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姑娘知道青囊神術是送玉玷的人取了去,而這送玉玷的人想是懷姑娘,定然為救她表兄而為,也就不再擔心了,懷姑娘為什麼要送自己一隻玉玷,想不遠是何原因,不由眼睛望著那隻玉玷出神。
支寶玲、百花女、許青松,都跟著過去看郭姑娘手中的玉玷,紛紛揣測。
百花女偶一摸自己懷中,也不禁失聲叫道:「乾爹,糟啦,繡花荷包也被人拿去啦。」
隨著叫聲,忽從懷中掏出一隻金鎖,只見金鎖的正面,刻著「長命富貴」四個字,翻轉背後一看,竟然也刻著「金鎖荷包後福無窮」九個細小的字。
畢竟兩個窮酸,見多識廣,經驗豐富,已明白懷壁是以玉玷金鎖換取「青囊神術」和「長生不老蒙秘圖」,因此便不再用腦筋去猜測,但是猛一抬頭,忽然發現竹樓上的窗戶側邊,貼著一張白紙,於是招呼大家上前去看,只見白紙上寫道:「敝師閉門靜修,貴去駕臨荒峰,未免破例接待,實感愧疚,敬祈寬怨,弱女與師弟不別請諒。」
落魄書生眉頭一皺,歎息一聲,道:「徒勞無功,人家已貼出逐客令,我們還是走吧。」
走字一出口,便率先奔下山去,老叫化一揮手,也率同眾人跟著下峰。
他們六條人影如雷電射般,穿過濃霧,撲下九幽峰。
到了蜂腰才見濃霧慢慢地移運著,仿似「神女」伸出纖舒玉手,一層層地挽起手萬里輕絹,隱隱綽綽地露出森蠻的綠葉,紅嫣的山花。
落魄書生楷同老叫化等人一口氣奔出雷首山,來到一個小鎮上,放緩下腳步,歎息一聲,自言自語道:「數十年來,我雖然靠編草鞋度日,倒也樂得清閒自在想不到我那位忘年之交的老哥哥,交了給我這麼一趟苦差事,真把我累得夠瞧了,到了鎖內非找家酒店痛快的醉一醉不可。」
老叫化也接口道:「窮夥計,你說得對,人生兩腳匆匆走,為的是吃飯穿農,穿對我無關緊要,煙卻是不可一日少缺。」
落魄書生就走在最前頭,眼望見一家老鄉親的店號,門外飄揚著酒帘,連忙急行幾步,一頭鑽進門去。
這時尚是清晨,店裡的夥計,猶在忙著擦拭桌椅,尚無客人來往。
一個店夥計一腳踏凳子上,一腳站在地下,面前桌上擺了一籃子碗碟杯筷。手上拿著一塊白巾,正在擦拭碗碟,發現有主顧上門,趕忙把手中的東西放下,迎了上去,笑道:「客官這麼早,請到後面桌位上先坐下用茶。」
老叫化也偕同許小俠等五人走進店來,口裡嚷道:「我們不老幼,誰想做東就上位。」
落魄書生笑道:「聽你老化子這麼說,烏龜王八有錢,也可以坐上席了。」
此話一出聽得三女和許青松等蒙著嘴巴大笑。
老叫化身形一晃,來到上席搶先坐下,道:「你們慢吞吞的不肯坐上位,我老叫化就破例做一次東吧。」
落魄書生放聲大笑道:「你既自承做東,那我落魄書生就要叫酒點菜了。」
老叫化道:「我老叫化既存心請客,當然就不怕客人吃喝,窮朋友這是破天荒難遇的機會,你要好好的準備醉一餐,免得過後怪我沒有誠意。」
不久,夥計照著所點酒萊,很快地就一樣一樣的端了上來。
支寶玲首先舉杯,向眾人敬了一杯酒後,突然起身告辭道:「這次得諸位大俠臂助,才能完我弱女的心願,不勝感激之至,弱女尚因與三個患難姊妹相約,不得巳先行告辭。」
落魄書生微微一欠身,道:「別客氣啦,女俠陪我們走了不少的路程,我落魄書生平生所敬佩的,就是你這副俠骨熱腸,以後如有差遣,只要帶句口訊,我落魄書生定不辭奔勞。」
老叫化忽從懷中掏出一塊烏黑發亮,銀圓大小的烏金牌子,晃了一晃,道:「我老叫化生平敬重的,是象支女俠這樣仁心俠義的人老叫化覺得陰宅雖破,但禍根未除,深為女俠的後患而擔憂這塊金牌雖說不上是護身靈符,但多少還能有點適場,不管女俠以後定到什麼地方?拿出這塊牌子一亮,就有人暗中保護,老叫化一生窮途了倒,身無他物,只好把我以性命換來的一點意思相贈。」
支寶玲急忙搖手道:「弱女承老前輩相助,得脫虎口,已是終身術感,怎還敢受老前輩的贈物。」
老叫化放聲大笑:「你不用推辭,老叫化心中決定的事,只要是對人有益那就絕不更改。」說完,突然單腿一跪,雙手捧著那塊烏金圓脾,恭恭敬敬地送到支寶玲面前。
許青松和百花女江湖閱歷都不深,看不出老叫化手裡捧的烏金牌是何來歷,見老叫化突然如理恭敬地轉贈,當時為之愕然。
落魄書生畢竟有點見聞,他叫老叫化贈牌,竟如此慎重,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塊牌子可能是丐幫的獎章信物,不禁老叫化何以要如此慎重?但武林中很少聽聞將本派信物傳給外派之人,這倒猜不透這個窮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
支寶玲見此情景,真是拒接兩難,眼怔怔地望著那決烏黑發亮的牌子,不知所措。
老叫化因她不接獎牌,仍雙手捧著牌子單腿跪在地上,上現出一般虔誠嚴肅之色。
落魄書生見雙方現出那等窘態,連忙說道:「老叫化既是看重了支女俠,你就不得拂逆了他一片好意,且收下了嗎,免得他收不回顏面,老是跪著,耽誤了我喝酒的時間。」
支女俠無奈躬身一輯,雙手接過牌子,反覆仔細一看,只見牌子的兩面,都雕刻著一個蓬頭散髮的人像,牌子的上端,穿著一根香棍粗細的紅絲絨,不禁暗暗吃驚,忖道:看這金牌實在不是尋常之物……。
她想至此,精神不由緊張,接取金牌的右手不禁起顫,一時仍委決不下是受是辭。
老叫化在她接過牌去時,面現喜色,有她手中金牌叩了兩個頭,然後起來,又復正色道:「本門弟子雖然不少,但經我多年的考察,眾弟子們都能遵守本門戒規,行道江湖,但還找不出一個能教我看重的人,那些弟子,不是忠厚有餘,就是智勇不足,像支女俠這樣智勇兼具,而仁心厚重者,實是罕見,我老叫化已至垂暮之年天精力已感不繼,一旦兩眼一閉,此章萬一落在壞人手中,不但危害江湖,也損本幫褒善的美德,老叫化轉贈女俠行俠感覺力不足時,或有陰不足自保,均可利用此章,向丐幫求助,本幫認章不認人。」
支寶玲聽他說的既委婉又懇切,再也不便推辭拒絕,但心中感到非常恐懼,半晌方才答道:「老前輩對弱女這般器重,使我無法推卸,但我年輕識淺,武功修為有限,恐怕不足發揮此章的功用,萬一有了差錯,豈不影響本門聲譽。」
老叫化道:「武功就是到了爐火純青之境,若心術不正,只有自損心地光明磊落,行事不偏不歪,就是武功不濟,亦能承擔大任。」
支寶玲無可奈何之下,點頭答道:「老前輩金石之言,當銘刻肺腑,但貴幫的工夫,我一招一式也不會,就憑這塊金牌發號施令,本門弟子只認信物不認人倒無話可說,異派的人,卻不能相信,若有人從中挑起。」
老叫化聽了這話,立即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叫給落魄書生,道:「窮夥計,這是我的全部家產,夠不夠付這席酒菜的帳乃是你們四個人的事了,我不奉陪啦。」說完,右手一揮,和支寶玲一同出店去了。
落魄書生等人,送兩人走了之後,仍回席上落坐,這裡讓四人去自用酒菜,現在抽空回筆重述蒙面人。
原來蒙面人那天在伏牛山,無意間遇上雲灝然和純陽老道兩人,他一掌將兩人逼下深谷之後,跟蹤進入哭笑洞,卻沒想到又碰上表妹落魄書生等人。
他聽了郭姑娘似夢囈的說了一番話後,便自行退出了哭笑洞,他才越上一個峰頂,偶然一抬頭,見一隻大鵬,遠遠的掠空而來。仔細一看,鵬背上還坐著一個纖小的人影,他眼睛銳利一看那纖小的人影,好似是師妹,立即將追魂拍對著陽光一幌,一道反光,正射向天空中飛翔的大鵬。
