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橋風雪飛滿天 第六十六章  總壇之秘
    且說「仙-姥姥」揮起一杖,向壁間打去,但聞如雷般的一聲大響,竟被她打塌了半面牆壁,樑柱斷了兩根,屋瓦紛紛下落,她這驚人的內力,確是不凡!

    「大同一怪」湛無塵一聲朗笑,還未出口,已聽「靈鷙生」猛喝一聲:「來得好!」

    大袖一拂,已發出一股掌力。

    眾人以為有強敵壓境,不由一閃身間,已看出有無數枚小箭,匯成一片箭雨,由梁間射下,但已為「靈鷙生」的一拂之力,擋了回去笑道:「大嫂!你又性急起來了。」

    「仙-姥姥」尷尬的一笑道:「我看到他這種鬼窩就有氣!」

    眾人聽得一陣大笑,已穿過大廳,進入第二重院中,各人齊是唉了一聲,原來這二重院內,竟有八道門戶可通。

    這八道門戶,乾、坤、坎、離、震、巽、艮、兌,八卦方位而立,院子的正中,用碎石排成了一個太極圖形,這種佈置,甚是奇特!

    「鐵筆生死判」匡超半晌才道:「這種方位,是按伏羲氏的先天卦位,內含生傷景杜,驚死休開八門,如果在下想得不錯,這「八卦門」中人,並未離開。 」

    「-瘋道長」神醫安正剛叫道:「何以見得!」

    匡超正色道:「他們有這種周密的機關地道,豈肯就此離開,目前我們得先算一下,哪一門才是生門。 」

    「靈鷙生」一笑道:「我雖略懂陰陽之理,卻不按奇門之學,匡堡主算算看,應從何門而入。」

    匡超屈指一算道:「如按日辰而言,今日是甲子,推以奇門術數,那生、杜、景、開四門,應該落在巽、坎、艮、坤,四個卦位。」

    「靈鷙生」道:「這四門在奇門遁甲中,皆是可入之路,我們不妨分成四路,每一路皆由對五行陰陽稍熟之人率領!這樣可以安全直搗賊巢,即使有變,彼此可以相互呼應!」

    孔二先生笑道:「紀老兒這話不錯,那麼你索性分配一下。」

    「靈鷙生」一笑道:「有大嫂與各位老爺子在,我不敢逾禮。 」

    「五台一魔」叫道:「別酸溜溜的,誰不知你是武林三老中的佼佼名流,我們現已身臨敵境,這不是客氣的時候!不過話得說回來,不管你如何分配,我是跟定小兄弟啦!」

    「靈鷙生」考慮道:「第一批請匡堡主率領屬下六堂主「天星幫」

    幫主、匡姑娘、白少俠、陳俠士、與慧性十二人進入景門。

    「鐵筆生死判」匡超道聲:「遵示!」

    領著眾人,進入巽宮景門。

    「靈鷙生」又道:「第二批請「神偷」何大俠,率領「俠乞」「追風劍客」夫婦、武姑娘、閻姑娘、伏大俠、鄂氏兄妹、乞幫少幫主王六子,十人進入那杜門!」

    「神偷」應了一聲!帶著眾人,進入那坎宮杜門。

    「靈鷙生」又道:「第三批由大嫂與「洱海漁隱」徐老爺子、神醫「-瘋道長」湛老爺子,五人匯同進那開門!」

    五人同聲一笑,奔入艮宮開門。 此際場中-剩下孔二先生、長孫驥、秦素娥與四女婢「五台一魔」

    皮羽虎,及武家林「追風劍客」武建德的四個小徒,連他自己共計十三人。

    「靈鷙生」道:「如今我們就進那生門!」

    講完飄身當先而入。

    「無影女」秦素娥,隨後跟上。

    孔二先生向「五台一魔」笑道:「老魔啊!請啊!」

    「五台一魔」怪笑一聲,已飄身走入,接著孔二先生,及長孫驥帶領著武建德四門徒,一齊進入坤宮生位。

    長孫驥抬頭一看,見進入生門之後,竟是一條狹長的巷子,兩邊全是高大的牆壁,這巷子像蛇行一般,異常曲折。

    他一面走著,一面用手拍打著牆壁,因此行程很慢,剛走了五十步左右,忽然抬頭一看,前面已失去了「靈鷙生」等眾人的影子。

    長孫驥大吃一驚,他以為是給彎曲的牆壁所阻,不覺緊走幾步,仍見不到眾人的行蹤。長孫驥這才急了起來!

