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虹金鉤 正文 第廿九回
    尚、葛二人走的是後山捷徑,一發現魔窟火起,便知已有同道先到,下了手。

    尚、葛二人,心系岳文驤、南宮姑娘和葛姑娘的生死安危,施展十二成功力,由後園急奔前殿!

    老叫化猛覺飛過風火牆時,兩只被火驚逃的巨鼠竄進了他的要飯破麻袋中,老叫化急如星火,背上又負著方士-,又要提防魔黨突襲暗算,心無二用,緊張得滿身燥汗,竟無暇分出手來把一對大耗子丟掉。

    喊聲如潮,齊集前面廣場,人影縱橫中,老叫化和葛天民剛飛身上了未被火燒的大殿屋-,往下一看,狂如尖叫,不由心膽皆寒……

    只見敵我雙方,惡斗正烈,都是往中間的人牆猛沖,賊黨們拚命的阻截!

    人牆中間,約十多丈大小的空地,兩頭大象,大約被大火和人聲,拚斗的巨大聲息驚得亂蹦亂跳,卻被兩個頭扎白巾,一身白衣的黑人(即“象奴”)拉緊長鼻,尖聲狂叫著,把兩只巨象拖向地上躺著的兩個人。

    火炬照映下,赫然看出兩個中的一個,正是岳文驤!

    那兩只巨象,正被兩個白衣黑人強拉著,蟒皮鞭如雨般的鞭打著,終於牽到兩個躺著人身邊,它們都舉起了前蹄右腳,正要向岳文驤和另一個人的胸腹上踏下,正在此千鈞一發之下,尚、葛二人安得不心膽皆寒?

    老叫化大吼一聲,把背上的方士-往葛天民手上一放,身如脫弩之箭,凌空便向兩只巨象下擊!

    老叫化近來功力日深,又在拚命救人,捨生忘死之下,施展十二成功力,竟被他橫空過七、八丈,恍如空中飛人,向那只要向岳文驤踏下的巨象猛擊而下!

    這老叫化情急救人,也未細想,大象如受襲擊,必然腳放得更快,豈非反加急送了岳文驤的性命?

    恰好,那個“象奴”瞥見人影撲空,有人向大象撲來,老叫化那手躡空飛渡的輕功和迅厲的掌風熱得出奇,使“象奴”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恐怕大象被來人所傷,又顧慮到自己的安危,慌不迭的一拉象鼻,在它大耳朵上猛打一蟒皮鞭,大象受驚,急忙收腳向後疾退,掉頭就跑。

    蹄聲動亂中,老叫化已把繃緊的心-一松,立時真氣消散,力盡下墜。

    他因來勢太猛,人雖落地,收不住急勢,身形連晃,猛聽“吱、吱”

    兩聲尖細的叫聲,兩只尺許長的巨鼠,已沒命霍的由老化子麻袋中一跳而出,無巧不巧,其中一只恰好跳落在那只掉頭欲跑的大象長鼻上。

    另一只落在地上,飛也似的向空地逃竄!

    這時,全場一片混亂,人人緊張得如繃緊的弓-,目怵心驚,都全神戒備,以求自保,老叫化一落地,便被幾聲斷喝,幾個錦衣和紅衣大漢飛撲過來!

    誰也未注意到,竟有兩只大耗子?

    只聽那頭巨象,悶吼一聲,四蹄亂跳,勢如瘋虎,直往人多地方狂奔“象奴”大聲狂躍,喝叱命令,它也好像沒聽見?

    同時,另一只大象因被爭斗之聲受驚,再也不聽“象奴”命令,不肯去踏歐陽喻秋!好像老牛拖磨似的只是打轉,倔強的直卷著長鼻!

    “象奴”又急又怒的揮動著蟒鞭,瘋狂的抽打著它,正是不得開交的當兒,大約那個“象奴”也瞥見空中來人,另一頭大象已向後退,剛停住鞭打,一怔之間,猛覺自己控馭的這頭大象忽然亂搖大耳,長伸鼻子,全身粗皮連聳……這是大象受到極大驚嚇時的現象。

    這個“象奴”比較細心,急忙仔細一看,赫然是一只大耗子!躲在大象腹下,它好像認為已無路可逃,只有大象肚下才是安全的庇護所。

    “象奴”又驚又怒,原來,大象這種龐大物體,甚麼都不怕,連獅、虎都不敢輕攫其鋒,其性就是怕火和蛇蟒,而它天性最害怕的,竟是微不足道的鼠輩——耗子。

    它一見了耗子,立時全身發抖,四腳發軟,拚命奔逃!

