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寶玲著急地道:「姊姊,以後你如何應付,難道真被他……」
解語花粉臉又是一陣紅熱,低下頭說道:「他在我的臉上吻了一陣,突然把我放在床上,向我要求……」說此,臉上紅得更厲害,低下頭都法出口了。
支寶玲急急問道:「莫非姊姊受了委屈,這都是小妹的過失。」
解語花猛然抬起頭來,呸了一聲,道:「你不要胡猜,姊姊焉肯把身子斷送在這個賊人的手裡?」
支寶玲雙手在白姑娘身上不停地游動,正按摩得吃緊時,聽解語花這一說、不由心裡一愧作,問道:「姊姊,你……」
解語花見支寶玲這等的驚惶,嬌笑一聲,打斷她的話,接著說道:「別替我躁急,我還能沉得住氣,不會被他擾亂了勞心。」
支寶玲又急接口說道:「我替你著急死了,姊姊卻在笑,究竟怎麼樣,快說呀!」
解語花又是歎哧一笑,說道:「這些事你好像聽得很起勁,是麼?」
支寶玲聽了,正色說道:「姊姊,你可別誤會,因為我關心你失身那廝,所以才這樣著急地追問。」
解語花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那廝將我抱上床,就動手解我的衣鈕,我當時的確吃了一驚,情急之下,忽生一計。」
「什麼山人山計,能阻止那兇猛的色狼。」
「你別岔,讓我說呀!」
支寶玲催著說道:「好,快說,快說,莫再賣關子了。」
解語花點點頭,繼續說道:「當時我向裡邊一滾,避開了那廝的雙手,爬起來指著床底下說:這床底下有死人,而且這外室的床是老媽媽睡的,我害怕得很,在這樣恐怖地方,成其好事,那不會發生快樂,我們到室內去吧。那廝聽了我的話,倒不再逼迫我了。」
支寶玲吁了一口氣道:「真有你的,他肯嗎?」
解語花道:「那廝仍然急猴似的連聲催我,快!快!」
支寶玲神秘的一笑,道:「姊姊是不喜歡他,若是姊姊的心愛人,恐怕……」
解語花一賭氣,說:「狗嘴裡長不出象牙來,我不說了。」
支寶玲微微一笑,道:「別難為情吧,食色性也。其實我心裡……」
「你心裡怎麼樣,為什麼不說了呢?」
支寶玲冷冷地笑了笑,沒有再說。
解語花停了一停,又繼續說道:「我見他退開床邊,心神稍定,拋給他一個媚眼,向他說:急什麼呀,到口的肥肉,還怕飛了去不成。」
支寶玲接口說道:「大概他聽了姊姊的話後,像是吃了定心丸啦。」
解語花點點頭,道:「我跳下床來,整了整衣衫,使轉身向內室走,那廝也緊跟了進來,我順於把門一關,轉身又在那廝臉上吻了一吻,他順手一把將我抱在懷裡。」
話說至此,心頭好像又緊張起來,呼不出氣,話聲突然頓住。
支寶玲的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在白姑娘身上游動的兩隻手,也自動的停止了,心中起伏不定,渾身的血液,漲得她的臉通紅,陰陽老怪曾經也對她這樣擁抱過,那時心裡既是害怕,心情又有些蕩漾。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要命!姊姊是過來人,能把持得住嗎?」
解語花一吐唾沫,道:「你嘴裡放的是屁,心裡想的也是邪念,姊姊縱然是當過樂趣的人,但也得看時候、看對象啊。」
支寶玲含羞一笑,道:「好,算我放屁,請往下說吧。」
「他抱著向床邊走去,快到床邊時,我一擰身便倒臥床上,我一手解衣鈕,一手偷偷在枕頭底下取出妹妹送給我的那把匕首,眼睛卻向他拋媚限。這時鐵金鋼那對貪婪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射出兩道如火餡的光芒,雙臂一張,就向我撲了過來。」
支寶玲緊張得睜著秋水似的眼神,望著解語花,不住的喘氣。
解語花又繼續,說道:「我趁他寬衣褪褲之際,對著他的腰眼要害,猛地一刀戮了進去,左手順勢向他一推,『哎唷』一聲,那廝翻下床去。」
支寶玲吁了一聲,道:「當時死了沒有?」
解語花道:「那賊躍身起來,圓睜雙目,舉起拳頭,大喝一聲,就想向我擊來,但他這一運勁,創口上鮮血如泉水湧出,拳頭未擊下,便倒地身死了。」
驀地……
一聲「哎喲」,兩人不覺吃了一驚。轉眼一望,見是白姑娘醒轉來,但見她猶未睜開雙眼,口裡喃喃地道:「媽媽,女兒這一生見不到你的面啦,媽媽,就算沒生我這個女兒吧。」
支寶玲在她的額頭上,輕輕拍了一下,喊道:「白姑娘,白姑娘醒來!」
白姑娘聽到喚聲,徐徐的睜眼向左右一望,不由驚詫得咦了一聲,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我不是死了嗎?為什麼又到了這個地方來呢?莫非到了陰間了?」
支寶玲跳下床,望著白姑娘微微一笑,道:「白姑娘,你不要胡思亂想,你沒有死,趕快定定神,我們馬上就要送你回家啦。」
白姑娘聽說沒有死,立刻要送她回家,放眼注視了支寶玲和解語花一陣,又望了望四周的環境,方始相信自己確已得救。連忙側身坐起,向兩人問道:「兩位姊姊,是不是你們救了我的性命?」
支寶玲點了點頭,笑道:「也可以這麼說。」
白姑娘吃力地下了床,雙膝向地下一跪,道:「謝謝姊姊救命之恩。」
支寶玲連忙把她扶起,道:「快起來,外面有人等著,送你回家去呢。」
白姑娘顫巍巍地站起身子問道:「是甚麼人送我回家去啊?」
支寶玲道:「等一會你自然會知道。」微微一停,又道:「但那人送你到大羅殿時,你若看見有人打架,便大叫一聲『住手』你敢叫嗎?」
白姑娘道:「我敢叫,大不了是一死。」
支寶玲點點頭,道:「好,那麼走吧!」說著,拉了白姑娘一隻手,匆匆地向門外走去。
蒙面人守在門外,瞪著兩眼東瞧瞧西望望,倒未再發現有陰宅的人到來驚擾,他見支寶玲拉著一個少女出來,知道白姑娘恢復神智,便拿筆在拍上寫道:「這裡沒事了,我就要帶她走啦。」
白姑娘見了蒙面人那種鬼魅似的裝束,不由有點害怕起來,身子嗦嗦地發抖,臉孔被駭得變了色。
支寶玲捏緊了白姑娘的手道:「不要怕,這位是你懷表姊的師弟,他就是把你從水牢裡救出來的人。」
白姑娘聽她這麼一說,才恢復了面色,停止了抖索,轉向蒙面人福了一福,道:「多謝大俠救命之恩。」
蒙面人播搖頭,又舉筆在拍上寫道:「你能走嗎?」
白姑娘點點頭道:「慢慢地走,尚可以支持。」
蒙面人聽了這話,也點了點頭,心想我師姊料事如神,早有安排,要我交交給那個蒙面人送她返家,不然,這白姑娘如此軟弱,我又不能背她,不知要多少天,方能送獨到家裡哩!
