空而返。
毒人席地坐下,咕嚕嚕飲了一碗酒,伸手抓起一支雞腿嚼食。
樑上正有一雙銳利目光注視著他們。
這人是誰?正是陰司秀才於冰,他當然認識一雙老者來歷,一是五行院玄武堂主司空神機,另外是金牛堂主歐陽懷慶,卻不識得毒人是何人所扮。
這時,司空懷慶佯咳了聲,道:「黨兄,此行如何?」
毒人瞬刻即將一支雞腿啃得精光,冷笑道:「那於堂主的消息倒是不假,黨某趕至西塞山諒被對方暗樁發現,對岸旗花傳警,黨某即陷入重圍中,對方均藏在暗中偷襲,為黨某抓住一個裂屍嚙心。」繼敘出詳情。
司空神機道:「如此說來恐此行全然撲空了,黨兄奉命尋出惡鬼常鴻年及苗疆小賊郗南鴻確處,立將他們除去永絕後患!」
毒人道:「只要常鴻年及郗南鴻現身,黨某自信萬無一失定可將他們除去。」話聲略頓後,又道:「二位可曾見著了於冰麼?」
歐陽懷慶搖首答道:「未曾,想是於堂主尚未返轉舵內!」
司空神機長歎一聲道:「自厲弼侯返回五行院,院主便知事態嚴重,與其挨打,不如先發制人,若不偵出常鴻年巢穴藏在何處及郗南鴻何在,恐院主非要背城借一不可。」
歐陽懷慶道:「這個非等到與於堂主見面後再說,也許於堂主正忙於偵察敵情又避覓暴露行蹤,故而遲遲未曾返回。」
毒人陰惻惻一笑道:「兩位與於冰約在何時晤面?」
歐陽懷慶道:「我等留下話須在天明之前在此處晤見。」
忽聽一陣悉索悉索之聲送入耳中,三人不禁一怔,循聲望去,只見門隙內插入一封信函。
司空神機面色一變,身如飛鳥騰起,五指疾將信函抓在手中,封面上寫:「急呈司空歐陽堂主親閱,旁擬於冰。」
字體潦草,但確是於冰親筆手書。
司空神機急急拆閱,箋上草書:「西塞山敵方跟蹤而至,旋即離去,不得抗禦,防誤了大事!」
寥寥十數字卻入目心驚。
歐陽懷慶駭然大驚,低喝道:「快走!」
毒人卻冷笑道:「黨某偏不走!」
司空神機、歐陽懷慶不禁面面相覷。
歐陽懷慶道:「難道你我在此束手就擒不成?」
毒人陰惻惻冷笑道:「我等此來就是為了找尋他們,如今他們來了我等又望風而逃,豈非天大笑話?合我等三人之力量無堅不摧,怎可示懼!」
司空神機想想也對,正欲張唇之際,忽聞廟外傳來一聲長嘯,隨風播迥,裊裊不絕。
轟的一聲巨響,廟門似為如山重力撞了開去,年久枯朽,倒塌在地。
毒人冷哼一聲,雙臂倏張疾掠穿出,司空神機、歐陽懷慶接踵躍出廟外。
夜空如墨,山風狂勁,振林潮囂,哪有半個人影。
毒人附體磷光宛若一隻巨螢一般,慘綠灰白,無異山魈鬼魅,令人不寒而僳。
數十丈外遠處暗中藏有巧手翻天衛童、天地雙丐辛鐵涵、薛海濤、苗疆少主郗南鴻等人。
辛鐵涵低聲向郗南鴻道:「常鴻年轉瞬即至,他手下惡鬼門弟子不多,所用的均是與江洋大盜黑道凶邪,毒人方才在西塞山為迷魂藥物驚走,此刻已有防備,故技重施必無法得逞,反之常鴻年那方定傷亡慘重!」
須臾,果然十數條黑影電疾風飄而至,卻相距毒人遠遠地站住,不言而知是懼怕毒人施毒,內中並無常鴻年身影。
