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天心冷冷、冷冷的笑了。
扶桑一地,他經歷過多少生死竅局、多少險惡殺計。
他還能生存在世上,是因為他夠冷靜,也夠自信!
所以,他可以絕對把握歐陽夢香是個女人。
當然,他也絕對相信自己的判斷李墨凝一定在這幢金字型的大廳堂內。
柳生天心不動,忍不住的是我們唐大公子,嘿道:「柳生大宗范,人家都已經在外頭叫陣啦!幹嘛反而成了縮頭烏龜?」
對面,柳生天心冷冷的眼光如劍,既直又寒的直逼唐凝風,沉沉一笑,依舊用那虛弱幾乎不可聞的聲音道:「殺了足利貝姬,真正的李墨凝就非現身不可。」
咱們唐狀元吞了一口口水,只好壯起膽來反問道:「這麼說,柳生老頭打算跟當今中原最頂尖的幾位高手較量?」
邊說著,眼角不時飄向天下三人,大有人多勢壯,說話也大聲了點。
那廂柳生天心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冷沉沉微微低下頭,半閉起了雙眼,好簡單一句:「這裡所有的人都沒命,李墨凝也一定死!」
好簡單又直接的邏輯。
「你想先殺那一個?」
龍征忽然問了一句大出意料之外的話。
雖然出乎意料,大家倒是可以猜想,而且答案只有一個。足利貝姬!
唐凝風少爺歎了一口氣,忽然發覺那個叫龍征的女人這麼問真是別有深意。因為他已經可以感受到宣任運、布驚和司馬武聖這三個老傢伙一副要做壁上觀的表情。
他可以想像,當今江湖中最好奇的問題之一是:唐凝風和龔天下真有資格繼天下三人成為武林典誥雙狀元?
如果死在柳生天心刀下,那將是一大笑話。
反過來,如果能打敗這把刀,那麼誰都沒有話說!
咱們唐大公子苦笑一聲,朝東瀛第一刀道:「我們都不想被人看猴戲?」
柳生天心沒有回答。
有時,沒有回答就是另外一種回答!
「哥哥我又不得不保護足利公主。」
唐凝風說了一個很簡單的理由:「因為,我本來就該保護跟我在一起的朋友!」
朋友,如果不能互相保護幫助,又有何益?
柳生宗范顯然也不反對這句話。他聽!
「所以,我們之間只有一戰!」
唐凝風大大歎了一口氣:「為了不讓別人看戲,咱們是不是可以到屋頂上放手一搏?」
這廳堂內人是不少,如果到屋頂真是可以大開大闔。更何況,任何頂尖高手決鬥,都不希望有別的高手在一旁覷視。
「任何武學一定有破綻。」
柳生天心自己教導弟子時,也不斷強調:「只不過,是被那個聰明人發現,並且加以破解而已!」
「大自在無相解脫禪功」和「天心死神刀」,是誰破誰蚣一廳子裡每個人都想目睹這一戰。柳生天心卻突然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你可以離開!」
離開?
唐大公子幾乎不敢相信,忍不住反問:「為什麼?」
很少有人敢問柳生宗范「為什麼」!因為,問這句話的人都已經沒活在這世上。
「我的話就是絕對。」柳生天心一向對入門弟子第一句交代的就是:「沒有為什麼,只有去實行、去完成!」
眼前,柳生天心根本沒理會我們唐大狀元,只是用那對三角眼冷冷環顧四下一巡,似是而非的回道:「緣道大師的傳人,絕不會是殺手!」
唐凝風這次,真的真的嚇了一大跳。
柳生天心竟然知道恩師的名號蚣.冰河之冷,冷到河中冰巖不融!
龔天下沉入冰河內,眼前便是那頭萬變神猿怒目相視。顯然,那隻大猴子很憤怒,因為這個人直直接接看到了自己。
只有心中沒有恐懼的人,才會面對的是它!這是住在對岸果林內一名智者告訴它的話。
萬變神猿有些毛躁了起來。
它很難相信,除了果林內那名智者和自己的主人以外,這世上還有人心中毫無恐懼!
龔天下就這麼靜靜看著對方,忽然「噗通」一聲,又有人,不,是一條大狗也跟著躍入河中。維摩大犬!
龔天下和維摩大犬互視一眼,雙雙臉上有一絲笑意。
什麼是朋友?
如果維摩大犬能告訴你,如果龔天下會開口說,那一定是:「互相幫助、互相保護對方!」
萬變神猿顯然被強烈激怒。或許,它孤獨太久,比憤怒更深的是嫉妒!只見它一個縮身,竟然也變成和維摩大犬一般模樣的琥珀大狗,「唰」的便在河中衝向維摩!
