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長孫驥與秦素娥,周梁二俠正被「死光會」的百靈-光散困於江面孤舟之上,小舟已破了數孔,外面的水,汩汩湧入中艙之際,忽聽得半空中一聲鷹鳴。
有一人乘著大鷹,臨空而至,卻是「大同一怪」湛無塵!
秦素娥大喜叫道:「湛叔叔,救我們上岸。」
湛無塵身跨金眼-,緩緩飛過他們頭上叫道:「現在你們船艙亦已進水,如再加上巨-的降落,勢非將船壓沉不可,但除這外又無別法,可供你們脫離苦海。」
長孫驥心想:「是啊,如今這船已沉了大半,如非幾人運用輕身提氣之術,豈能載得住。」
他正想間,那湛無塵已跨著金眼-,在頭頂上滑過,此際江風呼呼作響,如要答話,必需等他再打一轉頭,因金眼-身載重量,飛行之時,無法在空中停留。
「申埠商隱」周桐低頭看看船隻,又沉下去數寸,本來以他們的輕功,本可以登萍渡水的方法,躍到對岸,只是那海面上滿-著「死光會」所散-的百靈-光散,此散厲害無比,他們已親眼所見,絕不敢輕易將水漬沾到腳上。
「烏骨針」梁壽歎道:「這種死法,真叫人有點死得不服。」
「無影女」秦素娥對長孫驥甚是關心,忙道:「驥弟弟,以你如今的功力,或可凌空飛渡過這數十丈水面,就是不行,我再為你托上一陣掌風,必能安全渡過。 」
長孫驥道:「別忙!等湛老爺子來了,定有良策!」
「無影女」抬頭看去,見「大同一怪」湛無塵已凌空轉了一圈,又騎著金眼-緩緩而來他這次把握時間,身形未臨小舟上空,已利用千里傳聲的方法,道:「如今倒有一個方法,這金眼-只能載得一人,老朽先落在江岸上,然後差金眼-飛臨你們上空,但不必降落,你們可縱身抓住-足,必可將你們帶至江岸,咱們再促膝長談如何?」
長孫驥心想:「除此實無別法!」
忙道:「我們這樣試試看!」
「大同一怪」湛無塵一轉身已騎著金眼-斜刺裡向江岸上落去。
長孫驥道:「在下斗膽分配一下,第一次請梁大俠登岸,第二是周大俠,第三是秦姊姊,我最後上岸。」
他講話之間,那小船又沉下去數寸。
「申埠商隱」周桐哈哈一笑道:「少俠身負武林安危重責,正是年輕有為之時,老朽這樣大的年紀,死也死得啦!還是你先上吧!」
長孫驥道:「以時間來計算,金眼-往返四次,小船尚不致沉沒,周大俠不客氣。」
此時金眼-已由江岸急飛而至。
長孫驥叫道:「周大俠上啊!」
周桐心知不能耽擱,一聲長嘯,身形已迎著那金眼-飛去。
金眼-身勢一俯衝,迎個正著,周桐雙掌反腕間,已抓住金眼-的雙腳!
金眼-一聲長鳴,已向江岸飛去,它這次去勢甚速,似已知道時不容易待,就在他身形剛臨江岸之時,周桐已雙手一鬆,身形臨空七丈高翩然而下,那金眼-又自向小船上飛回。
長孫驥道:「請梁大俠準備!」
梁壽一笑道:「少俠盛情,我梁壽心領,厚顏先上了!」
講著身形已翻空而起,抓住兩隻-足,那-又是一聲長嘯,反身飛去。
「無影女」秦素娥驚道:「驥弟弟你看!」
長孫驥隨著她的手指處看去,原來艙中之水,離甲板尚有數寸高下,如果再上一點,非沾著足部不可,他眼看那片-色光道,也不禁觸目驚心。
秦素娥雙眉皺道:「驥弟弟,你答應我一件事。」
長孫驥奇道:「甚麼事,你說啊!」
秦素娥幽幽一歎道:「等一會你先上去。」
長孫驥聽得一陣感動,他知道秦素娥對他有刻骨銘心的相思之苦,如今竟冒著生命危險,欲自己先離此海,此景此情,怎不令人感動,隨道:「秦姊姊,小弟的輕功,卻無此-,亦可飛渡,還是你先上吧!」
「無影女」秦素娥眼眶一紅,還想說甚麼,那金眼-又臨上空。
長孫驥突然疾聲厲色的道:「秦姊姊請快上啊!你再不上,就是瞧不起我,我們將永遠斷絕姊弟之情!」
秦素娥驚呼一聲:「你……」
長孫驥轉過身去,不再理她;「無影女」情知再待下去,只有同歸於盡,不如趕著時間,或許還可救長孫驥,身形一飄,人已從船沿上凌空躍起,抓住金眼-雙足,向江岸上飛去。
長孫驥此際孤身一人,凜立船頭,眼看四週一片-海,臭氣迷漫,自己足下,離那-光,也只有寸餘左右,心想:「如果這水面再高一寸,自己必會化骨揚灰,-骨無存而死!」他想起了自己尚有許多事未做,如燕玲的父母之仇,自己的殺兄之恨,峨嵋的振興,淮陽的絕續,尚要為「靈鷙生」創一門派,雄立江湖。
他心中暗忖:「長孫驥!死不得啊!」
腦中天旋地轉,他本不怕死,但怕不能盡一己之責任,眼看著那水漸漸上升,小船也隨之逐漸下沉,一寸,半寸,兩分!
