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小玲道:「它叫做何來也好,叫做何去也好,反正你管不著!」
中年道姑叫起來道:「這飛景劍是我教內的寶物,我怎的不管?」
閔小玲聽是春秋時代的飛景劍,心中暗喜,卻又冷冷道:「你休來嚕嗦,在我手上就變成我的,干你鬼事,本道姑要是高興,待救好了人,順便把得劍經過告訴你,要惹惱了我,我就先把你這六位小妖宰了,然後我找你算帳!」
中年道姑被她說得又驚又怒。敢情急於想聽得劍經過,只好喝一聲:「閔小玲!你替她把那賤婢治好過來!」
閔小玲「哼」一聲:「賤婢?說起來會嚇呆了你,她是龍捲風於志敏的一房妻子,我問你有幾個腦袋?」
禹門衛老不禁同聲叫出一個「啊呀!」
中年道姑也是臉容變色,狠狠邊罵道:「閔小玲!小玲!我吩咐你們甚麼話來?怎的誤搶到人家妻子頭上?」
閔小玲叱道:「不准你再閔小玲!你聽懂沒有?」
中年道姑自命為堂堂教主,那受得了呼來嗆去?當下臉色一沉,怒罵一聲:「你放屁!」又想動手進擊。
宇孟瑤忙攔道:「辛道友且慢!我師妹名字就叫做小玲,難怪她不願你罵!」
辛道姑屈於眼前形式,只得哼一聲道:「原來如此,著她們快點解救於姑娘便了!」
閔小玲失笑道:「人家是於家的媳婦,怎叫成於姑娘?可見你這教主真正是糊塗到底!」
辛道姑原是又驚又急,以致稱呼錯了,被人家找到話柄頂了回來,氣得只是怒目而視,催促門下急救秦玉鸞,然後回頭問道:「這回你總該將得劍情形告游我了!」
閔小玲見她急於追問此劍的來歷,關係非淺,笑道:你忙甚麼?待我妹妹醒過來,再告訴你也還不遲,省得回頭又向她的問。否則,要我說明得劍經過,還得加上一個條件。」
辛道姑忙問道:「什麼條件?你說!」
閔小玲一指禹門醜老,從容道:「我和這兩位人家本來是不認識,方才聽說有個什麼女兒落在你門人手裡,也得一併放還。」
禹門醜老見閔小玲竟會顧及他兩人的事。兩雙老眼登時流露出感激的光輝。
辛道姑道:「他什麼女兒?我並不稀罕,但我並未看到。從何知道是我門下所為?」
長下巴的老者陰森森地向辛道姑一瞥,道:「辛教主!你可別賴,老朽曾智已查知半坡村曾壽的女兒確是被貴門下乘夜擄去,有紫荊花在此為證。」說罷一探衣底,取出一朵紫荊花,用指甲一彈,直飛向辛道姑面前。
辛道姑狠狠瞪他一眼,手臂一伸,掌上,那朵癡留箭的紫荊花一到她手掌上空,竟自悠悠下墜。
曾智弄巧成拙,老臉不禁微紅。閔小玲見辛道姑顯出這手「雨露承恩」的巧技,也暗自讚歎,卻向宇孟瑤問一聲:「師姊!你收了多少徒弟,怎麼不帶出來?」
宇孟瑤笑道:「多少?我離山半年,只收到兩位不成相的頭,還躲在西傾山西峰右室裡練靜功,十年後還不知道行不行否?鶴師兄在上月捎了恩師的信來,才知道你已離山,我奇怪你為什麼不去找我,以為你定是走錯了路,才離開西峰,到處查詢,被我查出一件怪事。」
閔小玲詫道:「什麼怪事?」
宇孟瑤笑道:「原來我這仙女教已經聲名遠播,而且到處都有發生會武藝的女孩子失蹤,才順便出山走走……」
閔小玲至此已明白了大半,不禁好笑起來道:「要是好名聲還好,可惜白狗偷食,黑狗阻當……」卻斷到秦玉鸞「唉」一聲長歎,急忙縱過去,問道:「鸞妹妹1你怎麼樣了?」
秦玉鸞被仙女教兩名女徒揭去她背心的「忘情膏」,再按了四腳地替她解去「離魂術」,恍若大夢一場,醒了過來,歎了一聲,忽見閔小玲站在面前,喜得叫起來道:「玲姊姊!你回來了阿敏也回來了你怎生打扮成這樣子?」急握緊閔小玲雙手。
閔小玲見她竟不知被人家擄走,不由暗自歎惜,被她熱情所感,又有點惶然道:「你看這是什麼地方?
