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女」白金妃聽完止戈老的計劃之後,這才向白銀候問道:「你妹子有多大歲數了,有無特徵可認?」 
白銀候道:「舍妹今年恰好二十,比姑娘稍微高一點,她左手臂上有紅痣可從!煩姑娘多加留心。」 
古士奇道:「她有無武功?」 
白銀候適:「雖曾練過,但很粗淺,因此無能自保。」 
快樂山人一見沒有別的可說,隨即長身撲出,到大船左側,俯身拾起一塊巨石,奮臂一揮,轟地聲擲上船頭!人卻向下游奔出。 
全船立時皆被震動,裡面突然躍出數條人影,其中一人大喝道:「點子在下游!」 
人隨聲起,幾條黑影如風追去! 
止戈老早已到達上游,這時遙遙冷笑道:「時候到了,圍上去用火攻!」 
大船上突又閃出兩條其速無倫的人影,如電撲向止戈老,其中一人大喝道:「何方朋友,站住!」 
白銀候眼看止戈老縱身踏上水面,立即對古士奇道:「我可以去了嗎?」 
古士奇道:「且慢,追快樂山人的只有五個幫徒,追止戈老的倒是功力很深的,那大概是堂主之一,但船上還有一個。」 
白銀候道:「一個堂主在下還可對付,總之我不和他們對手就是。」 
古士奇道:「你引開後要繞道回來,千萬勿讓對方追來。」 
白銀候是不怕敵人看清面貌的,他撲到碼頭就拔出長劍,硬衝大船正面。 
船上沒有讓他接近,適時縱出三條人影,隨即聽到一個年老的聲音道:「原來你就是那條漏網之魚!」 
白銀候看出發話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瘦老人,但他並不認識,立即冷笑道:「血債血還,我要血洗神船幫,今夜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那老人忽然撲出,回頭道:「劉香玉,你帶他們守船,本堂主要生擒這小子。」 
白銀候轉身招手道:「此地不是打鬥之處,我們到郊外動手。」 
那老頭冷笑道:「老夫還怕你有何詭計不成!」 
白銀候見他追來,立即展開輕功,沿著江邊繞道狂奔,邊罵邊引,瞬息隱入黑暗中不見。 
古士奇一拉白金妃道:「我們上船動手!」 
白金妃搶先撲出,身輕如燕,兩個起落就踏上船頭。 
船上黑影似知來了非常高手,但喝聲未出,白金妃已連點數指,一一點翻在船板之上!動作真是快得出奇! 
古士奇接踵而到,一見得手,輕喝道:「快進艙!」 
白金妃一見船面上被自己點倒四人,問道:「還有嗎?」 
古士奇道:「大概只有船夫了!」 
誰料恰在這時,船後突然響起「外通」之聲,白金妃急喝道:「船夫跳水了!」 
古士奇早已鑽進前艙,招手道:「讓他們逃去罷,你快來,中艙似有女人的哭泣之聲。」 
白金妃啐聲道:「沒出息,你就不能進去嗎?」 
古士奇碎聲道:「你懂什麼,快進去看看。」 
白金妃咕聲笑道:「難道她們沒穿……」 
說著臉兒一紅,立即鑽進中艙,一看裡面尚有燈光,艙中擺了一張短腳大圓桌,桌上滿滿的都是酒菜,她忖道:「這些東西在半夜裡尚且大吃大喝?」 
忽見角落中真有一堆女子,人人嚇得擁作一團,仔細一看,計有十個之多,不禁大叫道:「你進來,這些女子都沒被綁著。」 
古士奇聞喚走進,只見那些女子都是穿紅著綠,塗脂擦粉,他自小就在江湖上混,一看便知是些什麼女人,隨即將燈挑亮,喚出一個二十幾歲的人問道:「你真有點糊塗,她們當然是被搶來的呀,怎會叫得出來,又不是傻瓜!」 
古士奇只笑不說,又向那女人道:「你們不要怕,有話儘管大膽講,我想你們都是城裡的。」 
那女子點點頭,顫聲道:「我們被叫來三天了,他們不給錢,也不准回城去。」 
白金妃詫然問道:「你們真傻,幹嗎肯來呢,嗨,真是要錢不要命!」 
古士奇微微笑道:「你不明白她們是幹什麼的就算了,管她傻不傻!」 
邊說邊向中艙一搜,發現一隻皮箱裡裝了不少金銀,估計白的有數百兩,黃的有七大綻,隨即將銀子拿出來,將十個女的喚出道:「這些銀子給你們分了罷,快點下船回城去。」 
眾女聞言大喜,慌慌張張分完銀子,急急走出前艙而去。 
白金妃一見眾女走了之後,立向古士奇疑問道:「她們為什麼肯來呢?」 
古士奇知道不說不行,笑道:「聰明的小姐,她們是妓女啊,你可真會盤根究底!」 
「啐。」 
白金妃紅著臉,再也不作聲了。 
古士奇笑道:「誰叫你問,快到後艙去看看。」 
白金妃扭身不顧,反朝前艙奔出。 
古士奇無奈其何,只好自己去,回頭叫道:「你在外面替我把風。」 
白金妃剛剛出艙,忽見一條黑影自下游如飛而來,眼認出是快樂山人,迎著怪叫問道:「施老頭,敵人呢?」 
快樂山人笑道:「被令師兄殺光了!」 
白金妃驚訝道:「他怎會在下游呢?」 
快樂山人笑道:「他與長婦『禍水』凌浪不知為什麼起了衝突,在下游四里之外打得異常激烈,我去時凌浪『枯髓掌』不敵令師兄『烈焰拳』,恰好敗下陣去,令師兄一見我被敵人追著,他也不問情由,自側面截住,你想還會有什麼活的留下。」 
白金妃道:「他呢,沒有來?」 
快樂山人笑道:「他聽說你在這裡,不來啦!」 
白金妃罵道:「他想開溜啊,我非拔光他的鬍子不可。」 
快樂山人暗暗好笑,正想問她船上的情形,忽見古士奇走出,手中提著一個包裹,問道:「船上有什麼沒有?」 