郗南鴻說道:「常鴻年沒來?」
「來了!」薛海濤道:「他藏身暗中指揮,相距更遠。」
來人等一語不發,數十道懾人悸魂的眼神逼注在黨姓毒人及司空神機、歐陽懷慶的臉上,空氣像是凍凝了般,沉悶森殺。
司空神機似忍不住大喝道:「你們趕來此處是找死麼?」
對方一人陰惻惻冷笑道:「想不到二位就是驅使毒人的主使人!」右掌疾揮,十數人紛紛將司空神機等圈住。
毒人突發出一聲厲嘯,兩臂疾張,身形疾射撲出,飛鷹攫兔般攫去。
哪知這十數人都是江湖中一等凶神惡煞,武功甚高,尤其布成的方位乃一極玄奧的奇門陣式,毒人一發動,他們亦立即展開了反擊。
其中四人撲襲司空神機、歐陽懷慶而去,餘眾疾逾脫弦之弩般全面攻擊毒人,夜空中交熾著一片刃網,破空銳嘯,使毒人首尾無法兼顧。
果然這著收效,毒人縱有蓋世武功,雙拳也難敵四手,而且對方連續猛擊,宛如巨濤駭浪般逼得毒人幾乎手忙腳亂。
那司空神機、歐陽懷慶亦與對方四人展開了一場兇猛無比生死之搏。
這時衛童等人聚精會神旁觀,忽見於冰一閃而至。
辛鐵涵道:「於老師,這三人在五行院中是何身份?」
於冰便將司空神機、歐陽懷慶乃五行院中玄武堂主、金牛堂主及窺聽三人說話敘出,接道:「他們二人稱毒人黨兄,在下記憶所及,五行院有一殺手黨天雄不知是否就是他,據聞黨天雄功力遠超過查秋曹裴逢厲弼侯等人。」
衛童忙向郗南鴻附耳密語數句。
郗南鴻道:「在下遵命!」身形一閃而杳。
且說常鴻年隱在暗處觀戰,只覺對方毒人及司空神機、歐陽懷慶於開始時略見手忙腳亂,之後竟是越打越勇,出招投式玄詭精奇,不禁大感駭異,忖道:「梁丘皇屬下大有強人。」心情立現沉重。
忽聞蟻語傳聲道:「常總舵主!」
語聲入耳,常鴻年知是郗南鴻,不禁大喜,只見郗南鴻疾閃而至。
郗南鴻道:「在下已應允天地雙丐以毒攻毒、先發制人之策,常總舵主何必又犧牲許多高手。」
常鴻年道:「未必,這十數人都是一流高手,久經訓練,配合奇門變化,諒穩操勝券。」
郗南鴻道:「這毒人名喚黨天雄,系五行院一等殺手,他為何扮成毒人模樣,乃奉命志在除去你我,他滿身螢磷是否對抗在下施展無形奇毒尚不得而知。」
常鴻年道:「那麼就請郗少主出手便可證明。」
郗南鴻搖首道:「萬一不能傷他而傷了在下自己又該如何?」
常鴻年不禁呆住。
郗南鴻長歎一聲道:「瞬刻之後,貴屬全數定喪生毒人手中。」
只見毒人手法一變,五指疾伸,扣住一個使刀老者,慘嗥聲起,臂骨吱嚓斷折,一把雪亮的鋼刀落在毒人手上,那毒人如虎添翼般,一式「孽龍翻濤」揮出。
寨光劃空疾閃,兩人立時應刀倒地,橫胸飛噴如泉鮮血,兩目圓睜,驚悸之色猶未消斂。
餘眾不禁膽懾,但仍攻勢兇猛。
那面司空神機忽發出震天狂笑與歐陽懷慶四拳猛吐,將攻來四人悉數震得張了開去。
驀地——
遠處隨風傳來一聲尖銳哨聲,常鴻年門下急急轉身穿空紛紛撤去。
毒人黨天雄與司空神機、歐陽懷慶並肩而立,目光凝視沉黑遠處,久久未見動靜。
