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不知道那是因為朱綺美已運功穩住小舟,還以為那是由於自己腳不沾地,浮在水中無法發揮全身力氣之故。
於是他閉口調息一會兒,奮力用雙手向小舟底部須去。
可是他倏覺一項落空,小舟居然向前劃了出去。
彭老大征了一怔,兩手伸出水面。
朱綺美早已預料有此一著,她將小舟一劃而開,長劍迅即出手,彭老大想縮手回來,已經太遲了。
長劍一擊中的,彭老大的右手腕登時連皮帶骨,應聲而斷,痛得他差點昏倒。
朱綺美槳雙將一劃,探手揪住彭老大的領口,略一用力,龐大無比,壯如一頭小牛的彭老大,居然被她這一提,提上了小舟。
這時彭老大已經昏昏沉沉,朱綺美快速地出手點住他的三處穴道,一面阻止他斷腕的血流出來,一面冷冷地說道:「姓彭的!你可要識相點!」
彭老大冷汗直冒,痛得只差渡有叫出聲來。
朱綺美讓他緩了一口氣,才又道:「你如今撞在我的手裡,如不乖乖聽話,還有罪受,不相信你走著瞧好了!」
彭老大握住斷腕的血管,有氣無力地道:「姑娘作何故趕盡殺絕,咱們夙昧平生,彭某自認未曾得罪過姑娘,姑娘你……」
朱綺美叱道:「廢話少說!你忘了不久之前,將我大哥打進水裡嗎?咱們是一報還一報!」
彭老大略然無語,但他的表情卻仍然充滿不服氣的味道在。
朱綺美哼了一聲,道:「呆一會兒我大哥回來,看你還服不服氣!」
彭老大忍不住問道:「那名水性奇佳的小伙子,就是被我打落水中的漁人?」
朱綺美道:「你的記性也太差,不錯!只是現在咱們已賓主易位,你總不能再逞兇了吧?」
彭老大被諷刺得臉色更白,他真萬料不到適才一時性起,得罪了這一對男女,此刻竟然成了他的剋星。
這時他才發現坐在他面前的朱綺美,不但人長得美麗極了,而且具有一流的武功,與她那一身村姑打扮,極不相襯。
彭老大一時恨自己看走廠眼,道:「姑娘像是有意來招惹本會的,是也不是?」
朱綺美反問道:「你以為你們海龍會沒人敢惹?」
彭老大道:「當然不是沒人敢惹本會,但是這種人畢竟少之不少,除非大有來歷!」
朱綺美道:「你想拿話套出我們的來歷?」
她一語道出了彭老大的心意,彭老大只好大膽據實問道:「姑娘只不知道出身哪一個門派?」
朱綺美道:「我還沒打聽你的消息,你倒先盤問起來了?」
彭老大想起目前自己身處的局面,不覺尷尬地垂下眼,道:「原來姑娘早就打算要擒住本人。」
朱綺美道:「笑話!否則的話,你以為我們是幹什麼事的?」彭老大態度突然轉為倔強,道:「本人早該猜出姑娘是三花令派來的細作……」
朱綺美道:「是又怎麼樣?」
彭老大道:「姑娘既然是三花令派來的人,那麼就休想自彭某口中得知一言半句的消息!」
海中『哼」一聲,倏然冒出徐經緯,插言道:「你先別講得如此把握,我們要你說你非說不可,只不知你信也不信?」
彭老大用充滿驚訝的目光盯視著徐經緯,他驚疑的原因,是因為徐經緯人在水裡邊,竟然可以聽見他適才對朱綺美所講的話。
這時徐經緯已翻上了小舟,正好坐在彭老大的背後,與朱綺美一前一後地將彭老大圍在中間。
他抹去臉上的水珠,道:「你們海龍會一共有多少具潛龍器?」
彭老大不料他會開門見山地提出問題,好像看準他非回答不可的樣子,一時之間,竟心下大亂,不知該保持緘默,或跟他胡扯。
徐經緯似乎不計較彭老大回不回答他第一個問題,過了一會兒,又道:「據本人估計,你們海龍會的潛龍器,不會超出十具,也可能只有三、四具左右而已,對也不對?」
彭老大露出欽佩的神色,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
徐經緯像是胸有成竹地道:「這潛龍器是利用罕見的海螺製造而成的!」
他指著彭老大背後的那具潛龍器,又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你這一個潛龍器是用三種不同的海螺配成,可以使你在海底潛望、呼吸,對也不對?」
彭老大道:「潛龍器如不能助我在海中港望呼吸,我豈能比常人潛泳更久?」
徐經緯道:「這當然是潛龍器設計的目的,但問題在設計之時,倘若沒有那三種罕見的海螺,這潛龍器也發生不了效果,對也不對?」
彭老大得意地道:「這是我們老神君的傑作,不錯,當初他老人家設計這潛龍器之時,一共採用了百餘種海螺,最後才完成這一種最理想的傑作。」
徐經緯沉吟一會兒,道:「讓我想想看,這三種海螺是何名稱?」
他目光凝注在彭老大背後的潛龍器,一面在腦中思索。
彭老大嘴角則含著不屑的微笑,道:「這三種海螺來頭可大,有的人一生也難得見到一種,你能叫出三種來,我彭某便服了你!」
徐經緯突然張口道:「服了我便怎樣?」
彭老大怔了一怔,反問道:「你待怎樣?」
徐經緯道:「這樣好了,我們不如來賭上一睹,如何?」
彭老大愣了一愣,道:「我們拿什麼作賭?」
徐經緯道:「假使我猜得出你那潛龍器三種海螺的來歷,就算你輸,否則算你贏,如何?」
彭老大想了一下,道:「輸了便怎樣?贏了又如何?」
徐經緯笑道:「輸了的話,你對我所問的問題都要據實回答,贏了,我立刻放你走路,決計不為難!」
彭老大心想:「這條件還算公平,但是你小子既然敢開出來,就表示你有絕大的把握,換句話說你必然早知道那三種海螺的來歷。你找老子賭,老子豈不是穩輸無贏的嗎?」
他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本想不理會徐經緯,但心中卻又禁不住那一份好奇,只不知道這姓徐的如何一眼看出那三種海螺的來歷?
