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姬在黑暗中,拉住華奎的手臂,細聲道:“我們在這洞中,有如甕中之鱉,不如由我自家挺身出去,諒他們不會傷害我。”
華奎也悄聲道:“小的對姑娘存著感思圖報之心,是以不辭萬死帶姑娘離開夫人府,假如姑娘覺得回府亦無妨礙,姑娘盡管出去,小的自會找路邊走。不過有一點小的必須先稟明姑娘,那就是你們回府時,小的已不能現身帶路;如若迷失在這九嶷天險之內,那時因小的已遠遠離開,再也不能相助。”
凌玉姬道:“不妨事,我有法子找到路徑回去!”
華奎怔一下,道:“這樣說來,姑娘必是留有暗記之類以供認路了?”
她在黑暗中回答道:“你猜得不錯。”
華奎接著道:“這就怪不得那神指丁嵐有本事一直跟綴在我們後面!他是武林中著名擅長追蹤的高手,不論何等隱秘的暗記,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凌玉姐也啊了一聲,道:“如果我早點想到,那就不會這樣做了!許久以前,我爹給我一小袋交趾國特產異草的種子,細如沙塵,一個指甲中就可以嵌藏十余粒之多。這種異草我爹定名為‘相見歡’,意思說循著這些異草找尋,便可以和自己要找的人相見,因而歡樂。
這種相見歡的種籽不論氣候寒熱,也不論是泥土沙石,只要附落其間,不到半個時辰就長一粒,哪怕我走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夠循著這相見歡追查到我的下落……”
華奎靜靜地聽完,然後道:“令尊大人一定是曾經踏遍天下的高士奇人,請問他是不是一個身量高大,五官端正,但頭發和須眉都呈黃色的老人家?還有他的聲音有時沙啞,有時清亮異常,足足可以傳出數裡之外,是不是這個樣子?”
凌玉姬道:“不,他在家中時的真面目是須發全黑,沒有一銀白發,面白如玉,修眉朗目,長得十分俊美瀟灑,看上去似是三十左右的人,身量十分高大這一點倒是不錯。離家出外之時,他就扮成一個須發如銀的老人,面頰上有一顆很大的朱痣。”
華奎喃喃道:“這就奇了,這就奇了!”
“怎麼啦?”
“小的若是說出心中疑惑,只怕姑娘聽了會生氣!”
“不要緊,我怎會生你的氣呢!”
華奎尋思了一下,這時因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所以就算要說的話大大得罪對方,在這種情形之下也較易啟齒。
他緩緩道:“小的一直以為姑娘乃是夫人的親生骨肉呢,請你聽了不要生氣!”
凌玉姬嬌軀輕輕一震,口中柔聲道:“不會,我不會生氣,卻很想知道你何以有這個想法?”
華奎道:“小的早在客店第一次見到姑娘之時,就有這種感覺,你不但身材高矮和眉眼手足都極似夫人,尤其是說話的聲音,唉,此刻在黑暗中和姑娘說話,時時會以為是跟夫人說著話一般!”
凌玉姬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俗語有說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我縱是和夫人長得一模一樣,也不過是巧合而已,怎見得就是她的骨肉、’華奎道:“姑娘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據小的服侍夫人多年,卻記得十八年前夫人為一個人懷孕生了一個女兒,其時小的一方面妒忌那個人,但一方面又替夫人欣幸。只因她既肯替那人生下孩子,自然是決心改邪歸正,不再以色相布施天下之人,然而過了幾個月,那個人突然失蹤,連同夫人所生的女嬰也不見了!夫人為此事曾經痛苦了幾年之久。”
凌玉姬接口道:“那個人一定就是你剛才描述的人了?他姓什麼?怎的不會被夫人迷住?”
華奎道:“小的初時以為那人就是令尊大人,而姑娘就是夫人失去一十八年的女嬰,但姑娘既說令尊須發全黑,那就相去太遠,自然不會是他了!至於那個人的姓名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人的武功是夫人生平所識的武林高手中第一人。十年前武林太史居介州向天下武林發表封爵金榜後,小的曾向夫人探詢那人名列何爵,夫人說他的大名不在金榜之內,因此小的一直無法探出那人的姓名,大概他就是帝疆四絕之一。”
凌玉姬問:“我只聽說過‘封爵金榜’之事,卻未聽見過帝疆四絕,他們是誰?可是比金榜上的人還要高明麼?”
華奎道:“據武林傳說帝疆四絕的武功遠超於金榜諸爵之上,但這四絕的武功家數無人叫得出名字,只能就他們所擅長的路數約略分為刻刀掌腳四種……”
他說得語焉不詳,凌王姬也聽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她似乎已有所了梧,默然沉思。
忽聽那豐都秀士莫庸根很罵道:“這可惡的小妮子當真有點門道,我若是找到她,非點她五明絕脈教她吃點苦頭不可!”
楚南官應聲道:“莫庸你濫用五陰絕脈這種惡毒手法,日後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遠遠有人叫道:“喂,喂,苦行禪師你跑到哪裡去了?”這聲音宏亮洪大,一聽而知乃是鐵膽趙七的口音。
神指丁嵐冷冷道:“這些人不聽兄弟勸告,一定要親身查看,若果再走遠一點,包管他們連這處也找不回來。”
楚南宮聽了這話,付思片刻,引吭大叫道:“喂,我們在這邊,諸位請即速回來……”
他一連叫了七八聲,不久就聽到鐵膽趙七和靈隱山人的聲音,神指丁嵐冷笑道:“苦行彈師再也找不回來啦,哪一位如果不怕迷失,不妨去找找他!”
楚南宮哼了一聲,道:“你不能去找他麼?”
楚南宮接著道:“兄弟有句肺腑之言,那就是今日之事,雖然美艷夫人曾經許下重賞,以她的身體為酬,不論死活,都要抓回凌玉姬姑娘。但兄弟卻覺得美艷夫人未免把那小姑娘看得太重了。”
豐都秀士莫庸這時忍不住插嘴道:“楚兄這話太以不通,如果夫人不把那妖女看重的話,怎肯以她無價之寶的香軀玉體作為酬賞?”
楚南宮哼了一聲,道:“那要看諸位的想法如何了,夫人的香軀玉體誠然令人迷戀,但試問此地諸位哪一個沒有獲得過?”
靈隱山人道:“楚兄的話雖然很對,可惜她的魔力天下無人能夠抗拒,除非是個被官闊過的太監。”
眾人爆發出一陣笑聲,這些話在男人難中,本是極為平常而又最感興趣的話題。但洞中的凌王姬情竇初開,一生都未聽過這種話,此時不覺心如鹿撞,面紅耳赤。可幸黑暗中不會被人瞧得見。
她同時也感覺到華奎微微震動,大概是靈隱山人提及‘太監”二字正好去中他的心病,恰好也說明了他為何晉反叛美艷夫人的理由。
凌玉姬不覺對他泛生起無限憐憫之念,可是又沒法子去安慰他。
只聽洞外又傳來那些人的話聲,這回是豐都秀士莫庸道:“兄弟今日可以對諸位說句實話,以前每逢兄弟我擁抱著美艷夫人,欲仙欲死之際,突然間又會生出極護極恨之心,幾乎把她殺死……”
神指丁嵐冷冷接聲道:“這話有理,諸位也許以為我了嵐太不講交情義氣,居然用李機指力把范老五殺死,嘿,嘿!其實此念早在他成為美艷夫人人幕之賓時已經深藏心底。兄弟尚嫌那牽機指力不夠惡毒哩!”
