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此人在亭子裡早已做下手腳?
這是夏流第一個念頭。
但緊接著已經覺得不合理。請問連夏流自己也是在公廁中才知道要到虎丘塔會合,沈神通有甚麼可能更早知道。
夏流第二個念頭就是:可惜陶正直不在此地,要不然真想向他施展這門絕命武功,瞧瞧他能不能像沈神通一樣躲過殺身偕亡之禍。
那沈神通身軀還在空中飄飄蕩蕩,夏流知道自己恐怕已沒有機會測試陶正直了,只因為他已經又使出另一種武功,他一口氣深深提聚,面色白得難以形容,四周氣溫陡然之間下降了許多。
這一口真氣吸入丹田,再瞬間衝上泥丸,一切已成定局,即使是夏流的師父在此,也無法改變他終身殘廢甚至死亡的結局。
在理論上說,任何人若是能將一生精力,壓縮於剎那間放出,威力之大自是難以形容,夏流施展的正是這種奇門武功。
夏流雖然看見沈神通突然如流星殞石般飛墜落地,但他並不在意,他並不認為沈神通此舉有甚麼意義。
因為凡是連自己性命也必須賠上的殘毒功夫,大概除了鴻鵠一飛沖天或者可以躲過的話,人類恐怕絕難倖免。
目下四周數丈方圓範圍已變成絕地,沈神通這時候才飛墜下來又有甚麼用呢?
此念一閃即逝,在這電光石火短促得不能描述之際,他也看見沈神通的手已經握到他咽喉。沈神通這隻手掌是一種悅目燦爛的金黃色,看在眼中令人大有舒服而又莊嚴之感。
夏流咽喉雖然被握住,但直到這時他仍然認為沈神通白費工夫白費力氣。
沈神通這麼做有甚麼意義?
莫非他仍未知道我的雙臂一旦炸裂,就可以使附近人畜完全死亡?還可能連附近的岩石也片片碎裂?
但沈神通怎可能不知道?
根本上從夏流出手時算起,所使出的每一招一式,以及每種怪異的內功,沈神通都步步制住先機,不然的話沈神通怎能像飛鳥一樣停在空氣中那麼久?
假如沈神通沒有應付之法,大概老早就跑得無影無蹤,絕對不會等到不敵之時才開始逃跑的。
這時沈神通那隻金黃色悅目手掌-住夏流咽喉,五指傳出陣陣柔和勁道,使得夏流胸口忽然被自己內力頂塞得好像壓上萬斤大石,夏流雙目圓睜,眼眥裂開流出鮮血,這是他奮盡全力運功的結果。
但沒有用處,夏流雖是一再運功奮掙,寧可全身炸碎也在所不顧,然而沈神通一陣陣柔柔和和勁道有如海邊永遠不停歇的波浪,抵消了夏流一切努力。
夏流清清楚楚聽見自己身體內氣脈崩斷的清脆響聲,聚接著,他感到全身四肢百骸都劇烈痛楚。
沈神通將夏流放在石椅上。
夏流全身癱瘓好像是泥土做的,連小指頭也不能動彈,但雙眼仍然會轉動,而幾道血痕由眼角一直拖到下巴,看來十分恐怖醜惡。
「我第一眼就瞧出你不諳『落紅指』,也瞧出你擅長『惡鬼腳』『雙羅手』以及東海四賢的七種狂人秘藝之一『殘形訣』。但由於你對於腳法特別擅長,所以你的『殘形訣』只能殘毀雙臂,沒有法子連雙腳也練成,我針對你此一弱點,所以施展『天龍爪』制住你的喉嚨,使你內力上下截斷。」
夏流喃喃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沈神通又道:「老實告訴你,就算東海四賢(其實是四個跡近瘋狂之人)親自出手,也不一定敢對我沈某人使出這種有進無退的功夫。剛才我講過你愚蠢,這就是證據了。」
夏流大大不服,反駁道:「我只不過技不如你,豈能叫做愚蠢?」
沈神通道:「你還不算愚蠢?試問那陶正直也精通這門惡毒功夫,但他對我連想也不敢想施展此功,然而你不但使出來,甚至還想過向陶正直施展。你蠢不蠢呢?你居然不知道他比你更精通這門功夫?」
夏流為之目瞪口呆,吶吶道:「他……他也練成了這門神功?」
「唉……」
沈神通長長歎了口氣:「假如他不是從東海四賢那兒得到你的資料。他怎能找到你這種好幫手?」
夏流苦笑道:「聽起來我好像越來越愚蠢了。對他這種人,我居然會十分相信他……」
話聲欲歇未歇,忽然十分高昂響亮,連沈神通也微微吃驚,只聽夏流大聲道:「不得了我還做了一件更愚蠢的事。沈大人,請你救救我……」
沈神通道:「到底是甚麼事?」
夏流急急道:「我居然把我妹妹的事情告訴他!」
夏流的眼睛又睜得眥眶裂開,所以又有血流下來。
沈神通道:「你真該死,看來這回你的妹妹一定難逃劫難,你妹妹在那裡?」
夏流當然很快就說出一切,可是世事茫茫變幻多端,就算沈神通肯幫忙,但他行麼?時間來得及麼?