須知海龍會的會主老神君,為了搜集配製潛龍器的三種海螺,不知花了多少心血人力,才摸清那三種海螺的來歷,如果徐經緯一眼認出,他的能耐豈不太驚人了嗎?
彭老大越想越不服這口氣,當下道:「咱們說話算話吧?」
徐經緯道:「哪有說話不算的道理,你考慮好了沒有?」
彭老大又忖道:「媽的,跟他賭一賭也無所謂,橫豎輸了他,待他問我話之時,我設詞騙他,他也未必知道我會扯謊。」
當下彭老大清清喉嚨,道:「好!本人偏不信邪!」
徐經緯問道:「你決定一賭了?」
彭老大點點頭,於是徐經緯伸手要彭老大將背上的潛龍器卸下來交給他。
徐經緯將潛龍器拿在手中,凝神注視,眉塵不覺打了結。
他注視了一會兒仍不開口,坐在對面的朱綺美不由得略感緊張,心想徐經緯不知能不能認出那海螺的來歷。
片刻之後,徐經緯終於指著最下邊的那個大型海螺,道:「這海螺必是裝氣用的,對也不對?」
彭老大道:「不錯,你知道是什麼名稱?」
徐經緯道:「乍看起來,有點像千年龍宮貝,但事實上又不是,讓我仔細看看!」
說著徐經緯又悶聲不響,彭老大忍不住道:「老實告訴你,那海螺確不是龍宮貝,你用不著在那上面花腦筋。」
徐經緯微笑道:「你用不著替我擔心,龍宮貝看來雖然也是錘型,但開口三處有一道深痕缺口的,極易辨識,我不會看走了眼!」
他歇一下又道:「你那潛龍器上裝氣用的海螺,定然是大鐘螺!」
彭老大訝然道:「鍾螺近海到處可見,你怎麼扯上它?」
徐經緯道:「不然,像你潛龍器上的鍾螺,則非遠至西洋打撈不可,對也不對?」
彭老大豎起拇指道:「閣下的確見多識廣,居然連那大鐘螺的產地也知道,本人亦不必相瞞,本會潛龍器所須的大鐘螺,都是紅毛蕃人自西洋帶來的!」
徐經緯道:「這種罕見的大鐘螺,我在數年前見過一個,也是紅毛蕃人自西洋帶來的,因此印象極深……」
他頓了一頓,又道:「不過要找到沒有碎縫蛀口鍾螺已然極不容易,足見貴會所採用的大鐘螺更是精選之上品,只不知是也不是?」
彭老大道:「一千個之中能找到一個可供合用可說異數!」
徐經緯頷首道:「此言不假!」
他沉吟一會兒,又道:「至於此潛龍器中間那個海螺,諒必是裝在臉部,以供吸氣及潛望之用。」
彭老大道:「可以這麼說!」
彭老大對徐經緯顯然已心生顧忌,因此不願將潛龍器的構造講得太清楚。
徐經緯微微一笑,道:「本人對你的潛龍器並無興趣,你大可不必隱瞞,何況就算本人曉得潛龍器的構造之法,也未必就能找到合用的海螺,對是不對?」
彭老大搖搖頭,道:「那可不一定,閣下神通廣大,是彭某平生僅見之年輕高人,有誰知道閣下有沒有辦法弄到那些海螺?」
徐經緯笑道:「閒話少提,本人已經想起中間那海螺的來歷……」
彭老大煥地湧起一股緊張的寒意忖道:「這小子如此高明,老子一生殺人無算,偏偏會對他生出怯意,只不知是何原因?」
他正在胡思亂想,徐經緯卻道:「姓彭的!那海螺可是大香螺?」
彭老大大為震驚,道:「閣下也知道香螺有大小之分?」
徐經緯道:「何止知道而已,本人還知道那大香螺產自何處,但不知你信也不信?」
彭老大忍不住想點頭表示他相信,但是他還是強忍下來,端坐不語。
只聽徐經緯又道:「近海香螺顏色較淡,也不像你那粒香螺如此之大,本人想來想去,大概只有東瀛有此貨色!」
彭老大忽然歎了一口氣,道:「若非我親耳聽見,親自碰上,絕對不會相信有人能如閣下這麼博學多聞!」
他的言表很自然地流露出欽慕之情,原先對徐經緯的敵意,在這一瞬間裡已消逝無蹤。
徐經緯看在眼內,道:「至於最上面那粒海螺……」
彭老大突然插言道:「我深信閣下必然知道它的來歷,不說也罷!」
徐經緯道:「那可不行,咱們有賭在先,我不說出來,你豈會服輸!」
彭老大道:「坦白講,我此刻早已認輸!」
朱綺美道:「那麼緯哥何必再多費一番唇舌呢?他認輸不就行了嗎?」
朱綺美怕徐經緯輸在最後一次猜測之上,雖然她相信徐經緯第三次也有猜對的把握,但她認為不必猜就不必猜,來得穩當。
徐經緯卻不然,他要彭老大輸得心服口服,因此仍然很仔細地端詳潛龍器上面的那一粒有斑點的錐形海螺,一面思忖它的來歷。
朱綺美有點緊張,道:「你猜它幹嘛?」
徐經緯愣了一愣,道:「我為什麼不猜?」
朱綺美道:「彭老大不是已經認輸了嗎」」