眾人忽地都沉默無聲,過了一陣,鐵膽趙七道:“適才好像聽到苦行禪師的叫聲!諸位可曾聽見?”
楚南宮突然長歎一聲,道:“諸位的話忽然勾挑起兄弟滿腔根火妒意,是以竟沒有發聲指引苦行禪師。以苦行禪師的腳程,這一會兒已不知奔出多遠,再想發聲指引地點,已來不及啦!”
靈隱山人干咳一聲,道:“山人建議諸位最好別再提起舊事,免得哪一位突然沖動,先就在此地互相殘殺起來!”
楚南宮接著道:“不錯,且讓兄弟把早先未完的話說出來。那就是假使凌姑娘藏在此洞之內,以我等五人之力,她勢難逃出此洞。因此我等不妨來一個君子協定,哪一位首先發現了她,並且下手擒捉之時,別的人不許插手搶奪爭功。如果大家都允諾的話,那就用不著一發現她就急下毒手了!”
另外的四人默然思付,過了片刻,鐵膽趙七首先遣:“兄弟贊成楚兄高見!”
其余的人也陸續答允,於是開始行動。照理說應該留下一個人把守洞口,但目下情形不同,人人都存有寧可讓凌玉姬逃走也不能落後之心。是以一旦行動,就不約而同一齊搶入洞內。
這時洞中黑暗異常,這五人一進了洞內,立刻就各自分散。
他們個個都是身負絕技,經驗極豐的高手。是以躍人洞內之際,就已感覺出此洞地方極寬。同時他們各自分開之際,也不會碰在一起。
凌玉姬在黑暗中忖思一下,忽然打個寒噤,想道:“這些人個個都懷著爐根猜疑之心,目下分散在這黑暗如漆的洞中,只要互相碰上,一定互出毒手相搏。假如找到,他們勢必也全力出手。一來他們不曉得我是誰,必須先下手為強。二來他們口中雖是互相允諾不向我下毒手,但到底怕別的人反悔,是以唯恐我會出聲驚動其他之人。”
她越想越覺得危機重重,不禁伸手向前面摸去,正好搭在華奎肩上。
華奎背向著她,面向外面,兩人都是盤膝而坐。此時他輕輕拍一拍她的掌背,暗示要她不必驚慌。
驀地洞內傳來“彭彭”兩聲,跟著聽到楚南宮宏亮的叱道:“莫庸你怎的出手就用全力?”
莫庸的聲音已移開文許,冷冷道:“兄弟如果不出全力,只怕別的人不肯放過……”
楚南宮勃然大怒,運足真力呼地一拳隔空劈出,忽聽莫庸的聲音已橫移尋丈,道:“楚兄白費氣力啦廣
這些人不但個個武功高強,兼且詭橘多智,不論是斗智斗力,都講究搶占機先,這時楚南宮一擊不中,頓時橫躍開去,緘口不語。
那豐都秀士莫庸只說了最後那句話,以後就毫無聲息。原來在這等漆黑所在,彼此用盡自力,視線都不能超過三尺。他們這∼移動之後,很可能不知不覺中湊在一起,假如胡亂發出聲音,對方恰好在數尺之內,豈不是一伸手就可以制自己死命。
因此偌大的石洞內絲毫聲息皆無。
凌玉姬抽回自己纖手,無意中觸到旁邊的石筍,順勢向筍報處摸去,果然撿到一塊拳頭大的石頭。
她掂一掂石頭的大小重量,忖想片刻,便使勁向空中擲去。
她雖然沒有練過腕勁,但由於練過上乘內功,是以科腕之際,一股真力自然湧到腕指之間。這塊石頭破空飛去,居然飛出四文之遠,方始墜地。
石塊擊在地上,發出“僻啪”一聲。這聲音雖然不算響亮,但在萬籟俱寂之際,卻宛如霹靂橫掃。洞中諸人無不矍然震動。
但見火光突起,緩緩飛到石頭落地之處。火光一視之際,一道人影倏然閃開,一望而知這人正是發出火光之人。但因身法迅疾無倫,誰也瞧不清楚此人是誰。
那道火光敢情是個火折,此時平穩地滑過黑暗,宛如有個看不見的精靈拿著住穿過空氣,接著四平八穩地筆直落在地上,居然直立不倒,火光也不熄滅。
這一手實在高明之極,只看得洞中幾名高手個個暗自猜疑,不知是誰練有這等至高無上的暗器手法。
凌玉姬對於這個人的高明暗器手法只感到略略驚訝,最使她擔心的是那些人既然會這樣子利用火折,實在不難查出她和華奎藏身之地。
那火折在數文以外,是以火光射到這邊時,已經黯談已極,雖有也等如無。
不過凌王姬藉這一點點微光,卻可依稀見到華奎盤膝坐在她前面的身形,但見那寬闊的後背,竟然故側向右邊,好像右邊肋骨少了幾根,所以支持不住身體的平衡。
她看了但覺心中別扭得很,怎樣也不懂得他為何坐得這般難看?
轉瞬之間,不知從何處飛出一粒小石,恰好去在那枚火折的火頭上,登時把火光擊滅。
於是,石洞中僅有一點微光也因而熄滅。
墓地但聽有人大吼一聲,接著很聲道:“丁兄好高明的指法,等出了此洞之後,兄弟一定要正正式式向丁兄請教……”說話的人正是鐵膽趙七。他雖然是接續說了幾句話,但聲音忽東忽西,並非老是在同一地方。
神指丁嵐在黑暗中出手得利,卻一直沒有做聲。
凌玉姬感到緊張萬分,可是她空自瞪大眼睛,卻瞧不見一點景物或人影。
過了片刻,洞內遠處傳來石頭滾動之聲,不知是哪一個搜到裡面,不小心碰著壘起來的石堆,所以才發出這種聲音。
又隔了一陣,凌玉姬忽然聽到左前方不及文半之處,發出石子碰擊之聲,雖然十分低微,卻足以教她入耳驚心,花容失色。
這種聲音分明表示已有人潛入她和華奎藏匿的禁區之內。原來華奎早在洞外傳人話聲之時,就迅快地抬了許多石頭,環列在前面文半遠的地面,盡量把這道警戒線推得高高,最上面的自然是很細的石子,只要輕輕沾到,也會滾移而發出聲音。他告訴她說這就是禁區防線,如果被敵人侵入的話,以那些人的敏銳感覺,一定會發覺附近有人而加以搜查。到這種地步時,他只好伺機出手一拼了!
因此,凌玉姬緊張得渾身發抖,忽然感到喉嚨發癢,需要咳嗽一下。
在這等時候出聲咳嗽,那簡直是開玩笑。她拼命壓抑住這種欲望。但越是用心壓制,就越發覺喉頭癢不可耐,非咳不可!
