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萄吃吃笑道:「老頭不害羞,她是你的老妻罷!」
花婆子年紀過百,何堪這般戲諺?怒喝一聲:「賤婢找命!」狠狠地發出一劍,想把張氏兄妹迫開,好找阿萄拼拼。
那知她這麼一喝,卻叫張氏兄妹有的準備。張惠雅首先嬌叱一聲,劍招立變,施展出在路上學來的蒼冥上人劍法,不閃不躲,劍鋒往上一迎,腕底一翻,斜裡削出。
她功力雖然不足,但劍術是蒼冥上人晚年所創,精妙非常,一閃便到。
張惠雍一聽妹妹叱聲,知她心意,也使出一招「過眼雲煙」向花秀太陽穴疾點。
兄妹兩人配合得恰到好處,縱得花秀藝業再高,也不得不變招昏深,正所謂求榮反辱,花秀氣得老臉通紅。
這不過是一剎那的事,逍遙客見彭壽恁般托大,未上陣就先喝退自己人,知她定有厲害無比的絕技,生伯張氏兄妹不省,正要喝令他倆留意,卻見一般勁風直迫自己的公孫穴。
原來唐天聲方才一槍點向四女結成的劍陣,被逍遙客橫索飛來,把他的練子槍砸過一旁,立即一聲不響,撥轉槍尖構逍遙客點到。
逍遙客是蒼冥上人薪傳弟子,幾十年前已獲得功「東逍遙」的美譽,藝業豈比尋常。手腕一抖,英雄索如靈蛇飛回,一鑽一抽,唐天聲恨在心頭,招式兇猛而破綻百出,被逍遙客一招,練子槍幾乎脫手。
這時唐天聲面臨敗勢,驀覺不該因為乃弟身死而失神失招,急將「摧山掌勁」運入左手,對正逍遙客連劈幾掌。
逍遙客知他掌力雄猛,不敢大意,但此時英雄索和練子槍糾結一起急切間收不回來,只得奮起神力,拚個兩敗俱傷,也向唐天聲拍出幾掌。
這樣一來,變成唐無聲左掌掃逍遙客右肩,逍遙客也左掌相唐天聲的右肩,彼此俱知對方掌勁沉重,若教對方打實,勢必筋糜骨碎。因此,各自閃向左旁,一陣猛烈掌風各擦右肩而過,英雄索和練子槍也被拉得筆直。
兩人各想將自己兵器收回,又要躲避對方掌力,竟各執一端,團團打轉。
彭壽原想先毀張氏兄妹,卻又看出這旁有機可乘,若先將逍遙客毀掉,剩下這幫少男少女,還不是手到擒來?當下念頭一轉,哈哈幾聲奸笑,身形一晃,疾撲逍遙客身側,說一聲:「休得怨我!投胎也是好事!」揚手處,一絲暗勁發出。
逍遙客早知彭壽必定會動手,只不知他居然不顧一切先找自己下手,這時心裡一急,大喝一聲,雙腳奮力一蹬,全身倒躍數尺。
唐天聲不防對方還有這股急勁,竟被帶得前走數尺才站得穩腳,急用勁一奪,想把逍遙客也拉回幾尺。好挽回臉面。
那知逍遙客生怕被他扯回,定被彭壽的透體陰陽勁所傷,也用千斤墜的功夫穩固下盤,雙臂向後一扯。
彭壽方才打出一掌,雖未見有任何異樣,其實他這種暗勁具有絕大的潛力。因為逍遙客一個倒躍,彭壽這一掌恰巧打在他倆人兵器纏繞的地方。逍遙客那條英雄索十分堅韌,又有金剛沙護在軟索外面,尚可無礙,唐天聲那根練子槍,只是蛟筋織成的槍柄,前端結著一個精鋼練就的槍尖,首先就禁受不了彭壽那種掌勁。