    他想:「這條狹巷,兩面皆牆壁,不管怎樣,也不會在轉眼之間,便失去了眾人的蹤跡。

    他不覺腳下一緊又行了數十步,突然眼前開朗,竟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花園,園中花木扶疏,美麗之極。 一陣微風過處,飄過一陣奇異的香味。

    他猛然一驚,想起那「通齊道人」告誡之語,忙從懷中掏出「驪珠」

    在鼻端上嗅了幾下,一陣澈骨的涼氣,直竄入鼻端。

    長孫驥感到腦際一清,忙收好「驪珠」循著狹小的石徑,緩緩行去,忽聽到一陣細細的水流之聲。

    長孫驥心想:「這奇門陣式之內,竟也作小橋流水之設計,此非奇事麼!」

    不由拔足向水聲響處行去。

    他前行了數十丈,果見一流清溪,蜿蜒而流,溪水清澈,他猛然一驚,心說:「這「八卦門」總壇所在,光是一道坤宮,已是如此之大,如果八宮總結起來,將是多大個地方!」

    他好奇心與猜疑同時而起,突然水面上飄過一陣淡淡的清香,他向水面看去,但見上流飄過一瓣瓣桃花,順流而下。

    長孫驥竟為這景色所吸引,不覺有些迷糊,信步向下流走去,忽聽後面飄過一陣歌聲!

    柔軟清晰,悅耳動人。

    他想:「這等鬼詐陰險之地,竟會有這樣美妙的環境,這是誰唱的歌聲,這樣柔美?」

    長孫驥仔細聽去,但聽她唱道:

    桃花紅春意濃,蝴蝶紛紛飛花叢!

    回憶去年清明節情人哥哥呀!

    你如何一別不重逢!

    歌聲-婉,眩然欲淚。 長孫驥大奇,這歌聲明明是出少女之口,而這少女又顯然害著刻骨銘心的相思之苦。

    他竟然一轉腳,回頭向歌聲走去,見十數丈開,見一條白色的幻影,在水邊蠕蠕而動!

    他驀然一驚!

    這是誰?是山妖鬼怪,還是「八卦門」中故弄的玄虛,他心中疑慮大起,不禁緩緩的向她身邊行去。

    那白影又唱道:桐葉落,秋氣深,冷風忽飄草枯黃,記得山橋分別後情人哥哥呀!

    你為何一去不回頭?

    接著便聽到一陣哭泣之聲,甚是-切。

    長孫驥心想:「這不可能是山妖鬼怪之類,更不可能是「八卦門」中故弄玄虛。」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這明明是一幕真情的流露。

    他身形輕移,已在那白影身邊立下,竟是個美妙的少女。

    雖然這時-能看到她的背影,也可想像到她不獨天生異質,更是美麗可親的一個女孩!不!應該是少女了,因為她已接近到少女的年齡。

    長孫驥輕輕的說了一句:「姑娘因何事傷心?」

    白衣少女微微一驚,猛的一轉頭問道:「你是誰?」

    長孫驥倏的退後了兩步,可怕麼?不是!這少女美極啦,美得猶如天上的霞光,兩道長長的柳葉眉,斜飛入鬢,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二分憐人的媚態,脂粉未施,神韻超然。