秦玉鸞茫然四顧,詫道:「是什麼地方?我們殺了大半夜,睡在家裡好好的,怎會來到這裡?」
閔小玲笑道:「你被別人偷來這裡,難道一點都記不起來了?」秦玉鸞仍然是茫然歪著腦袋、閔小玲怕她經過此番風險之後,武功盡失,忙道:你試著暗運真力,握握我的手看還行不行。
秦玉鸞略一猶豫,即說一聲:「好」暗運真力一握。閔不知秦玉鸞苦練絕學,與滇池相遇的時候來比,已精進數倍,所以不做準備,竟被握得叫出一個「晴」字來。秦玉鸞急忙鬆手道:「我握痛你啦!」
閔小玲見她武功猶在,大為放心,點點頭道:「我不知你有這大力氣,果然有點痛,但不要緊,你武功也進步多了,怎會被人家把你擄了來?阿敏既然在家難道他是死人不成?」
秦玉鸞笑道:「你說我被誰擄了來?」
閔小玲一指在數丈的辛道姑道:「就是那妖道嘛!」
辛道姑接過曾智彈出的紫荊花近鼻一嗅,確是她教內的記號,但若就答應將曾氏女放回,未免過分示弱,若說不放,又急要知道「飛景」為何落到別人手中,一時沉吟不決。及至看到閔小玲和秦玉鸞仍在寒暄不已,立將曾女的事放過一邊,喝道:「閔道友!你該說得劍的事了!」
閔小玲順口道:「劍主人已經死了,還問……」
辛道姑驚得叫起來道:「你敢殺人!」立即拔劍在手。
曾智怒喝一聲:「李教主!你是否要賴帳?」橫身擋在辛道!」的面前,雙掌作勢,圖作孤注一搏。他兄弟曾仁應了一聲,與曾智並肩而立。
辛道姑冷笑一聲道:「憑你兩人也配和本教主交手?」
閔小玲「哼」一聲道:「你這妖教也不見得有什麼了不起,除了採用下五門的手段,偷偷摸摸之外,曾有那一件真實本事來?」
辛道始為閔小玲殺人奪劍,已是怒火沖頂,再被她冷嘲熱罵,那還按捺得下?喝一聲「待本教主教訓你1」人隨聲走,就要向閔小玲進招。那知才到中途,宇孟瑤已賜一聲:
「且慢!」拂塵一揮,一陣勁風又擋在她身前,辛道姑被迫得後退一步,劍吐寒鏈疾點宇孟瑤的心坎。
宇孟瑤見她劍尖帶有數尺芒尾,與閔小玲那枝劍幾乎相同,知是一件寶物,忙略側身軀,閃過劍尖,拂塵橫裡一掃。
閔小玲忙喊一聲:「師姊!當心妖姑的寶劍!」
宇孟瑤笑說:「不妨,你儘管相你襟妹寒暄別情,我先替你擋一陣!