兩人在相持中,只聞很輕微的「啪」的一聲響,立覺勁松道一,各向後面連翻幾個觔斗,滾出幾丈。
原來彭壽的掌勁無巧不巧恰打正練子槍頭,竟把它根處打斷,以致兩人失力跌倒。在逍遙客說來,雖然翻了幾個觔斗,一條英雄索仍完整無缺。
唐天聲一根練子槍失去了槍頭變成了練子索,一肚子羞惱不敢向彭壽發洩,大喝一聲「接招!」雙掌揮動,上前夾擊。
逍遙客見彭壽居然不顧聲名,以多欺少,本待狠狠拼他一拼,旋念及一群小俠的安危,只得採用游鬥的方法,冷笑一聲,以唐天聲作為擋牌,繞圈子避開彭壽的掌勁。任憑唐天聲咆哮如雷,彭壽出言嘲弄,他還是不肯接招。
彭壽投鼠忌器,生怕誤傷唐無聲,不便施出全力發掌,致被逍遙客閃閃避避,一掌也末中對方,氣得喝一聲:「唐老弟!你幫花婆子收拾那兩個娃兒,這個讓我自己來打發!」
逍遙客一聽彭壽這主意。就知張氏兄妹要糟。請以一對一,他兄妹二人決不是這兩個魔頭的敵手。忙冷笑一聲道:「唐老大!看你也是一位成名人物怎讓別人像狗一樣呼來喚去?」
這分明是挑撥唐天聲對彭壽的不滿,唐彭兩人怎會不識但唐天聲因乃弟身亡,一心報復,只要能夠殺死對方,何須選擇什麼手段?當下冷笑道:「姬老兒別在唐某面前放屁,我先去殺那狗男女……」
逍遙客怒喝一聲,一索打去,同時也把他話頭打斷。
唐天聲難急於援助花婆子花秀,但逍遙客的英雄索飛捲過來,又不得不接,手腕一翻,那根練子槍也反捲出去,雖是少了一個槍頭因他藝業精純,仍舊和原來同樣凌厲。
彭壽一而再,再而三,想把逍遙客在三兩招中打死,那知道逍遙客一味避強就弱,不和他鬥。彭壽急怒之下,一拔丈餘,飛越唐天聲的頭頂,雙雙併發,「呼」地一聲,向逍遙客頭上罩落。
逍遙客知被一透體陰陽勁罩中,立即血脈遲滯,身軟如綿,任憑對方擺佈。急得一滑,飄開數丈,避開彭壽致命一擊,同時向花秀扔出一英雄索。
花秀和張氏兄妹圍戰正酣,乍感到身後風聲中講,頭也不回,長劍向後撇,向襲來的兵刃削去。
那知逍遙客這根英雄索專是硬兵器的剋星,不說花秀是尋常寶劍,只怕像綠虹劍那般韌鋒利,若無劍鉻先導,也要被它砸折。這時雙方兵刃一接。「噹」一聲脆響,花婆子一枝長劍出一溜火花,手腕大震發麻未已,劍尖已被英雄索砸折,一點寒星向夜空飛射。但那枝英雄索仍挾戰勝的餘威,向花婆子腰間疾掃。
花秀寶劍被毀,心下大驚,這時那還敢接招?雙腳一跺,順著英雄索來勢,斜躍幾丈。
彭壽方才一招「天羅網雀」認定逍遙客只要一接,必被陰陽勁透體而過,非死不可。不料逍遙客知道他的掌勁陰毒,不但不接,反而乘機折了花秀一招,真教他怒火沖頂,風一般又衝向逍遙客。
逍遙客情知彭壽定要窮追不捨,因與張氏兄妹相距過近,恐怕自己與彭壽交手固屬不易,而張氏兄妹不省得陰陽勁的厲害,勢必傷在彭壽手下。所以花秀一讓開原處,即喝令他兄妹入陣。
張氏兄妹見他舅公爺爺恁地驚惶,知非小可,向劍陣一衝,丁瑾姑已讓出一隙給他兄妹進入,自和三女繞圈疾走。恰在這時,彭壽已一晃而到。