    這是一種不可理解的“物性相-相制”的作用。恰好,另一頭大象已經狂奔,這個“象奴”一面急叫,告訴另一個驚惶失色的“象奴”說有耗子作怪,一面揮動蟒鞭,向象腹下的巨鼠打去!

    那只巨鼠吃了一蟒皮鞭,痛得“吱”的一聲慘叫,一蹦一跳之間,恰好竄進大象的左耳中去了,大象立時又亂蹦亂跳,伸鼻搖頭,幾乎把頭都搖脫,總是搖不出耗子,便也狂奔而去,立時,一陣大亂!

    因為,兩頭巨象已因受驚而發了野性,那些賊黨未奉命,又不敢傷害它們,更不敢挺身阻截這種龐然巨物,只有紛紛逃避,以致二只大象狂奔所至之處,賊黨辟易,如潮水般散開!

    這一來,也打亂了敵我雙方對峙中搏斗的局面,混亂中,賊黨自撤重重包圍,露出許多空門、缺口。

    左湘等趁此機會,抓緊一瞬時機,紛紛撤下對手,搶向場中。

    群賊因一發而動全身,混亂中都失去鎮靜,等到發覺應該先解決岳文驤和歐陽喻秋時,因群賊已警覺先後趕到的強敵,都是為了援救岳文驤而來,一失先機,主客易勢,群賊尚欲拚命,攔阻劫奪卻已遲了一步。

    “笑面韋馱”左湘和“鷹爪神”陳元浩當先搶到“鷹爪神”十指揮舞處,幾聲-叫,已把幾個圍困老叫化的賊黨抓個臂斷骨折,紛紛倒地。

    左湘已一把-起岳文驤,歐陽喻秋也被趙君玄一把挾起。

    賊黨也如蟻附-,由四面八方,一齊雲集,以左湘、老叫化“鷹爪神”三人為鵠的,集中全力猛攻!

    無憂、一真神尼等也全力由外向內夾攻,霎時,掌風如雷,指力作嘯,加上呼叱喝罵之聲,好像天搖地動,一時打得天昏地暗,星月無光。

    岳文驤睜開眼來,他在九死一生中得救,反而感到痛苦,心亂如麻,恨不得叫大家先搶救翠娥姊姊和瑤妹妹!

    而在此地叱天喝的激戰中,他無法開口,四面一看,不見了“赤面老怪”和“百花公主”的蹤跡。

    只有“哀牢雙煞”和“三目神君”姜聲誥正一面呵叱著指揮賊黨,一面一對一的和一真大師、無憂大師,金鷹幫天龍堂主諸子坤拚命惡斗,卻未見沈一飛。

    一眼可看出賊黨好手甚多,人數更多,聲勢上,賊黨-了優勢,混戰中,完全是以眾擊寡,實行群毆,一場混戰,各有傷亡,形成浴血苦戰局面。

    岳文驤忍不住竭力大叫:“師叔!您老人家還不快救南宮姑娘和葛姑娘?”

    一言驚醒夢中人!聽到岳文驤這一叫的人,都矍然警覺!

    因為,大家趕到時,都忙於拚命搶救象腳下的岳文驤,就被賊黨重重圍困、阻截,忙於對敵,反而疏忽了分兵搜尋兩位姑娘。

    立時,大家紛紛拚命搶攻賊黨,趁賊黨手忙腳亂時,殺出重圍,打開血路,紛紛向魔宮中殺進!

    ※※※※

    老叫化殺得眼都紅了,這時,百忙中掃視一下現場,再看殿上屋面,發現葛天民不見了。

    老叫化心中一緊,暗忖:“老葛-著方士-,是個大累贅,說不定已遭賊黨暗算,兆頭實在不妙!”心中一急,老叫化一向外冷內熱,一見葛天民失蹤,便認為葛天民凶多吉少,又急、又怒,引吭大叫:“大家快找葛兄和兩位姑娘!”說著,人已瘋了似的一馬當先,雙掌翻飛,直沖入匾額四字斗大血紅的“翠宛上邸”大門!

    大火只燒了中間十幾座花廳,廂房、前殿和後院尚未波及,加之賊黨人手多,很快撲滅,只剩斷壁殘垣和余燼煙氣,左湘等沖入魔窟,賊黨當然要堅守根本重地,拒敵門外,便形成寸地必爭的慘烈惡戰!

    雙方都是拚命,整座魔窟,屋上、屋裡,一片混亂,混戰一片繁響,剛才是火海,現在又成了血海,煙火味和血腥味,交織成一種使人窒息的氣氛!

