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倉猝,眾人想上前營救已來不及。
其中閃出一人,在長孫驥面前冷冷地道:「尊駕好俊的功夫,好棘的手段,諒非無名之輩,何不留下萬兒,說明過節「百毒門」自當還你公道。」
長孫驥聞言,忖道:「原來是「百毒門」不知與「千毒人魔」有何瓜葛?」
一聲長笑道:「在下與「百毒門」並無過節,此人在官道之上,無事生非,出口傷人……」
忽然一陣陰冷之聲傳來:「黑球雖出口傷人,罪不至死,閣下可曾覺得出手過重?」
長孫驥聞言一怔,轉身望去,只見李翔不知何時,已佇立在身後一丈左右。
不由忖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笑道:「李翔,本少爺正在找你,料不到竟在此地相逢,真是巧極……」
李翔聞言不由暗暗想到:「這小子找我作甚?」
心中雖想著,口裡卻說道:「閣下找李某有何貴幹?」
長孫驥陡地從袖內抖出一支摺扇,向李翔面前一揚道:「李翔,你可曾見過此物?」
李翔見長孫驥亮出摺扇,竟是巢湖之畔所見之物,不禁倒退兩步,心中一陣驚恐,儘管他是老江湖,面色不由微變,喝道:「閣下此物何處得來?」
長孫驥冷冷道:「先別問此物何來,只問你可曾見過?」
李翔凝視長孫驥一陣道:「李翔識得此物,又將如何?」
此時,李翔內心正像十五個吊桶般七上八下,暗暗忖道:「難道那老鬼還未死去不成?」
長孫驥臉色一沉道:「既識此物,當知身犯何罪!難道還要我動手不成?」
李翔強壓住內心驚恐,嘿嘿笑道:「那老鬼李某尚且不懼,何況你這手下敗將,今日如能獻上「月魄劍」老夫自可網開一面,如若不然,只怕明年今日就是閣下忌辰!」
陡然傳來一陣蒼老之聲道:「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李翔瞪著光禿禿的白楊樹道:「何方高人,請來說話!」
半晌,仍未見有人答話,李翔接道:「若不現身,莫怪李某要出手了!」
「不妨試試!」
又是那冷冷的聲音,但已不在那白楊樹上,已發自桑林中。
這時,不但李翔臉色陡變,就是長孫驥亦暗暗-道:「好快的身法!」
李翔當著眾人之前,尤其是百毒幫眾人之前,豈肯弱了自己名頭,肩不動,人已筆直地拔高三丈有餘,半空中向桑林劈出一掌!
霎時狂風大作,震得樹枝搖搖欲墜!
忽聽左邊桑樹上一聲冷笑道:「掌力不弱,可惜找錯了對象。」
長孫驥此時已聽出是誰,不由向那發聲之處說道:「徐前輩,此人正是李翔,何不顯身作一了斷?」
微風過處「千毒人魔」已佇立長孫驥身前道:「今日還怕他漏網不成?」
李翔見來人竟是「千毒人魔」不由心頭打鼓,廿年前往事重顯眼前。
他知眼前二人俱非泛泛之輩,今日定難討得好去。
然而,他是個城府極深沉之人,明知強敵當前,仍舊是寒著一張臉,不顯半點驚容。
反而嘿嘿冷笑道:「莫說就憑兩位,能與老夫作一了斷,就是加上一倍,又怎奈我何?」
徐引雙目如電般,逼射住李翔,道:「好小子,膽敢在老夫面前賣老,真是不自量力,快將「毒經」還與老夫,尚可留你一條蟻命,別以為你創下「百毒門」就能目空一切,如若不然,定叫你「七步斷魂」。」
李翔出道而來一帆風順,二十年獨行盜,幾曾被人指著鼻子說過話?近來倚著半本「毒經」創起「百毒門」廣收門徒,更是如虎添翼,獨霸一方,目空一切。
若非妻舅練功不慎,走火入魔,變成半身不遂之症,亟需五陵墓隧中前賢留下丹藥挽救,何曾要那甚麼「月魄劍」?今日冤家路狹,在自己門前遇見長孫驥,卻還是十拿九穩,誰知半途又殺出「千毒人魔」來;當著眾門徒之前,出言不遜,使他怎能下得了台?
