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靖相猛劈著刀,一刀接著一刀,彷彿無止盡地,一直劈著!
刀起、刀落
北鴻刀織起一弧弧驚亮的芒線,錯開虛空的緊密無窮,幻出一刀刀的細窄隙縫,游龍似的爍光,就在這樣的薄隘空間裡,作著最輝煌的放射,直到最深最遠處。
自從,那一夜的通宵授課後,自從,那一夜的清冷明悟後,自從,那一夜的盡情對刀後,翔靖相自己很是明白,自己已墮入刀的夢世界裡,再也脫身不得。他自己很清楚。
燕孤鴻的橫虹,硬是將翔靖相的體能、刀氣、內力,激得發揮到最極限。之後,他整整躺了一天,才復甦過來。
當他醒來之後,他就開始練刀,開始那七日一輪的劈刀。
劈啊劈,他赫然發現他的極限,彷彿又達到了另一個層次,許多以往臻不到的招式、刀威,全都能使出來。他為這個新境界,狂喜著。
與燕孤鴻的竭力對劈,將他的體力精氣耗盡,但也使他的刀道,又往深層更推進一步。
這也許就是,燕孤鴻所說的矛盾!明明已是銷費磨盡的真氣,在回息之後,竟能悉數復原,且更上一籌。這在他以前來說,是全然不能理解、相信的事,竟讓他親身體會到真是只有自己用血用汗用力走過,才能獲得啊。這樣的驟烈轉折,確然惟有他親自來去其間,才能明悟不斷不失不喪,持續著最精絕的刀道體驗。
忽地,滿天的刀光,銳氣卸去。
翔靖相刀回氣斂,靜靜地立在原處。他緩緩平復體內,那份亟欲抗天逆道的傲野狂心。
刀入道。刀破道。
破而入。入而破。
道破是道。道入也是道。
刀即是道!
道惟一。道天地。
滅而生。生而滅。
惟一滅仍是惟一。天地主仍是天地。
滅滅生生、生生滅滅。
天地惟一,道!
翔靖相心中鏤著,一縷縷的神思靈語,來自燕孤鴻,那只孤雁!
「好!有點樣子。」有人拍掌。
翔靖相轉頭一看,燕孤鴻正悠然坐倚於三尺外的樹幹,帶著笑意看著他。
翔靖相兩手一擺,雙北鴻插回身體兩側。「你探完消息了?」
燕孤鴻腰一挺,人便颯然站起,生似他本來便立著一般。「看來,『隱者』無名所言不虛。異域很可能會爆發一場大戰。現在的形勢,異常緊張。」
翔靖相深深吸了一口氣,燕孤鴻傳授的「天地無極」神功,立刻施展出來。流能很快地轉入他的體內,本已費盡的真氣、體力,再度緩緩攀升回來。
片刻翔靖相拖著還是軟癱的身子,來到樹旁。他氣力一放,人便躺下。「是嗎?對了,不是說『玄家』、『異宗』兩派,皆同用『天地無極』嗎?那這之間,有沒有什麼區別?還有,『玄家』三分支,也有差別?」
這兩人的對話,一點緊張感都欠乏。彷彿兵凶戰危,與他們一點都無關似的,閒適地對話起來。
燕孤鴻望著遠遠的天際,背又柔柔地倚在樹上。「你的好奇心,還真是不小。」
「客氣客氣。」翔靖相慢慢闔上眼。
一陣風拂來,輕柔地拈起一地的落葉,浮浮跌跌、飄墜升落。
兩條人影,一倚、一躺,於這樣的悠閒景致裡,更添人昏睡蒙意。
燕孤鴻的聲音,遙遙傳來。「『天地無極』只是個基本功。各支用的方式以及成效,自然有所別異。如我『天地門』重的是,浮生如夢、浪蕩不羈、生死自如的瀟灑風態。『劍閣』則取的該是,千里泛空、獨有一月的無盡溫柔、淡逸。至於『不夜天』嘛,應是燦爛絢耀、紅塵焰熱的漫天光影味。而『異宗』」
