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號聞言,內心又驚又服他,連聲道:「大哥指教的我永記不忘。」
尚梅卿歎聲道:「賢弟,不要說你,武林之內,不知有多少七老八十的前輩大豪傑也脾氣毛燥,遇事不加思考,一旦栽了觔斗,立又勇氣全失,精神永頹不起,甚至英氣盡喪,一個人生在世上,講來真是活著不易,一切都要有頭腦,有涵養。」
十三號道:「大哥,在不久前我們見到那說話古古怪怪的老傢伙,昨天我又看到他了。」
尚梅卿急問道:「他說什麼沒有?」
十三號道:「他在我前面,邊行邊哼哼,自言自語的,聽來好似唱道情。」
他說:「見了棺材嚇死人,千萬不可去逞能,一路之上加小心,裝個晚輩送一程,冒冒失失不得了,活人跳出死人進,若要查他來和歷,不是陰間地獄門。」
他真好記性,一口氣念完後道:「大哥,你說他是不是唱『念世文』?等我想趕上他打招呼時,他卻轉角不見了!」
尚梅卿道:「你聽不出他在警告你?」
十三號道:「原來是警告我,我卻當他在自我消遣哩,可是我覺得他最後一句有點不順,又似說不利害的樣子,地獄是凶險名字,不是地獄就不可怕了?」
尚梅卿唔聲道:「他又說地獄兩字,上次他說那三號船向北開,開進地獄去了?」
十三號道:「難道北方某地有個叫地獄之名的地方?」
尚梅卿道:「見了老窮人再說罷。」
二人太平無事的走了十幾日,白日也好,夜晚也好,總之是不停止,除了吃喝就是提功在路上奔,十幾天真是如飛,這天到了天津衛,時間正逢初。
在握河碼頭一家能子裡,二人飽飧一頓,出店準備沿河北上,看見行人如蟻,他們也就慢慢的,再也不好意思放開大腿奔了。
由天津衛到京師間沿河大道上,簡直是人擠人,道路可不窄,然而步行的最倒霉,他們只能靠邊去,必須留出中間最寬的給車馬,天晴黃塵石繼十丈高,下雨泥水兩邊濺,行人若走這條路,不出十里就是泥塵滿身,甚至天天有官兵喝叱不絕,那是運河經常有大員坐船通行,且有糧船出入,鐵騎無日或斷的。
說官兵,馬上就有兵馬出現,突見前途黃塵高起,一隊飛騎奮力衝來!
尚梅卿只見肩挑手提的行人紛紛閃開,可是一個老人大有避之不及之勢!飛騎如電,避不及就會被踏得筋斷骨折一命嗚呼,尚梅卿不忍,如電衝出,抱起老人急閃!真是千鈞一髮之際!
官兵衝過去了,可是在前的一騎竟又回頭馳追,一到老人面前大喝道:「老狗,你想死!為何不早避?」
尚梅卿一看是個將軍,他早就有了反感,今見老人被罵,不由上前問道:「將軍,官兵有何急事這樣猛馳?此老未被踏死,已屬萬幸,為何還要叱責?」
將軍喝道:「不要你管,緊急軍情,你敢查問,莫非是奸細!」
尚梅卿大怒道:「官兵中竟有你這種不顧民命的東西,十三號將他拿下!」
將軍大怒,回頭也大叫軍隊回來拿人,同時拔出軍刀就向尚梅卿劈去!
十三號何等功夫,閃身而出奪刀擒人,一氣呵成!
官兵一見主將被擒,立即發聲喊,群騎蜂勇而出圍上……
眼看更鬧大了,詎料突然一聲鑼響,同時耳聽迴避之聲,這下可將官兵聽得一停!
鳴鑼呼道之聲一近,眾目並視,只見來了一乘黃綰大轎,前呼後擁,儀仗顯明,竟是京中都察御史!
