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關三疊 正文 第十五章 祝觸肆虐於家堡
    三天的時光,彈指即過,天冥老人傳完了最後的一招武技。

    長吁一聲坐了下去道:「天冥一派的武功已經傳完,小哥認為怎樣!」

    丁棄武點點頭道:「果然精奧無匹!」

    天冥老人道:「一年時間的習練,可以完全運用自如,如欲急需,先揀一兩樣習練適用,也是一樣!」

    丁棄武道:「在下斟酌實際需要,如果當真需用,就揀幾樣使用,如果沒有必要,在下會完完整整的交給第九代天冥老人!」

    天冥老人滿意的點點頭道:「老朽既然信託小哥,自然一切都以小哥的意思……」

    丁棄武道:「當在下找到了第九代天冥老人之後,除了告訴他龍首山的伏龍古洞,如把天冥一派的武功全部傳給他之外,還有什麼事要做?」

    天冥老人道:「老朽毒發將死,已經來日無多,等小哥去後,老朽也就要趕回龍首山伏龍古洞去了……」

    忖思了一下,又道:「小哥代老朽覓妥第九代傳人之後,等把天冥一派武功傳了給他之後,就要使他趕去伏龍古洞,祭拜歷代祖師,並要把老朽塑像入祭!」

    丁棄武點點頭道:「那是自然!」

    天冥老人淒然一笑,把一個鯊魚皮套的小袋遞到了他手上,鄭重的道:「這就是天冥一派的傳派之物,小哥謹慎的收在身邊吧!」

    丁棄武為了使天冥老人安心,故而雙手接了過來,也慎重的收入了衣袋之中。

    天冥老人瞧著丁棄武,忽又凝重的道:「老朽還有一句話要勸小哥……」

    丁棄武道:「老丈有話盡請明說!」

    天冥老人道:「江湖中步步荊棘,處處陷阱,稍一不慎,都會貽終身之悔!」

    丁棄武道:「在下會一切小心!」

    天冥老人又道:「另外,江湖中高人,無數武功更是花樣繁多,為了確保安全起見,小哥最好還是先把天冥一派的武功全部學成之後再去辦你應辦之事……」

    「這……」

    丁棄武沉忖著道:「關於這一點,請恕在下不能答應老丈,因為一年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對在下來說卻十分難等……」

    天冥老人歎口氣道:「這也只好隨小哥的意思,不過,至少應該揀精彩的習練幾樣!」

    丁棄武點點頭道:「這是自然,至少,為了要除去偽裝的少林掌門,在下就必須學上幾樣……」

    天冥老人道:「好吧,一切悉憑小哥……」

    微微一頓,又道:「老朽歸心似箭,就要趕回龍首山去,小哥也可以離去了!」

    丁棄武大為同情的道:「老丈……」

    但說了老丈二字,不由一陣鼻酸,又把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天冥老人道:「此一別,已是生離死別,小哥有什麼想說的話,最好坦白明說不必有所顧忌!」

    丁棄武道:「老丈毒素將發,萬里迢迢趕回龍首山,這不是一段好走的路程,在下想去送一送老丈……」

    天冥老人呵呵一笑,雙手連搖道:「用不著,用不著……老朽雖然毒素將發,但憑著老朽這一身武功,一路上還不至於出什麼差錯……」

    微微一頓,又道:「其次,老朽已經八十有七,死了也不算少亡,加上老朽心事巳了,心頭輕鬆無比,可以回到伏龍古洞,靜等大限之日到來,所以,老朽並沒有什麼痛苦之事可言。」