「『異宗』也知道?不是說從未得見嗎?」翔靖相懶懶地問。
「可以猜得出。玄異就如同道佛、邪魔一般有陰陽之分。『玄家』是陽,那『異宗』定是陰,因此,『異宗』必然是沉暗深然,一如無跡無影無限無窮的夜空。更何況,最近武林盛傳,已出現一個擁有『異宗』真氣的人。」
翔靖相聽得跳了起來,靡爛的懶味,一下子滌個乾淨。他暴睜著眼,呆呆地看著燕孤鴻道:「你是說,出現了一個人會用『異宗』真氣?我沒聽錯?」
「你是沒聽錯。」
「但,那是怎麼斷定的?由誰斷定?那是,怎樣的境界?有傳承嗎?或者?」
燕孤鴻忽然笑了:「奇怪。問了一大堆,你就是沒問,一個問題。」
「什麼?」
「他、是、誰!」
「我現在問。」翔靖相直視著燕孤鴻。他問:「那麼,他是誰?」
「『孤獨』」
「獨孤寂心。」燕孤鴻說,然後他眼中陡然爆開,滿眸的光暈。
滿滿的一眸的光暈,直燦入天宇,化作無形。
燕孤鴻的戰意,已然勃動。
寒冰心等人正處於「隔原山脈」的西方。
「隔原山脈」南北縱貫,硬生生把「龍土」的西斜長形,剖成一塊荒涼、廢蕪的無用之地,眾人稱之為「直道長廊」。
「隔原山脈」東是富饒、豐厚的「龍朝」根基地,神州大河「碧江」流竄其中,倍添山靈水秀之態,西卻是可有可無的廢野,只有一條寂寞的「夕奔河」,緩緩流送著。
寒冰心與「修羅海」約上百名的部屬,就搭棚、憩息於這條山脈的主峰「阻龍山」前。
五、六十座的帳幕群,倚著山脈趨向,呈四角形分佈。
前端中央一個帳幕,正通火明亮著。
寒冰心就立於這個帳蓬裡。
他緩緩掃視著,帳內或站或坐的十餘人。
瘦削悶默的雷鬼,位落與寒冰心左旁一列的最前座。
寒冰心冷著聲道:「可有異域一群人的消息?」
一個袖長過膝、臉色白皙,與寒冰心該是同齡的男子,應道:「稟少主,沒有。」
「好!」寒冰心驀地長笑。「好個『白手』!好個中原第一策士。竟能銷聲匿跡如此之久。好極好極。」
漸漸流走的寒氣,森森然填塞住,整個帳幕的空間。
「我們這一次已算得上傾巢而出。除了,留守的『羽翎』湯郁峨、『園客』樊夔襄,以及曲傳緣等兩百人外。其餘的『修羅海』精銳,都已盡出。憑我們這樣的實力,卻還是找不著那千餘人的蹤影。你們說說,這是為什麼?」
寒冰心沉靜看著在場人。
「顛波,你說?」寒冰心望向,先前回答他問題的男子。
男子名顛波,姓郁,專責於覓敵蹤、探消息的工作。郁顛波一身精絕的「飛烏浮」輕功身法,向來為「修羅海」所倚重。
郁顛波尋思片刻,才道:「是不是,司徒蕾等化整為零,混入各城鎮?」
「有可能。那麼化整為零,是如何化法?是百人、十人、五人,還是一人?要如何聯絡?要化整為零多久?什麼時後再聚集?傷者該怎麼處理?又混入哪些城,與哪些鎮?」
郁顛波愣住。看得出,他並沒想那麼多。
寒冰心又瞧往,一個背插魚線釣竿的秀麗女子。「雲姊,你以為呢?」