辛道姑曾和閔小玲交手,已知對方功力絕不弱於己。這姓宇的道姑既是姓閔的師姐,功力只是更強,但此時已是騎虎難下,除了一拼,便無別的途徑,應一聲:「好!本教主先教訓你!」劍法一變,直見一幢光影飛到宇孟瑤身前。她門下六位弟子見教主已經出手,也把醜老包周起來。
秦玉鸞已問知這些道姑就是用迷藥將自己擄走的人,怒喝一聲:「有姑姑在此!」一個「回風蕩柳」闖進墓場,叱一聲:「接招!」發出兩股掌力,打向兩名年輕道姑。
那兩名道姑恰是擄過秦玉鸞的人,因光圈迷香使秦玉鸞失去知覺,所以沒有見過對方的藝業,這時欺她空手,一閃腰肢,讓過掌力,雙劍同時向秦玉鸞身前刺到。
秦玉鸞在這邊三人之中雖是功力最弱,但她家學淵源,已學過十年武藝,再鑽研「鵠鷥奪腹」,「柔鋼繞指」,「回風蕩柳」三種特異的身法,加上「猴王拳」、「薛荔掌」等絕招,也是不可輕視。這時瞥見雙劍齊來,肩膀一斜,身形竟若飛蛾繞燈繞過一邊,雙掌又交互拍去。
兩道姑看不出自己的俘虜竟有這等絕藝,心魂一凜,不約而同的一聲吆喝,長劍一撤,左掌一摧,兩股香風各自袖中撲出。
閔小玲原知禹門醜老以一對一尚且要敗在這道姑掌下,何況一敵三,而且還是空掌對劍?但因秦玉鸞已衝前去,有心看她精進多少,正在暗讚中,忽見兩道姑無緣無故撤劍揮掌,情知有異,猛憶起這群「仙女」善用迷香,莫非重施故智?這心念一起,人隨飛掠過去,從側面猛發兩掌,捲起一陣狂風,將兩道姑的掌風吹散。
至底道姑是否施用迷香,閔小玲自己未感到,秦玉鸞也無法感到,但那宇孟瑤適處下風,忽然冷笑一聲道:「妖女敢用迷香,今天不能饒恕了!」此話一出,秦玉鸞驀地一驚,粉臉登時佈滿殺氣。
她雖然沒有兵器,但「回風蕩柳」的身法太快,只見身形一晃「啪隨」一聲,已將一位道姑翹得叫了起來。在這同時,她右掌一伸,擒中道姑右腕,飛起一腿,把那道姑踢飛,搶得一枝沒有劍尖的長劍-閔小玲本來擔心秦玉鸞不行,至此忍不住喝一聲:「好手法!」旋又秀眉一皺道:「當心那劍沒有劍尖!』」
秦玉鸞笑道:「我看到啦當棍子使!」一招「子陵垂釣」長劍恍如漁翁投竿向另一位道姑肩上斬落。
那道姑正是閔小玲一起手就奪去她長劍的「小玲」,正因為她長劍被奪所以沒有被削斷,此時見秦玉鸞一劍在手,勢如乳虎,急躍過一旁。
秦玉鸞見還有四名道姑圍攻兩位醜老人,她雖不知醜老人是誰,但道姑是敵則醜老人是友,這一點總該明白。因而那「小玲」閃避她一招「子陵垂釣」,她並不追趕,前跨再步,一招「餓導搖鈴」分削另外兩人的腰際。
這兩名道姑本是「教主」的近信,藝業比起」小玲」自然要高出幾分,見秦玉鸞一劍削到,各將斷劍向下擋,只聞「噹」兩聲急響,交擊處射出幾點火星,居然功力悉敵。
秦玉鸞雖感到手腕微麻,但她恨極這道姑把她擄走,根本不加理會,嬌叱一聲,猴王劍法立即施展出來,一團銀光在兩道姑中間滾動。兩道姑吃她這樣一迫,也顧不得幫助同伴,惟有各將手中劍舞成半個圓弧,先求自保。
閔小玲捧劍而立,看著秦玉鸞尚且餘力應戰,也不上前助戰,轉向那與自己同名的道姑招手道:「『你別在楞著,過來待我教你幾招!」那位道姑早先被閔小玲空手奪去她的長劍,這時尚有餘悸,再見她一枝寶劍曾經削斷五位同門的寶劍,那還敢上前找死?一個轉身,又和兩位同門協攻秦玉鸞一個,閔小玲不由得冷笑一聲道:「你不敢過來,我偏要找你」一步縱上,朝她背後就是一劍。
這回那道姑可不能不接。急忙一個轉身,單劍一粘,晚一聲。休得欺人道甚!』劍尖交往前一推。
閔小玲道:「這才是呀!你到底姓什麼?」
那道姑「哼」一聲道:「你問這個幹嗎?我姓閔!」說時又向閔小玲連連進幾招。
閔小玲那會把她放在心上?輕輕幾劍將來招擋開,但聽她說姓「閔」,不禁怒道:「你敢胡說!」