李翔怒極反笑道:「半本毒經並非絕學,既是想要,李某自當奉還,但,兩位既臨敝門,江湖之禮不可廢,可否請入奉茶?」
「千毒人魔」笑道:「莫說是茶,就是刀山劍林,老夫也得闖它一闖。」說著笑向長孫驥道:「長孫老弟,何不一同入內?」
長孫驥躬身道:「晚輩敬陪末座。」
李翔見二人俱已答應,不由心中暗喜,忖道:「別得意,待會兒不除你等二人,怎出得這口怨氣?」遂笑道:「能得兩位光臨,真使敝門蓬蓽生輝!請……」說著一擺手,眾門徒重即分列兩行,恭身而立。
「千毒人魔」在李翔一擺之際,暗暗遞一顆梧桐子大小的藥丸與長孫驥,並以「傳音入密」之法道:「將此丸含入口中,可解百毒。」
長孫驥含笑暗將丹丸納入口中。
「百毒門」乃傍山而建,四周遍種竹林,-地極廣。
進入門樓,即是一條石板通道,穿過通道,一巍峨廳堂在望。
長孫驥舉目一觀,只見——
斗大金字橫書「百毒堂」。龍飛鳳舞,的確是名家手筆。
三人分賓主坐定,早有值堂使者奉上香茗。
李翔對二人道:「此為「百毒散」一滴斷腸,徐前輩人稱「千毒」自是不在乎吧?」
徐引仰首一飲而盡道:「區區「百毒散」其奈我何?」
李翔冷笑道:「「百毒散」對徐前輩自是小巫見大巫,但長孫驥少俠如能獻上「月魄劍」不飲也罷。」
長孫驥忖道:「李翔,你別得意「百毒散」雖能斷腸,但可用內功將它逼於一隅,怕甚麼來了?」
「千毒人魔」卻接著說道:「李翔,這還差矣「百毒散」僅能毒那無能之輩,長孫驥少俠豈怕此毒?」
「毒」剛出口,長孫驥忙將手中茶飲盡。
李翔實料不到,長孫驥膽敢飲下穿腸毒散,不由臉色一變,隨即笑道:「二位果然高明,但,仍難逃李某之手!」
「千毒人魔」怒道:「李翔,廢話少說,速即獻出毒經,尚可留得殘生如若……」
「慢!」長孫驥喝道:「徐前輩,此人不除,危害江湖不淺,何況,此等弒師之徒,豈可輕易放過!」
徐引笑道:「此乃小兄弟你等師門之事,老哥哥可管不了,待會,小兄弟自行清理門戶,老哥哥絕不伸手!」
徐引江湖經驗何等老到,見長孫驥雙眉上軒,星目含威,凶光閃閃,殺機已動,自然不便說些甚麼,所以,只道絕不伸手。
李翔可不同了,他聽二人所談,自己似是人家囊中之物般?不由怒火中燒。
但,他城府何等深沉?更加上,他已有制勝之道;故以雖是無名火起三千丈,仍舊是馬臉陰笑道:「李某流落江湖數十載,未見如長孫少俠此等豪氣干雲之人,真乃是生平僅見,既是二位視李某為籠中之鳥,不妨一試!」
「試」字剛出口,腳下一用力,只聽「喀!」的一聲,廳內驟然漆黑一片,徐引與長孫驥連人帶椅翻入機關中!
雖然「千毒人魔」與長孫驥二人,一個是數十年之老江湖,一個是武林僅有之奇才,仍難避過此等突變。
百毒堂暗而復明,李翔對著眼前之兩個深坑笑道:「二位既然稱兄道弟,當生死與共,三日後,李某前來為你等收-!」
說罷,狂笑不止!
