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邪發威 正文 第四章
    仁壽宮早就坐滿不少人。

    皇上及太後同坐於宮中正中決鋪有軟紅狐皮,背雕龍鳳圖之古檀木巨椅上。

    太後頭條金質綴王鳳釵,襯著芙蓉般臉眸,配上淡藍絲袍,自有一般雍容息談淡泛出。神態甚為祥和,只是舉手笑顰之間,較五名妙齡而頗具姿色宮女,默然立於左右兩側。

    祁鈺則坐於左側太師椅,目光全然擺向門外。

    眾人臉上皆浮現一絲期待神情,希望小邪快些到來。但除了軟羅帳幔輕拂外,何來人影?

    廳中一片靜肅,落葉可聞。

    終於

    聲音傳來:“司禮監王振、御膳監涼鞋晉見  ”

    皇上已露喜色,含笑道:“宣 ”

    一陣宣聲揚起,王振和小邪已拱手揖身,從廳外踩著紅底繡編金黃鳳凰地毯直往內走。

    不安份的小邪,總想瞥起眼角竊瞄皇太後。那模樣真有如做錯事之小孩在愉瞄他娘般,甚為逗人。

    也只有小邪此 流裡流 之人,才敢瞥眼“瞄”皇太後。

    此舉本是大不敬皇太後,但他那 動作,任何人見著皆會發出會心一笑,心頭再如何想他瞥眼含意,也不會或不願想及小邪是在蔑視皇太後。

    祁鎮和祁鈺見著小邪如此模樣,已暗笑的憋紅了臉。

    皇太後則已笑得彎下了柳月眉梢。

    小邪見她眉毛不停撇動,已幻想成老鼠尾巴在沾油般蠕動,禁不住已“呵呵”暴出笑聲。然後聲音方出口,他已知又出了毛病, 忙以手掩口,如此一來,動作就更明顯了。

    誰敢觀見皇上、太後而亂擺手勢?

    沒人指責他,只是笑意更濃。

    王振走前,已下跪,小邪也跟著下跪。

    “奴才王振即見皇上、太後、 王爺  ”

    小邪也照喊不誤。心頭已嘀咕小太監不好干,才不到幾天,光下跪就讓人吃不消。

    皇上含笑:“平身 ”

    再次謝過,王振和小邪已站起。

    王振道:“稟太後,涼鞋已帶到。”

    “嗯  ”皇太後含笑頻頻點頭,審寶物般盯著小邪怪 而又討人喜愛的臉:“你就是涼鞋?”

    小邪對其如此“緊迫盯人”,心頭甚為別扭而帶點迷惑:“皇太後您找我,就是為了要這樣子看我?”

    他那句“這樣子”吊得特別高,似在奇怪皇太後小題大作。語調已惹得祁鎮和祁鈺兩人禁不住而憋笑出聲。

    皇太後頓覺已失態,嫩白柔細臉膚已泛起淡淡紅雲。

    不等太後回答。小邪已輕輕一笑,道:“皇太後您如果想看,那天我送張大畫像讓你看,省得我跑來跑去 ”

    皇上忍不住,哂笑一聲:“涼鞋不得無禮。”

    皇太後淺顰一笑:“皇上,由他去吧 他這模樣甚為真誠。”

    皇上微微輕笑,也不再開口,且看小邪能耍出何等 人之事?

    小邪見太後笑得如此專注,似對自己現狀甚滿意,已皺起眉頭:“太後你不能太容易滿足,我的畫像要比現在的我好看最少十倍以上。”

    他仍嫌自己一身太監服飾,瀟灑不到那兒去,而 力推薦自己畫像。

    而那句“太容易滿足”說的如此認真,倒有些似要太後“小心別受騙”之意,又逗得在場諸人輕笑不已。

    皇太後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望著小邪,稍帶困窘笑著,內心早已疼煞小邪。笑了半晌,她才道:“好,哪天你可要送張畫像到宮中,可別黃牛了。”

    “黃牛是不會啦 ”小邪輕輕笑道,“不過我最近生意做得很大,可能沒那麼多閒時間,久一點可好?我盡量挪時間給你就是。”

    皇太後眼中的小邪,和七歲小孩並無兩樣,也搞不清他有何生意要做?問道:“你不留在宮中?”