那道姑雖然狠狠進招,卻是無可奈何,罵一聲:「我姓閔就是姓閔,與你什麼相干?」
閔小玲心想:「這事也奇,這廝和我同姓同名,豈不可輕?」因此,不覺向對方多看幾眼,覺得她眉宇間有幾分和自己相似,年紀也較自己大不多少,又想:「可得擒下這廝問問!」心念甫動,劍已隨發,一招「巫岫飛雲」劍身貼緊對方兵刃,突伸左手,疾點過去。
這一手迅如閃電,而且又是以隔空指穴的氣勁點出,那道!」如何能躲?只覺右臂一麻,「三里穴」已被點中,「嘟當」一聲,長劍墜地。閔小玲一探上軀,已擒住那道姑右腋,同時把她拖得倒躍丈餘,喝一聲,「你家在那裡?」
曾被秦玉鸞奪去斷劍的道站,自從失劍之後,只好退往一旁,那時同伴失劍被擒,急一縱而上,撿起地面上的長劍追問閔小玲。
閔小玲原是二三歲時就到拐子手裡,後來那拐子被紅花婆婆誅戮,救去撫養,她對於自己生世毫無所知,曾經問過紅花婆婆也不得要領。這時見有與自己同姓同名的人,而且容貌相似,立即觸動靈機,將她活捉過來,打算詢問原委,並沒有十分惡意,不料那道姑又追了過來,使她無法達成意圖,只好將同名人的點了暈穴,身形隨起,喝一聲:「你敢來找死!」也一劍橫掃過去。
那道姑十分精細,情知閔小玲手上的飛景劍碰不得,未等劍尾掃到,毅然後退丈餘,繞過側面又一揚纖掌。
閔小玲藝業雖高,對於敵人施用途香卻不敢大意,聲軀一拔丈餘,在嬌聲中,劍光如一陣冰雪下瀉。
那知光劍倏地一閃,將那道姑罩起道:「打!」一縷勁風帶著「絲」的嘯聲已到背後。
這人發暗器的手法,可說但歹毒無常。此時閔小玲頭上腳下由空中間下猛瀉的的候,這打向「脊樑穴」的暗器縱然不能正中原定穴道,也必命中「敲尾穴」,倘若向兩旁移動身子。則兩肩腳骨的「鳳凰入洞」也必被中一處……
閔小玲在此千鈞一髮的危機中,急撤劍往後一撩,同時改用右掌向那道姑的頂門拍下,只聞「噹」一聲響,一道金光由閔小玲身後激升十餘丈高,掌下的道姑一個「鮑魚穿浪」已躍出五丈開外,閔小玲也自覺那人的暗器勁道不小,又到和宇孟瑤交手的辛道姑歡呼一聲:
「大師姐!「
這一個轉變,使閔小玲大吃一驚,情知以自己對付辛道姑尚是旗鼓相當,宇孟瑤迎戰新來那位魔女一時也難分勝敗;但秦玉鸞以一敵三未免落人下風,醜老雖是以一對二,仍佔不了人家的便宜。此時深悔方才不早下毒手,把這群武藝較低的仙女教徒毀去,省得騰手礙腳。
閔小玲這二種懊悔的心意,不過一瞬的時間而已。她已在這一瞬間飄落往秦玉鸞身旁,寶劍猛可一吐,疾點一名道姑的肩胛。
那道姑糾合三人之力,將秦玉鸞困在核心,但因對方劍法精奇,竟是無隙可乘,正在捨死忘生的激戰中,對於閔小玲驚虹的一劍如何能躲?但見劍援過處,血染霓裳,慘叫一聲,向前栽倒。
閔小玲一劍傷敵,毫不猶豫地反手一劍掃出。
另一名道姑危急間忘了對方手上的飛景劍,竟將斷劍向上一撥,不料「雪」一聲響,手中又輕了兩斤。
閔小玲劍勢未衰,劍尾繼續橫掃過去,只差一寸不到,劍鋒就可切進那道姑的纖腰,將她斬於劍下。
但在這一眨間,驟聞一聲大喝,一般大力由側面推來。閔小玲聞聲飄起,定睛一看,一條身影如大鶴飛來,只一瞥,即見腳下現出一條身形,急使個「井湧金蓮」再拔高丈許,然後飄落一旁,向那條身形看去。
來的正是一位中年道姑,但她長相卻是醜陋不堪一雙綠光閃閃的眼睛上面,眉毛已少數脫落,鼻尖上的軟肉,不知何時爛去,只剩有一個心形的深洞,上唇也是缺的,所以深洞下面黃牙森森,更顯得十分可怕。她臉上雖沒有半分肉,但一張人皮似的臉孔,仍然凹凸不平,溝渠縱橫交錯,看起來就是高山、流水、平原、湖泊、一張活的地形圖。
閔小玲猛然記起一個人來,竟脫口叫道:「你是盤茶嫫母!」
那道姑梁梁一陣怪笑,如夜泉招魂,然後冷冷道:「我是盤茶嫫母,你可是西子王嬙?