三日後——
百毒堂陡然冒起濃煙。
霎時,火借風威,燒成一片火海!
喊殺之聲,呼救聲,響成一片!
正當濃煙冒處,飛起兩條身影。
迨落地時,為首老者笑向儒衫少年道:「想不到李翔溜得真快,一轉眼就失去蹤影!」
那儒衫少年道:「縱使他逃往天邊海角,長孫驥定欲將他找到,否則,何以慰那淮揚掌門!」
那老者笑道:「小兄弟,這是門戶之事,老哥哥不置可否,不過話又說回來,老哥哥不是不幫你,只要你帶個口信,或是二指寬的一張條子,老哥哥隨時隨刻,不分晝夜地趕到,你認為怎樣?」
那儒衫少年道:「老哥哥盛意,兄弟心領了,正如老哥哥所說的,此乃門戶之事,何敢勞動大駕?」
那老者怒道:「小兄弟,你可是瞧不起老哥哥的武功?或是見外?雖然,老哥哥武功平平,但,卻有一技之長,專可克那李翔,你這樣說法,令人齒冷!「
儒衫少年忙道:「老哥哥,你可不能這種心眼,兄弟到時,定請老哥哥鼎力相助就是!」
那老者笑道:「早這樣說不就結了!好了,不說這件事,小兄弟,你如今意欲何往?」
儒衫少年道:「前往「地靈星」處,查詢青臉中年姓名,安命立櫃之所。」
那老者道:「何時見面?」
儒衫少年道:「三個月之內,兄弟定赴「花鳥島」了結一件梁子,屆時,定順途拜候!「
那老者道聲珍重,人已離去。
諸位自然已知此二人是誰,勿須作者多言。
且說長孫驥憶起客棧中尚有「落星堡」兩幫眾在,不知此三日時間可曾離去,或遇害!
反正忙不在一時半刻,何不返回一看究竟,免得自己懸掛在心?
長孫驥剛一踏入店門,眼睛不由一亮!
他面前站著的竟是孔二先生!
只聽他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小兄弟,想不到在這老河口又遇見你了!」
長孫驥忙上前一步,恭身道:「二伯父好!」
原來,長孫驥是跟隨著閻小鳳來稱呼孔二先生。
孔二先生笑道:「小兄弟,咱們是各交各的,別那麼俗套。」
接著又道:「你不是趕回「落星堡」麼,何以到此?」
長孫驥歎口氣道:「一言難盡……」
原來,長孫驥被李翔騙入百毒堂,陡覺座椅一旋,人已墜落機關中。
雖然長孫驥奇遇重重,但,變生不測,尚幸他武功超人半途中真氣猛提,才緩緩下降。
他睜眼一瞧,原來是個兩丈見方的石室。
「千毒人魔」在左側不遠之處,正在四周打量。
「千毒人魔」見長孫驥正望著自己,說道:「這叫做千日打雁,今日被雁兒啄了眼睛。」
說著,用手摸摸四周接道:「這石室可真堅固呢!」
「千毒人魔」話聲剛落,突然隱隱傳來吹竹之聲。
長孫驥不知此是何意「千毒人魔」卻哈哈大笑道:「李翔,在老夫面前玩這套,何異孔夫子面前賣字?」
長孫驥不解地問道:「老哥哥,李翔又玩甚麼花樣?」
「千毒人魔」道:「蛇,你可怕它?」
長孫驥一聽到「蛇」不由打了個寒顫,問道:「李翔可是要用蛇來攻擊我等?」
「千毒人魔」又是朗聲笑道:「誰說不是?」
此時,四周已響起嗦嗦之聲。
原來,這石室經過特種設計,除暗門之外,近地之處,建有密如魚網似的小洞,內中養有各種毒蛇,專用以殺害強敵。
吹竹之聲漸急,嗦嗦之聲更響。
長孫驥定睛一看,幾乎嚇得跳了起來。
只見兩條茶碗粗之蝮蛇,已由洞中蜿蜒游入。
全身花紋斑斕,在黑暗中閃閃發出-光。
兩蛇似是受吹竹聲指揮,不時昂首吐信。
長孫驥正想施展「劈空掌」把兩蛇擊斃,他心意剛動「千毒人魔」更快!