    小邪道:“不行啦 我是老板,如果不回去,他們就沒薪水了,會流落街頭,我於心不忍 ”

    祁鎮道:“太後,涼鞋他在太原城開有式館,此次前來宮中,全是為了洗刷罪名,如今事情已澄清,他可能必須再回太原。”

    皇太後若有所失道:“回去也好 在宮中當奴僕,一輩子就這樣定了  ”

    祁鈺道:“涼鞋還不快謝太後 ”

    他之所以要小邪 開,無非是想幫他脫 王振和祁鎮掌握,另一方面,自己也可以微服出宮,到太原去學武功。

    “謝太後  ”小邪正想拱手下跪之際,已發現公主躲在椅後面帳幔裡,正向廳中偷竊。突然大叫:“不好啦 有刺客  ”

    眾人皆 惶失色,祁鈺急往皇太後沖去,急叫:“刺客在何處?”

    小邪往椅後比去:“在那裡  ”人已縱身而起,掠過幾名婢女頭頂,罩向真以為有刺客而躲得更小心的公主。右手扯下帳幔,一個旋轉,如裹粽子般包住公主。又大喊:“在這裡,快來人啊  ”

    公主 惶掙扎,急叫,可惜聲音已被廳外沖入侍衛此喝聲給壓過去,注定要倒霉。

    小邪趁 踢她幾腳屁股以洩恨,方自笑嘻嘻退向祁鈺,笑道:“這刺客,好像是女的 ”

    祁鈺聞言,霎時明自這是怎麼回事,急問道,“是公主 ”

    小邪道:“不曉得,不過聽聲音,倒有點像。”

    侍衛已將公主抓至中央,皇太後以及見到刺客已被逮宮女方噓口 ,大呼“好險”。紛紛走回原位,餘悸猶存地盯著這“包”刺客。

    公主全身被裹,連叫聲都吱吱晤晤,只分得出是女音。

    王振怒道:“大膽刺客,也敢行刺皇太後?將她押入地牢 等候問斬 ”

    “是 ”侍衛扛著人就要 去。

    祁鈺喝道:“等等 ”

    衛兵聞言止步,公主更百般掙扎,狡蛇般扭著。

    皇上道:“ 王,你這是  ”

    祁鈺拱手道:“皇上,她可能是公主 ”

    皇太後聞言 惶道:“是倩兒?真的是你  ”

    祁倩悲慟而泣,叫聲“太後”已撲向皇太後 中,哭得傷心欲絕。老太後已去逝多年,皇太後在她心目中,無疑已取代了親娘之地位。

    王振瞄向小邪,眉頭一皺,道:“怎會是公主?”

    小邪裝迷糊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公主出廳,是這 比法?這很容易引起誤會  像老鼠  ”

    “你才像老鼠 ”祁倩淚流滿面轉向小邪,嗔叱道,“你故意的 你明明有見著我 你還當我是刺客 鳴  太後您一定要替倩兒報仇 他欺負人  ”

    皇太後安慰道:“倩兒別哭 別哭 待太後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邪輕輕一笑,道:“如果屁股是紅色的就算是公主,那我是瞧見了? ”

    皇上化道:“涼鞋不准胡言 ”

    小邪雖閉了嘴,臉容卻更諧謔。

    祁倩泣道:“他不是看到我屁股,是看到我的臉,他亂說 亂說 他欺負人”

    小邪迷惑道:“奇怪啦 在我的印象中,你的兩個部位怎麼都一樣?否則我怎會分不清?”

    王振道:“稟太後,這可能是個誤會。”

    祁倩淚流不止道:“不 他故意要整我 他明明是見著我 我  ”

    “哭什麼?”小邪突然火冒三丈,大吼起來,不但嚇住祁倩,連在場所有人都被嚇著,愕然望著小邪,腦際已被抽成空自。小邪見效果良好,眼角已笑起,表情卻仍道,“對不起,皇太後 我娘說,若小孩哭不停,這個方法很有效 ”

    他道,“所以我不得不如此喊;因為公主若哭不停,我連解釋的 會都沒有;你們想想,身為公主,怎會縮頭縮腦的躲躲藏藏?我想都沒想過,當時情況又緊急,不錯殺公主已算她走運,何況只是用布條包著?你們要是認為公主對,就處罰我了 ”

