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真」三個字似乎就有極大的魔力,立時便叫在場眾人驚然望向說話的李北羽而來。
李北羽突然一聳肩,道:「為了引起重視,故意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各位別介意啊……」
什麼話!李北羽發覺,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最少已經被斬了兩千五百段。
南宮淵苦笑,道:「兩位小兄弟可別做這等驚人之言才好。」口裡這樣說,目光卻仍瞧向方纔那位問話的中年文士。
只見他依舊淡淡含笑,看著李北羽和杜鵬到了自己身旁。
李北羽微微一笑,朝南宮淵道:「屍體呢?」
武當弟子的八具屍體已然叫人運回武當山,這裡怎麼會有?
杜鵬笑道:「沒有是不是?那哥哥我就不用證明啦?」
是啊──,沒有物證那裡能斷定人家犯罪?
空智大師含笑而起,道:「能否請兩位施主談談那一日的情景?」
「不能!」李北羽、杜鵬立即回答!
眾人騷動中,空智大師一愕,道:「為什麼不能?」
「你想呢?」杜鵬看著空智大師那光頭道:「為什麼?」
空智大師真的沉思了起來,這時,眾人中有人鼓噪了近來:「分明是推托責任嗎──。」
「對、對──。先把他們兩個擒下了再說……」
鼓噪聲中,已大有動手的味道!
驀地,刀光一閃,覆沒。
便此一瞬間,所有的人全緊閉那張口來。
為什麼?因為杜鵬。
那一刀,只是杜鵬不經的隨手一刀!
這一刀,在場絕對沒有超過十個有把握接的下。
包括八大世家的代表在內!
司馬世家代表,司馬舞風忍不住脫口讚道:「好──。杜兄這一刀直可追昔年傳說的命傲一刀!」
這句話,沒人否認!
俞傲一刀,已近乎神話。
現在,所有的人全看向台前這兩個年輕人,他們的眼中都有了恐懼。直到這時他們才想到,能擊敗武當掌門的人,自己有幾分能耐接下?
空智大師忽然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他沒說。
南宮淵似乎也明白了過來。他環顧眾人,淡淡道:「現在,請各位兄弟到後頭客房稍歇,晚膳之後正式討論圍剿黑旗武盟的計劃……」
一頓,南宮淵又道:「至於武當眾弟子的血案,本人和空智大師可以保證不是李公子、杜公子下的手……」
魯西女傑邱小秋抗議道:「南宮堡主此言何以服眾?除非提出真正的兇手是誰……」
南宮淵一歎,道:「武當弟子屍首身上的傷,絕非李公子或杜公子所留下的……」
「冀東一雄」莫天愁冷哼道:「杜鵬用的是刀,我們已然看見。可是李北羽呢?他用的是什麼兵器?又如何證明那一紅點的爆傷不是他幹下的?」
這話有理!李北羽當然不是小器的人,所以他取出翎羽。
羽白如雪,長一尺半!
李北羽笑道:「哥哥我的兵器就是這根羽──,離別羽!」
離別羽?離別羽又是什麼玩意兒?
莫天愁冷笑道:「老弟這話未免太狂,這根雞屁股羽毛能當武器?莫非將天下人的兵器不看在眼裡?」
李北羽聳肩一笑,道:「何不上來試試便知?」
莫天愁看了杜鵬一眼,悶哼一聲。
李北羽淡笑道:「放心──,哥哥我打架從不找幫手……」他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指小角色……」
小角色?冀東一雄的名號最少經過三十二次血戰才得來的。單憑李北羽這話,足足可殺一百二十次有餘!
莫天愁大喝,揚身而來;雙臂奮張中,練的是鐵砂掌。
李北羽一笑,身子一折,右手執翎羽一掃便將我們冀東一雄那雙鐵臂打紅了一塊!
莫天愁痛叫,去比來快的摔入人群中。
眾人驚呼聲中,魯西女傑邱小秋振劍而去,人在半空已換了四種劍勢!
李北羽淡笑道:「劍中花俏太多,雖可以表現淑女美感,只是在實用上大大打了折扣。」
說著,在眾人驚愕中以一尺半的羽毫捲住劍身,一纏一拍一抖一震。那邱小秋又落回原位,只是手上長劍已然在人家手中!
邱小秋滿臉通紅,怎也想不透師門絕學的「驚鴻十七式」叫人如此容易便破了。
李北羽一笑,執劍在手,邊舞邊道:「方纔這『驚鴻十七式』若是能加重腕力,將丹田到行間穴的內力反激上外關穴,那便威猛的多……」
說著,那驚鴻十七式使出竟現出狂飆般威力,只令得眾人心驚膽跳的後挪了三步。
邱小秋本來是憤恨迷惘的臉色,眼見李北羽這一使出,不覺妙目精光一閃,用心揣摩起來。直到李北羽使完了,方才歎口氣道:「你……你怎麼會……?這……這是本門不傳之秘……」
李北羽淡淡一笑,道:「哥哥我在洛陽打了十年架,天下何門何派沒見識過?」
不錯,打架當飯吃的李北羽的確是打遍路過洛陽的所有武林人物。想不到,竟然由其中領悟出各家的武學精華來。
一想及此,在場眾人不由得臉色齊變,這小子未免太可怕了,單憑觀察便可以學武。這等天資,豈非是武林中一大奇葩?
「煞手」雷震天躍到了前面,冷哼道:「雷某請李兄指點……」
說著,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已然展開綿綿不絕的「大翻風一百零八式」!這一百零八式如江河奔濤,無隙無間!
立時,雷震天這一手博得滿堂彩。
李北羽笑道:「可惜啊可惜,這大翻風一百零八式原該無間無際,到了你手上卻露洞百出。你又如何對得起傳授給你這門武學的卜乘風卜老前輩?」
李北羽這一說,右手上的翎羽隨之在雷震天的招式之間進出,口裡猶輕念著:「大黃、少陰、太陽、人中……」這一路念下,翎羽隨之指到。
巧的是,果然正是那雷震天空門所在!
這一趟大翻風一百零八式下來,雷震天簡直呆若木鵝直楞楞的站在當場,半晌不能言語!
李北羽一笑,拍了拍他安慰道:「別傷心,哥哥我可是被你那位師父打斷三根肋骨才學來的……」
雷震天還能說什麼?他忽的握住李北羽的手道:「雷某今日受益,尤較以往三年自學為多!謝!」
李北羽眼睛一亮,大笑道:「人道煞手雷震天無情,誰知竟也是血性漢子一條,大大喝一頓怎樣?」
雷震天眼睛也亮了,立時叫道:「好……」
杜鵬瞅向南宮淵,咳了一聲。
那南宮淵大笑,道:「南宮世家別的沒有,三十年以上的女兒紅可是不少……」
大殿上歡宴正濃。
李北羽和杜鵬卻悄悄的來到後院。
已有人,是空智大師和南宮淵。
空智大師當先合十道:「阿彌陀佛──,那位宇文施主可就是日間在殿中的中年文士?」
「和尚聰明……」李北羽笑道:「正是!」
南宮淵星目一閃,道:「李兄弟不願道破,可是別有隱情?」
李北羽苦笑,道:「最少有兩個結果。第一,那位宇文盟主如果立時出手,只怕剎那間便得死上十五、六個──。到時──,嘿、嘿……」
「嘿、嘿」之後住了口,意思很明白。
人死在南宮世家、死在八大世家眼前,以後江湖上他們都別混了。何況一死十來個,搞不好連人家都留不下!
南宮淵苦笑了一下,道:「第二呢?」
「炸藥……」李北羽沉聲道:「宇文真敢單身入虎穴,你們南宮世家陽義大殿下大概有了這些東西……」
杜鵬補充道:「就算沒有,那老小子身上也有,而且足夠把整個大殿裡頭的人命全陪了上去……」
南宮洲的臉色白了。
玉風堂之毀,便毀於韋悍侯以命搏命,誰曉得這群瘋子會怎麼幹?