逍遙客一聲:「接招!」英雄索揮舞如風,先向彭壽採取攻勢。
彭壽決未想到儘是躲躲閃閃的逍遙客,居然膽敢反擊,開頭幾招,竟被英雄索打得他無暇蓄勁發掌。
金剛劍陣先有阿爾搭兒以白霓劍守緊陣心,張氏兄妹入陣之後,陣勢雖略有擴大,但陣內三女一男也像丁瑾姑四人一般疾走,更加無隙可乘,反而由疾走引起的勃風,構成一股毛旋,向上升起。
丁瑾姑心知此時任憑彭壽再厲害,也不能損傷此陣毫末,除非他知道破陣方法,找來四位高手在外逆著陣勢疾走,先破去護陣的氣功,決無法以兵刃或掌力直接使傷害各人。
敵方只得三人,縱使彭壽明白劍陣的奧妙,仍然不濟於事,惟有阿爾搭兒並未學過武藝,全憑心愛敏郎一口氣來支持,此時已經嬌喘吁吁,十分可慮。
花秀和唐天聲見有彭壽單獨與逍遙客廝殺,並無他人掣肘,互相招呼一聲,同時撲往劍陣,斷槍斷劍與兩股掌風,夾著無窮的勁道發出。
丁瑾姑笑說一聲:「白費勁!』』和三女各將長劍向外一引,花秀,唐天聲所發出的勁道全被化去。
唐天聲的練子槍是一種軟兵器,被陣風一帶,竟不由自主飄往一邊,不禁愕然道:「花婆子!你會精研戰法,可知道他這是什麼陣?」
花秀也是不識,若要不說,老臉又掛不下起,「哼」一聲道:「一個小小花圈陣有甚了不起?我們攻!」說到「攻」字,首先衝到陣沿,沒頭沒腦亂劈亂打。
唐天聲只道她真個深知陣法,猛力協攻。
設陣諸女聽到花秀說什麼「花圈陣」,心裡各自暗笑,見他倆人胡亂進攻,也不肯多費力氣接戰,任由走陣時激盪的勁風,將他倆人打來的刃風掌風化去。
另一邊,逍遙客和彭壽也像走馬燈似的此走彼追。逍遙客自然不敢冒昧接彭壽的掌勁,但他卻利用英雄索的長處,一有機會就狠狠給彭壽一陣鞭打。彭壽眼見對方的一條長索能把花秀的寶劍砸斷,自己一雙手臂難當英雄索一揮,只好在他軟索來時,連閃帶走避開老遠。
這邊正打積雪翻飛的時候,城門開處,十幾匹駿馬疾馳而出,眨眼間已到達近前。當前一人大喝道:「誰敢欺負丞相的貴賓?」喝聲中,十幾名騎士已將廝殺雙方包圍核心。
逍遙客舉目看去,來的卻是沙賓勒為首,率領瓦刺群雄到來,方纔的話,便由沙賓勒喝出,看他縱露飄拂,目光炯炯,坐在鞍上凜若天神,確有幾分英雄氣概。因自己聽不懂瓦刺,只聞他咕嚕嚶似易大遙雄威,不知他此來為敵為友,急虛應彭壽一招,立即躍進陣沿以備萬一的時候,立即入陣。
惠雅眼尖,已看出沙賓勒、達勒、巴烏拉、哈爾根、頓布克五人全都來到,立即用瓦刺話叫一聲:「你們來呀!來幫我們打!」
阿爾搭兒也跟著叫了起來,所有懂得方言的人都一致時著但彭壽、花秀、唐天聲三人想是和逍遙客一樣,不知別人說的是什麼,仍然向劍陣和逍遙客進攻。
沙賓勒已看出於志敏、王紫霜、閔小玲三人不在鬥場,心想「怪不得你們要採取守勢,原來於英雄夫婦俱不在此。」到底與各人有一面之緣,再者彭壽苦追逍遙客不已,氣憤得躍馬上前,一聲暴喝,身子離鞍拔起,右手一鞭,打向彭壽頭上。