她也明白這是下意識中的反抗,越是壓制,抗力越大,目下唯一的方法,就是轉念去想別的事。
這等事說來容易,做卻極難。她迅速地忖思許多別的事情,剎那間無名氏、藍岳、美艷夫人。辛龍孫、祈北海這些人的面影—一掠過她心頭。可是她覺得仍然非咳不可。這時她當真急得出了一身冷汗,陡然間想起她父親高大英偉的影像,同時他那威嚴而慈愛的聲音也在她耳中蕩漾。其中有幾句話,忽然使她頓時了梧一件事。
她暗暗吸一口氣,按照平日練習內功的心法,將丹田間那股熱流傳到手臂,然後傳到腕掌,最後,那般純明真力傳到手指指尖。
在她前面一尺不到的華奎盡量運聚他僅有的功力在雙掌上,准備一有敵人迫近,立刻暴起暗算。他預算縱然殺不死對方,反而可能被敵人以絕強的內力震傷,可是只要自己不死,急速障開匿伏起來,凌玉姬就暫時可保無事,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他正在全神戒備,忽覺凌玉姬的手掌貼在他後腰“命門穴”上,不輕不重地連台三掌,頓時間覺得經脈大舒,生似那幾處久被禁制的穴道,僅已解開。
華奎這一喜非同小可,連忙運功調氣,穿行全身經脈。這時又發覺凌王姬的手掌移上後背的“至陽穴”,穩定地按貼不動,一陣熱流從她掌心中傳到穴道內,轉瞬間這股熱流已和他體內真氣混凝,迅快地穿行全身經脈。
他的上半身數年來都無法坐得正,此時卻漸漸挺起,恢復了正常的姿態。接著從丹田發出的內家真力,已經可以楊順運到臂掌之上。
凌玉姬的手掌不知何時收回,華奎連忙吐納幾口真氣,忽覺一陣勁風直襲面門。他疾地一事劈出去,正好劈在一股潛力之上。陡覺那股潛力由弱而強,迅疾壓到。他問聲不響,運力猛推回去。雙方推拒了幾下,那股潛力倏然撤回。
在華奎後面的凌玉姬也感到風力激蕩,知道必是華奎與人較量內力,倒不知他受了傷沒有?
那個突襲華奎之人已銷聲匿跡,不見再來。華奎料想那人必是誤以為他華奎乃是另外數人之一,方有如許深厚功力,是以躍升之後,生怕自家反遭暗算,於是遠遠避開。
這種形勢目是對他們有利,可是他又想到黑夜縱然悠長,終會逝去。等待日出天明之際,那時再無法隱匿身形,勢非被這些人合力擒回夫人府去不可。
他尋思片刻,趕快起身,拉了凌玉姬向前緩緩走去。這華奎擅長認路,此時雖是在黑暗之中,但在他卻毫無一點不便。
凌玉姬跟隨著他左繞右轉,從大大小小的石筍間縫中悄然而行。
不一會兒,兩人已走到離洞口不到兩文之處。
華奎停步疑慮地看著洞口兩側黑暗之處,尋思一下,便要凌玉姬貼著一根石筍站著,他自家一提氣,颼地向洞外縱去。
斜刺裡一道人影閃電般橫截縱出,身形尚在空中,竟自發掌向華奎右肋劈去。
華奎身形微側,右掌順勢使出大摔碑手凌厲掃劈,但聽“彭”地微響,華奎身形震得模移數尺,落在黑暗之中。那人口中冷嘿一聲,身形直直墜落,腳尖一點地,又向華奎那邊撲去。
黑暗中僅聽“彭彭”兩聲,接著雙方都無聲無息。想是雙方都分不出勝敗,隨即各自躍開。
洞外天色雖是黑暗無光,但身在洞內之八,到底覺得還有一點光亮。凌玉姬藉著淡淡的光影,看清華奎被那人震開數尺,顯然功力不及對方。她從那人冷嘿聲中,已聽出此人正是豐都秀士莫庸,在所有的人之中,她最怕的就是這莫庸和那神指丁嵐。因此,她驚懼恐怖地緊貼在石筍上。
過了片刻,忽然有只手掌碰到她肩膀,她駭然地不敢動彈,心想如果這個人就是華奎的話,那就不必驚慌。
那只手碰到她肩頭之後,很快就縮了回去。凌玉姬放下心微微一笑,墓地感到臂上一緊,生像是上了一道鋼范似的,尤其是那五指分別扣在她血脈穴道之上,使她感到半邊身軀突然麻木不仁。
這時,她才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華奎。她不覺閉上眼睛,預備迎接死亡的一舉。
猛覺勁風潛卷,那個捉住凌王姬的人似是受到暗襲,一面出手抵御,一百揪住凌玉姬迅快閃開。
轉眼間已移到另一根石筍旁邊,可是這一來離洞口更遠了,凌王姬忽然又生出希望,暗想如果這人不是華奎的話,定然迅速地沖出洞去,萬無反而運入洞內之理!可是假如他是華奎,為何要用這種大擒拿手法抓住自己的手臂。
她正在忖思之際,忽聽兩丈外傳來對話之聲,接著有人沉聲叫道:“凌姑娘……凌姑娘……”聲音忽東忽西,可知此人游走不定,口音卻是華奎。
凌玉姬方想出聲回答,突然感到臂上一緊,疼得她翠眉一皺,卻不敢做聲。
那華奎身形迅快之極,口中連連喚著“凌姑娘”,在附近數文之內奔來卸去。有一次貼著凌玉姬面前掠過,那個抓住凌玉姬的人身軀微動,似是想出手暗算。但不知何故卻沒有發招。
忽然間一條人影縱出了洞口之外,朗聲喝:“哪一位業已擒住凌姑娘?為何不趕緊出來?”
凌玉姬一聽人竟是楚南宮,不由得大感失望。她原本還希望抓住自己的人就是他,目下既然證明不是,頓時明白自己已陷入萬分危險之中。
洞內一片靜寂,沒有一人回答。連華奎的聲音也消失了。
黑暗中誰也查聽不出一點動靜,楚南宮看看形勢不對,疾然又躍入洞內,轉瞬隱沒不見。
忽然間一聲慘叫響升起來,卻是凌王姬的聲音,生似是她被人一掌擊斃似的。
七八股沉雄無比的內家勁力從四方八面一齊向發聲之處擊去,但聽“臉嗷’連聲,那根巨大的石筍齊腰震斷,翻滾在石地之上,發出“隆隆”巨響。
緊接著一片拳掌劈撞之聲,此起彼落,黑暗中只聽楚南宮吐氣開聲,呼呼呼一連劈出五六拳。另外有人冷哼,有人怪笑,這些人連同楚南宮在內,一面發出拳掌護身,一方面迅急移宮換位。在漆黑一團中往來互搏,誰也不知道碰上的敵人是誰。不過個個都存心殺傷別人,只要減少一人,自家就多一份得手的機會,因此無一不是全力出手,個個用盡平生最毒辣的武功手法。
這時四周雖是一片黑漆,但戰況越覺激烈。原來一則這些人都聚集在三丈之內奔來躍去,人數一多就易於碰上。二則大凡走動之時,身形無不帶起微風。他們這些武林一等高手個個感覺敏銳異常,根本不用眼睛去看,就可出手攻敵,所取部位分毫不錯。
華奎已躍上附近一根石筍筍尖,側耳細聽這幾個高手劇烈搏斗。默計人數似乎有二三十人之多,初時不覺大感驚訝,隨後便醒悟這幾個人因武功大強,身法迅快,故此雖然只有四五個人,但在這等混戰情形之下,左攻右拒,一個人可等如幾個人一般。
拳風掌力激旋中,砂飛石走,聲勢甚是驚人。轉眼間又有兩根石筍被他們擊斷,發出震耳欲聾的“轟轟隆隆”之聲。
華奎倏然躍下筍尖,摸到旁邊一根石筍,暗暗運功聚力,突然向上躍去,發掌疾劈。
這一掌劈個空,他飛越過筍尖,落地後有奔向側邊另一根石筍,如發炮制。這一回掌勢劈去,倏地一股潛力猛撞回來。華奎借勢一沉身,雙腳腳尖勾住石筍,上半身倏地橫顧過去,反掌疾掃那人雙勝。
他掌勢只發了一半就突然吃驚煞住,原來上面忽然傳來凌玉姬“喲”的∼聲。
他原本以為凌玉姬已遭慘死,是以搜查凶手之際。無所顧忌。由於那凶手要用凌王姬的屍首返府報功,可知他勢必把屍體抱在手中,這一來便不能參加激戰。此所以他靈機一動,猜出凶手如果不是逃到洞內深處,就必定躍上石筍上面。
目下凌王姬忽然傳出哼聲,華奎發覺她居然未死,心中真是又驚又喜,陡然煞住掌勢,人也順著石筍滑落地上。
這一瞬間,但覺頭頂颯颯風聲,幾個人已快逾電閃雲飄般從四萬八面圍樸而至,一齊向石筍上面攻擊。
但石筍上的人業已失去蹤跡,這四人互相碰在一起,彼此均從內力及招式中認出是什麼人。
楚南宮朗聲大喝道:“鐵膽趙七兄!”丈許外趙七應了一聲,楚南宮接著喝道:“靈隱山人!”不遠處回報一下悠揚響亮的金鐺聲。
“神指丁嵐兄!”
