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橋風雪飛滿天 第八十六章  死鎮
    長孫驥雖走在最後,但身形卻隨前秦素娥數尺,身形所到處,珠光大作,照得四壁如白晝一般,地面上出現很多血跡。

    湛無塵道:「這事發生已兩天以上了!」

    秦素娥道:「湛叔叔如何知道?」

    「現在已是初秋,這血液不經兩日以上,不會發出氣味。」

    秦素娥哦了一聲,五人又向內宅走去,一路上發現不少血跡,顯然這戶人家人口不少。

    湛無塵突然被一灘血跡怔住。

    梁壽細看那血跡,與其他相同,並無異樣之處,忙道:「前輩看出些甚麼!」

    湛無塵道:「梁大俠,你看出這血跡的形狀怎樣?」

    「只是比其他血跡小一點而已。」

    「是啊!這明明是個孩子。」

    秦素娥也恍然的啊了一聲道:「是啊!這是個孩子!」

    「申埠商隱」周桐怒道:「這樣小的孩子,也難免化血之難,不知道是何人-作?」

    「無影女」秦素娥突然驚叫一聲道:「你看那是甚麼?」眾人隨著她手指處看去,見正堂之上,隱現三個-光大字:「死光會。」

    長孫驥驚異的哦了一聲:「我們竟一時被他們蒙騙,原來這是「死光會」的傑作。」

    周桐道:「正是!這些人不是明明像死於那百靈-光散之下麼?」

    眾人不禁駭然,面面相視!

    此際外面有人一聲冷笑道:「既知厲害,火速到本寨投案,免得我們動手!」

    長孫驥大吃一驚,正待出手,那湛無塵肩上的金眼-,已一聲長鳴,斜飛了出去,動作凌厲之極!

    湛無塵道:「原來人家竟已跟上了我們!」

    正說間,已聽得外面有人一聲慘叫,那金眼-已長飛回面,嘴上含著一隻眼珠,顯然來人已吃了虧。

    梁壽狠道:「這些鬼孫王八武功不高,但手段卻很毒辣。」

    湛無塵一笑道:「梁大俠必小視這-兒,平平常常江湖上二流高手,難擋他十招之外。」

    「烏骨針」梁壽知失言,面色一紅。 此際已近二鼓左右「大同一怪」湛無塵道:「看來此非善地,我們另覓宿處吧!」

    五人一齊走出了小鎮,向南行去。

    秦素娥道:「驥弟弟,他們為甚麼要殺這全鎮!」

    長孫驥道:「武林互相殘殺,無非是為了恩仇兩字,不過他們的手段也太過毒辣了!」

    湛無塵突然一聲冷哼,口中噓了一聲,那-兒已斜飛而起,向身後馳去,半晌身後又傳來一聲慘呼,金-又含著眼珠而回!

    周桐怒道:「這些王八烏龜,只傷了他一隻眼睛,未免太便宜了他們。」

    長孫驥默默無語,心想:「我自出道江湖,受那天悟上人之所-,自以為武功蓋世,哪知一出道,就遇上了姜虛、鄂氏兄妹,以及那「三陰秀才」「銀髮無常」等高手,後來被敵人追得落身絕崖,遇著二十一代淮陽掌門人,將百年修為內力,注貫自己身上,已覺不可一世,但卻遇上了「千毒人魔」徐引,以及武林三老之一的「靈鷙生」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自己雖藉著「驪珠」之力,功力與日俱增,但海外的「雙劍門」下,與羅剎島的冉追雲師徒,無一個武功不高,如今這武林中出來的人物,一個比一個厲害了。」他又想起自己的未來責任,心說:「今後是否能完成心願,尚難得知,唯有憑著自己的心力去做了!」

