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山下的柳家集,是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落,那夫中午突然闖來了一個白鬍子老頭。
那老頭兒白胡白髮白眉毛,一身衣服也是白的。更怪的是老頭兒雙目直視,一瞬不瞬,毫無表情;而且走起路來雙手並不擺動,像個殭屍。柳家集的住戶大部分都是獵戶,膽子大,沒人駭怕;何況是大白天,殭屍不敢見太陽。最初是小孩子跟著亂叫,最後,驚動了大人,都跑來看怪老頭。
老頭兒好像很疲乏,有氣無力的慢慢走,晃晃悠悠的進了村口。有人跟老頭講話,老頭不理。另外有人生了氣,閃身攔住了老頭兒,不准他進村。老頭兒齜牙一笑,突然揚起了右手。一股白霧起處,攔住老頭的人立刻渾身亂抖、抽縮,不到一會功夫,變成了一塊凍肉。更驚人的是大毒日頭底下,圍在附近的人都覺得透骨奇寒,簡直像是到了臘月天。大家這才吃了驚,哄然四散,心知這老頭兒是妖。
老頭兒仍然不走。到底是獵戶們有辦法,想出了晚上捉老虎辦法;大家左手擎著火把,右手拿著鋼叉,把老頭兒圍在了中間。老頭兒似是有些怕火,果然站住不走了。但是被老頭兒一舉手就凍死的人還沒抬走,那樣子恐怖至極,大家都有戒心,誰也不敢走近。這樣相持到夕陽鈄下,仍沒法制服老頭兒。
眼看這要天黑了,大家都在著急。忽聽一陣叮叮的鈴聲,由遠而近,村外又來了個和尚。和尚手中的一對金鈴,約有碗口大小,一步一敲;口中咕咕嚕嚕,似乎在念著經咒,竟直向眾人走來。
說也奇怪,白衣白鬚的老頭兒聽到鈴聲忽然全身—松,像睡了一般的閉目垂首,搖搖欲傾。和尚把鈴掛在胸前,朗宣一聲佛號。雙掌合十,朝著眾人說道:「此物原為千年雪魔幻化,為害人間,老衲奉佛祖法旨,特來收伏此怪。」
柳家集的人齊都大驚,果然老頭兒是妖,幸虧和尚及時趕到。要不然全村的人說不走都會被妖凍死。有人喊和尚是羅漢爺爺,有人給和尚磕頭。更有人回家燒著香,來迎羅漢爺。
和尚不住的郎宣佛號,緩緩走到老頭兒身後。輕輕在他身後拍了一把,老頭兒一動不動;但和尚一走,老頭兒也跟著走,像是跟和尚連到了—起。和尚並沒走出柳家集,他走進了村口上的柳家祠堂;柳家集的人跑前跑後的侍候羅漢爺,送湯送水,送來茶飯,但和尚一概謝絕。他說已經久絕人間煙火,只要在這裡借宿一宵。於是柳家集的人相約齋戒三日,焚香念佛,紀念羅漢爺光臨寒村。
那時已經交了更,柳家祠堂裡的羅漢爺從背兜裡取出了個小鼎爐,左手一翻一抖;一縷藍色火焰飄入鼎爐,立刻煙霧繚繞,氤氳滿室。老頭兒任由著和尚擺弄,盤膝坐在地上,面前守著鼎爐。和尚面含微笑,立在老頭面前五尺左右,雙手上下左右亂拂亂擺。忽然有人在院中大笑,說道:「百草和尚,你別枉費心機!你這套攝魂法不見得能使冰玄老人為你所用,即使能行,也仍然敵不了蕭珂。」
和尚大驚,左掌疾伸,駢指點中了老頭兒「膻中穴」,倏然轉身問道:「外面的朋友是誰?」外面之人並不答話,但聞一股金絲破風之聲透窗而入,一支細如發針的金色長釘正插在百草和尚面前尺許之處,隨後又是一陣縱聲狂笑。
「東海神龍!」百草和尚失聲驚呼,窗外笑聲未停。