夏流雖然近似瘋狂,雖然該死,可是他提到他妹子夏夜蓮之時,眼光聲音都變為十分溫柔摯情。
根據夏流的形容,那夏夜蓮簡直純潔得有如蓮花,美麗得有如仙子。
連沈神通也深深感到,若是這麼一個美麗可愛的少女,竟然被陶正直那一類惡徒蹂躪而死,必是世間上一件極值得遺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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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濟傑身形拔起一丈二尺來高,他像鷹隼一般向陶正直撲擊過去,氣勢驃悍而又迅如疾風。
假如陶正直真是他外表假扮的夏流,則對於韓濟傑這一記凌厲撲攻必定大費周章,必定覺得很難應付。
但陶正直一個跟斗倏然飛開兩丈,飄飄落地,凝目注視韓濟傑。
韓濟傑左方三十步之處,還有一個身軀魁偉凶悍如豹子的龐照。
他們均已亮出兵刃,韓濟傑是一口雪亮耀目長刀,龐照則是一條銀光燦爛鎖鏈,正是「中流砥柱」孟知秋,以及沈神通一脈傳下來的兵刃。
他們是在城東郊外一條河流旁邊的草地上。這片草地相當廣闊,是只宜進攻不宜守逃的地勢。
因為逃走的一方,不論往那個方向奔竄,幾百步之內都沒有隱匿掩蔽的樹叢山石。這樣自是不易甩脫敵人追擊!
韓龐二人揀中這一處地方改跟蹤為捕殺,正是深怕被「夏流」逃脫之故。
但對方打那個觔斗,可把韓龐兩人的銳氣挫折大半。
自古以來當世之間,只有衡山猿長老的「觔斗雲」輕功身法,是可以逃避凌厲玫招的。若不是這門絕代輕功心法,任何人應敵之時如是無端端打個觔斗,擔保身體上一定平白多出一個洞口或者肢斷骨碎等等。
但別說猿長老,即使是猿長老嫡傳高弟「飛猿」羅章,也早在六十年前物化。這一門絕技好久沒有重現人間了,所以這個人無疑不是「夏流」而是陶正直。
此人若是陶正直,是那個想釣沈神通出水的人。
他當然是有真才實學的一代高手,決計不會是狂妄的虛名盜世之徒。
韓龐兩人飛快對望一眼,這一眼彼此都看得出對方心中叫苦連天。
他們不是初出茅廬之人,不是沒有經歷過大風浪,不是沒有見過當世著名凶星殺手,可是眼前此人既然是有資格找沈神通晦氣的人物,他掂掂自己的份量之後,可就不能不叫苦連天了。
龐照提高聲音道:「我們並不急於動手,倒是很渴切想瞧瞧你的真面目!」
「夏流」橫行十數步,在河邊弄點水加點藥水,馬上洗去面上化妝,抬頭時露出一張俊美年輕面龐,還帶著笑容。
現在他已恢復陶正直真面目。
但只是表面上的樣貌,他內心的真面目誰也測不透。
韓濟傑瞠目道:「你一定是陶正直?你這些年跑到那兒去了?現在為何來到江南弄出漫天風雨?」
陶正直很坦率的說道:「為了沈神通,可惜他並沒有我料想中那麼厲害,所以跟來的是你們。」
龐照站得較遠,故此聲音不能不提高,他問:「陶正直,你究竟精通多少種神功絕藝?」
「小意思而已!」
陶正直答道:「因為若論武功,當世至少有三十個人比我高明。可是加上的才智和其他學問,便只有一個沈神通能夠使我害怕,你們大概還不行,這是老實話,你們可不要老羞成怒!」
其實他們老羞成怒又能怎麼樣?