驀地——
七夫人雙玉霞從通大羅殿的那端遂道,氣急敗壞地疾奔而來,她見了支寶玲等人便邊跑邊叫道:「十妹,快……快……老魔鬼和他們打起架來了!」
支寶玲望了蒙面人一眼,道:「兄弟,那老魔鬼頭的本事厲害得很,恐怕不是那些僧道所能對付的,你趕快先去把他制服,免得死傷多人,我隨後就來。」
蒙面人點點頭,一伸右手,帶起白姑娘,拔腿向大羅殿奔去。
再說,陰陽老怪聽了巡邏總管廣文基的稟報,只氣得七竅生煙,他將機關發動,把眾人陷住之後,走出大羅殿,直向美人塢往蒙面人和支寶玲迎頭撲去。
但他趕到孽龍溝時,見蒙面人手中追魂拍內噴出來的烈火,厲害無比,不敢立時現身阻擊。
他隱身暗處,仔細地看蒙面人,所擅長的是什麼武功,好想辦法對付。
不見蒙面人施展還好,一見他和言建宏師兄弟對那一掌,簡直把他嚇得怔住了,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言建宏師兄弟的火焰掌,那是獨門武功,就是自己練的陰陽掌,也難把他們擊出的力道,反撞回去,將自己熏傷。
陰陽老怪一看這等情勢,知道不利用陷阱機關,絕不容易把蒙面人制服,心中暗自忖道:怪不得各派掌門人,都對他無可奈何,原來是這等的厲害的一個小子。
心念一轉,立即轉身,授意沿途防守機關暗卡的兄弟,不要阻擊,假意背叛他,配合支寶玲行動,使支寶玲放鬆警覺心,好利用美人塢的一道機關暗卡,困住蒙面人和支寶玲。
他這個計劃,倒是收效了,但他沒有想到,蒙面人竟然能破壞寸許的銅板,逃出美人塢。
陰陽老怪是一個老謀深算,狡猾無比之輩,並不是不想當時把蒙面人擒下,押解大羅殿當眾處死,一舉兩得。
但他見蒙面人武功高不可測。若用武功去擒蒙面人,無異是趕羊入虎口,有死無生。
為了安全,萬無一失,他暗中想出一個絕毒無比之計,吩咐十個弟子,趕快搬了乾柴堆在鋼板後面燃燒。
美人塢機關落下之後,又無通風設備,烈火一燒,熏得銅板發熱,不到半個時辰,支寶玲和蒙面人非活活悶死不可。
陰陽老怪自我得意地向大羅殿疾馳轉去,但走近大羅殿的遂道一望,只見眾人都已脫困,和幾個看守的弟子打了起來。他不知道是何人按動機關放了他們,心頭一驚站住怔神。原來老叫化誤按機關,大羅殿上的銅板壓了下來,剛好被桌子承住,沒有將他們壓成肉醬。
留在大羅殿監視眾人,剩下來的七個人,見他的打狗棒不能施展,以為有機可一乘,為想替廣文基兩人報仇,立時拔刀出鞘,向老叫化身前爬去,想制他於死地。
老叫化見七個賊人,想打落水狗,哈哈大笑一聲,喝道:「老叫化雖然矮了一節,也還不至於被瘋狗咬傷。」
雙掌猛力向後一拂,他雖然坐在地下發掌,但他存心想七個賊頭吃點苦頭,用了生平功力擊出,聲勢奇快絕倫,掌勢出手,捲起呼嘯之聲,直向七人撞擊。
說巧真是巧到極點,他的掌力餘勁,撞在壁上的機關暗鈕,只聞一陣「隆隆」之聲,罩在頭上的銅板,立即上升,回復原狀。
眾人被陷下去的身子,也隨著起來,扣在頸上的枷鎖,也自動的鬆了開來。
郭姑娘吃了一次暗虧,她那種的火爆性情,那還能忍得下,翻腕拔下背上的寶劍,嬌軀一晃,就向七個人停身之處,撲了過去,一聲不響的就交手殺起來。
天宏方丈和幾個掌門人及潔貞子師兄弟等人,知道陷人之罪,不是他們七個人,未有上前動手。
落魄書生怕他們打不過人家,便跟著走過去,站在一側監視。
老叫化見落魄書生走了過來,哈哈大笑一聲,道:「天下父母心,一點也沒說錯,生怕乾女兒打人家不過,便走過來作後盾支援。」
落魄書生也縱聲大笑說道:「老叫化,我收了一個乾女兒,不要嫉妒,有機會我給你介紹一個乾兒子,乾脆我們結一對窮親家。」
老叫化連忙搖頭嚷道:「不成!不成!你這窮鬼酒量大得嚇人,你三天兩日藉故來看你的乾女兒,其實是找酒喝,我老叫化那能供應得起。」
落魄書生笑道:「若你真的收了乾兒子,那你有福啦,酒來張口。就只怕你這窮鬼,享不到幾天清福,就見閻王啦。」
陰陽老怪在門口站了一會,聽兩個怪物胡扯,怕兄弟們吃虧,便接動機關,走入大羅殿猛喝一聲,道:「我叫你們不可失禮,為什麼不肯聽我的話,擅自和來賓打起來。」
三對撕殺的人,聽他一喝叫,都各向後躍退,一齊轉眼向他望去,但見他身後跟進來不少的人,立即分散四周站立。
七人之中有一個人搶上一步,向陰陽老怪躬身一揖,道:「並不是我們兄弟先動手。」
說此,停了一停,又道:「廣巡邏總管事,和我們胡大哥,都被老化子揍翻了。」
陰陽老怪冷哼一聲,道:「被人揍翻,是怪自己學藝不精,你還有臉說,趕快把屍首拖出去。」
落魄書生冷笑一聲,向陰陽老怪淡淡的說道:「蒙面人抓到沒有?請押解來給我們看看,也好向陽陰教主慶祝,高呼三聲盟主萬歲啊。」
陰陽老怪聽他這一說,高興的心花怒放,哈哈大笑一陣道:「別急,半個時辰內,一定押解到來,讓大家瞧瞧清楚,我陸某人做事,一向說到做到,絕不信口開河,大言欺人。」
天宏大師等人見他說的話這麼逼真,個個心中如小鹿打撞,暗道:糟啦,我做下這等的糊塗事,如何對得起本門的師兄弟和眾弟子。
老叫化一揚手中打狗棒,朗笑一聲,嚷道:「在未宣誓拜盟之前,老叫化有意討教幾招絕學。」
陰陽老怪見他耀武揚威,神氣十足,暗道:這種目中無人之輩,若不殺殺他的威風,給他點苦頭吃吃,真不知天高地厚,傲然一笑,道:「范兄有意賜教,我再藏拙,那就不夠做主人之道了,就請亮招吧!」說完,晃身向前一大步,站了一個了不八的姿勢,一對逼人的眼光,注視對方。
老叫化右臂一伸向前,將打狗棒往背上一插,就欲蓄勢發掌,只覺眼前人影一晃,落晚書生搶先向前放聲大笑,嚷道:「不成,不成,我們有約在先,黃泉大道只有一條,並無岔道,用不著套交情,找人事關係。」
庚嶺派掌門人云灝然,見他們兩人鬼扯,暗道:我們庚嶺派,雖也擠身九大門派之列,但不及各派的歷史悠久,聲勢也不及各派隆盛,我若是時挺身出去,把陰陽老怪擊斃,不但可以消除眼前的困擾,挽救武林一場浩劫,本派的聲望,也會隨之提高。
立即使劍縱身過去,抱劍一揖,道:「兩位不必爭先,還是讓在下領教陸教主幾招絕學吧。」
落魄書生就勢向後退了兩步,一拉老叫化,道:「窮夥計,你我不講情可以,但掌門人的面子,卻不能不給啊。」
老叫化仍然埋怨的,嚷道:「就是你這窮夥計搗蛋,又要遲一步才能去閻王面前報到了。」
就在雲灝然躍身向前之際,陰陽老怪身後也躍出一人,轉身向陰陽老怪躬身一揖,道:「教主,讓我先接這掌門人幾招試試看。」
陰陽老怪一看是矮金剛鮑三奇,點點頭道:「也好!」
雲灝然放眼一望,只見那人方臉闊嘴,八字鬍,滿口黃牙,五短身材,他心中很不高興,暗道:我是一派之掌門人,竟然叫一個無名小卒來接我的招,這等的瞧不起……
心念未完,只見那個大漢轉身過來,搶前兩步,拔劍出鞘,大笑說道:「請!我鮑三奇敬陪掌門人走幾招。」、
雲灝然心中本不高興,見他這等托大,氣就更大了,冷笑一聲「接招」。突然一招「飛絮落英」,萬道寒光,向鮑三奇當頭罩下。
矮金剛見他的劍勢凌厲絕倫,忙閃身一讓,疾使一招「狂風捲瀾」,猛削雲灝然的雙腳。
雲灝然猛喝一聲,身子突然拔起,懸空一招「天女散花」,一團凌厲的寒光,將矮金剛渾身罩住。
鮑三奇和雲灝然一經動手,便覺對方的劍勢威猛,不敢小觀大意,施展本身劍術,沉著應敵。
雲灝然一連搶攻了兩招,雖將對方逼落下風,但未能將對方制於死地,心中一陣羞念,立即下了狠心,身子落地之後,立即展開快速的搶攻,一連刺出三招。