古士奇乃將剛才情形說出,接著又道:「後艙沒有什麼了,找們離開罷。」 
快樂山人也將會霸天神龍之事說了,於是一同離開大船。 
古士奇向白金妃道:「你師兄既已開溜,我們還是一道上峨嵋吧?」 
白金妃生氣道:「我要回客棧!」 
快樂山人笑道:「令師兄不會在客棧啦!」 
白金妃道:「我還有衣包未拿。」 
快樂山人向古士奇道:「你陪她去拿吧。」 
古士奇沒辦法,傳音道:「前輩,作她的跟班非常麻煩,你老回船去罷,晚輩如在今夜不來,那就是另有技節了,你老不要等,明早開船先行。」 
快樂山人暗暗一點頭,立即向下游奔去。 
古士奇催道:「小姐,我們進城罷。」 
白金妃見他陪自己去,忽然格格笑道:「這下你可躲不了啦!」 
古士奇跟著她向城內飛奔,苦笑道:「你住在什麼客棧?」 
白金妃輕笑道:「你問什麼,只要跟著我走就行啦。」 
進了城牆,她直朝屋瓦上超越,根本不管有無人發現,同時還有講有笑,如走陽關大道。 
到了一條大街上,突見前面屋面上立著兩個人,遙遙大喝道:「站住!」 
古士奇暗叫不好,他看出那是官衙裡的步快,急急搶出道:「二位不要誤會,咱們是白道上的。」 
雙方一接近,看出是兩個中年人,每人手中都提著長劍,其一見是兩個少年男女,沉聲問道:「既是白道朋友,為何深更半夜穿街越屋。」 
白金妃大怒道:「「你們難道管得了?」 
那人嘿嘿笑道:「姑娘眼睛放亮點,咱們爺倆是幹什麼的。」 
古士奇一聽他自稱爺兒爹兒的,伸手突進,一把就將對方抓住,冷笑道:「你們作工的怎不帶照子出門,什麼爺?」 
那人被抓大驚,兩手一翻,就想出招!後面那個劍起如風,硬向古士奇腰間點到,顯出並不等閒。 
古士奇左手一探,硬將點到之劍如電握住,右手一提,被抓之人被他提得不能動彈,口中冷笑道:「二位如再不識相,那就休怪在下誤傷了!」 
使劍之人立覺全身如火燒一般,知已遇上絕頂高手,連連求饒道:「大俠放手,請恕在下有眼無珠。」 
衙門作工的哪個不是吃軟怕硬,古士奇真想給點苦頭讓他們受,但他沒有那樣作,鬆手後叱聲道:「城外面有條匪船你們不管,卻站在此處裝模作樣作甚。」 
兩步快剛才出手也不尋常,可惜遇的對手太硬了,這時被放,再也沒有勇氣立著不動了,低頭向街上竄去。 
白金妃輕笑一聲道:「你的手掌豁破沒有?」 
古立奇笑道:「還好,尚未出血!」 
白金妃向他作個鬼臉,將手一指道:「站到對街屋脊去,我拿了衣包就來。」 
古士奇見她也向大街躍下,知道她的客店就在近處,於是依言縱過街屋面。 
世居混亂,老百姓人人都有經驗,雖然聽到什麼,他們也裝著沒有聽見。 
白金妃去了不少時候,這時還沒有上來,古士奇不放心,正想跳下去,但剛舉步,突見遠遠的屋面上掠來了幾條電掣一般的黑影,立知不對,忙將身形一矮,順勢退到街簷下。 
事也湊巧,白金妃恰在這時由一家店裡出來,發現古士奇舉動有異,一閃接近,輕聲道:「什麼事?」 
古士奇道:「快藏入簷下,北面來了兩個特等高手。」 
白金妃拔身一躍,緊緊擠到他的身邊,一股如蘭似麝的清香,霎時撲進古士奇的鼻管裡,她還就著耳朵問道:「莫非是剛才兩步快請來的?」 
古士奇見她毫不避忌,不禁暗暗歎息一聲,點頭道:「那很難料,也許那兩個步快與黑道有什麼勾結!」 
耳聽風聲已到頭頂,證明那兩條黑影就在瓦面立定,突聞上面有人道:「船上為何未見有人前來相會?」 
這聲音相當蒼老,顯然是個老人,又聽另外一人陪晤兩聲後接道:「周堂主和胡堂主恐怕尚未到。堂主,我們到江邊去看看如何?」 
這人聲音不老,古士奇似已聽到第一個人的聲音了,傳音白金妃道:「上面是拜金幫的多福堂主,他們居然也有船在江邊,我幾乎猜錯他們是神船幫的人呢!這證明不是步快請來的了。」 
白金妃傳音道:「上面是拜金幫的多福堂主?」 
古士奇道:「不會錯,他們在此地出現,一定要照顧什麼大戶人家的財寶了!」 
上面兩人仍未離開,未見又聽老者的聲音道:「我們的船恐怕不在江邊靠頭啦,否則神船幫的禮堂主為何未曾見到,喬香主,本座先到西門外集合地去,你到江邊看看,如果沒有我們的船,你就趕快回來通知。」 
所謂喬香主忽然輕笑道:「神船幫在此地一定出了事,堂主不見他那怒氣沖沖的樣子嗎?」 
老者鄭重地唔了兩聲,向他吩咐道:「喬香主,不要管別幫的事,你快去快來。」 
屋面兩人似已分開離去,古士奇這才落下地來,催著白金妃道:「我們回船罷,時已四更了。」 
白金妃立即反對道:「不,拜金幫一定有重要事情,我要追那常奉貴去!」 
古士奇道:「他們絕對不在此城作案,我們沒有多久的時間了。」 
白金妃怕他不肯去,一把拖住道:「我非追他不可!」 
古士奇早知跟著她必有麻煩,但又不放心她一人前去,只得輕聲道:「放手,我去,我去!」 
白金妃拉著道:「走,我放了你,你會開溜。」 
古士奇被她拉著向西奔,須臾之間,那常奉貴的影子已被追上。 
古士奇輕聲道:「不要太急,我們向有樹林的地方走,這樣子會被他發覺。」 
白金妃忽見左側有個雪白的人影在一株樹後瞪著她,不禁悚然停步,急向古士奇身邊一靠,顫聲道:「風流客!」 
古士奇見她一身都在發抖,伸手扶住道:「在哪裡?」 
白金妃急向樹後一指,兩眼卻不敢再看! 