逍遙客急喊一聲「使不得!」但已來不及。彭壽一個側身,閃電般一掌推出,沙賓勒只覺一股熱流透骨而過,全身失勁,身子即筆直向下墜。
瓦刺群雄見平素人緣又好,武藝又高的沙賓勒居然被一掌送命,驚駭的呆了一呆,這才吶喊一聲,向彭壽一湧而上。
逍遙客眼見這位藝業與張氏兄妹不相上下的瓦刺英雄,毒在透體陰陽勁之下一招送命,不禁又驚又悲,連喝:「你們休要動手!」但他說的是中華話,瓦刺群雄聽不懂,仍然刀槍劍鞭一齊向彭壽身上招呼。
彭壽大喝一聲:「殺盡你這些番狗!」雙掌翻飛,頃刻間又倒下四個。
逍遙客這時再不忍心單獨退避,大喝聲中展開英雄索獨門絕招,但見萬道閃光熔射,一團光影直迫彭壽身前。
彭壽受他這麼一迫,也無暇瓦刺群雄下手,只好忽然退後,取出一個距離好待劈出掌力。
那知逍遙客索法使開之後,風雨難進,由得透體陰陽掌勁很厲害,也不能摧毀他這條金鋼沙制練而成的寶索,索既不毀,掌勁自然不能達到逍遙客身上。
瓦刺群雄被逍遙客的索風迫開丈餘,無法近的幫手,瞥見花秀和唐天聲兀自猛攻劍陣,立即吶喊一聲,將他倆人分別包圍起來。
張氏兄妹見己方人多勢眾,最厲害的彭壽又被舅公爺爺纏得他分不開身,登時豪氣萬丈。張惠雍首先就叫一聲「瑾妹妹!把陣門打開,讓我出去!」
丁瑾姑他一聲「姊姊」喚得心弦一震,身法略一遲緩,惠雍惠雅相繼躍出,兄妹兩人聯手又向花秀一陣急攻,但瑾姑四女恐怕阿爾搭兒會被魔頭出其不意突然襲擊,不敢撤去劍陣,只由謹!」帶頭,將劍陣緩緩前移,擠向彭壽的身後,打算將他擠往逍遙客那邊,讓逍遙客的英雄索打他皮開肉綻。
瓦刺英雄接戰不久,城裡面一陣鼓聲,少頃,即見一隊人馬疾奔出城。這隊兵馬,人人手中持有火把,胸前的銀盾,頭上的鋼盔,手中的兵刃,被火光照耀出千般異彩。
逍遙客心想這一隊人馬若用於野戰,倒是一撥勁旅,但用來對付這魔頭,除了多添幾座新墳之外毫無用處。急高呼一聲:「雍兒快叫他們回去!」
那知他這一分神,彭壽已欺身而退,一招「推宙趕月」疾拍逍遙客雙肩。
幸而逍遙客發覺英雄索略有遲滯,立即橫裡躍開,總算沒讓彭壽打實,但衣袂袖管都已被掌風刮得飄起。
彭壽賴這一掌奪回先著,那還肯輕易放棄?身法如風,掌形如雲,逍遙客走到那裡,他就跟到那裡,竟打得逍遙客站不住腳,繞圍疾走。
瓦刺群雄奮戰唐天聲一條練子槍,原可分出人來接應逍遙客,但蛇無頭則不行,沙賓勒一死,群雄已成為群龍無首的狀態。再則方才見眼彭壽殺人如草不聞聲,也確已心寒不敢插手。
由城跟出來那隊人馬,其中也有幾名武藝高強的壯士,但他看見國中最著名的英雄尚且戰敵人不過,也只有站在旁邊觀戰的份兒。不過,這幫人馬到來,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火把照耀得這大塊雪地如同白晝,好給藝業較差的張氏兄妹極大方便。
除了逍遙客敵彭壽,還是邊跑邊掃之外,其餘兩組勉強拉成平手。丁謹姑因見阿爾搭兒嬌喘吁,也吩咐她不必再揮白霓寶劍,並將陣法走緩,籍機歇息。