這背負釣竿的女子,乃是「夜釣娘」雲煙蹤。她的「釣心竿」綜合了,棒、棍、劍、鞭、槍等五種武器的特質,化蘊成「長夜漫漫」奇學,招式古怪妙絕,令人測難以測、防不勝防。
雲煙蹤捲著她的髮梢,道:「煙蹤倒認為他們該是躲在,一個讓我們猜不著的地方。」
寒冰心點頭道:「也有可能。但是,他們的糧食,要怎麼處理?千餘人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難不成,他們全數餓著?」
「他們應當會遣人外出購食。」
「嗯……我們的搜查網,早已遍佈『直道長廊』各城鄉,特別留意有沒有人大量購食,卻還是毫無所獲,這又是為何?」
「這個嘛,可能搜查點的佈置,不夠廣或是,他們易容喬裝,躲過我們的尋查—
—」
寒冰心俊臉冷絕,森然氣味彌升。「這就是,我們的弱處。我們的人數,始終太少,很難真正將『直道長廊』搜遍九陽,可與九大派聯絡了?」
被喚作九陽的男子,年齡亦與寒冰心相仿。他滿面的佻氣浪味,一雙滴滴溜轉的眼眸,好似對世界充滿了無盡的好奇。他便是「萬徑蹤滅」延九陽。
延九陽回道:「聯絡了。」
寒冰心點點頭,又問:「北漠、南島人呢?」
「已確定他們駐紮在『臨化山』前。」先前的郁顛波,應道。
「想來,他們也還沒找著異域、『黑盟』一干人等?」
「是。」郁顛波說。
「很好。據推測,我們可以肯定這個暫時性的雜混團體,有哪些份子?」
延九陽想了想,數道:「可以確認的人,有異域『鬼舞教』、『黑盟』的『問天樓』班底、『仙子劍客』雲破月、『游僧』空宇、『浪劍士』空星羅、該繼任為『斷水堂』新堂主的『刀行百里』胡莫愁、胡莫愁的新婚妻子『旋舞劍』單鶯語、『黑紗』雪夜舞,以及『孤獨』獨孤寂心。另外,小姐也與他們一起。」
寒冰心光眸疾放。為什麼,師姊會和他們一起?胡嘯英被獨孤寂心一劍刺死,且屍身被他盜走,胡莫愁與單鶯語理當緊躡「孤獨」追去。而依師姊的脾性推來,也必定相隨,以維護他倆人的生命安全。
但為何至今,都還沒捎來他們的消息?難道,他們已被異域人禁縛,受著他們的脅迫?
雲、雪兩人又如何?有「天下第一僧」「游僧」空宇在現場,再加上「禪林」備受矚目的天才劍手空星羅,這樣的實力,還是被「鬼舞教」擒住了?或者,他們是自願的?但他們又怎會自甘於這之間的謎團,實在太多。
司徒蕾的「黑盟」,想必已與「鬼舞教」達成某種共識。否則,以異域人初來乍到的情況,是絕不能做到如此的杳無跡影。這定然是,「白手」司徒蕾所作的安排與計策。
到底,他們會隱在何處?
會是「落風崖」嗎?寒冰心在早一刻,便已遣出黑吟瓏與他的徒弟凌飛,前往「落風崖」一探究竟。到底,清況如何?是不是一如他所料?
「白手」的腦,到底能到怎樣的境地?他很有興趣地想著。
真是,一段有意思的逐夢天涯啊!
寒冰心冷漠且冷森地笑了。
燕孤鴻與翔靖相返回他們的宿所。
翔靖相感覺得到,身邊燕孤鴻的沸升戰意。非常微妙的同一律感!
「孤獨」啊!好怪的職業。他的劍、他的「異宗」、他的「極劍」,焚焰似地挑起了燕孤鴻的刀、燕孤鴻的「天地門」、燕孤鴻的「天地一刀」的熊熊戰意。是幸或不幸?