    丁棄武道:「難得老丈如此樂觀,在下……」

    天冥老人含笑揮手道:「我知道小哥也像老朽一樣的心急,那麼,小哥可以走了!」

    丁棄武黯然道:「老丈保重!」

    天冥老人也依依的道:「小哥更應保重,須知小哥不但是天山一派的傳人,也代理了天冥一派的傳人,萬一有什麼不幸,兩派的傳人都將落空!」

    丁棄武凝重的道:「前輩的話,在下會牢記心頭,一定不會誤了天冥一派的大事!」

    天冥老人點點頭道:「交託給小哥,老朽是再放心不過,你……

    可以離去了!」

    丁棄武終於硬著心腸,向天冥老人拜別,踏出洞口,飛馳而去。

    此刻是黃昏之際,不大功夫,他又登上了少巖蜂頂,四顧峰下深谷,但見白雲悠悠,他不禁流下了幾滴辛酸之淚。

    他在一塊巨石上坐了下來。

    他必須靜靜的想一想,他應該比較什麼步驟,如何一步步的去做。

    最急的是去少林找有心人報仇,但現在卻不能去,因為他知道以現在的功力而論,很可能會栽到有心人的手上!

    他必須把天冥一派的神功練成一兩樣之後,才能再去找他報仇。

    他想到鐵指道人與二楞子及胡瘸子三人,他們一定在伏牛山等得發急,但如果一連三天都沒有等到,想必他們一定不會再傻等下去。

    那麼他們去了那裡?

    他不願意再想下去,這並不是大事,他們會自己想辦法,以後也總有再見面的機會。

    首先,他必須先決定去那裡,與做一件什麼樣的事情。

    陣陣晚風,使他有一些涼意,也有一些淒涼之感,他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死去的白采萍,也想到了留在於家堡由於碧青代為撫養的丁小武。

    終於,他有了決定,先去祭奠一下白采萍的墳墓,再去看看小武,然後,回少林找有心人報仇。

    自然,真正的原因,還是籍這段時間,在途中習練幾樣足以克制得了有心人的武功。

    既經決定,他就不再遲疑,於是悄悄離開嵩山,趕去了開封城外不遠處的那片山谷。

    在那裡,他與白采萍曾過了一段幸福的日子,這是使他終生難忘的,也是使他終生痛苦的事。

    不等看到白采萍的墳墓,丁棄武已經忍不住流下了淚來。

    荒谷無人,丁棄武邁著大步,就向白采萍父久的墳墓所在跑去。

    忽然……,他發覺墳前有一堆紙灰。

    這使他不禁怔住了,什麼人曾來祭掃墳墓?什麼人知道白采萍父女的墳墓是在這裡?

    但這謎立刻就解圍了。

    只見一條人影恍如幽靈一般撲到了丁棄武面前,沉聲吼道:

    「姓丁的,總算找到你了!」

    丁棄武愕然一怔,定伸看時,只見那竟是九華山的路文傑!

    丁棄武大為意外的拱拱手道:「原來是路兄!」

    路文傑冷冷的道:「想不到吧?」

    丁棄武歎口氣道:「在下的確沒有想到,路兄是如何找到此處來的?……」

    路文傑怒道:「廢話少說,我只問你一件事,兩年前路某與家祖父離開平安鏢局之後,你究竟做了些什麼?你是否又回去了?」

    丁棄武點點頭道:「在下是回去了,但……」

    路文傑道:「那麼,白采萍是你殺的了?」

    丁棄武搖頭道:「這完全想錯了,在下為何要殺白采萍……」

    微微一頓,又道:「她是我的妻子,這件事也許你還不太清楚,我可以講給你聽……」

    路文傑咬牙道:「你不用講,我早巳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了,老實說,我爺爺在找你報當日受挫之辱,我也在找你報白采萍之仇……」

    微微一頓,又道:「雖然白采萍和我並未成婚,但總算已是訂了婚的夫妻……」

    丁棄武怒道:「當日你跟令祖父一走,你們的婚約就算已經解除,在下與她成婚乃是正大光明的事!……」

    路文傑陡然拔出劍來,向丁棄武刷的刺來一劍,喝道:「你胡說!」

    丁棄武也大怒道:「動武你還差著一些!」

    他也撥出了劍來,與路文傑一連交手互搏了三招。

    三招一過,丁棄武不由吃了一驚。

    一時兩人俱都停下了手來,丁棄武用劍指著路文傑道:「奇怪呀,你……」

    路文傑冷哼道:「我怎樣?」

    丁棄武道:「你的劍法好像已不是華山一派的路子。」

    路文傑傲然道:「為什麼不說路某的劍法高強了許多,難道你不知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丁棄武搖搖頭道:「在下不願隨便恭維你,只能說你的劍法已不是華山一派的路子……」

    路文傑道:「路某的劍法較往日高強了許多,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丁棄武道:「也許是如此,但是在下並沒有把你的劍法放在眼中!」

    不待丁棄武話落,路文傑又是一劍刺了過來!