    ※※※※

    “翻雲手”葛天民剛才和老叫化同樣的為岳文驤生死頃刻而急怒交加,但,老爺子把昏迷未醒的方士-交給他,使他心有顧慮,身負一人重量,也感功力不能飛渡十余丈遠近的高空援救岳文驤,正當心焦如焚,懸念愛孫,方寸大亂,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驀地,一聲-厲,尖銳如利箭穿心的熟悉慘叫,由後院中顫抖入耳。

    葛天民立時心神大震,雙目暴張,循聲便飛撲後院!

    因為,他聽出是相依為命的愛孫聲音,這種親情天性,血肉相通的聲音,便是微弱得別人幾不可聞,聽在親人耳中,無異已是雷霆天鼓。

    葛天民一向老謀深算,機智絕倫,善於應變,但是,自那一聲使他心慌意亂的慘厲尖叫聲入耳後,立時心如搗蒜,背緊汗出,不祥的預感,使他急如奔喪的向後院中飛躍,偏偏他這樣直線凌空過房穿脊,最是岔眼,立時,招來賊黨們的如雨暗器和飛身截擊!

    葛天民雙目噴火,面色慘厲,冷汗直流,咬牙切齒,隨手猛劈狂掃,一面仍是毫不停頓的向後院飛躍。

    連一些飛身截擊的賊黨,也為葛天民拚命的猛勢所懾,不敢正面硬擋,有幾個橫側出手突襲的,都因功力不及葛天民,被震翻落,竟被葛天民竄到了後院崇樓高閣之中。

    只是,葛天民心急救孫,渾忘了自身安危,又因背負方士-,只能一手活動,一個疏神間,左腿和右臂早已挨了一支“白骨箭”和“燕尾鏢”!連背上的方士-屁股左面也吃了一粒“蛇頭釘”!

    恰好,藥力行透,再一疼,方士-蘇醒過來,發現了周圍險惡的形勢及警覺葛天民的異樣,急忙喝道:“老葛!快點松手,咱幫你殺賊。”

    葛天民喘息著,一頓身形,方士-就落在屋面上,一咬牙,自己翻手用指力巧勁,拔出那支入肉大半的“蛇頭釘”匆匆擦了止血、解毒的藥粉,剛發現葛天民臂、腿流血,想給葛天民上藥,葛天民通紅的老眼,像暴怒的野獸,獰厲得使人心驚膽寒!

    只見葛天民掃視了一下附近形勢,慘笑一聲:“方兄!我孫女遇難,生死不明?萬一有個不幸,葛某必和惡賊拚命!方兄助我!”說著,一頓腳,人已雙掌當胸,滿蓄罡力,向左面一所紅色窗檻的高閣破窗而入“喀、嚓!”窗戶碎裂聲中,方士-急忙躡後竄入。

    剛聽葛天民一聲怒極的慘笑,往後便倒,方士-慌忙伸手一把扶住,葛天民已閉過氣去。

    目光落處,也不禁怒發沖冠,目-幾裂!

    只見華麗無比的斗室中,錦被羅褥凌亂,赫然仰面躺著一具赤裸的女屍!

    剛看出是葛瑤姑,冷眼又瞥見另一邊的一座特制的“合歡床”上,也赤裸著一個歪著頭面向壁的女人——兩手和兩腿,尚箔在特制的銅環裡,活像一只待宰的白羊!

    顯然,這是惡徒強奸淫污後人已離去,卻留下這種氣死人的場面,不知是惡徒故意如此擺-,存心氣人?抑是匆忙間離開這兒,來不及收拾殘局?

    方士-因不認得南宮翠娥,只瞥了“合歡床”上昏死的南宮姑娘側面一眼,就不再看,一面輕輕把葛天民放置在玉案前“逍遙椅”上。

    方士-恐葛天民再受不得這種刺目傷心慘事,暫不能救醒葛天民,所以,匆匆放下葛天民後,就由側面向大床上的葛瑤姑面上注視了一眼。

    立時發覺她沒有死去,尚存游氣未斷,只是面色慘白,額現青筋,眼珠上撩,乃憤怒已極,氣逆於心,七情變化太烈,閉氣昏死過去。

    便是另一邊的“合歡床”上女人也如此。

    方士-雖不曾和南宮姑娘見過面,但在“振威鏢局”曾聽說岳文驤與二女失陷洞宮山的消息,心中已估定另一個女人就是南宮姑娘。

    方士-空自暴怒,緊-剛牙,雙拳緊握,面對兩個裸體的昏死女人,一下子手足無措?只有“呼呼”的喘著急氣。

    此老個性剛烈如火,生平不喜女色,也最痛恨這種事!驟然逢此大變,兩個少女又是後輩,他一時竟不便上前伸手為二女推宮過血解救,連看都不敢正視一眼。

    實在,也慘不忍睹!因二女全身都是青紫黑塊,可見曾盡本生之力,和惡徒拚命掙扎過,卻被惡徒怒打了個體無完膚,大約二女先被人點了穴道,反抗也有限,惡徒又逞凶威,把兩個已失反抗力量的少女,盡興毒打後,折磨凌辱個夠,再以暴力奸淫,由二女下體紅腫如碗,不住流血,穢跡狼藉,可知惡徒是何等的凶狠無人性!