「所以我只好出手!」李北羽聳肩道:「由方才和莫天愁、邱小秋、雷震天的打鬥中告訴宇文真。無論梟雄、英雄就得面對面幹才是男子漢……」
空智大師合十歎道:「阿彌陀佛──。施主用心良苦,還好施主折服了各路英雄……。」
「賣命的……」李北羽笑道:「你們為什麼開這武林大會?」
南宮淵一愕。
杜鵬笑接道:「其實,你們是猜測可以引動宇文真來好一見廬山真面目對不對?」
南宮淵苦笑,只能點頭承認了。
當下,便命令屬下到大殿下尋找是否有炸藥一事!
果然,據說取出的炸藥足以毀了半座小山。
李北羽歎道:「宇文真也稱的上是梟雄,否則不會不引爆就走了……」
玉珊兒自昏睡中醒來,只覺腦袋沉重的很。
想用手揉揉,卻發覺已叫人點住了穴道。
她還能轉頭,身旁還有一個狼狽的傢伙,這不是宇文長卿是誰?
玉珊兒冷哼道:「哈──,宇文少盟主,早啊……」
「早?」宇文長卿沒好氣道:「半夜啦……」
玉珊兒冷冷笑道:「我們是不是落在那個百里憐雪的手上?」
「沒錯!」
「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宇文長卿覺得差點成為自己妻子的這女人真呱噪。他沒好氣的道:「難道你想逃?」
玉珊兒瞅了他一眼,哼道:「這是那裡?」
「汝南!」
「汝南?」玉珊兒訝道:「到了汝南城幹什麼?」
「簡單!」宇文長卿苦笑道:「你哥哥我妹妹聽說都在這裡……」
玉珊兒心裡一震,道:「那小子不會想一把抓吧?」
「你倒聰明……」百里憐雪冷笑的進來,道:「順便告訴你一個消息……」
玉珊兒冷笑道:「又有什麼事?」
百里憐雪獰笑,道:「一個員外和一個扶桑女人帶著兩名殺手今天晚上也到了汝南城來……」
玉珊兒臉色一變,道:「葬玉和埋香?」
「不錯!」百里憐雪目中凶光更盛:「又多了一筆收入……」
宇文長卿雙目一閃,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嘿、嘿……」百里憐雪冷笑道:「黑旗武盟的銀子太多、玉風堂也不少。至於刀斬門嗎……,哈──,那些干殺手的一定更多……」
玉珊兒冷笑道:「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要那麼多銀子幹啥?壓死自己還是養老?」
百里憐雪雙目閃動,仰天大笑道:「本座要讓天下人知道。百里憐雪將手創『狂戰門』,橫霸於武林之尊……」
宇文長卿莫道:「所以,你拿我們來要脅,要本盟和玉風堂出錢?」
百里憐雪冷笑,注視玉珊兒道:「少爺現在忙著,明晚就讓你嘗嘗銷魂的滋味!
哈……」
狂笑中,百里憐雪已轉身大步邁出!
良久,屋中兩人無語!
宇文長卿輕咳了一聲道:「玉大小姐──,在下有個建議……」
玉珊兒一哼,道:「說……」
宇文長卿道:「如果我們兩個合力──,十個時辰之後大概可以解開穴道……」
玉珊兒眼睛一亮,口裡猶冷笑道:「是嗎?」
「沒錯……」宇文長卿急切道:「百里憐雪故示大方,沒有將本人的『多情網』取走──。所以,大可以利用這網絲上天賦的氣機,配合你我的陰陽雙修來解穴!」
玉珊兒眼睛一亮,動了動身子,可以感覺到袖中的玉扇也還在!她喜道:「姑娘我身上這玉扇也有吸附內力之效。如此,要看你那多情網是怎麼的了……」
宇文長卿雙目一凝,道:「在下的多情網是疏引本身內力之物。如此兩相配合說不定可以事半功倍──。不過……」
玉珊兒冷笑道:「放心吧──。姑娘我解了穴自然會幫你解開的──。目前我們的目標是百里憐雪……」
宇文長卿叫玉珊兒說破了心事,乾笑道:「在下相信姑娘是信守承諾之人──。我們開始吧……」
玉珊兒一點頭。
此時,他們兩人手、腳皆已被制,唯一之法便是以身子相滾接近。
到接近了,兩人又盡力倒豎,讓那多情網和玉扇掉落出來。
如此折騰了半天,方才一切就緒。
宇文長卿以口咬住多情網,那網另一端搭在玉扇上。
玉珊兒則咬住玉扇柄。
當下,雙雙一點頭,便各自運功相互吐納了起來。
玉楚天望著宇文湘月大大歎一口氣,道:「姑娘依舊如此執著?」
宇文湘月冷笑道:「你還不是?」
玉楚天苦笑,道:「這樣好了──。我們喊剪刀、石頭、布──。以三戰兩勝為準!輸的先幫人解穴!」
宇文湘月一想,這也是方法之一。於是,當下便道:「可以──,我喊一、二、三,然後開始!」
玉楚天知道自己會贏。
男人嘛──,什麼賭沒賭過。
他只要看看宇文湘月的嘴唇變化,立刻便能抓住她要出什麼。所以,他現在就等宇文大小姐來解穴?
宇文湘月苦笑,提了全身所能聚集的真氣,忍住全身的痛楚,出手。便點到玉楚天身上的同時,竟然痛的昏了過去。
良久、良久,她覺得有一雙溫暖的手在拭去自己臉上的汗。宇文湘月一睜眼,便看見玉楚天關切的神情。
這一剎那,竟不由自主的叫她芳心一震!
玉楚天道:「感覺好一點了嘛──?」
宇文湘月竟然臉上一紅,點點頭。
玉楚天笑道:「好──,我試著解開你的穴道──。呢──,可能很痛,你……忍耐一下……」
宇文湘月文不由得心中一震,自己都奇怪怎的啦?自認那火紅的臉頰燙了起來。
這廂,玉楚天訝道:「姑娘可是身子不適?」
宇文湘月搖搖頭,道:「你快試吧……」
「好!」玉楚天當下便提氣於指,點了幾回,又拍又揉的一陣。
這一路下來,宇文湘月臉色慘白,身子直顫不已!
玉楚天臉色大變,急道:「姑娘你……你怎的啦?」
宇文湘月苦笑,長長一歎,道:「沒用的──。海外扶桑點穴之法和中原路數完全不同……」
玉楚天急道:「我再試試……」
宇文湘月一搖頭,道:「不用了……」
「不用了?」玉楚天訝道:「可是……」
「你快走吧……」宇文湘月歎口氣道:「我知道你是信守承諾之人了……」
玉楚天竟然說了一句話:「不走……」
「不走?你瘋啦……」宇文湘月正想說什麼,忽然臉色一變。
兵本幸大笑的聲音已自前院傳來。
宇文湘月急道:「你還不快走?」
玉楚天臉色一正,道:「玉某一生唯重信用二字,我們說好要走一起走,豈能丟下姑娘於不顧?」
宇文湘月只覺心中一熱,溫柔道:「你走了,我不會怪你的──。快走吧!」
玉楚天搖頭,只是坐著不動。
宇文湘月正要再說什麼,那兵本幸已然跨了進來。
玉楚天笑道:「兵本先生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錯?」
兵本幸雙目一閃,道:「你的穴道好像解開了?」
「不是好像,而是已經!」
「那你還留在這裡是想決鬥?」
「不是!」
「不是?」
「因為無論精神或體力上,我一定不是你的對手!」
兵本幸眼睛一亮,道:「是宇文姑娘幫你解的穴?而她的穴你又解不開。所以,她不能走,你就不走?」
「很正確!」玉楚天承認。
兵本幸一笑,道:「那你為什麼不抱著她走?」
玉楚天苦笑,無語。
兵本幸笑了,看看宇文湘月,再看看玉楚天,道:「因為你這一出去最少有四個人圍攻你。所以,你怕傷及了這丫頭寧可留下?」
兵本幸這一分析,宇文湘月心中不禁更是一震,一雙妙目竟含了許多複雜的表情望向玉楚天。
天下竟有這般顧及信諾的男人!
這種男人,豈不是所有女人最欣賞的?誰不願她的愛能堅固永遠呢?
宇文湘月不禁對自己訝異了起來。李北羽的影像已經慢慢消失。代之而起的,竟是玉楚天!
兵本幸望著玉楚天,半晌歎口氣道:「你走吧……」
玉楚天望向宇文湘月,再看向兵本幸!