    五人一陣急走,已是三更左右,前面又走到了一座集鎮,但見人煙稠密,熱鬧非凡,雖是三更以後,仍不見衰象,與剛才那座死鎮相比,真是天淵之別。

    五人進得鎮口,迎面便是一座酒樓,上上下下,有數十張桌子,皆坐滿了人,發出一片猜拳行令之聲,這哪像個荒村小鎮。

    湛無塵道:「你們看這兩座小鎮,皆有些怪麼?」

    周桐道:「一個太過,一個不及,看來這長江兩岸,近來有些不太寧靜。 」

    湛無塵正色道:「周大俠看法不錯,老朽亦有此感,我們且進去喝上幾杯,提提神!」他講著又噓了一聲,那金眼-振翅飛向空中,往返回縱,幾人隨昂然走入。

    店家早已迎了上來笑著說:「諸位請座,吃些甚麼。 」

    湛無塵道:「隨便弄些小菜,再來-燒酒!」

    店家應聲走去,他們僅在靠門口的一張桌子上坐下,回首一看,見右邊桌上,坐著幾個紫衣大漢,個個聲勢糾糾,武林中人,身著紫衣的,可並不多見。

    「無影女」秦素娥不由看了他們一眼,心中發出一聲冷笑,她是為他們那怪模怪樣所吸引住。

    此際左首桌上一個虯髯老道,空然發出一聲冷笑,向四人看了一眼。

    紫衣大漢突然一拍桌子叫道:「老雜毛笑甚麼?」

    虯髯老道經他這一問,反而更哈哈大笑起來,道:「貧道自覺有所笑!」

    「哼!如果你是笑我們,那是找死!」

    「未必見得!」

    「不相信你就看看?」

    「閣下劃出道來!」

    四個紫衣大漢突然同時站起來道:「咱們江邊見!」連酒賬也未付,同時身形一晃,向門外走去。

    近幾年來髯老道大笑一聲,長袍一輝,也隨後趕出。

    湛無塵觀他們的身法,搖頭-道:「如以武功而論,那四個紫衣大漢,一齊上手,也不是老道之敵。」

    長孫驥道:「難道他們另有陰謀?」正說間,又有數人向江邊趕去,武林中人,十有九個皆是好事之輩,他們同是趕去看熱鬧了。

    「無影女」秦素娥有些坐不住。

    長孫驥道:「秦姊姊,別惹他們。」

    秦素娥這才坐了下來,這時酒菜亦已送上,各人斟酒自飲,不一會工夫,那看熱鬧的人已回,有人叫道:「格老子真奇怪,那老道武功不錯,說甚麼四個漢子也不是他之敵,怎的我們一到那裡,已化為一灘膿血。」這人一口四川腔調。

    另一人道:「最奇怪那江水中忽然冒出一隻小舟,四人竟乘舟而去,這四人不知是哪門子來頭?」這人口腔很硬,顯然是北方人。

    長孫驥心想,這又是「死光會」所為,他因為急赴苗疆,故不顧多事生非。

    此際門外一陣喧嘩,又走進四人,一式黃衣勁裝,個個虎背熊腰,威猛之極。

    店中人因適才那四名紫衣人所吸引,正自議論,對這四名黃衣人,也起了奇異的心理?

    「無影女」秦素娥眼光最尖,她一轉眼間,已看到那四名黃衣人每人腰下繫著一塊銀色圓牌,這圓牌的形狀,與以前她看見那「拆骨會」人所繫的圓牌一樣,不由暗中搗了長孫驥一下。

    長孫驥一轉目已看了清楚,不覺微微一驚,江湖上兩大邪惡的幫會,皆在此處出現,難道這裡有甚麼變故麼?他心中微然這樣想,但卻未說出。

    那四個黃衣人到了一副桌頭坐下,突然將桌子一拍:「酒!酒!酒!」

    店家不知跑到哪兒去了?他一連叫了幾聲,仍不見有人來,不由勃然大怒,手掌施力,啪噠一聲大響,那張楠木桌應手而折。

    此際外面有人叫道:「甚麼人不開眼界,敢在這長江邊上興威作福?」

    門外一連走進四個紫衣人,這四人年紀很輕,顯然不是方纔那四紫衣人。

    「大同一怪」湛無塵一帶眼色,禁阻四人不可管閒事。

    此際那四個黃衣人已怒道:「咱們要酒,與你們何干。」

    四個紫衣人同時一笑道:「咱們家門口,豈能容你們胡作非為?」

    黃衣人怒道:「胡作非為又怎樣?」

    「嘿!嘿!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又不知誰死無葬身之地?」

    紫衣人怒道:「不信試試瞧!」

    「閣下盡可劃下道兒來!」

    「咱們店門口見!」

    「好!」好字剛剛出口,那四個紫衣人與四個黃衣人,八人齊向門外走去。

    這店門外就是大街,八人來到街上,對面而立。

    長孫驥等的桌子,正好靠在門口,因此對門外情形,看得甚是真切。

    四個黃衣人道:「閣下可以劃出道來!」

    「我方才不是說過麼,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閣下的意思是隨便出手了?」

    「相罵無好言,相打無好拳,你們可以任意而為。」

    四黃衣哈哈一笑說:「如此我們不客氣了!」語聲未了,四個黃衣人突然八手齊揮,已打出八股掌風,掌風中帶著黃色光彩,向紫衣人揮去。

    四紫衣人同聲一吼,也回出八掌,掌風中衝出一片紫氣與黃光一接觸,飛花亂舞,彩影繽紛,再經燈光一照,美麗之極,店中人不知厲害,猛喝一聲:「好啊!」

    「大同一怪」湛無塵急叫道:「趕快摒住呼吸。」

    他知道「拆骨會」與「死光會」的兩種光彩,皆奇毒無比。

    長孫驥趕緊運用道門心法,將先天一真之氣,滿-全身,而散至五尺開外,將一干五人,穩穩罩住,那光彩如落英繽紛,但到達店門之時,卻被一種無形的真力,反彈回去。

    此際門外突傳來八聲慘呼,那四個黃衣人與四個紫衣人,同時倒在地面。

    店中又喝了聲:「好!」這些人的幸災樂禍,頓引起了秦素娥的反感,不由狠狠的看了他們一眼!