萬變神猿絕不相信龔天下分辨得出來那一隻是真。
特別是雙方一陣混戰,會更加難以辨別。
河岸上,龐動戰看著維摩大犬隨著龔天下衝入河中,忍不住看了自己一手飼養長大的長白搏龍霸虎,淡淡一句:「你輸給它,半點也不冤。」
話聲才剛落,河裡便掀翻起層層波濤。
「他們在交戰!」
藏大小姐雙眉輕蹙,有些喃喃自語:「不知那頭神猿有多大蠻力。」
她自言自語,是因為先前萬變神猿破冰飛擊,簡直是力大無窮,加上長年浸存在冰河中,毛皮之厚恐怕刀-也難傷及筋骨。
當然,她這番自語也有問龐動戰的意思。
「內力幾乎無法傷害它!」
龐動戰接腔,滿臉嚴肅:「特別是冰河中有許多潛流回流,它完全明白運用之妙。
甚至……。」
他頓了一口氣,這才歎氣道:「甚至可以利用這天地造化的回流之力,將對方發出的內力反擊!」
兵王羽墨雙眉一挑,旋即淡然微笑,道:「能明天機造化,必然有人相教相導。如果真如龐兄所言,此獸懂得利用此點,那麼……。」
羽墨先生挑眼看向對岸果林,淡然自若中總有帝王氣勢,緩緩道:「那片林子中必有高人智者!」
這話驚人,卻也是有理。
「哈、哈、哈,」宗無畏放聲大笑數回,這才沉聲轟然道:「如果真有明奪天機的智者在彼岸,老夫倒想會一會,請教我大明國運。」
這話可說到個個心坎。
兵王羽墨何嘗不想知道自己蒙古帝國未來如何?藏雪兒當然也想清楚藏門是否可以在自己手上發揚光大。至於龐動戰,對於一手所創的東海霸帝幫能否再興,怎麼說這一生也要再試試!
眾人心念方自翻轉間,陡然狂波澗湍,眼前赫然是兩隻一模一樣的維摩大犬從河裡騰彈至半空中,只見雙犬八腳強力互踢互擊,豁然撞打之聲,竟讓絕谷內回音不絕,直震耳膜轟轟大響!
兵王羽墨雙眸精光一閃,頷首讚歎道:「這兩隻異獸,一通人性、一為天造,當真是世上難得。」
話語之間,驀地自冰河下嘩啦一大片響,便見一塊好巨大冰巖從河底被龔天下硬生生從河床給「抬」了上來。
那冰巖一旦浮上水面,便如同小山般半住半飄。上空那兩隻大犬交擊四十來回後,雙雙落在冰巖兩側,各自賁張頸毛,呲牙怒目相視。
龐動戰沉嘿一聲,道:「趁此際,我們可以騰踏冰巖過岸。」
羽墨先生掌中羽扇輕搖,須臾沉吟後,淡淡道:「龐兄不必心急。既然此事交由龔狀元處理,就靜待他的決定吧蚣」就這話當兒,只見龔天下無聲無息自冰巖底下浮飄出水面,竟是沒半點響音沒半點波瀾。
「想不到龔兄弟年紀雖小,輕功造詣已臻化境!」宗無畏掀了掀如刀濃眉,呵呵笑了兩聲,朝龐動戰看了一眼,道:「武林代有人材出,倒是可喜可賀。」
龐動戰那高大聳立的身軀沉沉一哼,旋即也轉成大笑,回道:「龐某還不服老||。
莫非宗教主已經準備退隱?!」
宗無畏朗口長笑,豪氣千萬道著:「我宗某一生歷劫無數,就算匹夫一人也敢跟天下為敵!退隱?至死方休!」
「好漢子!」
龐動戰昂首大笑,雙掌一拍嗡嗡震響山谷,挑眉道:「當今武林如果少了宗兄一較爭雄,那未免枯燥!」
眼前,在河中冰巖上那頭萬變神猿似乎又毛躁了起來。它沒有想到不但對手維摩大犬一身筋骨能承受得住自己重擊,更惱怒的是龔天下自始至終分辨得出它們倆!
「天地之中將有循大道之人,是至人可辨萬象卻又不別萬物。」萬變神猿記得自己的主人和住在果林中那個智者,都說過同樣的話:「既為天地獨創可以變萬物,必當遇見此人,循其大道,隨緣不變,不變隨緣。」
萬變神猿在惱怒中,意識裡也浮出:「難道眼前這個人就是主人和智者口中的至人?」
它決定一試,狂呼間陡然奔躍向前,在半空中轉化成為本身巨猿模樣,嚕一把攬抱龔天下!-
時,雙雙直墜入冰河。
宗無畏雙眉一挑,沉聲喝道:「我們就近去看!」語畢,便竄身嘩然,一個抬步到了河中冰巖上。
他這一動,藏雪兒和兵王羽墨、龐動戰紛紛互視頷首,同時飄身落至冰巖上頭。
冰巖上,維摩大犬早已俯視河裡,不斷動腳踏地,大有躍躍欲動,想再度入水救主。
藏雪兒一邊注視河內水湍激旋,一邊輕輕摟抱維摩大犬頸脖,柔聲道:「維摩別急,這是龔狀元自己該解決之事。」
聽藏大小姐這麼說著,那維摩大犬從鼻孔裡發出嗯哼之聲,就像一個人既心急又無可奈何。
龐動戰眼角看得此幕,不禁心中一陣喟歎:「此犬猶較人子有情有義!」
水底,是翻騰滾湧的碎冰和泡沫,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龔天下最後遇到萬變神猿什麼樣的攻擊蚣.冰河之中,上上下下滿佈的碎冰,在陽光穿透投射裡,恍如置身天穹在銀漢星斗間飄移。
不時興起的幾道激湍回流,將那些碎冰捲成漩渦,深深淺淺的光影映照,不時泛出七彩光虹。
龔天下的雙眼靜靜睜著,直直接接透過碎冰、透過光彩、透過水流,看向萬變神猿的雙眼。
這時,那頭異獸正用最簡單最原始的方法來對付龔天下||以那雙無以倫比巨力的雙掌,鎖扣死緊這個奇異的男人脖子。
冰河之中,頭髮隨波,衣袍隨流。
萬變神猿一身長毛也隨著水流張鼓收縮。
龔天下卻什麼都沒看到。
因為,他的眼瞳中只有身前的萬變神猿,只有這頭異獸在天地中孤寂的心。
傳說,萬變神猿可以活五百年。那麼,如果它有主人的話,或許早已過世了吧蚣那是種悲傷。
如果,它從來沒有主人,將更可悲。
因為這個世上它幾乎沒有同類。唯一傳說的,是遙遠遙遠靠近天竺的蔥嶺,有傳說中的雪人。
龔天下的眼光似乎令萬變神猿更加惱怒。
往往,一個在憤怒的人,如果被人投以關懷的眼神,他會更生氣。
因為自尊!