    丁棄武被劍相迎,兩人一眨眼又是十餘招對搏了過去!

    路文傑收劍住手,咬咬牙道:「姓丁的,你的劍法……」

    丁棄武道:「我的七絕招還沒施展出來,如果施展出來,也許你已經沒有命了。」

    路文傑道:「我不是說的這些,而是你的劍法也有些怪,為什麼路子不同……」

    原來丁棄武對天冥一派的武功已經在習練了一些,不知不覺間施展了出來。

    丁棄武聞言一驚,道:「也許……」

    路文傑吼道:「也許是什麼意思……」

    丁棄武道:「這件事跟下不必去說,究竟路兄對我有什麼誤會,何不先說上一說?」

    路文傑咬牙道:「也好,你不妨自己去想想,你還算不算是個人……」

    聲調一沉,咬牙道:「當我們祖孫走了之後,你又趕回了平安鏢局,殺人放火,但你卻擄出了白采萍,逼姦了她,然後她自戕而死,丁棄武,你這禽獸……」

    丁棄武怒道:「這話是你捏造出來的,還是聽別人說的?」

    路文傑哼道:「只問你這些事對不對就行了,何必管我是怎麼知道了的?」

    丁棄武道:「你的話完全都是胡說。」

    路文傑道:「莫非殺人放火的事不是你幹的?」

    丁棄武朗然道:「當然不是,路文傑,你把我丁棄武看成什麼樣的人了,我如何能做出殺人放火的事來?」

    路文傑哼道:「那麼你有什麼解說?」

    路文傑哼道:「在下是看到起火之後才跑回平安鏢局去的,但可惜為時巳晚,那賊子已行兇而去。」

    路文傑道:「那賊子是什麼人?」

    丁棄武道:「有心人!」

    路文傑震了一震,道:「有心人……

    目光轉了一轉,又道:「難道他沒有名字?」

    丁棄武道:「名字自然是有。但到現在為止,我也還是沒有弄清!」

    路文傑道:「他為什麼要到平安鏢局去行兇?」

    丁棄武道:「是為了天風圖,那圖中有一宗藏寶,包括一部武林秘笈,如今巳被那賊子得去,他的武功也在日益高強中……」

    路文傑打斷他的話道:「你能不能詳細說說當時的情形?」

    丁棄武點點頭道:「這自然可以……」

    於是,他把平安鏢局出事的經過仔細的說了一遍,而後長吁了一聲道:「這就是當時的詳細經過,信不信由你。」

    路文傑沉默了一陣,道:「平安鏢局的人,除了巳死的之外,早巳流散四方,雖然路某也找到過幾個人,但他們對當時的情形弄不清楚!」

    丁棄武也是道:「我記起來了,當時我還救出了李白五,是白展堂最小的弟子,一切的情形他是親眼看到的……」

    路文傑道:「你想找他做證?」

    丁棄武冷笑道:「路文傑,你把你自己估計得太高了,為了向你辯白,我用不著去拉證人,而且,甚至我可以不必向你解釋,不過……」

    微微一頓,又道:「你可以去找李白玉去問。」

    路文傑哼道:「誰知道麼這不是你信口扯謊,找不到李白玉就沒法證明他還活著,也許他早就死了,也是死於你的劍下,或是死於你放的那一把大火之中,而你卻說他可以替你做證……」