歐陽懷慶面現驚詫道:「怎麼常鴻年、郗南鴻似察覺我等用心,為何始終不見露面?」
司空神機歎息一聲道:「恐怕再要找他們難於登天了!」
毒人黨天雄厲聲道:「只要他們不死,定叫他橫屍黨某掌下!」
忽地歐陽懷慶面色一變,喝道:「黨兄留神!」
只見暗中飛來一隻千足娛蚣,疾逾箭射撲向毒人而來,毒人揚掌一撩,欲震落毒娛。
但毒娛軀體靈活,身隨力轉,半空中一個轉側,奔電般緊搭在毒人肩頭,吐出一股腥臭毒氣。
毒人只覺一陣輕微暈眩,忙左手五指猛將毒蜈抓下。用力一捏,竟將毒蜈攔腰捏成泥漿分成兩截墮下。
忽聞夜風送來朗聲哈哈大笑道:「果然高明!」
暗中緩步走出一個似笑非笑身穿寬大長衫圓臉老者,一頭稀髮梳得滑亮平整,在額後扎攏圓髻,神似戴了一頂帽子一般,圓眼如豆,蒜鼻微掀,海口疏須,根根見肉。
毒人附身螢光映射下,顯得來者神態詭秘陰森。
司空神機認出來人是梁丘皇好友飛天蜈蚣彭北壽,不禁詫道:「彭老麼?」
彭北壽冷冷一笑道:「老朽如不認出司空堂主,還認為是苗疆門下在此為非作歹咧,江湖盛傳毒人頻頻現蹤,說是梁丘院主遣出,老朽猶不深信,如今親眼目睹,倒使老朽不能不信了。」
司空神機道:「敝院主為了挽救即將來臨的一場武林浩劫,逼不得已而為之,年前兄弟奉院主之命請彭老出山相助,不料彭老外出未歸,敝院主至今仍猶怏怏。」
彭北壽哈哈大笑道:「老朽有何能為值得梁丘院主如此重視,其實這些日來江湖上風風雨雨老朽均已耳聞,老朽始終不明白梁丘院主為何捨本逐末?」
司空神機歐陽懷慶不禁茫然不解,面面相覷。
彭北壽接道:「雙燕堡之事就是一大失策,棋差一步,滿盤皆輸!」
歐陽懷慶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亡羊補牢,猶未為晚。」彭北壽道:「三位出得五行院為了何事?」
司空神機道:「奉命搜覓常鴻年、韓仲屏的下落,還有查明三才院主狄院主掌珠鳳郡主行蹤!」
彭北壽歎息一聲道:「老朽詫異梁丘院主為何不將六合門主取而代之,可收事半功倍之效,魚雁往返頻頻,梁丘院主答語隱晦,顯然心有顧忌,諒另有叵測之念。」
毒人黨天雄向彭北壽狠狠的望了一眼,陰惻惻冷笑道:「尊駕究竟是哪一邊的,為何誣蔑敝院主心懷叵測。」
彭北壽淡淡一笑道:「老朽與梁丘院主乃昔年至交,哪能誣蔑之理,事實上貴上目的志在訪覓返魂珠及武功秘笈兩物下落,其餘均是障人眼目之計,請問三位,貴上查出了沒有?」
司空神機道:「這尚未查明。」
彭北壽笑笑,注視了黨天雄一眼,道:「故而梁丘院主命你扮作毒人,一則假禍於苗疆,再可逼使返魂珠重現。」
歐陽懷慶怒道:「彭老此話是何所指?」
彭北壽道:「難道這話說錯了麼?」當初在雙燕堡之時,擁翠山莊少莊主丘象賢及扶風嶺廖鐵獅首蒙毒害,無非是嫁禍於苗疆,志在逼迫郗南鴻找出解救之藥,豈料郗南鴻也在雙燕堡作客……」