徐經緯問道:「彭老大,你確已認輸?」
彭老大道:「閣下連來自西洋的大鐘螺,以及從東瀛運來的香螺都認得出來,我不認輸行嗎?」
徐經緯原來已被那海螺難倒,聞言腦中倏地掠過一種印象,心想這粒海螺原來是近海底物?他迅即將思路集中在近海各種海螺之.上,但是仍然想不出那海螺是何來歷。
雖然如此,他還是說道:「彭老大,你不必此刻就認輸,憑良心講,這最後一粒海螺,我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彭老大道:「那是因為你第一次見到像這麼大的,以前你見過,必然都很小……」
徐經緯恍然道:「原來如此,這種海螺敢情也像鍾螺一樣,大小相差極大!」
他靠近彭老大,仔細注視那螺上的黑色的斑點,只見那黑點排列得甚是整齊,配上那白底螺身極為醒目。
他想了一想,道:「真不相信佛螺的大小相差如此之大,如非親眼目睹,說來令人難信!」
彭老大道:「對了!這粒正是大佛螺!」
他抬眼又問道:「閣下諒必知道什麼地方才有如此之大的大佛螺吧?」
徐經緯道:「據說閩海東方的東夷之島,才有如此之大的大佛螺,但本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彭老大道:「我倒是見過不少,但是見的都是死螺,還沒有見過活螺,直到我們老神君派人自東夷之島採回來,方始看到活的大佛螺。」
朱綺美道:「海螺還有死活之分啊,這應該如何辨別?」
徐經緯解釋道:「所謂活螺,就是采捕上來之時,本來連殼帶肉的。待挖掉螺肉,剩下來的外殼,就是活螺。」
朱綺美恍然道:「我明白了,如果采捕上岸之時,只有外殼而沒有螺肉的話,那就是死螺了,對也不對?」
徐經緯道:「對的!因為它早已死掉爛掉,沒有了生命之故。」
朱統美道:「原來有這些道理!」
徐經緯道:「你不妨試想一下,像彭老大那具潛龍器那麼大的佛爆,已是千載難睹之物,更何況還是活佛螺,足見那潛龍器配製之不易!」
朱綺美道:「這麼說,我倒非弄一個潛龍器不可了!」
她突然向彭老大楊揚手,又道:「拿來!」
彭老大詫然道:「姑娘要拿什麼東西?」
朱綺美道:「潛龍器呀!我要的是你那具潛龍器!」
彭老大面有難色地道:「這……姑娘!彭某萬難答應,因為失去了潛龍器,彭某絕無活命的機會!」
朱綺美哼了一聲,道:「可是你現在不將潛龍器交給本姑娘,立刻就得身首異處啊!」
彭老大臉色一變,不由得將目光移向徐經緯,雙目裡充滿求救的神情。
徐經緯還沒有說話,朱綺美卻又道:「你別巴望緯哥會替你解圍,還是乖乖地將潛龍器拿出來吧!否則的話……」
「鉻」的一聲,朱綺美拔劍出匣,大有一劍殺死彭老大之慨。
徐經緯終於出聲道:「綺妹!不要亂來!」
朱綺美喚道:「他不給,我便一劍結果他,誰叫他輸了不認賬!」
徐經緯道:「什麼輸了不認帳?」
朱綺美道:「姓彭的不是答應過嗎?你猜得出潛龍器上那三個海螺的來歷,他就聽咱們的話,可是他現在就不聽!」
徐經緯搔搔頭道:「綺妹,咱們只要他據實回話,你強要他的潛龍器似乎不大公平!」
朱綺美道:「如何才算公平?」
徐經緯道:「我僥倖猜出那潛龍器上的那三個海螺來歷,這樣好了,我們也不必佔人便宜,只要彭老大據實回答本人三個問題,咱們就算扯平,立刻放他走路!」
彭老大聞言一陣驚喜,朱綺美卻蹩起黛眉,詫然問道:「就這麼簡單?」
徐經緯道:「不錯,就這麼簡單!」
他不待朱綺美同意,便向彭老大道:「你同意不同意?」
他贏了賭約,又自動將問題限制至三個而已,彭老大哪有不同意之理,心想:「反正人落在人家手中,就是沒有輸掉賭約,也不能不任憑人家處置。」
一念及此,彭老大當然不敢討價還價,迅即點了點頭,道:「彭某完全同意……」
十多丈外,還有四個海龍會的手下,向他們的小船游了過來。
很顯然,那些人還不知道他們的同伴,已死於朱綺美的創下。
因為,風浪太大,那些人的聽覺和視覺,都受了很大的影響。
徐經緯駕著小舟,圍著那些人飛快地繞了一圈,那些人中,兩個死於朱綺美的創下,兩個被徐經緯生擒,並點了穴道。
朱綺美訝問道:「緯哥,你不是說過,只留一個活口的嗎?」
她這一聲「緯哥」叫得好自然!