這三招乃是庚嶺派,獨創的劍法,一氣呵成,威勢大得嚇人,長劍俠如電光石火,疾如流星瀉地。
矮金剛的身法的也甚敏捷,雖然閃讓了兩招,最後的一招「玉帶圍腰」,卻無法閃讓得開,眼看就要攔腰兩截,驟聞猛喝一聲,一股寒芒,從雲灝然的右臂猛然削下。
雲灝然自保要緊,不敢再傷矮金剛,掃出的劍勢,迅速撤回,右腳後退一步,身形一倒,疾演一招「八方風雨」,猛掃偷襲敵人的雙腿。
那人沒想到雲灝然的劍勢變化得這麼快,驀覺劍勢劈空,凌厲的劍芒,已掃至雙腳,驚呼之聲,還沒叫出一口,只覺雙腿一涼,身子與雙腿已分了家,倒臥血泊之中了。
矮金剛鮑三奇驚魂稍定,只見快嘴金剛步新陸,為搶救自己,而傷在雲灝然劍下,不禁怒火沖頂,一揚手中長劍連人帶劍猛撲過去。
雲灝然身子一閃,讓過猛速的衝勢,就勢一招「風掃殘葉」,長劍捲起一片寒芒,直掃鮑三奇的腰際,只聽一聲淒厲的的嗥叫,劍光斂處,鮑三奇攔腰斬成兩節。
就在矮金剛慘死倒下之際,大羅殿內霎時引起一陣騷動,陰宅站在四周之人,就欲躍身向前圍攻雲灝然。
天宏方丈等人,也嚴加戒備,眼看一場混戰,即將展開。
陰陽老怪隨身兩個護衛,一傷一死,面上沒有露一點惋惜的神色,甚至連眉頭也未皺一下,只冷哼一聲,道:「雲兄,好一個名門正派的掌門人,真個心狠手辣,如今陸某人要向你領教幾招絕學了。」
雲灝然仰臉哈哈一陣大笑,道:「陸教主若肯以絕技賜招,就是橫屍當場,也是我雲某人平生感到最榮幸之事了。」
陰陽老怪是何等精明能幹之徒,雲灝然一語雙關的話,那還聽不懂,暗道:我剛才倒是糊塗了,沒有將鮑三奇的身份地位介紹,他懷凝我輕視他,隨便以一個無名之輩與他接招,其實老鮑在本教的地位也不低啊。
「雲兄,可別誤會,就請賜招吧。」
雲灝然見他赤手空拳,他是一派掌門之尊,也只好還劍入鞘,突然大喝一聲,一招「力劈華山」,雙手平胸推出,一股猛速無匹的掌力,疾向陰陽老怪身上撞去。
陰陽老怪早巳蓄勢,忽覺奇猛疾速的掌力撞來,冷笑一聲,揮掌一接,兩股潛力互撞,丈餘內激盪起逼人的勁風。
這一掌接實之後,立時看出功力的強弱來,陰陽老怪只是雙肩微微一晃,站在原地未動。
雲灝然卻被震退了兩步,臉上立時泛起一陣羞紅,他雖知功力不及陰陽老怪的深厚,但他仍圖僥倖,一掌掙回面子,暗運平生功力,猛喝一聲:「教主果然不錯,再接我這掌。」
右掌隨掌聲擊出,這一掌是庚嶺派揚名江湖的干元氣功所聚的劈空掌風,力道奇猛絕倫。
陰陽老怪見他存了拚命之心,也不敢大過輕視,右掌猛然推出,這一掌接實之後,兩人都向後退了一步。
雲灝然已被震的血動氣浮,無法再出手搶攻。
陰陽老怪卻無其事一般,忽然泛起一個念頭,如閃電般掠過,暗道:我若不以殺雞敬猴的手段,制他於死命,其他的人還不知我陸某人的厲害,並且今後如何服眾。
突然大喝一聲,道:「你也接我一掌試試。」右掌一揚,用了十成功力擊出,他練的陰陽掌力,能剛能柔,既可硬打硬接,又能以柔化剛。
這一掌,他存心要將雲灝然擊斃,剛柔並濟,威勢非同凡響。
落魄書生早就看出雲灝然,為了面子問題,強忍著血氣浮動,未肯退下,眼看陰陽老怪掌勢擊出,若不出手擋他一招,雲灝然定要橫屍當場。
說時遲,那時快,他突然躍身向前,搶身在雲灝然前面,猛然擊出一掌,只聞「蓬」的一聲,陰陽老怪不住的連連後退,落魄書生也退兩步,才拿椿站穩。
陰陽老怪隨身警衛的十六大金剛,目前只有十大金剛在場了,一看教主後退,二個大漢趕忙向前扶抉,其餘的八大金剛,一齊拔劍向落魄書生圍攻上來。
落魄書生見他們仗劍圍攻上來,一抽意形劍,暗念三聲練劍人的名字,舞起一團威武的人影,只見圍攻上來的八大金剛的頭顱就似滾繡球一般,紛紛滾落。
陰陽老怪雖被落魄書生的拳風,震得連連後退,但他功力深厚,並沒受傷。
但見落魄書生手中那把劍舞出來的劍影特別,知道是一柄名貴的寶劍。他怕落魄書生等蒙面人押解到來時,仗劍毀約,猛然大喝一聲,道:「眾弟兄,趕快圍上去,將這持劍傷人的落魄書生先行宰了。」
只聞一陣震耳欲聾的齊喝聲,兵器震動聲,大羅殿內所有的崽賊子,紛紛向落魄書生撲去。
老叫化將打狗棒握在手中,朗聲一笑,嚷道:「窮夥計,這群瘋狗有得我們打的了。」他身隨聲動,立即搶先躍到台上。
落魄書生一揚手中意形劍,舞起一團威猛的劍影,喝道:「你們想找死。」他隨老叫化之後,躍上檯子。
群賊一看舞出的劍影威猛絕倫,森森劍氣,浸體透膚,誰也不敢撲近身去。
天宏方丈等人,也紛紛的向落魄書生左右靠了過去。陰陽老怪一時疏忽,沒有搶先躍上台上,心中暗生恐駭,忖道:本想仗機關陷阱制敵取勝,想不到這兩個怪物,競這等的精明。捷足控制機關,看來今夜不下毒手制他們於死地是不行了,可惜錯過了一次良好的機會啊。
這時,心中最感憤怒的,要算郭姑娘和百花女了。
郭姑娘因陰陽老怪,一再的狂言大語,說蒙面人被他用機關困住,她恨不得一劍將陰陽老怪剁成肉醬,才能雪心頭之恨。
她聽老怪物傳諭眾賊崽子圍攻落魄書生,一揚手中長劍,就向圍攻上的賊人迎了上去。
許青松見師妹突然發動,心頭一駭,怕她有失,立即跟著她的身後暗中保護。
百花女雖然認乾爹不久,但已經有了厚厚的父女之情,一看賊人向乾爹圍攻上來,也不顧危險,右手暗扣一把花蕊銀針,猛然抖手向蜂湧圍上的賊人,用「滿天花雨」的手法打出。
一隻聞一聲慘嚎,當時有六七個賊人中了百花女的花蕊銀針倒地而死。
這樣一來,大羅殿內頓時一片混亂,陰森森的大羅殿剎那間,佈滿了刀光劍影,寒氣貶人,掌風呼呼,慘聲頻頻,形成一幅驚人淒慘的局面。
陰陽老怪這個老謀深算的怪物,他沒有料到會造成這等混亂的局面,他本想利用機關陷阱,但一看兩個怪物搶先控制了機關所在,失去了先機。但他心中仍然不慌,自己還擁有一定能制勝的獨門暗器,「斷魂毒霧彈」,可置眾人於死地。一看這等混亂的局面,自己的斷魂毒霧彈,也英雄無用武之地,若打出斷魂毒彈,不分敵我,都要同歸於盡。
在混亂中,只聞一片慘叫之聲,不絕於耳,受傷倒地之人是誰,也難看得出來,除了得手者,知道死的人是哪一方的人外,誰也不敢分神去望,可見雙方拚鬥之激烈了。
潔貞子兄弟兩人,也想在這等眾人集中的場面,出出風頭,師兄弟兩人互相望了一眼,就仗劍向陰陽老怪猛撲過去。
但陰陽老怪身側站著的四大金剛見他們師兄弟撲了過來,立即迎著猛鬥起來。
潔貞子師兄弟,雖被四人圍攻,但他們功力深厚,劍術凌厲,以二對四,還能稍佔上風。
陰陽老怪眼見四個弟子就要落敗,他乘隙向清貞子的身後,猛擊一掌。
清貞子忽覺身後掌風襲來,閃讓已是不及,只好暗運真氣全身,挺臂硬接一掌。
那知陰陽老怪的掌力雄厚絕倫,竟然破了清貞子的全身神功,將清貞於擊成重傷,當場口吐鮮血倒地。
潔貞子見師弟被陰陽老怪擊傷倒地,不禁怒火萬丈,他不顧師弟的傷勢已如何,立即展開劍法,猛向陰陽老怪衝去。
但四個金剛一齊展開本身劍法,把他圍困當中,任你劍法厲害,也難衝破四人的圍困。
不久,各人的腳踩在地上,感覺有點濕滑,心裡都明白是死人流出來的鮮血,但目光卻不暇低頭去看。
陰陽老怪站在一邊,不住的放眼四顧,但見落魄書生高站台上,他手中的劍,不舞則罷,只要一舞動,就捲起一個威猛人影,中者立時斷頭噴血,猛不可當。
他心狠手辣,暗自忖道:老夫若能把這落魄書生的寶劍奪在手中,那還懼蒙面人武功厲害,而且能仗此寶劍威震武林,不比藉機關要挾的強?