兵本幸大笑,道:「你可以帶走她──。不過……」
玉楚天急道:「不過怎樣?」
兵本幸一笑,道:「除非這丫頭的穴道解開,否則你們兩個不能分離……」
玉楚天點頭。
兵本幸望向宇文湘月,笑道:「姑娘答應嘛?無論玉兄弟去了那裡你就得跟著!」
宇文湘月臉上一紅。這下豈不是嫁雞隨雞的意思了?她只能歎口氣,臻首輕點!
兵本幸大笑,拍拍玉楚天的肩頭道:「你的劍我會叫人送到門口──。現在,你可以走了……」
李北羽和杜鵬進入了王屋山山脈之中。
傳說,大鷹爪幫幫主彭廣漢和殭屍門門主白流花隱居在此。如今,為了阻止黑旗武盟的擴張,必須借重他們一幫一門的力量。
兩百年來,大鷹爪幫和殭屍門之能屹立,必然已經有了雄厚的本錢。尤其大鷹爪幫,在一百五十年前便有弟子上萬,足可以遠征塞外、蒙古、東海!
當年葛浩雄幫主率領大軍襄助大俠蘇小魂、鍾玉雙夫婦的事,至今仍為武林人士所樂談。
李北羽先聯絡上的,是玉風堂在山西的壇主葉有義!
這幾個月來,整座王屋山除了西嶺絕壁,早就已經翻遍了。
李北羽點頭道:「我們就去絕壁尋找……」
葉有義點點頭。忽的皺眉關切道:「堂主夫婦……?」
「好的很……」杜鵬笑道:「玉風堂復建的計劃正在進行中……」
葉有義眼睛一亮,道:「真的?」
「騙你有啥好處?」杜鵬叫道:「八大世家、少林、武當已然聯手,打算等玉堂主體康之後開始大戰黑旗武盟……」
葉有義熱血上衝,道:「可別忘了兄弟……」
「忘不了的……」李北羽笑道:「葉兄長的這麼性格,作夢都會被驚醒……」
三人大笑,分手而別──。
西嶺絕壁,煙霧蒙茫,尤多怪蟲奇樹!
杜鵬苦笑道:「那兩個傢伙躲到這花不香鳥不語,狗不拉屎烏龜不靠岸的地方作啥?」
李北羽笑道:「談情說愛……」
「什麼?」杜鵬嚇了一大跳:「兩個……?」
李北羽瞅了杜鵬一眼,道:「白流花是女的──。正牌的女殭屍……」
杜鵬更吃驚啦:「白流花是女人?江湖傳說……」
「騙你有啥好處?」李北羽立刻學杜鵬方纔的口氣,道:「人家喜歡女扮男裝不可以啊?」
杜鵬狐疑道:「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跟她打過架……」李北羽大大歎一口氣道:「偏偏又打中了她的期門穴!」
期門穴正在乳下。
杜鵬大笑,一忽兒又苦臉道:「待會兒見了面,那位白門主會不會記得你?」
「保證會……」李北羽望著下面的絕壁苦笑道:「你想,她怎會忘的了?」
白流花果然忘不了!
她一看見竟然還有人能經過九剌十二拐到了這座藏仙洞來,臉色已經很訝異了。
當她看清來人竟是赫赫有名的李找打,這一下,念頭沒想的就出了手。正是舊恨上了心,啥都不管啦!
李北羽想到的第一句話是,好男不與女鬥!立時,展開騰挪大法,用的便是殭屍門「地獄遁行術」自那白流花的掌中空隙而過!
白流花身後,便是一鼎老大的香爐。
之後,即是赫赫有名的大鷹爪幫幫主彭廣漢!
白流花一擊不中,怒返身,手上十指一揮,便起一股冷煞之氣而至!
李北羽暗自一驚,身子一貼壁上,雙手一壓。
便這刻,白流花十指已至!
李北羽一笑,雙手指上,竟各抓了一塊壁石!
「噗」的一響,石破灰飛;那李北羽趁機再出一掌,便搭上白流花肩上,一按。
白流花見的陣仗不少,當下一抖肩,身子略垂,便退開了去。
李北羽朗笑一聲,朝彭廣漢道:「鷹頭──,你總不會叫我們這兩隻鳥在這裡飛來飛去吧……」
彭廣漢亦大笑,道:「禿鳥、大鳥,別來可好啊……」
杜鵬奇怪了:「這只鷹怎麼知道我們的外號?」
李北羽笑道:「我告訴他的……」
「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朋友……」李北羽瞅了一眼白流花道:「因為所以,我們白門主才會嫁給了彭幫主……」
杜鵬苦笑道:「什麼叫做因為所以?」
「因為五年前哥哥我在洛陽打了白大門主一拳。」李北羽道:「正好彭大幫主經過,幫了她一點小忙──。所以……」
杜鵬笑道:「所以發生了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
「是也……」李北羽笑道:「你說,這夠不夠朋友?」
杜鵬大笑。
這種朋友得來也奇怪。問題是,他們兩個為什麼躲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
因為中毒!
彭廣漢中了一種奇特的苗疆劇毒,所以不得不到這裡來試著解毒!
李北羽訝道:「為什麼不留在幫中?那豈不是更方便?」
彭廣漢苦笑,道:「幫中六名長老中有三名已被黑旗武盟收買。除他們能證明我死了,否則無法選出下一位幫主來……」
杜鵬訝道:「那你又為什麼不公佈於幫中將那三名狗肺狼心的殺了?」
彭廣漢搖頭,道:「這種苗疆金線赤火蠱,如果落在他們能感應的一里範圍,只怕彭某便要發作而亡!」
「這麼利害?」杜鵬苦笑道:「有什麼方法可解?」
「有!」白流花道:「有一個人……」
「『藥師王』王泰元?」李北羽眼睛一亮,道:「是不是那個『專醫死人』的王大夫?」
彭廣漢點頭,道:「可惜,那老頭子比我還難找……」
李北羽端詳了彭廣漢半晌,突然道:「除了金線赤火蠱,你好像還中了其他的毒?」
彭廣漢一愕,道:「你看的出來?」
「多少……」李北羽看了半晌道:「你簡直可以和昔年京十八相比了。最少中了四種毒……」
昔年,冷知靜背著身負劇毒的京十八轉戰千里,一直是江湖上傳頌偉大的友誼!
彭廣漢歎氣道:「那四種毒發作是在一年後。現在最可歎的,是身上這條金線赤火蠱……」
李北羽笑了:「如果是這條蠱那還好辦……」
「好辦?」白流花叫道:「你以為你是誰?」
李北羽已自身上取出一顆紫色光芒的圓珠子來。
這一現,彭廣漢臉色一變,驚喜交集道:「紫氣佛珠?昔年萬夫子的紫氣佛珠!怎麼會到你手上?」
「換來的……」李北羽笑道:「拿哥哥我的血換來的……」
「你的血?」白流花疑問道:「你的血有什麼用?」
「大大有用……」杜鵬叫道:「跟王泰元那老頭子的藥一樣好用。」
李北羽補充道:「哥哥我的血裡頭有三十六種奇異珍藥浸成的。所以──,萬毒不侵!」
李北羽將佛珠放在彭廣漢的右耳口,續道:「另外,人家為什麼要把這珠子給我?那是因為哥哥我人格偉大!」
紫氣佛珠的傳人,必然是俱有大仁心的人。
白流花怎也不相信李北羽是這種人。
此時,只見彭廣漢大叫一聲,臉色慘白身子抽搐,「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白流花驚叫道:「廣漢──,你……」
「沒事!」李北羽將佛珠拿開,只見上面那一線紅芒,上面尚有一絲極細金色光輝。一下子,那紅芒金光便消失了。
李北羽笑道:「好啦──,解決了這小畜牲……」
此時,彭廣漢長吸一口氣,抱拳道:「李兄弟再造之恩,彭某不敢忘……」
李北羽疲憊的揮揮手,坐了下來喘氣道:「小事……」
白流花一愕,道:「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杜鵬叫道:「禿鳥把那能解百毒的血輸到彭某某的體內,幫他清洗了一遍啦……」
白流花聞言,但覺心中一股熱流上了眼眶。
想多少日子來的折磨,如今終得解脫。那份辛酸喜悅,便自忍不住叫淚水直淌。這一剎那,竟忍不住跪到李北羽面前,頂禮便拜!