這正是一髮千鈞的當兒,耳際聞得一聲-鳴,那金眼-已倒轉回來。
長孫驥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從未有的喜悅,仰天一聲清嘯,人已劃空而起。
他飄身之間,抓住金眼-雙足時,似乎感到自己鞋底,已沾著-光,心中一驚,就在身形臨空飛向江岸之際,猛的右手一鬆,仍用左手抓住-足,右手將雙鞋脫下,不由使他大吃一驚!原來就在這瞬間,那鞋底已爛了一洞,幸而他動作快,否則恐怕連足趾皆會爛去;他一拋手間,已將雙鞋拋入江面,足下只留著一雙布襪,此際金眼-已臨岸邊,他雙手一鬆,落了下來,那「大同一怪」湛無塵與「申埠商隱」
周桐「烏骨針」梁壽,以及「無影女」秦素娥正等他的降落。
長孫驥一落地之際,叫了聲:「湛老爺子!」
秦素娥面上一紅,長孫驥情方才在小船上給她太過難看,但那種場合之下,除此實無別法。
「大同一怪」湛無塵正色道:「你們怎的跟「死光會」做了對頭?」
長孫驥道:「原來湛老爺子知道「死光會」?」
湛無塵一歎道:「這「死光會」老朽在三十年前,亦已聞名,據說此會在長江之底,終年不見一人出來,那時老朽尚將信將疑,你們想長江之底,怎能住人,直至大前日,得一老友傳訊,說「死光會」可能出水,除去奪那武林人共所天目的「月魄古劍」與「天龍驪珠」而外,就是與「拆骨會」一爭長短。」
「申埠商隱」周桐道:「「死光會」住於江底,恐此言不訛,我們曾親眼看見他們船隻,齊入水中,就是湛老爺子方纔所說的話,他們也曾親口道及。」
湛無塵道:「由此可以證明我那老友的消息,正確異常,因此老朽才趕來長江一探究竟,竟遇著你們已為「死光會」所困。」
「烏骨針」梁壽道:「湛老爺子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大同一怪」湛無塵一笑道:「同是行道江湖,這一點算得甚麼,倒是眼前這「死光會」與「拆骨會」這江湖上後起的兩個幫會,皆是窮凶極惡,不管哪一個存在,對武林是有害無益。」
「申埠商隱」周桐歎道:「如今的武林,風風雨雨,未來大局,真不知如何應付呢?」
湛無塵道:「正因如此,那隱跡已久的武林人物,最近已紛紛出現。 」
長孫驥道:「據前輩所知,有哪些人物出來?」
湛無塵道:「老朽已親眼見到的,有淮陽派的「百推掌」齊以山,只是現在已改了道家裝束,自稱「通齊道人」武林三老中久不露面的「雪谷鷹叟」「長白醫隱」鄭天生,崆峒山的「蓬水道人」等眾人,其次聽說二百年未見的「雙劍門」亦有人出山,羅剎島「黑-怪叟」冉追雲已入中原,這些人有些名不見經傳,但武功卻高得怕人。」
長孫驥道:「那「雙劍門」是不是他們祖師靈堂之上,有兩柄劍交叉著的?」
湛無塵道:「這「雙劍門」只是傳說而已,據說雙劍之名,是起於日魂、月魄。」
「原來這月魄古劍,竟是「雙劍門」原有之物?」
湛無塵道:「據說「雙劍門」的師祖,原是一男、一女,一對年輕恩愛的夫婦,這兩人不會武功,但皆以才名聞名於世,當時的官宦大臣,以及大江南北才子,沒有一個不拜服他們。」
長孫驥驚異的哦了一聲,心想:「武林門派的創招之人,竟也有無縛雞之力的青年文士。」
湛無塵又道:「原來他們的文名日盛,竟被朝庭知道,當今皇上,愛才心切,賞了他們兩柄古劍,這就是日魂月魄!」
長孫驥又道:「後來呢?」
湛無塵又道:「他們這對夫婦,自得了古劍之後,忽作奇想,欲盡文才武功,皆練成天下第一,因此四處求師訪友,搜集奇書,由於他們天份甚高,不到數年之間,已練成了一身超絕的功夫,及一套劍法,這劍法叫鴛鴦雙棲劍!」
「鴛鴦雙棲劍!」長孫驥喃喃的重-著,他似乎聽「北極老人」說過這個名字,據說雙棲劍法,亦已失傳,不知道劍法究有多大威力。
「申埠商隱」周桐與「烏骨針」梁壽,皆留神細聽,他們雖闖江湖甚久,但對這聞所未聞的武林掌故,聽得出神。
「無影女」秦素娥不知在想甚麼心思?這江岸之上,幾人促膝而談,任那江風吹來,絲毫未覺。
湛無塵又道:「這「雙劍門」就是這劍立了下來,事經數代,那「雙劍門」突然發生一次驟變,那雙棲劍譜與兩柄寶刃,也在這次事變中失蹤
,事隔數十年,那月魄古劍,卻為淮陽第二十三代掌門人所得,練成了左扇右劍之術,武功走入化境。」
長孫驥又輕輕哦了一聲!