憤怒並不能解決問題,更不能把敵人仇人「怒」死。
「沈公也是這樣說的。」
韓濟傑道:「他尤其佩服你機關埋伏之學。不過照我看來,這片草地大概你還來不及弄手腳。所以如果我們一定要拚命的話,你好像沒得取巧了。」
「你說如果我們要拚命?」陶正直說。
韓濟傑道:「是的。」
陶正直道:「難道我們還有不拚命的可能?」
韓濟傑道:「當然有啦,你定下時間地點,我們負責告訴沈公,他老人家敢不敢赴約我不能夠擔保,只保證一定把話傳到。」
陶正直目光微微凝聚,只稍稍露出一點尋思跡象。
但韓濟傑龐照已經抓住這一線良機,暴起迅疾撲去,兩人不分先後,動作如電,竟像是一早就約定好似的。
這兩名名捕頭只搶到這麼一線先機,便已顯露令人心寒膽落的威力。身在局中的陶正直當然不免為之驚心動魄。
老實說陶正直眼中心裡只有一個沈神通,這兩個捕頭雖然有名氣,但既然是沈神通的後輩,大概也不會高到什麼地方。
殊不料韓龐兩人武功之強,膽氣之豪,以及合作拍檔技巧之熟練緊湊,無一不大大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
上述這些形容詞的結論就是:韓龐兩人攻擊力量強大得駭人聽聞。
陶正直也已掣出兵刃在手。
那是插在靴筒裡一把短劍,他真正兵刃本是「霹靂錐」,乃是當今武林很可怕很難練成的外門兵刃之一。
但由於他假扮夏流,故此只帶一把短劍。
縱是在這等情勢之下,陶正直仍然使人知道他當真是有真才實學的一代高手。
但見他忽然打觔斗,忽然身子貼地平射,他一方面迅疾無比地閃避,另一方面手中短劍卻具有長劍那種靈動氣勢。
「錚錚鏘鏘!」
一連封住了韓濟傑十二刀,其間還有兩次以詭異刁鑽手法抽空挑開龐照的銀色鎖鏈。
那韓寵二人併力合擊,一連猛攻了十招以上,卻還收拾不下敵人,這時他們的銳氣不禁一挫。
陶正直好像永遠不會出錯的電腦一樣,這剎那展開反擊,他的短劍劍勢綿綿不絕黏住韓濟傑長刀,左手則幻化出一隻巨如蒲扇的大手,一下子幾乎抓住了龐照的銀鎖鏈。
陶正直左手其實已發出九掌。
這九掌合而為一,所以看上去好像一隻巨靈之手,這就是「嵩陽大九手」的絕招「回日勢」。
意思是說此手一出,連太陽也可以抓回來,此說就算吹牛過份了一點,可是威力之強絕對不假。
故此陶正直心中亦稍有挫折之感。
因為他使出這一招,居然沒能把龐照兵刃搶到手,看來沈神通一身武功固然深不可測,連他的弟子亦絕對不可輕覷。
不過他總算已經扳回劣勢變成優勢。
一方面是韓濟傑的長刀好像牛皮膠吃得多了,老是慢吞吞失去凌厲剛猛-勢,另一方面龐厭的銀鏈只有躲避之功而沒有還擊之力。
這自然是極之糟透之事,即使是外行人也一聽而知韓龐兩人大大落於下風,不過在陶正直心裡,卻無端端響起警鐘。
何以忽然會感到危險威脅?
連陶正直自己也覺得大惑不解。
但這種「警鐘」卻是屬於超自然超理智的神秘能力,陶正直絲毫也不敢因為沒有理由而不予理會,相反的他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應付。
此時韓濟傑的確已告不支。
因為陶正直短劍上激盪旋轉的內力越來越強,黏力之強大已快要到達蛛網黏住小蟲的程度了。
大概任何人都見過陷在蛛網的小蟲掙扎景象,那隻小蟲雖然還能振翅或者扯拽,然而事實上卻一點用處都沒有。
韓濟傑道刻正有如此可怕的感覺。
另一方面龐照的銀鎖鏈第七招「天堂有路」從中路決蕩攻入,卻不幸被陶正直用溫柔得好像拂去落花的手勢,輕輕柔柔就拂開銀鏈,還使得龐照身形為之側閃一下。
這一剎那間,龐照已知道「完蛋」是甚麼滋味,他知道就算能逃過殺身之禍,亦已經是「敗」了!