只見他迅如電光石火般一個箭步疾探右手,抓住蝮蛇七寸要害,同時飛起右腳,點向第二條蛇要害。
蝮蛇絕毒,換個人卻不敢,但「千毒人魔」乃玩毒的鼻祖,自不在此論。
「千毒人魔」左手一圈一彈,遂將蛇膽取出向長孫驥一晃道:「小兄弟,你可敢吞這個?」
長孫驥見那綠油油的膽竟有羊膽般大,忙搖頭道:「老哥哥你請罷!」
「千毒人魔」亦不多客套,一口就將它吞入肚中,道:「這樣大的蝮蛇膽可真難得呢!」
陡然傳來李翔之聲道:「「千毒人魔」莫高興,你已中了老夫「桃花金線蠱」不出三日定叫你骨肉無存!」
長孫驥反應何等靈敏,本已暗蓄真力欲將蝮蛇擊斃,今聞聲,右手一揮,竟是「天竺旃檀十八掌」中最具威力之「佛光普照」一式擊去。
只聽得一聲慘-,遠遠離去。
他回首一瞧「千毒人魔」已面色蒼白,斜倚石壁之上,似是痛苦無常。
長孫驥一見知是「桃花金線蠱」所致,忙從懷中取出一顆蜂王丹,令「千毒人魔」服下。
不久「千毒人魔」頓感內急,顧不得甚麼,在牆角處瀉下一灘污物,頓時臭氣沖天。
尚幸他與長孫驥均備有「百靈丹」尚不甚覺得。
此時,長孫驥已拔出「月魄劍」。千古奇兵的確是不同凡響,一道光芒過處,石壁已現出一線裂痕。
長孫驥見「月魄劍」有此威力,不由大喜,左一劍,右一劍,頓時,石壁被劈下了一大片來。
但,仍舊無法出險。
有-為成功之本,長孫驥整整劈了十二時辰,才將石壁劈透。
二人猶如猛虎出柵,見一個殺一個,只殺得「百毒門」幫眾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
「千毒人魔」與長孫驥從前至後,由左到右,尋遍所有亭台樓閣,就差些沒把地皮翻面,就是見不到李翔影子!
長孫驥抓住一個幫眾,問道:「你們幫主現在何處?」
那幫?l跪地道:「小的已兩日未見幫主。」
「千毒人魔」喝道:「此言可實?」
那幫眾搗蔥般叩頭道:「小的不敢有半句謊言!」
長孫驥五指一彈,那幫眾登時了賬!
「千毒人魔」更是恨得咬牙切齒,放了一把火,將李翔一番心血付於灰燼!
孔二先生笑道:「你能與那老魔交上了,可真不錯,將來,有得你頭痛的了!」
長孫驥笑道:「晚輩小心一、二就是。」
一聲嬌滴滴的聲音道:「長孫少俠!」
長孫驥回首一瞧,竟是六星「無影女」秦素娥,不由一怔,忖道:「怎的,她也到了此地?」
遂道:「秦姑娘怎也到此?」
「無影女」櫻唇一嘟,道:「難道你來得,我就來不得?」
孔二先生笑道:「不見時念念不忘,見到時老是拌嘴,真是歡喜冤家!」
「無影女」粉臉泛紅,道:「誰念念不忘著?」
說著,一溜煙似的走了!