話尚未了,司空神機已忍不住大喝道:「彭老,你莫非與敝院主為對麼?」
「那倒不是!」彭北壽冷笑道:「不過志不同道不合而已!」
毒人一聲不發,突疾射而出,立掌如刃猛劈彭北壽雙肩,勢如奔雷,端的快極。
他乃五行院中一等殺手,舉手投足無不殺氣凌厲,武功泛常之輩一招必死,但飛天蜈蚣彭北壽凶邪巨擘,身形奇快閃入暗中不見。
司空神機見彭北壽不戰而退,心知有詐,喝道:「黨兄留神!」
語聲方落,眼前人影疾閃,四個面目森冷勁裝老者,手執一柄雪亮鋼刀將司空神機歐陽懷慶兩人圍住。
毒人那面亦有七人手持鋼刀分立七星方位圍在核心。
但不見彭北壽現蹤。
這七四十一人鋼刀振腕蓄勢,刀式各異,卻幻出無數寒星,分明是一極厲害的刀陣。
司空神機三人均是武功上乘高手,哪有瞧不出這刀陣威力無匹,涵蘊著極巧妙的變化,不禁心頭一沉。 匿在暗中的天地雙丐等人注視著雙方拚搏情形。
辛鐵涵道:「據老叫化所知,這飛天蜈蚣彭北壽與梁丘皇本是一丘之貉,但許多年來彭北壽一直避著梁丘皇,大概是彭北壽當年亦吃了梁丘皇暗虧。」
巧手翻天衛童頷首道:「辛老說得正是。」
薛海濤低噫了一聲道:「彭北壽今晚帶得人手甚多,這四外隱伏得不下數十人,看來今晚他們三人必凶多吉少,此乃梁丘皇始料不及的事?」
只聽司空神機大喝道:「彭老為何藏身不出?萬才始終不明白彭老何故反臉成仇?」
暗中傳出彭北壽冷冷語聲道:「司空堂主自然不明白,但梁丘皇心內卻明白得很,三位如願束手歸順,老朽願重用三位!」
司空神機冷笑道:「姓彭的,你做夢!歐陽兄,咱們上!」兵刃倏亮,振腕猛攻。
那面七人亦同地望毒人黨天雄攻去。
七人似久經訓練,刀勢疾途奔電,表面上看來似雜亂無章,其實配合得天衣無縫,顯然專為對付五行院殺手而訓練。
藏在暗處的天地雙丐等人均瞧出了這點。
鐵筆震九洲田非吾道:「那彭北壽是個有心人,訓練成這些人專為尋求破解梁丘皇手下武功!」
「不錯!」六眼神獼霍元揆道:「我真不懂,自古以來,邪正不能並存,卻未聽得邪惡與邪惡之爭。」
笑面如來邱浩東嘻嘻一笑道:「霍老二,人怕傷心,樹怕剝皮,如非常鴻年彭北壽對梁丘皇恨到了極點怎能如此!」
突然只聽一聲大喝,毒人黨天雄刀光疾閃,對方兩人胸前飛濺鮮血,刀勢之快,無以倫比。
其他五人亦自刀勢迅快,劃過毒人軀體,立時生起一片裂帛之聲,受傷兩人猶自未退,劈刀砍向黨天雄肩頭。
只見毒人黨天雄外衣割破,內裹白布似松落的裹腳布般散脫滑下,肩頭亦被砍實,一陣劇痛,不禁喉中發出怒嘯,刀招更快,勢如山湧。
被毒人劃傷胸口兩人刀招砍出後,業已不支,暗中又竄出一雙瘦小矯捷漢子接替兩人,刀陣配合得嚴密無縫,存心使毒人黨天雄筋疲力竭,束手就擒。
那邊司空神機歐陽懷慶以二敵四,打成了平手,雖施展平生絕藝,但卻佔不了絲毫上風。
司空神機心內憂急,大喝道:「黨兄,何不施毒!」
毒人黨天雄何嘗不知用毒,在激烈拚搏時業已暗中施展,怎奈宛如泥牛入海,一點動靜俱無,可見飛天蜈蚣彭北壽有備而來。