那陶正直輕柔悅目的一拂,竟然是「嵩陽大九手」,由剛極猛路數昇華而成的「忘情手」絕技。
關於忘情手這門絕世神功,現在只能提一句「來頭甚大」,卻沒時間細表了,但這一拂的手法以及內力之細微巧妙變化,竟含攝三種境界,故此不得不稍作解釋。
第一種境界就是「落絮無聲春墮淚」。落絮當然無聲,而又好像是春天之神在掉眼淚那麼飄渺朦朧,那麼深情一樣。
輪到第二種境界,卻是忽現剛猛之氣。只不過被輕柔如春天腳步的手法所遮掩,故此外表上看來仍然毫無攻堅破銳鐵馬金戈的痕跡。
末後第三種境界是「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時既是忘情手威力最強之際,但也是「停止」或「結束」之際。
自然上述三種境界在一拂之間並不是一層層次第出現,而是互相涵蘊分不出界限的,至於成就高低,卻是集中於第三種境界,越是能夠不惹塵埃,越是能夠忘情,成就便越高,而無止境了。
陶正直的這門絕藝究竟練到甚麼地步,不得而知。
只是一來陶正直此人僅僅是天性無情,並不是有情而能忘情。
二來他可能胸中所學絕藝太多太雜,故此他那一拂,竟沒有把龐照手中銀鏈拂落地上,一流高手便可以由此判斷,甚至找到反擊的機會了。
換言之,龐照其實有反擊機會,但限於見識和功力,所以不但不能把握良機制敵致勝,反而感到十分挫折沮喪。
陶正直花樣的確很多。 只見他左手短劍綿綿密密裹住韓濟傑長刀,好像具有強大無比磁力吸緊敵人,但又好像
韓濟傑捨不得離開他,拚命向他黏纏。
其實韓濟傑心裡怛不得立刻縱出戰圈,就算還有勇氣決一死戰,第一個步驟也必須躍開才圖捲土重來之計。
因此他當然不是想黏貼人家,而是身不由己,非得運力如風封擋敵劍不可,只要有一著疏慢失閃,肯定手臂或手腕必會跟身體分家,若是弄出這等後果才退出得敵人劍圈,倒不如竭盡一身所學,暫時應付著為妙了。
這只是陶正直右邊身子的事情,他左邊身子連手帶腳對付龐照,論起熱鬧幻變一點也不差於左手那邊。
但見他左手揮出之時,如搓似摸,好像正在調戲女人一樣。
當然有時也拂一下或打出一拳,每次他一伸手,龐照的兵刃總是僅僅能夠從他指尖指縫撤回,如果稍慢一線,他的兵刃非到了陶正直手中不可。
就這樣翻翻滾滾,迅快無比拆換了十餘招。
陶正直左腳著地,右腳忽然橫撐,他右邊手腳對付的是韓濟傑。韓濟傑直到自己耳朵聽見「砰」一聲,身子也像被一個鐵錘擊中,以至整個人橫飛七八尺,摔在地上之時,才知道被對方踢了一腳。
今天真是見他*的大頭鬼了!
韓濟傑想:世上那有人能夠起腳兇猛攻擊而毫無徵兆的呢?
他的思想只這麼閃動一下,便已口噴鮮血失去了知覺。
陶正直現在對付龐照已多了右手右腳,他笑容很惡毒,聲音也是一樣,道:「龐頭兒,你知不知道我剛才那一腳叫甚麼名堂?」
龐照雖然急忿交集,但卻又暗暗大喜,一面拚命支撐封架,一面厲聲道:「鬼知道那是甚麼下流腳法?」
他暗暗大喜的是:只要陶正直不立施殺手,只要再拖延那麼一陣,情況必定會有變化,起碼不會像現在這般絕望!
老實說,他這種想法並沒有一點道理,亦非靠智慧推論而得,只不過他對沈神通有絕對信心。
龐照認為,沈神通一定曾經將這種不幸情況計算在內,故此他只要能夠拖下去,只要能爭取多一點時間,問題必可解決的。
至於問題是怎麼解決法?
他既不知道,也無暇忖想推測。
那陶正直得意洋洋道:「你沒有講錯,這正是鬼才知道的腳法,所以叫做惡鬼腳,我希望你聽過這種絕藝的名稱。」
龐照極力不使話聲中透出喘聲?道:「我當然聽過,你以為我是甚麼人?你不要忘記,我是沈神通的弟子,我……」
陶正直冷叱聲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究竟要甚麼詭計?」
他口中發出冷冷叱聲的瞬間,兩個人的動作一齊停止。
由於沒有兵刃拳腳劈風聲打擾,因此話聲特別清晰。
四周圍也忽然變得寂靜起來。
龐照不是不想繼續出手拚鬥,而是鎖鏈的另一頭被陶正直撈住,他出道以來這是第一次被人抓奪著兵器,外人可能誤會他缺乏這種經驗而為之呆住,但他自己知道,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原因只是陶正直內力透過鎖鏈迅猛攻到,若是自己不運內力相抗,心脈登時就會被震斷而慘死當場。
所以他既不能丟掉鎖鏈,又不能發招出擊,這種尷尬情況使龐照覺得非常丟臉,同時也強烈感到生命危險,為了後面這點原因,他只好不管面子的事,趕緊攝神定慮全力和陶正直拚鬥。
陶正直一身奇怪本領之中,單論「武功」這一項,沈神通也曾譽為奇才,譽之為一流高手,現下他內力一發,龐照立刻又一次證明沈神通從來不會譽錯人。
此時但覺鎖鏈一波接一波傳襲而來的內力,不但有剛有柔難以捉摸測料,最可怕的是心理上也形成極巨大沉重不堪的壓力。在心理上一是那陶正直好像還有不知多少內力蘊蓄在後面,現在只不過暫未盡行施展而已。二是他還能從容開口,還會瞪眼睛做出各種斥責不滿的表情,如果他已經用上全力,豈能如此行若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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