    方士-怒不可遏之下,猛劈幾掌,把室中陳設的古玩等物,打得粉碎“砰砰、蓬蓬”的響成一片。

    猛覺這樣不對,豈非引來賊黨?自己安能一下子照顧兩個昏死的少女和一個昏厥的葛天民安全?急忙住手,暗叫:“該死!”先把染血的縐亂錦被和破碎的衣衫,分別給二女遮蓋了玉體,再迅速的在葛天民“天靈蓋”和背心“命門穴”輕拍一掌,一捏葛天民“人中”穴,葛天民立時睜開老眼,長吐一口氣,同時吐出大口稀涎,繼之鮮血,一頓腳,把厚柚木地板震裂一片,慘笑一聲:“萬惡鼠輩,葛某雖把你寸剮碎割,難洗此辱!”竟沉痛的流下兩行老淚來。

    外面異聲大作,耳聽衣帶破空娓娓作響,分明已有人上屋,已到附近。

    方士-忙嗔目大喝:“老葛!救人要緊!報仇雪恥,找惡賊算賬的人多著是,快趁別人未到時,只有你、我二人在,救了人再說。”

    葛天民慘然道:“方兄!孫女性烈,身為賊污,把她救醒,亦必痛不欲生,徒增爺者羞辱,傷心無過於此,不如再加一掌,讓她死了乾淨!”

    方士-大怒,吐了葛天民一臉唾沫,暴跳道:“胡說,你愈老愈混蛋!這又不是甚麼“失節”大事,無力反抗之下,被惡人強暴,只有同情、安慰,你做爺爺的,還忍心……”聲未罷,猛聽岳文驤長嘯一聲:“翠娥姊姊、瑤妹妹何在?我非殺盡這些魔崽子不可!”

    方士-大急,忙喝:“老葛!你快解救那位……可能是南宮姑娘!咱負責瑤-女!快給她們穿好皮子(衣服)當作沒有這回事……你必須聽咱的話,若誤了事,小心咱和你拚命!”說著,已搶上前,給瑤姑娘推宮過血。

    葛天民老淚縱橫,面色灰敗,這一刻,他好像更蒼老了十年!

    他定定神,掙扎、搖晃著的到了“合歡床”邊,為南宮姑娘先松去銅環,一面吐出鮮血,一面給南宮姑娘推宮解穴。

    只聽外面慘叫之聲不絕如縷,此伏彼起,猶如鬼哭神號,可見外面有不斷的傷亡!

    原來是岳文驤先由左湘等由死賊身上剝下衣衫給他穿上,被一真和無憂二位神尼伺隙合力大展玄功,以釋、道兩家最高心法,為岳文驤解了赤面老怪的獨門閉脈毒手!

    恰好“哀牢雙煞”和“三目神君”姜聲誥在混戰中被後山傳來的三聲梟鳴厲嘯後神色大變,一面喝令賊黨全力死戰,一面匆匆抽身向後面飛逝!

    岳文驤奇經八脈一通,除了全身尚有刑傷外,內力已能運轉自如,無異脫柙猛虎,得水蛟龍,加之仇深恨重,又情急救援南宮翠娥和葛瑤姑,殺機飆發,滿肚怒火,只見他雙目通紅,眉梢殺氣騰騰,咬牙怒目,凜若天神,身如流水,掌心怒濤,手起處,猛烈無比的罡力,賊黨無不應手而斃,至少也筋斷骨折,真不愧“神手追魂”的雅號。

    無奈群賊懍於赤面老怪御下之嚴,刑罰之殘酷,如事後被發現臨陣怯敵,必受難以禁受的懲罰!因此,仗著人多勢眾,魔窟中又有土木消息,機樞布置,便據-頑抗,有的實行硬拚,有的-取游斗,有的以暗器突襲,有的發動機樞阻截……

    這樣一來,岳文驤等也光是心中急怒,有時被迫自保,便耽延了不少時候。

    幸得歐陽喻秋深知魔窟底細,大聲告訴何處有埋伏?何處有厲害機樞消息?大家照他的話進退,雖不能如入無人之境,卻未被陷落土木消息中傷亡。

    方士-和葛天民已先後把南宮姑娘和葛瑤姑解救過來,二女一有知覺,便手腳齊動,尖聲狂叫,狀類瘋狂,竟連方、葛二人都對面不認識,似乎都神智不清,不住的咳出濃痰!