    他一副正 凜然,從容就義之狀,立時又將眾人懾住,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話?事實上,小邪早已算好王振一定會幫自己說話,所以才敢如此吼叫。

    果然王振已開口:“稟太後,奴才不得不言,公主尊貴身份,自無須如此躲藏,尤其又在太後及皇上起居室,更能引起誤會,輕則如方才,重則殺無赦,國有國法,自不可輕易 犯 涼鞋忠心耿耿,雖不能說救駕有功,個也不可因此事為公主所引起責罪;至於方才他忍不住而吼聲,完全是他一介平民,純真無邪,不懂宮中禮數。而他的吼聲全對公主而發,並非有意辱瀆皇室,太後、皇上英明”

    被他這麼一說,連公主都開始擔心,若弄個不好,今天她闖的禍可就大了。

    皇上歎道:“也罷 祁倩 ”

    “臣在 ”祁倩不敢再哭泣,立時下跪。無助眼神已瞧向皇帝哥哥,希望他從輕發落。

    皇上森然道:“你無故潛入仁壽宮,又躲於暗處,以致讓人誤為刺客, 動太後, 亂宮中秩序,姑念你年幼無知,責付西席梁昆,三月不得出宮一步 以省過失 ”

    “謝皇上 ”祁倩不敢多言,默立太後身旁,心中早已罵得小邪百孔千瘡。

    “涼鞋 ”皇上冷道。

    “奴才在 ”小邪也學樣下跪,為了大赦令,他跪得心甘情願。

    皇上道:“你武功過人,靈巧非常,得以即時發現刺客,雖刺客乃為公主所引起之誤會,但論功,你仍緝捕有功,本該重賞,然而你卻江湖 息過重,當庭吆喝, 動太後,罪不可恕,功過相抵,朕責你二十大板,以能警惕 交由刑部執行,你可心服?”

    莫說二十大板,就是打上千百板,小邪也無關痛癢,已顯得意道:“謝皇  上 ”一字字鏗鏘有力,真的不知死活,又道,“奴才不服 ”

    皇上以為他又有歪理解釋,自己也可趁 饒過他。他心知小邪歪理總令人難以反駁,已目露喜色,但語 仍冷冰冰道:“有何不服?”

    可惜他這次又猜錯了。小邪沉重道:“奴才以為當場執行,打給公主看,她會好過些。”

    眾人為之吃 ,尤其是公主,睜大眼睛直往小邪瞪來,心頭雜亂如絞絲,一股根意又添了喜味,所想的是  他真的在想讓我好過麼?

    皇上愕然之餘,實在亦想整整小邪,道:“好 朕就依你 來人 ”

    侍衛馬上應“在”,一排七名,列於皇上面前。

    皇上道,“以長矛代刑二十大板 ”

    “是 ”侍衛已退向小邪,左四、右三,長矛倒提,准備行刑。

    小邪也十分合作,扒在地上,雙手撐額,目露笑容瞄向前方公主,見她臉色變得蒼白,更形得意。

    皇上和祁鈺都已回座,一顆心也懸在口裡,不知小邪挨了二十板子,結果會如何?該不會皮開肉裂吧

    那群俏宮女都已閉上眼睛,不忍見著如此讓人喜歡的小邪遭此重罰。皇太後亦臉容沉重,總想出言阻止,又礙於皇上尊嚴,遲遲未敢開口。而王振心頭則直叫:“若是他有服下丹藥就不怕了 ”

    每個人緊張合合。只有小邪瞄瞥眾人表情之際,心靈更加開心  這也是一捉弄人之把戲。

    侍衛不敢放水,因為說不定放了水,挨打的可能就變成自己了。第一名長矛已舉高,眾人 息為之一緊,長矛突如猛龍擺尾般砸向小邪臀部。

    暴響立起,長矛己斷。小邪慘叫聲更是扣人心弦,把眾人心靈都嚇痛,已感覺到長矛乃落在他們身上似的。

    小邪逼出汗水,咬牙掙扎,那副模樣,任誰都看得出  他很痛苦。然而他卻有意大吼,間接地發洩方才吼得不過癮之憋心處  誰說不能在皇上面前大吼大叫?