聽得徐經緯心中甜甜的,道:「我現在改變了主意。」
朱綺美道:「為什麼?」
徐經緯道:「先問口供,然後,借用他們的衣服和號牌,混進海龍會去,不來方便得多嗎?」
朱綺美點點頭道:「對!對……」
一聲勁叱,劃空傳來道:「對個屁!」
只見十多丈外,一葉扁舟,乘風破浪而來。
徐經緯一怔道:「這嗓音好熟。」
話聲未落,那小船已到了三四丈之外,小船上只有一個人,赫然就是那酒量奇大,一般人都認為他就是逍遙漢陸而的胖子。
徐經緯苦笑道:「老前輩,原來是你……」
胖子一手操舟,徐徐地靠攏,一面卻咧嘴笑道:「小兩口兒比我老人家還要逍遙自在啊!」
接著,又笑問道:「小伙子,你以為我老人家是誰?」
徐經緯道:「難道你不是逍遙漢陸老前輩?」
胖子點點頭道:「是的,我就是逍遙漢陸而,但我不希望你們叫我老前輩。
「那……該怎麼叫法呢?」
「你們叫我胖子,我叫你們小子,丫頭,這樣,兩不吃虧。」
徐經緯笑道:「看來,我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陸而道:「這才對我的胃口,否則,我才不理你們哩!」
徐經緯道:「胖子,你準備去哪兒?」
「我是專程趕來救你們小兩口的。」
「救我們?」
「不錯!」
陸而笑問道:「你們不是想混進海龍會去嗎?」
「是啊!」
「年紀輕輕,就這樣去送死,多可惜!」
「胖子,你未免太小看我們了。」
陸而道:「我要是小看你們,才不跟你們這些娃兒訂交哩!」
接著,又笑問道:「你們願不願意交我這個朋友?」
朱綺美嬌笑道:「不願意的是大笨牛。」
陸而道:「那麼,掉轉船頭,回到岸上後,我再跟你們詳談……」
「這兩個人怎麼辦?」
徐經緯指著那兩個海龍會的人問。
陸而道:「丟下海去餵王八……」
沙灘上,一艘廢棄的漁船旁,三個漁人裝束的人,正登上廢船中,那正是逍遙漢陸而,徐經緯朱綺美三人。
陸而首先坐在船板上,笑道:「這兒視界開闊,不怕有人偷聽,不論說甚麼,咱們可以毫無顧慮了。」
徐經緯。朱綺美二人也在他對面坐下之後,陸面才接著問道:「我知道,你們小兩口心中有很多疑問,現在,可以儘管問了。」
徐經緯道:「胖子,方纔,你為甚麼說我們去海龍會是去送死廣陸而道:「你們知不知道,搖花翁余泛,目前也正在海龍會?」
「啊」
「那麼,你們這一趕去,豈不是嫌命長了?」
「身為武林三尊之一的搖花翁余泛,怎會去海龍會呢?」
「我也算是武林三尊之一,但我卻跟你們這些小娃兒在一起,又是為了什麼呢?」
徐經緯苦笑道:「這個……」
陸而打斷他的話道:「現在,我問你,海龍會和五部幫的後台老闆是誰?」
徐經緯道:「胖子,我正想問你哩!」
「是余泛。」
「余泛?你是說,海龍會的後台老闆是余泛?」
「不錯!」
「那麼,五船幫呢?」
「也是余泛。」
「那……怎麼可能呢?那兩個組織,是水火不相容的呀!」
陸而道:「這正是余泛的高明之處啊!」
徐經緯道:「他是故意這麼做,讓別人發生錯覺的?」
「不錯,不但讓別人發生錯覺,他們自己人也同樣地被蒙在鼓中。」
「這麼說,海龍會、五船幫,也不知道真實內情?」
「是的,他們各自以為自己獲得余泛的支持,而想將對方併吞,必須這樣火拚起來才逼真。」
「這樣自相殘殺,對余泛有甚麼好處?」
陸而道:「反正死的是別人,而且都是一些小峻羅、對他的實力不發生影響,而他卻一俟時機成熟,才向雙方的首腦說明真相,兩個組織,立即可以統一運用,明白了吧?」
朱綺美插口道:「我還是不懂。」
陸而道:「有句話,叫樹大招風,你們懂嗎?」
朱綺美道:「哦!我明白了。」
「說說看!」
「這是說,如果讓人家知道這兩個組織都是余泛在幕後主持,會引起別人的猜疑嫉妒,招致不必要的損失。」
陸而點點頭道:「余泛正是這意思,」
「胖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如果連這些都不知道,還配稱為武林三尊中的人物嗎?」
他一頓話鋒,又道:「其實,知道這些,又算得了什麼.我知道的事情,可多著哩!」
朱綺美嬌笑道:「那我要考考你啦!」
「你儘管問。」
「目前還沒正式活動的那個軍旗盟,又是誰在主持?」
「還是余泛。」
「又是余泛?」
「不過,盟主卻是余泛的兒子余宏。『』
徐經緯插口道:「看起來,軍旗盟才算是余泛的核心組織?」
陸而晤了一聲道:「不錯。」
徐經緯道:「余泛年紀一大把了,位列武林三尊,為甚麼還要在暗中掀風作浪呢?」
陸而道:「人的慾望是沒止境的,武林三尊也不是天下第一人,如果能在有生之年,開創一番唯我獨尊、世代相傳的事業,又何樂而不為?」
徐經緯一驚道:「難道他想奪取大明的江山?」
陸而道:「你小子猜中了。」
徐經緯道:「如果結合軍旗盟、海龍會、五船幫這三股勢力,再加上倭寇的外援,這股實力可的確是夠瞧的。」
「可不是。」
玩世不恭的陸而,居然長歎一聲道:「皇帝老兒只相信奸臣和太監。」
他的目光凝注朱綺美道:「你那老子的被退而自殺,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朱綺美。徐經緯二人,都長長地歎了一聲。
陸而道:「至於武林中人,有力量和余泛一較雄長的人,如少林寺的道弘大師,已於十五年前閉關,不過問江湖中事;針神曲聖,則因他們那個寶貝女兒的倒行逆施,氣得遁跡深山,剩下我這個亦正亦邪的逍遙漢,雖然有心做點好事,卻有孤掌難鳴之感……」
朱綺美忽然截口道:「有人來了。」