念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不做二不休,丟一個斷魂毒霧彈,將大羅殿的人,不管敵我,一齊置於死地。立即探手入懷,掏出兩顆斷魂毒霧彈,正想揚手打出。
驀聞一聲啞斷,接著一聲嬌叱。
「你們統統給我停手。」聲如黃鶯出谷,歷久猶有餘。
就在眾人悶聲不響,一味拚鬥,殺得眼紅性起之際,突聞這啞嘶和嬌聲,無不猛然一驚,都情不自禁的收勢後退一步,轉眼向發聲之處望去。
忽見溫柔鄉到大羅殿的入口處,鐵柵突然打了開來,只見蒙面人扶著一個絕色的少女走了進來。
陰宅的人和天宏方丈等,都為之大驚,因為蒙面人的出現,不僅對陰宅的人不利,同樣也對天宏方丈等各派武林人物不利。
於是,雙方的目光,都集中到蒙面人的身上。各人都將兵刃握得緊緊的,嚴加戒備。
陰陽老怪正想打出獨門暗器「斷魂毒霧彈」,將全室的人,無論敵我雙方,都置死於斷魂毒霧彈之下。
但見蒙面人走了進來,驚駭的渾身起了痙攣,汗如泉湧,捏在手上的斷魂毒霧彈,也險些被他捏破。
蒙面人不但破了美人塢的銅板逃出,還將水牢中的白姑娘也救了出來,任你陰陽老怪武功雄厚,有超人的定力,也不能不暗生驚駭,忖道:除了支寶玲這個賊貨之外,本宅另有背叛我的人麼,但其他的人,沒有藍圖不會啟動機關,也無法救他出來啊。
這時,大羅殿內有如死一般的沉寂,但沉寂裡充滿了死定的恐怖。
郭姑娘看見了蒙面人,反而欣喜若狂,口裡不覺喊了一聲:「表哥啊!」嬌叱一晃,就向表面人疾躍過去。
蒙面人一揚右手金筆,向郭姑娘「肩井穴」點去。
郭姑娘躍去的本意,想乘蒙面人不備之際,揭去他的蒙面黑巾,要他即時一同返家。
她那裡會料到蒙面人突然向她下毒手,突覺「肩共穴」一麻,身子便向後仰去。
蒙面人將金筆速交左手,右臂一伸已挾住了郭姑娘的嬌身,然後輕輕地讓她躺在他後面的地上……
蒙面人這舉動,看在落魄書生的眼裡,知道他非但無意置郭姑娘死地,而且還把她放在他身後地下,想到她的安全。暗暗地點點頭,不去為她擔心。
天宏方丈等人,不知蒙面人的心意,見他一出手,就將郭姑娘點倒,並放身後地上,動作敏捷利落,真是武林中罕見的手法,不由心中又增加了一分恐懾。
蒙面人突然提筆在怪拍上寫了一行字,舉起來對眾人遙遙相示,只見寫道:「統統站著不許動,聽候我發落。」
陰陽老怪定了定神,右手一揚,手中捏著的斷魂毒霧彈,猛然向蒙面人擲去。
蒙面人驚見一物帶起破空之聲,疾速向自己面前飛來,追魂拍一晃,對著飛來之物猛地拍出一拍。
陰陽老怪見蒙面人對著「斷魂毒霧彈」拍去,心中暗暗高興。忖道:這一下看你還能逃出斷魂毒霧彈下不?
但見那顆斷魂毒霧彈被蒙面人拍落地下,並未爆炸,陰陽老怪不禁暗生驚駭,忖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難道這蒙面人會邪術不成?
略一轉念,又探手入懷,手指觸到斷魂毒露彈,不禁吃了一驚,暗叫一聲,糟啦,天亡我也。
原來他這毒門暗器斷魂毒霧彈,最忌潮濕,他懷中帶的,都被冷汗潮濕,剛才打出的那一顆,也被手心的冷汗潮濕,尤其落在地上,那地上流滿了鮮血,這時凝成了紫黑的血漿,晃似血水豆腐一般輕輕的,潮濕的斷魂毒霧彈,落在血地上,那會爆炸。
陰陽老怪眼看自己仗恃制勝的機關陷阱和厲害無比的斷魂毒霧彈,都成了幻夢,把一切的罪過,都遷怒到蒙面人和支寶玲身上,暗罵一聲,道:這個賤貨害了我,若不將她亂劍分屍,死也不瞑目。
白姑娘是驚弓之鳥,見陰陽老怪突然用物擲來,嚇得渾身只是不住的顫抖。
蒙面人見她就似節米糠一般亂抖,銀牙咬得吱吱作響,趕忙對著她寫道:「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白姑娘看了蒙面人怪拍上的字,立刻停止抖索,臉上現出堅毅凜然之色。
這大羅殿的氣氛,本已極端的緊張,再加上蒙面人的突然出現,氣氛更緊張得令人窒息。
蒙面人忽然再書,豎拍相示:「陰陽教主快站出來。」
他豎拍一晃,只見全殿沒有一點動靜。
白姑娘一看他拍上寫的,再轉眼一望陰陽老怪,只見他眼睛望著落魄書生手中的寶劍,一瞬不瞬。
她突然壯起膽來,照蒙面人拍上寫的話,大叫一聲:「陰陽老怪快站出來。」
陰陽老怪聽到嬌叱,猛然一轉臉,看到追魂拍上寫的字跡,冷哼一聲,沉步向蒙面人走去。
白姑娘被陰陽老怪嚇破了膽,雖有蒙面人在面前保護,餘悸猶存,但見他走了過來,又嚇得兩腿一軟坐倒地上,頓時粉面鐵青。
陰陽老怪向蒙面人走去,表面鎮靜,若無其事,而暗中潛運功力,貫注於雙臂。
走至蒙面人前面丈許之處,忽地暴喝一聲,身形猛然躍起,雙掌同時擊出。
他這兩掌,乃聚集了生平的功力擊出,勢道之強,非同凡響,只見他掌勢出手,突然捲起兩股疾猛的掌風,勢如排山倒海般,向蒙面人身上撞去。
蒙面人彷彿早已看穿了他的陰險心術,當陰陽老怪雙臂一動,他已閃身白姑娘面前,左手追魂拍一晃,立刻將襲到身前的凌厲掌風,引向左側撞去。
同時一晃右手金筆,突然灑出一串血紅的血球,直向陰陽老怪的「靈屋穴」襲來。
陰陽老怪以為彼此相離丈許,只有他的凌厲猛烈的掌風可制蒙面人於死地,對方手中短兵刃,也無法傷到他。
那知蒙面人的功力,還勝於他,尤其金筆內灑出的血紅水點,恍若鐵彈一般,不但勢道奇猛,數量又多,那裡還能及時躲開。
陰陽老怪驚覺「靈屋穴」一麻,暗自打了一個哆嗦,頓時手軟腿酸,一跤跌坐地上,試行運氣躍起,不料全身功力消失。
這還是其次,片刻之後,驟覺身上血液逆流,竟同發病一樣,渾身冷得嗦嗦抖個不已,額頭冷汗如雨點滾落。在陰宅的眾弟兄,眼看教主受傷躍坐地上,猛喝一聲,向蒙面人蜂湧攻來。
突地——
只聞一聲清脆的嬌喝,道:「你們都不想活了,是也不是?」