右面尋文處傳出陰森森的聲音道:“兄弟在此!”
楚南宮接著道:“諸位俱在,那就是豐都秀士莫庸擒捉住凌姑娘無疑!”
話聲甫畢,他後面七八尺之處有人應道:“那也不見得,兄弟在此。楚兄放是施展疑兵之計?”
這一來局勢又變得混淆不清,誰也不曉得讀玉姬到底落在何人手中。
神指丁嵐冷冷道:“如果凌姑娘乃是落在我們任何一入手中,哪也好辦,怕只怕她仍然是自由之身,這一回如果吃她脫身,兄弟先坦告各位,再也無法追蹤她了!”
其余的人聽了這話都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豐都秀士冷冷接口道;“丁兄自甘砸了天下第一位追蹤能手的招牌,旁的人自然無話可說!”
這時候人人都站著不動地說著話,顯然大家都極力表示出自己並非擒住凌玉姬之八。
楚南宮接口道:“丁兄之言必有其他緣故,他豈甘自砸招牌。”
神指丁嵐應聲道:“諸位不論怎樣想法,但兄弟從無虛言。凌玉姬如果再度脫身,我們大家只好滾回去!”
靈隱山人緩緩道:“山人有個提議,只不知諸位有沒有興趣聽聽?”
其余的人沒有答腔,靈隱山人接著道:“山人提議大家一起退出此洞;再行商議!”
這話十分有理,這幾名高手相繼躍出洞外,這時天色雖是墨黑一片,光線黯淡,但總不比在石洞內那等伸手不見五指,眾人互相瞧瞧,果真個個雙手空空,凌玉姬不知何往。
神指丁嵐胸有成竹,因此若無其事一般。要知目下只有他一個人有本事帶領大眾回府,因此不論是那一個擒捉住凌王姬,他也不愁沒有機會在路上爭奪。自然最好是他自己擒住凌玉姬,設法溜走,那時這些人全部都不能生出九嶷天險,當然是最好不過之事。
靈隱山人首先道:“山人對今晚之事有兩種看法,一是凌玉姬早先並未遭擒,故意與那府中下人華奎布下疑兵。一是我們五個人之中,有一位當真擒住了她,目下把她藏匿起來。”
鐵膽趙七接口道:“如果此舉是凌玉姬的假局,不知對她有些什麼好處?”
靈隱山人道:“她此舉可教我們疑神疑鬼,目相殘殺。縱然不致全部傷亡,但只要我們大家互相猜疑,她總有機會易於逃走!”
神指丁嵐頷首道:“你這算命先生說得有點道理,若然是後一情勢又會怎樣!”
靈隱山人微曬道:“假如是我們之中某一位已把她擒住,收藏起來,則此人的用心更為狡橘。他只要等到大家離開之後,再來此處,把凌玉姬放出來,要她帶路返府,那時丁兄的絕藝毫無用處。”
他頓了一額,接著又道:“丁兄如果不見怪的話,山人才能直言無隱神指丁嵐征一怔,道:“汕人清說廣
靈隱山人冷笑道:“目下我們五人之中,要數了兄你最為危險,那個藏起凌玉姬的人勢必千方百計想先殺死了允,以免其余的人能夠回到府中,除了此人之外,其他的人也莫不想盡先除去丁兄,這樣一來大家都背水為陣,非找到凌玉姬不可。二來也容易查出到底是誰藏起凌玉娘。”
他話聲甫歇,豐都秀士英庸。楚南宮、鐵膽趙七等三人都緩緩移步迫近神指丁嵐。靈隱山人自家也隨眾前迫。
神指丁嵐轉目一瞥,已知危機四伏,一觸即發。他雖是名列金榜伯爵,但身外這四人也無一不是封爵金榜中的高手,以一敵四,非死無疑。
但那四人沒有一個首先出手,丁嵐明知他們都懷著鬼臉,要瞧瞧哪一個首先忍不住出手,藉以推測擒住凌玉姬的是哪一個人。
他目下必須利用這個矛盾所延緩的時間,籌思出脫身之策,不然的話,今晚非橫屍在這石洞之外不可。
那四個人棋都蓄勢運力,准備聯手作致命的一擊。形勢緊張之極!
神指丁嵐想來想去,突然戟指指著豐都秀士莫庸道:“你把凌玉姬收藏在何處?”
莫庸冷笑道:“這等嫁禍東吳之計,實在不大高明!”
丁嵐沉聲道:“凌玉姬曾經發出一聲慘呼,後來又在石筍頂發出聲音,可以證明她並非慘死!”
莫庸冷冷道:“我聽不到你這些話之內哪一點足以證明凌玉姬是落在我的手中!”
靈隱山人忽然接口道:“山人卻聽出了一點道理,丁兄放心說下去,山人目下站在你這一邊!”
神指丁嵐暗暗透一口大氣,接口道:“久聞靈隱山人智謀超卓,心思細密,今晚看來果然不假……”
楚南宮道:“丁兄不要扯開話題為是!”
神指丁嵐接著道:“兄弟的推測絕對可信,那就是凌玉姬第一聲慘叫,定然是被豐都秀士莫庸點中五陰絕脈,全身痛苦難當,是以發出如此慘烈的尖叫!”
楚南宮怒哼一聲,例顧豐都秀士莫庸一眼,道:“莫庸你的手段一向惡毒殘忍,丁兄推測之言,楚某深信不疑。”
豐都秀士莫庸冷笑道:“如果單單要使凌玉姬痛苦而慘叫出聲,此地只怕不止兄弟一個人辦得到!”
楚南宮心中痛恨使凌玉姬吃苦之人,這時向靈隱山人,迫近兩步,洪聲道:“靈隱山人你可有話說?”
靈隱山人冷笑道:“楚兄如果搶先動手,那就足見你心中情虛。”
楚南宮想不到他居然扯到自己頭上,不覺凝身停步,冷笑道:“你的話豈有別人相信?”