箭遠外,一個漁家女挽著一隻竹籃,徐徐地向他們這邊走來。
陸而向那漁家女凝注了一下道:「那丫頭是你的師姊成丫頭。」
他口中的「成丫頭」,指的是擅長以琴音卻敵的成如岑。
朱綺美注視了一下道:「不錯,看那走路的樣子,的確是我師姊。」
陸而道:「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朱綺美笑道:「胖子,是你約她來的?」
「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我還另外約了人呢。」
「還有誰?」
「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成如岑已到達他們身邊,一面含笑招呼,一面放下手中竹籃,道:「胖子,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裡面……」
竹籃中有一大竹筒酒和一些菜餚,陸面「咯咯,咕喀」地灌了一陣之後,才笑道:
「好!你丫頭很能幹!」
成如岑扶著朱綺美坐下之後,嬌笑道:「胖子,能於二字,我是不敢當,但目前,兵荒馬亂,在這偏僻的海邊弄這些吃的,可的確不容易。」
陸而笑道:「丫頭,不用表功了,說!希望一些什麼?」
成如岑道:「自然是你那些不傳綸學呀!」
陸而道:「那沒問題,我的不傳絕學,你們三個娃兒都有份。」
成如岑道:「那我先謝啦!」
陸面道:「這算不了什麼,該謝的還在後頭哩!」
「此話怎講?」
「我還特別替你物色到一個稱心如意的老公……」
成如岑消臉上飛上一片雲,偷偷地向徐經緯瞟了一眼。
陸而向徐經緯咧嘴大笑道:「小子,我好嫉妒啊!」
徐經緯苦笑了一下道:「胖子,別尋我開心,還是說正經的吧!」
陸而道:「好!咱們邊吃邊談,你們也吃呀!」
接著,又笑問道:「朱丫頭,方纔,我說到什麼地方了?」
朱綺美道:「方纔你說,想做點好事,卻苦於孤掌難鳴。」
「對!所以,我才找上你們這三個娃兒。」
「可是,我們力量有限……」
「這個,不用擔心,我既然找上你們,自然是認為你們有力量,可以派用場。」
說到這裡,他忽然又將話題岔了開去:「人家都說我正邪不分,只顧自己逍遙快樂,你們三個娃兒說說看,我真是這樣的渾球嗎?」
徐經緯搶先道:「自從我認識份以來,我就不曾有這種想法。」
「那你是怎樣的想法呢?」
『俄認為,你是一位不拘小節,古道熱腸的性情中人。」
「照你這麼說,我是一個屬於俠義道中的人了4』「不錯。
「可是,人家都說我亦正亦邪,事實上我也的確殺過不少俠義道中的人。」
「我想,你殺的那些俠義道中的人,一定是一些假仁假義的偽善者……」
不等他說完,陸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搖撼著笑道:「你小子是我生平唯一的知己,不愧是我逍遙漢的忘年之交。」
說完,立即捧著竹筒,牛飲了一陣之後,才哈哈大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成丫頭,你給我準備的酒太少了啊!」
成如岑笑問道:「胖子,你殺的那些俠義道中人,既然都是一些該死的偽君子,為何事後不加解釋,讓別人去誤解你呢?」。
陸而道:「他們的誤解於我何損,我不是照樣活得逍遙自在嗎!」
成如岑道:「這……倒也算是有點道理。」
朱綺美笑問道:「胖子,該言歸正傳了吧?」
陸而道:「朱丫頭,別嫌我囉嗦,我說的可不是題外話,我之所以要說明這些,只為了要你們三個娃兒明白,跟我這個亦正亦邪的人交朋友,決不會沾染我身上的邪氣。」
朱綺美嬌笑道:「這些,我們都已明白啦!」
「明白了就好。」
陸而接道:「目前,江湖情況,已經夠糟,如果再沒人出面加以消弭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所以,胖子你是義不容辭,也算是當仁不讓。」
「話是不錯,但我一個人獨木難撐大廈,所以,必須找你們三個娃兒幫忙。」
你經緯道:「這是我們的光榮。」
陸而道:「我們人數雖少,但徐小子可以代表少林寺,兩個丫頭代表針神曲聖,就實力方面而言也不能算小了。」
成如岑道:「胖子,想必已經成竹在胸?」
陸而道:「我的計劃是,重點攻擊,擒賊擒王,各個擊破。」
徐經緯點點頭道:「對,這是以寡擊眾的最佳策略了。」
陸而道:「至於細則方面,以後再詳加研究,當然,武功方面,你們三個,也得加以充實才行呀。」
朱綺美道:「胖子,武功方面,要想速成,可不簡單啊!」
陸而道:「這些,我自有安排,現在,最重要的是,從現在開始,你們三個娃兒,一切都得聽我的!」
徐經緯等人同聲道:「好的。」
陸而沉聲道:「也從現在開始,對於正在這沿海一帶活動的,所有邪惡組織中的人,不必再敷衍他們,更不許姑息他們。」
朱綺美笑問道:「那是說,見一個就殺一個?」
陸而道:「對!見兩個就宰一雙。」
這一陣子的陸而,他的口是夠忙的,既要說話,又要喝酒,吃東西。
這時,他撫摸著自己的大肚皮,咧嘴笑道:「酒足飯飽,話也說得差不多了,我的另兩位客人也快要來了。」
朱綺美道:「那兩個客人是誰?」
陸而道:「段裕和唐寧。」
徐經緯訝問道:「你約段裕來幹嗎?」
陸而道:「我要宰他,他給我造的孽,已經夠多了!」
朱綺美道:「段裕那匹夫,是該死!」
成如岑道:「他明知你會殺他,還敢赴約?」
陸而道:「據我所知,唐寧跟段裕要好得不得了,你殺了段裕,可如何安排她?」