    「美!美極了!」

    長孫驥竟忘了答對方的話,不由自主的說了兩句。

    少女驚奇的看著,半晌才道:「你……你說甚麼?」

    「美!」

    少女突然一聲輕笑道:「你這是真心話?」

    長孫驥喃喃的道:「是啊!我與姑娘初見面,何必騙你?」

    少女一雙妙目突仰視天上浮雲,說了聲:「奇怪?」

    「這是天生的,也是造物的-作,有甚麼奇怪?」

    「我娘說我長得很醜,整天的罵我,不讓我走出總壇一步。」

    長孫驥奇道:「為甚麼?」

    少女輕輕一歎道:「她說我長得很醜,如出了總壇會嚇死人的。」

    長孫驥心想,這太不公平了,這樣美麗的少女,為甚麼偏偏要說她醜,忙道:「你娘是誰?」

    白衣少女一歎道:「我娘叫「陰陽女」 。」

    長孫驥恍然哦了一聲道:「你娘全是在騙你,何必聽她的?」

    「我不知她是不是在騙我,我也曾問過八卦堂主,他們也說我很醜,醜得不可皆已。」

    長孫驥不服的道:「他們都是瞎子。」

    白衣少女急道:「不!你不知道,他們一個都不瞎。」

    這少女純真得很,顯然她並未瞭解到長孫驥話中的含意!

    長孫驥一笑道:「你生得這樣美,而他們偏偏說你醜,這些人雖不是瞎子,豈不是比瞎子更糟!」

    白衣少女露齒一笑說:「你這個人,怎麼光兜著圈子講話。」

    她這一笑不打緊,只看得長孫驥怔了的站在當地,他用手揉了揉眼睛,這是夢還是真?

    他不信天下竟有這樣的人?太美!太美……

    白衣少女又是一笑道:「你這人,怎地光看著我?」

    「姑娘!你是我生平看到的第一個美人。」

    少女又是一笑道:「是真的?」

    她似乎感到長孫驥這句話,有點異乎常情。

    長孫驥道:「姑娘不但美,而且美得有點出奇。」

    「如何出奇法!」

    「美得有點像天上的仙女。」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還說不是騙我,我娘說天上仙女,出神入化,豈是凡間姿質可比。」

    長孫驥道:「你不信我有甚麼辦法。」

    白衣少女又是一笑道:「說實在的,在我一生中,你是第一個說我美的人。」

    愛美者人之天性,尤其是女孩子,沒有一個不愛美的,有人當面-美於她,又豈能不高興。

    長孫驥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姑娘!你娘呢?」

    白衣少女眼眶一紅道:「我有好久沒有見到我娘了。」

    「為甚麼?」

    「因為我曾經偷出了一次總壇,被我娘知道,就將我關在這裡,你不要以為這裡很好玩,任你有天大本事,也走不出一、二里以外。」

    長孫驥奇道:「那麼你吃飯怎麼辦?」

    「每日三餐有人送來!」

    「睡覺呢?」

    「那邊不是有座茅棚麼?」

    長孫驥隨著她的手指處看去,果見不遠處的一株柳蔭之下,有一間茅棚,也-有丈餘方圓,又道:「姑娘你已吃過飯了?」

    白衣少女搖搖頭道:「我午餐尚未吃!」

    「你不是有人給你送飯麼?」

    「他們已一天沒有給我送飯來啦!」

    長孫驥聞言一驚,心想:「難道那「陰陽女」真的已離開了總壇,要不然又怎會不給她女兒送飯,她為甚麼不帶她女兒一起走,難道她真的不喜歡她女兒,或者並未離開。」

    他雙目中充滿了懷疑的眼光。

    白衣少女突然輕輕一歎道:「我累啦!想回去歇息。」

    講完嬌軀緩緩站起,似有嬌不勝力的感覺。 長孫驥不自覺的伸出一手,扶住她的右臂,但他猶一驚覺這種舉動太過冒-的時候,那白衣少女突然轉臉對他一笑!

    這一笑媚人之極,長孫驥全身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白衣少女突然身形一軟說:「我走不動啦!你抱我進屋好麼?」

    長孫驥猛聽得一楞,這少女最少也有十五、六歲了,怎的一開口便叫個陌生的男人抱她呢?