    方、葛二人急忙點了她們的“黑甜穴”讓她們昏睡過去,七手八腳,匆匆給她們在衣櫥中找出女用衣物,給她們穿上。

    方士-一把挾起瑤姑,大喝一聲:“咱們去和他們會合,多殺幾個魔崽子。”說著,人已-著瑤姑,穿窗而出!

    葛天民慘然的也把南宮姑娘-起,隨後竄出。

    岳文驤等發現方、葛二人背著兩位姑娘現身,又驚又喜,岳文驤更是喜極狂呼,一連幾掌,把迎面一座照壁震倒,匐匐崩塌!

    左湘則道:“奇怪?為何不見赤面老怪?”

    岳文驤攘臂大叫:“別讓老怪溜了!還有一個無恥的苗娃子。”

    方士-“哼”了一聲:“怎麼?還有三個女娃子呢?”

    大家驀然警覺,徐曼霞和陳鳳斐、謝婉瑩三位姑娘迄今未見現身!

    料想三女落單,又在這種風雨飄搖,群魔亂舞的時候,十之八九凶多吉少……

    那些殘黨除了藏身堅壁崇樓中亂打暗器外,因傷亡狼藉,都已心膽皆寒,知道岳文驤厲害,上去等於送死,誰也不敢再出手,形成一面倒,岳文驤這邊已成全勝之勢,讓群俠會集在一處。

    可是,左湘等無一不是心情沉重,每人面色都陰影籠罩,心煩意亂!

    因為,大家面臨三女失蹤的困擾,主要的強敵大仇赤面老怪又不見,連老怪門下姜、沈二人也未見再現身,魔父不除,魯淮未已,大家原以為老怪師徒一見勢頭不好,便自遁走,只要讓老怪師徒漏了網,一下洞宮山,又必處處驚濤駭浪,掀起腥風血雨。

    老叫化剛對方士-大叫:“老方!可惜你太膿包,剛才“哀牢雙煞”兩個鬼崽子還在,卻眼睜睜的被他們做了泥鰍。”

    方士-猛然脫口大叫:“有了!咱們在山下和鬼崽子(指“狂蜂”“毒蝶”等)周旋時,是怎麼脫困的?”

    老叫化“呀”的一聲,自打腦袋道:“老叫化不行了,忘了——三個老兒路過解圍……怪哉?三個老-伙不是說是來洞宮找赤面老怪算老賬麼?怎麼不見人影?他們有駿鳥,理應比咱們先到呀……”

    聲未罷,後由傳來龍吟、鶴唳,還有洪厲的剌耳怪嘯!

    老叫化大叫道:“是了!一定是三個老-伙在後山和赤面老怪拚上啦!咱們還不快去打落水狗,更待何時?”

    說著,身形暴起,如怒箭離-,頭也不回的向後山飛馳而去。

    大家不約而同的紛紛施展輕功絕技,恍如星飛電掣,只聞衣帶破風之聲,大家先後向後山馳去。

    後山果然正在展開石破天驚的惡斗!

    正是“——三子”和赤面老怪等在作生死決戰!

    原來“——三子”昔年和“神州雙奇”交稱莫逆,也向是當代武林最老一輩中僅存的碩彥名宿,也是和“赤面飛熊”乜澄清同一時期的風雲人物。

    可是“——三子”五十年前,數次因正邪不兩立,冰炭不相容而動了手,經過天叱地鳴的惡戰,合三子之力,聯手同攻赤面老怪,不但-不到一點便宜,還幾乎雁行折翼,三子中每一個都幾乎慘死在赤面老怪的“犀渠噬影”的獨門絕手下!

    三子都曾吃過赤面老怪的苦頭,受過經重不等的傷!仇深恨重,最後一次決斗北——山“破雲峰”頂,經過一天二夜的苦戰,也只和赤面老怪拚個兩敗俱傷!

    後來,赤面老怪敗於“神州雙奇”的聯手合擊之下,便斂跡不現江湖,最近才知赤面老怪隱身長白山天池。武林中人,好名猶過於生命“——三子”亦不例外,而且由於成名多年,威重天下,平生只敗在赤面老怪手上,引為奇恥大辱!