靈隱山人道:“那也不一定,反正世上人心隆詐,凡是大好大惡之徒,莫不偽裝十分巧妙,你雖是外表上甚是袒護凌玉姬,使大家都相信你不會對她施展毒手,但如若視為一種煙幕手段,何嘗不可?”
楚南官氣得七竅生煙,大踏步沖近去,呼地一拳猛擊向靈隱山人前胸。
靈隱山人左手金檔疾掃出去,右手使出巧妙擒拿手法,扣脈點穴。
楚南宮拳頭一收,疾又吐出,這一回拳發連環,不但迅快無倫,而且前拳後拳的力道銜接匯集成為一道不可抵御的力量之流,如崩天狂濤般,向靈隱山人沖去。
旁邊請人見他全力出手,當真是勇不可當,威勢之強無與倫比,不覺都微微失色。
靈隱山人轉眼間已被楚南宮名馳天下的連環鐵拳迫得連連退卻,他不應在開始之際未曾全力搶制機先,此時已無法可施,唯有藉巧妙身法一面閃避,一面後退,晃眼間已退了七八文之遠,轉人暗影之內,兩人同時隱沒不見。
豐都秀士突然間向石洞縱去,這時神指了嵐及鐵膽趙七正向動手的兩人那一邊瞧看,是以直到莫庸已縱到洞口,他們才突然發覺,連忙一齊追了過去。
鐵膽趙七首先沖入洞內,破口罵道:“漠庸你這王八蛋滾出來!”
洞內左方傳出來一聲冷笑,鐵膽趙七雖然罵得很凶,但此刻卻不敢冒失撲去。
過了一會兒,洞內更深處傳出莫庸的聲音,道:“趙老七你看到沒有,丁嵐已經開了小差啦!”
鐵膽趙七發覺此言不虛,轉念忖道:“神指丁嵐一定潛匿返府路上,等候擒住凌玉姬的入經過,我在此地人孤勢單,未必就收拾得下英庸,不如跟住丁嵐,還可以分一杯羹。”
此念一決,立刻返身奔出洞外。
黑漆一片的石洞內死寂如故,過了片刻,豐都秀士莫庸的聲音在石洞近出口處響起來。
只聽他冷冷道:“凌玉姬,你如果不出來,被我找到的話,定必施展五陰絕脈,教你死活皆難!”
洞內沒有人答腔,莫庸等了一會兒,又道:“我們談談條件,假使你目下現身出來,我決不傷你,而且不迫你回夫人府去卜’
話聲消歇了一會兒,一個柔美的聲音道:“不管你是否要傷我,我只想知道你為何不迫我返夫人府?”
豐都秀士莫庸歎息一聲.道:“實不相瞞,我這次一到夫人府,見到許多人已湊集府中,便覺得十分後悔。說出來你也許不懂,這種情勢,分明那美艷夫人有意要我們火並,死個干淨!”
凌玉姬道:“她如果要殺死你們.大可一個一個加一殺害!況且她有什麼理由要殺死你們?”
“姑娘問得好,第一、她的天性一向殘酷之極,喜歡見到有人為她火並而死!第二、她不喜歡知道她底蘊太多的人,所以要加害我們。”
凌玉姬聽到這話,暗暗打個寒噤,忽然感到一只手掌疾地抓住她的手臂,同時莫庸的冷笑聲在她耳邊響起來。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嬌軀發出一陣顫栗。
豐都秀士莫庸從手上感覺出來,忍不住得意地冷笑道:“你決想不到我的話聲在那一頭,人已到了你身邊吧?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用這傳聲之法,即是將聲音撞在那邊的石筍上讓它反射回來此舉管不管用,但我此一冒險,卻當真成功了!”
他捏住她嬌軟的手臂.並不十件用力,接著有問道:“那個叫華奎的人呢?”
凌玉姬頓一頓才道:“他……他已經死了……”
豐都秀士莫哦了一聲,隱隱有點失望的意味。
這時洞外遠處傳來一下悠揚嘹亮的金鐺聲,跟著是楚南宮的大喝聲,隱隱隨風傳來。但這兩人卻似乎不在一起。
豐都秀士莫庸沉吟道;‘既然華奎已死,那就不能不回府去啦……”他一面說,一面拉著凌玉娘向洞外走去。
兩人走到離洞口只有丈半遠時,突然一陣勁風側枝而至,豐都秀士莫庸右掌迅急拍出,口中厲聲喝道:“什麼人?”
他右掌拍出之際,身子微微一側。凌王姬突然抽縮回被他拉住的手臂。豐都秀士莫庸急運內力,五指扣拿她臂上經脈穴道。誰知指上力量發出,突覺凌王姬的玉臂宛如滑不留手的鱔魚一般,竟然扣不住她的脈穴,心頭一震之際,凌玉姬手臂已經脫出他的掌握。
那個從側暗襲的人,手法神奇,豐都秀士莫庸雖是武林中有數的高手之一,可是此刻因分心對付凌玉姬,以致被對方攻入掌圈之內,迫得他先求自救,已無暇更理會凌王姬。
只聽一陣輕微步聲響處,凌玉姬已經迅快地跑出洞外。
豐都秀士莫庸失去機先,被那人奇奧的手法攻得有退無進,只有招架之功。同時由於那人網聲不響,一時真模不透此人到底是誰?
他退了三四丈遠,才算穩住陣腳,這時已經隱隱覺出對方手法雖是奇奧神妙,但時有破綻,雙掌上的功力也只有比自己弱。不過他早先因失去機先,況且在這等黑漆一片的地方動手,雖然屢屢察覺對方手法中似乎有破綻出現,卻又怕是對方誘敵之計,是以總不敢冒險還擊。但目下如果不冒一點險,這場架不曉得要打到什麼時候,是以運足內力,候他一掌擊出。他這一掌陰辣之極,對方發出一聲低哼,墓地縱開老遠,隱沒在黑暗之中。
豐都秀士莫庸怒罵一聲,急急向洞口奔去。敢情他已從那人哼聲聽出竟是夫人府內的下人華奎。這時唯恐凌玉姬走遠,追趕不上,故此無暇理會那華奎,用足腳下功夫,急急奔出洞去。
他出了洞外,放目一瞥,四下只有怪影幢幢,凌玉姬已不知從哪一方進掉。他方自遲疑尋思追或是不追,要追的話,可能連影子也摸不到,連自己也陷身在這亂五山中。不退的話,雖是絕對無法擒獲凌玉姬,但起碼可以堵住洞中的華奎,一方面可令他帶路回府,另一方面卻可殺他洩恨!
正在轉念之際,突然從三丈外傳來凌玉姬驚叫之聲,也不知她碰上了什麼東西。豐都秀士莫庸更不考慮,雙腳一頓,凌空撲去。
就在他身形隱八幢幢怪影內之際,洞口閃出一條人影,徑向右側極快地隱沒。
豐都秀士莫庸循聲撲去,兩個起落,已超過三丈有余,放眼但見四下亂石叢積,處處都有岔路,哪裡還查得出凌玉姬從哪條岔路跑掉。
他在附近兩文左右查看了一下,心念一轉,匆匆返身縱回那石洞洞外守候。
這時,凌玉姬早已從一條岔道向西北方輕捷地奔去,走了四五文遠,便停住腳步。眨眼間一條人影從左側石後躍出來。
兩人會合在一起,便繼續向前疾奔。
他們一口氣奔了個把時辰,才停下腳步。凌玉姬喘息道:“我們已經走出九嶷天險了,是不??”