苗疆擅長用毒,飛天娛蚣彭北壽亦以用毒精擅,有異曲同功之妙,黨天雄不禁暗暗震顫,暗道:「臨行之際,院主雖交一種奇毒,但不至萬不得已時絕不可施展,否則恐同歸於盡!」
人哪有不怕死之理,尤其是這等凶邪怎知大義凜然,雖死猶生的大道理,臨危之際猶存好死不如惡活之念,所以黨天雄也不例外。
約莫一頓飯光景過去,黨天雄刀勢更見犀利威猛,對方傷在刀下的已有六人,但對方增補者永遠是七人,捨死忘拼。
司空神機、歐陽懷慶也是一般,永遠是四面受敵,漸感力不從心。
藏在暗中的巧手翻天衛童道:「那黨天雄護身螢光因衣綻破漸滅,倘老朽料得不錯,黨天雄囊內尚貯有一種不可解救的奇毒,絕不能任它落入彭北壽手中。」
苗疆少主郗南鴻詫道:「黨天雄不會發出與敵同歸於盡麼?」
衛董搖首道:「黨天雄有貪生之念,必不致施毒,老朽意欲偷竊到手。」
田非吾道:「衛老不可輕身涉險。」
衛童道:「老偷兒自有道理。」
這時,雙方拚搏慘烈,彭北壽這方受傷倒地的不下十餘人,司空神機、歐陽懷慶及毒人黨天雄三人臂股等處鮮紅血液亦涔涔溢出。
黨天雄由於衫衣殘破,護體螢光漸減,心中大感憂急,雙方拚搏只憑夜眼,雙耳聽風辨位。
驀地,螢光全熄,唯聞喝叱連聲,兵刃破風帶起刺耳銳嘯,黑暗似漆,不見人影刀光。
毒人黨天雄只感腰際微微碰撞了一下,肩頭一陣劇痛,情知不妙,不禁面色大變,一柄利刃脫手噹啷墮地。
暗中火光速閃,樹叢中忽亮起五支松油火炬,只見五人簇擁著飛天蜈蚣彭北壽緩步走出。
司空神機、歐陽懷慶及黨天雄三人肩背上各釘著一隻長約尺許紫黑鐵足毒蜈。
彭北壽哈哈揚聲大笑道:「梁丘皇門下武功著實不弱,但也有力拙成擒之時!」
司空神機只覺肩頭奇痛澈骨,不禁面色慘變道:「彭老與敝院主交情莫逆,為何反臉成仇?」
彭北壽麵色一沉,道:「老朽不打算殺害你們二人,為何成仇梁丘皇心中自然明白,老朽這三隻天蜈能咬破護身氣功,吸吮人血增長功力,你們二人能免去一死算是不幸之大幸。」說著兩指交彈擊出響聲。
兩隻毒蜈立即離開司空神機、歐陽懷慶肩背上飛向彭北壽而去。
彭北壽喝道:「兩位快走速轉告梁丘皇,他不能永龜縮在五行院內,及早露面一拼生死。」
司空神機、歐陽懷慶知不可久留,匆匆望了黨天雄一眼,轉身如喪家之犬般奔去。
黨天雄已是渾身戰顫,只覺毒蜈吮血吸力奇猛,令他無法禁受,暗中一咬牙,忖道:「不如同歸於盡。」右手探懷,發覺革囊空空如也,不禁面色慘變。
彭北壽尚不知他革囊已為巧手翻天衛童盜去,見狀認為他怕死,冷笑道:「老朽仇者只是梁丘皇一人,故而決不妄殺,只要尊駕能將五行院所知隱秘實話實說,老朽當敬你如上賓。」
黨天雄道:「在下所知不多,恐尊駕未能如願。」
彭北壽略一沉吟道:「這也是實情,只須盡其所知見告,老朽此舉端在使梁丘皇喪膽魂落,於願足矣。」右手一揚,毒蜈立時松噬,離肩飛投向彭北壽大袖中。