那隻大鵬見到反光,立即向他面前飛落,但大鵬並未降下,從他的頭頂呼的一聲飛掠而去,忽見從鵬背上飄下一物蒙面人身形一晃,接著手中,還未展開,接著又聽到一陣很輕細而又清楚的話聲,道:「我無暇下地和你細述,你打開紙團看過之後,按照計劃行動,不得有誤。」
蒙面人目送大鵬消失於雲際,才將紙團打開來看,是師姊通知到螺旋谷去破陰宅和救人,並且繪有很詳細的地圖。
他接到師妹的指示後,便轉回析川奔去,繞出伏牛山突然發現一個和他一樣裝束的蒙面人,他很感驚訝,便暗中追蹤查探那個蒙面人的來歷。
但沒想到那個蒙面人,和師姊也有關係,是一條道上的若不是他暗中追蹤,郭姑娘險些遭了鳳潔貞的毒手。
蒙面人破了陰宅,救出白姑娘之後,即依照他師妹的指示,把白姑娘交給他同樣裝飾蒙面人,即行離去。
他本想上武當山去對付那些武當派的人,卻受支寶玲那種寬大仁慈的感動,覺得自己在少林寺巳犯下無邊殺孽,怎忍心再去武當山胡鬧。
心想縱然此舉系受師父之命,為恢復自己本來面目,所以必須做的過程,若是一旦僥倖能逐心願,但因殺孽太重,難免不招天遣。雖說師父吟咐無須多事殺戮,算要將武林人物的敗類武功廢去就可以,但是武林人物視武功重於生命,誰也不願聽任廢除,最後還是非開殺成不可。
他想到此處,便中途改道,折回九幽峰。
蒙面人在竹樓內提出許多理由,不想再下山行走江湖,卻被他師姊責備,不當存此消極念頭,仍然逼他下山,按照師父原定計劃行事,無可奈何,只有遵命下山。
忽然此時他師父飼的靈鵬,架翅膀動了樓頂銅絲綱傳出警訊,知道有人來侵犯九幽峰。於是含著淚,別了師姊,他早知崖石塔後,躲著表妹等人,為了避免相見,從樓後奔下峰去。
蒙面人才把五泉送歸西天,便見師姐隨後跟了前來,兩人定了一段路,才彼此分手,各奔一方。
蒙面人和師姊分手之後,心亂如麻,不知到那裡去的好人事才是。
思親之念一起,就決心先回家一趟,待暗中探望過父母後,再找尋陷害他的仇人報仇雪恨。
於是煩亂的心情,漸漸地平靜下來,但他全身都用黑布裹住,若大白天在路上行走,怕引起別人的懷疑,把他當做蒙面大盜,惹出很多麻煩。
思前思後,為了避免惹起無謂的麻煩起見,便決定清晨落店休息,入暮繼續趕程。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他的夜行術輕功已入化境,一夜走過三五百里路,倒不是難事。
由雷首山九幽峰到家鄉汝城縣,不過一千多里路遠,七八天的時間便已經到達。
一夜,蒙面人回到了幼年時離別的故鄉,忽然看見自己從前任過的偌大的一所庭院,現在竟然變成了一堆瓦礫,而且殘雄中,還冒出絲絲輕煙,夜風吹來鼻孔中猶聞到一股臭味道。
這片寬敞的平地,在三天之前,還峙立著一棟氣派雄偉高聳的屋子,現在卻變成了一雄堆廢埂,過去的雄姿,竟然成了觸目驚心的淒涼。
河水仍然像帶一般的,繞著這個地方,遠遠雜亂羅立時山峰,也仍然依舊。只是過去習習的秋風,眼前聽來,恍似鳴鳴的悲鳴,懸接高空的明月,也彷彿在這片廢墟的頂上,罩著一層暗淡的陰影。
四周的修竹枝木,盡都折斷,草地枯萎,呈現出一幅悲慘的畫面。蒙面人胡少華徘徊著憑這吊片廢墟的不幸,面上已濕染了血淚。
少華一生的悲慘遭遇,已是夠慘痛的了,眼前這片淒涼的景象,更給他一個無情的嚴重打擊。
一個美麗的家園,如今變成了一堆瓦礫,不禁心中燃燒起一團怒火,燒得他心碎肝裂,熱血沸騰,當下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忽然在此時,廢墟堆後,躍出來兩條人影,如電光石火般向他猛撲過來,雙雙揚掌向他倒地身體猛劈下去。
眼看少華就要慘死在兩人猛烈的毒掌下,驀地由斜刺裡襲來一陣疾猛無比的勁道,竟將兩條人影劈落的勁風撞開。
暗襲少華的兩個人,只覺手掌一陣麻木,擊出的力道頓時消失,不由心頭頓時一震,驚愕的收勢後退。
待站定身形一望,只見一個纖小的蒙面人,默默地站在七八尺之外,一對烏亮的眸子,閃耀著灼灼的寒光,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逼視。
兩個暗襲胡少華的賊人,看清楚來人是一個纖小的蒙面人後,相互一煞眼,一聲大喝,同時出手。右邊的一個賊人,連人帶掌撲向纖小的蒙面人。
左邊的一個,乘機發掌,猛劈暈倒地上的胡少華,欲將他斃於掌下。
這兩個賊人,不暗運功力,還不大覺得,這一暗運功力只覺得臂功力頓失,血脈步速的逆流,方知先前已受了內傷。不自覺得又各自連退了兩步,現出一付苦與恨交織的臉色。
那纖小的蒙面人,於此時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接著一聲嬌叱道:「好狠毒的心,放火燒了人家的屋還不放手,竟要暗算人家的性命。」
說時,雙目寒光暴射,大步向兩人面前走去。
兩個暗算胡少華的賊人,見纖小的蒙面人欺身過來,自知不能抵抗,彼此一打招呼,腳底抹油,轉身開溜。
纖小的蒙面人目注兩人逃跑,並未追擊,只冷笑一聲道:「看你們能逃出鬼門關否?」
此時,兩個賊人已駭破了膽,跑得急如喪家的犬,連頭都不回,那能再聽到說話。
奔不了多,遠被前面一條河水所阻,跑在前面的一個,忽覺腳下一滑,身子猛向河中撲去。
後面的一個伸手去拉,不但未將前面的人拉住,反而雙腿一軟,一同撲通跌落水中。
這條河流,水勢湍急,兩賊落水之前已身受重傷,落水之後那裡還能掙得起來,遂隨急流直衝下去。
兩賊被羅布的河石撞得頭破血流,沉沒水底,這也是作惡多端應得的惡果。
纖小蒙面人遙見兩賊隨河水飄去之後,走至胡少華的身邊一拾腿,輕輕地在他的「靈台穴」上用腳尖踢了一下,不待他醒來,立即拔腿向西南疾馳而去。
胡少華先前因氣急攻心,一口於痰堵塞在心頭,以致暈迷過去。
現經突然現身的纖小蒙面人一踢,牆塞心頭的於痰,忽地吐了出來,立即清醒,猛然一躍而起。
適才的一幕驚險經過,他蒙然不知,定了定神,放眼一望這淒涼的景象,又不禁淚水如泉湧出。
但看這現場情形,絕不像慎失火自焚,必然是為人縱火焚燬,暗自忖道:「我他歷代詩禮傳家,與人無怨無仇,誰這等狠心放火焚燬我他的攻居呢?……………」
猜測間,不自禁的移動腳步,繞著廢墟察看。
他仔細地察看一周,又尋不出被什麼人縱火的蛛絲馬跡,於是又暗自忖道:「我何不向附近人家查問一下呢?」
抑住心頭的悲傷,立刻閃身向南方疾走。
離他家半里之遙是郭大伯的家,在幼年回憶中,方向道路仍然記憶猶新,以他的輕功步法,不消片刻,已奔至郭大伯居處。
穿過竹葉,驀見床上的窗口內,追出一絲燈光,知道郭大伯還未入睡,他定進門前,正欲舉手敲門,忽然心中如閃電般泛起了一個念頭,忖道:「我這等的裝扮,就是把郭大伯叫起,深更半夜,突見我這人鬼難辨的怪物,簡直會把他嚇死。」
這一轉念,不由有點躊躇起來,於是輕躡腳步,緩緩的窗前掩身過去。
才掩近窗前,驀聽房內散出一聲長長的歎息,道:「小黑的媽,你睡著了嗎?」
一個老婦人的聲音答道:「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自從胡老爺夫婦,去進香之後,家中就遭強賊,我的心中就一直在跳,這五六天來,我都沒有好好地睡一下,一閉上眼睛,就作惡夢,嚇得我要死。」