這兩人的刀劍交輝,將是絕對的一戰。
絕對精采的一戰!如果,真的發生的話。
他們在飯堂坐下。自有人招呼,端上飯菜來。
翔靖相透支的體力,正需要食糧的補助。他大口大口嚼著,活似餓死鬼投胎。
而燕孤鴻卻僅是獨飲著淡茶,全不進食。
翔靖相一陣狠吞虎嚥後,這才注意到燕孤鴻並無食用。他大口灌進一壺涼水後,問:
「你不吃飯的?」
「可以這麼說。」燕孤鴻出乎翔靖相意料地道。
「真,不吃飯?你是仙?還是,怪物啊?」翔靖相不由驚嚷。
「別那麼緊張。吃飯吃飯,吃的是什麼?為什麼而吃?」燕孤鴻問。
翔靖相搔著髮際,道:「為什麼吃?又是怪問題。嗯,是為了生存。食糧能夠轉成生存的動力,嗯對,就是這樣。」
「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這樣不夠嗎?」翔靖相有點不解燕孤鴻的口氣。
「食糧由天地孕生而來,含蘊著自然的精妙秘宇。食用它們,是為了維繫人肉身內外的均衡一致性。它的確能轉化成肉體的行動力,但同時,它也可以醞釀內在靈心的安穩度,將人的靈與肉巧絕的簇合凝結,使之渾然一體。它們絕不僅僅化為動力,如此這般的簡單。」
「那你又不食?這豈不是矛盾?不食飯的你,又如何保持內外均衡?又怎麼凝集,你所說的靈與肉?」
「矛盾只是一種境界的隔阻,記得嗎?那是在你能力之外,是你做不到、聞不到、聽不到、看不到、碰不到,體會不到的限制,使得你難以接受,獲得矛盾的不適感。」
「真的只是,因為我做不到?所以,我矛盾?」
「晴天不下雨。」
「噫?」翔靖相又因為燕孤鴻那不定飄雲似的說話邏輯而愣住。
「在你來說,晴天不下雨,代表什麼?」
「晴天不下雨,是很正確的景象啊。」
「絕對嗎?」
「嗯。是絕對的。真是廢話,你幾時看過晴日落雨?晴天絕不下雨,這是常識啊!」
「那麼,也就是真理羅?」
「對啊。的確是真理吧。可以這麼說。」翔靖相加重口氣。他並不覺得晴天不下雨,有什麼值得探討的價值。
燕孤鴻蕩浮著的笑意,又起。「但是,這世上卻偏偏有晴日雨啊。你知不知道?在中原南部勝土及嶺土兩地,就有這樣的景象?」
「真的?」翔靖相十分訝異。生長在北漠的他,的確從未想像過晴天雨的模樣。他本沒有這樣的體證。
「還是難以想像,對嗎?在陽光燦爛奔絢的同時,卻有著絲絲涼意的落雨,放騰下來,這樣的景況,你恐怕還是將信將疑吧?」
「確實,有嗎?晴天,仍會落雨?」
「當然。人慣常地用他本身的經驗與常識來斷定一切事物。因此,當某種存有,超越了人所認知的層次時,就會有矛盾、固執、懷疑等等情緒的出現。就像,燕某如今告訴你,晴天會下雨一樣。沒見過的你,必然難以接受。因為,你未曾觸過這樣的事。但如果你信,晴日雨就必然存在,存在於你的認知裡、存在於你的世界裡。因此,信也可以說是道。而由於你打破以往的禁想,不再迷思於晴日不雨的固有觀念,也就是你衝開了一個境界的封錮,這樣的境界突破,是道的發現,也是矛盾的滌除。」
「你愈說,我愈模糊。道,怎麼好似無所不在、無所不有?」
「這正是體驗啊!只有,親身親心體會到,道存在的真實,才不會亂迷念悟,而真正達到一個清亮的思覺境界。就像,你總得嘗過晴日雨,或是打心底相信它有,它的存在,才不會給予你一種矛盾的錯覺。人群的集體常知,未必全然是對。也許,個人的心魂體念,較之更是真切確實。自己的真實,才是世界得以流轉的基素。不是他人,是自己!別人的道、法、天意,是別人體驗出的道、法、天意,不是自己的。只有,自己的真我體驗出的,才是自己的真實。這就是惟—!」
翔靖相聽得懵懵懂懂、恍恍惚惚。
「燕某不食飯,正由於我完全掌握了肉體。我的靈心與肉身,緊密地契合著,再無分彼此!『我』這樣的存在,是由靈與肉完完全全的交融成。在我來說,肉體的存在,有它本身的意願,絕非毫無價值。精神魂靈的意志,與人體的意志,匯聚起來,才成『我』這樣的一個意志。我缺少了精魂,就不是我。同樣的,我失去了肉體,也再不是我。這是,我用刀與道,人夢所體驗出的惟一,即是,真理!」
翔靖相腦筋急速地滾動著。一流流的激沖,將他蕩了個魂神不知何方歸依。他在沉思!