華奎道:“還沒有,但已離開亂石山的范圍。前面就是無數樹林和荊棘叢,連綿數十裡之長。小的在夜間也沒有把握出得去,只好等天亮之後再行找路……”
凌玉姬道:“那就只好這樣,我實在跑得雙腿發酸,現在正好休息一陣他們在一處石巖下的淺洞落座,凌玉姬斜倚著巖壁,半瞑著眼睛休息。
休息良久,凌玉姬輕輕道:“直到現在,我還想不出第一次抓住我的人是誰!”
華奎道:“小的聽到姑娘的一聲慘叫,還以為姑娘業已遇害,料不到姑娘後來不但安然無恙,而且還恢復了自由,真是玄妙不過……”
“那人在黑暗中忽然要解開我的衣裳,而且被他的手肘碰了一下,全身都覺得十分疼痛,所以才忍不住大叫一聲。我叫出聲之後,本以為他一定會殺死我,誰知他忽然點住我腦後啞門穴,跟著縱上石筍項,片刻間他拍開我穴道,另外迅快地點住我的軟麻穴,那時我哼了聲,忽然感覺那人把我放在旁邊一根石筍下面……”
華奎插口道:“原來後來小的聽到姑娘的哼聲,乃是被他改點你軟麻穴時發出的!只不知那人既然點住姑娘的軟麻穴,後來如何能恢復自由?”
“我躺在冰冷的石地上,心中十分恐懼,生怕那些人在黑暗中動手搏斗一腳把我踏死!
我每逢危險恐懼的時候,就會記起我爹,同時他說過的話都湧掠過心頭。他曾經對我說過許多奇奇怪怪的武功和破解之法,其中也有自行破解穴道秘訣,因此我照著他的話去做,果然一會兒兒就打通了穴道,恢復自由。於是我急忙起身走開一邊,忽然又記起我爹曾經教我如果被人抓住手臂,可以用毒針刺死他,或者用卸字訣在出手臂。幸而那時我想起這個法子,不然的話,後來被那豐都秀士莫庸捉住的時候,就沒有法子掙脫了華奎道:“令尊大人真了不起……”他抬頭望望天色,接著又道:“天色快要破曉,姑娘最好再休息一會兒,等到動身之後,就沒有想歇的時間了!”
凌玉姬聽他這樣說,料想天亮後的行程一定十分悠長艱險,便照著他的話,瞑目休息。
到了天亮之際,他們開始動身。這一天一直在樹林和荊棘叢中找路前行,一直走到黃昏時分。凌玉姬實在疲乏已極,好幾次想叫他休息一會兒,但又竭力忍住。
暮靄中突然發覺已走出連綿不斷的樹林,地上也沒有令人苦惱的荊棘叢。
華奎長長舒一口氣,道:“姑娘,我們終於從九嶷天險中脫身了……”
凌玉姬精神大振,望著這平坦的曠野,面上流露出無限歡欣,叫道:“這外面的世界多麼可愛啊!沒有樹木遮斷月光,沒有荊棘籐蔓絆住手腳,誰都可以自由地奔跑,隨心所欲地眺望遠方。”
華奎也感染到這種欣悅興奮的心倩,不住咧開嘴巴歡笑。只聽凌王姬道:“凡是曾經遭受無窮無盡束縛的人,才深深感覺到無羈無絆的可愛!因此,這世上必須有種種羈絆拘束,才會變成多姿多彩……”
他好像有點了悟,但又不十分懂。因此,他對這艷麗絕世的姑娘平添∼種崇拜的意念。
這天晚上,他們在一家村捨中借宿。華奎處理這些事十分干練,那些淳樸的農人都以為凌玉姬是世家貴官的千金小姐,華奎則是侍從之人,因游獵而與家中眾人分散,迷路至此。
第二日,他們到了商水城。華奎果真十分子練,只離開她一陣,就買來一輛輕巧美觀的馬車。於是凌玉姬再也不必跨涉風塵,華奎駕駛馬車,向西進發。
路上走得十分迅速,不但兩匹駿馬腳程甚快,而且華奎擅長駕馭之術,馬車走得迅快平穩。
第二日中午就到達辛店,華奎對她說,此地有兩條路可以到達西安,一是經汝州。洛陽、沿黃河而出灣關。一是經南陽。內鄉、越山逾嶺出像境經藍關而抵西安。前者路好走而稍為遠了一點,後者路較難行。
兩人研究之後,都同意這兩條路可能都會有美艷夫人派出來的追騎高手。但後一條路因地勢荒涼高峻,不大易走。美艷夫人很可能認定凌玉姬以馬車代步,所以無疑要檢路平易走的道路。縱然美艷夫人仍不肯放棄這條難走之路,追兵的力量定然遠比不上另外的一條。於是他們決定經南陽出豫境、越藍關抵西安的那條路。
華奎久走江湖,閱歷極豐,路上的一切都安排得十分要貼,甚至連凌玉姬日用所需的衣服等物,一應辦得齊齊全全。
走了數日,眼看西安只有數十裡路程。華奎便不再前進,設法把馬車推落深谷中之下,又把兩馬放掉。他告訴凌玉姐說,這輛馬車經過這一路已成為最好的線索,因此必須毀掉,另外換上一輛。兩匹馬也筋力用盡,由西安至蘭州這一段路,必須換兩匹更好的馬。於是他獨自到西安走了一趟,回來時已變成∼個道道地地的趕車大漢,那輛馬車行動時雖是十分輕巧,但外表上甚為簡樸。
當下再向蘭州進發,天氣越來越冷,所經的地方也越見荒涼,行人稀少。
七八日之後,已到達蘭州,這是一路上唯一最繁盛的城市。
翌日,兩人商議行程。華奎告訴凌玉姐說,從蘭州為起點,有兩個方向可走,一是向西經涼州。張掖,出嘉峪關,再向西行,過五門關人西域,玉門關外就是一片大漠。
另一條路是從此地折東北行,經靖遠出陳西境,沿黃河至中寧、金積抵銀川。從樹!酒行百余裡,便至沙漠邊緣的定遠營。
凌王姬忽然欣喜叫道:“就是這條路,我記得藍岳說過定運營的地名!”