    北-一役後三子痛定思痛,下了決心,同回——“玉鏡原”苦練至高玄功。

    因赤面老怪失蹤,三子飲恨多年,念念不忘夙仇,更見和“神州雙奇”齊名而“神州雙奇”能二對一,擊敗赤面老怪,自己三對一,卻贏不了赤面老怪,更引為憾心之事,如不和老怪決個高下存亡,有終身遺憾,死不瞑目之感。

    好容易聽說赤面老怪潛跡於長白山天池底下“九曲古洞”中,所居極為凶險,更有種種惡毒埋伏“——三子”誠恐一擊不中,招老怪驚走,徒勞無功,正苦思一擊成功的策略,武林消息最快,便已聽到赤面老怪已再現江湖,稱霸洞宮山,創立“天和教”的消息。

    “——三子”得訊,便即滿懷怒憤,飛禽萬裡,由——飛向洞宮山。

    “——三子”因自矜身分,不便突擊暗襲,恰好,因路過山下,助了老叫化等三人一臂之力,便飛向後山。

    赤面老怪的“天視地聽”之術,能聞百裡外的巨大聲息“——三子”所騎的三只怪鳥一到後山,便展嘯示威!赤面老怪立時警覺,馳向後山!

    “百花公主”在同惡相濟之下,也隨後跟去!

    所以“——三子”還示御鳥直達魔窟上空“赤面老怪”已在後山叫陣挑戰。

    “——三子”一點也不知魔窟門前廣場上,正在上演象腳殺人的慘劇,一聽老怪現身發話,面對多年的強仇大敵,難得老怪出面,可免到魔窟中去受驚險,多費口舌,立時,御禽降落,和赤面老怪及“百花公主”展開一場石破天驚的惡戰!

    雙方一出手,就是比較玄功。

    “——三子”深知以一對一,徒然消耗真力,絕非赤面老怪之敵,為了除惡務盡,報昔年三不敵一之恥,由老大涵虛子、老二淡如子聯手對付赤面老怪。

    老三洞明子卻被“百花公主”冷言叫陣,逼迫應戰。

    赤面老怪一出手,就是獨門絕學“犀渠噬影”霸道無倫,身如鬼魅攫人,掌如千魔弄影,帶起的狂風勁F均A恍如百獸翻騰,怒龍鬧海,附近十多丈裡,林木急搖,山石剝落,活像魑魅魍魎,一齊起舞飛躍。

    加之聲如兒啼“哇哇”怪吼,卻是淒厲如倀鬼夜哭,夜梟驚啼,不但刺耳,更有一種使人魄悸魂驚,心搖膽落的懾人潛力。

    嘶嘶怪響,在他身上鼓脹如氣囊的貂裘“百寶龍袍”中發出,恍如響尾蛇發威。

    每當他縱橫凌空時,全身活像一只巨大的刺。 只見針錐戟立,好像那襲“百寶龍袍”中插了千百枝利劍尖刀,使人目怵心驚!只見老怪身如淡煙幻影,快逾閃電,忽而撲向涵虛子,忽而撲向淡如子,有時一連三撲……九撲,快得使人目不及瞬,眼花撩亂。

    有時還冷不防對和“百花公主”打得正烈的洞明子猛撲,杯弓蛇影,使洞明子分神兩用,顧前顧後,無法全力對付“百花公主”。一下子,赤面老怪-盡上風,好像把“——三子”當作兒戲。

    “——三子”也似只有挨打,而無還手的分兒。

    顯然,局勢好像“——三子”已落敗勢,其實,全是“——三子”

    預計的“消耗戰”!因為“——三子”細心檢討屢次被赤面老怪挫敗的原因,都是沉不住氣,有時受不住老怪的“犀渠噬影”的奇詭手法猛攻,失去冷靜,被老怪激怒,也全力猛撲,致為老怪利用空隙,每個分別擊破。

    或者,一動手,就想-取主動,搶奪先機,以快打快,向老怪發動猛攻。結果,被老怪奇詭如鬼的身手所愚,白耗功力,等到自己這邊銳氣已去,一而衰,三而競之時,便遭老怪狂風暴雨似的急攻,而敗下陣來。

    因此“——三子”化了多年的心血,經過分析老怪的長短之處,知道老怪不但身手以又猛又急見長,尚有極持久的耐戰潛力。

    如果,以三子中的任何一個,和老怪單打獨斗絕非老怪對手,必須至少二人合力,以靜制動,以緩應快,先-守勢,先立不敗之地。

    只要能支持到老怪的猛攻、猛擊一輪後,老怪畢竟是人,功力一定逐步消耗,等到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奮力反攻,才有致勝希望。

    因為,人多則有調氣換息余地,功力耗損比較慢。只要能應付老怪的閃電快攻,狂風猛擊之勢,可以用車輪戰法,慢慢的把老怪拖垮,而切戒使氣逞勇,如想以快打快,一定自亂步驟,別想-上半點便宜。

    因此“——三子”潛心苦練了一種玄門至高功力“少清-氣”道家本以內功修為、玄門心法見長,這種功力,專在防身-敵,可以挨打,和人對敵時,雖然因運功的關系,身法不夠靈活,卻最後他有以靜制動,四兩撥千斤的三昧。

    “少清-氣”一經發勁,全身周圍三尺裡,便布滿了一種細細不斷,如蠶吐絲的潛力存在。

    這種潛力,柔中透軔,最富彈性,外來力道愈大,反應的彈勁也愈大。

    它的妙處,是借力打力,以逸待勞,卻不利於進攻!