陰宅的眾弟兄,驟聽這一聲嬌喝,一齊止步,放眼望去,只見蒙面人身側,多了一位綠衣少婦。
這位綠衣少婦,正是背叛教主的十房名譽夫人支寶玲,不由心裡又是一陣憤怒,但見蒙面人懾人的神光,逼視他們,不禁心中冒上一股寒意,大家都不敢向前。
陰宅眾弟兄的行列中,突然躍出一人,大喝一聲,手指指著支寶玲責罵,道:「你這蛇蠍心腸的妖婦,好狠毒的心,竟然不念教主對你的厚愛,勾引外人,將陰宅機關陷阱破壞,殺傷本宅兄弟不下百人,教主被擊重傷,我恨不能把你生吞活割。」
支寶玲一看指罵她的人,竟是黑面金剛安義成,她聽了並不動氣,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你基於義憤指罵我,我並不動氣,但你也是父母所生,應該體念父母的辛勞,生下兒女,提嬌懷抱,只怕他不能長壽,那一個沒有兄弟妹妹,像手足一樣的親近,但陰陽老怪為了自己的私慾,不念人家活生生的拆散痛苦,擄劫來供他采陰取陽,人家若不肯失節,動軌就制人於死地。你仔細的想想,他這種的行為,應不應該?有沒有天良?你助他為虐,不覺得有過嗎?」
黑金剛聽得語塞,低下頭半晌答不出話來,忽然抬頭,說道:「教主行為不當,固然遭報,但本宅機關陷阱,全遭破壞,兄弟死傷纍纍,這該怎麼說?」
文寶玲仍是一笑,冷冷地答道:「機關陷阱害人不淺,應該破壞,那些助紂為虐的人,死有餘辜。」
話聲甫竭,又見一人越眾向前,氣勢洶洶的手指支寶冷罵道:「你這蛇蠍女人,簡直是在放屁,人家的性命就是性命,難道我們兄弟的性命,就不是人命不成?你別仗著這個蒙面雜種的武功高強,亂放臭屁,你乖乖的跪在教主面前,接受本教門規的戒條,亂刀分屍的極刑。」
蒙面人聽他罵自己雜種,神目一圓,射出兩道威芒,注視那人一眼,金筆一揚,就欲灑出血點,將那人處死。
那人見蒙面人眼睛向他注視,不禁暗自打了一個哆嗦。
支寶玲見指罵她的人,是兩面金剛東國瑞,在她數月來的觀察,這人性情暴躁卻很直爽,只是他生性愚笨,辨不出好壞,向蒙面人搖搖手,嬌笑一聲,道:「不錯,同樣是人的性命,但你冷靜的仔細想想看,禍首是何人,陰陽老怪平日所行所為,是不是有背人道?」
兩面金剛東國瑞低頭暗自忖道:教主想長生不老,到處擄劫青年男女,采陰取陽,確實害死了不少的人,仔細想來,教主的行為也真是不應該。
突然抬頭說道:「教主作惡多端,死有應得,但兄弟們死的卻太不值得了。」
支寶玲見他口氣軟了下來,接著說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若他們不助教主為虐,憑良心做人,那會遭報呢?」
兩人都被她說的無話可答,低下了頭,好似自己過去的行為,於心也有愧。
支寶玲又繼續說道:「你們若能痛改前非,尚可留下一條活命,如果執迷不悟,地下躺著的屍首,就是好的榜樣!」
陰陽教的弟兄們,聽她這樣一說,都低下頭去沉思,殿內靜靜的沒有一個人哼氣。
天宏大師等人見了這突然的變化.個個都忘記了本身的危險,目楞楞地望著蒙面人和支寶玲,一時之間,不知應該如何措施?
支寶玲又繼續問道:「你們想好了沒有,願意留下活命,還是想維護陰陽教的基業,助教主繼續為害江湖?」
一個人的為惡為善,本在一念之間,並非他的本意要為惡,但作歹的原因,多半是受環境的逼迫,或是為了貪圖勢利,迷惑了本性,以至鋌而走險。
一旦到了生死關頭時,便會良心發現,覺悟自己的不當行為。
他們經過仔細一想,覺得支寶玲的話說得不錯,以教主平日所為,確實是有傷天良違背人道。
忽然,一個大漢,從人群中,躍出來,右手一舉說道:「我願聽夫人的話,從此改邪歸正,重新做人。」
接著響起了一片附和的聲音……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此時此地不投降者死!誰不愛惜自己的性命。
支寶玲向那人望了一眼,見是紅面金剛公羊龍,然後放眼一掃視,說道:「你們既然肯聽我的勸,回家做一個良民,但得要廢除武功,你們同不同意。」
紅面金剛公羊龍點點答道:「瓦缽不離井口破,既然想做一個安份守已的人,留下武功有什麼用?我願意廢除武功.從此退出江湖。」
其他的人聽他願意廢除武功,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支寶玲嚴肅的臉上,到此刻微現一絲笑容,於是點點頭道:「好,你們先將手上兵刃扔了,依次序一個一個的走過來,接受廢除武功。」
「叮噹!叮噹!」大殿內響起兵器拋落的聲音,紅面金剛首先走到支寶玲面前,去接受廢除武功。
支寶玲然心有所感,忍不住秀目內淚水奪眶而出,跟著發出哽咽的啜泣聲。
紅面金剛走到她面前,站定身形,歎了一口氣,道:「夫人,不必為我們廢除武功難過,我不但不惋惜我的武功,反而心中感覺非常的愉快,昧著良心做事,心中總算不安。從今之後,我要做個安份守已的人。」
支寶玲突然收淚說道:「我不是悲傷你們廢除武功而流淚,只是感覺我的能力不足,沒有達成不流血而使陰陽老怪放下屠刀。」
落魄書生望了天宏方丈一眼,輕聲說道:「老和尚,她的心腸恐怕不亞於你們出家人的慈悲吧。」
天宏方丈點點頭,沒有答話,他一對眼睛,卻望著潔貞子替他師弟療傷。
但見潔貞子滿頭大汗,清貞子緊閉的雙目,仍然未動一下,只好走過去,以內功協助潔貞子替清貞子療治內傷。
紅面金剛道:「夫人這等捨身救人之烈舉,真應該立碑褒揚。」
支寶玲歎息了一聲,緩緩地說道:「我覺得人生不過是滄海一粟,微不足道,尤其我是女兒之身,既不作流芳百世之想,也不作遺臭萬年之事,如其和草木同朽不如做些善舉,積點陰德,能求此生於問心無愧。」
蒙面人聽得心中,起了一陣感慨,眼睛眨了一眨,忖道:我在少林寺,造下的殺孽太重啊!