「現在,情況不同了,唐丫頭對段裕,已經是恨之入骨。」
「那是為什麼?」
「是我拆穿了段裕的陰謀,因為唐丫頭之所以跟段裕要好,是受了水晶宮邪術的禁制……」
「啊」
「當我替唐丫頭解除禁制,她已經如夢初醒,很透了段裕啦!」
「那……以後……唐寧的出處,將怎樣安排?」
陸而向徐經緯瞟了一眼道:.「只要你們這兩個丫頭夠度量,這問題包在我身上。」
朱綺美、徐經緯二人互望一眼,都靦腆地垂下了頭。
陸而笑道:「別怕難為情,現在說正經的,我雖然要殺段裕,卻不會親自下手。」
朱綺美道:「那……由誰下手呢?」
陸而道:「由你們三個聯合下手。」
朱綺美道:「你將他估計得這麼高?」
陸而道:「並不是我特別高估他,在目前,憑單打獨鬥,你們三個中,誰也殺不了他,最近我才知道,他是余泛的徒弟。」
徐經緯「哦」了一聲道:「加上由你身上騙走的武功,已算是身兼兩家之長,那就怪不得啦。」
「所以,我才要你們三人聯手。」
陸面接著笑道:「不過,你們三個也不要洩氣,短時期內,你們也可以身兼兩家之長了……」
朱綺美道:「看情形,你是準備將你的家當傾囊相授了?」
陸而苦笑道:「目前時機緊迫,你們必須現學現用,所以,傾囊相授是不可能,我暫時只能擇優相授……」
朱綺美嬌笑道:「那是所謂壓箱底的本領?」
陸麵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說,你們三個中,兩個丫頭根基好,成就也高,至於徐小子,雖然沒紮下根基,卻有特殊的際遇,所以,我傳授起來,都可以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你打算用多少時間來傳授我們功夫?」
「一個月」
「對了,你有沒有徒弟?」
「沒有徒弟,也沒老婆兒女,否則,我怎麼能夠逍遙自在。」
遠處,一道人影快速地奔了過來。
朱綺美道:「胖子,你的貴客來了。」
陸而道:「記著,不可輕敵。」
徐經緯道:「有點不對啊!」
陸而一怔道:「有何不對?」
徐經緯道:「你約好兩個,但現在來的卻只有一個。」
陸而苦笑了一下道:「我是有點糊塗了。」
成如岑道:「可能是唐姑娘沒有來?」
朱綺美道:「對!來的是一個男的……」
那人已到了十丈之外,不錯,那是一個男人,而且是一個老漁夫。
就當他們老少四人一征之間,那老漁夫已到他們面前,並笑問道:「請問,哪一位姓陸?」
徐經緯搶先問道:「什麼事?」
那老漁夫道:「小老兒是替人送信來的,找一位姓陸的老丈。」
陸而道:「我就是……」
那老漁夫道:「陸老丈,有一位姓唐的姑娘,你認識嗎?」
「我認識。」
「唐姑娘要我帶口信給你,她說,你約好的人不來了。」
「為什麼不來?」
「我不知道,唐姑娘說,請你趕快跟著小老兒到她那邊去。」
徐經緯輕歎一聲道:「胖子,可能有了意外的變故。」
陸而站起身來,苦笑道:「好!咱們跟去瞧瞧再說……」
那老漁夫將他們帶到一座廢棄的詞堂中,才向陸而道:「陸老丈,唐姑娘就在右邊的廂房中。」
陸而揚聲叫道:「唐丫頭,唐丫頭……」
連叫兩聲沒人答應,那老漁夫道:「小老兒替你去瞧瞧。」
不用老漁夫自告奮勇,陸而等四人已必知情況不對,而一齊奔向左廂房。
這一瞧不打緊,使得他們四人一齊臉色大變,那老漁夫更是驚呼一聲,幾乎暈倒過去。
原來呈現他們眼前,是一間簡陋而蛛網塵封的房間,只是被人臨時清理出一半的地面。
也就在那臨時清理出的一半的地面上,躺著一具一絲不掛的血淋淋的艷屍也就是唐寧的屍體。
徐經緯禁不住一錯鋼牙道:「段裕這賊子好狠毒的手段!」
陸而卻輕歎一聲道:「是我害了她。」
成如岑目含痛淚,俯身拾起兩件衣衫,將唐寧的屍體遮蓋起來。
徐經緯向老漁夫問道:「老丈,唐姑娘請你帶口信時,她身邊有沒有別的人?」
那老漁夫道:「沒有!」
陸而道:「我沒想到,唐丫頭太老實,而段裕那兔惠子卻大精明了。」
朱綺美道:「一定是段裕覺得唐寧的話可疑,加以追問,唐寧太緊張,露出了馬腳,才釀成這樣的結果。」
陸面苦笑道:「那是可以想見的……」
朱綺美「咦」了一聲道:「那件白衫上,好像有字跡?」
那是唐寧所穿的一件白衫,上面顯然是段裕以手指蘸著唐寧胸前的鮮血,寫了幾句話:
陸老兒我警告你,少管閒事,否則,唐寧就是你的榜樣。
下面沒署名,但除了那老漁夫之外,誰都明白,那是段裕寫的。
一向玩世不恭的陸而,那張胖嘟嘟的臉上,居然呈現一片殺機,並切齒說道:「小兔崽子,錯過今天,我一定親手宰你,除非咱們永遠不碰頭。」
朱綺美道:「如果是我們這些人碰上呢?」
陸而道:「不論是誰碰上那小狗,都給我宰掉!」
成如岑輕歎一聲道:「胖子,那都是以後的事,現在,咱們該先行將唐姑娘的遺體安葬好才行呀!」
陸而連連點首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辦好唐寧的後事之後,已經是薄暮時分了。
朱綺美幽幽地一歎之後,道:「胖子,現在咱們去哪兒?」
陸而道:「去一個很秘密的地方,咱們四個,算是暫時在江湖上失蹤了。」
徐經緯道:「只是便宜那狗雜種多活一個月……」
流光如失,彈指間一個多月過去了。
在這一個多月中,活躍於浙閩沿海一帶的群寇們,形勢上有了很大的變化。
海龍會、五船幫的名號給取消了,代之的是以余宏為首的軍旗盟。
三花令方面,也重整旗鼓,並招兵買馬,大事擴充,而段裕居然登上了總令主的寶座,原先的總令主武曼卿,已退居幕後,成為太上總令主了。