胡少華一聽婦人的話聲,好似記憶中的郭大伯和郭大媽夫妻的聲音,於是並住呼吸,傾耳靜聽。
但聽郭大伯又是一聲歎息,道:「真是『天有不測的風雲,人有旦夕的禍福』,胡老爺那麼一個厚道的好人,竟然連遭大變……」
郭大媽接著說道:「是阿,那些強盜這等狠心,真該千刀萬剁,雷打火僥。」
郭大伯繼續說道:「少華那個孩子,不但聰明,而且可愛,我們本鄉的人,沒有一個不羨慕,都說胡老爺為人厚道,才生下這樣一個好孩子,想不到晉省之後,就杳無消息,他們夫婦只急的險些瘋了。」
郭大媽歎了一口氣,道:「在十天之前,我去看過他們,聽說少華那個孩子,已經有了下落,想不到又遭此大禍。」
郭大伯吁了一聲,驚愕地問通:「這消息確實嗎?」
郭大媽打了一個呵欠,說道:「胡大嫂親口告訴我,月前來了一個自發老人,問他們有無一個叫少華的兒子。」
郭大伯急急的說道:「這白髮老人來的有些蹊蹺!」
郭大媽有點生氣的說道:「你就是喜歡胡猜,聽胡大嫂說,那白髮老人來的目的是為討取胡老爺的書象,要到一荒山裡,把失蹤多年的少華招回來。」
郭大伯一聲冷笑,接著一陣咳嗽之後,說道:「那個白髮老人,分明是個盜首禍魁,他未來索取胡老的畫像,是想照畫像抓人。」
郭大媽聽他猜的有幾分理由,歎了一口氣,道:「就算你猜得對,我就不說啦。」
郭大伯自言自語,道:「不錯,我猜想的絕對不會錯。」
但郭大媽聽胡大嫂說,那個白髮老人貌相很慈祥,絕不是壞人,聽他這樣肯定的說,又閉口辨道:「你別這等肯定,那白髮老人,聽說有一百多歲了,定起路來,就像飛的一樣快,若是壞人,那能活到這等人的年紀。」
郭大伯又冷哼一聲,道:「好人不長壽,禍害一千年。」
郭大媽呸了一聲,道:「你快七十歲了,也沒有死,大概你也是人間的禍害了。」
郭大伯被老婆頂的氣暈了頭,連連說道:「那麼他是個活神仙,是個活神仙。」
郭大媽緩緩說道:「那位白髮老人,若不是神仙,他怎麼知道老爺有個兒子叫少華呢?天涯海角,人海茫茫,又怎麼能查出少華在荒山之中呢?」
郭大伯聽她這等的強調奪理說,不由冷笑一聲,道:「聽你這麼說,他們的房子也是神仙放火燒掉的。」
郭大媽毅然答道:「誰說不是。」
郭伯氣得嘿嘿兩聲冷笑,沒有答話。
郭大媽問道:「你笑我說的不對是嗎?」
郭大伯仍然嘿嘿冷笑道:「我笑你老糊塗,聽說胡老爺和夫人在進香途中是被盜擄去,然後強盜再來將他們房屋燒掉,你編偏要說神仙鬼話。」
郭大媽氣忿地說道:「你才是真正的糊塗,我們這三姓莊,周圍數十里,不論男女老小,沒有一個人不知道胡家焚燬後,突然來了一個和尚,捧著一個斗大的木魚,繞著我們三姓莊,邊走邊唱道『阿彌陀佛觀世響,偏愛世間為善人,胡家積德已圓滿,佛法超度上天庭。』這難道還是假的不成。」
郭大伯聽得長長的歎息一聲道:「可恨阿,可悲,胡老爺夫婦明明是彼人擄劫了去,僕人全被慘殺,還說是……」
郭大媽氣忿忿地接口說道:「你發什麼瘋,你不相信,我就不說了,你不相信,將來總要打入地獄。」
郭大伯憤然說道:「我將來就是遭不了信神的報恩,也不敢苟同你這無知愚婦的意見。」
郭大媽呸了一聲,道:「你不相信,我沒有強迫你相信,為什麼動我罵我,我是愚婦,你為什麼要娶我」
郭大伯一聲冷哼道:「對你說話,還不是等於對牛彈琴,我沒精神再和你饒舌,睡吧。」
房中突然趨於沒寂,胡少華拾眼一望天色,時至二更將近,在窗前站了片刻,未再聽到郭大伯夫妻說話的聲音。
知他們老夫妻為鬥意氣,自各睡了,立即轉身向院外走去。
他這時的心裡,亂得像一切酒糟,對於父母之失蹤,家園之被毀,一時陷入茫然之中,他邊走邊自猜測,忽然心有所悟,憤然說道:「這一定是少林寺和尚弄的鬼,那些禿頭怕我再去殺他們,所以把我的父母擄劫去作人質,放火燒了我的家,這陰陰是報復我燒少林寺大門之仇,他們打著活人救世的招牌,欺騙善男信女,暗中卻無惡不作,我不將那些禿頭,個個誅絕問不把他們的和尚廟夷為平地,暫不能罷休。」
少華返回那堆廢墟,暗彈了一陣悲傷的眼淚,跪倒在地上,拜了三拜,喃喃的祈禱,道:「我來不亦備辦香燭,三牲祭品,供在你們陰靈之前,我從小和你們生長在一起,我們名雖主僕,但情勝妹妹兄弟叔伯,因我的不章,卻給你們帶來了慘亡,葬身火窟之中,屍骨無存,我縱然在你們罹難之面前,穿心自絕,也不能卸去我滿身的罪孽,我的軀殼雖然像死了一般,但我還有一顆給你們報仇的決心,總有一天我要用仇人的肝腦來祭奠你們的靈魂,你們的家人,我會照顧他們,你們死後有知,可以瞑目矢。」
他祈禱完畢之後,緩緩地站了起來,但覺蒙面黑巾和胸前的衣服,番都濕了,那是他祈禱時,被流下來的眼淚所滲濕的。
就在要離去的當兒,突聽到左近竹林內有人發出斷斷續續的說話,道:「酒……酒是……英雄,財……財……是膽,我何老五隻要喝了酒,別說……到……到這裡燒死人的地方來……挖財寶,就是叫我去……殺……殺人……,我也不怕。」
胡少華愕然一驚,心想這是什麼人?半夜三更還在這竹林中。
忽又聽另一個口吃人答道:「五哥,我……我……們……這次掘到了金銀珠寶,嘿……嘿我先要娶漂亮的老……老婆,快樂,快樂。」
那個被稱五哥的人,發出一陣吃吃的笑聲,道:「黑牛,你……你……這個……願望……一定能達到,胡家數代做官,財產又多不可數計,必然存有不少的珠寶,而且變生倉促,男女僕人又沒有一個活著逃走。」
胡少華仔細分辨說話人聲音,好似兒時見過的何家莊兩個亂恩頭,暗道:「這兩個好吃懶做的傢伙,仍是本性不改,今夜我例要好好的整治他們一頓。」
兩人說話的聲音,愈來愈近,他趕忙把身形隱起來,攏目向發聲之處一望,但見兩個亂崽頭巴穿過竹林,各人肩上荷著一把鋤頭,定到瓦礫邊,仔細的勘察方向。
但見那個黑牛伸手指著瓦礫問道:「五哥,你以前到過胡家院子沒有?」
那何老五點點頭,道:「五哥,你以前到過胡家院子沒有?」
那何老五點點頭,道:「我只進入過一次,那是進去抬胡老夫人的靈柩。」
黑牛道:「我想貴重珠寶,一定是藏在胡老爺的臥房中地下,你仔細的想想看,他們的臥房在什麼地方,就向那個地方地手挖掘,免得白費力氣。」
何老五點點頭,道:「你真精明能幹,在我的記憶中,他們的臥房,大概是在左邊的廂房內靠南。」
兩人商定計劃之後,便向左邊瓦堆中走了過去。
黑中又慎重地問了一句,道:「五哥,你沒有記錯吧?」
何老五播搖頭,道:「別懷疑啦,黃湯我雖多灌了幾杯,還未醉糊塗,快動土挖吧,時間不早了。」
黑牛不再猶豫,取下鋤頭,就動手挖掘起來。
兩人財迷心竅,這一動手,就似拚命一般,左一鋤頭,右一鋤頭的亂挖,只片刻工夫,兩人頭上都冒了汗。
驀地——
只見黑中驚叫一聲,道:「咦!死人。」
說時,不禁倒退了一步,怔怔地望著被他用鋤頭掘出的一具屍體,臉孔駭然失色。
那具屍首在談談的月光照射下,只見頭顱已碎,身子披燒成似一段彎曲的焦炭,形狀慘不忍睹。
何老五聽得心頭一顫,直起腰來,手扶鋤頭柄,急急地問道:「是一具男屍或是女屍,你能看得出來嗎?」
黑牛吁了一口冷氣,定了定神,答道:「死狀這樣的慘,那還能辨認得出來。」
何老五膽子比較大,提著鋤頭,走了過來,彎腰一看,突然喜極若狂地笑道:「是一具女屍,腕上還帶了一個金手鐲。」