李北羽慘叫,滾到一旁道:「會短命的啦──,別折了李某的壽……」
彭廣漢大笑,道:「花兒──,別執著了──,李風雪的子孫可不喜歡這樣……」
「李風雪?」白流花驚道:「李北羽竟然是李風雪前輩的後人──?」
「不像是不是?」杜鵬笑道:「告訴你吧──。十幾年前在平壤打敗扶桑豐臣秀吉的將軍李如松可是他伯父……」
這點,彭廣漢卻吃了一驚!
李北羽笑道:「小事、小事──,請不用鼓掌……」一頓,又道:「喝彩就好──。」
杜鵬歎氣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四人同時大笑,笑聲,充塞於王屋山脈!
李北羽站了起來,望洞外夕陽,心中不油然的想起玉珊兒來。口裡,淡淡道:「大鳥──,走,到汝南去……」
杜鵬一點頭,朝彭廣漢、白流花道:「黑旗武盟之事,便交給你們啦──。哥哥們還有事要去忙……」
蔣易修解開葬玉、埋香的穴道。簡單的一句話:「你們可以走了……」
「我們可以走了?」葬玉不信道:「為什麼?」
蔣員外苦笑道:「因為有人會吃醋,你們懂了吧……」
間間木喜美子聞言一愕,竟紅了臉。
埋香歎口氣,道:「這不是理由──,你能不能告訴我們為什麼?」
半晌,蔣易修才歎道:「東岸矮寇越優越重。原先,想把你們交給玉堂主再去,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葬玉臉色一整,道:「扶桑倭寇入侵之事,本門亦有耳聞──。或許他日有用得著之處,葬玉必不辭……」
蔣易修臉色亦一正,道:「葬玉姑娘能識大體,蔣某心中欽佩無已……」
埋香淡笑道:「還有姑娘我呢……」
「那更好……」蔣易修笑道:「希望我們以後是友非敵!」
葬玉和埋香互視一眼,苦笑在心中。
雷殺生前的絕筆信中所言,無論如何非找上李北羽不可的了──。她們苦笑。
蔣易修皺眉道:「兩位姑娘有何不妥?」
「沒什麼……」葬玉站了起來,道:「保重……」
佳人已去。
蔣易修噓了一口氣,朝喜美子笑道:「走吧──,到東海沿岸去……」
喜美子忽的皺眉道:「今晚不行……」
「為什麼?」蔣易修訝道:「你不是急著……」
「感覺──。女人的感覺……」喜美子望向窗外道:「我覺得今晚這汝南會有事──。
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和方纔那兩位姑娘有關!」
百里憐雪早就盯上了葬玉和埋香。
他冷冷一笑,出現到兩人面前。
葬玉一愕,挑眉道:「哼、哼──,百里公子也做起沒本錢的生意來了?」
百里憐雪冷笑道:「不錯……」說著,手上長劍已然遞至!葬玉一喝,身子一退一轉;那端,埋香也同時行動。
兩人四拳,俱往百里憐雪左右脅而來!
百里憐雪一冷笑,身子一拔,那劍已分兩處往兩人而至!
葬玉大驚,眼前這百里憐雪的劍上造詣已大大可觀。心有此念,卻是閃已不及。當下,便叫百里憐雪劃中右臂。
埋香可也慘,身勢一沉一退,竟讓肩井穴被劃中,立時兩條臂膀抬不起來。
百里憐雪持劍冷笑道:「兩位可是要再試試?」
葬玉一咬牙,向埋香使了個眼色,便雙雙後退而去!
百里憐雪大笑道:「走的了嘛?」這一聲中,手上長劍再遞,已迫到兩人面前!
驀地,半空中有劍隨喝聲而至:「住手!」
兩劍交鳴,各自盪開!
分而復合,一展交手七回合!
聖劍狂戰七十二技對上玉風十八招喚!
眼前解危的,竟然是玉楚天。
百里憐雪雙目暴閃,大笑道:「好極了──,本座正愁找不到你……」隨喝聲,那手上狂劍更緊。
只是,現在百里憐雪非昔日百里憐雪,現在的玉楚天何嘗不是非昔日玉楚天?
兩相交擊到第六十七招,那玉楚天終因這些日子來被困,內力大大不濟而逐漸落於下風。
百里憐雪大笑道:「玉楚天,今夜就叫你做階下囚……」
話聲未完,只覺一股震駭無比的殺機已至!
百里憐雪大驚,後退;只見一片光芒當頭罩下,他一提氣,身子三翻而起,順勢一劍剌出,大有把握將來人刺殺於劍下。
因為,此時他已在那出刀的人背後。
可惜,他忘了一件事;扶桑兵法大家佐佐木小次郎的「飛燕斬法」專門搏殺半空之物!
刀劍交鳴的瞬間,一股極強氣機透肩而來!
百里憐雪大驚,拗力一折身,落撞壁上;此時,亦有一道彩虹奔至!
虹是七彩,七彩的劍鞘!
百里憐雪已無可躲,只有勉強揮劍。
這一震,再將他震撞於壁,「哇」的吐出一口血來。
說也巧,這血隨風一揚,便遮了蔣易修雙目。
百里憐雪見機不可失,一翻一躍,便越過屋脊,消失於黑暗之中!
療傷的療傷,揉腫的揉腫。
六個人中,就那宇文湘月沒事。
只是穴道不解,活動起來無礙,在運功上卻是使之不能。
半晌,大夥兒全弄好了,那玉楚天不禁笑了起來。
蔣易修睜眼道:「發了財啦──?那麼好笑?哥哥我為了救你還受了一臉的污血……。」
玉楚天道:「在下只是……哈……,好笑……」笑了半天,那蔣易修揍了玉楚天一拳肚子,他方才止住笑。長長噓一口氣道:「這裡有黑旗武盟盟主的女兒、玉風堂堂主的兒子、刀斬門門下殺手、扶桑女劍客、第一小莊的員外──。你說,奇怪不奇怪?哈……」
這一大笑,眾人也為之相顧愕然,同聲大笑了起來。
百里憐雪衝入屋內的時候,玉珊兒正好解開了穴道!
百里憐雪雙目一閃,冷笑道:「只怕你還是晚了一步……」
玉珊兒冷哼一聲,人退破窗而出。
窗外,立時有人圍了上來。
來的是六個不高不矮,平平凡凡的漢子。
玉珊兒手上玉扇一振,連拍帶打的打了一陣,才發覺這幾個傢伙可不太平常。她陡然想起這六個人來。
「陰山六鬼?」玉珊兒叫道:「你們……怎麼會聽命那個百里憐雪?」
「為什麼不會?」百里憐雪含笑走了出來,淡淡道:「因為他們都服了本座精心調治的藥物……」
玉珊兒臉色一變,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簡單!」百里憐雪道:「不要半盞茶時間,你就會躺下!」
陰山六鬼已然停止了攻擊,等著這位玉大小姐倒下去。
果然,玉珊兒身子一軟,便跌落地面。
百里憐雪冷冷一笑,持劍走近;便此一瞬,玉珊兒翻身而起,手上玉扇拍飛百里憐雪,大笑越過陰山六鬼的頭頂而去!
百里憐雪猛吸一口氣,沉聲道:「追……」
立時,陰山六鬼亦揚身而起,往那黑夜中狂奔而去!
這時,百里憐雪終是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來。
前番一戰,早有內傷;現又遭玉珊兒暗襲,便是銅身鐵骨也難搪。
他伸手於懷中,挑出一玉瓶,便倒出藥丸吞下。當下,便盤坐運功──。
平靜的庭園,此際有了一股氣機移動。百里憐雪一驚,睜眼。
眼前,便有一名中年文士含笑而立。
百里憐雪沉住心神不語,只聽那中年文士笑道:「老夫宇文真──,不知你聽過沒有?」
百里憐雪只覺腦袋一轟,立時昏厥了過去!
宇文真也覺得腦袋一轟!
屋內,竟然不見宇文長卿的下落。他臉變了三、四回,方恨恨提起百里憐雪而去!
是誰又劫走了宇文長卿?