落魄書生和老化子微微一笑,輕聲說道:「這位女俠良心敦厚,若皈依佛門,當能修成正果。」
老叫化道:「窮夥計,別說儒腐的話啦,不做和尚尼姑,難道就不能升天嗎?」
支寶玲繼續說道:「我已經將陰宅得來的不義之財,全部拿了出來,準備分給大家,各自回到家裡買上幾畝薄田,自耕自食,好好的成一份家業,結婚生子,延續後代。總比在此作惡害人,要心平快樂,各位不必為了廢除武功而難過。」
落魄書生聽了連連點頭:「倘然我們也得分一份財物,倒願廢除武功,免得再落泊江湖了!」
老叫化搖搖頭道:「你我不是陰陽教的人,沒有資格享受這個優待,別胡思亂想啦,窮罪還得叫你我去受呢!」
那些等待廢除武功的人,聽說可得足夠成家立業的錢財,愁苦的臉上,立即現出笑容,一下齊聲道:「多謝夫人的恩賜,大思大德,沒齒難忘。」
支寶玲趕忙搖手,道:「你們快請站起來,廢除你們的武功,並非我的本意,而且我和各位一樣,也不能逃過廢除武功的命運。」
大家詫異地站了起來,一齊問道:「夫人為何自己也要廢除武功?」
支寶玲道:「我能目睹惡人遭了惡報,於願已足,這次陷身陰宅,雖能保持清白,但受了很大的委屈,尤其覺得江湖處處是陰險狡詐,倒不如找個清靜小庵,皈依佛門,誠心仟侮,了此一生,留得武功,徒亂清心,有什麼用處?」
說此,轉眼一望蒙面人,道:「就請你動手,先將我的武功廢了吧。」
蒙面人平拍寫道:「這裡的事還未了,先從他們廢起。」
支寶玲點點頭,道:「隨你的意吧。」
蒙面人忽然舉筆,在紅面金剛的「腰眼穴」上,輕輕一點,只見他的身子稍為顫抖了一下,苦練得來的本領,就在身子一抖間,功力從此不能運聚,和不會武功的平常人一樣。
支寶玲見他的武功廢了後,從地道內,拿出一個布包,裡面儘是珠寶金銀,她掂了掂,交到紅面金剛手中,道:「這足夠你一生的用度,可不要亂……」
紅面金剛接過布包,含笑點點頭,道了一聲「謝」,便轉身走出大羅殿。
剛才指罵她的黑面金剛安義成和兩面金剛東國瑞,接著走上前來,一齊大喝一聲,道:「快給老子把武功廢了。」
蒙面人見他們兩個性情豪爽,倒也有意思,咧嘴一笑,身子微微一閃,金筆連續揮動,兩人同時遭了廢除武功的命運。
他們武功廢除之後,立即轉身定去,支寶玲兩手各拿一個布包叫道:「慢走!」
兩人頭也不回,一齊說了一聲,道:「那些既是不義之財,老子不要。」連頭也不回一下,走出大羅殿去。
其餘的人繼續走了上去,接受蒙面人廢除武功,支寶玲一看七、九兩姨,忙著撕被單包裹金銀珠寶,道:「快!快!」
眨眼之間,都已廢除武功,走出了大羅殿,這時只有剩下落魄書生等人站在屋子上。
清貞子雖然清醒過來,但傷勢嚴重,不調養一段時間,卻不能復原。
雲灝然內傷卻不重,經過一陣調息之後,浮動的氣血,已平復下來。
天宏方丈見陰宅的人,都接受廢除武功之後,繼續走出大羅殿去。
他們雖覺得支寶玲做得很對,但是繼之一想,若是蒙面人亦以同樣的辦法對付他們,不禁心中又忐忑起來。
這大羅殿很是寬敞,陰宅建築在地下,又是屍體橫陳,血液滿地,加上蒙面人的威脅真是陰森恐怖到了極點。
蒙面人的一對光芒,突然射向天宏方丈等人,他們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
但他們都有深厚的武功,略一定神,又是回復了鎮靜,大家都暗中加以戒備,準備和蒙面人決一死戰。
落魄書生卻側轉臉去,和老叫化閒扯,心情很是輕鬆。
支寶玲把陰宅的人,全打發走了,方輕移蓮步,走至陰陽老怪之面前,臉上露出來一聲冷笑。
陽陽老怪真未料到支寶玲會如此的無情,眼看她走到身邊,恨不得一掌劈死她洩恨。
但是武功已失,身子不能動彈,只有怒目圓睜,切齒冷哼。
支寶玲伸手從身上緩緩地抽出一把鋒利無比的巴首,望著陰陽老怪叱道:「剛才是你當眾侮辱我,現在是我挖你的心。我以往勸你要憑良心做人,你卻當做耳邊風,沒有料到有今天的報應吧。」
陰陽老怪咬牙罵道:「只怪我瞎了眼睛,對你這蛇蠍心腸的臭婊子癡心,受了你的甜言蜜語之蒙騙,沒有把你糟蹋至死,實在便宜了你。」
支寶玲冷笑一聲,忿怒的臉色,變得非常的陰沉,嬌叱一聲,道:「我支寶玲是何等樣的人,豈肯失去清白之身,但所受的委屈,我終身就難忘了,我要……」
陰陽老怪憤然地接著喝道:「虎落平陽被犬欺,今天我落在你的手上,沒說的。要怎樣隨你的便,我皺皺眉,也不是個好漢。」
支寶玲星目一睜,射出兩道寒芒,冷笑的說道:「你殘害了多少善良的人,這一筆賬,今天我要為他們與你總算了。」
「哼!」陰陽老怪怒視著支寶玲,沒有再說話。
支寶玲繼續說道:「你採陰取陽,害死了多少年輕男女,我現在要挖你一雙眼睛,該不會讓你叫冤吧。」
「……」陰陽老怪臉色氣得鐵青,渾身戰抖,雙目凸出,說不出一句話來。
支寶玲真是說得出,做得到,猛地一抬右手,食、中二指,伸得畢直,就向陰陽老怪的雙眼插去。
驚聞一聲清脆的聲音,由身後傳來,道:
「慢動手。」話落人到。
她轉眼一望,見是五、七、九三侍妾,支寶玲嬌笑一聲,道:「三位姊姊,要來替他說情麼?」
七侍妾冷哼一聲,道:「替他說情,沒有這麼的好事,他的一對色眼,應該由我來挖他的。」
支寶玲身子往右移了半步,微微一笑,道:「好吧,我看你的……」
九妾解語花搶上一步,嬌叱一聲,道:「你用手挖過我的……」說此,粉臉一紅,自己也覺不好意思起來,右手食、中兩指猛然插進了陰陽老怪雙眼中,往外一拔,將陰陽老怪的一雙眼睛,血淋淋的挖了出來。
五、七兩位待妾,見九妹的手指插向陰陽老怪雙眼之際,趕忙掉轉頭去。
陰陽老怪真算得了是一個武林的梟雄,黑道裡的硬漢,一對眼睛活生生的被人挖了出來,連哼也未哼出一聲,這種情形把天宏方丈等人看得有點駭然心驚。
解語花把他雙眼挖出之後,往側橫跨一步,轉眼一望五侍妾,道:「五姊,看你的啦。」
五侍妾見陰陽老怪眼眶之中,鮮血汩汩流了出來,形狀可怕極了,她搖了搖頭,道:「算了吧,我不想……」
解語花不等話完,接著說道:「我們被他害苦了,大家閨秀之身,被他姦污不算,還要……」說此,抬頭一望,見屋上站著十多個男人,再也說不出口。
五侍妾想起往事,怒氣立即衝了上來,猛然一咬牙,從九妹手中,奪過匕首,在陰陽老怪兩個耳上一劃,兩隻耳朵,又血淋淋地齊根削落。
七侍妾見陰陽老怪那種形狀慘極了,本不忍心向他再下手,但想到被擄劫來的時候,自己不肯失身,被他關進水牢,折磨的九死一生,以後被他盡肆凌辱,想著他那種種的殘酷手段,不禁大怒,銀牙一咬,搶過五侍妾手中的匕首猛然一劍從陰陽老怪右肩砍下。
只聽「卡嚓」一聲,陰陽老怪一條右臂又與身子分了家。
五、七、九三個侍妾,分別報了仇後,突然抱頭痛哭起來,如泣如訴,哭的非常悲哀。
支寶玲也忍不住流淚說道:「三位姊姊不要難過啦,怪我們命運不好。」她說了這二句話之後,也放聲大哭起來。
九侍妾解語花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心中似是非常的悲傷,她用衣袖擦了一下眼淚,說道:「我們本來都是清白的閨女,被他害的殘花敗柳,落得如此下場,後半生的日子叫我們怎麼活下去啊!」
三個妾侍,都是一樣的命運,聽她這一說,哭的更是悲傷。
活著在大羅殿內,還未離開之人,見她們哭成一團,和聽瞭解語花的數語,無不暗灑同情之淚。
支寶玲強自克制哭聲,說道:「命運如此,各人先回家見過家人,團聚些日,不能安身,只好找個風景秀麗的名山,建一座尼姑庵,終身禮佛,以修來世,我已留下足夠了的金銀財寶,這一生不會再缺少用度。」
說此,微微一停,又道:「姊姊,你們帶起金銀財寶先走吧,我隨後就來找你們。」
三個侍妾只好強忍大哭點了點頭,轉身向隧道口把預先準備的包裹背上,先行出了大羅殿。
陰宅雖然瓦解冰消,但大羅殿緊張的氣氛,不但沒有消除,反而愈來愈是緊張。
蒙面人目視三個妻侍出了大羅殿之後,銳厲的目光,突然向天宏方丈等人望來。
他們十來個高手,除了兩個窮鬼對生死和聲譽沒有看在眼中,未想覺可怕外,其餘的人見蒙面人放眼望來,都不禁暗自打了一個哆嗦。
蒙面人突然平拍寫字相示:「你們自己廢除武功,走出大羅殿去吧。」
老叫化看了之後,放聲大笑,嚷道:「我們自動廢除武功,你有多少珠寶銀兩給我們。」
蒙面人寫道:「我不當場置你們於死地,已夠對你們客氣的了,還想要珠寶銀兩,別作夢。」
老化叫哈哈大笑,嚷道:「老化叫跑遍大江南北,邊荒野嶺,倒未見過你這等狂妄的怪物。」
蒙面人咧嘴一笑,正想欺身過去,支寶玲搖搖頭,道:「讓我把這害人不淺的魔王制死,廢除了武功走出大羅殿之後,你再和他們動手吧。」
蒙面人低頭一看白姑娘,只嚇的縮成一團,點中頭,把身形穩住,繼續看支寶玲訴說老怪的罪惡。