良久之後,東海神龍收笑說道:「枯木堆前如非東海神龍和木老道及時阻住了蕭珂,恐怕你已命喪多時了。劫後餘生不思潛蹤隱跡,竟而一路追隨弄鬼,難道黃帝神刀還有你的份兒?」
「那麼神翁也是為此刀而來了?」
「千古神器,有德者居之,自然應由吾取。」
「你說過等敬阜山莊中秋之約……」
東海神龍再度大笑:「等不及了,三虎五絕,以及宇內各地高手,如蠅逐臭,等到那時恐怕神刀已不在蕭珂之手了。」
忽聽院外一株大樹上有人冷哼一聲,接道:「現在神刀已經不在蕭珂之手了。」此言一出,東海神龍、百草和尚俱皆大驚。發話之人聲音不高,但卻震得人心頭發顫,功力高得怕人。
東海神龍喝道:「來人是誰?」
「方纔你已經說過了,何必再問。」
東海神龍又是一驚,猜測的問道:「莫非你是塞外三虎中的……」
來人迅速的接口道:「靈狗司空忌,正是大爺。」
「神刀不在蕭珂之手,難道已經被你取去?」
司空忌一笑答道:「若神刀已被司某取走,今夜又來此何為?」
「你知道是誰取走了神刀?」
「告訴你也沒用,憑你絕不是那人對手。」
東海神龍頗有怒意,但念及小不忍則亂大謀,是故隱忍不發,坦然又道:「乾脆說出你來此的目的!」
「和你的目的一樣,帶走冰玄老人,誘那帶刀之人自投羅網。」
當兩人對話之際,百草和尚知難逃公道,四周略一打量;祠堂後面尚有一扇小窗;和尚情急智生,暴起一掌,將小窗劈成粉碎。數聲長嘯飄向後窗之外,百草和尚卻乘機挾起冰玄老人,由正門一躍而出。
但他並沒能逃出去,黑影一閃,一條人影攔在前面,左掌揚處,一股冷凜的白霧立將和尚包圍。百草和尚全身顫抖抽縮,不及片刻,已經成了一塊凍肉。只聽這人悄聲喊道:「白大俠,請幫老奴把冰玄弄走。」原來這人竟是蕭福。
黑暗中轉出一道一俗,正是涵齡道長和秀才公白秀山。冰玄穴道未解,有如殭屍臥地不動,涵齡顧不得許多,地上抓起冰玄,挾在肋下就走。忽然一條人影攔在面前。
「天下沒這等便宜事,留下冰玄再走。」發話之人正是東海神龍。背後三人冷笑,除了塞外三虎中的老大靈狗司空忌尚有老二靈貓司馬殊、老三靈蛇單于非,此刻正同時現身。
秀才公白秀山眉頭一皺,笑向涵齡說道;「老道,今天咱們運氣總算不壞,同時遇到了當今宇內四大高手。」
老道聞言會意,放下挾著的冰玄,向東海神龍稽首說道:「老神翁別來無恙,您那追魂掌、奪命劍,和百發百中的喪門攝魄釘,武林懾服,江湖道上聞名喪膽,貧道心儀已久。今天重睹仙顏,真是三生有幸。」
恭維話總不會惹人生氣,東海神龍不覺掀髯大笑。一旁觸怒了塞外三虎中的靈蛇單于非,只聽他焦雷似的厲喝道:「宇內高手,只我弟兄三人,東海神龍又能算得上什麼東西?」
東海神龍果然大怒,但僅是冷哼了一聲,並沒言語。
白秀山故意轉向單于非低聲說道:「賢昆仲威名遠播,自足以稱雄武林。但東海神龍的確並非易與之輩,尚加小心為是。」
單于非怒極,鬚髮皆張.一聲斷喝道:「那是你怕他,咱卻不怕。」說畢,身形一長,欺向東海神龍。
東海神龍冷冷一笑,道:「你不要中了他人的的離間之計。」
單于非心中一動,不由停下腳步,斜瞅了白秀山、涵齡一眼,但仍怒聲答道:「無論他們是否有意離間,今天咱們誓難並立,難免一搏。」