湛無塵道:「月魄古劍,雖再次出世,但那「日魂劍」至今還未在江湖上出現,有人說要除武林兩大害,拆骨、死光兩會與取那五陵寶物,非得雙劍合壁,不克為功。」
周桐道:「但那「日魂劍」始終未聽傳聞,何處去找呢。」
「大同一怪」湛無塵道:「難就難在這裡了。」
此際天色漸暗,江風吹在身上,已有冷颼颼的感覺。
梁壽道:「我們找個宿處再談吧!」
湛無塵一笑道:「你不說我倒忘了,離此二里地面,有一村落,我們去看看去!」
他去字剛出口,那金眼-已從他肩上飛起,數人同時趕上。
長孫驥故意落後一步,向秦素娥道:「秦姊姊我對不起你!」
「無影女」幽幽一歎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也為你好,咱們誰也不會對不起誰是麼?」
長孫驥道:「今後我有生之年,將把姊姊當自己親姊姊看待。」
「無影女」秦素娥又是-然一笑道:「能得你這樣關心,我雖死何憾!」
長孫驥聽得一陣默然,他們這一陣急馳,那村落亦已在望,約有百十戶人家,湊集一處,形成一個小小的集鎮,這時天色已完全黑暗下來,小鎮上卻無半點燈火「申埠商隱」周桐驚異咦了一聲,他久走江湖,已感到這小鎮上有些異樣?
「烏骨針」梁壽道:「周大俠看出些甚麼來了?」
周桐道:「你看天色已這樣黑暗,村中上百人家,卻無一星燈火,豈不是怪麼?」
梁壽道:「正是,難道是一座死鎮不成?」
長孫驥猛的一愕,他曾親眼看到「拆骨會」表演將全鎮殺光之事,難道這名不見經傳的小鎮,也遭了「拆骨會」的毒手不成?心中充滿了疑問。
「大同一怪」湛無塵已飄身間向鎮中趕去,幾人趕到鎮口,已嗅到一陣怪味!
「無影女」秦素娥叫道:「這是甚麼味道?」
梁壽輕說一聲:「腐-臭!」
數人齊是一驚。
「申埠商隱」周桐從懷中摸出了火摺子隨手迎風一晃,已亮了起來,當先走入鎮內。
秦素娥一反手抽出背上的長劍,隨後跟著。
梁壽手扣了一把「烏骨針」。
長孫驥未見身形作勢,人已如飛急奔,向小鎮中心馳去,這種恐怖的氣氛,是他第二次遇到;秦素娥也飛身跟上。
「大同一怪」湛無塵的金眼-亦已飛回,站在他肩頭上亂鳴不已。
這金眼-本身就很高大,站在湛無塵的肩上,竟高出「大同一怪」數尺。
「大同一怪」湛無塵與金眼-相處日久,可以說是他一手養大,雖不能彼此對答,但由它的叫聲中,可以聽出它的用意,心知這小鎮確是發生了不平常之事,不禁暗中戒備。
長孫驥已掏出懷中「驪珠」一片光芒,照射出數丈之外,這寂寞的小鎮,陰氣森森,毫無半點動靜。
他回首向秦素娥道:「秦姊姊,我們下去看看去!」
「無影女」秦素娥點點頭,兩人由屋頂躍身而下,落在小鎮街心,正遇著「申埠商隱」周桐「烏骨針」梁壽「大同一怪」湛無塵三人走來。
長孫驥提起珠光一照,發現街道上有數灘血水,腥臭之味,便是那血水發出。
他曾看過「拆骨會」的手法,所不同的「拆骨會」將人血肉化去後,要將白骨排列成「拆骨會」三字,忙道:「這不是「拆骨會」所為。」
梁壽道:「少俠怎的得知?」
長孫驥將前情說了一遍,他們又走了數十丈,那街道上的血液,竟有數十灘之多!
但他們又走到一所大宅停下,大門也有兩灘血跡,顯然是守門的家丁!
秦素娥叫道:「我們進去看看去!」
嬌軀一晃,人已向宅中飛進,她這一動身形,四人也隨著跟上,同時向大宅中躍進,這不過是瞬間之事,五人已進入大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