    丁棄武鐵青著臉道:「路文傑,你別激我發火!」

    路文傑哼道:「你發火又怎樣?」

    丁棄武道:「我會殺了你!」

    路文傑似是氣餒了一些,咬咬牙關,叫道:「也許你有這個能耐,但你真的殺了我,也不過是為了滅口。」

    丁棄武沒有再開口。

    他心情十分沉重,白采萍屍骨未寒,而且就埋在他的面前泥土之中。

    他不能使地下的白采萍不快,縱然受了一些侮蔑,他也該忍耐。

    但他卻對路文傑有了一份疑心。

    他定定的瞧了他一陣道:「路兄……」

    路文傑有些意外的道:「什麼事?」

    丁棄武歎口氣道:「為什麼你的武功變了路子?」

    路文傑搖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丁棄武凝重的道:「為了你的前途,為了九華山的名譽,最好你還是告訴我!」

    路文傑咬牙道:「我沒有這麼好的興致,而且,更用不著你替我的前途替九華山的名譽擔心!」

    丁棄武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

    路文傑道:「你知道什麼?」

    丁棄武道:「自然是你的武功來源!」

    路文傑咬牙道:「既然你知道,你倒不妨說說看。」

    丁棄武道:「有心人。」

    路文傑厲聲道:「就是你所說的殺人放火的兇手?」

    丁棄武平靜的道:「雖然我與他不過是相搏一次,但他的武功路數我試得出來。」

    路文傑道:「你是說我學了他的武功?」

    丁棄武道:「不論是你學他的,還是其他的原因,反正在下的猜測不會有錯,至少……」

    雙目威稜的瞧著他道:「你最近見過他!」

    路文傑怒道:「你問得太過份了!」

    丁棄武道:「你該記住,有心人是殺人放火的兇手,他的手段殘酷到了極點……」

    聲調一沉又道:「他與你相見之時,是什麼樣的打扮?」

    路文傑哼道:「你不必用這話來套我,不論你用什麼方法,我都不會告訴你的!」

    丁棄武歎道:「既然如此,在下也沒有什麼好問的了……」

    微微一頓,又道:「也許他在設法騙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強徒現在已是少林掌門身份……」

    路文傑一驚道:「少林掌門?」

    丁棄武點點頭道:「少林掌門。」

    路文傑困惑的道:「有心人為什麼會變成少林掌門?」

    丁棄武道: 「如果你真的沒有見到他,你的功力也與他無關,何必要向在下追問這些?」

    路文傑大聲道:「因為我好奇,我一定要問個清楚,如果是有心人,為什麼會變成少林掌門……」

    微微一頓,又道:「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差得很遠。」

    丁棄武道:「雖是相差得很遠,但現在卻變成了一個人,大約你該知道。」

    路文傑道:「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就不會再這樣絮絮的問你了!」

    丁棄武忖思了一下,道:「大約也就是他誣我殺人放火吧?」

    路文傑搖搖頭道:「這問題我沒法回答你。」

    丁棄武點點頭道: 「不錯,你是沒有辦法回答我,因為你一直還不承認和有心人有關!」

    路文傑昂然道:「你又想用話套我!」

    丁棄武歎道:「我不用套你,我巳清清楚楚的明白了這件事,我告訴你,有心人殺死了少林掌門,取到了他的掌門令符,而且剝下了心靜大師的面皮,製成了一副人皮面具,戴到了他的臉上……」