孔二先生道:「別理她,我們也進去。」
一進房,裡面人可真不少「仙-姥姥」春、夏、秋、冬四婢均在。
一陣寒暄,長孫驥又將遭遇說了一遍。
正在此時,傳來一陣蒼老之聲,道:「諸位可真有興趣!」
門簾閃動,燈光乍暗又明,室內多了一位駝背老者。
孔二先生一見來人,笑道:「酒鬼鼻子真尖!」
「無影女」忙起身福一福道:「-女拜見公孫伯伯。」
駝背老者虛虛一攔,道:「好-女,別多禮,別多禮!」
說著,目光一直就沒有放過長孫驥。
孔二先生見狀笑道:「酒鬼,你看這少年骨格如何?」
駝背老者一捋他那山羊-子道:「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之材,可惜,可惜!」
「仙-姥姥」笑道:「酒鬼,可惜甚麼?別吞吞吐吐地!」
駝背老者望了「仙-姥姥」一眼,也不答話,伸手取過酒壺,一口氣就喝了個壺底朝天。
他用袍袖一抹嘴邊酒星,意猶未足地道:「姥姥火爆之性亦如當年,可惜就是可惜,難道你還不懂?」
孔二先生知二人若纏起來,可就沒有完的了,遂笑向長孫驥道:「來!來!我替你引見一位武林高手!」
指著駝背老者道:「這位武林鬼才公孫策,人稱「酒中仙」飲酒與抬-是他拿手好戲「醉八仙」掌法更是武林一絕,罕遇敵手。」
長孫驥細細打量了駝背老者一眼,遂一揖到地道:「在下江南長孫驥,敬候公孫前輩安好!」
「酒中仙」忙不迭扶住長孫驥道:「老弟別多禮,別多禮!」
眾人重新入座,孔二先生笑道:「酒鬼在此現身,莫非也想插入一足?」
「酒中仙」公孫策一乾手中杯道:「老河口已成臥虎藏龍之地,哪容得我這老不死插足?」
「仙-姥姥」一怔道:「照此看來,你這酒鬼已探出點名堂來啦!」
「酒中仙」又喝了一大口酒道:「嘿嘿,名堂不敢說,但一日之間,到達老河口的武林中人,無一逃過我這老不死的雙眼。」
「無影女」秦素娥道:「公孫伯伯,可有扎手人物?」
「酒中仙」哈哈大笑道:「不是你公孫伯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次的來人,是一個比一個扎手,不說別的,就外嶺南「赤髮尊者」來說吧,就夠人頭痛,再加上「申埠商隱」「關外一怪」這二人任是一人,中原就無人能敵,如今先後到達此地,自是覬覦那張破圖,有這幾個魔頭,平靜百年的江湖又將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說畢又乾了一大杯!
長孫驥從公孫策取起酒壺起,一直在留意著,見他不到一盞茶時光,已連乾一壺又二十五杯!
「仙-姥姥」一聲冷笑道:「酒鬼,我看你是愈來愈膽小了,可不是我狂妄,中原有」仙-姥姥「在,就不會把那些化外的魔頭放在眼裡。」
「仙-姥姥」話聲剛完——
驀聞窗外「嗤」的一聲冷笑!
眾人俱是一驚!
「仙-姥姥」舉掌劈去,震開窗戶身已縱起躍出窗外。
「無影女」方要跟著縱出,只見窗前人影一晃「酒中仙」一臉肅容,已飄身進屋!
長孫驥對公孫策眨眼工夫一出一進,快若飄風的身法,不由暗暗稱聲:「好身法!」
「酒中仙」進屋,隨旋身對窗外道:「老婆婆,別徒勞了,來人早已去遠,你還待在屋上怎的?」
公孫策話聲方落「仙-姥姥」已似飛鳥歸巢般穿窗入內。
公孫策從前窗「仙-姥姥」從後窗,二人同時出屋,只有孔二先生端坐室內未動。
此時含笑說道:「憑來人在外聽了半天,我們尚未發覺,你們出去焉能見得著?」
「仙-姥姥」火爆之性,從不服輸,聞言氣道:「嘿!藏頭露尾算得了甚麼?有狠與我拚個五百合!」
公孫策笑道:「遲早有你活動筋骨的時候,你急甚麼勁?」
突然,接著又道:「有人來了!」
春桃四婢聞言,底袂輕飄分成四方貼牆佇立!