    如一輕舉妄動,功散而不聚,力弱而不凝,便易為敵人伺虛蹈隙而入。

    這時,涵虛子和淡如子,都守定心神,全力施展“少清-氣”加急行動“少清-氣”就源源不斷的向外發揮。

    赤面老怪一陣猛烈、瘋狂的撲擊,徒勞無功,並感到有強烈的反震力道,先還以為涵虛子和淡如子都是自己手下敗將,雖一別多年,彼此功力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料定對方功力再提高也高不過自己!

    不料時間一久,便漸漸覺出有異——先以為對方全力支持,絕不能持久,多耗一點時間,必可逐步奏功,誰知對方反彈之力道,竟愈來愈強!

    完全像是一種專門對付自己的內家至柔功夫——也可說是專為挨打而設的功夫!

    這樣下去,對方至少可以自保,自己卻是得不償失,娶親碰到石姑娘,白費氣力。

    赤面老怪老奸巨猾,奸詐如鬼,一覺有異,立時又急、又怒,表面卻不動聲色,一面反而裝作久戰無功,情急暴怒的樣兒,加緊猛烈攻擊!

    一面暗思奸計,發出嘯聲,遙傳命令,飭知“哀牢雙煞”和姜聲誥、沈一飛來助一臂之力。凶心大怒,想一舉斃了“——三子”!

    一邊的“百花公主”刁鑽無比的賣弄風流,故意眩露苗疆絕學,媚波欲流,眼風頻送,梨渦含情,嬌喘誘人,腰如舞柳,臀似轉盤,腿若穿梭,臂猶靈蛇,掌如花落,指比蠶聲,配上輕盈曼妙,巧若游魚入水、蝴蝶穿花的奇詭身法,在洞明子剛猛無儔的掌風指力中滑來溜去。

    除了雙方掌風、指力,有時空際相遇,發出破竹裂帛或絲絲細響外,洞明子竟無法傷她分毫。

    洞明子名列“——三子”個性最是剛猛,嫉惡如仇,最恨下流,原以為三招兩式的把——“太乙奇門落英掌”發出,就可以輕易應付這苗娃足足有余,不料,轉眼幾十個照面,竟沾不到半點便宜。

    洞明子又氣、又怒,他暗付:“如果自己竟不能把一個苗娃擺置下來,以“——三子”的名望,自己被逼和她動手已是十分委曲自慚,又不能三招五式中得手,傳說江湖,未免貽笑武林。”

    何況,對付赤面老怪,三人合力,才能配合得好,苦研多年的“三分天下”陣法威力才可盡量發揮,制赤面老怪於死地,快一生之恩仇,伸天下之正氣。

    這兒密邇魔宮,赤面老怪既創立教宗,沐猴而冠,徒黨必多,時機稍縱即逝,若等賊黨-集,就嫌惹厭,一個不好,反被賊黨圍困,以“——三子”對付一個赤面老怪,眾目睽視之下,也實在尷尬。

    洞明子想到這裡,閃電般的心潮,激動得使他有必須除去這苗娃子的決心,立時,大奮神威,施展——派的鎮山指法“瑞雪繽紛”!

    霎時,只見洞明子身形如行雲流水,大袖飄飄,衣帶飛揚,十指如按琵琶,似撫琴-,指風如梭穿織,如網交錯。

    葉落蠶聲,急如驟雨,十指屈伸間,彈、點、刺、抖,分出急、緩、曲、直的不同力道,集中在“百花公主”全身三十六大穴!