東海神龍心中瞭然,同意此說,當下不便示弱,哈哈一笑道:「搏鬥得勝之人,帶走冰玄老人,敗者不得持有異議。」
「這是當然。」單于非說畢,身形斜跨三步,掄拳擼袖,就欲動手。因見東海神龍仍然寂立不動,不免催促道:「老鬼,怎麼樣,該動手了吧?」
東海神龍冷哼一聲道:「尊駕有兄弟三人,在下卻孤立無援,這場搏鬥似乎有欠公允。」
「老鬼,你後悔了?」
靈狗司空忌躍進三步,道:「閣下雖然以一敵三,但我等卻是輪流出手,你不見得吃虧。」
東海神龍深知今日之勢不戰難休,自恃功力高深,不見得會敗於塞外三虎之手,故而也邁進兩步,凜然大聲說道:「既然如此,老夫就領教賢昆仲每人一招;三招過後,敗者自動退走。不過,拳腳無眼,若因而傷了性命,休怪老夫……」
單于非怒極,接口吼道:「只要你有那個本事,我弟兄死而無怨。」
東海神龍輕蔑的再哼一聲,「道。」說畢,輕卷袍袖,右掌緩緩高舉,逕向單于非逼到。單于非也微哼一聲,同樣的緩緩迎上,也是輕揚右掌迎敵。轉瞬之間,兩人相距已在咫尺。
單于非突然一聲暴喝:「看掌。」一聲暴響中夾著呼嘯勁風拍向東海神龍。東海神龍也陡的一聲斷喝:「來得好!」兩股狂飆起處,一時飛沙走石,目迷難睜,轟轟之聲,歷久不絕。
霎時風沙漸息,但見靈蛇單于非被震出五步,東海神龍則震出三步,似乎東海神龍佔了優勢。靈狗司空忌朗聲一笑道:「東海神龍名不虛傳,功力比我三弟稍高一籌。」
不容東海神龍答話,司空忌轉向身旁的靈貓司馬殊道:「二弟,第二招你上。」司馬殊應聲而出。東海神龍靜立原處,等候接招。
司馬殊躍立東海神龍面前,昂然一笑道:「剛才我三弟已經領教了閣下的追魂掌,在下不才,想討教一手閣下的奪命劍。」說罷不待東海神龍同意與否,逕自先從背後取下劍來。
東海神龍真正成名的絕技,還是在一柄奪命劍和獨門暗器喪門攝魄釘上,聞言正中下懷。見對方已自取下劍來,更不遲疑,也立刻拔出了曾使武林震懾的奪命劍。
司馬殊待對方拔劍在手,暴喝一聲:「看劍!」長劍斜出,一晃即回。
東海神龍方纔已見識到靈蛇單于非的功力,和自己在伯仲之間,那敢輕忽大意,當下力注右臂,奪命劍奮力迎去。但他料不到司馬殊竟是虛招,奪命劍迎空劃過,並未擊到對方之劍。方自錯愕失神,寒光閃處,司馬殊長劍又到。
東海神龍—來長劍劃出,甫行收回,內力未能注入右臂,二來恐怕司馬殊又是虛招,故而僅用了三成力道碰向司馬殊擊來的劍鋒。殊料司馬殊這—劍不但是實招,而且是全力而發,待東海神龍發覺時,已經太晚。但聞砰然一聲巨響,兩劍相交,火星亂閃,同時—股強勁內力透過劍鋒,竟將東海神龍聲出了七步。
靈狗司空忌哈哈笑道:「—勝—負。」
東海神龍收住身形,憤然叱道:「陰謀狡汁,僥倖而勝,豈能作數。」
司馬殊冷笑答道:「用劍如用兵,致勝之道,全在虛實莫測,只能怪你劍術不精罷了。」
靈狗司空忌接口喝道:「二弟且退。待我領教他第三招。」
說畢雙肩—晃,人已欺到東海神龍面前。
東海神龍急退三步,沉聲問道:「閣下要比什麼?」
司空忌一笑答道:「自然是領教你那百發百中的獨門暗器喪門攝魄釘。」
東海神龍早在意料中,勉強一笑又道:「那麼閣下以何物還擊?」