用自己的心、自己的靈、自己的神,沉思。
「靈與肉啊,你對於自己的肉體,知道多少?你對於自己的精神意識,又知道多少?」
燕孤鴻並不稍歇,隨即展開另一段談話。
燕孤鴻改了個話題。「當初,為何習武?」
「想要,變強!」翔靖相直言。
「變強?為什麼想變強?」
「這」翔靖相再度緘默。
「習武的人,有很多理由。有人如你一般想變強。有人只是想保護自己。有些人是要君臨天下、掌握所有。也有人是想體悟,那種錐心的刺厲痛快。更有人是一生的遊戲縱玩。同樣的,也有人是放任獸心的騰動、釋出噬血的本性。理由太多太多了你想變強,是想超越他人,站在世界最頂巔?還是,想品味血鬥的賁張沸熱?或則是,想要驗證自己,想臻達自己潛能的最極限?」
翔靖相靜思良久。「我不知道。我還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刀與夢。我只是想練刀罷了。
自從看到北鴻的飛行後,我就是想練刀。也許是我想翱翔在天際吧。應該還是這個理由吧。
應該」
燕孤鴻笑了笑,洒然道:「沒有答案。那是相當好的答案。在你還不明白的時候,就好好地堅持你自己的直覺吧。也許,等你明白自己真正的意願後,你就能馬上用刀飛游天下、一世無阻。」
「你呢?」
「我?」
「你為什麼習武?」
「因為,肉體的意志!」
「肉體的,意志?肉體有意志?」翔靖相失聲。
「不覺得嗎?人的呼吸、人的心跳、人的血液流運、人的脈動、人的腦臆藏思,一切都太過自主了,不是嗎?」
「但是,這也不代表有意志?那該是很自然的事啊。」
燕孤鴻悠悠然說著:「自然嗎?我不這麼認為。所以,我開始習刀。我用刀勘破人身的奧秘。我用刀入道、入法、入天,為的就是找出靈肉完全契合的可能性。一直以來,我始終相信著。肉體有它本身的意志存在。我的心跳、我的呼息,告訴了我這一切。如果說,人有靈魂的話,那麼除了精神意識外,肉體的意志,必然也是組成的一份子,而不僅僅是一個寄托的臭皮囊這麼簡單。因為,有靈與肉,所以人存在。燕某從不懷疑這一點。我的武、我的刀、我的道,就是要驗證靈與肉契密的可能性才存在的。」
翔靖相滿眸子的茫然,豆子般大的汗,由他面頰滲了出來。他聽得頗為辛苦。「道、法、天、運命、天道、真理、道法、禪、天意、惟一等等的稱謂,在你看來都一樣;都不過是,一個無以名之的存在的一種封號,沒錯吧?」
「是沒錯。」
「那麼這些存在,這些道法,對、對肉體又能有怎樣的體證?」
「這就是我不食人間煙火的來由了。除了,完全掌握肉體的脈動外,另一個」
「快說!」翔靖相等著,揭開世界與存在的另一層真實。
燕孤鴻卻忽然道:「說不成了。」
「說不成?」
「因為,有人來了。」燕孤鴻淡淡道。
翔靖相冷下沸暈的心。對了,有人來了。動腦動心的時間,似乎過得很快。也許,已是動手動腳的時刻呢。就於現在。就於此刻。動手!