    他轉念一想也是。她雖是已生得亭亭玉立,卻從未出過這「八卦門」

    總壇一步,世俗禮法,她怎的知道,不覺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雙臂一環,已將她輕輕抱起,向茅屋中走去。

    少女躺在他懷中,輕輕一笑道:「喂!你姓甚麼?」

    長孫驥一笑回道:「我-姓長孫,單名一個驥字。」

    「我!我知道啦,你叫長孫驥。 」

    「正是!」

    「喂!你知道我姓什名叫甚麼?」

    長孫驥一笑道:「我尚未請教姑娘,怎的知道?」

    白衣少女又是一笑說:「我姓李,我爹叫「無極道人」李文玄,我叫李菲菲。」

    「菲菲,這倒是很好的名字。」

    「是啊,這是我爹替我起的。」

    長孫驥猛然想起「北極老人」之-,忙道:「你爹現在甚麼地方?」

    「我爹對我很好,我娘對我壞。」

    長孫驥見她答非所問,苦笑下又道:「我問你爹在甚麼地方?」

    李菲菲一翻眼道:「我怎麼知道?我已十年未見到他啦。」

    長孫驥見問不出所以然來,甚是不樂,因「北極老人」之-,豈能不管?不由怔怔的出神。

    李菲菲又是一笑道:「喂,你想甚麼?」

    「沒甚麼。 」

    「你是不是因為我沒告訴你我爹的下落,而不高興,其實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可以問問我那丫頭!」

    長孫驥道:「你還有個丫頭侍候你?」

    李菲菲道:「是啊,我那女婢叫秋雁。」

    她講著,在長孫驥懷中,微微一陣蠕動,嬌軀散發出一種特異的香味,直透鼻端,長孫驥感到這種香味,並不是那燕玲、閻小鳳、武卿雲、秦素娥、鄂逸蘭等身上所能臭到的。

    這是一種奇香。

    一種猶如金礦未被-發的香味,說它是蘭是麝,皆無不可。

    長孫驥心中微微一蕩,忙道:「你那女婢呢?」

    李菲菲又衝著他一笑說:「你急甚麼,待會兒,我叫她來見你。」

    講著嬌軀又是微微一動。

    長孫驥心神蕩漾,不由自主的問道:「姑娘!你今年幾歲啦?」

    李菲菲一笑道:「我前年是十三歲,自被禁於此地之後,兩年未見我娘,也未聽我娘告訴我,因此我也不知道我幾歲了?」

    這女孩子天真得很,連這點小賬都不會算。

    長孫驥一笑道:「如此說來,姑娘應該是十五歲了。」

    「呀!你也會算這賬了?」

    「這很簡單,姑娘要學,在下自會奉告。」

    李菲菲嘻嘻一笑說:「你太好了,只是別姑娘!姑娘!叫得怪不好受,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嘛。」

    「我們初次見面,怎可如此?」

    「呀!你酸!」

    李菲菲這你酸兩字,剛出口,忽發出一陣咯咯嬌笑之聲,那聲音甜美極了,聽得人迴腸蕩氣。

    他們邊講之間,已進入茅屋之內,長孫驥打量一下這茅屋約有丈餘方圓,靠裡面放著一張草榻,榻前一張石桌,兩隻石凳,榻上有兩床舊被,他想:「憑「八卦門」主教的女兒,竟會呆在這樣破舊的地方,莫非她不是「陰陽女」的親生,或者另有別情。」

    長孫驥思慮之下,又開口問道:「聽你的歌聲,你像有童年舊友?」

    李菲菲一笑道:「我哪有朋友,我是一個人孤零零長大的。」

    長孫驥將她放在草榻之上,搖搖頭道:「我不信,我剛分明聽到你的哭泣之聲?」

    李菲菲躺在草榻上一笑道:「傻子!那是鬧著玩的。」

    長孫驥聽得一愣,天下哪有人用哭來玩耍的?

    李菲菲一笑道:「你不信是麼,我娘說唱歌時,必要將自己比著歌中的主角,這樣唱起來才會生動,剛才你聽的那只歌子,是家鄉土謠,歌聲那麼悲,我怎能不哭呢?」

    長孫驥心想:「這姑娘純真極了,如果將來跟「八卦門」混下去,難免不為所染。」

    不由生了將她帶出此地的決心。

    他正沉思間,忽見人影一晃,進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一身黑色勁裝,看樣子,似懂得幾下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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