司空忌探手摸出三枚制錢大小的發亮鋼片,在東海神龍面前一搖道:「就用這鬼眼三錢。」
東海神龍得意的笑道:「你可知喪門攝魄釘的奇絕之處?」
「正要領教。」
「鬼眼三錢要在多遠的距離發出?」
司空忌笑答道:「遠近隨心,以爾為準。」
東海神龍冷哼一聲,翻身倒縱出二丈,一聲厲喝道:「匹夫當心,接招!」說畢右掌一揚,數十縷絲絲的金光,竟以滿天花雨的手法向司空忌劈面打來。左右一丈距離之內,皆在喪門攝魄釘擊射範圍之內;其勢既疾且快,司空忌任是身負奇技絕學,也不免暗自驚心。當下急忙展開「百魅飛昇」輕功,凌空一躍而起。
因喪門攝魄釘距地八尺之上分佈較稀,司空忌見東海神龍手法過於疾厲,要想左右閃避均不可能,只有身形拔起,在攝魄釘空隙之中閃過。詎料身形拔起未及五尺,攝魄釘業已疾射而至。
司空忌一式「平沙落雁」,身形扳成水平,絲絲勁風俱皆由四周而過;方欲慶幸脫險,忽覺腳面一痛,竟而中了一釘,一時收勢不住,立刻跌了下來。
東海神龍見狀大喜,哈哈笑道:「老朽幸獲二勝。」
司空忌強忍痛楚,冷冷哼道:「恐怕未必!」抖手一揚,一枚鬼眼錢疾射而出。
東海神龍凝神看時,鬼眼錢竟從頭上三尺之處飛過;方在訝異之間,忽聽司空喝道:「我這鬼眼錢專會盤旋飛射,回頭傷人。」
東海神龍一驚,不自覺地回頭一看,詎料司空忌右掌藉機又將兩錢打出。東海神龍心知中計,急旋身看時,兩錢並至,來勢甚緩。暗忖這種暗器並沒什麼驚人之處,當下縱身一躍,逕向左側避開三尺。
忽聽兩錢發出「錚」的一聲,突分向左右急射而出。東海神龍大驚,但已不及再躲,向左飛出的一錢,電射般直奔前胸。鬼錢犀利無比,竟射入心臟,但聞一聲慘叫,東海神龍立即一命嗚呼。
司空忌陰陰一笑,拔出腳上的攝魄釘,返身笑向涵齡、白秀山等說道:「三位大概不會跟我們弟兄交手了吧!冰玄老人已成廢物,就請交由在下帶走如何?」
涵齡等未及回答,突然凌空撲來一人,迅如飛鳥,落地無聲,逼向司空忌說道:「你要冰玄又有何用?」
不但塞外三虎大吃一驚,涵齡、白秀山等亦各凜懼失色。
來人身法招式奇快無比,不知又是何方魔頭?但等來人落地現身之後,都不免大喜過望。
白秀山首先興奮大呼:「楚賢侄!」
老蕭福聲音有些哽咽,也叫道:「楚少爺……」
楚零擺手笑道:「各位且請稍待,等我打發了這三位朋友之後,再給各位請安。」說著,他又逼向司空忌。
「朋友,現在不必再爭一個活死人了。我知道,你們找的是我,爭那個活死人只為的是找我。現在我來了,三位想要怎樣?我再告訴你們,你們想要的東西並不在我身上,這是實情;而且即使在我身上,你們也拿不去。」
塞外三虎見楚零現身而來,既驚又喜。楚零說的不錯,他們找的正是他。依他們所知,黃帝神刀在楚零身上無疑;不期而遇,大好機會焉能錯過?司空忌首先一聲厲叱,雙掌並發,司馬殊、單于非雙雙跟縱而上。
楚零嘿然一笑道:「恐怕你們比遼東五絕還差一些。」
四條人影纏做一堆,倏聞一聲慘叫,一條人影已被凌空摔出三丈,正是已經受了釘傷的靈狗司空忌。司馬殊、單子非兩人見甫一交手老大即被摔出三丈,自知遠非敵手,雙雙暴退不迭。
司馬殊勉強哼了一聲,道:「姓楚的,果然名不虛傳,今天大爺們認栽就是。不過我要問你一句話:敬阜山莊中秋之約是否準時舉行?」