少頃,北端忽然傳來一聲破空的輕嘯。
丁謹姑歡呼一聲:「我們的姑娘回來了!」嬌喚一聲,首先越陣而出,電閃般一劍,直點花秀的後心。
花秀自從長劍被折,「點」字訣已失去功效,只能和張氏兄妹扯個平手。這時身後一劍飛來,只好閃身實,迎戰三位少年男女。
但是,丁謹姑這麼一離陣而出,卻教彭壽看出便宜,除了逍遙客,一縱過來,立即雙掌齊發,打向劍陣。
諸女雖未經和彭壽交手,但由逍遙客對被懼怕的情形看來,也知確是厲害,而且已有瓦刺英雄喪命在先,那能不提高警覺?阿菊最是乖巧,一見人影飛來,立喝一聲:「快退!」
將阿爾搭兒一挽,雙腳一跺,斜躍丈餘。阿莎也及時將齊孛兒披開丈餘,難有阿菩不須救人,略一閃開,立朝彭壽就是一劍。
彭壽一個反掌向劍上就拍,左掌陰勁待發的瞬間,一道白芒斜裡射到。他認得那道白芒正是斬死唐天籟的劍光,心裡一寒,急縮掌後退。回頭一看,卻見一位蒙裝少女喜孜孜捧著一枝短劍站在相距不及兩丈之處。
原來阿萄眼見阿菩危在頃刻,自己躍身上去也是白饒,而且也沒有彭壽來得快,一時情急智生,握緊阿爾搭兒的手,遙劈一劍,嚇得彭壽縮手後退。
阿爾搭兒得意起來,竟忘身處險境,嘻嘻一笑。幸而阿萄一見彭壽目光射到,就知他要向這邊動手,急一撈她手臂,又斜走九步,急又在原站處亂劈幾劍。
果然在阿萄舉步離開的瞬間,彭壽身形已經疾如電射般撲來,那知尚未到達,即見寒芒交織擋在面前,若要再撲上去,豈不像唐天策一般平白送死?但他藝業超凡,在這危急關頭,雙臂猛可向上一揚,整個身形拔起兩丈,再一個空中觔斗,竟由劍芒上端翻遠數丈。
但他身形甫落,逍遙客已迫了上來,一聲「接招」,英雄索又向他身上打去。此時彭壽身子下墜,不能再度提勁,急切間盡力劈出一掌,借掌勁反撞之勢,飄遠幾尺,腳尖一落地面,立即搶攻。
接招」但她並不發掌,又飄往一邊,「啪」地一聲,彭壽的左肩又挨了一記。
逍遙客見閔小玲不被彭壽所傷,已感詫異,再見她一連打了對方兩掌,更是暗自驚訝道:『『這妮子使的是哪一門身法?」竟楞得忘記去協助瓦刺群雄打發那唐天聲和花婆子。
王紫霜執著阿爾搭兒的手,襲步走進鬥場,恰聽到閔小玲向她報帳,笑道:「再數,再數,數完老賊二百根骨頭,再教他受點零碎的苦頭!」
彭壽連接兩掌,已是寒心,再聽到王紫霜那般吩咐,知道還有武功更高強的人在側,忙喝問一聲:「來者何人?」
一語未畢,後心重重挨了一掌,撞得他向前踉蹌幾步,才聽到笑聲道:「你不必問!」
要知彭壽也是一代魔頭,那種陣勢沒有經過?無奈平生最得意的「透體陰陽勁」傷不了閔小玲,以致在茫然失措中,被閔小玲接連打他兩掌一拳,這時已是怒火沖頂,那還顧及厲害?大喝一聲,雙臂揮舞如風,先用一套掌法護定週身上下,容中掌均以「透體陰陽勁」發出。
但閔小玲學到這套「流年暗換」的身法,確派上真正用場。一見彭壽掌勢凌厲,知他已用盡真力,雖知有王紫霜在側,大事無礙,仍恐萬一有失,立即稍沾即撤,稍實即走,不消多時,又把彭壽連拍兩掌。登時喜盈粉臉,站在彭壽麵前,吃吃嬌笑道:「又是兩根啦!你還是自己數數省得姑娘費勁。」