「無影女」探手取出兩顆暗器轉身面向門口,有意無意地與長孫驥緊靠一處。
門「吱」的開了,登時走進一人。「無影女」一見來人,不由暗暗罵道:「早知是你也不要白擔這份心了!」
進來竟是個店小二!
只見那店小二滿面堆笑,低聲下氣說道:「敝東剛才回店,聞道孔老前輩在此,特命小的前來先容,敝東隨後即來拜候!」
孔二先生一怔,隨即說道:「貴東何人?可否告與老夫知道?」
店小二忙不迭上前一步,打個千道:「敝東皇甫端,人稱「小孟嘗」。」
「酒中仙」聞言,哈哈大笑道:「原來是那小子竟在老河口開起店來了!」
也不等孔二先生開口,就接著向小二說道:「快去請你家店東來!」
門外有人接道:「晚輩皇甫端,恭候呼喚多時!」
聲落,登時走進一六尺多身材,白淨面孔,二綹髭-的中年人。
皇甫端一進門先向孔二先生、公孫策「仙-姥姥」行了一禮,道:「不知諸位前輩在此,多有簡慢,望乞恕罪。」
孔二先生笑道:「皇甫老弟勿須多禮,江南一別,不覺十載有餘,想不到今日在此晤面,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皇甫端道:「當日若非前輩一言解危,晚輩何有今日?」
孔二先生朗聲大笑道:「老弟,當年之事提它作甚?來,我替你引見兩位文武奇才。」
眾人互道寒暄畢,皇甫端笑道:「諸位前輩蒞臨小店,真使蓬蓽生輝,晚輩先去安排一席宴,再來請駕!」
說著拱拱手轉身出堂而去。
「無影女」笑向孔二先生道:「師伯,當日你說句甚麼能解「小孟嘗」之危?」
「仙-姥姥」笑道:「小妮子,難道你忘了,你師伯人稱「賽仲連」。」
「無影女」笑道:「-女自是不會忘記,只是想知道說句甚麼話能解那「小孟嘗」之危?」
孔二先生道:「反正閒著,說個故事給你聽算了,十年前——」
有位年方廿九的少年別師下山,行道江湖。
途經湘西鳳凰山下!
忽聞叱喝之聲,那少年心知有異,立即「一鶴沖天」躍上高枝察看。
原來,不遠官道上,兩個勁裝大漢,領著一批手下,正在幹那沒本錢的生意。
幾個鏢師,全是酒囊飯桶,只三五回,已危如懸發……
那少年見那一批婦孺瑟縮可憐之態,立即動起打抱不平之心。
一飄身,在空中使出「九禽身法」接連三個翻身,十丈距離眨眼即到,一聲:「住手!」
已擋落在鏢師與勁裝大漢之間,同時,在空中一舉手,金錢鏢已滿天花雨打出。
一片叮-之聲響後,五個正要屠殺婦孺的賊徒鋼刀均被擊落。
兩勁裝大漢正以為得手,不想半路殺出了程咬金來,不由一怔!
但,這二人均極機警,心知非人之敵,雙雙立退數步,道:「朋友身手不俗,實令在下等欽佩,官道四通八達,你請自便吧,不然,這梁子可就沒完的了。」
那少年,初生之犢怕過誰來,聞言冷笑道:「小爺既敢伸手,可就不怕甚麼梁子沒完,叫你們瓢把子出來打話。」
兩勁裝大漢之一猛地大喝道:「憑你也配?」
聲落招出,欺身直進,手中刀朝那少年硬砍!