支寶玲憤然喝道:「你利用機關陷阱殺多少武林正義豪傑,我現在割你一塊肉下來,算是活祭冤死的孤魂。」
說著,匕首一揚,寒光過處,陰陽老怪的大腿上,連褲管和肉去了一塊。
陰陽老怪這時已痛暈過去,失去知覺,無聲無息的任由支寶玲宰割。
落魄書生別有用心,他的一對眼睛,不看支寶玲向陰陽老怪用刑,卻暗自望著蒙面人後面躺著的郭姑娘。
但見她的身體已在微動,知道蒙面人先前出手點郭姑娘的穴道時,使用的手法不重,看情形郭姑娘會暗中自行運功解開穴道。
文寶玲見陰陽老怪躺著一動不動,滿身委屈的怨氣,頓時消失,使用的手一探他的呼吸,只覺游絲一息了。
她正想一劍結果陰陽老怪的性命,驚聞一陣凌厲的喊叫,道:「表哥,我為你萬里跋涉,我為你餐風宿雨,指望能找到你,完成我的一片心願,那知你如此絕情,見面不肯招認,我這一生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請你乾脆一掌把我劈死吧。」
交寶玲聞聲轉眼一望,只見躺在蒙面人身後的姑娘,已側過身來雙臂抱著蒙面人的一隻右腿,白姑娘卻雙手蒙著臉,縮成一團,似是嚇得不敢睜著。
蒙面人沒有想到郭姑娘會自行解開穴道,但覺她把自己的腿子抱住,而且說得那麼悲傷,不忍心再下手點她的穴道,突然將手中兩件怪兵刃,插人腰間,身子一彎將白姑娘提將起來,挾在腋下,右腳暗中運勁一抬,拔腿直向陰宅的門口躍去,走出大羅殿的隧道,疾馳而去。
支寶玲也不願再刺殺陰陽老怪,隨後追了去,她一邊追,一邊說道:「這裡的事,還沒有了哪!我還有話和你說,並且你也不能拋棄你表妹而走。」
天宏方丈等人見蒙面人突然走來,心頭壓著的一塊重鉛,即時移開來,驟聽支寶玲叫說:這裡的事未了,他們以為支寶玲叫他轉來對付他們,立即隨著支寶玲身後追去,想將支寶玲抓住,問個明白。
百花女的一對眼睛,自從郭姑娘被蒙面人點了穴道之後,就始終盯著她,很少轉視,心中雖然懸掛郭姑娘的安危,只有著急的份,但不敢過去救她。
眼看蒙面人走了,趕忙躍了過去,將郭姑娘抱了起來,隨眾人身後邊走邊問道:「妹妹,你受了傷沒有?」
許青松見百花女先將師抹抱起,也緊跟夜她的身後,問道:「師妹,你……」話聲未落,只聽郭姑娘又叫道:「表哥,你真狠心啊!」
眨眼之間,就追到了陰宅之外,只見陰宅的出口,是一間廟宇,前面有兩株高大的白楊樹。
蒙面人來到白楊樹下,突然由樹後又閃出來一個身材織小的蒙面人,這蒙面人便將白姑娘交給那個蒙面人,那蒙面人背了白姑娘,便展開夜行術,它奔而去,轉瞬之間,兩條黑影,便在濛濛的晨霧之中消失。
支寶玲眼看著兩個蒙面人的身影消失,知道無法追及,只好停下身來,吁了一口氣,方覺心頭輕鬆了些,正欲回轉大羅殿,卻與天宏方丈等人碰個正著,她雖明白這一夥人也是來破陰宅的,但弄不清楚是些什麼人物。不由看得一怔,隨著停住了腳步。
落魄書生見她失神的模樣,知道她心中存了懷疑,搶了一步,大笑一聲,道:「女俠覺得我們出現陰宅,很是突然麼?」
支寶玲趕忙向眾人一福,點點頭微笑道:「不錯,有這個感覺。」
落魄書生當即把來意大略說了一遍,支寶玲聽了,心中的疑團頓失,含笑道:「若不是各位湊巧趕上,牽住老魔頭,這陰宅真還不容易破!」
落魄書生接著說道:「申某有一件事,想向女俠請教,不知能否見告一二。」
支寶玲道:「老前輩有什麼事情請說吧,只要我知道的,無不坦誠奉告。」
落魄書生放聲大笑.說道:「蒙面人被人陷害,遷怒所有的武林人物,但不知女俠如何同他聯合起來,裡應外合,破了陰陽教總舵機關陷阱。」
這個問題也是天宏方丈等人所急欲知道的,一經落魄書生提問,於是大家的目光都一齊集中到支寶玲的臉上,靜待她的答覆。
但支寶玲的回答,使他們都失望,只見她搖著頭道:「我以前並不認識他,也未和他見過面。」
落魄書生冷笑一聲,露出不信的面色道:「女俠這話,恐怕言不由衷吧。」
支寶玲知道對方誤會了自己,趕忙把如何想拯救白姑娘,如何在白姑娘的家會到懷璧玉女俠,如何商量破陰宅的計議經過,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眾人這才恍然明白,她先前說的並非假話,但落魄書生所問的那個問題,於是仍然是個大謎,還是茫然難解。
這時百花女已將郭姑娘放下坐在地上,許青松蹲在他師妹的旁邊,只是怔神,說不出一句話來。
郭姑娘並沒有受傷,只是精神受了刺激,又因一時氣急,暈了過去,此刻經荒野晨風一吹,便醒了過來。
而口裡仍喃喃地喊著:「表哥,表哥……」
突然她從地上立了起來,也不和眾人招呼一聲,轉身向荒山奔去,口裡仍斷斷續續地呼叫著表哥。
許青松見師妹發瘋了,也不敢追去攔阻,只急得搓手頓足,連聲歎息。
百花女追了上去,抓住郭姑娘的手臂道:「姊姊,他不知走到那裡去了,你這樣盲無目標的追也難追著他。」
郭姑娘右臂一晃,想掙脫百花女抓著的手,但沒有掙得脫,轉而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百花女雙手搭在郭姑娘肩頭上,搖著她的肩膀說道:「姊姊,別傷心,將來總可以找到他的。」
落魄書生突然從背後走了過來,道:「珠兒,你郭姊姊受了很大的刺激,讓她大哭一陣,也許要好得多。」
郭姑娘這一放聲大哭,好似黃河決了堤,一瀉千里,愈哭聲音愈大,百花女站在她的身後,也禁不住暗暗的啜泣起來。
落魄書生回頭一望天宏方丈,道:「老和尚,支女俠雖然也不知道蒙面人的以往經過來歷,但是我們由這條線索,日後不難慢慢查一個水落石出。」
天宏方丈正你臉望著天上的悠悠白雲,出神之際,忽然聽得落魄書生呼喚,才轉眼望著他搖頭,道:「老衲聽支女俠所說,那懷姑娘的行蹤,也很神秘,恐不容易查得出來,但先前聽陰陽老怪曾經說起,那混合派有意挑畔,並且浩劫也是由混合派惹起來的,因此老衲想立即趕到武當山去,聯合各派,同時將各派的叛徒擒獲,就地以門規治罪,只要抓住了胖羅漢等人,不怕他不說出陷害蒙面人的經過。」
落魄書生點點頭,道:「好!那未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吧,但是老和尚,你可別忘了三個月的限期啊!」
天宏方丈合拿唸了一聲佛號,道:「請施主儘管放心,老衲立即傳諭本派所有各寺院的主持,分頭查訪,在三個月限期之內,一定親手把經典交給施主就是。」
話聲甫落,潔貞子上前向天宏方丈打了一個稽首,道:「貧道師弟傷勢很重,在短時間內,恐怕難於復原,貧道現在擬先護送師弟回山療養,因為路頭遙遠,往返費時不能即時通知本派掌門師兄去武當山和各派掌門人共商大計,不如請掌門方丈,決定一個期,待貧道回山後再和掌門人師兄弟率領眾弟子,準時趕到混合派的總壇,和各派會合。」
天宏方丈,略一思索,然後答道:「好吧,今日是五月五日的望日,就決定七月十五那一天,在武當山聚會,一齊赴混合派總壇。」
潔貞子點點頭,道:「若無改變,屆期一定趕到,貧道就此告辭。」說完,向眾人一個環揖,轉身背起師弟清貞子,展開身形,疾奔而去。
郭姑娘大哭一陣之後,積在心中的悶氣,盡情發洩了出來,心頭倒感覺舒暢了不少,方止住了哭泣,定了定神,忽覺身後有啜泣之聲,轉頭一望,見啜泣的是呂姑娘,不由驚訝地問道:「妹妹,你怎麼啦?」
百花女順手一抹眼上的眼淚,搖搖頭,答道:「我很好,沒有怎麼樣!」
許青松見師妹心神安定了,立即走過去,道:「師妹,你……」
話聲還未出口,郭姑娘劍眉一揚,叱道:「我又沒有死,你大驚小怪的叫什麼?」
許青松仍然很溫順的微微一笑,說道:「各派掌門人,現在要到我們武當山和師父商討大事。」
郭姑娘冷漠的答道:「各位都有輕身術,用不著我去找轎子抬他們,要去自己不會走嗎?」
許青松碰了這個釘子,真是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只好搖搖頭,轉身向天宏方丈走去。
郭姑娘拉著百花女的手,道:「妹妹,我們先走吧。」
百花女搖搖頭,道:「我乾爹不去武當山,我要隨他人家去追蹤蒙面人。」
郭姑娘聽她提起蒙面人,不覺又是一陣悲傷,頓時失望,嫉妒,離別,千般痛苦,一齊擁上心頭。
她圓睜一雙星目,望著百花女嘴唇嚅嚅而動,似是想說話,又不知從何說起。
百花女和郭姑娘相處雖然時間甚短,卻有深厚的感情,眼看就要分別,心中都有深藏著說不出的離別痛苦。
尤其百花女溫柔多情,她那對秋水般的眼睛,也望著郭姑娘,怔了一陣怔,才勉強地道:「姊姊,想不到人生竟然有這麼多的痛苦,我們這一次分別了,不知幾時才能再見面啊。」
雖然是淡淡的幾句話,卻流露著深厚的感情,兩女兩眼相對,淚珠兒不由自主地掉落下來!