突然生起一陣狂風巨-,火炬全滅,一片沉黑如漆,風勢之強猛,力能推山撼岳,人根本無法沉樁立住,不由自主地踉踉蹌蹌,東倒西歪,旋蕩無定。
假使在大白天裡,那砂塵掀天翻湧,風雲之變,足以驚心動魄。
狂飆不到半盞茶時分倏地停住,飛天蜈蚣彭北壽在風起之際雙手抓緊一株古樹巨根,埋首伏身,耳聞呼嘯如潮,山崩地裂、樹木斷折之聲不絕於耳,那砂石打在他身上如受重擊,疼痛難耐,俟風定方立起身來,由於沉黑如墨,窮極目力不見有何動靜,呼喚數聲也不見回聲,皺了皺眉,掣出一柄夜行火摺。
拍的一聲,暗中頓時生起一道熊熊火焰,火光映射下,彭北壽已變成一個灰人一般,蓬頭散髮。
眼前的景物大變,到處都是斷干折枝,黨天雄已沒了蹤影,不禁一怔。
只聽暗中傳來常鴻年語聲道:「彭老師,此風也起得太突然,險境不可久留,咱們不如快走!」
彭北壽道:「常總舵主,那毒人咧?」
「不知何往。」
只聽常鴻年發出一聲長嘯,播迥夜空裊裊不絕。
彭北壽頓了頓足,振臂穿空騰起,迅即杳然。
□ □ □
西北景物一到秋天雄闊中充滿蕭索蒼涼,黃葉凋飛,蘆葦翻白,雁唳長空,極目無際,一派肅殺氣象。
在那黃澄澄土道不遠土岡上白楊圍繞著一座小小土屋院落,廂房內坐定葉一葦,愁容滿面,不住地長吁短歎。
身旁依偎著蘋兒,柔情如水,含著如花笑靨,軟語輕聲道:「公子不用愁急,賤妾料定老夫人及二位姑娘均吉人天相,安然無恙,凡事欲速則不達,操功則亂,謀定後動才是。」
葉一葦淒然搖首道:「家母身在危中,豈有為人子者坐視無動於衷?」
蘋兒嫣然一笑道:「賤妾知道公子心情,此刻一雙賊禿分開審訊,反覆對供,以明有無捏造虛詞,須知金塔寺不但天竺高手如雲,而且步步都是死亡險域,若輕身涉險,萬一失閃,豈非更使老夫人抱憾!」
葉一葦默然無語。
蘋兒又道:「賤妾已發出飛訊稟知衛童老前輩,不久即有回信到來!」
葉一葦長歎一聲道:「在下不是不明白,只是方寸已亂而已。」
門外起了一陣急促步履聲,只聽傳來黎環語聲道:「稟蘋姑娘,衛老前輩有信到!」
蘋兒忙道:「有請!」知此信必由丐幫高手帶來。
門外趨入一蓬首垢面老化子,向葉一葦、蘋兒抱拳躬身,道:「老叫花勝太乙參見少俠、蘋姑娘!」 葉一葦忙伸手一攔,道:「在下愧不敢當,老英雄少禮,請坐!」
勝太乙乃丐幫高人,一身武功內外兼修,爐火純青,已臻化境。見葉一葦丰神飄逸,溫文知禮,不禁大感驚喜,道:「難怪敝幫兩位長老,平日眼高於頂,向不服人,卻對少俠器重有加,結為小友,今日一見,果然不虛!」
葉一葦含笑道:「那是兩位老人家提攜晚輩,過承謬獎,不勝汗顏,勝老英雄是剛剛到?」
勝太乙欠身坐下,道:「老叫化五天前即奉天地二老之命趕來相助少俠,但敝幫卻有一套快速傳訊之法,老叫化前腳趕至分堂,飛訊即接踵而至。」說著自懷中取出一函,並一束油紙緊札包裹,遞向葉一葦,接道:「請少俠過目。」
葉一葦謝了一聲接過拆閱。
蘋兒卻忙於準備酒食,擺設杯筷。