那少年待刀至面門,方向側滑步閃身,右手伸拇、食兩指疾-來刀,手法迅捷至極。
勁裝大漢吃驚不小,急甩腕,化招,改砍為拖。
誰知,他快那少年更不慢,只見他跨前半步,左掌一招「黑虎偷心」當門擊出。
勁裝大漢一聲悶哼,連退數步,才算拿樁站住。
另一勁裝大漢見狀倒也光棍,忙抱拳道:「今天衝著你,這梁子暫且擱下,是好漢留下萬兒,前途自有人找場。」
那少年哈哈大笑道:「小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皇甫端是也。」
另一勁裝大漢道:「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前途再見。」
說畢,向手下使個眼色,道:「走!」
轉眼之間沒入樹林之中!
此時,一年紀較大的鏢師上前向皇甫端一抱拳道:「這位朋友今日拔刀相助,雖解得車中一門老幼之危,但,朋友你卻惹下了自己殺身之禍。」
皇甫端聞言一怔道:「在下奉師命下山行道,並未將生死放在心上,老前輩何出此言?」
老鏢師笑道:「想小友定是初入江湖,不知鳳凰山上」巨無霸「在江南一帶無人敢惹,如今,你與他結下樑子,此去要隨時注意,否則後果不敢預料,你我萍水相逢,又蒙出手相助,特此相告,朋友你好自為之。」
皇甫端笑問道:「今日晚輩如不及時趕到,老前輩難道就束手待斃不成?」
老鏢師老臉一紅,尷尬地道:「老朽接下此鏢之後,聞言」巨無霸「
將派人洗劫,本可辭退,但其中種種原因一言難盡,反正老朽吃鏢行的飯,就是刀下求生,現在看小友年輕有為,憑空為老朽等結下這段樑子,心實不安,故特相告。「
當晚,皇甫端投宿於小客棧中。
時正三更。
驀地,衣袂飄拂之聲從屋頂傳來。
皇甫端心知有異,立即飄身下地,屋頂卻有人說道:「皇甫端聽著,向東十五里有人候駕,請來一會,不見不散。「
說畢,霎時人聲俱渺……
皇甫端初出師門,正欲鬥鬥成名人物,今見對方竟在叫陣,豈肯示弱?掣出長劍,雙足一頓,穿窗而出,直向東展開輕功掠去。
月光下,前後兩條身影流星趕月般向東疾奔。
皇甫端見前面身影疾如飄風,豈肯弱了師門名頭,一吸丹田真氣,像一縷煙似的趕去。
誰知前面的「巨無霸」除力大無窮之外,內、外、輕功等均已到了登堂入室的火候,十五里下來,二人仍舊相差十丈有餘。
「巨無霸」身形一停,回身冷冷地道:「皇甫端,看你年紀輕輕,定是初出道之輩,你可知老夫是誰?」
皇甫端聞言,忖道:「自己出道不及半年,可就是無人知道自己姓名,看來此人定是」巨無霸「!」遂道:「小爺知你是誰,諒來也不是甚麼正派人物?」
「巨無霸」笑道:「老夫不說諒你不知,老夫人稱」巨無霸「
是也,小子,你有甚麼後事,快些交代吧。「
皇甫端見那人就是「巨無霸」忖道:「此人心狠手辣,打家劫舍,定是邪惡之輩,今日能廢去此人,豈不是為武林除去一害?」
為武林除害之心陡起,手中長劍一揮,登時幻起朵朵銀花,喝道:「你有後事,不妨到閻王面前去說!」說話聲中,掄起手中劍,一招「白蛇吐信」疾攻而去。
「巨無霸」一聲冷笑,未見作勢,已滑至皇甫端身後。
皇甫端一招落空,眼前一花,已失去「巨無霸」人影子。
心知必在身後,反手一招「白鶴亮翅」向後疾掃。
「巨無霸」側身讓過來劍,登時,劈出一掌,這一掌為「巨無霸」
成名絕學「巨靈掌」如被打實拍中,必當場變成肉醬。
只見一股強勁掌風,疾向皇甫端湧到,皇甫端心知厲害,向外一側手中不敢怠慢,將師門劍法盡力施為。
「巨無霸」雙掌一緊,亦將「巨靈掌」展開。
二人一對上陣,各展絕學,招術漸緊,二十餘合後,月光下只見劍光掌影,已無法分辨二人身形!