華奎道:“小的也這樣猜想,這一路上小的曾經設法打聽,據說藍岳這次去過蒙古,因此他極可能是取道馬蘭察布盟等地方南下,經阿拉善霍頓特旗而抵蘭州。既然如此,路線已可決定,可惜這一條路小的以前未曾走過,否則那兒是否有座破廟,小的一定記得。”
當下驅車上路,華奎購置了許多在沙漠中需用之物。例如裝水用的皮囊,露宿用的帳幕毛氈等物。
三日後已到達荒涼的定遠驛,再往西走,不久就踏入遠接天邊的沙漠。黃沙浩瀚,一望無際。
此地因非商路,故此渺無人蹤,不似玉門關外時有大隊的駱駝商隊穿行大漠。
華奎早就從土人口中探悉沙漠中當真有一座破廟,該地本來是一處綠洲,但時至今日,久已干枯。歷經百余年來,連主人也不到那邊去。因此土人口中的地點也是不大洋確,不過總算查出藍岳所說的破廟的確就在這塊沙漠行之中。
凌玉姬帶著滿懷希望,現在她已騎在一匹擅行沙漠的馬背上,華奎另騎一匹,尚有一馬馱著各種沙漠用品及兩人衣物,兩人三馬,孤寂地在沙漠中前進。
他們離開定遠驛的次日,有三批人先後抵達這個小地方,第一批是一個年輕人,騎著一匹通體火紅色的名種龍駒,馬身一直冒汗,白霧騰騰。這年輕人長得十分英俊,馬鞍上只掛著兩個水囊及一包干量,此外別無長物。他聞知昨日果然有一個蒙面美女及一個男人向沙漠去,便乘馬匆匆向沙漠趕去。
下午時分,第二批是一女三男,都騎著上好的馬匹,他們向上人問出凌王姬、華奎經過,還有那麼一個英俊青年。那個女的柳眉輕輕一剔,道:“藍岳仗著火龍駒日行千裡的腳程,居然後發先至,比我們還早了半日,快走!”這一批人停也不停,匆匆向沙漠中趕去。
第三批人數最多,一共有六個人,一女五男,那些男的其中有出家僧人,有算命先生、秀才,還有勁裝大漢,個個都是中年之人。那位女的只有二十歲左右,長得剛健婀娜,翠眉朱唇中透出一股熱氣。
她年事最輕,卻似是這一批人的首領。他們人數最多,也到得最晚。
當他們問出在凌王姬、華奎等人之後尚有兩批人經過,都不禁露出訝異之色。
但其時天色已暗,在沙漠地方,白天因有太陽,可能酷熱不堪,但晚上氣溫卻驟然降低,寒冷已極。除了寒冷之外,風大天黑,無法認准道路,是以這一批人就在定遠營一塊空地上支起幾個帳幕,當中生起熊熊烈火。
天亮之際,這一批人就悄無聲息地卷起帳幕氈裊等物,由七匹馬組成的馬隊發出一陣鈴聲,直投沙漠而去。
且說凌玉姬和華奎兩人踏入沙漠之後,大約走了二十余裡路,突然起了一場大風,頓時黃沙蔽日,目不能睜。在狂風中走了許久,華奎突然拉住馬匹,躲到一座沙丘之下。
等到狂風平息,已經是下午時分。他們繼又上路,一直走到天黑,便找一處背風之地支起帳幕,在寒冷中度過一官。幸而他們均是身懷上乘內功之土,所以不用生火取暖,也可以支持。
第二日又走了一整天,晚上華奎顯出心神不定,沉默之極,凌玉姬猜他一定是因找不到那座破廟,所以顯得有點不安,是以並不在意。
次日,又遇到狂風,在風沙中走了許久,風勢越來越大,他們只好又躲起來。
等到狂風過後,華奎對她宣布說,他平生第一次迷了路,不但沒有把握找到破廟,連回去的方向也迷失了。
凌玉姬在這種情況之下,反而顯得十分沉著勇敢,毫不在意地笑一笑,道:“既然已經迷失,那麼我們不必改變主意找尋歸路,還是盡力找尋那座破廟。總之,依我的看法,今日只有三個結果,一是誤打誤撞找到那座破廟,一是走出抄漠,最後也是最壞的一條路頂多倒斃在沙漠之中……”
華奎歎氣道:“小的本以為縱然找不到那座破廟,但總可以安然返回定遠營,哪知居然迷失了道路方向,這沙漠中的旋風不僅使人無法行走,而且還會改變地形!唉,小的縱然有千百個理由,但事實上已迷失在這茫茫沙漠之中,姑娘就算肯寬恕小的,但小的心中覺得雖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補衍贖罪……”
凌玉姬平淡地道:“華大哥你把世事看得太認真了,我先此已屢經危險,假如那時已經死掉,又該如何!倒是我的出現在夫人府,因而牽累了你,才是最令我感到不安……”
兩人說著,已走了不少路,極目前瞻,但見平沙漠漠,睛朗的天空中,只有極高處偶然掠過一兩只兀鷹。
華奎突然驚道:“姑娘快看,這裡曾經有人走過呢,那是幾匹馬遺下的蹄痕……”
凌玉姬看了看,道:“如果你不提起,我真的瞧不出來,只不過是一堆淺淺的凹痕而已……”
“這就是馬蹄的痕跡,在沙漠上雖然是最易留下痕跡,但也消滅得最快。目下看這些遺跡,那些人最多是在幾個時辰以前走過!”
凌玉姬疑慮地道:“我們要不要追上去?”
華奎沉思一下,故意裝出輕松的樣子,道:“為什麼不?我猜這一定是客商留下的遺跡。他們久走沙漠,縱然遇到狂風,也不會迷路!”
凌玉姬看出他的偽裝,忍不住道:“假使這些人正好是我們的對頭,我們追上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尤其是你,一定難逃毒手!”
華奎淡然道:“小的決不相信有這麼巧的事,他們如果有本事追到抄漠來,小的只好認命。”
凌玉姬拗他不過,只好隨著他追趕。他們時時會找不到任何遺跡,後來學得精乖了,兩人分頭去找,誰發現之後就大聲叫喚,以免兩人一齊繞國於,浪費坐騎的力量。
這樣一直追到黃昏時分,他們又分頭找尋。四下沙丘起伏,目光無法望得遠,因此他們分開時約定不要走得太遠,以免等會兒找不到。
凌玉姬隨意向東面走去,她一直都不大熱心追上那些人,因此沒有十分四神查看地上,走了一陣,她突然記起不能走得太遠的約定,便勒住馬,低頭向地上瞧去。
觸目但見一堆蹄印,十分鮮明,而且道通地越過一座小丘。
她大吃一驚,呆住在那兒,心中思潮起伏。
想了一會兒,她才下了決定,先跳下馬,在沙子上劃了幾個大字,囑咐華奎追上來時千萬小心,暗暗在後面跟隨,看清前面那些人不是敵人之後,方可現身。她寫完之後認樓上馬,順便把綁在鞍邊的水囊解下來,丟在地下。然後策馬循著蹄跡追趕上去。轉眼間她的身影已消失在沙丘之後。
那邊廂華奎也突然發現一路清晰的蹤跡,但似乎只有一匹馬。他正在狐疑之際,忽又發現不遠處另有數匹馬遺留下的蹄印。當下想到必是此人分開查探,所以才留下單獨的蹄印。
他連忙策馬趕回去,等了一陣,凌玉姐還沒有回來,這刻因怕叫喊會被分人聽見,只好又驅馬趕去,不一會兒已發現地上的水囊,還有字跡。
華奎大大凜駭,心想目下在這附近已發現了不少蹤跡,看來絕不似是路過客商,必是美艷夫人派出大批高手,分道追躡查緝。因此他不得不小心從事。
他感激地抬起那個水囊,小心地循跡趕去。半個時辰之後就遠遠望見前面一群馬在移動。華奎跳下馬,徒步追趕,這樣比較容易隱匿身形。迫近一點之後,已看清那一群人竟是由美艷夫人貼身那個青衣傳婢率領著五位高手,凌玉姬也在其中。
那青衣傳婢在夫人府中權力甚大,府中下人包括四大高手在內,均要聽她節制調遣。由於她的聰明機智以及武功都高人一等,加之心腸如鐵,冷酷異常,是以她在府中威枚極重。
許多人寧可對美艷夫人陽奉陰違,卻不敢在她面前鬧鬼。
那美艷夫人叫這青衣傳婢為被媛,府中數十人上上下下都稱她為摸姑。此刻,華奎一見到竟是衷姑親自出馬,不知不覺打個寒噤,頓時完全打消冒死出手之念。
那青衣傳婢瑛姑不但威鎮府中之人,連神指下嵐、豐都秀士莫席。苦行排師、靈隱山人、楚南宮、鐵膽趙七等六位武林中享有盛名的高手都對他極為忌憚。
凌玉姬的出現,這六名高手個個都泛起警惕之心,竭力抑住心中波動,暗中籌思計謀。
只有楚南宮表現得十分高興,笑臉相迎,問她這幾口可曾吃了苦頭。
瑛姑只冷冷地問她畢奎何在,凌王姬回答說已經在風沙中失散。她沒有表示,因此,凌玉姬猜不透她究竟信是不信。
神指丁嵐的坐騎在最前面,走了一會兒,突然轉回來向破姑道:“前面一直去才是赴那天龍舊寺的路程,但那些人已經轉了回去,以了某的猜測,此處所留蹤跡當在昨日以前,但早先所見的蹤跡卻是今日才留下,因而可知這一批人大概是碰上風沙,在附近轉了一日,然後又橫過曾經走過的路程,改向別的方向去了!目下請姑娘決定一下,如果要追蹤那些人,就得循原路回去。如果要到天龍寺,就從這一方直走!”