憤怒是為了維持自尊,而在努力的維持中,別人的同情會令自己深受傷害,以為被人可憐。
萬變神猿因惱怒而雙眼充布血絲,兩臂絕力狂吼中更加全力施為。
龔天下臉色不變、眼神不變,一樣靜靜看著對方。
這是一位通人性的異獸。因為,它有著跟人類相同的情感發洩。
龔天下一直相信的是,生命一定可以互通心靈。
足足在萬變神猿一盞茶的狂怒後,龔天下慢慢伸出了手。
手,放在萬變神猿的頭頂!
安心的心情好極了。
幾個時辰前,吞星山莊那封請帖「天下群雄爭人會」,他根本不屑一顧。
「兵王一脈做事神秘詭異,絕不可能交出人質。」他非常有把握的對武林典誥的記事官華一道,道:「這是聲東擊西的小伎倆。」
華一道不置可否。
他有自己本身該遵守的立場。特別是,江湖中每個人都尊稱他一聲「步步川名人」,向來視華一道為銀步川最佳接任典誥總司。
當然,除了本份尊敬銀大先生以外,華一道也不是沒有自己的想法。
特別是今年的武林典誥,怎麼說安心大俠都該遞位成為狀元。
所以,當「安心一指」的安心榜眼發函特邀見證,他立刻進了洛陽古都。
「依據一個時辰前的探子回報,」安心十分安心的笑了:「他們全部中了吞星公子的詭計。」安心真正要說的重點是:「更重要的一點是,真正天下各國的人質已經過了渭河往西北塞外而去!」
華一道的眼睛亮了,忍不住開口問道:「安大俠的意思是,兵王一脈決定將天下各國人質架回蒙古?」
安心雖然是個已近五十年歲的中年人,皮膚卻白皙光滑,考究的衣著,兩掌手指上各戴著三枚大寶石戒指,特別是戴在右手食指那顆大金剛鑽,更是映輝熠熠,不時泛出虹光。
「不僅如此,還有更令人意外的消息。」
安心十分得意的朗笑數聲,伸手輕抬了頷下那一綹黑鬚,星目陡然精光兩閃,嘿道:
「負責押送的兵王,竟然是數天前,據稱在誇父山被唐凝風打敗廢功的皇甫追日!」
皇甫追日當真以身試大自在無相解脫禪功?
他那一身全數停滯倒流的百脈氣機早已自閉自廢,這又是誰可以在短短數日內解開活絡蚣華一道的背脊一陣寒冷。
兵王一脈,可能遠遠比自己和銀大先生估計的要更龐大綿密!
他歎了一口氣,耳裡聽得是安心榜眼的得意朗笑:「華大先生,請上路見證吧!明天趕路,應該在正午以前可以在垣曲鎮攔下。」
華一道又歎了一口氣。
他真正擔心的是,以兵王五子如此神秘莫測,單憑安心一人可以應付得了蚣華一道自己搖了搖頭,以安心一人之力恐怕凶多吉少。
既然如此,他又實在不願意看著一位「大俠」死得不明不白。
兩相較量下,他只有兩個不得已的選擇。
一個是通知唐凝風、龍征、天下三人這一干人,共同助拳,以防萬一。
另外,唯一的選擇就是找一個人,一個隱居在洛陽城的老學究。
「老學究人老脾氣怪,萬不得已不要找他!」{}銀步川大先生曾再三交代:「但是只要他出手,天下沒有可以躲得過的人。」
華一道很深刻的記得銀大先生告訴他這個人時,眼瞳孔裡那複雜的神情。特別是接下來的那句話!