說著,伸手去拾起那女屍腕上的金鐲,不料剛一彎下去猛覺背上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打了一下,不由一驚,霍然挺起腰來,叫道:「有鬼!有鬼!」
黑牛聽他叫有鬼,渾身一打了一個冷顫,汗毛根根豎了起來,駭然問道:「五哥,鬼!鬼在哪裡?」
何老五畢竟膽大,定了定神,舉目四下一望,毫無動靜但一摸背筋背骨隱隱生痛,忍不住咒罵,道:「真他媽的碰著鬼啦。」
黑牛膽子本來就小,這等人恐怖的地方,他根本就不敢因何老五的誘惑,財迷了心竅,才壯著膽子跟著何老五來的。
他見那五具死狀極慘的屍首,三魂己嚇走了兩魂,現在聽何老五碰著鬼,扔掉鋤頭,拔腿就跑。
才走了五六步,猛見前面四五丈遠之處,站著一個黑影宛如人影,但又紋風不動。這樣一來,便把他嚇壞了,不禁脫口叫道:「活鬼!活鬼!」
何老五感驚疑之際,忽見黑牛囉嗦地驚呼,也不禁嚇得渾身冷汗直冒。
但他又不願放棄這個發財的機會,拍了拍胸部,雙手緊握鋤頭柄,大喝一聲,道:「黑牛不要怕,管他媽的是活鬼死鬼,我一鋤頭不死它?」
他強著鎮定,舉目一望,果見前面站著一個黑影,立即一緊手中的鋤頭柄,咳嗽一聲,欲抬腿向黑牛身邊走去。
哪知他的兩條腿,一點也不聽他的使喚,好似生了根,竟然拔不起來。
但見那條黑影像幽靈似的,緩緩地向兩人立身之處飄了過來。
何老五一看那黑影的行動,竟無聲音,出深信是活鬼無疑,立即拋去手中的鋤頭,搶了幾步,拉著黑牛的手,轉身向後逃跑。
大約跑了二三丈遠,猛一抬頭,嚇然又見一個黑影擋住去路。
這時,何老五和黑牛兩人,已被嚇得雙腿如縛上千斤重鉛,再也走不動了,不由兩腿一軟,頭腦一陣暈眩,當即跌倒地上。
俗語說,鬼嚇人,嚇不死人,人嚇人,才嚇死人,任你何老五膽子大,身處這等恐怖的地方,也不禁嚇破了膽。
胡少華見兩人被自己施展輕功撈鬼嚇倒,口裡不住的吐白沫,知道他們在急切間不會醒來,遂縱到他們倆挖掘之處,低頭一看那具屍著,也無法辨承出來屍首是誰。
但他看屍首腕上帶了金手鐲,可能是母親的貼身女,又不禁心頭湧起一陣悲酸,目睹那具慘死的女屍,忍不住虎目掉淚。
忽然一陣晚風襲來,吹得他打了一個冷額,這才收住眼淚,強抑住心頭的悲傷,暗自忖道:「這些男女家僕,被火焚死,壓在瓦礫之下,一經風吹面淋,難免不暴屍露骸,他們死得已夠悲慘了,若再聽任暴屍露骨,豈不更淒慘嗎?我索性把他們的屍體,統統找出來一齊掩埋了。」
立當地,抬眼看了看風向,但見吹的是輕微的西北風,立即身形一晃,躍到西北角,運起本身的驚天旋地掌力,雙掌連續的向廢墟中輕輕推去。
只見那廢墟上的瓦礫泥土,突然向空中卷外起來,邊卷邊旋,邊旋邊大,恍似一坐巨塔,向空中漸漸的升上去。
愈升愈高,片刻之間,把捲起的泥土,衝上了雲霄之中向遠遠的地雙散落。
胡少華修然收住掌勢,放眼一望,只見廢墟均勻被掌風捲走,被婪斃壓在下面的屍首,全露了出來。
仔細一查點,一共三十二具,也分辨不出是男女老幼,個個如焦炭一般,忖道:「若是把他們埋在此處,這裡豈不是墓地,將來我若能恢復本來面目,回來重建家園,如何再遷移,不如將他們埋到附近那片竹林內去吧,我倘然僥倖恢復本來面目,再把他們移動別處。」
主意一定,猛看拔身躍起,呼的一聲,躍至竹林邊,運起「驚天旋地掌力」,向地上猛烈擊了四掌,只見泥土瀝瀝地向四周旋了下來。
掌力的中心點,卻變成了一個七八尺深坑。
少華用掌力把深坑擊成之後,轉身回來,但看見那些屍首,不禁皺起眉頭,暗道:「這麼多的屍首,怎麼樣運過去埋葬呢?」
忽然靈機一動,又暗運掌力,輕輕地向橫陳在地上的屍首推去。
只見那些屍首,經他的掌力一推,騰空飛了起來,直向深坑落去。
不過片刻工夫,二十二具屍首,都被他用掌力送落深坑之中。
然後又揮動掌喜震起泥土,將屍首掩埋起來。
「屍首雖然埋了,恐怕還有不怕死的人來挖掘,我得要想個辦法,使村民不敢來這裡搬動一草一木才好。」
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三姓宗祠的門前廣場中,有一對巨大曲旗竿大夾石,可以借來一用,立即拔腿向三姓祠堂撲去。
他經過何老五和黑中兩人身前著,只覺何老五的身子,微微的抽動了一下。
少華生怕兩人清醒之後逃走,乃將右腳一拾,輕輕的用腳尖點了何老五及黑中的暈覺穴。
胡家大院離三姓宗祠,不過三里路遠,哪消片刻,就到了三姓宗祠門前。
注目一望,只見祠堂門裡看,裡面冷清清的毫無一點聲息。
但一看那對夾竿大石,依然屺立場中,每一個夾竿石,都有七八尺來高,二尺左右寬,二尺多厚。
他一個箭步,躍到一個夾竿石前,猛的一把抱住,使勁往上一拔,那根夾竿石,竟然給他拔了出來。
少華順勢把拔出來的夾竿石,負在背上,舉步試了試,雖覺沉重,但還能勝任。
於是放開腳步,負著夾竿石轉回來。
行至半途,忽見一個左手抱著松油火把,右手摯著鐵鍬右手斜接一隻魚簍的大漢,迎面走了過來。
少華想避開那個大漢,但背上負著千斤以上的大石,已經來不及閃讓,只好迎了去。
那個舉著松油火把的大漢,原來是一個要到水田里捉泥鰍的人。
猛然一抬頭,一眼看見一個怪人,抗著一個大石,向他走宋。
不禁大吃一驚,拋下手中火把和鐵鉗,轉身就跑,他一邊跑,一邊驚呼,道:「吊頸鬼!吊頸鬼!」
這個捕魚的大漢,平時聽人說的故事,說是吊頸鬼,身上常帶著繩子和抗著橫樑,經常在夜間出來找替身。
少華聽他這呼叫,不禁暗自好笑,他負著大石,一直向被焚的家院定了回來。
來至院前的曠地上,身子一挺,卸下石柱,經他卸下,放落地上,深深的陷入泥土中。
他雙手抱著石柱用力向下旋了幾旋,石柱又入泥土一尺多深。
鬆了手一看,石柱雖未倒下,但不穩當,微微吐了一口氣,扶正石碑,縱身躍到石柱頂上,施展千斤墜的神力,身子往下一沉。
只覺那根石柱漸瀝的陷下去,低頭一看,那個石碑入土已有四五尺深,他站在上面晃了晃,自覺穩如泰山,這才躍了下來。
立即脫下手套,暗運功力於右手石指,用大力神指功在石柱上寫道:「規世音菩薩座前,大力金剛神,汁諭在此護守,鄉民人等,不得前來侵犯,否則處死,初犯何老五等,各割一耳以示懲戒。」
胡少華寫完之後,從頭看了一遍,才轉向何老五兩人面前走去。
放眼一看兩人,口中仍然吐著白沫,修然一抬腳,踢在何老五「氣海穴」上,但聽何老五吁了一聲,清醒轉來正想爬起,忽使耳朵一熱涼,又痛暈過去。
胡少華於舉手投足之間,就用筆將兩人的耳朵劃了下來何老五和黑牛兩人,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人發現,已是奄奄一息了。
他們兩人經過了這次驚嚇,和削去一隻耳朵之後,養息了半個月之久,身體才告復原,從此再也不敢動邪念了。
尤其他們憶起當時恐怖的情形,餘悸猶存,鄉下人大都迷信,經他們兩人繪聲繪影,加油加醋的一說,誰也不敢動掘的念頭,膽小的村人,連白天都不敢經過那裡。
這三姓莊附近十多里雙圓,不下有二三千戶人家,不信邪的人,雖然也有,是事情太過離奇,傳說紛紛,不由不信三姓宗櫥門前的夾竿大石,非幾十個年輕力大的壯漢,休想移動一步,在人不知鬼不覺之下,一夜之間,移至胡家門前的廣場上,豎了起來,而且還刻著驚人的警句,非是神仙,誰又將石柱移動呢?