「柬帖既發,自然如期舉行不誤。」
「那麼蕭珂神刀何在?」
「這些不用你擔心。」
司馬殊陰狠的一笑道:「好!那麼中秋再見。」說畢,和單于非扶起司空忌,狼狽而去。
楚零冷笑一聲,並不追趕,返身奔向白秀山等立身之處。
老蕭福首先迎來,哽咽著說道:「楚少爺,過去的事……」
楚零不待他說完,接口道:「過去的不必提了,何況你本是一片忠心。」接著他轉向白秀山和涵齡道長。急急的說道:「白大叔,侄兒現有急事待辦。不及詳談。我大哥又被困伏虎山,我必須立刻趕去。不過最多兩個時辰即可回來,就請各位在此地略候。待小侄回來後再詳談一切。」
白秀山驚訝的問道:「那麼要不要我和老道去助你一臂之力?」
楚零一笑道:「不用了,對方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涵齡接口道:「好了,楚賢侄,你快去吧!憑你的功力,我知道宇內無人能敵,我們在這裡等就是。」
楚零略一思忖,又道:「萬一小侄黎明之前尚未回來,則煩請到白馬寺向老禪師通個信息。」說罷,不待答話,雙肩一晃,已如一隻沖天巨鳥振翅而去。
霎時之間,他已奔上了伏虎山羅漢嶺伏魔洞前。
是時已近三更,夜霧淒迷。正當他逡巡洞前之時,倏見不遠樹叢之中,電射般撲來一人,身材小巧,全身黑衣,連臉上也蒙著黑紗。楚零一驚,以身法速度看來,來人功力奇高。
來人閃身之間已攔在楚零面前。「你很好,敗五絕、退三虎,出足了風頭。可是,我討厭你了!」聲音甜脆,竟是一個女人。
楚零無意與她糾纏,朗聲答道:「在下好壞都與姑娘無關,隨您討厭就是。」說罷閃身欲走。
黑衣人嬌叱一聲道:「你想不戰而走,沒那麼容易。」
「在下和姑娘素無恩怨,何必交戰?」
「我說過我討厭你。」
「姑娘由何處而來?」
「天外而來。」
「請教芳名?」
「你沒資格問。」
楚零不耐,趁黑衣人不注意的剎那,一躍而起,就欲往伏魔洞而入。不料黑衣人動作更快,早在楚零欲入之前閃身攔在洞口。楚零躍如箭射,已自收勢不及,竟和黑衣人結結實實撞了個滿懷。
一撞之下,楚零更是大吃一驚!黑衣人身材雖然嬌小,但僅被震退三步,而楚零卻一路踉蹌,退回了八九步遠。他大感奇異,這個黑衣蒙面女人是誰?耳中忽聞黑衣人嬌笑著說道:「楚零,我說過我討厭你,我要取你的命!」說畢,嬌手一揚,一縷紅光電掣而至。
楚零凝神戒備,見暗器迎面而來,並未在意;待射至面前,右手方倏然一翻,一把接在手中。接是接住了,但那件暗器竟是活的,滑膩冰涼,立刻在他手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黑衣人縱聲大笑,聲如銀鈴迎風而鳴。楚零心知不好,立覺右臂麻木刺痛;同時一陣噁心,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僕地便倒。黑衣人緩緩走來,又復一陣大笑。看看僵臥不動的楚零,倏起一腳,將他踢到一丈之外草叢之中。
四更天,濃霧瀰漫了羅漢嶺,伏魔洞前忽然出現了個全身白衣的小姑娘;只見她衣袂飄飄在霧中時隱復時現,有如雲中仙子。不一會,她就找到了僵臥在草叢之中,恍如死去的楚零。她輕輕搖搖頭,歎口氣,兩條小辮子甩到腦後,立刻在楚零身旁蹲了下來。楚零面色青黑,氣如游絲;但她放了心,他還沒死。