「李墨凝號稱天下第一殺手。」
銀大先生雙眼一瞇,淡淡接道:「跟老學究比起來,簡直是兒戲!」
唐凝風少爺實在很想問出口:柳生老頭怎麼會知道恩師的名號蚣但是他不得不忍住。
因為,這一廳堂內滿滿的耳朵更想聽到答案。
所以他只能歎一口氣,轉移話題:「柳生大宗范,為什麼是憑家師之故判斷?而不是憑數日前李墨凝在得利城現身時,哥哥我遠在千里外?」
柳生天心似乎對唐大狀元特別有耐心,雖然是面無表情,倒也沒有殺氣逼人;只是用那很虛弱、很小的聲音冷冷回了一句:「李墨凝又不是一個人!」
這話,可真是震驚武林,甚至連龍征第一捕帥也挑眉嘿道:「難道是一個殺手組織的總稱?」
身為當今天下第一捕帥,龍征的興趣是必然反應。
只不過柳生天心根本不搭理別人,管他龍征是誰?反正就是以他那把扶桑刀鋒支地,正正好杵立在頂端破洞下方。
天色早已大亮,陽光傾洩而入,恍如將這個傳奇的老人、這把死神的刀鋒,投罩在一柱青藍光束裡。
這座廳堂的旋轉也已停止,或許是稍早引爆之力破壞了機括,看看陷沒深度,約莫屋頂和地面平高。
龍大捕帥瞧著眼前這個異族浪人,看他那副倨傲神情,心中不由得一股火冒起,冷冷一哼:「柳生天心,本捕帥本來念在你是前輩才候時忍耐,現在既然強據出口妨礙朝廷辦案,怪不得龍某拿你照辦!」
柳生天心還是懶得搭理,不但是充耳不聞,而根本是當這一廳裡的人全是死人。
唐凝風肚子裡苦笑了一聲,朝足利貝姬小聲道:「足利大美人,你可知道這種建築在埃及是作什麼用?」
「-?另有用途?」足利貝姬白皙的膚色在陽曦泛浮中特別透明,睜大了眼輕訝問著:「不是住人的嘛?」
「是住人,」唐大公子苦著一張臉,回道:「死人!」
足利大美人可是又好氣又好笑的嗔道:「唐狀元哥哥,你現在講這個有何意欲?」
「呃,沒啥特別的!」唐凝風用眼角瞅了一下龍征和柳生天心,瞧瞧情勢似乎一觸即發,歎了一口氣道:「我看,你就乾脆點,叫李墨凝一人做事一人當,勇敢出面認了!」
足利貝姬還來不及搭腔,那廂柳生天心已是低聲沉沉冷笑數聲:「李墨凝,你以為本宗范逼不出你現身?」
話聲一落,柳生天心陡然出刀!
柳生天心為什麼等到這時才出手,沒有人知道。
但是,每個人都知道的是,這刀不但快、不但猛,而且簡直有種奪魂攝魄難以形容的力量。
刀鋒流過,撼動人心至幾乎不想出手相擋!
更驚人的是,正如柳生天心先前所言:除了唐凝風被他認可外,刀,直直接接挑戰當今天下武林中原、塞外、關外所有高手。
所有頂尖高手!
這一戰,日後江湖上譽之為:天心一刀,傲戰天下!
何飛天的打狗棍受到七種力量彙集。
這七股詭異旋回的氣機,只不過是柳生天心掌中刀鋒破空劃過之際,激盪在自己兵器的震力。
如果這一刀真的全力殺向自己蚣何飛天不禁皺了皺眉,自己有幾成把握能擋得下來?
這位丐幫幫主以左足支地,右腿凌空連踢四下,這才將右臂中從打狗棍裡鑽上來的氣機勉強化解。
正自一個呼吸,眼角見得是司馬武聖出劍直迎。
柳生的刀卻沒有阻礙,毫不猶豫地將中原武林這位劍術宗師掌中那柄號稱「武學聖典」的司馬劍鋒,橫破成二!
橫破!不是劈斷!
柳生天心的刀,竟硬生生從司馬武聖劍刃鋒銳劃破!
這種驚人的刀,布驚也立刻感受深刻。布驚的布棍,是用了十六種緬鐵,加上浸泡二十二種千斤油的犛牛皮打造而成。
「天下兵器應該除了蟬翼刀以外,不可能斬得斷。」
這是鼎大先生和銀大先生聊天時所下的評語。
不過,顯然除了蟬翼刀,柳生天心的刀也做得到!
布驚整個人幾乎失去了重心,眼睜睜看著隨自己闖蕩江湖三十六年的布棍,在人家刀鋒所處過,像豆腐般被切斷!
他驚怒想叫,心中念頭轉得卻是柳生天心只用一刀。
一刀,橫掃天下群雄,而且似乎未竟全用。
對方既已達此境界,自己又有何怒氣可生?
老實實在不敢相信普天之下有這麼強的刀法。
他看著何飛天的窘狀,司馬武聖破械,布驚斷兵;甚至連宣任運都只能遁退避鋒!
柳生天心的一刀未戢,捲向歐陽塵絕父女。
只見這對父女只有急竄倒身,還是免不了被劈下數片衣袍。刀鋒再進,直迫大漠地王一脈人馬。
達斯格裡擋不住,衛報、柴塔圖、穆開加蘭也擋不住。刀鋒,已逼向蒙面的賀難龍王。
賀難顯然不想攖鋒直戰生死,冷嘿飄身,正好讓刀鋒捲掃過下方。
柳生天心的刀,便迫向老實而至!
這-那,老字世家這位四掌櫃忽然明白了兩件事。
柳生天心出刀,從這一刀他已可看出許多人的武功心法和武學理路。
也就是說,他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找出李墨凝!
另外一件事,無論是閃避鋒芒的宣任運、賀難、歐陽父女,或是直接對陣的司馬武聖、布驚、何飛天,每個人也都用自己的方法檢視柳生天心的刀到底有多可怕。
目前看來,凡攖其鋒,必敗!