再說胡少華懷著無限喜悅的心情,回家暗看父母,不想到家中,竟然遭了慘絕人寰的遽變。他將夾石竿豎好,刻下警語之後,眼淚又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抬頭一望,只見月光暗淡,四周倍淒涼,正待舉步離去時,忽然聽到一聲淒厲刺耳的夜梟悲鳴。
胡少華也不禁發出一聲悲抑的嘶聲,拖著沉重的腳步,身子一晃一晃地隱沒於夜霧中。
他本是書香世家子弟,天賦絕頂聰明,十歲就飽讀詩書,而且本性善良,若不是胖羅漢對他加以殘害,羞於不能以真面目見人,真是教他殺一隻雞,恐怕也下不了手。
他自破了陰宅之後,受了支寶玲俠心熱腸和捨身救人的義舉所感動,深悔在少林寺的殺孽太重,本想返回幾幽峰,情願理恨終身,也不想再下江湖。
那知這番回家省親,竟遭到這樣的慘狀,不由又燃超了心頭怒火,對武林中人的痰恨,和報仇的心理,更是變本加厲,今後不知有多少武林人物,被橫遭殘殺,鬧得江湖沸騰,人鬼皆懼,打一句佛家語說,這是劫數難逃。
雷首山九幽峰九宮庵主持悟貞子,在八九年前雲遊四方,在河南洛陽縣北郵山的天後庵,見一個剪經賊,帶了一隻人猿捲縮殿角,不止的流淚。
悟貞子做完晚課,發現那只人猿有蹬院,注目一望,人猿立即向她跪下,並且用指頭在地下寫下五個中:「請神尼救我」。
悟貞子雖然是有道的尼姑,也未見過人猿會寫字的怪事!
看過地下寫著五個字,筆力如刀,寫得頗工整有神,不是讀書士子,絕對寫不出這等好書法,一隻人猿再有靈性,教的人如何有方,也教不出入猿能寫出美妙的書法!
悟貞子正想得出神的當兒,那個剪徑賊突然躍身向悟貞子出招攻擊。
剪徑賊不出招攻擊,悟貞子思索半天也想不出人猿為什麼會寫字?剪徑賊這一攻擊,悟貞子立即意會到,會寫字的人猿,原本是人,身上的人猿皮是人為的原因,出家修行的悟貞子不能視而不救。
剪徑賊武功很高,悟貞子原本是武林世家的女兒,因婚姻受了阻礙,一氣之下,在九宮庵削髮為尼,師父本是幾宮門的領袖,九宮劍法為江湖一絕,悟貞子身具家學,又全得九宮劍法的真傳,剪徑賊當然不是悟貞子的敵手,只三招就將剪徑賊打成重傷。
悟貞子打傷剪徑賊後,帶著人猿起行之際,說道:「人猿是貧尼救定的,與這『天後庵』無關,貧尼出家不想多造孽,你傷勢養好之後,要找貧尼就到雪首山上九宮庵去找。」
悟貞子帶人猿返回九宮庵,剪徑賊倒沒有前來報仇。可是人猿卻給悟貞子常來很大的煩惱!
人猿是公的,九宮庵卻是尼姑,人猿本來是人,是惡人把他當作實驗,蒙上一層人猿皮,實在值得人可憐,既然救回庵來,又不能不管,也不能放走他讓他自生自滅。
想送他回家,但是人猿什麼事都可以寫話交談,就是不肯說他的出生家庭,原因是他怕見親生父母。
如果蒙著山猿皮返家,父母就是不活活氣死,傳揚出去,胡家也無法在地方立足,所以他死也不肯說出自己的家世來。
悟貞子無可奈何,只好交給帶髮修行的懷壁玉,懷姑娘從小患了難洽之症,也是她救上山來治好時的。
懷璧玉起先將胡少華當作人猿打發自己的寂寞,將自己所學到的武功,從頭教給人猿,人猿一學就會。
懷璧玉很多次懇請師父收胡少華為徒,她的師父告訴她,九宮庵是尼姑庵,所有的出家弟子,都是女的,那能收一個蒙人猿皮的男弟子。
懷璧玉又特請師父收胡少華子寄名弟子,悟貞子仍是不肯破例。
悟貞子道:「玉兒你現在沒有落髮出家,你將你所學的功夫,傳授給他,他肯用功學習,足夠他受用了。」
懷壁玉問道:「師父他身上蒙的人猿皮,將來能夠剝去嗎?」
悟貞子道:「為師的救了他,當然也想恢復他本來人生,也曾多方打聽,據說:只有神醫東萬源有奇術可以將他蒙上的人猿皮剝去。可是神醫東萬源,多中未在江湖上露臉了。生死不明。神醫祖傳的醫書『青囊神術』也未見流傳。」
懷璧玉又問道:「除了神醫東萬源,還有其他的名醫沒有?」
悟貞子道:「還有一位醫中聖手是蘇仙公的後裔,隱居何處打聽不到,為師的已托人去天山詢問一位神尼,這位神尼原籍是湖南或許她知道蘇大夫的隱居所在。」
懷璧玉不但關懷師弟的前途,而且希望能找出恢復本來面目的各種方法,不甚其煩的再問道:「除了找名醫之外,師父,還有其他的辦法?使胡少華恢復本來面目嗎?弟子看他非常可憐!」
悟貞子放眼注視愛徒,笑笑說道:「用不著你說,師父是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他很年輕,又是一個讀書的士子,為師站在人道的立場,心情和像一樣,希望他康復,不但你我師徒有這般心意,還有幾位隱居江湖的奇人,也在暗中為他奔走。雖然有不少的方法,都不一定有效?」
懷璧玉急急問道:「什麼方法?」
悟貞子道:「少林寺的『揍陵經』照法修煉,有洗體伐骨之效,能不能脫皮,就難說了,武當派的『太極神功錄』據說修煉成功,也有脫胎換骨之功能,還有什麼秘方?蛇中最毒的蛇,蛇吞蛇待兩條蛇頭並齊時,剁下蛇頭,滲其他的藥服下,可使策上的人猿皮掐死,自行脫落,這種事自盤古開天地,也沒有見過,誰又知道有效沒有效呢?」
懷璧玉不禁為胡少華暗流眼淚。
悟貞子見她的神情,說道:「玉兒為師的很瞭解,胡少華原本是一個讀書識禮的善良少年,雖然遭遇不幸,是值得同情的,但是你要自我約束。」
懷璧玉道:「弟子,只覺得他很可憐。」
悟貞子微微笑道:「同情就是感情的開始,尤其年輕人感情容易衝動,不說他是一個遺受苦難的田禮少年人,好多人愛動物如獵犬,愛的一同自己的性命。試想酷愛到了那等程度,什麼不可為它犧牲呢?」
懷璧玉把頭埋在胸前,沒有說話。
悟貞子問道:「你教他武功,他的心得如何?」
懷壁五管道:「胡少華好學,也很聰明,進步很快。」
胡少華一天下午,習練輕功,獨自一人在峻險的山間奔馳,不知不覺已至夕陽西下,夜霧剎那之間,籠罩了麼個山峰。
尤其晚風習習,頗感寒冷,胡少華奔至深谷,已黑暗的不能見物了,再也無法返回竹樓,只好在這深谷等到翌晨,再尋歸途。
胡少華身上帶子火折,深谷中多的枯枝,也有上突下峭的淺崖澗,找了一些枯枝在崖洞下燒了一雄火,既可御寒也可以壯膽。
一邊烤火一邊暗忖:我能不能恢復本來面目?完全由命不由人,但是我必須加倍的努力把武功學好,才能抱切身之仇。
報了仇不說恢復本來面目,縱死也無憾了。
返來復去思索,愈想心中愈亂,坐在火邊身上不覺冷,肚子卻餓的嘰嘰叫。
突然一隻洗澡盆大的烏龜,一步一步的爬到火堆邊停住。
胡少華向烏龜瞧了瞧,道:你也是四靈之一,我想你不會同類相殘呢!