尚梅卿未動,直等一個護從官員騎馬喝開了官兵下騎查問道:「什麼事?」
一個官兵中的百夫長上前稟道:「大人,那個青年匪徒擒住了王將軍!」
尚梅卿冷笑接口道:「陽關大道,橫衝直闖,不顧民命,這種狗官有何用!」
那官員上前道:「看你年紀青青,豈可罵朝庭將軍,還不放下!」
尚梅卿叱道:「沒有你說的話,快去請御史前來!」
官員聞聲一震,立知這青年來頭不小!勒馬回頭,奔到轎前稟道:「稟大人,前面有官兵與一青年發生衝突!」
轎內問道:「原因如何?」
官員答道:「稟大人,這鄉民是個青年,現已將武衛軍中一位千夫長擒住,說要大人答話!」
轎內人聞言,似亦聽出有因,急急吩咐道:「啟簾!」
轎簾掀開,只見裡面行出一位五十餘歲的紅袍大員,他緩步向尚梅卿行去,一到問道:
「有何事故?」
尚梅卿道:「御史大人,在下尚梅卿,想請借一步說話!」
御史一聽尚梅卿三字,心中一驚,這名字連三歲小兒都知道,急忙喝道:「劉總管,吩咐閒人和官兵退開!」
那官員聞命,大聲喝叱閒人遠避,同時向官兵揮手道:「大人有命,你們大家退開!」
官兵原來是禁軍,他們那個都認得御史大人,聞命之下,全部退去,當場就只尚梅卿身後那位老人了。
尚梅卿回身向老人道:「老丈,沒有事?你也趕路罷!」
老人幾乎嚇暈了,聞言連聲道:「公子,多謝你打救了!」
尚梅卿吩咐十三號道:「你送他上路!當心他跌倒!」說完這才向御史道:「大人,在下是趕往北疆去的,這位將軍就交給大人了!」他說講一亮朱色玉燕!可是那將軍一見,竟嚇得面無人色了。
御史一見玉燕就愛見禮,但被尚梅卿扶住道:「大人這是陽關大道!」
御史會意連聲道:「千歲,下官遵命!」
尚梅卿道:「大人,現在禁軍尚有多少在京?這種將軍城太橫行了。」
御史道:「千歲,禁軍只有千人留下警衛內城,武衛將軍親自隨駕北疆,管理責任交與九門提督軍門,這位小將如何處置,請千歲示下,下官絕對帶回交與軍門發落!」
尚梅卿笑道:「處置不必,以後叫軍門嚴加管束就是了,在下有事,現就告別了!」
御史連聲道:「千歲請!下官不送了。」
尚梅卿拱手道:「大人別客氣!」
他說完轉身,帶著十三號揚長而去,遠遠的觀眾一見,簡直又驚又疑誰也不知他有多大的神通!
尚梅卿生怕後面御史跟上,暗叫十三號快走,至一個時辰才慢下來。
數日後,到了京城,尚梅卿不停,接著出關。
到了妙峰山下,十三號問道:「大哥,你真要去北疆?」
尚梅卿道:「一號和二號兩批不見,老窮神也看不到,不去北疆何往?」
十三號道:「你不先查唐幫主?」
尚梅卿道:「我已有了打算,事情急不得?」
二人出關經過『八達嶺』時,忽見山上奔下大批人來,豈知是一號他們!