老實決定用本家十三回路迷蹤步閃躲,這廂才動,另側的文羅衣早已飄身退到了牆角,硬是躲在自己身後五尺,簡直是有失宗師身份。
柳生天心似乎並不在意,刀鋒最後攻向俞歡這幾人。
最後的殺氣凝聚而後奔放。
驀底,有人輕輕歎了一口氣!
雖然是輕輕歎息,聲音卻有濃濃的粗噥!
「我就是李墨凝。」
龐不忘忽然出聲,而且將那肥胖粗黑的身軀十分靈巧到令人難以置信般,滑過柳生天心劈過來的刀鋒殺氣!
這個胖子就是傳說中「絕美女子,天下第一殺手」李墨凝蚣咱們唐大公子真是失聲尖叫,啊啊了兩聲,實在不敢置信:「胖子,真的是你蚣」他實在不信。不,幾乎所有的人都「很難」相信!
或許,想像和事實如果天差地別,是人都很難接受吧蚣柳生天心的刀停了下來。
這戰,天心一刀,只有一刀,已令天下群雄失色!
面對「李墨凝」龐不忘,柳生天心冷冷、冷冷的第二次舉刀!
「他真的是李墨凝?」唐凝風忍不住問了足利貝姬。
「我不知道。」足利大美人輕輕歎氣回話。
「連你也不知道李墨凝的身份?」
「這有什麼奇怪?」足利公主沒好氣的回瞪了唐大公子,嬌嗔道:「一個讓人知道身份的殺手,怎麼會是天下第一殺手?」
足利貝姬說得真是有理。
所以,唐大狀元絕對可以肯定,龐不忘這個黑胖子不過是李墨凝這小子的障眼化身而已!
他想到這兒,可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龐不忘一路跟著自己這夥人,另個角度看,李墨凝那小子豈不是對自己瞭若指掌蚣.宗王師抱著楊巖在誇父山山區內狂奔。
他的心緒極亂,根本不知道要往那裡去!心中只有一個想法,無論如何要救活這個人、這把刀。
從白天到黑夜,他在亂石殘林中狂奔了一夜。
直到天曉,在茫然的疲憊中,他聽到了溪水的潺聲。
晨曦,自然的鳥鳴,大地似的呼喚,宗王師平靜了下來。他放慢了腳步,往溪流來聲處而行。
天色初明,溪影朦朧在山嵐中。
那是條普通大小的溪流,水流中有塊桌子大小的平巖。岩石上,坐了個人!
那人在朦朧中見不真切,坐得直挺。
低聲喃喃中,那人似乎在念頌蚣宗王師雙眉一凝!用心中聽了出來:「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有人在此時此地念心經,本已是大非尋常。
更令宗王師訝異的是,這僧人赫然是少林印性大師!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印性大師念完心經最後真言,緩緩長吸一口氣,淡淡仰首道:「師兄果然是得道大成就者,一封藏置在內袍的遺書,預言施主將和楊施主至此!」
印真大師竟是早已勘破此際玄機?
宗王師只覺全身一陣顫抖,心中百感交集莫名難言。竟是忍不住,雙膝跪下。
他無法形容自己的心境。
是因為楊巖有救,還是自己有救而感動?
或許,在意識中,能對捨身救爹、救己的印真大師,放下自我傲慢而產生誠心的感恩?誠心的懺悔?!
龔天下的手輕輕撫拍那頭萬變神猿的腦袋。
那股輕柔安詳,似乎慢慢調和了眼前這只憤怒的異獸。大約過了盞茶功夫,萬變神猿的雙掌竟是放鬆了下來。
原本,因惱怒而佈滿血絲的雙眼,也轉為清澈溫柔。甚至,到了後來是抱住了龔天下,一個蹬腿竄身,竟騰出水面到了對岸!
冰巖上宗無畏豪笑兩聲,讚歎道:「好個龔兄弟,果然是當世奇人。」
話聲一落,這冰巖上三大高手加上維摩大犬及那頭搏龍霸虎紛紛往對岸彈身而去。
眼前,青蔥翠綠的果林,驀底起了一陣煙霧。
萬變神猿放開了龔天下,眼神中充滿了一種敬畏,朝果林內望了一眼,旋即怪叫了兩聲,一個轉身便又投入冰河之中。
「看來這樹林內真是大有文章。」
龐動戰睜大雙眼,凝目往內注視。自從當年吃了北冥白鯊之後,他的眼力遠遠超乎常人。
甚至在幽黑無光的深洞也可視物!
但是這片果林顯然暗藏玄機,以自己特異目力竟然望之虛渺,絲毫見不了丈許外情景。
兵王羽墨顯然也思索不出這果林內的佈陣異術,淡淡一笑中雙拳略抱:「不知林中是何位高人?有等數人誤落絕谷,今日冒昧造訪。」
靜!