烏龜突然把頭伸了出來,胡少華把手指伸出著烏龜,道:「你和我一樣感覺飢餓嗎?」
烏龜霍然一伸頭,口一張,咬住了胡少華的手指,胡少華使勁拔,烏龜咬著他的手指就是不放,左手握拳攻擊烏龜的背,烏龜咬著他的手指向裡縮,力量不小。
胡少華忽然想起小時候聽大人說,人的手指被烏龜咬住,不聞雷聲烏龜是不放的。
烏龜咬著他的手指,感覺愈咬愈緊,而且很痛。
胡少華惱火起來,怒道:「你能咬我難道我不會咬你。」
低下頭去,把烏龜的長頸咬住。
胡少華肚子很娥,口中咬著烏龜頸,肚子便發出債號,要牙齒施力咬,在無形中烏龜頸被胡少華咬破,烏龜血流入他的口中顧咽喉而下,落入肚裡。
不一會兒,烏龜咬住胡少華的手指鬆了,烏龜掙扎的力量也沒有了,它體內的血全部到胡少華的肚子裡,登時感覺一身發熱,精神振奮,便在谷中練起武功來,感覺和平時不同,一身的勁好像使不盡似的,拳擊崖石,腳踢山堆,背撞大樹他一撞即折。
胡少華無意吸了烏龜血,好像中毒發狂似的,折騰了大半夜他深身才感覺舒適一些,火還沒熄,找了一些枯枝添上去,火勢又熊熊的燃燒起來,將癱瘓了的烏龜,撕開邊烤邊吃。雖缺鹽調味,但肚子空空的,吃起來還是很香。
天色大亮,一隻碩大烏龜,能吃的都入了他的肚。
忽然,一陣陣柔美嘹亮的聲音傳來:「少華,你在那裡呀?少華,你在那裡呀!」
胡少華趕忙循聲飛騰過去,感覺身輕腳健。
懷璧玉見了他平安無事,心中平靜下來,埋怨道:「你一夜不回去,害我著急的不能入睡。」
胡少華裂嘴笑著,用手勢比劃一番。
懷璧玉道:「以後不能跑遠,這岳荒大山,很容易迷路。」
胡少華無意中吸了千年龜血,吃了龜肉,體力大增。
身體也特別的強壯,練武功必須首培植體力。身壯力強,是練武的根基。
懷璧玉見這既無師弟之名,徒弟也無名,但是功夫卻是自己教的,悟貞子救了他,只是同情他,讓他寄居在庵外的竹樓內。
懷璧玉當初教他武功,是一時好玩和興趣,想不到竟然進步神速,比自己更加渾厚。感覺他不能說話,卻寫得一手好字,便日思夜想,特別給胡少華設計兩件兵器,可以寫話在拍上和人交談。
一天,悟貞子考驗了胡少華的武功,很感驚奇,除了壁玉教他之外,他還能在原有的招式中改進創新,真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事實。下山後能結交幾個好友相助,絕對可以報切身之恨了。
悟貞子考驗過胡少華的武功後,便對壁玉道:「憑胡少華的武功,可以到江湖上去歷練,恢復本來面目,也必須他多在江湖上結緣,才有希望。你好好的替他安排,選個去日,打發少華下山吧。」
懷璧玉聽了師父的話,立即想起鳳潔貞師妹一張嬌美的臉,十一二歲時被火燒傷,也無法見人,於是說道:「胡少華若有緣巧遇名醫,能恢復本來面目,那麼潔貞師妹的臉也可以容恢復美麗,叫師妹下山,暗中跟蹤少華,以便照應如何?」
悟貞子談淡說道:「也好,一切由你替他們計劃安排。」
懷璧玉也給鳳潔貞制了一套和胡少華一般的兵器,暗思下山後,如何的行動?
第一步就是要引起武林大風波,使江湖上的人物注意,引出一些江湖人出來。
少林寺的「迦陵經」、武當派的「太極神功錄」秘簽,都要設法拿到手。
懷璧玉想到一件事便記在日記簿上。
這天,江湖四隱的樵隱突然來訪悟貞子,悟貞子恰好閉關坐禪,由壁玉接待。
壁玉的祖父和樵隱是知交,樵隱把壁玉當作侄孫女,所以一見面,無話不談。
談到了胡少華的事,樵隱又驚又喜。是什麼原因呢?原來樵隱有一位忘年之交的老弟落魄書生,他喜歡落魄書生的豪爽,同時彼此都好杯中物,所以為記年之好友。
落魄書生雖然落魄他鄉,但是對家中的事念念不忘,時時暗中托人打若胞兄的情形。侄兒少華晉省失蹤,便拜託老哥哥樵隱打聽,所以樵隱聽到胡少華很感驚。
樵隱對懷璧玉的計劃很贊成,向懷璧玉說明自己已經知道胡少華的底細,便告辭下山,急急去找落魄書生,要落魄書生持著胡少華父親的畫像,預先趕到少林寺。
樵隱知道硬求少林寺的經典,那是絕對辦不到的,只有迂迴戰術,硬求軟取,武許可以取到。
胡少華對懷璧玉感激很深,只要是懷璧玉的主意,無不聽自己也知道,要洩切身之恨,手段必須要狠,不動手則罷,動上手就不能愛惜自己的性命,必須以死相拼,所以只一戰,就轟動武林。
樵隱下山的時候,懷璧玉當面拜託他,暗中散發告白,以便驚動武林注意。
武林中各門派一向是自掃門前雪。壁玉這麼做,可使武林人物驚怒,也可以喚醒武林人物追尋禍害,群起消滅武林敗類,維護善良。
胡少華從小就聽說少林寺的和尚武功天下無敵,在少林寺和老和尚對擊取勝,始終感覺懷疑。
少林寺的和尚練武功,從不間斷,對擊自己能取勝,絕不是自己的武功比少林寺的和尚高,其中必有原因?
許許多多的事,胡少華都是懵懂,是否能滿足自己的所求,更是渺茫,所以,他不想再下山。
懷璧玉逼少華重下江湖,是另有用心的,少華雖然被人陷害失去了人生意義,但他終究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年輕,絕頂聰明的少年。師姊弟二人將近十年的朝夕相處,懷姑娘深埋心底的青春之扉,竟然給少華的善良本性和聰明敲開了。這次返家暗探父母,竟然受了他的牽連遭到毀家的慘禍,懺悔了的心,又激起了他的仇殺。
少華趕過圍繞家園的林木後,抬頭一望天色,但見五更快要過去,黎明將近,立即展開身形,放腿疾奔。
疾行片刻,只見前面林木蒼蒼之中,隱現一座古色香的磚造房屋,這正是郭姑娘的家中。
少華走近這座屋宇之際,突然站定身形,心中暗自討道:「郭表叔待我很好,並且又是我的啟蒙恩師,我在這裡度過三年的歲月,我既然經過這裡,倒應該偷偷看望表叔一下,他老人家身體是不是還健康。」
立即向樹林中走去,剛定進樹林邊絕,驀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由郭家的院牆內傳來。
少華猛地吃了一驚,身形修然拔起,直向樹梢縱去。放眼一望,但見大門前的廣場中,有八個人分作四對,正在作殊死的拚鬥。
急切之間,誰好誰壞分辨不出來,尤其他們為什麼在這個地方來打鬥,更是百思莫解。
仔細一看八個拚鬥的大漢,各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似是拚鬥得很久了。
忽聽左邊二人之中,一個手持虎叉的大漢,猛喝一聲,道:「好小子,你再接我三招。」說完,招式連環攻擊,一連攻出三招。
這三招威勢奇猛絕倫,連環進進,虎叉捲起一片呼嘯之聲,直逼對面持劍的漢子。
那持劍大漢子,劍勢早就呈現零亂的現象,那還能阻擋得住這痰猛的攻勢,第一招「叉柴投火」,橫跨兩步讓開,第二招「又虎歸天」也僥倖避過。
但見持劍大漢身子還未站穩,第三招「叉石填海」,已迫近腰身,閃躲封架都已來不及,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只好閉目等死。
少華隱身樹梢,圓睜神目,注視場中的打鬥,他見持劍的漢子吃緊,討道:「表叔的庭院,是一片清靜之地,不能讓它染上血腥之氣。」
於是,打了一段樹枝,運起腕力,猛然向持虎叉的大漢虎口射去。
只聞「叮噹」一聲,接著一聲:「哎唷」虎叉立時墜地。持劍的漢子忽聞響聲,睜目一望,見虎叉不但未能刺到自己,反而墜落地上,心中暗生驚駭,轉眼一望自己的三位同伴,都已打到了存亡關頭,所以無暇解救自己的危險。
這時,持虎叉的大漢,也驚的渾身冒冷汗,以他自己的功力來說,這一叉的勁道,至少也有四百斤以上的功力,就是威力奇猛的暗器,把手中的叉震斷,也不會脫手落地。
但虎叉未斷,卻被震脫出手,而且虎口辣辣生病,由此看來,這用暗器震落自己虎叉的人,一定是一位武功絕頂的高手。
他低頭一看,震落自己虎叉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暗器,不看尤可,這一看更是驚的他連魂魄都出了竅,震落自己虎叉的暗器,竟然是一段手指粗細的樹枝。
注目一掃視,只覺在場諸人,絕沒有這等深厚的功力能用樹枝震落自己的虎叉,但除了兵器震動之聲,四外靜寂,尤其這院牆內,甚是寬闊,離有樹木的地方,至少在十丈以外,使在這麼運用樹枝震落自己虎叉的,當今武林自信還沒這等內功高深的人物,他站在那兒竟然想的出神。
持劍的漢子,見對手沒有兵刃,又站在那兒怔神,猛地揚劍,直向那人當胸刺去。
才出手,忽聞一聲,破空之聲痰襲而來,心中暗自一驚,正欲收勢,只聽「鏘鏗」一聲,虎口一麻,手中長劍,竟然飛出七八尺之外。
放眼一望,震落自己長劍的,赫然又是一節樹枝,折痕尤新,似是剛剛折下不久,一節細枝,能有這樣的威力,來人功力實在驚人,恐怕恩師的內功,也不及這人。
這時,另外拚搏的三對,見這突然的變化,也各自停手向後躍退,六對眼睛,一齊向兩人望來。
少華見他們停手之後,左右分列兩排,右邊的四人,一列灰色裹身勁裝,左邊四人穿的都是黑色疾服。
震落虎叉的大漢,突然欺身上前。
那見他欺前兩步,俯身拾起虎叉,左手一揮,道:「兄弟們,走!」
走字一出口,身軀修然騰空躍起二丈多高,呼的一聲,直向圍牆外落去。
站在左邊的三個人,目送他們躍出牆外,也不阻攔但見他們四個人卻沒有離開郭家的意思。
震落長劍那個漢子,見他們四個人躍出牆外之後,這才緩緩的把長劍拾這來,臉色難看已極。
少華見四個大漢正向他隱身的樹下奔過去,靈機一動,忖道:「這四個人我暫時留下他們再說。」
心念一轉,趕忙折了四段樹枝,手腕一揚,四段樹枝如電光石火,分別向四個人的「分水穴」疾射過去。
那四個大漢不說沒有防備,就算他們事先有了戒備,也躲閃不了少華這勢疾、勁大又準確的打穴手法。
只聞四聲悶哼,一齊倒了下去。
少華見他們躺下之後,身形暴起,呼的一聲,直向對面房脊上落去,腳尖在屋瓦一點,身子又騰起一丈高,猛向門前廣場撲了下去。
他的身法快如流星洩墜,輕似飛絮落地。
站在廣場中的四個漢子,只見一團黑影從頭頂掠過,還未來得及治頭瞧望,眼前便赫然站著一個高大的蒙面人。
他們一看少華的裝束,正是傳說中大鬧少林寺,張貼佈告,殺絕武林中人的蒙面人無疑,不自禁的一齊路限的向後退,面色嚇的立時變成鐵青。
少華飄落地上之後,即刻取下腰間的金筆和追魂拍,啞嘶一聲,疾書相示,道:「不要動,乖乖的站著聽我的問話。」
那四個漢子突然聽他這一聲啞嘶,更深信他是傳說中,要殺絕武林中人的蒙面人無疑。
這無疑是判了他們的死刑,押解至刑場執刑,少華正是執刑的劊子手,只嚇的四個漢子渾身抖顫。上牙咬下牙,格格地響。
他們每人都有一身武功,何以見了蒙面人,就這等的害怕呢?