嘿嘿!你死定了!」
閔小玲剛說一聲:「只怕未必!」猛然一個「流年暗換」到達秦玉鸞身旁,輕輕一安,又傷了一位仙女。
嫫母看不出這美德道站既知自己「大名」,居然還敢這般猖狂,氣極之下,揚手處,五點綠星同時飛出
閔小玲曾聽紅花婆婆說過盤茶嫫母乃青海長姬琪若的大弟子,算起來已是過百齡的老姬,一手青磷搜魄彈盡獲乃師真傳,同門八姊妹各有一套絕技。這嫫母因是大弟子,並因生得太醜,自知嫁人無望,所以銳意練功,打算駕凌海內外群雄之上也足以自豪。
到底盤茶嫫母的藝業高到何等程度,紅花婆婆雖不知道,但盛名之下無虛士,對敵人估計稍高,則自己終不至於吃大虧。青海妖姬成名較紅花婆婆要早二十年,所以紅花婆婆時常告誡門下,若非事不得已,千萬別惹上這一夥強敵,並將她師徒形相告知門下。
但那青海妖姬和其餘七弟子人人艷麗如仙,卻與一般美女無異。惟有這盤茶嫫母長相醜怪,令人一見便知。
閔小玲見這丑道姑果是嫫母,而那「教主」又稱她為師姊,則那「仙女教主」定是青海妖姬第二弟子情女離魂辛笑霞無疑,這時明知對方藝業高強,但也自負幾門絕學,並無絲毫退縮,反身一招「數點梅花」劍光幻作一朵五瓣梅花迎擊五瓣青磷搜魂彈,但聞「啪啪……」一連五響,青磷搜魄彈俱被劍芒點中,在尺外爍開五朵綠煙。閔小玲疾吐左掌,打出一股劈空掌風,將彈煙倒吹回去,縱聲笑道:「所謂青磷搜魄,也不過如此!」
嫫母吃又一驚,心想:「我這青磷搜魄彈從來未在江湖上使用,這賤婢怎會懂得?」不由得停手喝道:「你是何人門下?不快說出來,我教你死無葬身之地了!」
閔小玲不願替師門帶來煩擾,冷笑道:「你若知道這個,除了要找地來葬身之外,對你有何好處?」
嫫母怒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給你一下狠的,諒也不知我的厲害……」向一座高墳上一指道:「那邊有的空地,有膽量就往那邊打去!」
閔小玲說一聲:「好!也可順便葬你!」
宇孟瑤單獨接戰辛笑霞,原是綽有餘裕,再經嗅到仙女教濫用迷香,已動起殺機,是辛笑霞的藝業委實不弱,宇孟瑤單仗一枝拂塵,要想在三兩百招贏得勝利,確屬不易,這時因看出嫫母功力更深,生怕閔小玲會大意吃虧,忙喚一聲:「師妹!你我換著打!」
閔小玲也恐往高墳太遠,照應不到秦玉鸞,笑說一聲:「失陪」丟下盤茶嫫母就走。
—
這一來,可把盤茶嫫母氣得三屍咆哮,大喝一聲:「沒這容易!」一扭身子,雙掌齊揚,數十粒綠星飛出。
宇孟瑤身子一晃,與閔小玲交肩而過,拂塵連向前揮,千縷勁風自馬尾發出,竟把盤茶嫫母的幾十粒青磷搜魄彈送入空中,在一連串的爆音中,只見朵朵綠煙隨風飄揚。
嫫母真料不到這一位玄衣道姑的藝業已練到「化氣成實」的地步,立拔下背後的寶劍,喝道:「你到底是誰?」
宇孟瑤見對方一梭寶劍泛出艷艷的紅光,心知厲害,不敢再用拂塵接戰,也拔劍一指道:「我和我師妹一樣,也不需告訴是誰。」
嫫母冷笑一聲一道紅光向孟瑤身前射到。宇孟瑤不敢懈怠,劍尖一劃,身隨劍走,劍鋒已反削嫫母的手腕。
經過這一招的交換,彼此心裡全都有數。嫫母自知取勝不易,急施出百幾十年苦練的劍術,每一劍均以全力發招,力爭上風。宇孟瑤一味步走輕靈,劍行雷電,專向紅光的空隙探進。