烈易玄等四人,在不影響烈易玄傷勢的前提下,乘船循「靈湮河」經「常冰河」、「南照河」來到「示蕪城」。
一路上,沸沸湯湯的消息,漫灑著整個神州。
姣妙也得知,她的少主「修羅」已到「直道長廊」。但是,她仍未讓烈易玄知曉,她與「修羅海」的關係。
因為,她有所顧忌。她不想讓現狀,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改變。她想要、她渴求著,再多一點時間,相伴於她的小玄身邊。她害怕會有什麼改變,影響了她與他。她害怕!
卓涉與鎮攝元的兩極,熱與冷,愈發鮮明著。
他們發自內心期待著。他們既已錯過,絕采的「落風之役」。這一場就不容再錯過。他們的劍,老是驀然地跳動著,一同於他們的心。
烈易玄又活蹦亂跳了。他的傷勢,在他本身的優良素質,與鎮攝元的寒功療治下,在踏上旅途的第二夜,其實便已痊癒。他也十分渴待著戰鬥。他想再遇上像「邪火」溫陵陽那樣的高手。他知道自己已變強了。下次再遇上等同與溫陵陽這般的高手,他已未必毫無勝算。
與「狼」、「絕」兩劍士的討論,令他首度把以往遊戲般的「佛舞」鬥意,悉數扭轉過來,化成另一種型態的全新「佛舞」。
現在的「佛舞」、現在的「藍天」、現在的他,手正癢著!
「剛得到消息,十月七日,『修羅海』與九大派將匯聚於『夕奔河』附近的『希玉鎮』,商討聯合的事宜。」卓涉道。
烈易玄一副雀躍不已的樣子。「那我們還不快去?」
卓涉看著這天真至極的師弟,不由失笑道:「急什麼,還有兩天呢。」
「對喔!」烈易玄訕笑著。「那現在我們該做什麼?」
「想一想羅。」
「想什麼啊?」
「想一想異域那千餘人怎會憑空消失?」
烈易玄純真的眸子,漫開一片慧芒。「消失啊」
「怎麼?有什麼意見?」
「『鬼舞教』真和『黑盟』同流?」
卓涉應道:「只是,眾人的推論罷了。因為,『白手」與『孤獨』的關係,再搭上『邪尊』的情纏,而他們又同時抹去聲息,所以,才有這樣的推導。」
「消失的,不是還有別人嗎?」
「嗯。大約有七人。空宇、空星羅、唐夢詩、雲破月、雪夜舞、單鶯語、胡莫愁等人,也都一起消失。」
「九大派沒遣人找過?」
「據說,當時情勢混亂,追上去的只有他們七人。另外,那『孤獨』好像也將胡嘯英的屍身帶走。事後,九大派撤出『落風崖』,並且派出探子尋訪異域人蹤跡,卻毫無所獲。他們便彷彿由人間蒸發似的不見。」
「帶走屍身?好奇怪!」烈易玄很是困惑「孤獨」的舉動。
「是奇怪沒錯。不過,也許這正是誘人入網的陷阱。」
「是嗎?」
「目前只能這樣想。」
烈易玄清澄的眸光,漾滿了烽起的塵煙。「『落風崖』啊?」
卓涉看著烈易玄的眼神,道:「小玄,是不是想到什麼?」
「也許,他們還在『落風崖』啊!」烈易玄的腦,又強烈地動了。
這個猜測的也許,卻不是也許。而是事實。活生生鐵硬硬的事實。
「藍天」的腦,總能讓人驚艷著。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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