果林內倏然間一片寂靜,甚至連對岸可聞的鳥鳴也忽的沒半點聲息。
「這裡面住著一位參造天地的智者。」
龔天下忽然淡淡出聲,似乎方纔那頭萬變神猿已經告知他不少事:「只要有緣,便可見著……。」
見著之後呢?是不是能出這絕谷蚣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
無論是為了食物,或者是為了有一線生機出這絕谷,他們只有往前走。
龔天下一邁步,維摩大犬立即搖著尾巴亦步亦趨。
當下,所有的人也跨步進入林中。
不過三、四步行,林內景色豁然大異。
那幾乎是一片見不著盡頭的森林,各式各樣的飛禽走獸穿梭其間。奇異的是,這些動物在樹林裡忽隱忽現,似乎對此奇門異陣十分熟悉。
藏雪兒雙眉輕蹙,左右巡視片刻,柔聲道:「這局佈陣最奇異之處,在於陣中無陣,循天機大化,又自羅列大地本造……。」
兵王羽墨頷首贊同,淡淡接道:「這等玄機,當今世上無有。若非太古失傳,便是今人新創!」
無論是何者,絕對是驚駭天下的異術奇學。
藏大小姐冰雪聰明,聽得羽墨先生那一段話,不禁訝異出聲:「難道是他們,或是他們之一所創?」
「藏姑娘的意思是……?」宗無畏雙眼精光暴閃,似乎有點難以置信:「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不但是宗無畏想到,兵王羽墨和龐動戰也閃過同樣的念頭。
沒有人說出名字。眼前,在煙嵐中浮現一個拄著枴杖的老頭。瘦瘦小小的,最少有九旬年歲。
這一身褐色布衣的老頭冷冷看著他們,似乎完全不將這些頂尖高手看在眼裡蚣龔天下走在第一個,他大步往神秘老頭邁進。
倏忽,那老頭舉起手中枴杖,往龔天下直探點戮!
兵王羽墨非常注意看著每一個細節。
老頭的枴杖速度不快,也不慢。
不快,因為他可以看得很清楚這杖頭一寸一寸靠近龔天下的胸膛。
不慢,是枴杖前進的速度沒有半點阻擋,就這麼直直接接、亳不費力的點到龔天下前胸。啪!
龔天下竟然毫無還手之力的被打飛,直撞到身後頭的樹幹上,發出好大的轟響!
兵王羽墨正兀自驚訝皺眉,心中一念方轉:是否龔天下故意不回手?忽然那老頭枴杖點向自己而來。
他自己身賦異稟,身形速度大異凡人,卻作夢也沒想到這神秘老頭的杖頭速度如此之快。
一念尚未覺受清楚,只覺自己胸口也是一陣強悍無比的氣機撞擊,便不由自主的被打飛出去!
柳生天心冷冷舉起那把代表「死神」同義的刀-
那間,一廳堂內靜得連呼息聲也停止。
不管龐不忘是不是真的傳說中那位天下第一殺手,最少每個人都可以看見傳說中柳生的一刀!
電光石火,一道刀泓流轉,剛猛到展現出難以思議的絕美。
柳生天心真的是以尊敬對手的心態,一刀劈殺而至。
這一刀,柳生大宗范帶刀跨步,由背後前掃;人騰躍半空,倏忽快過眨眼已是破空劈下。
不,不是「破空」,而是刀塞滿虛空「滿空」。
唐凝風這-那可是挺有那麼一點領會。
空中無招,以何勝無招之招?
滿空凝動,以動靜自在更勝。
柳生天心這一刀似乎啟發了不少人,當下不僅是龐不忘承受絕大壓力,一廳堂裡沒半個人不被這股殺氣所肅。
龐不忘倏忽矮身,竟以半蹲之姿急竄往前;難以思議的由柳生天心所捲劈下的刀鋒頂尖滑過。
高手計算,總在絲毫之間;誰也沒料到龐不忘以這半蹲之姿,竟然可以像頂尖的輕功高手般移動。
眼下,龐不忘方一閃過柳生天心自上而下的刀尖,便到了屋頂破洞下方,立即一個拔身上竄,直往洞外奔去。
這前後不過眨眼之間,雙方已經各展絕學;雖未正面交鋒,卻足以令人心動魂馳,真是高手之戰!
柳生天心人在半空,連身子也不扭動,直直接接人刀一體,在空中拉出一道順暢無比的弧線,往龐不忘後背便是劈落。
這回,雙方在半空中幾乎平高平行。
龐不忘除了回手相擋,已難閃躲逃避;但是此勢想要相抗,先機盡失,非死即殘。
就算有人想要出手相救,也絕對來不及。
絕對來不及,除了一把刀閃電刀!
俞歡不可能不出手。
因為,李墨凝曾經救過他兩次。
縱使柳生天心的刀遠遠超越自己,但是,有些事並不是不可為就不為。
否則,自古以來那些忠肝義膽,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豈不全是傻子的笑話蚣就是因為有人去做那些難為、不可為之事,所以常常有奇跡。
俞歡的閃電刀比不上柳生的死神一刀;甚至,他很可能根本是去送死。
但是,俞歡的爺爺俞傲的閃電刀卻曾經留下柳生天心的命!