她輕盈的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玉質小瓶,倒出一顆血紅的藥丸,撬開楚零牙關,塞進藥丸,然後小手在他胸前一拍。楚零一伸脖子,「咯」的一聲,藥丸下了肚。小姑娘笑態可掬,盤腿一坐,靜靜的注視著楚零。
一會,楚零喉間發出了微微的呻吟,緊跟著滾動不安,大嘔大吐。小姑娘端坐微笑,一動沒動。楚零連續嘔吐了三次,方才逐漸平靜下來,鼻息均勻的似已睡去。
小姑娘緩緩湊上前去,先後在他「天突」、「巨厥」、「期門」、「氣海」四穴輕拍慢揉了一會,看看楚零面色,已經漸轉紅潤,方才悄悄立起身來。解下腰間繫著的一個小包袱,放在他身邊;又從懷中掏出一張紅色柬帖,用石塊壓在包袱之上,滿面含笑的自語道:「要教二姊姊三姊姊看見,不知道又要心痛成什麼樣兒了?」忽然小手一指楚零鼻尖,哧的一笑,仍然自語著說道:「楚大俠,咱們再見了。」說完立刻轉身輕盈而去,仍像個頑皮的小女孩一般,一蹦一跳的慢慢消失於濃霧之中。
五更天,一縷曙光穿透羅漢嶺,濃霧已消。
草叢中僵臥的楚零,沉睡已醒,悵惘的睜開雙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忽地翻身一躍而起。一陣昏眩、疲憊,幾乎使他又躺了下去。他連忙閉目調息,同時細細的思忖,他怎麼會躺在這裡的?
終於他記起了一切,在伏魔洞口他曾和那個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交手,被她的暗器所傷。其實應該說是被她的毒蟲咬了一口,然後直到現在……他又心頭一驚,記起了失陷在伏魔洞中的蕭珂和蕭瑾,立刻又睜開眼來,隨即他發現了身旁的小包袱,和壓在上面的紅柬。他連忙掣柬在手,細細的用心去看。彷彿柬帖上的字很多,好一會方才看完;同時面色由憂而喜,由緊張變為鬆弛。看完之後,折好揣在腰間,順手打開了小包袱。包袱內包著有一套玄色衣褲、玄色長袍、一頂風帽,還有一副帶著雪白鬍子的人皮面具。他忍不住噗哧一笑,但立即脫掉了自己身上的一套袷衣。不多會,草叢中轉出了一個白鬍子老頭,看年紀總在七旬以上了;但卻昂首挺胸,步履穩健,一點沒有老態。他經由伏魔洞而過,但卻連向洞內望一眼都沒有,就直奔嶺下而去。
不一會,他就走下了羅漢嶺,走出了伏虎山,漸漸走到了那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柳家集。村頭上有人來往,他一愣,突然站住了,接著又噗哧的笑了一聲。隨後他又往前走,但這回不那樣昂頭挺胸了;傴著腰,駝著背,哼哼唧唧的,看起來不但年老,而且多病。他隨手又在路旁折了一根竹竿,拿在手裡拄著,這樣就更像個老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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