古士奇順其手指看去,但卻毫無發現,不禁疑問道:「你看錯了吧?」 
樹林不密,古士奇自認不會疏忽,但白金妃確有所見,這時見問,隨即壯膽轉頭,豈知她仍舊顫聲道:「他不是嗎?」 
這一下可將古士奇震住了,他知道對方必定是施展某種驚世駭俗的神通將自己的眼光給隔住了,因此只有白金妃才能看到,心中一急,緊緊將白金妃挽住,沉著道:「金妃,不要怕,他施展的是邪術!」 
白金妃似曾得了她師父什麼警告,否則不會怕成這個樣子!可是那白影並無什麼舉動,未幾就消失不見了。 
白金妃轉對古士奇道:「他走了!好險,他的目光竟如火炬一般。」 
古士奇冷笑道:「他敢對你動什麼念頭,我決心和他拼了,你放膽走,我偏不信邪。」 
白金妃道:「師父說他已練成『天魔化身』之術!綜左道武功之成,有時到了敵人身邊尚無一點感覺,你千萬不可大意。」 
古士奇道:「現在你放心,我已不怕他接近了,剛才我是沒有發動『九死神功』!現在我再不會疏忽啦,九死神功最能察知左道妖人。」 
白金妃半信半疑,仍往前進,又道:「家師練的是純陽內功,剛才之人練的是純陰內功,還有一個赤須魔卻非常古怪,能將真氣分開,左身為陰,右身為陽,其人有時歹毒無比,有時又慈悲非常,師父說他是武林的瘋人!」 
古士奇口裡雖在安慰她,但心情卻非常沉重,實際上他自己尚且不明其所練成的九死神功到底有多大用途,每次臨陣他都是試探著出手,到現在為止他僅僅知道有一種非常強勁的彈力罷了。他對「一見亡魂」的九丘掌力就是仗無比彈力取勝的。 
前面已失去「錦上添花」常奉貴的影子,但在半里之外卻現出一座奇峰,古士奇知道那就是常奉貴所說的集合之地了。 
正在奔進中,古士奇突感有點不對,覺出自己的丹田真氣竟不由自主地向外猛發,猶如翻江倒海之勢,不禁大吃一驚,伸手即將白金妃拉住道:「不要動!」 
白金妃嚇了一跳,急問道:「怎麼了?」 
古士奇不答,忽覺鼻管裡嗅到一股異香,更知不妙,又問道:「你身上帶有什麼香味?」 
白金妃搖頭道:「我從來不帶香囊!」 
古士奇詫異道:「我的真氣已自動向四周瀰漫,怎會有香味侵入呢?而且是桂精之氣!」 
白金妃驚叫道:「當心!敵人就在你的身邊不遠,你聞到的是『天魔草』香!」 
古士奇早已提高警覺,但卻搖頭道:「不對,快樂山人曾對我解釋過各種異藥異草的用途,『天魔草』他也提過,那是一種絕世迷香,但香味含有一絲辛辣,你難道沒有感覺?這香味毫無辛辣之氣。」 
恰在此際,二人耳中突然傳來一陣非常清晰的聲音道:「小子,你和金兒避過一難了,風流客被你的九死神功驚退了!」 
白金妃聽罷欣喜道:「老師父,老師父,我師父到啦!」 
古士奇不由有點糊徐了!他不知自己的九死神功為何能驚退風流客,正在不解之際忽見一條人影如風而到,那確是駝背老人。 
老師父一到就呵呵笑道:「小子,你聞到什麼香?」 
古士奇還沒開口,白金妃已撲出大叫道:「老狡猾,你來啦,我聞到桂精香啊!」 
老師父被她緊抱著脖子,搞得大叫道:「丫頭,丫頭,快放手,師父要窒息啦!」 
白金妃鬆手嬌笑道:「活該!活該!」 
古士奇長揖笑問道:「老頭兒,那魔頭因何悄然就走啊!」 
老師父笑道:「九死神功又證明一大功用了,它能將一切邪淫之氣過濾後而存下美好的東西,使邪毒無法侵入,『天魔草』乃是至建迷的邪香,誰料竟被九死神功所發的真氣過濾之後,居然變成桂精之香,這真是奧妙不可思議的事情,風流客本想將你迷擒住而殺之,將金兒迷住劫走,但他見你們竟能處之泰然,心是驚駭之餘,倉惶離去的,也許他還不知是什麼原因,我老頭子守株待兔,本想到時候和他幹一場,豈知你早有警覺,適時發出九死神功提防啦,小子,你倒是挺細心的呢!」 
古士奇搖頭道:「晚輩的真氣是自動發出的,根本沒由我作主!」 
老師父驚奇道:「有這種奇事!」 
古士奇道:「確是如此!」 
老師父正色道:「這種古怪神功真正是玄不可測了,小子,你慢慢試驗,這功夫定還有最神奇的發現,不過你今後若不冒各種危險只怕是測不出來的。」 
白金妃問道:「老狡猾,你把士希放到什麼地方去了!」 
老師父笑道:「丫頭,人家哥哥不問,你到特別關心哩,海海,我把他關到一個洞內去了,留下糧食和功夫,叫他靜心苦練,免得他原有武功末復前耽誤這段好時間。」 
古士奇感激道:「多蒙你老栽培了!」 
老師父笑道:「不要說感激的話,那是我老頭兒心甘情願的,你們現在仍舊幹你們的,我要去喝酒啦。」 
白金妃正待將他拉住,但卻慢了一點,老師父早就笑著開溜了。 
古士奇知道他最怕這小女徒糾纏,立即向白金妃道:「我們快點去吧,常奉貴也許就在正面高峰下。」 
白金妃跺跺腳道:「老狡猾真壞!」 
古立奇見她口口聲聲叫師父老狡猾,心知這是老師父把她驕縱慣了之故,笑著催促道:「你已出師了,哪有要師父經常帶著之理?」 
白金妃嬌嗔道:「你懂什麼,他還很多武功都不教我,一直推說還不到時間。」 
古士奇惟恐她又要發作,立即道:「注意,我們左側有三條黑影。」 
這不是他故意嚇唬白金妃,而是恰好真有三條黑影出現!白金妃一看是真,若有所悟,急急道:「這一定是常奉貴派那喬香主找來的人,我們跟上去。」 
古士奇認為她猜得不錯,立即拉她繞道急奔,從林木深處搶登那座高峰。不到兩刻的時間,他們已到達那座峰下,但尚未上峰,耳中就聽到半山上發出兩聲清嘯,古士奇急忙喚住白金妃道:「常奉貴向同黨打出訊號了,我們快偏往右側,免被來人發現。」 
二人運起八成功力,提氣向半山上接近,及至數株大樹後,忽見側面的石山竟已坐著六人。 
那岩石又高又大,五人圍成弧形,右面第一人確是常奉貴,接著右面坐的是個又矮又瘦的老頭,居中坐的一位卻只有四十多歲,穿著豪華,個子高大,白金妃一見就認出,傳音古士奇道:「那中間是『拜金幫』幫主錢世高!」 