宇文長卿在一個人的笑聲中歎氣。
眼前背著他的人,竟然是兵本幸!這個扶桑浪人在搞什麼鬼?宇文長卿只覺自己的命實在不好,真像貨品一般叫人提來提去!
他那裡知道,那個玉珊兒的運氣可更差!
玉珊兒一路狂奔,只是身後陰山六鬼緊追不捨。
她歎口氣,停下轉身,該干的總是該來。一聲不招呼,已然揚扇當先便擊中了其中的」
長舌鬼」!這一下,可真打的那鬼鬼叫哇哇不已!
玉珊兒冷笑,勉強將真氣穩住,靜觀其餘五鬼如何出手。
當下,陰山六鬼之首的「黑無常」往前一步,失聲道:「玉大小姐──,並非陰山六鬼有意為難……」
玉珊兒一聽語氣中大有轉圜餘地,心思已有明白,道:「你們只怕身上之毒?」
「不錯……」黑無常歎道:「誰又願意任令別人使來喚去?」
玉珊兒此際只覺體內真氣正一點一滴的消去,正想著如何解決眼前之局。忽的,心念一動想起了昔日曾向藥師王要了三份「葬魂玉針」、「埋魄香蘭」的解藥。自己在戲水樓用了一份,如今剩下的兩份不知是否有效?
主意一有,當下便伸手入懷取了那兩包粉末出來,丟給黑無常道:「你們六個分了吞下,看看能不能解?」
黑無常執藥在手,稍猶豫了一下。
六兒的老二「白無常」則怪叫道:「老大──,這藥成份是什麼我們也不知道;再說,能否解毒,我們更是不明白……」
玉珊兒聞言,當真怒氣沖頂,設非內力不支,否則便真放手幹了起來。她冷冷笑道:」
你們這麼笨啊──,姑娘我人就在這裡,你們不會先找一個人服下試試?」
黑無常一點頭,道:「好──,有埋!」
說完,便真的打開其中一包藥來。
六鬼中的老四「大頭鬼」急道:「老大──,我們先點了這妞兒穴道,免得她跑了!」
玉珊兒一咬牙,方恨恨將目光投向「大頭鬼」;只見,黑無常一揚手,老大的打了大頭鬼一巴掌,怨聲道:「你把玉大小姐看成什麼人──。我服了藥而死,她自會負責;玉風堂中人做事一向不避不逃!」
說著,已然將那包藥輕送了三分之一入口,閉目盤坐了起來。
陰山六鬼中其餘的五名關心看著老大「黑無常」的變化,那玉珊兒何嘗不是?只見六個人十二道目光全投在黑無常身上變化。
半晌,那黑無常忽的身子一頓,雙手竟猛抓地面。
白無常大驚,道:「大哥──,大哥──,你怎麼了?」
黑無常沉聲大喝,人虎立了起來。
玉珊兒一顆心懸了又懸,只聽見那黑無常大笑:「好──,好──。果然神藥!
哈……」便此一語,陰山其餘五鬼臉上凶狠之色盡去,俱現出欣喜來!
那玉珊兒此時一見沒事,心上大石落下;不由得精神一懈,真氣一散。就此,雙目一黑而倒了下去。
洛陽如昔,依舊繁華。
南宮世家卻不太平靜,原因是自東、黃海沿岸傳來的消息。東瀛浪人所組成的倭寇正打算大舉上岸劫掠。
如今,中原武林上,八大世家和武當、少林勉強遏止黑旗武盟的擴張,形成了東西對抗之局。
而今丐幫重力,俱已調往沿岸而去。
阻止武盟活動的重責,當是更巨。
幸而,山西方面傳來的消息,彭廣漢和白流花已然各自回去大鷹爪幫和殭屍門。有了這兩股助力,對於黑旗武盟的夾殺自是大大有所助益!
南宮淵由右字世家當代主人右知文的客房出來,轉向空智大師的房間而至。
便此刻,眼中光芒一閃,已見有一道人影佇立於庭園之中。
南宮淵一愕,此人他可以確定並非八大世家之人,為何會在此?尤其是三更半夜之時,更是啟人疑竇!
當下,南宮淵輕咳了一聲,走到那人身後七尺處淡笑道:「閣下雅人,猶能三更望月於天地中……」
那人不答,只是以背向南宮淵,仰首望月。
南宮淵一皺眉,沉聲道:「閣下可是不耐和在下這等俗人交談?」
那人依舊不動。
南宮淵沉聲低喝,右手輕一拍送便推向那人背上而至!
忽的,那人竟隨這一掌風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南宮淵一愕,趨身向前,一揮手翻過那人身子。只見,眼前是名三十來歲的漢子,臉部僵硬如木頭。
南宮淵一愕,喃喃道:「哼──,那個人竟然殺了人還嫁禍到南宮世家來……」嘴角一冷笑,便要站起來。
忽的,土中一雙手扣住自己的腳踝。
南宮淵一愕,知已中計。
立時,足上運勁,雙手反拍地面而起,這一拍一震,地下那人竟被拉起半個身子來。南宮淵一冷笑,右臂鐵袖一拍一卷,迅雷似的擊向那人頭顱而至!
土中那人沉叫一聲,立時往下鑽去。
南宮淵豈肯罷休,立即便雙掌齊貫而下。
便此時,原先像是死了的那個三十來歲漢子卻忽然翻了個身,直劈而來的鐵掌已擊中南宮淵的右手肘。
「喀」一響,南宮淵右臂骨頭竟叫這漢子打斷!
南宮淵心頭不禁一駭,忍住痛往後退去。
猶不能置信的望著這漢子,手可沒閒著,左手一扣一搭,便接好了骨。
半晌,南宮淵方沉聲道:「閣下何人?這等身手絕非籍籍無名之輩……」
那漢子齜牙一笑,寒意濃濃道:「木屍……」
「木屍?」南宮淵臉色一變,道:「穆斯木屍?」
穆斯大笑,聲若夜梟道:「不錯──。南宮堡主果然見識的廣……」
南宮淵雙目一凝,指指地下,道:「方纔那位可就是『進了棺材還要命』的老不死?」
忽的一聲,那土中人竄了出來,正是已有六旬上下年紀的老頭子。寒聲道:「好眼力,老夫正是老不死!」
南宮淵皺皺眉,道:「老字世家雖未號稱在武林八大世家之內,那是貴世家隱退江湖已近百年,怎麼……」
老不死冷笑道:「老夫和老字世家一是一,二是二……」
南宮淵眼睛一沉,嘿、嘿道:「在下聽說五年前老字世家有位長老被逐了出來──。想來是眼前的你?」
老不死臉色一變,冷聲道:「不錯……」
南宮淵此時似乎明白了什麼。淡淡一笑,道:「看來──,你們兩位都已加入黑旗武盟之中……」
穆斯冷冷道:「不錯!正是武盟八老的地位……」
南宮淵沉思了片刻,突然揚身大叫:「來人……」
這一舉動,不由得令穆斯和老不死齊齊一愕,想這個南宮淵能將南宮世家推上八大世家之首果然不同凡響!
原先的設計裡,南宮淵在武林上大大有名望,所以今夜之事必不會驚動他人,自己解決。除非生死關頭!
所以,方纔的出手並未出全力施為。為什麼?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牽制住南宮淵,在不驚動眾人的原則下,進行另一步棋!
南宮淵顯然發覺了此事。
此人機巧應變之快,果然大大不同尋常,隨南宮淵這一大喝,已紛紛有人影竄飛而至。
穆斯、老不死對視一眼,便朝外飛奔而去。
百里雄風摒氣凝神的將全身周脈復回循了一趟,忽的,窗牖微動,一道人影已立到身前。
百里雄風抬眉瞧去,心中不覺一愕;眼前這位中年文士,不正是宇文真?
百里雄風長吸一口氣,沉聲道:「尊下可是黑旗武盟盟主宇文真?」
百里雄風冷笑又道:「老夫倒佩服你這等氣度,來去敵方核心如入無人之境……」
宇文真淡淡一笑,道:「天下何處,本座皆來去自如……」
百里雄風仰頭大笑,道:「好一句豪語……」
宇文真淡淡一笑,道:「百里堡主,你可曾見過此物?」說著,自袖中掌上一翻,已然有塊大黃玉珮,鏤著龍虎鳳象四物顯現在百里雄風面前。
百里雄風臉色一變,倏忽睜目立起道:「你在那裡得到這東西?」
宇文真笑道:「一個背上有三星痣的年輕人……」
這話很明白了,物是百里憐雪之物,痣是百里憐雪的特徵。如此說,愛兒已然落入人家手中!