尚梅卿一見,高興叫道:「你們早出關了?」
一號向後一擺手道:「大哥,你看,一個不少,連十四號小空也來了。」
大家一到齊,尚梅卿問空千戶道:「小空,老窮神呢?」
鬼靈精道:「他們沿海查過去了!」
尚梅卿搖頭道:「沿海查什麼,白費心!」
鬼靈精道:「老窮神猜想一那些神秘老人不在海上定在海邊。」
尚梅卿道:「他猜的和我猜的完全相反,我猜不但不在中原地區,甚至離海很遠,否則我暫不會去北疆!」
二號道:「大哥,我帶三號和鐵中堅走到武法城時,幾乎和四、五、六、上幾位兄弟失去連絡了。」
尚梅卿向四號問道:「你們脫離了?」
四號道:「大哥,我們是發現一個老人盯去的。」
尚梅卿道:「又是一個神秘怪人。」
五號接口道:「大哥,我看他不是邪門!」
尚梅卿問道:「是什麼樣的老人,結果如何?」
一號急接道:「表面看來是個普通老人,不過他說話古古怪怪,初次見面,他向四號說『你們氣色不好!千萬匆出關!』」
尚梅卿驚問道:「那老人有六七十歲了,身穿長袍大褂,表而很和睦?」
七號接道:「不,他穿黃袍灰履,頭頂是個肉瘤!手拿小紙扇!年紀倒是和大哥說的差不多。」
尚梅卿道:「那又是另外一人了。」
四號道:「我們盯了半天就放棄了。」
尚梅卿道:「我也見到一個,第三次又與十三號見到,這類人必屬武林奇宿,你們見了不可得罪人家。」
眾人齊聲道:「我們記住就是了。」
尚梅卿道:「其人既向四號提出警語,也許他有推算……」沉吟一下,立向一號道:
「你們回關去罷,大家等我回來再會面!」
一號道:「大哥,這個我們不遵命了,大哥此去,危險重重,我們豈有不隨行之理?」
向梅卿道:「我心中已不安,似有什草藥預感,此去只帶小空和鐵中報好了!」
二號急接道:「不,聽人一言,就怕出關,我們算什麼武林人!」
尚梅卿道:「陰陽命理是有的,大哥我僅僅未練罷了,甚至十分準確,你們不可不信。」
三號道:「管他生死由命,人生總有一天要死,只要死得值得,過去糊糊塗塗,現在跟隨大哥,更應不顧了。」
尚梅卿歎道:「你們既然堅決要去,愚兄不便勉強,那就去罷。」
這時大家已到了一鎮,尚梅卿問道:「誰知道前面是什麼地方?」
一號接答道:「是康莊,過了此鎮就是懷來衛了。」
尚梅卿道:「進鎮時,打聽大軍現在那裡和瓦刺打仗?」
二號接道:「這個我們已在北京聽到,皇上御營在龍門關,大軍駐平定堡,西灣子廟灘,南壕塹一帶,瓦刺寸土未退。」
尚梅卿道:「這樣看來,師勞無功了,皇上必十分憤腦,我們快奪龍門關。」
十號道:「大哥,我們要替官兵打仗?」
一號接口叱道:「十弟問大哥作什麼,大哥怎麼吩咐,我們就怎麼行。」
尚梅卿笑道:「一個人,那怕他沒有陞官發財之想,可是他不能沒有國土之念,此去看看情形,替皇上出力,那也不可迴避,也許能在敵人中查出一點我們自己要作的事。」
第二天下午到了龍門關下,尚梅卿向一號道:「賢弟,你去向守關官兵說一聲,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叫他轉報守將。」
一號應聲後,大約有半個時辰,真是出人意外,忽見關門大開一隊一隊的官兵,明盔亮甲如蟻湧出關門,接著就是數十騎大將擁護一騎白馬而來:
尚梅卿一見,白馬上面竟坐著皇上,不由噫聲道:「皇上自己親來了!」
十三神龍和鬼靈精,鐵中堅聞言一震,立即肅然。
尚梅卿搶先迎上,遠遠叫道:「伯伯,梅卿叩見!」
皇上翻身下馬,雙手抱住道:「梅卿,你終於來了!」
尚梅卿激動道:「你老好,梅卿俗事纏身,不然早到了!」
皇上道:「你再不來!伯伯恐怕難保了!」
尚梅卿驚問道:「你老怎麼說?」
皇上道:「賊人軍中儘是高手,伯伯已遇刺十幾次了,昨夜賀東揚與單八奇死鬥負傷,今晚更險了!可惜已死了三十幾名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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