古士奇傳音問道:「常奉貴右面那人是誰?」 
白金妃道:「他是拜金幫的軍師胡理。」一停接道:「錢世高下面是多祿堂主胡義,他是胡理的兄弟,左起第一人是多壽堂主周固,第二人是多喜堂主申三宗。」 
古士奇看出除該幫幫主之外,都是五十以上的老人了。 
山下忽然縱來了那三條黑影,最前的先向錢世高見禮,接著道:「原來胡堂主和周堂主已經先來了,難怪在江邊找不到。」 
左邊那人接道:「我們將船靠在真溪鎮。」 
喬香主後面立著的兩人一直未曾開口,錢世高擺手道:「你們坐下來,展香主和池香主深得什麼消息沒有?」 
喬香主後面一人恭聲道:「屬下和池香主探得宜賓城裡已聚集了各路武林高手,同時今晚神船幫已栽了個很大的觔斗,幾個堂主被敵人引開,船也被劫了。」 
錢世高突然大笑道:「巫百靈在水路上栽筋頭,那是霉運當頭了!」 
他笑罷又道:「這條路上風聲太緊,我們要趕快將東西運走,避免夜長夢多,胡先生,請你火速找人調配。」 
那又瘦又小的老頭起身道:「幫主需不需要親自運送?」 
錢世高道:「這批金銀為數甚巨,本座本應親自運往湖北總堂,但因龍骨圖之故,本座只好放棄原來主意。」 
瘦老頭道:「幫主需帶哪些人上峨嵋?」 
錢世高道:「先生與堂主隨本座先去,其他人員事後趕來就是了。」 
瘦老頭忽對在座的人大聲道:「胡義帶著喬香主守住大船,等東西運上船後直放長江北上,周堂主和申堂主帶著展香主由陸路直奔樂山押運車輛,但絕對不可走水路,目前這條江面上都是武林人物,到達後合力北上。」 
古士奇眼看幾位堂主香主應聲起立,暗忖道:「這瘦老頭倒真有點派頭!」 
大石上的錢世高忽然揮手道:「本座與先生要走了,諸位在此商量細節罷。」 
古士奇見他帶著瘦老頭長身撲下山去,未幾石上其他諸人輕談一會也紛紛離去。 
白金妃急催道:「我們盯誰?」 
古士奇道:「奇怪,常奉貴意沒有被分派任務,還有那池香主卻跟著常奉貴背後離開,他們莫非在我們未到之前,早已奉到什麼指示?」 
白金妃道:「這兩人可能擔任對各路武林的探聽工作,這個我們不管。」 
古士奇點頭道:「那我們就盯著周、申兩位堂主後面罷,他們奔樂山,恰好與我們是一條路,而且樂山距峨嵋不遠。」 
白金妃一面奔出一面笑道:「他們這批金銀聽說不少,我們把它劫下來,不知要救活多少窮人。」 
古士奇道:「問題是我們如何運得了?」 
白金妃笑道:「你真是個窮命,有金銀還怕沒有地方放,聽我的好了,保你有地方!」 
古士奇道:「你把它存到錢莊裡?」 
白金妃笑道:「太多了,怕人起疑,同時也不太相信錢莊,不過我們首先要搞清楚這批金銀的來路,免得背黑鍋,假設他們是從各處劫來而無事主追認的話,那麼我可以暫時查查,某山莊的錢莊有多少家,錢莊多,我們把金錢分散存放,但一家不能存得太多,如果錢莊少,乾脆就將金銀藏起來。」 
古士奇笑道:「藏到山洞裡?」 
白金妃笑道:「山洞容易被人發現,我們把箱子沉到江底,等峨嵋方面事情一了,然後我找條船,再從江底撈出運走。」 
古士奇點頭道:「想不到,你對這行倒是老內行!」 
白金妃格格笑道:「這下可被你說對了,不瞞你,我在外面專門黑吃黑,已有十幾次經驗了。」 
古士奇嚇聲道:「這樣說,你存下來的金銀一定不少了?」 
白金妃道:「現在當然有,在關外共有五處,估計金子約有三十萬兩,銀子卻沒數目,山東、湖南、河南、湖北、陝西、新疆、甘肅、江西等八地都有,但我給了窮人的恐怕已有了半數,因為藏金地點太多,我怕會忘記,事先我都繪好了藏金圖以防萬一。」 
古士奇豎起拇指道:「看不出,你倒蠻工於心計嘛。」 
白金妃噘嘴道:「鬼話,我可不是為自己。」 
古士奇笑道:「你黑吃黑吃些什麼人?」 
白金妃輕笑道:「小股不談,大股第一仍舊是拜金幫的,他們死了人,失了金銀,到現在還不知是誰幹的哩。」 
古士奇道:「今後我也要學你這一行了,但還要多動點腦筋。」 
白金妃道:「動什麼腦筋?」 
古士奇道:「盡量向官家揭發『拜金幫』的案子!」 
白金妃啊聲道:「我倒未想及這點,不過,如果拜金幫垮了,那我們黑吃黑的油水也就少了。」 
古士奇道:「拜金幫的黨徒遍天下,一下子也垮不了。」 
他們邊追邊談,不覺東邊已然發亮,眼看前面被追之人已進入一座鎮市,古士奇立即道:「哦們在鎮西一面去吃東西,當心被他們發現。」 
白金妃道:「這你就外行了,我們要超過這座鎮的前面去,他們不會走到別的路上去,這樣可以看到他們經過我們眼前而不致有誤!」 
古士奇道:「內行,內行,那我們由小道繞過去罷。」 
白金妃得意地笑了,她向路人一打聽,知道那鎮名叫泥溪場,於是急向前奔,走過兩三里後,發覺旁道又有十家小店,她向古士奇道:「我們就在這裡歇歇罷,隨便吃什麼都可以,座位選個在暗角里的,視線須能看清大路上。」 
古士奇暗讚她確很老練,於是搶先一步找店。 
川西的旅途相當方便,吃食之處沿途都有,吃好的找大地方,隨便點舉目皆是,二人走進一家小店,一看竟有上好的茶點。 
川省喫茶點不分時間,隨到隨有,他們二人還嫌太早,其實裡面已坐滿了。 
白金妃雖被老師父嬌生慣養,但卻不似閨閣千金那種形態,她是什麼都能吃,這樣使古士奇看到了倒是非常高興,可以省卻不少麻煩。 
二人吃了一會兒工夫,估計拜金幫的人物還不到時候,可是白金妃卻發覺門外另外到了兩個礙眼的貨色,她是面對門口,因此用腳踢了古士奇一下,傳音道:「注意!門外進來『萬年屍』邢工兩個徒弟!」 
古士奇聞言一瞟,搖頭道:「我不認識。」 
白金妃道:「好在他們並不認識我,而我卻認得他們。」 
古士奇也看出二人那張死眉死眼的骯髒樣子,相信白金妃沒有看錯,但感到他們的衣著卻與以往會過的不盡相同,傳音道:「他們是由西來的還是由我們來的方向來的?」 
白金妃道:「由西來。」 