瑛姑沉吟一下,道:“那一批人既是走錯方向,那就不必再理會他們,你說天龍寺就在前面,大概還有多遠?”
神指丁嵐忖思一會兒,道:“相信不會超過五十裡路。只須一直向西北方走去,就可到達!”
瑛姑頷首道:“很好,諸位暫且停留在此地,等我和凌玉姬先行,諸位等到我們離開七八裡路之後,方可隨後趕來!”
眾人莫不流露出愕然之色,楚南宮首先道:“瑛姑這樣安排是何用意?”
瑛姑陰冷地笑一下,道:“你猜猜看!”
楚南宮濃眉一皺,道:“區區只要知道一事,那就是瑛姑你是否藉此單獨機會加害於她?”
瑛姑哼了一聲,道:“笑話,我如果要取她性命,莫非還得向你請准?”
楚南宮面色一沉,道:“你要不要征求我們同意,那是你自家的事,但我會不會出手阻止,那又是我自家的事!”
豐都秀士莫庸接口道:“浪姑何須與楚南宮一般見識?你如果要先走,那走就是了廣靈隱山人道:“楚兄你何須疑慮,山人看瑛姑的意思,不過是想避開大家,以便揭開凌玉姬面上絲巾,瞧一瞧她的真面目而已!”
瑛姑冷笑道:“這話無聊得很,你想我受激而當眾揭開她的絲巾,是不是?”她的目光轉到莫庸面上,又冷笑道:“還有你,用意無非是挑撥我出手對付楚南宮。我老實告訴你,如果我心中要對付哪一個,絕對不受任何阻撓,但如若不想對付他,誰也別想撩撥!”
她的口吻冷傲異常,嚴然高出於眾人之上。
豐都秀士莫庸哼了一聲,正要出言反擊,但苦行排師已接口道:“瑛姑你身負帝疆絕藝,誠然值得脫視天下之人。但目下處境不同,你何苦得罪多方,反而耽擱了正事?”
瑛姑俏眼一睜,光芒四射,緩緩掃射眾人一眼,但見這六位高手個個神情收斂,看不出一絲表情,因而也無從窺測出他們內心作何想法。
她縱然傲視一世,不把天下之上放在限內。但面對這些狡橘藝高的武林豪雄,倒也不敢不小心已應付。當下冷冷一笑,轉眼望著凌玉姬,道:“跟我走!”說罷,當先向前馳去。
凌玉姬只好駱馬跟隨,走出老遠,回頭一望,只見那六騎危立原地,當真不敢違她的話。
行行重行行,前後左右均是一片茫茫黃沙,凌玉姬不由得感到一陣茫然,心中也像是沙漠一般荒涼。
大約走了七八裡路,瑛姑側顧她一眼,道:“你有什麼心事沒有?”
凌玉姬摸不著頭腦,卻坦白地道:“我心事可多啦!”
瑛姑舉手拂撣著衣上的灰塵,淡然道:“那你就把心事都告訴我,或者可以幫你一點忙廣
凌玉姬道:“你真的肯幫助我麼?”
“為什麼不?你先把面上的絲巾取下來,讓我瞧瞧!”
凌王姬並不違抗,只因她不能把絲巾取開的禁條只適用於男人。因此,她服從地把絲巾揭開。
瑛姑眼中射出一陣光彩,道:“啊,簡直和夫人長得一模一樣,我相信你一定就是她的女兒廣
凌玉姬眼光在她身上移動一下,只見她仍然是詩婢的裝束,心中突然一陣激動,道:
“那麼你就是我的親姊姊……”
瑛姑面色一沉,狠厲地喝道:“潮說,誰是你的姊姊……”
凌玉姬墓地警覺,記起美艷夫人就是因自己已知道她的秘密,所以多方設法要生擒或殺死自己以便滅口。目下一時不慎,洩露了她的秘密,這瑛姑分明不曉得自家身世,是以厲聲否認。但她返府見到美艷夫人時,只要提及現下之事,美艷夫人自然心中有數,那時,更非取自己性命不可!
她習慣地把面紗重復遮住面龐,雙目失神地瞅住瑛姑。只見她滿面殺氣,神色不善,不禁退了兩步。
政姑緩緩舉步迫近她身前,舉起玉孝迎面拍去。口中厲聲喝道:“這一回看你如何逃得一命……”
這時,大漠茫茫,四下沓無人影,自然沒有人能夠趕來及時把她救出險境。
凌玉姬自然也曉得不會有人來救她,在這生死俄頃之際,突然激發了她求生的本能,左手驕指如前,向她掌心迅快點去。她本是練過上乘內功之八,這時運力出手,不但動作迅速,而且指上風力勁銳,不同凡響。
要知道凌玉姬自從歷經幾場卻難之後,膽力已非昔日初出困門時可比。加以迫日耳德目染,已經對武功之道由理論化為實際。若是音時,她明知對方一掌拍過來,可用什麼手法破解,可是由於未與人動過手,便只能在腦海中想出破解手法。無法付諸行動。目下因經驗已多,一旦激起求生潛能,便能不顧一切,疾地發招拆解應敵。
莫看她這一指簡簡單單,但加上時間以及部位的配合,可就變成一招奇奧無倫的招數。
尤其是她的指力,勁銳驚人。瑛姑面色微變,腳尖輕點,但見她上身不動,雙膝不彎,已倏然退開六七尺遠。
她面色沉寒如冰,冷冷道:“好一招‘金指渡厄’,可知你必是帝疆四絕其中之一的傳人,但你手法功力雖佳,應敵經驗不足,尚未足以與我抗衡凌玉姬連忙道:“琅姊姊清等一等,我知道決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我瑛姑冷哼一聲,一面舉步迫近,一面沉聲道:“你今日縱然舌湧蓮花,也難教我罷手放你逃生!”
“但是瑛姊姊啊,你可知道自家的身世?”
“當然知道,”她峻聲答道:“若果我等到你從夫人口中聽知再轉傳給我時才曉得,我日後還能在武林中出人頭地麼?”
凌玉姬連連後退,竭力叫道:“不,不,你絕不曉得自己身世,更不知道我……”
瑛姑突然仰天陰笑一聲道:“你不過想告訴我說,夫人就是我的親生母親,而你自己也是夫人的女兒,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