    其中有個浮滑的少年叫道:「瞧!這娘們好狠!」

    「無影女」柳眉一豎,便想發作,長孫驥趕緊用目光制止,右手中指一揮之間,已彈出峨嵋震脈十三指,微只用了一成力量,那少年已哇哇大叫,滿嘴牙齒,已打落了十分之八,白的是牙,紅的是血。

    店中人齊是一愕,不知那少年因何致此?

    此際秦素娥反而發出一聲驚叫道:「快看!」嬌軀微晃,已向門外竄去。

    長孫驥恐她中毒,將真氣一提,用至十成,身形也隨之而出,兩人向地面縱去,見那四個紫衣人,已化為四灘血水,四堆白骨,已自然排成三字

    「拆骨會」

    再看那四個黃衣人,連骨頭也被化了,四灘血液之中,自然現出三個-光大字

    「死光會」

    這種同歸於盡的打法,真是江湖上罕見。

    「大同一怪」湛無塵向四人一施眼色,會了酒賬,四人匆匆向店外走去。

    此時已四更左右,小鎮上已有多處燈火熄滅,他們一經馳出小鎮行了二里多路,發覺道左林木之中有一所小茅屋,雖然只是三間,但是,地方卻是異常僻靜。

    「大同一怪」湛無塵道:「看來我們只有在這裡將就歇歇一宵了。」

    講著當先而入,這小屋中並無人跡,已是蛛網塵封。

    長孫驥藉著「驪珠」之光,在屋角上找了一盞舊油燈,用火摺子燃起道:「湛老爺子發現了甚麼?」

    湛無塵歎道:「目下邪道橫行,有許多事,並非一刀一槍所能解決的,就像剛才那八人一樣,與我們武功雖然不怕,但這種邪道的手段,隨時皆有上當之可能,故而避之為上。」

    連湛無塵那樣的武功地位,對拆骨、死光兩會,也如此慎重,此手段陰毒可想而知了。

    長孫驥道:「如此說來,將來要摧毀拆骨、死光兩會,恐怕不太容易,就是那日魂月魄,雙劍合壁,恐怕也難以周全。」

    「大同一怪」湛無塵道:「你們知道當今武林之中,以醫道聞名於世的有哪些人?」他突然的一問,使各人不知所以。

    長孫驥道:「據我所知,當首推那雲台山「妙手回春」梅柏樣梅老前輩,其次是「長白醫隱」鄭天生,再往下數就算神醫「-瘋道長」安正剛。」

    湛無塵道:「其次呢?」

    長孫驥道:「其次要數到那「千毒人魔」徐引「百毒門」的掌門人李鵬飛,這兩人雖是學的毒功,但總脫不了藥物與人身的關係,應算是精於醫理的!」

    湛無塵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如果對這些人綜集一起互相研究,定有-制那拆骨、死光兩會的辦法。」

    長孫驥道:「那「-瘋道長」與徐引兩人,晚輩很熟,將他們請往雲台山,與梅柏樣老爺子,共同研究-制那死光、拆骨兩種藥物,未始不可,只是「長白醫隱」與李鵬飛兩人,恐難就範。」

    湛無塵道:「「長白醫隱」性情孤僻,從來不管江湖是非,李鵬飛身為「百毒門」掌門,一生做事為所欲為,從不受禮法道義的約束,這兩人無法就範,不過……」

    秦素娥道:「不過甚麼?」

    湛無塵正色道:「不過老朽估計以「妙手回春」梅柏樣那樣醫道,再佐的神醫安正剛,及「千毒人魔」徐引,定可有法研究出-制死光、拆骨兩會的藥物。」

    「烏骨針」梁壽道:「湛老爺子說得是,只是江湖人四海飄泊,一時怎能找得著他們?」

    湛無塵一笑道:「這老朽可用金眼-傳書,沒有找不到的。」

    這金眼-傳書之法,就是用白布大書黑字,繫於金眼-足上,讓它四野飛行,地面上的人,看到此字,便可如約而往;這金眼-傳書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保密。

    長孫驥道:「如此,先得要派人赴雲台山一行,將此事告知梅老爺子,方可行事。」

    「申埠商隱」周桐道:「梅老爺子,雖生性曠達,但此事他是否願為,尚不得而知。」

    長孫驥道:「此事必須請得一人前往,必可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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