古士奇詫異道:「天下武林往西走,他們反向東面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兩個傢伙也有五十幾歲了,一進店就如莽牛一般,一直衝到中間空桌旁面對面坐下,旁若無人,悶聲不響。 
好在店家見多識廣,並不以為意,趕快替他們送上茶點。 
白金妃忽然發覺背後一桌有人在耳語道:「成都漕運銀子被劫,朝廷竟請出『北魂幫』在暗中相助查找,這真是史無前例的怪事,官家請邪幫,這叫做前門拒虎,後門揖狼了。」 
又聽有人回答道:「你懂什麼,北魂幫的幫主現在是朝廷的客卿了,聽說皇上派出裕貝勒西來,一方面要捉拿盜寶大盜,另一方面又要掃清劫銀匪徒。」 
白金妃立有所悟,急急傳喜古士奇道:「聽到嗎,拜金幫這批金銀竟是漕官銀啊!」 
古士奇點點頭,傳音道:「這批銀子我們可要慎重下手,原來這兩個東西是暗查劫匪而來的,他們既由成都查到這裡,莫非已知是拜金幫干的。」 
白金妃道:「他們查明與否,事情馬上就會揭曉,拜金幫的人物一到,這兩人如果立即盯上,那就不問可知,假使他們無何動靜,證明還在摸索。」 
古士奇道:「你說得有理,我們有戲可看了。」 
白金妃側臉問後一瞟,發現背後也是兩個武林人物,暗對古士奇道:「這兩個中年人不知是何來路!」 
古士奇似早留了心,答道:「我想是川西道上的綠林朋友!他們功力似亦不錯,憑他們眼神判斷,也許是兩個普通高手。」 
白金妃的眼睛始終不離外面,恰在這時她發覺拜金幫兩個堂主,一個香主適時通過,立即對古士奇傳育道:「點子過去了!」 
古士奇遞個眼色給她,傳音道:「注意,北魂幫兩個怪物站起來了!」 
他話未住口,那兩個傢伙丟了一點銀子在桌上,同時向門外衝去。 
古士奇急急會賬,跟蹤而出,到了店外,輕聲道:「我們稍等一下,這兩個傢伙有同黨在前途。」 
白金妃道:「他們難道會動手麼?」 
古士奇沉吟道:「假說如此,我們就得裝出路見不平了,先將北魂幫這方面收拾了再講,否則我們根本無法探出銀子在哪裡。」 
白金妃道:「那也得等到拜金幫一面不敵才出手,不然會使他們起疑。」 
古士奇認為有理,叫道:「可以走了!」 
一批盯一批,可是到了中午尚無消息,好在古士奇雖然看不到拜金幫的那一批人,但他一直就未讓北魂幫人脫離視線。 
古士奇恐怕白金妃沒有耐性,一路上和她東拉西扯,問問她的經歷,也說說自己的生平。 
到了夜晚,古士奇自己也有點不放心,他與白金妃商量一陣,決心繞道趕往前面,他們要看到拜金幫的人物才有把握。 
快到二更的時候,他們運起全力飛馳,起先古士奇恐怕白金妃跟不上,腳底下還保留幾分速度,及至二十里過去之後,他發現白金妃竟是非常經松,這才知這妞確已得了老師父的真傳,輕功之高,竟不下於一流高手。 
前面進入數座高峰了,官道是由群山中穿過的,古士奇估計拜金幫人物已落後十里餘,而有充裕的時間稍事休息。 
白金妃堅持不肯休息,她要看到拜金幫人物才能放心,古士奇沒有辦法,只好和她守在大道旁邊的一處懸崖上。 
約莫略頓飯之久,大道東端倏忽之間現出四條人影,第一個接近了,古士奇看出是拜金幫的申堂主,第二是周堂主,但第三個卻不認得,第四個是那姓展的香主。 
古士奇急對白金妃道:「他們為何多出了一個?」 
白金妃道:「那也是個香主,莫非是由這邊去迎接的……」 
耳語未及,四條人影已到下面,但突見姓申的堂主立住道:「在此地可以擺脫他們了!」 
四個人同時拔起,恰好都躍上古士奇對面的崖上。 
這舉動非常明顯,拜金幫人已知北魂幫人在後面盯著了。 
耳聽那申堂主沉聲道:「劉香主,你們怎麼被北魂幫查到的?」 
不認得的那人急答道:「是樂山地面作工的走漏消息,那幾個狗爪現已經收拾了,北魂幫尚未知道我們藏銀之地,但已派出三路向這面攔截,現在就會動手,哪有仍盯著我們之理。」 
劉香主道:「大概是沒有發覺我們運銀子之故,沒有憑據,他們有什麼理由動手?」 
忽聽周堂主急叫道:「他們追來,大家當心!」 
東面道上如電追來兩條黑影,古士奇傳音白金妃道:「確是那兩個傢伙!」 
兩條黑影不疑對手已然驚覺,他們仍舊奮力前衝,須臾超過崖下而去。 
對崖四人良久才現出身形,又聽那申堂主道:「周堂主,我們下一步如何行動?」 
那姓周的堂主沉吟一會道:「幫主將責任交付我們,假如我們不能將銀子從樂山地面運出,那我就要受到幫規的嚴重處置了。」 
他停一下又道:「現在請劉香主火速找到幫主稟明當前情形,問幫主如何處置,我們三人只有仍朝樂山前進,到達地頭時再等幫主示下。」 
那申堂主點頭道:「但我們得小心前進了!」 
三個人不走大道,他們沿著道路邊的樹木而行,古士奇讓他們走出一箭之地後,這才和白金妃遙遙尾隨。 
約莫四更之際,突在拜金幫三人前途傳來一陣陰笑之聲,立將三人驚住當地,耳聽申堂主大聲喝道:「什麼人?」 
陰笑處連連閃出四個黑影,霎時將三個拜金幫人攔住,其一沙啞地怪笑道:「北魂幫的爺們難道你們不認識,剛才幾乎被你們逃脫了!」 
古士奇急急一拉白金妃道:「對方多了兩人,我們快過去!」 
他們剛繞到雙方的側面不遠,同時看到那申堂主冷笑道:「貴幫與敝幫有何過節?」 
說完,他們一起拔出傢伙,似知難免一戰。 
對方開口的也是個死眉死眼的東西,只見他又是陰笑一聲道:「你們東窗事發了,聽到沒有?」 
申堂主大怒道:「什麼事,無憑無據,你們竟敢挑起兩幫不睦。」 
那怪物大怒道:「爺們是奉裕貝勒之命來拿你們歸案,還要什麼憑據,要命的快將增銀的藏處說出,免得爺們重刑逼供。」 
申堂主將手一揮,大喝道:「拼!」 
周堂主和那位香主立由兩側衝出,三劍齊進,寒光耀眼。 
對方四人都是「萬年屍」邢工一手教出來的弟子,功力深厚,招式一致,而且慣於聯手戰,兩下甫一照面就成了一面倒之勢! 