不料在這嬌笑中,彭壽忽然雙臂由外往裡一合,兩股潛勁立即包抄過來。逍遙客驚得叫了一聲:「不好!」
閔小玲笑道:「也不壞!」雙臂向外一張,單腿飛起股勁風,直搏彭壽心坎。
彭壽知她這一腿的勁道不小,急一拔身形,掌向下劈,他這一掌可將方圓丈餘的地面,完全罩空,閔小玲處身在他掌風範圍之內,無處可避,只得雙掌一托,只覺得一冷一熱兩股暗流由雙臂傳進心腹,直下丹田,又分別散往兩腿,然後由腳底的湧泉穴逸出體外。
但那彭壽被閱小玲這麼一掌托來,也像斷了線的風箏,栽出幾丈開外,驀地看到和自己交手的少女仍然呆立當地,以為方纔這一招陰陽勁使她受傷不輕,大喝一聲,又撲了回來。
那知身形未落,閔小玲驟然嬌叱一聲:「滾!」雙掌併力一推,又把他打飛幾丈。
這回彭壽身形落地,大感諒奇,驀地記起透體陰陽勁練成之後,打向樹木花草鳥獸蟲魚,俱難倖免。唯有打向雌雄一體的九尾狐和螺獅、蝸牛之類不但不死,而且日見長大,即打向雌雄同花的樹木,也是欣欣向榮。這時恍若有悟,不禁脫口叫道:「原來你是石女!」
閔小玲被他一口當眾喝破了自身秘密,不禁又羞又惱,嬌叱一聲,立即拔出飛影劍,罵一聲:「姑娘懶得數了!快點拿腦袋來!」
彭壽見她裝腔作勢,心裡已經明白,呵呵笑道:「你陰陽同體,別人未必就是!」身形一晃,向王紫霜撲到。
王紫霜何等聰明,一聽到彭壽言外之音,便知透體陰陽勁傷不了閔小玲的原因,心想自己藝業雖比閔小玲高,但非陰陽一體,那能擋得陰陽透體?所以未等彭壽到達,綠虹劍時出鞘。
彭壽對於阿爾搭兒手上那枝白霓劍尚且深具戒心,何況比白霓劍芒長多一倍的綠虹?他正飛縱間,猛見綠光一閃,耀目生寒,不覺心頭一懍,急一折身軀轉攻逍遙客。
王紫霜見他中途折腰,已知他有所忌諱,也一閃身子,綠虹劍一揮,又擋在逍遙客面前。
要道王紫霜的輕功,比起閔小玲還要迅速得多,彭壽要想在她面前傷人,談何容易?則衝前一半,又見綠光迎來,駭得厲嘯一聲,飛身落荒而走。
這一著,可出了閔小玲、王紫霜諸人意料之外,待要追蹤,卻因這邊廝殺未停,略一猶豫,彭壽的身形已被夜色吞沒,同時又聞兩聲慘呼,兩條身影又電掣風馳而去。
原來花秀和唐天聲正與諸女諸雄廝殺驟聞彭壽厲嘯招呼逃走,心下大驚,立即衝出重圍。
花秀使的半截劍尚能避開諸女的兵刃,逃時只被惠雅割下一片耳朵,那唐天聲使的因是軟兵器,雖將瓦刺群雄一名兵刃捲飛,但難將週身護得嚴密,竟被剁下一條胳臂。
瓦刺群雄見自己人死了五個,敵人只留下一條胳臂,這筆帳有賠無賺,吶喊一聲,紛紛上馬要追。
王紫霜忙道:「你們休追了,而且也追不上,今夜的敵人,儘是阿魯思來的,只怕還有大舉進犯的後果!」
瓦刺群雄聽說敵人是阿魯思派來,不禁楞然。
巴烏拉碩果僅存,認出王紫霜的身份,忙趨前問道:「這些敵人分明是中華人士,怎會說是阿魯思派來的?」