    路文傑道:「這是真的?」

    丁棄武搖搖頭道:「難道你認為我在騙你?」

    微微一頓,又道:「現在我明白了,你遇上的是『少林掌門』,你也許還不知道他是有心人!」

    路文傑咬牙不語。

    丁棄武道:「現在路兄還懷疑我麼?」

    路文傑道:「在找到李白玉之前,我總無法釋去心頭的疑念……」

    丁棄武道:「那麼,路兄……」

    路文傑咬牙道:「只怪我技不如人,沒有什麼話說,但今後我也許還會找你……」

    丁棄武慨然道:「那也任憑路兄!」

    路文傑道:「在找你之前,我自然會再查個明白,如果你說的都是實話,我也許就不會找你了。」

    丁棄武道:「那也隨便路兄了!」

    路文傑忖思了一下,道:「我必須再問你一件事。

    丁棄武道:「路兄問吧!」

    路文傑皺著眉道:「你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而且也是路數迥異,這是什麼原因?」

    丁棄武道:「因為我有一些奇遇!」

    路文傑道:「你的答覆就是如此簡單?」

    丁棄武點點頭道:「不錯,我不能說得更詳細了,因為路兄對這件事實在沒有知道的必要。」

    路文傑道:「但你該記住,你我將永遠都是不能並存的敵人……」

    丁棄武笑道:「我知道,但不必記住!」

    路文傑咬牙道:「你還想說什麼?」

    丁棄武道:「第一,我並不想得罪你,變成仇人,第二,我也不想交你這樣的朋友……」

    路文傑哼道:「你很乾脆,我們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如果你想殺我……」

    丁棄武雙手連搖道:「不要說這些話,我為什麼要殺你,老實說,我對你並沒有什麼不良印象……」

    路文傑道:「但我卻很想殺你,只要我活在世上,大約隨時都會動這個腦筋……」

    丁棄武道:「一切任憑路兄吧!」

    路文傑不再多言,身形鶻起,飛馳而去,不久就沒有了影子。

    待路文傑去後,丁棄武方才在自采萍與白展堂墳前開始焚化紙錢,供上美酒鮮花……

    祭完了白采萍父女,丁棄武並不想留在這個使人傷心的地方,他連那山洞也不曾去,即刻離開那座小小的山谷,向泰山於家堡奔去。

    三天之後,他到了泰山。

    然而,當他找到了於家堡時,卻不禁大吃一驚,差點昏了過去。

    原來於家堡已經是一片劫灰,整個的堡院都燒得一乾二淨,再也找不到一個人了!

    丁棄武有如失魂落魄,在那片廢墟之外,走動了將近半個時辰,心中有如火燒一般。

    忽然……

    一個中年漢子停在了廢墟之外,向他投注了一瞥,道:「這位大哥為什麼在這裡走來走去?」

    丁棄武如夢初醒的道:「請問兄台,這於家堡……」

    「唉……」

    那中年漢子長吁了一聲道: 「真是年頭變了,皇天菩薩不睜眼,像於堡主那樣的好人,竟然遇上了這種橫禍!」

    丁棄武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中年漢子道:「天火!」

    微微一頓,又道:「一把天火,把於家堡燒成了一個精光!」

    丁棄武急不及待的道:「他們的人呢?」

    中年漢子道:「大部份都燒死了,其他的人已經散了,也不知道究竟燒死了多少人?」

    丁棄武大驚道:「他家的小姐呢,就是於碧青,于小姐,她……

    沒有被火……」

    中年漢子搖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因為起火的時候是在黑夜,天亮之後,已是一切過去了!」

    丁棄武皺眉道:「到那裡才能找得到他們家沒死的人?」

    中年漢子忖思了一下,道:「由此向東,十里外有一處劉家莊,劉家莊上的孫員外是於堡主的親戚,你不妨到劉員外家去打聽打聽,也許能打聽得出來一些。」

    丁棄武雙手一拱道:「多謝大哥指點。」

    他心中像是塞上了一塊巨石,當下展開提縱身法,飛馳電掣的走向劉家莊奔去,不大功夫,一座莊院果然巳經呈現在眼前。

    那是一座不算小的莊院,丁棄武連忙向村中人打聽劉員外的住址。

    不久之後,他巳站到了劉員外的大門之前,早巳有人傳報了進去。

    半盞熱茶之後,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在兩名男僕攙扶下,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丁棄武連忙迎上去道:「老丈就是劉員外?」