古士奇一見暗歎道:「這面兩個堂主雖是武林高手,但各自為敵,敗是敗定了。」 
白金妃道:「我們不出手嗎?」 
古士奇向側面一指道:「那面又有人來了,先看清再講,不要讓人家在暗中窺伺我們。」 
白金妃詫異道:「我怎地沒發覺?」 
古士奇笑道:「我的長處就在這裡!」 
白金妃噘嘴道:「知道你比我強,別在我面前來這一套。」 
古士奇忽將目光注定側面,輕聲道:「拜金幫的奇兵突出啦,他們的幫主和軍師趕到了!」 
白金妃突見兩條人影從林梢飛落,認出真是錢世高和那胡理,詫異道:「他們來得怎地這樣巧?」 
古士奇道:「一定是途中得到消息趕來的。」 
錢世高的功力真是不同凡響,他尚差十幾丈就騰身拔起,一掌居高臨下,硬將那展香主的對手打出數丈!那傢伙霉運當頭,身未立起,恰好胡理趕上,偷偷地一拳襲上,只打得慘嚎栽倒。 
錢世高身剛落地,接連又發出數掌,掌掌強勁無倫,北魂幫所餘三人措手不及,一齊向後急退。 
瘦老頭胡理原來是個非常陰險的人物,他自從偷襲那個成功之後,竟不再加入戰圈,身如狐狸,只在外面游動,這時一見三敵退後,他居然又依樣畫葫蘆悶聲不響,出手如電,又被他一連擊倒兩個。 
錢世高毫未停頓,直到最後一人被追進林內打翻為止。 
古士奇輕對白金妃道:「這姓錢的雖是一幫之主,但他的武功已往卻毫無所聞,這下看來,他的功力足可與『一見亡魂』豐都相比,而且武功路子別具一格,此人真不可輕視。」 
白金妃道:「我師父曾經說過,他還有個尚未露面的師父,聽說非常神秘,此事我一直沒有問過師父,相信他老人家必定知道。」 
錢世高這時正在指揮手下掩埋屍體,此刻面色仍很沉重,當三人理完回來時,只聽他沉聲說:「我們已被清廷衛士和北魂幫沿途監視了,最嚴重的是『一見亡魂』豐都,『萬年屍』邢工,『禍水』凌浪三人也親自來了,展香主火速回頭,趕快將本幫高手全部招來,也許本幫存亡就在此舉。」 
展香主連聲答應,毫不停留而去,錢世高忽又向胡理道:「先生,下一步如何處置?」 
胡理鄭重地道:「屬下現在有一計,不知幫主答不答應?」 
錢世高道:「先生之見,本座無不順從,快請說出!」 
胡理道:「屬下探得神船最近需大批金銀,聽說是要造什麼『萬花園』,我們如果以這次金銀相送,作為該幫援助我們的條件,相信巫百靈一定答應,假設能和他們聯手,本幫即可挽回命運,否則不啻已處於進退兩難之地了。」 
錢世高顯已同意,稍停即道:「這次金銀雖巨,但也說不得了,不過他們是否同意呢?」 
胡理道:「巫百靈現在樂山附近,我們只要能衝過前途攔截,即可和巫百靈會合!」 
錢世局急急道:「我們立刻前進,在敵人尚未合圍之際,能偷過去更好,否則只有硬闖了。」 
他的話還未停,突聞林中發出一聲哈哈大笑道:「錢幫主,只怕胡軍師的妙計成空了,與巫百靈聯手故屬上策,但你沒有機會與其會合了。」 
錢世高顯已聽出是什麼人的聲音,只見他和胡理急急耳語,古士奇似感一震,傳音白金妃道:「那是兩個人,你當心,他們到達時連我都沒有察覺,這兩人的功力深厚無倫。」 
白金妃不由緊張起來,但聽錢世高發出朗朗的聲音道:「來者莫非是冬日先生和夏風女史。」 
林中一閃出來兩人,古士奇又感詫異,那竟是一對蒙面男女,聽聲音,男的約莫有五十多歲,但女的卻不知幾許,又聽男的大笑道:「咸陽城最後一別,屈指又有一年了,錢幫主居然仍悉區區之聲音。」 
錢世高迎出了數步,與那對蒙面男女只有五尺之隔,又見他拱手道:「冬日先生,二位此來又有什麼指教?」 
男的笑了一聲,斯斯文文地道:「幫主,你相不相信前途已有『一見亡魂』豐都和『萬年屍』邢工在等著?」 
錢世高鄭重道:「先生之言,錢某自當深信不疑。」 
蒙面男的客氣道:「承幫主見信,區區榮幸之至,但他們尚帶有不少高手在旁,試問以幫主目前之眾,是否能闖得過呢?」 
胡理似已聽出他這話的動機,立即走到錢世高身旁道:「冬日先生,二位與在下會面計有四次之多,但未看到真正面目,實為憾事,每次二位出現恰好都是敝幫有了困難之際,這次前來,二位可是又要談什麼生意吧?」 
蒙面女的這時發出端莊的聲音道:「胡軍師,你可曾想到以往每次會面都替貴幫解決不少困難吧?」 
胡理哈哈笑道:「是的,是的,不過每次使敝幫奉送過十幾萬兩銀子,武林中保鏢的恐怕只有二位最貴了。」 
古士奇越聽越有意思,傳音白金妃道:「這二人原來是憑武功向拜金幫敲竹槓的!」 
白金妃幾乎忍俊不住,又見那蒙面男的笑道:「胡軍師,保鏢有等級,以咱們這種硬鏢,當然價錢不同了。」 
錢世高鄭重道:「二位擔保錢某到達樂山與巫百靈會面的價錢如何?」 
蒙面男的哈哈笑道:「區區每次都要拿敵人的強弱來作索價的高低,似前途這樣的險關,那就非二十萬兩銀子不可了,因為每次我都說過,紅貨如有不利,區區還要負加倍賠償之責哩!」 
軍師胡理似是動了什麼腦筋,只見他立即接口道:「冬日先生,敝幫主不是沒有力量過關,而是為了萬全起見,這次生意就決定這麼啦!這樣如何,到達目的地與巫百靈會面之後,敝幫情願將樂山這批銀子奉送一半,其實也不少於二十萬兩哩。」 
蒙面男的聞言,立將腦袋亂搖道:「不,不,這批銀子是資幫作為與巫百靈合夥的條件,區區豈可動他分文,咱的酬金還是請幫主當面開張錢莊銀票罷,因為貴幫開出的銀票都是響噹噹的,這點區區還信得過。」 
錢世高顯然恐懼勢力有限,沉吟一會,忍痛在身上掏出兩張銀票道:「冬日先生,錢某信過你,照樣光交鏢費了。」 
蒙面男的上前兩步,伸手接過銀票,又哈哈笑道:「咱們之間的生意,可說無往不利,錢幫主,現在可以動身啦。」 
他一面說,一面看看銀票,又大笑道:「每張十萬兩,幫主身上帶得真多,一張是洛陽程百萬錢莊,一張是張家口李半城錢莊,這倒是相當的遠哩,唉!算了,遠一點大不了多跑點路!好啦,咱們這就動身罷。」 
古士奇眼看那兩個古怪蒙面男女,和錢世高一批向西撲去,不禁向白金妃歎聲道:「這兩人不知是邪是正,怎的已往毫未聞名,以他們敢保錢世高等去斗『一見亡魂』豐都和『萬年屍』邢工,加上錢世高深信不疑,其武功之高,不問可知了,已往無疑是救過錢世高幾次大難,而且遇的對手一定很強,最妙的是錢世高還不曾見過他們的真面貌,豈不是奇上加奇?」 
白金妃道:「我們快追,這兩人的來歷值得訪查一下。」 
古士奇道:「見了老師父千萬不要忘記問他,令師必有所悉。」 