閔小玲與宇孟瑤交換敵人,獨鬥情女離魄辛笑霞,兩道幾乎相同顏色的劍鏈,恍若長蛇交尾,糾結一團,各將身步迅速移動,空下一隻左手不停地向對方發出猛烈的掌風。掌風過處,墓草被拍的四處飛散,顯出一道一道的草溝。說起來應該是貧窮人活該倒霉,活著的時候,被人騎在頭上,死後還要被人殘踏著墓頂。
仙女教六名弟子被閔小玲點暈一個,斬死一個,戳傷一個,另有名被秦玉鸞奪去斷頭劍不算,還受了一腳重的,想站也站不起來。這時只剩下一名獨戰禹門醜老,另一名仗著一枝有劍尖的劍,向秦玉鸞進招。
敢情禹門醜老向來不帶兵刃,所以這時雖以二敵一,仍然被那名小道姑殺得他兩人連連閃避。
秦玉鸞一枝斷劍雖不能用「點」、「刺」兩字訣,但其他劍訣仍然可用,而且藝業高,殺得對方無還手之力。但回頭一看禹門醜老,接不住娥眉頗盟,心知面貌越醜的人,性情就越怪,有意幫他兩人的忙,又恐怕反將他兩人觸惱,一面將腳步向他兩人近處潛移。
果然才移動幾丈,禹門醜老已看出秦玉鸞的心意。曾智隨即急呼:「那姑娘慢來,我兄弟尚可抵擋幾招!』」
秦玉鸞見他居然發言擋駕,心裡也自有氣,暗哼一聲道:「難道定要幫你?我多省一點力氣力好哩!」也即停步人退,只找當前之敵進招。
要知他們廝殺的地方,是安邑城外的亂葬崗,也是一條交通要道,方才日正響午,行人稀少,此時多半在城裡吃過午餐,要趕程回事,所以一批一批一群一群,在路上走著,一見亂葬崗上人影如飛,就知有好戲來看,相率向亂葬崗飛奔。
嫫母起初與宇孟瑤還可說是勢均力敵,待三百招往後,已感到力不從心。這時也不知是恐怕敗了難堪,還是另有詭計,霍地向後一躍,橫劍一攔,喝一聲:「慢來!」
宇孟瑤收劍凝立,氣定身問道:「你有什麼話說?」
嫫母怪睛一掃,冷冷道:「這時人多到來,不便再打,你們要有本事,三個月內到積石山去」
宇孟瑤微微一笑道:「任往天涯海角也不怕你,但那石傾山周圍救千里,我知你躲在那一處狐狸窟?」
閔小玲見她這位師姊在莊嚴之外地也會說風趣的話,不禁「噗嗤」一笑。
辛笑霞罵道:「你笑什麼?西傾山東北峰顛的玄天洞外離魂坪,總有人接待你們就是!」
閔小玲笑道:」怪不得你綽號債女離魂,原來西傾山布座離魂坪,敢情是你家的,不然那來得這般巧?」
辛笑霞先聽她叫破大師姊盤茶嫫母的暗器,又叫出自己的綽號,心知兩者師門多少有點關連,否則自己奉命開東未久,她由從認得?略一沉吟,猛可失口道:「原來你是急早春門下!」
閔小玲見她直喚師尊的名諱,柳眉一堅,刷刷一連幾劍,一面此罵道:「你是妖姬築琪若的掃灶婢,當你姑娘不知道不成?」
辛笑霞一面舉劍相迎,一面也回罵道:「還想冒充人家的!」娘,就先把九梁道冠除下來罷!」
閔小玲被她說得粉臉略顯紅暈,卻聞宇孟瑤喚一聲:「師妹停手,饒她去罷!「急收劍後躍道:「師姐!叫她放下人來抵押!」
辛笑霞又怒道:「你說什麼?」
閔小玲道:「你把曾家的女兒抓去,難道還要想賴?,」
盤茶嫫母感到有點突然,向辛笑霞一聲:「二師妹!她說什麼曾家女兒?」
曾智搶著說:「就是這裡半坡樹的曾春的女兒曾蓉蓉,今年剛滿十五歲,就被你們什麼教擄去,方才將紫花產出,這筆帳可不能賴:」
盤茶嫫母又向辛笑霞問道:「可真有此事?」