當然,像那些甚麼毒火教、水晶宮,以及不入流的阿貓阿狗的小幫派,也都分別投靠在軍旗盟和三花令這兩大勢力之下。
至於以陸而為首的徐經緯等人,自他們突然之間「神秘失蹤」之後,並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甚至由於群寇勢力的急劇變化,他們這五個人,至少在表面上是被人遺忘了。
晌午時分。
官道旁的南北小吃店內,徐經緯、朱綺美二人剛用過午餐,一陣急驟的馬蹄聲止於店門口,湧入十多個橫眉怒目的勁裝大漢。
徐經緯、朱約美二人,由那些人的衣著和標記上,一眼就認出,那都是三花令中的噴羅們。
最後湧入小店的,是毒娘娘和光知君。
由於徐朱二人已改裝成一般商旅,因此,他們能認出光知君等人,而光知君等人卻不認識他們了。
最先進入小店的一個勁裝大漢,一見徐朱二人已經吃完了,居然還在飲著香茗,不由大聲地喝道:「吃飽了,就快點滾!」
徐經緯眉梢一揚,卻終於忍了下去,苦笑道:「我們將茶桑到外面去喝,該可以了吧?」
那勁裝大漢道:「只要你們讓出位子就行,還不快滾/徐經緯向朱綺美使了一個眼色,兩人各自端著茶杯,向外面走去。
出了店門,才看到慧日小和尚滿臉淚痕,被五花大綁,擱在門外的草地上。徐朱二人又互相使了一個眼色,裝成不認識慧日的樣子,各自端著茶杯,在門外的一株榕樹下,就地坐了下來。
小店內,已是七嘴八舌,亂哄哄地鬧成一團。
徐經緯低聲冷笑道:「簡直是一群烏合之眾。」
朱綺美也附和著道:「本來就是嘛……」
只聽小店內傳出光知君的沉喝道:「大家肅靜!」
他這一喝,還真管用,小店內立即顯得鴉雀無聲。
哄羅的嘴都堵住了,但光知君和毒娘娘二:人卻低聲交談起來。
他們的語聲雖低,但由於徐朱二人聽力奇佳,距離又不算太遠,因而在他們凝神靜聽之下,卻能聽得清清楚楚。
只聽毒娘娘輕歎以半天之差,就白跑這一趟。
光知君道:「可不是,由此可見,軍旗盟的消息、,比我們靈通多了。」
毒娘娘道:「這一來,可夠熱鬧哩!」
光知君道:「這話怎講?」
毒娘娘道:「少林寺也被拖下水了,以後的熱鬧,還能少得了嗎!」
光知君道:「對!軍旗盟這一手,可真夠絕,不但奪去了營壘圖,也硬生生地將少林寺拖下了水。」
毒娘娘道:「但少林寺不是好惹的,他們的上一代掌門道弘大師,位列武林三尊之一,據說,道弘大師閉關已十五年,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
光知君道:「這傳說,應該不會假。」
毒娘娘道:「這情形,軍旗盟也應該明白。」
光知君道:「不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軍旗盟如此猖狂,必另有所持?」
「你以為們的後台是誰呢?」
「至少也該是武林三尊中的人物,不是余泛,就是陸而。」
「立此一來,倒是咱們三花令的實力最弱了。」
「那也不見得,你以為,咱們這位新任的總令主,那麼簡單?」
「哦……難道說,你已獲得什麼秘密消息?」
以後的話變成了耳語,徐經緯、朱綺美二人,已沒法再聽到。
徐經緯向朱綺美使了一個眼色,站起身來,裝作送回茶杯的樣子,走向門口。
但當他經過慧日身邊時,卻以傳喜人密功夫,向慧日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並以食指在慧日身上飛快地一劃,那些拇指船租的麻繩,立即像刀切似地散了開來。
徐經緯的動作,自然而又快速,等那個在一旁看守慧日的勁裝漢子察覺情況不對時,慧日已被徐經緯隨手一甩,扔向朱綺美身邊。
那勁裝漢子驚呼一聲:「有奸細……」
話聲中,人已向徐經緯撲了過來。
徐經緯一把抓住那人的臂膀,朗笑一聲道:「去你的!」
隨手一扔,那勁裝漢子像一根木頭似地,扔向店內,一陣「啼裡嘩啦」聲中,將小店砸得一塌糊塗。
一陣驚呼怒叱聲中,一道人影飛射而出,一拳搗向徐經緯的前胸,並怒叱道:「小子找死……」
那「小子找死」的「死」字尚未說出,那人影又悶哼一聲,向小店內倒射回去。
那道飛來飛去的人影,就是光知君。
他那憤然擊出的一拳,可說是結結實實地搗在徐經緯的胸脯上。
但結果卻是:挨揍的徐經緯夷然無損,而按人的光知君卻被震得反射回去,跌了個狗吃屎。
光知君飛快地挺身而起,滿臉鐵青,獰視著臉含微笑,好像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似地徐經緯,像是一頭急欲擇人而噬的瘋虎。
但他的樣子雖凶巴巴地,卻並未付諸行動。
其實,這也難怪。
光知君對自己功力的深淺,最是明白。
方纔那一拳,有多大的力量,也最是清楚。
他自信,即使對方是一個石頭人,方纔那一拳,也是可將其擊碎。
但他不能不承認目前這一殘酷的事實。,
因此,儘管他快要氣炸肚皮,內心中卻是驚凜已極,使得他的額頭上也沁出了冷汗。
其餘的人,也都將驚訝的目光,集中投射在徐經緯身上。
這剎那之間,四周是一片死寂。
老店主哭喪著臉,縮在角落裡簌簌發抖。
榕樹下,慧日滿臉興奮,在聽朱綺美向他低聲解說著。
徐經緯淡淡地一笑道:「龜兒子,這一拳不算,你可以再來過。」
光知君最忌人家叫他烏龜,但此刻,徐經緯叫他龜兒子,他也不計較了。
只見他色厲內在地哼了一聲道:「你是誰?」
徐經緯道:「你不配問。」
毒娘娘插口問道:「你是哪一道上的,該可以說明了吧?」
徐經緯道:「沒這個必要。」