宇文真淡淡一笑,道:「百里堡主──,父子天倫,雖然名義上你將百里小兄弟逐出百里世家,可是這濃濃血親你還是忘不了、放不下是不是?」
百里雄風臉色慘變道:「你……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宇文真笑道:「放毒、下藥、埋炸藥之事,本座尚不屑為之……」一頓,宇文真依舊含笑溫煦道:「本座只希望百里堡主能將八大世家的行動計劃告知……。」
百里雄風冷笑道:「還有呢?」
「哈……,」宇文真大笑道:「本座當然不會虧待閣下。除了將百里小兄弟恭送回百里世家外,另分出三省勢力由百里世家來統治……」
百里雄風點點頭,道:「真正計劃須待一個月後才展開,屆時我們再聯絡……」
宇文真雙目一閃,道:「為什麼?」
「現在只是調動各處人馬……」百里雄風道:「一個月內玉風堂堂主將重回洛陽……」
宇文真星目連閃,笑道:「好──。玉滿樓果然未死!」
百里雄風沉聲道:「你可以走了……」,宇文真淡淡一笑,此時,庭園那方正好傳來呼喝之聲,顯是穆斯、老不死兩位長老的牽制已被發覺。他一朗笑,道:「百里堡主保重了……」隨話聲,將玉珮丟給了百里雄風,人已飄然出窗,消失於夜色之中!
玉風堂總舵又有了生氣。
一批批由各處調來的弟子正加建屬於他們的堡壘。他們動作快、敏捷而有力。被炸毀的雲遊居,已然慢慢又建起了雛形。
洛陽城裡,似乎以一種驚、喜的混合必態在等待著玉滿樓重新回來。
玉風堂的正義高潔形象絕對是獲得肯定的;只是,玉滿樓這一回來立時又要將洛陽帶入一股腥風血雨之中。
李北羽注視一石一木逐漸搭建起來,心中竟有一股的欣喜。
身旁,那位大鳥朋友正奮力的搬著木頭材石。
他們現在的身份,是山西分舵的弟子。
為什麼?李北羽的分析是:「黑旗武盟絕不會白癡的讓玉風堂重新屹立……」
因為,那代表了黑旗武盟的勢力不足以往前推進,威嚇於武林。所以,他們一定會暗中派人前來毀損。
李北羽心中念著的一件事是,我們那位玉珊兒大小姐去了那裡?他歎口氣,就俯身下去搬動一截木材的同時,一股強大浩瀚的氣機已至背後湧至!
李北羽一愕,淡笑的抬起木頭,假意足下一個踉蹌,便撞向身後那人。
沒撞到!這個結果必是在意料之中;而令李北羽錯愕的,是身後那人移動的身法。
直似行雲流水!李北羽假意歎了口氣,調整一下肩上木頭的重心,順勢一回頭,只見是一名和尚含笑而立!
空智大師!
李北羽一愕,復笑道:「大和尚別來可好?有沒有破了什麼戒?」
空智微微一笑,道:「小僧守得緊,不犯戒的……」
李北羽聞言大笑道:「和尚無事前來閒逛?」
「有事無事在心……」空智大師笑道:「佛魔一體……」
「好禪機!」李北羽笑道:「和尚是不是要聊天說地?」
空智大師不答,只是轉身跺了兩腳往堂外便去了。
李北羽方自一愕,那端,空智大師已笑道:「施主可忘了昔年六祖受承於五祖之事?」
當下,李北羽大笑,扛了木頭轉身就走!便此刻,他已然感受到暗中有一道目光正盯著自己猛瞧。
是那個找打的?穆斯沒見過李北羽,不過,眼前這個小子看起來瘋瘋顛顛的,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這玉風堂重建工程中,已有了六名自己的屬下。
所以,他要好好的試試。
穆斯的手指微微一動,已然指示了三名漢子出手。
立時,那端有了叫道:「大牛,你這是欺侮人嗎……」
被喚作大牛的漢子冷笑道:「小刀子──,你說話可客氣點,老大我看你乾巴巴的不禁揍,否則早一拳打扁……」
下面的話未完,那個小刀子已然衝了上來,立時抓住大牛的脖子,大叫:「撞死你!」
用什麼撞?用頭!
小刀子人小頭倒硬,「碰」、「碰」的真的硬撞了起來。
當下,又有一名漢子前來拉架,邊喊著:「別打──,別打──,大家好兄弟……」
話說別打,三個已抱成一團向李北羽撞來。
哈,我們李大公子見的世面可多啦!
立時,將那木頭揮起,大力擊下;此時,那三個抱打的漢子已然不知在何時各多出一把匕首來。
便此一揮三刺,那三把匕首全落入木頭中。
三名漢子顯然一愕,李北羽笑道:「大家好兄弟嗎──,干哈動刀弄劍的!」說完,一扛木頭連那三把匕首全帶了走。
沒戲唱啦──,大牛不禁將目光投向穆斯。
這一剎那,稼斯心中一震;因為隨著大牛投來的目光,另外有道凌厲的目光掩至!
穆斯循之望去,只見十數名玉風堂的弟子正忙著,眾人動作中他看不出是誰!
危險!這個念頭一起,穆斯立刻有了決定──走!
李北羽沒有跟去,他依舊含笑的和玉風堂弟子打成一片,像是無事般。
當然,因為主謀者已經有我們杜鵬杜大鳥去對付!
穆斯折了好幾圈,進入了一家茶棚中。
立時,又由後門鑽了出來,兩三躍,到了一幢大宅的後院,這才長長噓了一口氣。
這幢房子他知道,是洛陽大戶蕭員外的廢屋。
他正有打算弄來當黑旗武盟的分舵。
就此時,冷不防屋內竟然走出了六名漢子來,兩相一照面,各自一愕。
穆斯冷笑道:「你們是誰?竟敢私闖民宅……」
「你又是誰?」一名漢子叫道:「竟敢私闖民宅!」
穆斯冷冷一哼,道:「你可知這是誰的房產?」
「我的……」一道女聲冷肅的由屋內傳出,人亦隨之而到。
穆斯臉色一憂,他不認識李北羽,可認識眼前這個玉珊兒!
穆斯雙目精光一閃,冷聲道:「嘿、嘿,玉風堂什麼時候也會幹起強佔民宅的事了……」
玉珊兒聲音更冷:「姑娘我買下來不可以?」
這一瞬間,穆斯立時明白了。
玉滿樓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已然在玉風堂左近另設了一處總舵,以便隨時可以兩方遷移!
有了這認識,穆斯當下便笑起那張木材板兒似的臉道:「那是在下誤會了──。再見!」
穆斯轉身而走,走的很小心;可以說,全心全意預防玉珊兒的出手。
奇怪的是,玉大小姐沒有動。
為什麼?
穆斯有所驚察時已經來不及。因為,那牆上頭不正好坐著我們那位杜大鳥先生?
穆斯絕不相信自己是個束手就縛的人,他更不相信眼前這個二十七、八的漢子能擋得下自己一出手!
不錯,兩方交手只有一招。
躺下的卻是穆斯!
他現在又多了一個絕對、絕對的不相信。
那就是眼前這傢伙的刀!刀光一閃,較那閃電更急、更快!
就他栽倒地面的瞬間,他突然想起這傢伙是誰!
杜鵬!
杜鵬很詭異笑容的走到李北羽面前。
身後,猶有一位身著白衣,頭戴斗笠遮面的人物。因為,那襲白衣太寬大,所以,很難讓人一眼認出是男是女!