辛笑霞點點頭道:「那是四師妹的人幹的,不過,也可還他,但六師妹被那潑賤殺死……」
閔小玲怒喝一聲:「誰是潑賤?你才是臭婊子!」
辛笑霞怒指被點倒一旁的「小玲」及一死一傷。喝一聲:「你看這樣心狠手辣,還不是潑……」那「賤」字未曾說出,閔小玲已嬌叱一聲,寶劍如虹向她頭上直落,要不是閃避得快,一個身子很可能被分作兩半。
但那嫫母身法何等迅速,未待閔小玲再變用招式,已一步上前,手中劍向閔小玲的劍上一壓。
雖僅是這麼一壓,勁道也有千斤,尤其閔小玲劍勢下劈,所以她這麼一壓之力,更是順勢而下,閔小玲猛可將劍一捆,竟是捆不回來。嫫母登時笑生臉頰,怪狀畢呈。閔小玲那吃她這一付怪相?嬌叱一聲,左掌右腿同時飛出,這一招「鴛侶雙飛」又猛又疾,嫫母只得撤劍閃開。閔小玲一招得勢,嬌笑一聲:「不過爾爾!」劍法一變,刷刷又連攻幾劍。
宇蓋瑤心知光是打不能解決紛爭,忙叫一聲:「師妹停手,方纔我們已另約地頭,何必多生枝節?閔小玲氣虎虎收劍道:「我好好替她埋葬那堆臭血,她偏指我殺她什麼師妹,你說氣不氣人?」
辛笑霞『』哼一聲道:「謝謝你那狗吃剩的好心!」
閔小玲狠狠瞪她一眼:「你敢損我?」
宇蓋瑤忙攔道:「由她狗嘴說去,也不會傷你我毫末,理她作甚?到底是怎樣一回事,你告訴我也好?」閔小玲這才將離山之後,白鶴送行、殺蛇得劍,掩土埋血的事說了,最後回頭對辛笑霞道:「現時那山谷裡還有我所立的崖石,和刻在石上的字,絕不冤枉那個死人,你要是不信,不妨去看看,要知我閔小玲決不怕你妖女教有什麼手段,但我師姐問起,我可不能不說!」嫫母和辛笑霞聽她說得那樣逼真,知非虛假,然而那只載人的白鶴,卻又將她兩人的思維載入迷惘之中。彼此對者一眼,才由嫫母發話道:「我們終當去看,但你得來這枝劍應該交還我們!」
閔小玲「哼「一聲道:「這才笑話裡!這劍又不是你的,也不應該交還給你!」看著嫫母和辛笑霞的臉上全顯出怒容,又接著道:「你別裝那鬼相嚇人,要知寶劍寶刀是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我沒有寶劍,同樣把蛇殺了,你那位師妹帶著寶劍,反而被蛇殺了,你們發惡又有甚用處?只要有本事把我殺了,寶劍自然落在你手,要不,哼!只怕你們兩枝也送過來……」
辛笑霞手腕一抖,鐐尾立即化成一個圓圈。
嫫母忙攔道:「』不必急在此時,暫借她使用便了……」轉向禹門醜老喝道:「你們有膽去西傾山,自然將曾蓉蓉還你!」舉手遙遙一拂,已將躺在地面的「小玲」穴道解開。
閔小玲驀地記起,忙道:「這個給我留下!」
宇孟瑤不明就裡,笑道:「師妹別胡鬧了,像她這等人物俯拾即是,留下來礙手礙腳作甚,怕找不到丫頭使喚麼?」
閔小玲被她說得笑起來,旋想到此時說明原委,則對方更加不肯把人留下,還要重起爭端,不如待往西傾山一發解決,當下點頭同意。
嫫母和李笑霞叱命門下弟子將死者傷者馱上馬背,僅說一聲:「後會有期!『便在冷笑聲中策馬而去。
曾智忙率他兄弟曾仁過來,向閔小玲一揖道:』『幸蒙仙姑解救…-」
閔小玲一笑避開道:「你該謝我師姊,要不是她及時趕來,你我可會得送命在這亂葬崗上。」