    劉員外點點頭道:「這位小哥……」

    丁棄武急道:「請問於家堡的於堡主家遭天火,據說與劉員外有姻親之好……」

    不待他說完,劉員外長歎一聲,道: 「唉,小哥必是於堡主的至友,快隨老朽進來吧!」

    丁棄武立刻拱手相謝,與那老者一同向院內走去,不久就進入了一座小院之內。

    一入小院,跟前不由一亮,因為他看到了只手翻天於大剛,正坐在一張巨椅之內,在院子中乘涼。

    丁棄武急走兩步,向於大剛深深一揖,道:「前輩,在下曾到於家堡,想不到……」

    於大剛長吁一聲,緊緊握住了丁棄武的手道:「不要說下去了,這是劫數!來!我們到房中去淡淡。」

    丁棄武謝了劉員外,劉員外又安慰了於大剛幾句,方才獨自走去。

    於是,丁棄武與於大剛相偕進入了客廳之內,一經入內,丁棄武立刻嗅到了一股濃烈的酒氣。

    客廳桌上擺著殘餚剩酒,於大剛也是醉態可掬,丁棄武知道於大剛必是借酒解愁,但他顧不得這些,一入廳中,立刻急急問道:

    「前輩,於姑娘和……」

    於大剛接口道:「你放心,他們都平安無事!」

    丁棄武知道兒子少武與於碧青平安無事,總算放下了心來。

    只聽於大剛又道:「他們雖然平安無事,但目前你最好不要去見他們。」

    丁棄武怔了一怔,道:「這……不知是為了什麼?」

    於大剛又歎口氣道:「說來話長老夫眼下對這件事也還沒弄清楚,但我所知道的是有人要害令郎少武……」

    微微一頓,又道:「也許是想綁票,否則令郎已經沒有命了!」

    丁棄武震了一震道:「這都是在下給前輩帶來的不幸,不知堡中起火究竟是……」

    丁棄武咬咬牙道:「自然是有人放火……」

    咬咬牙關,又道:「發生了這件事後,於家堡算是從江湖上除了名,老夫的名聲也就完了!」

    丁棄武沒有再說話,他低下了頭去,因為他覺得使於大剛為自己的事受了連累,很有些對他不起。

    於大剛又喝了兩杯剩酒,苦笑道:「你不必難過,老夫不會怪你,這是劫數,一切都是命中所注定的!」

    丁棄武低沉的道:「不論如何,這事是由在下而起,在下一定要查出放火之人,替前輩出這口氣!」

    於大剛忖思了一下道:「你在江湖之中究竟有些什麼仇人?」

    丁棄武忖思了一下,道:「在下自信並沒有得罪過誰,惟一的仇人就是有心人,另外,九華山的路氏祖孫和我也有一些過節,但他們是俠道人物,不見得會做出這種卑鄙的事來!」

    於大剛點點頭道:「那麼,這必是那有心人所為了!」

    丁棄武道:「前輩還沒說出火災發生的經過呢!」

    於大剛歎息一聲道:「於家堡起火的那天,是在深夜,最初是四名蒙面黑衣人進入堡內,一連殺傷了數名堡丁,聲稱要老夫把丁少俠的兒子交出去……」

    說著投注了丁棄武一眼。

    丁棄武不禁又感到一陣歉疚,由於大剛的話中可以明顯的知道於家堡的災變確是由自己而起。

    於大剛繼續又道:「老夫當時大怒,立即率領堡中人手,與那四名黑衣人打了起來,那四人雖是武功不弱,但卻還不是老夫的對手,四人一看情勢不妙,立刻分頭逃走,老夫為了要查出他們的來龍去脈,因而向其中一人追了下去……」

    輕吁了一聲,又道:「也許當時就是壞在那一追上!」

    丁棄武道:「為什麼呢?」

    於大剛道:「那好像是調虎離山之計,老夫去追逐那人之時,如果能想到這一點,也就不至於發生堡中的慘事了……」

    微微一頓,又道:「那人當時似是只顧逃竄,老夫又是下定決心非抓到他不可,所以眨眼間就退出了二十多里,那人的輕功身法實在不弱,老夫竟然沒有追得到他……」

    丁棄武道:「結果呢?」

    於大剛道:「結想老夫只好又趕了回去,但於家堡中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丁棄武唏噓無言。