    這種指法,發出的不同力道的指力,各有其妙,恍如灑下一天繽紛瑞雪,飛舞瓊瑤。

    這一來“百花公主”媚波轉煞,嬌笑立斂,全神貫注,腳下變化更多、更快,加上她一身的珠光衣衫,恍如七彩幻影,使人耀眼欲花,旋轉得比電還快,不可捉摸她的著足點。

    這正是苗疆“玉龍山主”引為最得意的獨步天下“玉龍飛舞”身法,一經施展,移步換形,神妙不可方物,猶如神龍見首不見尾,而偏偏玉龍在天,首尾相顧,鱗甲森然。

    這樣,又是僵持了一頓飯時間,洞明子的“瑞雪繽紛”指法,竟絲毫傷不了她。

    洞明子不由勃然大怒,殺機頓萌,也顧不得自己身分,霍地停住身形,凝眸聚勁,掌心立時雪白如玉,雙目注定“百花公主”如珠走盤的幻影,大喝一聲:“苗娃兒,你真要找死!看你俏花狐狸,一定是個無恥賤貨,老夫為武林除害,吃我一掌!”

    說著,雙目神光伸縮間“百花公主”忽然驚鴻乍現,立定嬌軀,香汗淋漓,更增妖艷,媚然巧笑的道:“甚麼“老夫”?奴家才不要你這糟老兒做老夫哩!”

    猛聽赤面老怪疾喝一聲:“公主小心!”

    洞明子已鼻中出氣如雷,雙掌交叉推出,左掌推右,右掌推左,隨即雙袖一翻一卷,向外一拂——這,正是——派仗以威鎮武林的獨門心法“玄玉多羅勁”和“雪魄冰魂罡”!

    這是一種剛柔並濟、虛實莫測的至高玄功,由於在——千層冰雪之深處苦練而成,深得奇寒天性,配合自己三-真火,調陰陽,合龍虎,發出如山重疊的罡力,一被打實,鋼鐵成屑,一中人身,血脈立時爆裂,奇寒的冰雪之氣,立透百脈,深入骨髓,一個冷戰,心中一寒,便即無藥可救。

    最厲害的是這種功夫震幅大,能隨心意定虛實,任你身法如何靈活,只要在周圍五丈之裡,皆能如旗鼓相應,除了佛、道兩家至高心法,可以抵-、反擊外,任何掌力,無法控制那種無形、無聲、無色的冰雪奇寒。

    那種寒氣,得隙即入,一中人體立打冷噤,血凝不流,真氣立滯,你有天大本事,也無法施展出來!

    但是,這種功夫,因須本身三昧真火操縱,施展時,最耗功力,如萬一碰到對方有佛、道二家至高心法,使力反震的話,體中立生反應,等於玩火自焚,勢非走火入魔,至少一身功力報廢不可。

    洞明子因素性嫉惡如仇,早年和“玉龍山主”及“哈哈老祖”“八臂神魔”共稱南天“一王二霸”之間有舊仇大恨!和“百花公主”一交手,立時發覺這苗娃竟是苗疆“一王二霸”的獨門手法解數,便知這苗娃一定是“一王二霸”的女兒或門下。

    又當急於對付赤面老怪,聽到對方援兵快到之際,洞明子才不惜拚耗功力,更犯以老欺小的忌諱,想立斃這苗娃,因而施展“玄玉多羅勁”和“冰魄雪魂罡”想憑一擊成功!

    “百花公主”也怒不可遏,她一聽赤面老怪急聲警告,知道洞明子必下殺手,便激起了苗疆兒女天生的野性凶心、毒念。

    只見她婷婷俏立,黛眉一蹙,立透煞氣,花容一沉,面寒如水,怒意一生,臉色亦變獰靨,成了粉面羅剎!

    洞明子在剎那間,決定生死一搏!

    洞明子的“玄玉多羅勁”和“雪魄冰魂罡”一經發出“百花公主”

    也如為斯響的玉掌一合,嬌軀如箭,破空向洞明子撲來,人在半空,左掌先吐,右手五指連彈,施展“哈哈老祖”的“毒龍指”!

    這種指力,蘊有奇毒,一被指力打中,毒氣立時透入,百脈如針刺,立時脫力,一個對時,無藥可救。

    同時“百花公主”已展開乃父獨門“百花繽紛”身法,身在空中,如龍在天,如魚在水,加上“八臂神魔”的“千魔弄影”身法,狠毒絕倫,剎那間,只見漫空掌影,指力破空作銳嘯,向洞明子兜頭下擊!

    洞明子未料到這苗娃如此刁鑽,力道向正面發出,並封死了對方左、右方,閃避和後退之路,未料到對方竟敢不退反進,凌空撲來。

    洞明子心中大怒,馬步不變,全身不動,剛才發出的力道打空,立時收掌向空中,翻掌,接著,又對空拂出兩袖。

    一上、一下雙方同時發動,只聽一聲嬌呼和一聲洪烈的長嘯——“百花公主”如斷線風箏似的墜落!

    洞明子手撫左脅,騰步退出數丈!

    這一瞬間,雙方兩敗俱傷!

    武俠屋掃校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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