王紫霜只得將赤身魔教諸總壇與阿魯思羅剎玄冰谷的聯繫,對他們一一說明,瓦刺群雄聽得心膽俱寒,只好將死者搭上馬背,迤運回城。
各人收拾進暇,閔小玲靜了下來,便覺身體有點疲乏,自往帳後盤坐用功,心下卻自暗喜道:「彭壽這廝的掌勁卻是精妙,這回省卻那冤家多少跋涉。」
逍遙客忍不住道:「若非王姑娘和閔姑娘回來得早,只怕我們全毀在那磕睡鬼的手上,但說起來也奇,睡鬼的掌勁何等厲害,卻傷不了閔姑娘,這也夠他膽寒了。」
紫霜微微一笑,不肯將閔小玲身上的秘密說明白。只道:「閔丫頭福氣大,彭壽的透體陰陽勁已算替閔丫頭練過了一周天之後,彭壽的透體陰陽勁盡失,也用不著怕他了,他今夜回去已無石屋可居,而且還有三具屍體等著他去埋葬。」
逍遙客憎然道:「難道毛平、劉學、藍蟬娟,都給你們殺了?」
王紫霜道:「還是閔丫頭殺得最多,我只恨不過那妖婆子才給她死個整的!毛劉兩位老賊死得夠慘,全給閔丫頭的飛景劍剁了!」
逍遙客心知毛、劉、藍三人的藝業與唐氏兄弟不相上下,居然全部喪命,不禁有點惶然。
惠雅卻嚷著道:「搭兒頭也殺了一個哩!」
阿菩也道:「在旁邊看那會飛的要爬起來,徒機給他一腳,也就登時了帳!」
王紫霜道:「這才好哩!」五個換五個,並不虧本,可惜我們鬧了半天半夜,還沒找到那亞麻谷。」
惠雅「噫」一聲道:「你們沒有找到那裡骷髏?」
王紫霜道:「正因為找那些骷髏,才挨到這時候,不然我們早就回來了,要是找到那些骷髏……」
忽有人在帳外接口道:「只怕你們也不必回來了!」
帳裡人語聲喧,有人來到帳外,不能及時發覺,並不足奇,但那人竟敢在這麼多絕頂高手的近處;以挑戰的口吻接說,未免過份大膽。
王紫霜悄悄站起,冷「哼」一聲道:「只怕閣下的腦袋,也不必要了!」
話聲過處,不聞帳外接話,帳後卻傳來一聲:「未必!」接著便是一聲:「哎呀!」立即聞閔小玲嬌笑道:「這回有你的好受!想是那人使刁。由帳前接話之後,生怕女裝裡人要衝出找他,才繞往帳後,卻被閔小玲檢個現成。
王紫霜揭帳衝出,翻身一躍,登上帳頂,瞥見一條身影已在百丈開外疾奔。心想:「這人己接了閔丫頭一掌,還能夠跑得這麼快,出非兩手。」嬌叱一聲:「往那裡走!」輕易一縱,隨聲追去。
相距十來丈遠,不消兩縱使可到達,由得那人身法再快,王紫霜六五可在五六里之內把他追上。那知追了二三里之後,遇上一道斜坡,那身影立即由斜坡飛瀉而下。王紫霜看得分明,待追到斜坡頂上,不但是蹤跡杏然,連人影也不見了。
王紫霜暗道:「我就不信真個有鬼!更不信你快得過我!」接連幾縱,又前追數里,只見幾隻韶鼠在雪地上驚奔,只得轉身回程,經過那片斜坡,不禁停步下來察看一番,這才發現一處淺淺的雪坑,積雪有點凌亂,決定是有人獸之類用作潛蹤的地方,再看雪坑四周並無腳印,推想多半是那到一時情急,鑽進雪裡。因他伏在雪下,上面就變成平坦,自己一時大意,竟被瞞騙過去,恨得對那雪坑連拍兩掌,把一個淺坑震得更加深陷,才回轉帳中。