    過了許久,於大剛方才又道:「老妻以及家丁下人二十餘口都葬身火海之中,死得很慘……」

    死得很慘四個字,使丁棄武的心頭像被刺了一刀,平安鏢局的慘事又重映在他的腦海之中。

    於大剛又喝了兩杯酒,揩揩口唇道:「小女抱著令郎躲入了後園的一口枯井之內,才算逃出了一命,未遭毒手,老夫……,對少俠總算有了個交代!」

    丁棄武十分難過的咬牙道:「禍事由在下而起,這事血債也要由在下去討,我一定要找到此賊,把他碎屍萬段,不論天涯海角,也絕不放過他!」

    於大剛沉忖了一下道:「莫非你已知道是誰幹的了!」

    丁棄武咬牙道:「自然是那自稱有心人的強徒!」

    口中雖如此說了,心中卻有些覺得可疑,因為有心人的武功,是他所深知的,如果是他,根本用不著把於大剛引走,很輕易的就可以把於家堡完全整垮。

    自然,這也有原因可以解釋,有心人正在少林習練天風圖中的秘笈神功,他沒有時間親自出馬,一定是派的手下之人。

    據於大剛說來人是黑衣蒙面,這些人是什麼人,難道會是少林寺的僧人?

    少林寺僧都是佛門的虔誠弟子,自然不會做這些邪惡之事,但如果有心人以少林掌門符令傳諭,那就十分難說了。

    忖思之間,只聽於大剛又道:「於家堡往日何等繁榮,但如今老夫只剩下了小女一人,而且寄食友人之家……」

    說著不山連連歎氣。

    丁棄武只好安慰他道:「前輩不要過分傷心,還是保重身體要緊……」

    於大剛點點頭道:「我知道!丁少俠也該保重……」

    微微一頓,又道:「老實說,報仇雪恨之事,還要多仰仗丁少俠,老夫……唉,老夫覺得慚愧!」

    丁棄武忙道:「前輩別這樣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前輩不過中了他的狡計,而不是前輩的武功不濟!」

    其實,有心人的武功,比於大剛當然不知高出了多少倍,丁棄武的話不過是安慰他而已。

    於大剛苦笑了一聲道:「關於令郎與小女,已由老夫把他們安置到了一處隱秘的地方,等丁少俠事情辦得差不多了之後,再要他們與丁少俠相會如何?」

    丁棄武不便說出不行的話來,只好點點頭道:「一切全憑前輩安排。」

    於大剛道:「這仍是為了令郎的安全著想,因為他們雖燒了於家堡,但真正的目的未達,只怕他們會不死心,所以老夫不得不採取此一措施。」

    丁棄武凝重的道:「多謝前輩想得周到。」

    兩人說話之間,忽見劉員外帶領著數名僕人相偕而至,又換上了一桌豐富的酒席。

    於大剛激動的道:「劉兄,小弟這是落難,天天受您這樣如待,小弟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劉員外笑笑道:「這就是於兄見外了,你我是多年知交,這些小事何必放在心上?」

    於大剛方才向丁棄武介紹,於是三人一同坐下吃酒,不久,劉員外告辭,又只剩下了丁棄武與於大剛兩人,於大剛躊躇了一陣,道:「老夫有句話不能不說,自然,丁少俠也不必為難,可行則行,不可行則止,老夫不會怪你……」