原來少華大鬧少林寺,大破陰宅的消息,已傳遍了武林,尤其是傳播消息的人,繪聲繪影的一說,把蒙面人形容得比閻王還要凶狠,比厲鬼還要可怕,在無形之中,心內早存了一種無名的恐怖,故此見了蒙面人,就等於看到了死神。
剛才被震落長劍的漢子,定了定神,壯起膽子,抬頭一看追魂拍上寫的話後,驚惶的說道:「有什麼話要問我們,請說吧。」
少華平拍寫道:「你們為什麼跑到這裡來打架。」
這四個手持長劍的漢子,原來是武當派的門派,郭姑娘的師兄,林有雄、馬有德、沈琦文、徐漢烈,他們奉了師命前來。
郭姑娘和許青松雖還沒有回去武當山,但光義道長已聽到消息,蒙面人正是郭姑娘的表兄。
尤其光義道長聽說蒙面人的武功,高不可測,少林寺那麼多的高手,都被蒙面人鬧得不可收拾,連鎮山之寶,都拿來作交換退敵條件,由此可見蒙面人的厲害。
武當派的實力,不及少林寺遠甚,若蒙面人真的找來武當山問罪,真還沒法子抵禦,光義道長靈機一動,立即派他們四人前來,邀請郭姑娘的父親,到武當山去做擋箭牌。
林有雄看了他的寫話後,答道:「我們是奉師伯之命來請郭老爺的,來到郭家,見他們四人要放火燒郭老爺的房屋,我們便和他們打了起來。」
少華聽得心頭一震,忖道:「我郭表叔家中,也有人來放火燒他的房子,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平拍寫道:「你們的師伯是誰?請郭老爺幹什麼?」
林有雄不便把請郭老爺去武當山的意思告訴他,含雖的答道:「我們師伯是武當山的掌門人光義道長,請郭老爺擊做什麼?我們師伯沒有告訴我們,恕我不知道。」
少華是絕頂聰明的人,能舉一反三,林有雄雖然不肯直說,他心中也已明白,翻拍疾書,相示,道:「郭素娟是不是你們的師妹?」
林有雄點點頭,道:「郭姑娘是我們師父的寄名女弟子。」
站在一邊的馬有德等三人,見蒙面人問話的口氣,緩和下來,驚恐的心,消失不少。
少華本想問他郭姑娘回去武當山沒有,心中一想,只覺不妥,立即以套問的口氣,寫話問道:「你們師伯為什麼不她回來請呢?」
林有雄搖搖頭,道:「我郭師妹因她另有事情去了,我們來的時候,還沒有回武當山。」
少華的話問到這裡,突然心中泛起一個不詳的念頭,暗自忖道:「郭表叔家裡的人,是睡熟了還是聽到打鬥的聲音害怕,不敢出來?」
閃動身軀,向大內一望,只見大門敞開,屋內黑黝黝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無,立時轉回身來,疾書道:「你快叫兩個師弟,進屋內查看,有意外沒有?」
林有雄點點頭,轉眼一望沈徐兩位師弟,道:「你們兩人進去看看吧。」
沈琦文和徐漢烈兩人,同時點點頭,齊聲答道:「好!」話聲一落,隨即轉身向大門口躍去。
片刻之間,只見兩人慌慌張張的夾了一個僕婦模樣的人,走了出來。
那個僕婦手中提著一個包裹,邊定邊哆嗦,嘴唇皮嚇的變了紫色,一張還不難看的臉,也變成了死色。
沈琦文和徐漢烈將僕婦夾到少華面前,放了下來,沈琦文首先向少華抱拳,說道:「郭家的人,不知到那裡去了,我們兄弟查遍了各處,只見著這個僕婦,在房內打開箱篋,摸尋財物,看她的行動,好像是趁火打劫。」
少華聽得心中大吃一涼,仔細一看那這僕婦模樣的人,並不認識,平拍疾書,道:「你問她郭老爺他們那裡去了。」
沈倚文依照少華寫的話,向婦人問道:「郭老爺到那裡去了,你知道不知道?」
僕婦摸樣的人,只嚇得上牙咬下牙,那還回答出話來。
沈琦文輕聲向她道:「別害怕快說吧。」
僕婦模樣的人,強自定了定神,口裡吐出來五個字:「他……們……被……擄……去……」
少華聽得心頭打了一個抖顫,怒火立即衝上頭頂,渾身血脈沸騰,平拍疾書,道:「快問他郭老爺什麼時候被什麼樣的人擄去的?」
沈琦文又將少華寫的話,轉向婦人問。
這個僕婦摸樣的人,膽子倒不小,但她存心不良,想趁機席捲潛逃心裡有愧,怕事情揭穿了,就是眼前的人不殺他,郭老爺返來,也會把她送官府究辦,故此地害怕得非常厲害。
站在她四周的武當派師兄弟,一再的安慰她說,那婦人才強自抑制心中的驚慌,說道:「就是今夜三更的時候,突然來了二個兇惡的人,從屋頂躍身進到房裡,把我們主人夫婦叫起來,一句話也不說,兩個高大的人,一個背一個,跳上屋頂就定了。」
沈琦文轉眼一望林有雄,歎息一聲,道:「師兄,我們來遲了一步。」
馬有德長歎一聲打斷他的話聲,接著說道:「可惜,沒有把那四個傢伙留下,不然也可以追查出來,郭老爺是被何人擄去的。」
徐漢烈點了點頭,道:「那四個傢伙,一定是在外面把風的,讓他們好好的定了,真是便宜了他們。」
蒙面人咧嘴一笑,平拍寫道:「問她郭少爺到那裡去了。」
武當派四個師兄弟,見少華列嘴一笑,四個的險上都罩上了一層羞紅。
林有雄向婦人問道:「你家少爺在家嗎?」
僕婦答道:「郭少爺帶了兩個書董,去上清寺用功讀書還沒有回家來。」
林有雄又繼續,問道:「你包裹內包的是什麼?」
僕婦聽他這一問,又嚇的答不出話采。
馬有德俯下身去,打開她的包裹一看,裡面包的,儘是一些貴重的首飾,眼睛一圓,怒視婦人一眼,喝道:「你趁主人罹難之際,搜劫主人的財物捲逃,你這等不忠不義的僕婦,真是該殺!」
婦人聽得只是不住哆嗦,爬在地上磕頭說道:「老爺饒了我的命吧,這些首飾我還給主人……我還給主人。」
少華見僕婦那等模樣,非常的可憐,平拍寫道:「她既是知道錯誤,就饒了她的命,你們四人,我本來要將你們四人的武功廢了,暫時饒了你們,但是你們留下三人在此保護郭家的庭院,一人回去覆命,郭老爺沒有返家之前,不許離開。」
林有雄看完他始上寫的說,點點頭,道:「這是我們郭師妹的家,我們應該有保護之責,遵命就是。」
話聲甫落,只見蒙面人突然走了之後,各自吁了一口氣,討道:這條命今夜算是揀了回來的。
少華飛落院牆外,腳尖一點地,直向四人躺臥之處躍身過去,但已不見了四人的蹤跡,心頭一愕,忖道:「我打穴的法不輕,就算他們內功深厚,能暗運功力,自解穴道,但決沒有這樣快,一定暗中有人將他們四人救走。」
立即騰身躍上樹梢,放眼四望,只見西南面的土山腳下,有五條人影,正向山上疾奔而去。
少華拔起身形,尾隨那五條人影疾追。
一起一落就是數丈遠,只幾個起落,就到了西南面的土山腳下。
停身注目一望,那五個在前面奔馳的人影,已隱入森林之中消失不見。
但這座土山周圍不過五、六里路遠,而且土山的四周,平原的水田,割了稻穀之後,都翻過來,拔得平的水蓄得滿滿的,一眼望去,晃似一面大鏡子。
少華騰身縱上樹梢,展開路葉飛行的輕身術,躍至土山頂,立在一株最高的松樹頂上,放眼四顧,阡陌之上,並未見夜行人。