葉一葦看完衛童手書後,愁顏盡舒,微笑道:「天幸苗疆少主郗南鴻信服天地二老之言,聽從『以毒攻毒,先發制人』之計。」說著手指油紙包,接道:「這包內均是苗疆不可解之奇毒配製藥物麼?」
勝太乙道:「不錯。」
葉一葦頷首道:「天地萬物,相生相-,不可解者必有其解,只是吾人不明究竟而已。」
勝太乙道:「少俠說得不錯,只要找出解法,便是梁丘皇授首之期。」語聲略略一頓,又道:「老叫化另奉天地二老密諭,說是少俠令堂陷身金塔寺內,命老叫化勸慰少俠勿須憂急,謀定後動,用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策,少俠以韓仲屏身份救出令堂出險並不太難,但俟尋出解開苗疆奇毒解藥後再說。」
葉一葦聞言不禁長歎一聲,目中淚光瑩然欲滴。
蘋兒忙岔開話題,向勝太乙示一眼色,嫣然嬌笑道:「勝老英雄遠來相助心感,我先乾為敬。」舉杯相敬一飲而盡。
勝太乙會意,酒到杯乾,忙道:「敝幫消息靈通,老叫化雖未親眼目睹毒人黨天雄與飛天蜈蚣彭北壽激搏情形,卻詳情盡知。」遂敘出當晚情形,又道:「黨天雄被彭北壽毒蜈所嚙,力竭成擒後,衛老及敝幫天地二老正欲設計劫走黨天雄之際,忽起一陣怪風,草飛石走,又是深夜,輕而易舉地將黨天雄劫去,此刻常鴻年與彭北壽兩人猶蒙在鼓中,還認為黨天雄趁隙逃去咧。」
蘋兒、葉一葦兩人聞言不勝驚異,嘖嘖稱奇。
勝太乙長歎一聲道:「敝幫人手眾多,遍佈南七北六十三省,難免良莠不齊,五行院奸細混入敝幫內想來不少,故天地二老行事慎秘,除了二老深信之人外諒無人察覺我等舉動,為防萬一計望少俠在外相遇老叫化時務請故作不識,如有所命,請傳聲示知。」
葉一葦道:「這不是太冒犯了老英雄麼?」
勝太乙正色道:「不要說少俠是天地二老忘年之交,就是看在少俠是敝幫大恩人份上,也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葉一葦忙道:「在下愧不敢當,舉手之易何敢言恩!」
勝太乙似憶起一事,急道:「咳,老化子猶忘懷一件重大之事相告二位。」
葉一葦見勝太乙說得如此鄭重,忙道:「什麼重要之事?」
勝太乙道:「臨行之際,衛老托轉,說是鳳郡主等人已返回三才院去了。」
葉一葦與蘋兒不禁相顧呆住。
勝太乙道:「令師有信給衛老,說梁丘皇因鑒於事態嚴重,連遭重挫,必不罷休,又不敢擅離五行院,皆因畏忌三才院主狄洛,狼子野心,恐對三才院主狄洛暗算,老叫化也不甚清楚,但鳳郡主另托交一封手書面致少俠。」說著從貼身懷中掣出一函,遞與葉一葦,接道:「老叫化尚須去白揚堡楊擎宇處一探,天地二老嚴命防患未然後先發制人,不可任其坐大。」立起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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