翌日,王紫霜起床後,一想起夜來追人不上,心裡猶有氣,尤其是和閔小玲往都魯山找亞麻谷,只見個個谷中幾乎同樣,直找到深夜,才誤闖誤撞,到達那閻石屋,雖然殺了三位老賊,仍感到不是味兒,決定無論如何,也得這最後兩天,把亞麻谷找到,省得丟臉。
阿爾搭兒卻是春蠶緊鎖,屈指計期,淒淒涼涼地問道:「姊姊:敏郎已去了三個晚上,怎的還不會來?」
這問題教王紫霜如何答覆?只好漫應道:「他救了你鸞姊姊,自然會回來的!」我先教你一套劍法,待他回來見了更加高興!」
阿爾搭兒已是沒精打采,對於劍法不劍法倒不在意中,因見說個郎會回來,學會劍法使個郎更高興,也淒然點一點頭,跟隨王紫霜出帳。
王紫霜也和先練架式不練功,沒多少用處,僅自己沒有速成的練功法,只好教細先練架式,使她出手也出較快些,那知道一天阿爾搭兒情思依依,愁深萬丈,王紫霜化了整個上午,才教會她一套三十二招的劍法。
午後過後,王紫霜又笑對閔小玲道:「今天我們一到都魯山,立即分開來走,繞山一匝,總得相遇才算,要是走回原地尚不相通,定是遇上敵人,另一個人便進山去搜。打鬥中有的是兵刃聲,喝罵聲,不愁搜不到人。」
逍遙客忙道:「既然那地方恁地難找,何不移往山麓,一同進山搜尋去?」
阿爾搭兒急道:「那……我的敏郎呢?」她心中無時無刻不怕接著於志敏,決不顧及別人竊笑。
逍遙客毅然道:「我陪你姊妹在在這裡等他好,一到夜裡,我們便進城去住!」
王紫霜說一聲:「不好。」接著說:「我們還是以這裡為主,好得鎮服瓦刺人,若一齊走了,或留少數人在這裡,豈不令瓦刺群雄驚怪?」
逍遙客沒有想到這一層,只好點頭同意。張惠雅卻人小心大,立意要去見見世面,爭著道:「姊姊帶我同去!」
王紫霜正想說明要她協守營幕,閔小玲突然「呀」一聲道:「恁般重要的事,怎能給忘了!」逍遙客不由得一驚道:「什麼事忘了?」
閔小玲道:「昨夜裡瓦刺群雄也死了五個,他們也一定氣憤,我們何不借口去弔祭,同時邀請一兩人帶路,豈不省事?」
逍遙客大為鼓掌道:「閔姑娘這計策好!」
王紫霜也面泛喜容道:「好!我們就去!」忽然一皺眉頭道:「他們死的都是男人,不知有無妻小,我們怎好去得?」
逍遙客笑道:「這個我可以去!」
王紫霜笑道:「老哥哥不懂得話,怎行?」
張惠雍道:「我也去!」
王紫霜點點頭頭:「你爺兒兩人去,男的一方有了,女的一方還得找人!……」回顧閔小玲道:「你權充我的特使,和雅丫頭去罷!」
惠雅見第一回派她就沒好事,撅著嘴道:「我才不去拜死人!」
王霜紫失笑道:「誰教你拜啦?叫你和閔丫頭去,主要的是看看人家有無妻小,得安慰人家妻小几句哩!」
惠雅莞爾一笑,當下和閔小玲換好眼色,與逍遙客和她哥哥徑往城裡。
約莫有一個時辰,用祭的人回來果然帶了巴烏拉一同來到——
舊雨樓 掃瞄,雁驚寒 OCR, 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