柳生天心雖然在腥風血雨中養成冷酷肅殺的性格,但絕對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活死人。
死神如果沒有感情,又如何能在該帶走人的時辰才帶走一個人的生命蚣柳生天心的刀在撞擊到俞歡那把閃電刀時,氣立刻減低了六成。
他沒有辦法不想到俞傲。
因為,他每天練刀;而每一次練刀,就會浮現俞傲的臉、俞傲的刀。以及,俞傲留下他性命所產生的感恩心。
俞歡的刀擋住柳生天心,-那,龐不忘已經由洞口迅速竄奔而出。
柳生天心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回頭朝俞歡冷冷望了一眼,刀影一甩,人跟著騰竄而出。
刀影過處,在屋頂巖壁留下一句「恩怨分明,生死有情。」
「好個柳生天心。」
咱們唐大公子一邊伸展著身體大力吸著陽光底下的新鮮空氣,一邊朝俞少爺瞅道:
「要不是你爺爺當年饒了人家一命,今天哥哥我可是要幫你辦……。」
「我呸!」俞快刀快口阻止這個「朋友」下頭要講的話,哼哼嘿嘿道:「天下事都有天理在。哥哥我也不過是報李墨凝兩次相救之恩,做該做的事。」
江湖的恩恩怨怨,本來就是本越理越亂的帳。
世界本來是單純的,因為每個人都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
世界之所以複雜,是因為該做的事有時加點私心、加點自己的想法,所以立場不同造成衝突。
眼前吞星山莊的庭園已是面目全非。之前各路人馬的混戰,早已將這洛陽最負盛名的山莊弄得面目全非。
不過是一個晚上,真是眼見他樓起,眼見他樓塌。
晨風襲涼,各個頂尖高手望著一片狼籍,忽然那個蒙面的大漠龍王賀難,朝龍征冷冷道:「好個龍大捕帥,騙了本幫『翻天龍珠雷』……。」
龍征冷冷一笑,挑眉回道:「賀難,別含血噴人。」
賀難冷嗤一聲,一甩手朝達斯格裡等人道:「走!中了封吞星的調虎離山計,現在追趕還來得及。」
調虎離山計?莫非人質是假?!
唐大公子歎了一口氣,想不到自己的預感又成真。
眼前,只見龍征朝那些人質冷哼一聲,便向天下三人、何飛天他們一抱拳,道:
「多謝各位英雄仗義相助,龍某另有要事,今日暫且別過。」
話一停,兩眼冷冷逼視老實須臾,嘴角一絲冷笑道:「四掌櫃的,咱們的帳日後可有得算!」
龍征話一說完,轉身就走。
「看來龍姑娘是要趕回誇父山?」足利貝姬大美人望著龍征的背影,似乎挺有感懷的悠悠道:「以她對龔狀元如此深情執定,也是世上難得奇情女子。」
唐凝風公子瞅了這個大美人一眼,只見人家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粉紅透明,自己忍不住似笑非笑的臉色反問道:「看來你是認為,她是個好女人?」
足利貝姬還在沉吟,倒是另端宣任運朝歐陽塵絕道:「歐陽兄江湖上傳言貴世家和大漠地王結盟,此事可是當真?」
歐陽塵絕眉心那顆紫痣在陽光下映閃,只見他一昂首,伸手輕撫頷下黑鬚,望著宣任運回道:「宣狀元所說略過其實。老夫歐陽世家所做一些綢布生意,往往要運往西域諸地,難免和那幫人有些交涉。」
宣任運似乎也不好攤開挑明,只能微微一歎,朝這位老友一抱拳,道:「既然歐陽兄如此說明,宣某當無疑處!」
「告辭!」歐陽塵絕朝眾人一拱手,帶著歐陽夢香便是要走。
驀底,老實突然開口:「歐陽家主,可否將令……令嬡留下?」
這話絕對是唐突,甚至可能是挑釁!
歐陽塵絕雙眉一挑,沉聲道:「四掌櫃,有何指教?」
因為以老字世家和歐陽世家間的關係,彼此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可商議。
但是老實卻不得不提出這個要求。
因為,他背後有老奶奶的壓力要他殺了歐陽夢香嫁禍給唐凝風。
先不管姓唐的小子,這個老字世家四掌櫃實在沒有辦法對一個無冤無仇的姑娘人家下手。
所以他一定要留下歐陽夢香,再慢慢想個法子讓老奶奶改變主意。
最少,歐陽夢香跟自己同行,如果人家有什麼閃失,帳也會算到自己頭上。如此一來,老奶奶的計劃就會出現破綻!
老實的主意是,為了逼使老奶奶改變計謀,只有將歐陽夢香擺在自己身邊,天下武林共鑒,反倒是救了歐陽姑娘一命。
但是,這個理由他又說不出口。
世界上,本來就有許多事,你是真心為對方好,卻又無法說得出來。
歐陽塵絕的問話,老實沒有辦法回答。
老四掌櫃沒有回答,回答的竟然是歐陽夢香:「好,我跟你走!」
歐陽夢香這句話,絕對可以和當時龍征第一次見到龔天下時那一句:「龔天下,你有資格做我的郎君。」一樣令人震驚難信。
比所有人都驚異難言的,正是老實!
歐陽夢香是怎樣的女人?