二人小心追出,既不敢過分接近,又不敢離遠,全神貫注,遙遙地盯著,一直不放。 
五更快到,東邊開始現出魚肚白色,古士奇似已隱約察覺前途有了動靜,他鄭重地對白金妃道:「當心,快有戲可看了?」 
白金妃道:「前面人影也放慢了!」 
前面是處山崗,一條大道恰好在山崗中間缺口處穿過,因天色快要黎明的關係,黑暗對武林高手的目光已沒有什麼阻礙了,古士奇一把將白金妃拉住道:「向左側快上崗,山口處確有一批人物在攔截了,我們居高臨下,要看就看個真切!」 
白金妃道:「我們有動手的必要嗎?」 
古士奇道:「那兩個蒙面人物我對他們已發生興趣,必要時助他們一臂之力,讓其安安穩穩地得到那二十萬銀票,同時我對清廷一方也從來沒有好感。」 
剛剛登上斷崖,突見道旁石後立著十一人,為首的,確是「一見亡魂」豐都和「萬年屍」邢工二人,在二人背後卻立著九個凶眉瞪眼的惡漢。 
在山口東面適時出現了那對蒙面奇人,男的快到敵人藏身處時,居然朗聲笑道:「前面是哪路朋友,我『無牌鏢局』要借道通行,務請高抬貴手!」 
古士奇一聽,不禁想衝口叫好,傳音白金妃道:「這對蒙面人真正四海得很,他居然自稱『無牌鏢局』哩!」 
白金妃揣摩必定有一場凶鬥,笑著一點頭,再向崖下望去,誰料那豐都和邢工居然都愕然變色,聞聲面面相覷,不由大惑不解,暗推一下古士奇傳音道:「你看他們兩人面色有異嗎?」 
古士奇點頭道:「注意,豐都一人出來了!」 
「一見亡魂」豐都真的是獨自閃出石後,一見那蒙面男的就拱手道:「黃金客,原來是閣下保鏢經此,無怪前面有趟子手了。」 
蒙面人大笑上前道:「哈哈,我還當是哪路山大王呢,原來是豐兄在此把關,不錯,是我黃金客經此借道。」 
豐都道:「近來北道上常常傳說有個冬日先生,和一個夏風女史也作閣下這行生意,不知道二人是誰?」 
蒙面男的大笑道:「冬日,夏風兩號,那是江湖好事之人相送區區的稱號罷了,其實還不是件一而二,二而一的事?」 
豐都啊聲道:「原來仍舊是閣下啊,請問這次保的是什麼貨色?」 
蒙面男的笑道:「不瞞豐兄,這次保的是活寶,希望高抬貴手,放關借道。」 
豐都顯然不願揭穿他的鏢貨,立即道:「既然是閣下從此經過,哪怕有天大的買賣也得賣次情了。」 
說完一拱手,忽又退向石後,只見他會著邢工即道:「確是黃金客,我們休要自找麻煩,假裝不知算了,見了貝勒就推說未見錢世高,何況鬧翻了我們也不是黃金客的對手。」 
邢工歎聲道:「黃金客,黃金客……」 
古士奇忽見二人立即帶著手下,向石後翻身離去,不禁驚疑不已。 
蒙面男的立在原地未動,足足過了一刻,這才看到他向後一招手,大聲道:「貨物推上來,可以過關了!」 
蒙面女的應聲帶著錢世高一批奔到,依然提功急馳。 
古士奇急向白金妃道:「這黃金客的威風可真不小,居然能使武林兩大邪人見機而退,這真是件不可思議之事,我們快追,倒要看個名堂出來。」 
白金妃道:「黃金客在北方我倒是有點耳聞,但卻並未注意,更想不到有這大的聲威,此事非我老師父問問不可了。」 
古士奇突然跳起叫道:「不好!我們都疏忽了!」 
白金妃見他神情突然緊張起來,急問道:「我們忽略什麼事啦。」 
古士奇道:「沒有你,我是說我們四個黃金力士!」 
白金妃更不解道:「你說清楚一點呀!」 
古士奇歎聲道:「我們四人都是先後在黃金洞內得到奇遇而能跨身武林的,因為不敢辜負黃金洞金洞所賜,恰巧不約而同的都取名為『黃金力士』,其實黃金洞內奧妙無窮,只怕我們四人所發現的還未探出真正奧妙!」 
白金妃有悟道:「你認為那黃金客也是由黃金洞裡出來的?」 
古士奇道:「我正因此而擔心!」 
白金妃道:「你有心再回黃金洞看看嗎?」 
古士奇道:「目前雖無時間,但遲早非回洞查查不可。」 
白金妃道:「其實各有各的緣分,假設這兩人如你所料,試問你回去看又有什麼用處?」 
古士奇點頭歎道:「你說的也對,該洞又非我一人所有,那只怪我當初太大意了。」 
此時已近中午,古士奇看到大道上往來的行人逐漸多了起來,揣測距樂山城不遠了,隨即對白金妃道:「我們趕快奔太平寺去等看。」 
白金妃道:「什麼是太平寺?」 
「距樂山城不遠,有個地方叫太平寺,這是拜金幫人口中說出來的,可能藏銀就在該處,我趕到他們前面去等。」古士奇解釋說。 
白金妃道:「錢世高還要去和神船幫巫百靈會面哩。」 
古士奇道:「那只有錢世高一人會去,他豈肯將全體帶去。」 
白金妃立即向左側閃身道:「那我們繞小道超過去,快進這邊樹林。」 
古士奇跟著道:「希望那兩個蒙面男女再替拜金幫保送這批金銀。」 
白金妃搖頭道:「那兩個蒙面男女非常聰明,他們因為能壓制豐都和邢工才出面向錢世高敲竹槓,這種有把握,路程短,一下子就是二十萬兩銀子的便宜生意誰都肯作,至於叫他保送劫來的漕銀之事,保險他們不幹了。」 
古士奇哈哈笑道:「有道理,這對怪人確有一手,只怕他們對這批銀子也要動腦筋哩。」 
二人奔了十幾里,白金妃突在前面一排樹後立住道:「他們居然也走到小道上來了!」 
古士奇走到她背後一看,笑道:「但是少了四個!」 
自一處山城上這時出現三條人影,那是申堂主,周堂主和那個展香主,白金妃輕笑道:「你猜對了,這三人一定是潛往藏金地去的,錢世高和他的軍師則無疑是去會巫百靈了,這時正是我們下手的好機會。」 
二人悄悄地盯了上去,未幾前面現出一條大江。 
古士奇忽然輕叫道:「那是金沙江,他們的金銀一定是在船上!」 
忽有幾個鄉民自林旁行出,古士奇急急行近,向一個中年的拱手道:「請問老大哥,太平寺還有多遠?」 
那男子向他看了一下,伸手指道:「你順江而上,不出五里就到了!」 
古士奇道了謝,立同白金妃側向江邊,這時他已確定太平寺也在江邊了,回頭向白金妃道:「我們在下游租條船,免得走在路上露出破綻,現在無須盯住他們了。」 
白金妃一想不錯,忖道:「江中船多,確比路上隱秘!」 
二人到了江邊,恰好走到一處漁村,古士奇拿出數兩銀子向漁民租了一條小漁船,順便在漁村買了一頓吃的,於是跳上小舟蓬內,立叫船家向太平寺開去。 
江中往來船隻甚眾,大大小小的貨船,客船都有,自上而下的都是放流江心,由下而上的盡卻沿著兩岸行駛。 
古士奇雖在艙篷裡坐著,但兩眼從不放過江中的每隻船,哪怕停在最隱秘處他也注意到。 