她這句確是乎心之論,若非宇蓋瑤及時趕到,縱使她能敵嫫母,仍敵不過嫫母和李笑霞的夾攻,曾智兄弟更是早就送命。
禹門距安邑雖有二百里的路程,醜老是這一帶的奇人,經常來往兩地之間,所以安邑人對於醜老並不陌生。那批閒人看見有醜老在場,也漸漸圍攏上來,竟相探問。
宇孟瑤忙向閔小玲使個眼色,輕說一聲:「我們走罷!」閔小玲笑應千聲,牽著秦玉鸞的手掌,說一聲:「妹妹!我們走!」
曾智見她三人要走,那裡肯放?即敦請同往禹門小敘,並懇求搭救曾壽的女兒曾蓉蓉。
三女自然義不容辭,但曾智這麼一說,卻觸動宇孟瑤一椿心事,忽然叫出∼聲:「不好!」
閔小玲驚問起來,宇孟瑤一臉憂色道:「方纔我曾對你說有倆了個不成材的頭,在西傾山西峰石室練功,已被這個妖女聽去,倘若她們先趕往兩峰找那兩個丫頭,豈不-』-」-」閔小玲聽到這裡,也失聲叫道:「不好!」宇孟瑤道:「我得先趕回去了,你打算要往那裡?」閔小玲略一沉吟道:「本來我行無定址,原打算先往河間府走一趟,這時更應該送襟妹回去,省得她家人擔心!」
秦玉鸞突然道:「我不回去了!」
閔小玲愕然道:「你不回去,想往那裡?」秦玉鸞見人多在,拉一拉閔小玲的衣袖道:
「姐,到這邊來,我告訴你!」一直將閔小玲拖往豐碑之下,這才將蟬兒出走,於志敏已要趕往瓦刺的事說了。閔小玲聽說蟬兒出走,也覺黯然,再聞心上人往瓦刺,雖是復體無期,倒底還是眷戀,急忙問道:「那冤家往瓦刺幹什麼還有王姑娘呢?秦玉鸞道:「王姐姐沒有和阿敏回家啊!不僅是王姐姐,聽說還有一位真姐姐也沒有和他來!」閔小玲知她說的真姐姐定是甄紅姑,不由得失笑道:「人家甄的甄卻被你說成真假的真了!」秦玉鸞自己也覺得好笑,想了一想,又道:「阿敏說要往瓦刺為的是阻止一件將發生的大事哩!」閔小玲不禁「哼」一聲道:「他這人好大膽,居然單人匹馬遠走瓦刺!」
秦玉鸞閃動一雙大眼,癡癡地喚一聲:「姐姐!」接著道:「那地方既是危險你去不去找他?」
閔小玲反問道:「你去不去?」
秦玉鸞怔了一怔,道:「我不知瓦刺在那裡,聽說是很遠,我武藝太不行,只怕去不到瓦刺就不行了,要是媳姊肯帶我,我一定跟你去!」
閔小玲被她一片癡情,重燃起自己的情焰,不禁長歎一聲道:「我因見冤家四處網羅那些賤人,此心已是冰冷,打算偷偷回去見你和蟬妹一面,便遠走高飛,不再與薄情冤家相見……」
秦玉鸞聽得心裡一酸,淌下陣淚水,凌然歎一聲:「姊姊!你打扮成了道姑,就是這個意思麼?」
閔小玲點一點頭,卻又輕歎一聲。
秦玉鸞突然仰起臉來,睜大眼睛道:「姊姊?我也跟你出家去:」
閔小玲本來是十分愁苦,卻叫秦玉鸞這一句話引得好笑起來道:「你這妮子有家有室,公公也拜過了,要出什麼家?像我這苦命的姊姊……」才到這裡,又覺端一鼻酸,說不下去。兩人嗚咽半晌,閔小玲忽覺風聲有異,急忙回頭,原來宇孟瑤已笑吟吟站在她兩人身後,看她兩人滿臉淚痕,不禁好笑道:「那麼大的孩子,還要學楚囚對泣,給人看了豈不笑話?」秦玉鸞羞得把頭一低,偷將羅袖輕揩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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