雖是在月夜,但他的目光自從飲了千年龜血後,非常銳厲,能看出數里之外的一草一木,打量了一陣暗自忖道:「這五個人,一定還隱身在這片樹林內,絕沒有逃定。」身隨念動,展開身形沿著這座土山,一面排搜,一面監視五人逃遁。
才搜過幾株樹木,忽聽一陣細微的說話聲,由一株樹底下傳來。
少華輕輕的循聲掩身過去,攏目向下一望,但見五個大漢圍坐在樹底下吸旱煙。
他想在五人談話的口氣中,聽出一點端倪來,當時並未驚動他們。
但聽剛才被他震落虎叉的那個大漢說道:「他媽的,我夜遊神危可強,闖蕩江湖一、二十年了,真還沒有碰過這樣丟人的事。」
坐在他左邊的那人,接口答道:「人暗我明,被人打穴道,這不能算丟臉,若一招一式,栽在人家手上,才算丟人到家。」
少華聽得心中暗暗好笑,討道:「等一下我倒要試試看,你手底有些什麼絕藝。」
坐在夜遊神危可強左邊那一個大漢,把一袋旱煙一日吸氣完,在地上敲掉禮灰,捏了一點煙絲,塞進煙斗裡,順手遞給夜遊神,道:「三哥,你先吃口煙,清醒一下腦筋,看看事情怎麼辦?」
夜遊神接過煙桿,長長的歎息一聲,道:「堡主和副堡主,派我們兄弟來,可以捷足先得,想不到武當派四個鬼弟子,從中搗蛋,真他媽的沒有將他們一個一個的宰了。」
說完,飲燃紙捻,將煙汗斗在嘴上,猛吸了一日旱煙,一邊敲灰,又一邊說道:「看天色快要亮了,事情白天不好進我看還是隱身這裡,養息一聲,到了晚上再動手吧。」
另外四人聽他這麼說,都沒有表示意見,個個把眼睛閉上,神情顯得甚是疲倦。
夜遊神吸了四袋煙,將紙捻捏滅,放回火折子內,把旱煙袋和火榴子,盛入百寶囊中,也閉目養伸。
少華仰首一望寥落的辰星,忖道:天即將大明,看這樣子,是聽不出什麼端倪來了,干跪下去逼他們說出郭表叔的下落來,再打主意。
突然啞嘶一聲,隨著聲音飄落地上。
五人驀聞一聲啞嘶,猛然吃了一驚,紛紛站起身來,睜目一望,見是傳說中大鬧少林寺的蒙面人模樣的人,不自禁的一齊跑跟後退。
少華輕飄飄的墜落五人面前,晃似竹葉落地,一點輕微的聲音也沒有,不是預先啞嘶一聲,驚醒五人,他躍落下去,那五個人真還沒有感覺他呢?
他飄落地下之後,立即平拍疾書,相示道:「一齊向我下跪。」
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他們只聽得傳說蒙面人的模樣的厲害,卻沒有見過其人,只見了他這個模樣,有點像傳說中的蒙面人,直似小雞見了老鷹,連一動都不敢動,看了他的字後,就乖乖的跪了下去。
少華見他們跪下去之後,咧嘴一笑,又平拍疾書,但他還沒有把說的話寫好,只聞夜遊神大喝一聲,道:「兄弟,別著了他的道。」猛然躍起,拔下背上的虎又談然一招「叉虎歸天」,直向少華腰間又去。
少華驚覺勁風襲來,猛然一抬頭,右廁向後微調半步,身子一面,一招「魁星點斗」,筆頭正好點上虎叉。
雖是輕描淡寫的一點,力道卻大的出奇。
夜遊神祇覺虎口一麻,虎又不由自主的脫手飛上樹梢,超人也被帶超側轉身去。
少華剛震飛夜遊神的虎叉,左、右、身後,單刀,飛繩,鐵撾,三節櫥,一齊攻到身邊。
俗語說:忙者不會,會者不忙,終覺他身形一轉,逼進身邊的四般兵刃,統統被蕩了開去。
他將追魂拍一翻,又重新寫話:「好,就讓你把平生功夫,亮出來之後,我再叫你們跪下聽我問話。」
夜遊神危可強,剛才見他咧嘴一笑,以為其中有假,故此立即躍身動手,但未見他如何作勢,就將自己的虎叉震飛,身形一旋,四人的兵刃被他旋起的勁風,蕩了開去,心中暗暗驚駭,望著拍上寫的字,忖道:「真是傳言不虛啊,這樣看來,今天真是碰到死神了。」
他們五個人,被少華的絕世武功驚的三魂七魄全出了竅,只瞪著眼,楞楞的望著他怔神。
少華見他們泥塑木雕的呆站著,平拍疾書一陣,埡嘶一聲,將拍豎起相示。
五人忽聽一聲啞嘶,不自禁耳嚇退了兩步,放眼一望,只見他拍上寫道:「你們若不想亮亮本身絕技,就跪下聽我說話,不然,我一舉手投足,你們就要血濺當場。」
剛才坐在夜遊神右邊那個吹中的名叫長嘴烏鴉縮大勇,卻有點不信邪,猛地一抖手中粗如小孩隨手臂的軟繩,帶起呼嘯之聲,突然捲向少華腰際。
少華見飛繩捲來,不閃不讓,暗運神功護身,讓軟繩將身子捲住。
長嘴烏鴉縮大勇,卻有點不信邪,猛地一抖手。
他這一拉不但未能將少華拉倒,自己反而摔了一蹬,爬起來一看,纏在少華身上的兩圈軟繩,如柔腸般寸寸斷去,只驚得他渾身冒冷汗,暗道:「這人練的是什麼武功啊?我這根飛繩,乃是千年葛籐絞起來的,刀劍都斬它不斷,他卻能用內功掙斷,簡直是怪事!」
經他這一試之後,誰也不敢再動手,只瞪著眼睛望著蒙面人怔神。
少華又是中啞嘶,還未平拍寫話,他們五人已乖乖的跪了下去,平拍疾書,道:「你們是那一個門派的人,擄劫郭老爺,是不是想誰財。」
夜遊神道:「我們是廬山斷魂谷危家堡的地方,我們堡主派我們兄弟來,請郭老先生到敝堡小住,請勿誤會。」
少華平拍疾書道:「請客那有夜間,帶刀帶劍來請的!」
夜遊神雖然知道眼前這位蒙面人,就是張貼告白,要殺絕武林人,大鬧少林寺的蒙面人,但他仍然裝做不知道,說道:「最近江湖上貼出一張告白,聲揚要殺絕武林中人,敝堡堡主,怕遭到無幸,特地恭請郭老爺去本堡……」
少華不等他說完,啞嘶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聲,疾書問道:「郭老爺是一位年念很高的讀書人,你們堡主擄劫他去,他能替你們擋災嗎?」
夜遊神點點頭,道:「聞說貼告白的人,是郭老爺的表侄,以郭老爺和貼告白人的親戚機系,或許能阻止一場殺劫。」
少華聽得甚感奇怪,暗道:我和郭家的親戚關係,他們是何處打聽來的,難道是我郭表妹說出來的不成。
心中略一轉念,又平拍寫話問道:「這消息你們堡主從那裡得來。」
夜遊神轉眼一望,並跪在自己左右的四個師弟,但見他們都一齊努嘴,意思是說,要他老老實實的說了,於是說道:「我們堡主和祝家坪名人譜祝坪主相交莫逆,團祝坪主的弟子無影神爺何少恩,得到了一張畫像,這張畫像也能阻止貼告白的殺孽,我們堡主想照樣給一張,但名人譜怕畫像愈來愈多,被貼告白的人識破,失去阻敵的效用,祝坪主叫我們堡主趕快派人來請郭老爺去,比畫像退敵還有效。」
少華聽得暗暗吃驚,忖道:這名人譜想是有點邪門道,這樣快,就將我的關係摸清楚了,真不愧是名人之譜了,這秘密給我拆穿,你們想利用我父親的畫像,和我的親戚阻止我的行動那是白費心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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