「巨無霸」料不到這少年竟有如此功力?若被其走過三十招,老臉就無處可放了,大喝一聲,雙掌怪招陡出,招招凌厲,式式不離要穴!不出五招,只聽一聲悶哼……人影乍合又離,皇甫端已被震出一丈開處!
「巨無霸」飛身上前就是一掌——
皇甫端此時亦知無法再接一掌,但,已欲避無力,只好閉目待斃……
驀聞一聲:「手下留情!」睜目一看,竟是與自己同時投宿的老儒生。
「巨無霸」一見來人,忙抱拳道:「原來是孔二兄,不知孔二兄與此子有何淵源?乞道其詳?」
孔二先生道:「且莫提此子,但問解兄可守當年諾言?」
「巨無霸」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豈可出爾反爾?」
孔二先生道:「既是如此,請解兄速賜解藥一顆,並將這段樑子揭過。」
「巨無霸」略一猶豫,即取出一顆黃色丹丸納入皇甫端口中,道:「既是孔二兄提起當年諾言,兄弟敢不無信,今日起與此子將梁子揭過!」
孔二先生抱拳道:「足見解兄不失江湖一條怪-,他日若有疑難,兄弟能力所及定為你一解危險!」就為這句話,誰知日後,孔二先生亦為「巨無霸」解一次生命之危!
「巨無霸」一笑道:「孔二先生雅意,兄弟心領,就此告退!」
孔二先生道聲:「請!」
頃刻之間,二人俱失去蹤影,只剩下皇甫端怔在當場。
只有松濤、月色在陪伴著這羞慚滿面的少年……
「無影女」見孔二先生說畢,接著問道:「師伯,那」巨無霸「曾對你說過甚麼諾言?」
孔二先生佯怒道:「小妮子,光想打破沙鍋問到底,就……」
門外人影一閃「小孟嘗」皇甫端已跨進室內,向孔二先生等微微一笑道:「晚輩在花廳上,備了一席水酒特來接駕。」
孔二先生微微一笑首先立起。
皇甫端在前引路,直向後進而去,經過掛有「旅客止步」的月洞門,景色為之一變!
月光下,只見廳後竟是一片細綠草地,果林雜種,其中儘是迂迴百折白石小道;長孫驥一眼便看出乃按武候八卦陣圖所-,卻暗含九宮之變幻奇門術數。
步過玉帶蜿蜒,芳草如氈的小徑,又穿過一所月洞門,極為精-小巧的花園,赫然呈現眼前,異種名花,觸目皆是,園心一座花廳,嫣紅翠綠,廳前一泓秋水,池內無數名貴異種金魚;眾人方坐定,廳內陸續走入四名店夥,山珍海味頃刻俱陳,菜-極為精-,色香味堪稱三絕;酒過三巡,一十五、六歲、眉清目秀之少年入廳,在「小孟嘗」身邊說了幾句。
皇甫端臉色微變,瞬即恢復笑容道:「施恩,快上前見過諸位前輩。」
那少年恭身說道:「晚輩施恩,敬叩諸位前輩金安。」
長孫驥與「無影女」忙起身閃過一邊。
一個向右,一個向左,忙中有錯,險險撞個滿懷,尚幸「無影女」輕功高明,應變神速,一擰腰,二人始擦肩而過。
「無影女」芳心狂跳不已……
長孫驥與「無影女」錯肩而過之時,聞到一縷少女幽香沁入肌骨,不由神魂飄蕩頓生遐想!一瞧「無影女」竟又目光相接,登時俊面一紅!
「小弟施恩拜見長孫叔叔!」
長孫驥聞聲,忙不迭回禮道:「小兄弟勿須多禮!」
經施恩這番見面禮,才算將尷尬場面遮過。
此時,一勁裝中年匆匆進內,神情緊張,惶恐,面上-滿焦躁之色,稟道:「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