我們這位李大公子卻立時輕呼驚叫起來:「珊兒……」
可不是,他伸手一揮,取下斗笠的同時,我們這位玉珊兒大小姐正巧笑盼兮的相視。
歎氣的是杜鵬:「邪門,哥哥我輸了一桌酒席……」
玉珊兒笑道:「我早說了嘛──,北羽一定會認得出我來的……」口裡笑、眼裡笑、心裡更笑。
此時,夕陽已斜,風已經,他們眼前的雲遊居已然逐漸完成。四周,一片火把光明映夕陽。
李北羽長吸一口氣,道:「回到家裡真好……」
「是!」玉珊兒溫柔道:「回到家裡真好……」
「你們兩個當然好啦……」杜鵬歎氣。
那玉珊兒早笑了起來:「你急什麼,儷芬妹妹也就要回來啦……」
一驚、一喜,杜鵬急道:「真的?」
「看你!」玉珊兒指著杜鵬道:「妹子如果知道你是這麼急,那真要樂壞了……」
杜鵬竟然也會臉紅,陪笑道:「吃飯!」
就在三人相偕離去之時,暗中有一道人影冷笑。
蕭飲泉!
他冷冷吸一口氣,轉身,投入黑暗之中。
一連奔走了一柱香時間,進入到一間平房之內。
屋內有佳人,葬玉和埋香。
葬玉一見蕭飲泉進入,立時道:「蕭門主──,有消息了嗎?」
蕭飲泉,已繼雷殺成為刀斬門第二代門主!
蕭飲泉道:「已經查出李北羽、杜鵬、玉珊兒三人的下落……」
埋香急道:「在那裡?」
「兩個地方!」蕭飲泉寒聲道:「一個是玉風堂內,另一處則在南城蕭員外的廢屋之中!」
一頓,蕭飲泉眼中光芒閃動道:「恰巧──,本座也姓蕭……」
傳說,蕭飲泉是在深山中讓老虎養大的,難道他有親人?蕭飲泉冷酷的眼中竟然有了一絲光、熱。他輕歎道:「這點,也是雷門主查出來的──。所以,他恢復了我的本姓,蕭員外正是在下的堂伯……」
葬玉道:「所以──,以前你就去過蕭家巨宅?」
「沒錯!」蕭飲泉道:「而且蕭家的密道瞭若指掌!」
玉滿樓絕對是個開通的人。
所以,當玉楚天把宇文湘月帶回來的時候,他依舊掛著笑容。
宇文湘月可很尷尬,誰知由馬車中一覺醒來,眼前便是黑旗武盟第一號敵人的玉滿樓!
她苦笑,執以晚輩之禮!
玉滿樓含笑,道:「到屋裡休息吧!」
屋內,一片明淨。
眾人落了坐,玉楚天便將一切情形說了一遍。
結論是:「兵本先生到底作何打算?」
玉滿樓眼睛一亮,朝衛九鳳笑道:「這位宇文姑娘似乎當得上溫柔婉約,大大有淑女風範……」
衛九鳳瞧了宇文湘月一下,笑容道:「那要問天兒覺得怎樣啊……」
這廂,玉楚天尚摸不著爹娘話中含意,那宇文湘月竟臉紅通了脖子。當下,立起恭敬道:「晚輩身子不適,想早點歇了……」
玉滿樓含笑,朝玉楚天道:「還不快送宇文姑娘到客房去?」
這一段對話、表情下來,玉楚天只是茫然不知所以,反正爹這麼說了,便站了起來朝宇文湘月道:「宇文姑娘,請……」
兩人身影轉出。
玉滿樓眼中光芒一閃,道:「或許天兒和宇文姑娘之事可以化阻力為助力……」
衛九鳳亦一輕歎,道:「只不知那宇文真會如何想?」
玉滿樓一笑,忽然皺眉道:「鳳妹──,你看那兵本幸如此作是為了什麼?」
衛九鳳沉吟道:「以扶桑武士的個性,說切腹必然切腹。他這麼做,唯一的可能是想做一番大事業以洗前衍……」
玉滿樓星目一亮,道:「不錯──。由他對待天兒的態度中可以看得出來……」一頓,他皺眉道:「黃海倭寇騷擾的很──,看來,要叫李北羽他們走一趟……」
衛九鳳點頭道:「有了宇文姑娘住在我們玉風堂裡,那黑旗武盟應當會收斂些才是……」
玉楚天送這位滿腹心思的宇文大小姐到了客房門口,大大歎了一口氣。
這一歎,叫宇文湘月心中一緊,口裡不由得問道:「玉……玉兄有何不妥?」
玉楚天苦笑道:「剛剛爹娘說那些奇怪的話是什麼意思?真叫人猜也猜不透!」
宇文湘月一愕,臉上一紅,小嗔道:「你爹娘要你早點歇著,休息啦……」
「是嗎?」玉楚天摸摸腦袋道:「那幹啥這麼拐彎抹角的?」
「你……」宇文湘月又好笑又好氣的白他一眼,跺腳便「碰」的關上了門,進了去。
這下,只留那玉大公子更是猜不透啦──。
女人,莫名其妙!
屋裡,宇文湘月坐著對孤燈,想起玉楚天種種,真是好氣好笑,那有像他這種白癡呆頭鵝?
心裡愈想,愈是心有不甘。
當下,忽的站起,便拉門要出去!
這一剎那,她愕住。
原來,我們玉大公子還呆立在門口。
宇文湘月歎道:「你還站在這裡幹嗎──?」
玉楚天將手躲到背後藏了藏,結結巴巴道:「沒……沒有……。我……我……」我了半天,下面的說沒啦──。
宇文湘月眼尖,指指他背後道:「你手上是什麼?」
這下,玉大公子似乎更窘了,直搖頭後退道:「沒有──,沒什麼……」
宇文湘月一冷哼,道:「算了……」隨即,又一反身,「拍」的再度關門。
玉楚天苦笑,將手伸了出來;便同時,門開,宇文湘月又出現在門口。
玉楚天大窘,手待要再藏已是不及。
那端,宇文湘月卻是芳心大震。
只因為,玉楚天手上拿著的,是一把花!
兩相凝眸,無語!
忽的,玉楚天把花塞到宇文湘月懷裡,急後退叫道:「這花是由爹的花園偷採來的,別給他瞧見了……」
人已去,聲猶在、花猶在!
宇文湘月眼中儘是沉醉之色,抬花撫於臉頰。俄的一抬眉,卻見那玉滿樓和衛九鳳正含笑望著……。
半夜三更!李北羽飄落入南宮世家。
他連閃了穴道暗樁,正自尋思空智大師是睡到那間房,驀地,一串頌經之聲傳來。
「爾時佛告諸菩薩又一切大眾。諸善男子。汝等當信解如來誠諦之語。復告大眾。汝等當信解如來誠諦之語。又復告大眾。汝等當信解如來誠諦之語。」
───法華經如來壽量品第十六
李北羽聞聲,已然明白是空智大師以佛經之聲相引,當下身勢一閃,便往那發聲方位而至!
空智大師微微一笑,見著李北羽進入房中。
李北羽笑道:「小子來的晚──,叫大師久候以佛經相渡……」
空智大師淡淡一笑,道:「老衲請施主前來,是有一事相商……」
李北羽竟然也會恭敬道:「請大師指示……」
空智大師輕輕一歎,道:「老衲於紅塵之時,曾領兵敗扶桑軍隊之事,施主可曾聽聞?」
李北羽恭敬道:「是──。大師昔日為國效命沙場,舉凡朝野俱為之轟傳欽佩,李某亦有幸耳聞……」
空智大師淡淡一笑,道:「名利二字提它作啥?老衲今夜想問之事,便是李施主是否和名將李如松施主有親戚之誼?」
李北羽點點頭,道:「正是堂伯……」
「原來如此……」空智長長歎一口氣,道:「昔日,你爹娘亦曾有領兵交戰於高麗之事,你可知道?」
李北羽一愕,道:「小子未曾聞……」
空智大師苦笑,道:「那時,你爹娘曾誤殺了一名女子……。便是刀斬門雷施主的愛妻……」
李北羽一驚,道:「怎麼會?」
空智大師苦笑道:「昔日,李佛承施主夫婦吒叱風雲於江湖,天下武林同道有誰不敬?