    丁棄武困惑的道:「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還請前輩明說!」

    於大剛歎口氣道:「老妻身亡,於家堡被焚,一二十名心腹的男女僕人同遭劫厄,如今就是在下了,老夫與小女兩人,關於小女……」

    瞧了丁棄武一眼,又道: 「以前與丁少俠的事,老夫多少知道一些,不知丁少俠……」

    說著停頓了下來。

    丁棄武不便開口,只好低下了頭去。

    於大剛笑笑又道:「老夫本來不願管這些事,但如今環境不同,老夫不能不說上一說,丁少俠認為小女究竟怎樣?」

    丁棄武只好道:「於姑娘一代俠女,又幫了在下這樣大忙,在下自然感激萬分!」

    於大剛道:「那麼,老夫這話不能不說,小女心目中一直未曾忘情於你,丁少俠是否可以娶了我的女兒?」

    丁棄武怔丁一怔道:「前輩,這……」

    於大剛歎口氣道:「老夫知道丁少俠也許不會同意,不過,丁少俠該仔細一想……」

    微微一頓,又道:「小女也是固執的很,除掉丁少俠之外,她堅決不嫁,定要削髮為尼,如今不過是為了丁少俠撫養幼子,日後她還是會出家的。」

    「其次,丁少俠令正已經去世,何況白女俠生前與小女也是好友,如果她泉下有知,一定也會贊成這一件事的!」

    丁棄武低下頭去道:「前輩教訓得雖有道理,可是我……」

    於大剛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不過,這事也不急在一時,丁少俠可以安心先去辦你的事,等一切辦妥之後,我們慢慢再談!」

    丁棄武只好點點頭道:「不論在下是否與令嬡結合,反正今生今世我是不會再討另外的女人了……」

    說著站起身來,道:「前輩保重,在下要告辭了!」

    「你要走?」

    於大剛頗為意外的道:「天色巳晚,至少你該住上一夜,難道是因為老夫提及小女之事使你無法停留了麼?」

    「不。」

    丁棄武忙道:「前輩不要誤會,在下是為了去找有心人報仇,早些解決了這件事!」

    於大剛不以為然的道:「那也不急在一時。」

    丁棄武道:「前輩有所不知,那有心人已經得到了一部武林秘笈,正在日夜習練,武功一天高似一天,最好早一些誅除了他,免得貽害江湖!」

    於大剛皺眉道:「如此說來,他的武功是日見高強了?」

    丁棄武道:「正是如此!」

    「那麼……」

    於大剛頗為憂慮的道:「丁少俠是不是他的對手,如果他武功高過於你,那豈不…」

    丁棄武忙道:「關於這一點,請前輩儘管放心,因為在下也有一番奇遇,不會輸到他的手上。」

    「啊……」

    於大剛興奮的道:「丁少俠有什麼奇遇,可否說出來讓老夫聽聽!」

    丁棄武只好把與天冥老人相遇,及代理天冥傳人的事詳細的說了一遍。

    於大剛頻頻點頭道:「這是天意,看來活該那有心人遭報,也是江湖中該當有救…」

    微微一頓,又道:「以丁少俠說來,你對於天冥武功還不能熟練運用,似乎應該在此地停留幾天,把天冥武功習練得熟悉一些,不是更有把握麼?」

    丁棄武歎口氣道: 「一來在下心急,二來,在下覺得已有把握可以對付得了有心人了!」

    於大剛也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再留你了……」

    目光一轉,又道:「不過,丁少俠要一切小心,千萬可別出了意外之事!」

    丁棄武沉凝的道:「前輩放心,在下自會一切注意。」

    微微一頓,又道:「最多一月,最少十天,在下一定會回來!」

    於大剛點點頭道:「好吧,老夫會計算著日子等你回來。」

    於是,於大剛送出丁棄武,又仔細叮嚀丁幾句,方才灑淚而別。

    離開劉家莊,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丁棄武懷著沉重的心情,獨自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鐵指道人與二楞子胡瘸子現在何處,他們是否還在伏牛山等他。

    自然,他並不知道鐵指道人等隨後跟蹤,巳誤認為他死於少巖峰後的懸崖之下。

    他並不想逕上嵩山去找有心人,他必須先去一趟伏牛山,把少林掌門心靜如何會死在有心人手上的事先弄一個清楚。

    同時,他也要找到鐵指道人二楞子與胡瘸子三人,以免他們在伏牛山苦等。

    於是,他逕奔伏牛山的方向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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