落魄書生是個飽經滄桑,受盡了人情冷落的人,見了二女這般難捨難分,也不禁搖搖頭,歎息道:「唉!年輕人到底富於情感,她們相處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就分不開了,我們這些麻木不仁的老不朽,說聲走掉轉屁股就走,尤其是看破紅塵的老和尚,更不知道什麼人情味,我捨命陪他走了幾天,臨別了一句感謝話也沒有,真正是可恨啊可恨。」
天宏方丈被他說的啼笑皆非,無以回答,惟有合掌連聲高念「阿彌陀佛」。
老化叫聽了卻放聲大笑道:「你這落魄書生真是沒出息透了,既是如此兒女情長,就該坐在家裡納福,何必出來跑江湖……」
支寶玲見二女不願分別,心中也泛起了無限的感慨,她在陰宅內度過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其中也有不少知心的姊妹,但就沒有她們兩人的感情來得深摯。
她想著想著,眼淚不禁順頰而下。
老叫化突然大聲嚷道:「怎麼啦,大家都不捨得離開這裡了,是也不是?」
落魄書生向老叫化問道:「窮夥計,你隨老和尚去趕勢熱鬧,還是和我落魄書生去闖虎口。」
老化叫哈哈大笑一陣後,又嚷道:「誰高興同和尚道士走在一起,一天沒有喝酒,老叫化就要餓死,跟他們走,我這條老命,不白白送在他們手上才怪呢!」
支寶玲轉向陰宅一望,只見一條龐大的人影,在陰宅後面的荒塚間一現,即疾奔而去。
她不禁心頭一震,失聲叫道:「咦!什麼人?」話落身起,立即展開輕身術,向那條人影去的方向疾追。
落魄書生怕她藉故擺脫,緊隨她的身後奔去。
她追上荒塚,那條龐大的人影,旱已消失不見,不由自言自語道:「奇怪這人到底是誰呢?……」
天宏方丈等人也隨後追上來,放眼一望,只見朝霞初上,旭日照耀滿山,幻出一片美麗,層交織的色彩來。
他合掌向落魄書生和老叫化,說道:「老衲等人,就此告辭,施主若能訪出蒙面人的師父是誰,請給老衲送一個信吧。」
落魄書生點點頭,道:「老和尚,請放心,三個月之內,一定再到貴寺就是。」
天宏方丈知道他話中含意,點點頭,道:「到時一定候教,絕不會令施主失望。」
轉向各位掌門人說道:「我們走吧。」話畢,首先躍去。
郭姑娘見天宏方丈等人離去,突然躊躇起來,不知道是隨天宏方丈回武當山,還是跟落魄書生去追表哥好,只望著天宏方丈等人的背影怔神。
許青松站在一旁,提醒她道:「師妹,我們還是回武當山去吧。」
郭姑娘銀牙一咬,也不回答她師兄的話,身影猛地拔起一躍,躍出數丈之遠,尾追天宏方丈等人而去,許青松搖了搖頭,也起步隨後急追。
百花女望著郭姑娘的背影,愣愣地站著,兩個眼睛睜得圓圓的,一瞬不瞬。
落魄書生送天宏方丈等人去後,方回頭向支寶玲說道:「支女俠,你能陪我們到白家莊走一趟嗎?」
支寶玲點點頭,道:「可以的,只是我這裡的事情未了,陰宅還未完全破壞,陰陽老怪也還未制於死地。」
落魄書生道:「我們幫你把陰宅完全破壞,再走也不遲!」
四人正想轉身,走回陰宅,只見天宏方丈的方向,突現兩條人影,向他們停身之處疾馳而來。
放眼仔細一望,見是郭姑娘和許青松,但不知他們師兄妹,為何又重新轉來。
百花女趕忙迎了上去,高聲叫道:「姊姊!姊姊!」
落魄書生見他們奔至身前,微微一笑,問道:「郭姑娘,你們師兄妹重新轉來,有什麼事嗎?」
郭姑娘臉一紅,含羞說道:「我想跟老前輩去找我表哥。」
落魄書生雖然是幾十歲的人了,但他人老心不老,歡喜找人開心,微微一笑,道:「你表哥幾次和你碰面,都不肯和你相認,可能他另外有知心的女人了。」
郭姑娘聽了他這半真半假的話,眼眶立即掛上兩顆眼淚,她強抑住心中的悲傷,道:「只要我表哥肯認我,他就是真有心愛的女友,我也不……」
百花女見她高高興興的轉回來,乾爹一番戲言,又引她悲傷起來,說道:「姊姊,我乾爹是和你說著玩的,別聽他的話吧。」
老化叫哈哈大笑,道:「窮夥計,你真作孽。」
支寶玲見郭姑娘對表哥這麼癡心,她也非常同情,但想到懷姑娘能叫她表哥來破陰宅,他們之間,一定有不同常的關係,暗暗替郭姑娘擔心。
她怕郭姑娘又大哭了起來,引得自己的心情慌亂,轉身說道:「請各位隨我來吧!」
她走在頭前帶路,走至荒塚人口的暗門一看,暗門已了開來,她知道那條人影,是由這兒出去的了。
他們略為一打量,便魚貫走入地道,只覺地道腥氣鼻,令人噁心。
片刻,就到了溫柔鄉門口,突聞一陣悲哭之聲,她忙加快腳步,走進溫柔鄉的華室一看,只見美人塢的十二個歌女在房中抱頭痛哭。
支寶玲帶怒責道:「剛才叫你們來,又不即時趕來,現在不走,呆在這哭什麼?」
蟬燕突然站了起來,向支寶玲一福,道:「我們十二妹妹,沒有一人身上有一個銅錢,叫我們麼走啊!」
支寶玲很詫異的問道:「你們沒有見九到姊姊?」
蟬燕道:「我們來遲一步,她已經走了。」
支寶玲剛才雖然分配她們金銀,但她們沒有即時趕來,分配她們的銀兩,九妹可能帶走了,她立即把陰陽老怪送給她的幾件珍寶,拿出來送給她們道:「這幾件是值錢的珍寶,你們去找縣城所在的珠寶店換了,平均分配,帶返家去,也可過一輩子的生活。」
嬋燕代表接了過去,間支寶玲襝衽一禮,道:「謝謝十夫人!」
她們十二個歌女,歡歡喜喜的離開了陰宅。
支寶玲導先,走至溫柔鄉一看,房門都敞開著,已無一人。
老叫化見了那些香艷的字樣,只氣得他七竅生煙,一掄打狗棒,運起神力將那些房門一一搗毀。
他們將溫柔鄉搗毀之後,直向大羅殷走去。
支寶玲左腳剛剛踏進大羅殿,只聽她失聲叫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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