又何故突然隱於世外?」
李北羽傾聽。
空智大師一歎,又道:「便是因為昔日所犯下的錯誤!當時兵荒馬亂,兵燹遍野;適巧,雷施主之妻柳玉香施主往那朝鮮辦理皮貨,而與明軍間發生了爭執。柳施主武藝高強,打傷了數名將領;此時,你爹娘正好經過,便出手要擒住柳施主……」
李北羽臉色一變,道:「然後呢?」
空智大師長歎一口氣,道:「誰知,那柳施主脾氣剛烈,寧死不屈,便自拚死。終因技差一著,加上李施主彼時不得不痛下殺手。以致於香銷玉殞……」
李北羽苦笑,道:「爹一生行事光明正大,從不傷及無辜。是以,誤殺了雷夫人後便自退隱了!」
空智大師沉重點點頭,道:「彼時情況,誰都會以為柳施主是敵方派來的刺客,所以……。唉……」
一聲長歎,兩人復落於無語中。
那空智大師憂慮看了李北羽一眼,又道:「此外──,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柳施主曾有兩個女兒在世……」
李北羽倏然抬頭道:「請大師告訴在下她們在那,好一報昔日上代誤殺之悔……」
空智大師苦笑,輕歎道:「柳施主閨名玉香……」
玉香?玉銷香殞!葬玉、埋香!
李北羽真的苦笑了,無奈處,唯長長一歎,立起抱拳道:「多謝大師今夜開示,晚輩心中謹記了……」
人去,夜深。
空智大師輕輕歎一口氣,人世間這命運多奇怪、多巧合──?他略歎,又自垂目低頭。
夜更深!
李北羽回到那幢蕭家巨宅。
一切,靜的可以。
杜鵬呢?玉珊兒呢?陰山六鬼呢?
他錯愕了一下,用火熠子點了燈,只見壁上一串字。
「何不到庭園中一現?」
李北羽愕然一笑,跨過門檻到了後院。
後院,已有四串宮燈迎風招揚!
他一皺眉,知道暗中有人窺視!四串宮燈正,正擺了三牲禮品、水果;正中,尚有一爐香煙裊裊!似乎,還有牌位。
李北羽一笑,舉步向前,只見牌位上清清楚楚寫著:「有毒、毒、毒──。放膽就吃、吃、吃……」
李北羽搖頭一笑,當真伸手抓向一顆蘋果!
便在他伸手一拉的同時,水果盤子底已冒出一蓬暗器來。
這勢,又凶又急!
李北羽一愕,身子倒翻。突的,下方的土中冒出三把刀,刀急向頸而來!
李北羽一喝,人猶能平平在半空中翻了一個身;此時,翎羽已在握。右臂一沉,將羽尖一點刀尖,身子又翻上了半空。
半空,樹梢上有刀至;刀輝映月光而來,其勢驚人。
李北羽一提氣,將一尺半翎羽羽毫一卷刀,摔丟出去!同時,人不沾地的往那供桌躍近。
攻勢未減,那四串宮燈忽的一暗,便見全園陷入幽黑一半的同時,那些宮燈竟然齊齊罩來。
每串七燈,七四二十八宮燈如排山倒海!
李北羽大笑,身子往下一沉,左右雙手連發;一出手,二十八隻翎羽出,破宮燈碎!
燈中有人,人用縮骨功藏著。
只有四個!
李北羽淡淡笑道:「四位便是『北冥四熊』?」
北冥四熊也不答話,身子一擺,齊齊八掌轟然而至!
李北羽大笑,又執翎羽在手,便一揮一拂,那八條臂膀全隨主人的呼痛聲後退。
人,退入屋中!
李比羽一笑,揚身追入。當然,這一片庭園下方最少躲了三十八把刀。他奶奶的,簡直是過刀山嗎──。
除了刀山,還有油鍋!
李北羽一進入屋內就看見一大頂的油鍋正滾沸著。
地獄啊──。他大笑舉步向前!
那鼎約有一人高,李北羽一笑,到了前面端詳著。忽的,由屋樑上嘩啦的落下數十支長茅來!
李北羽瞅眼一瞧,乖乖,竟有四十五把之多。
唯今之計,便是就地一滾,落身於巨鼎之下。方心中暗笑,那鼎下竟有一道暗格。這廂身子一進,立時落下;更叫人一身汗流光的,是那巨鼎大剌剌的跟著下來!
李北羽大大苦笑,這地道不會太深,沒一剎那就會被壓扁的。
原先,他以為是杜鵬和玉珊兒的玩笑,這回,大大的錯了──。
他同時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往左往右閃都不行;因為,那沸油足以燙掉你三百六十層皮!好啦,我們李北羽李禿鳥這回真的是要當成烤小鳥了!
蕭飲泉冷冷的站在屋裡,那密道中已傳來轟的大響!
他臉上有了一絲快慰,也有了一絲落寞。
身旁的葬玉呢?埋香呢?
他側頭過去,兩位佳人竟然有了淚!
蕭飲泉一歎,道:「恭喜兩位姑娘大仇得報……」
埋香幽幽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葬玉道:「那杜鵬和玉珊兒呢?」
蕭飲泉眼中酷光一閃,道:「就讓他們埋在地道。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在餓死前找到一些李北羽的頭髮!」
埋香苦笑,看著腳上的泥巴,歎道:「這地道年久失修,不但爛泥一堆,蟲子什麼的又多──。只怕不悶死也早就臭死……」
蕭飲泉雙目一閃,道:「兩位姑娘意欲何往?」
葬玉沉思了半晌,方道:「江蘇……」
「江蘇?」蕭飲泉訝道:「到那杭州做什麼?」
「除寇!」埋香已往外行去,口裡猶歎道:「沿海盜寇正盛,我們造的殺孽也不少……」
葬玉補充道:「現在也該還還債……」
蕭飲泉就這麼望著兩個女人離去。
一剎那,他心中不由得也空虛了起來。他的往後目標是什麼?刀斬門!
對,重振刀斬門,滅殺玉風堂!
他大笑,想到一個可以合作的人──百里憐雪!
在他所得到的資料中,知道百里憐雪已然落入宇文真的手中。
他怎麼會知道的?這是個黑旗武盟內部最重大的機密!
李北羽沒死!
這怎麼可能?
除了機智、武功之外,還得加點運氣。
就算昔年蘇小魂在世,沒他這種運氣也不行。
當他下落的時候,盡全力以雙足貫足內力往上一頂巨鍋。當然,不可能把那巨鍋頂飛出去,卻能緩一緩。
同時,自己則反向加入的沒入下面那堆爛泥巴中?
運氣比較好的一點是,除了這堆爛泥外,那巨鍋鼎落下的三隻腳正好鉗在堅實的地面上!
這個意思是說,正正巧巧的,我們一向自命風流倜儻的李北羽李找打被這二百斤重的巨鼎正好壓於下方,動也不能動啦──。
他又想起吳承恩那老小子的「西遊記」!裡頭,我們那位主角孫猴子不也是被如來我佛如此的壓在五行山下。
老天爺!他叫了起來,可別這一壓五百年。
事情還沒了,那巨鼎竟然慢慢往下沉的趨勢!
沒天理嗎──,像哥哥我這麼好的人怎會死在這種鳥不生蛋,烏龜不靠岸的地方?
沒天理歸沒天理,那胸上巨鼎可是越來越重。正在我們李公子要破口大罵的時候,兩道碗大的紅光移近。
有人?
李北羽大叫:「救命啊──,哥哥我在這裡……」
隨他呼聲,那兩道紅光移近了來。
李北羽心中正喜,忽然覺得大大的不對!
第一、那兩道紅光不但保持一定的距離,而且絕不搖幌!這麼說,這紅光不是燈籠啦──。
第二點才頭痛,那就是有一股腥臭之味撲鼻!
李北羽吞了口口水,屏息凝神看看是啥東西!
哇──,不得了,哥哥我命休矣。
古人說話真的是他媽的有理極了。什麼「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什麼「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奶奶的,眼前這東西你知道是啥?
李北羽見識廣,想不知道都不行。這玩意兒便是苗疆一帶最著名的霸王魔蟒!怪的是,怎會憩息在這裡?
李北羽已無心去想了。
現在,他只有一隻右手可以活動,手上有一支翎羽是方才落下時握著的。
那霸王魔蟒全身刀槍不入,這只羽毛有屁用?
他苦笑,那魔蟒可一點也不客氣,發現了我們李大公子,張大了口便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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