船家忽在後稍叫道:「官客,前面左端就是太平寺了,你老要停船嗎?」 
古士奇在艙內叫道:「船家,咱們的船慢慢劃,我叫停時再停,過了太平寺半里時再回頭!」 
船家不知他是為了什麼,但得了客人的銀子,當然只有聽客人的吩咐去作,連應了幾個「是」字,隨即減少力氣,一槳一槳地劃上去。 
兩岸的樹木愈來愈多,臨水江岸都被枝葉遮覆,古士奇更加意留心濃蔭下的船隻。 
江岸灣處很多,船家們這時多半停在樹下吃中飯了,白金妃忽然輕叫道:「申堂主!」 
古士奇聞言一愕,急問道:「在哪裡?」 
白金妃道:「你看到前面那株大樟樹嗎?他在樟樹下那『洞駁子』(長江上游一種中形貨船)窗口伸出頭來。」 
古士奇注意有傾,立叫船家道:「船家,請靠岸!」 
漁家是個將近四十的壯年,聞聲一倒槳,很快就將小船靠於岸旁。 
靠的地方很隱秘,古士奇和白金妃一跳上岸就回頭道:「船家,你稍微休息一下就回去吧。」 
說完即與白金妃順著樹林沿江而上,且對她輕聲道:「現在不能下手,否則會驚動水面和岸上的人們,甚至若將消息傳開,很可能會引來各路武林。」 
白金妃道:「這樣要守大半天,同時如果錢世高回來了怎麼辦?」 
古士奇道:「錢世高與巫百靈談條件,不管妥與不妥,他今天再也不敢動了,我們天黑就下手,只看該船上有哪些倒霉的了。」 
白金妃道:「我們藏到什麼地方去?」 
古士奇一指數丈之外道:「近江岸那株大樟樹上,只有那株樹的葉子最濃,藏在上面不易被發現,不過上去時要留心兩岸和江心的眼睛,千萬不可讓人發現!」 
白金妃大驚道:「你忘了,樹下就是那條船靠停之處啊!」 
古士奇笑道:「在樹上只要向下一落,我們即可到達那條船上,而且在天未黑之前,連江心帶兩岸的動靜都可收入眼簾,你怕什麼?」 
白金妃道:「我不是怕,而是擔心被人發現。」 
古士奇道:「這一路都是樹木,道路與江岸又有水田隔離,我們只須小心一些保險無人發現。申堂主和周堂主等這時躲艙裡,正是好時機。」 
離那株大樟樹已不到一箭之遠,二人平息而進,終於神不知鬼不覺地升到樹頂濃葉裡,白金妃不禁輕輕吁了一口氣。 
當他們藏好未見,古士奇忽然傳音道:「上游放下一條大船來了,船頭上那漢子你認識嗎?」 
白金妃嚇聲道:「是清廷副總衛長魏思,不好,他們過來了。」 
古士奇道:「好在這邊沿岸靠了不少同樣船隻,除了逐船搜查,否則是不易發覺的。」 
白金妃忽覺背後大路上有人大聲道:「屠雲,你到岸邊去看看,副總衛長的船應該到了。」 
白金妃猛一回頭,發現那竟是清廷總廷長令狐申的聲音,同時看到一名衛士應聲向樟樹下面奔來,不禁大急,傳音古士奇道:「不好!事情要糟!」 
古士奇也覺不安,但那個衛士已到樹下,正掉頭向江中探望。 
船裡面似也聽到了適才那聲大叫,這時一個五十餘歲的老人恰好走出船來,身作船家打扮,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大旱煙斗,抬頭裝做看天候,口中噴出一團一團的濃煙。 
古士奇在樹上看得清楚,知道這老人也是拜金幫的一位高手。 
岸上那衛士似已看到江中的大船,但他沒有向魏思打招呼,除了對老人看了一會兒之外,他即轉身回到路上去了,同時大聲道:「我們的船到了,魏副座在船頭上。」 
令狐申似想說什麼,但沒有開口,右手一揮,即帶著那衛士向下游去了。 
古士奇暗暗吁口氣,傳音對白金妃道:「好在令狐申沒有自己來到樹下,否則這船上的老頭必然逃不過他的目光!」 
白金妃道:「他們這種查安方法,只怕查一輩子也查不出來,清廷真養了一批好飯桶。」 
江中的大船也過去了,古士奇忽見樹下船上那老頭向艙裡道:「點子向下游去了!」 
看看日光已成黃色,好不容易天近黃昏,江中已沒有來往的船隻,路上的行人亦逐漸稀少,岸邊的停船早已開走了,只有樹下拜金幫的那條船仍如睡著了一般。 
古士奇守到這時才向白金妃道:「再黑一點我們就要動手了。」 
白金妃忽然向他一遞目光,傳音道:「船裡有人出來了!」 
古士奇俯首一望,陡見艙裡走出兩人,那是申堂主和周堂主。 
「周兄,時候到了,我們可以去接應啦!」這是申堂主的聲音。 
「申堂主,展香主和左香主能守得住嗎?」周堂主似不放心。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外敵不來便罷,來了就算你我在此又能怎樣?叫他們只控制兩個船夫就行啦。」 
古士奇眼看二人輕語一陣就拔身上岸而去,奔的是上遊方向,急對白金妃道:「他們似奉了錢世高之命在這時去接應的,這也是個他們命長。」 
白金妃估計兩個堂主已去遠了,立向古士奇微微一笑,飄身就向船上落去。 
「什麼人?」 
船上立即警覺,隨聲衝出一條黑影。 
白金妃右臂猛伸,其快如電,笑道:「躺下罷!」她運出奇異的指力,如風將黑影點倒在船板上。 
古士奇早已落到船後,恰好撞上一條黑影要想自後船逃走,隨即平胸擊出一拳,冷笑道:「展香主,你在拜金幫內大概作惡也夠了!」他居然在一瞬之間看清對方! 
「砰!」的一聲,硬將那黑影仍舊打進艙去,而且連哼都沒有哼出,可見他用出多大內勁。 
忽然只聽見白金妃在艙裡出聲道:「快來,這兒還有兩個船夫被點了穴道哩!」 
古士奇問道:「那老頭怎樣了?」 
白金妃在內接道:「當然不能留下活口,不過這兩名船夫怎樣處置呢?」 
古士奇走進艙裡道:「我們把他提上岸去,他們無罪,不可枉死。」 
他邊說邊在艙裡提出兩個被點的船夫,拔身上岸而去,回來時又將兩條屍體也提到遠處給埋了。 
白金妃見他第二次回來問道:「船夫能醒嗎?」 
古士奇道:「我另外動了手腳,大概在半夜後才能醒來,同時每人還塞了一綻銀子給他們。」 
白金妃急急道:「艙裡沒有東西,那些金銀只怕不在船上啊?」 
古立奇一面拔篙,一面催道:「你懂得操槳嗎?」 
白金妃笑道:「在長江三峽我都放過船,豈止知道划槳,你要這空船何用?」 
古士奇急急道:「你快將船向上游劃,金銀在下艙,起碼有十箱!」 
白金妃詫異道:「你又沒看,怎麼知道?」 
古士奇道:「你懂得划船還不夠,必須還要學習水面上的經驗,這條船吃水相當深,無疑沉重異常,船上既然沒有堆貨,這就證明船下艙載著沉重的物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