武林中二十年來一直以為她是個男子。如今,不但是個絕美的大姑娘,而且行事似乎遠遠超乎眾人的意料。
「這個世界上除了一個龍征大捕帥……。」
唐大公子苦笑著自個兒搖頭:「不會又出了個歐陽夢香吧蚣」「不好嗎?」足利貝姬笑了,十分燦爛:「你們中原女子,似乎都太沒有主見呢!」
唐凝風哼了一聲,朝向俞歡道:「喂,那個龐不忘真的是李墨凝?」
他們這些對話是在快騎上用力說著。
因為,要趕得及搶救各國人質,不得不快馬加鞭。否則一旦被送進了蒙古人的地盤,那要救人出來可難了。
「誰知道,他說是可能是可能不是。」咱們俞歡少俠的回答突然間充滿了禪機:
「說不定正如柳生那老頭所說,『李墨凝』是一個組織的代號!」
藏二小姐吃吃一串銀鈴般笑聲,讓冬峭寒風散佈在這片渭水之北的曠野。她瞅了俞歡快刀一眼,含著嬌笑道:「俞哥哥似乎對李墨凝是個大男人挺不滿意?」
俞歡一聽,臉龐當下漲紅,登時吶吶間不知如何接口。正有些尷尬,驀底抬眼見著前頭一塊巨岩上綁了一個人!
那人遠遠看去,可見得衣袍十分講究。加上正午驕陽投射,手指上似乎戴有名貴的寶石戒指,正映著陽光閃閃發亮。
近前,可清楚看到有一枚是顆大金剛鑽。
安心!
唐凝風可皺起雙眉啦,拉停了快馬希颯颯的到了巨岩前面,只瞧見這位號稱「安心一指」的安榜眼,那十根手指顯然再也不能使用。
也許,連吃飯用筷子也有困難!
安心的一張臉既灰白又脹紅。
慘無人色的灰白,是武功被廢的痛楚;脹紅,則是正陽強曬後的膚色反應。
「是誰下的手?」唐大公子將這位名俠鬆了綁,心中已經有譜,口中卻仍然問了一句。
安心接過藏雅兒遞過來的水袋,大口連灌了幾下,雙手顫抖著只能用掌心捧住,顯然十指經脈已是全斷,無法使力。
好片刻的喘息,名俠安心才緩緩抬起頭,冷冷看著唐凝風,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一個聽說已經被你廢了武功的人!」
皇甫追日!
唐凝風背脊一涼。因為,他發現十丈外,另外一顆黑色巨岩上,有一個人,有一把劍聳立!
那劍,如水泓般晶瑩剔透;那人,自信得令人悚心。
皇甫追日的神情,更冷得好像在看著一個將死在自己手下的人。特別,是有種報復的快感!印性大師已經用了三個時辰,透過宗王師背後氣脈,引導對方體內的易筋經內力氣機,由雙掌貫注楊巖的心口膻中命穴。之後,再回流至自己體內圓融吸收。
他們三人相互的姿勢,呈現一個直線相對盤坐。
印性大師以右掌貼住宗王師後背,運用般若指中至上的「佛光普照」及「身外化身」
運功導引。宗王師則雙掌貼住楊巖心口;至於楊巖則和二人對面盤坐,由印性以左掌同時扣住他的雙掌十指。此際,楊巖的雙臂正好環錮住宗王師脖頸左右。
三個時辰下來,溪水潺聲不停,正陽當中,楊巖的呼息也由虛弱近停,到了有粗重喘息。
宗王師心中有了一絲安慰,最少看來,再過個炷香功夫,楊巖應該可以救得回來。
正心安處,陡然聽到有人桀桀怪笑。
「你們這三個大男人倒也是奇景!桀、桀、桀……。」
兵王絕殺刺耳怪笑,既長又尖,冷冷道:「少林和尚、魔教少教主,加上一個武林典誥名俠。好、好!」
宗王師心緒一陣波動,背後印性大師才想出聲警告,又聽得兵王絕殺呼嘯怪叫一聲:
「到時中原武林發現你們三個死成一堆,不知道會有什麼評語?!桀桀桀……。」
印性大師只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殺氣,狂奔而至!龐動戰顯然不是一個會向眼前危險屈服的人。
龔天下和兵王羽墨雖然被這個神秘老頭擊飛,自己卻非得試一試不可!
他大步向前,將體內以前所食北冥白鯊和日前吸收萬年靈芝的內力提升到全身每個毛細孔。
他就是不相信這個老頭手中一根細細的木杖,能推得動自己像山嶽般的身軀!
龐動戰往前跨步奔近,打算用最直接的身體撞擊。
這種搏擊功夫,在蒙古稱之為「角力」,在扶桑則稱為「相撲」。當然,在中原也早有流傳,名為「摔跤」。
只是,在武林中高手決鬥,幾乎沒有人如此使用。
生死交關,總不會用雜耍兒戲的把式。
龐動戰打算以硬擊硬,利用自己先後天的優勢。
不過兩步,他不由得心驚。
因為,他越往前衝,四周似乎就越有一股強悍無比的反彈張力將自己往後拉!
他的心念還在翻轉未定,驀底那老頭的杖頭已經輕易的點到自己前胸。轟然間好強大的一股力勢,將自己重重彈飛出去!
宗無畏濃眉一掀,口中怒喝一聲正要往前出掌。驀底身旁的藏雪兒以淨心梵音輕輕柔柔朝神秘老頭,道:「前輩,可是名滿天下的第一奇人鄺老前輩?」
鄺老前輩?鄺山海蚣眼前這神秘老頭是和顏龍月育齊名的鄺山海蚣他是隱居在這絕谷?還是被困在這絕谷蚣誰能一困鄺山海三、四十年?
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有可能顏龍月育。
藏雪兒心中忽然一緊,她想到了一件事——傳說中,顏龍月育和鄺山海相隔數十年的一戰,還沒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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