光知君全身骨節一陣爆響,怒喝一聲,道:「老子不信邪!」
徐經緯笑道:「我已說過,你可以再來過。」
光知君道:「我正要再試……」
說話間,他已亮出長劍,沉喝一聲:「亮兵刃!」
徐經緯漫應道:「我亮不亮兵刃,與你不相干。」
「小子找死!」
話聲中,寒芒一閃,以身劍合一之勢,向徐經緯飛撲過來。
那位縮在角落裡的老店主,連忙閉上眼睛,牙齒捉對兒廝打著,一面語無倫次地在念著:「南元救苦救難現世音菩薩……阿彌陀佛……太上老君……齊天大聖……」
只聽徐經緯朗笑道:『啟家別怕,有我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
老店主睜開眼睛,但匆匆一瞥之下,又立即閉了起來。
而且,他那籟籟戰科的身子也抖得更厲害了。
原來他所見到的是光知君那血淋淋的無頭屍體。
至於光知君的腦袋滾到什麼地方去了,他可根本沒看到。
徐經緯以右手食、拇二指,將奪目光知繫手中的那柄青鋼長劍,一寸一寸地折斷,「鋒」然脆響,就像折一根甘蔗似地。
毒娘娘緩步而前,一面冷笑道:「我也不信邪!」
徐經緯道:「我知道你不信邪,也知道你已經暗中施了毒。」
「你明白就好。」毒娘娘接著一怔道:「你……你認識我?」
徐經緯道:「我如果不認識你們,又何必浪費工夫!」
毒娘娘道:「你……究竟是誰?」
徐經緯道:「由於我的身份特殊,我特別優待你,讓你死得明明白白,聽好!」
他一頓話鋒,才沉聲接道:「我,無腸公子的徒弟,徐經緯。」
毒娘娘駭然退了一步道:「你真的是徐經緯?」
「如假包換。」
「為何要易容?」
「高興。」
「哼!我看你還能高興多久!」
徐經緯笑問道:「你認為我已中了毒?」
毒娘娘冷笑道:「你那老鬼師父,都逃不過我的手腕,我不信你能例外。」
徐經緯道:「我不妨老實告訴你,我服過蟹黃珠,最近閉關一月,蟹黃珠的功效,已全部發揮了,不但增加了一甲子的面壁之功,也成了百毒不侵之體……」
「真的?」
「方纔,我殺光知君,目前我沒中毒,就是最好的證明。」
毒娘娘苦笑道:「看來,我必須相信了。」
徐經緯注目問道:「我問你,我師父身上那定期發作的劇毒,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不錯!」
「還有!當年,使我師父迷失本性,犯下滔天罪行,也是你的傑作?」
「唔……」
徐經緯厲聲道:「那是為什麼?」
毒娘娘道:「我以前對你說過,我愛她,愛得不惜投身武曼卿身邊做婢女,但他卻一直連正眼也不瞧一下,所以,我對他有多深的愛,就有多深的恨。」
「所以,你就暗中下毒,毀了他老人家。」
「不錯,迷失本性的藥和毒藥,都是我配的,但下手的卻不是我。」
「下手的是武曼卿?」
「唔……」
「我師父跟武曼卿是夫妻?」
「不是夫妻,只是同居在一起。」
「他們感情很好?」
「當然……」
「既然感情很好,為什麼武曼卿要向我師父暗下毒手?」
「因為,後來,你師父變了心。」
徐經緯訝問道:「我師父會變心?」
毒娘娘道:「不錯,不過,並非你師父移情別戀,而是武曼卿的過失,因為,她同時還跟一個小白臉暗中來往。」
「那小白臉是誰?」
「萬鐵匠。」
「哦……」
「怪不得萬鐵匠曾說,他和我師父之間有一段過節,而且是為了武曼卿。」
他一頓話鋒,又接問道:「於是,當我師父發覺武曼卿和萬鐵匠之間的秘密之後,就不理武曼卿了,而武曼卿認為我師父變了心,就聯合你,配好毒藥,暗下毒手?」
毒娘娘點點頭道:「是的,事情經過,就是這麼簡單。」
徐經緯冷笑道:「好!我先宰了你,然後去找那人盡可夫的賤婢……」
朱綺美連忙喝道:「徐公子,不能殺毒娘娘。」
徐經緯道:「我不過是嚇她一下而已,因為,我還要留著他解除我師父身上的劇毒。」
毒娘娘道:「你想得好如意算盤!」
徐經緯道:「我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
毒娘娘道:「我不合作,你行嗎?」
徐經緯道:「此時此地,可由不得你……」
抬手揚指凌空連點,並沉聲道:「我已廢了你的功力,從現在起,你已和平常人一樣了。」
毒娘娘頹然一歎,沒接腔。
朱綺美走近徐經緯身邊,道:「徐公子,我之所以要你留下她,是另有作用。」
徐經緯道:「啊!是哪一方面的作用?」
「你知道慧日小師父是如何被擒的嗎?」
「對了,我還來不及問他。」
「他已告訴我了,國清寺已成了一片劫灰,全寺只有他一個人活著。」
徐經緯一驚,道:「那是誰幹的?」
朱綺美道:「軍旗盟。」
慧日雙目中還含著熱淚,道:「徐師兄,你一定要替我師父報仇。」
徐經緯抬手拍拍慧日的肩膀,道:「請放心,雖然我不是少林寺的正式弟子,但我學的是少林心祛,更重要的是,你我一向相處得很好,所以,於公於私,替你師父報仇,我都義不容辭。」
慧日感激地道:「謝謝你!師兄……」
「自己弟兄,不用說這些!」
徐經緯接問道:「慧日,你是怎麼逃生的?」
慧日道:「血案發生時,我剛好不在寺內,所以才幸進一死。」
「怎麼又落在三花令的人手中?」
「他們是隨後趕去的…」
「這麼說,三花今的人也是趕到國清寺去的?」
「是的,當時,我正想趕往嵩山去報訊,結果卻落入他們手中。」
「篙山……篙山……」
嵩山二字似乎觸發了徐經緯的靈感,他接連重複了兩聲之後,忽然說道:「好!我正好借這機會,跑一趟少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