    只不過他叫的是“慘叫”而已。

    縱是如此,也真不容易。

    連叫三聲,連斷三根長矛,眾人臉色蒼白,心跳加速,雙拳捏緊,多麼希望挨打的是他們而非小邪。

    小公主已哆嗦地落下淚珠,已甚後悔又給小邪帶來災難。她甚至於討厭自己是位公主,若非公主之身,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長矛再落。“啊  ”小邪拼命吼叫。

    “不 不要再打了 我不要看 不要  ”公主已哭出聲音,“太後您救救他 都是我的錯 太後  ”她不敢嚎陶只能吸泣,以免又像方才攪了堂而受罰,但哭聲仍清晰可聞。

    皇太後亦著實不敢再看下去。幽然轉向祁鎮:“皇上您就饒了他吧 他只是小孩而已,受不了二十板的。”

    祁鎮巴不得有人出言阻止,否則真不知日後要如何面對小邪?

    輕輕一歎,他已經擺左手:“夠了 退下吧。”

    一聲“是”,七名侍衛馬上撿起已斷長矛,紛紛退出廳外。

    小邪逼出一身冷汗,裝得楚楚可 ,連說話都結結巴巴:“謝謝  皇上”

    祁鎮道:“你該謝的是太後。”

    皇太後甚為感傷道:“不必謝了,若非本宮召見你,也不會發生此事,唉本是一件好事,卻演變成如此  ”

    轉向祁鎮,她幽幽道:“皇上,妾身覺得甚不舒服,想先告退了。”

    祁鎮道:“太後就此安歇,朕也該走了,身軀不 ,好好靜養,朕會交待御醫替你看看,不必多送 ”

    幾聲告別,王振攙扶小邪,已隨著祁鎮和祁鈺退出仁壽宮。

    公主哭聲更甚:“他一定恨死我了  ”

    方步出宮,祁鈺已接扶小邪,說是給他找好大夫治傷。王振亦急著想練功,交過小邪,告退皇上,先行 去。

    祁鎮隨祁鈺回“靜心宮”。

    湖面依舊綠水  ,花香陣陣,畫舫隨風輕飄,一片 靜。

    祁鈺走入花園白石小徑,方道:“涼鞋你也真是,挨板子也想開玩笑?”

    小邪摸摸臀部,笑道:“我就不相信在皇上面前不能亂叫 ”

    祁鎮白他一眼道:“你要叫,找個時間叫也就罷了,何須自找苦吃?”

    小邪得意道:“我可是一計數得 最起碼,公主以後不會再找我麻煩了 ”

    祁鎮道:“除了這項,我實在想不出你還有何用意?”

    “多啦 光是讓你們心 肉跳,我就很高興。”小邪睨眼邪笑,“最重要一點  我實在不願意讓你們猜中我的心思 ”

    “就因為我想你叫不服時,會找出好理由?”

    小邪道:“你不是如此想嗎?”

    祁鎮實在拿他沒辦法道:“你就盡量如此吧 反正受皮肉之痛的人可是你,不是我。”

    小邪反問:“你認為我很痛?”

    祁鎮道:“肉長在人身上,那有被打而不痛者?°祁鈺道:“本來我也認為你不怕,可是你的叫聲  真的嚇人 ”

    小邪哧哧一笑道:“我忘了告訴你,我的叫聲,也可以算天下第一啦 很少人不會不被我嚇著的 ”

    三人慢步已走向畫舫。

    祁鈺道:“若你不疼,為何又要我扶?”

    小邪道:“是你要扶我,還是我要你扶?”

    祁鎮納悶:“你真的不痛?”

    “不痛 ”小邪不再倚附祁鈺肩部,大方拍拍臀部,道,“那幾下就想打傷我,天下還有我混的地方嗎?”

    祁鎮此時甫放了心道:“你就是喜歡出餿主意,遲早會吃虧 ”

    小邪睨眼瞄向他:“你也不差 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套龍袍 ”

    祁鎮登時想起在獄中辯龍袍之事,不禁呵呵笑起。

    祁鈺道:“咱們登上畫舫如何?那裡已有酒菜。”

    小邪叫道:“你自己去吧 到時再飄到奈何撟,我的命都沒了 ”往左邊枯柳旁那座八角紅亭比去,“那邊吧 我就不相信它會飄走?”

    祁鈺輕笑,吩咐侍衛將酒菜移向紅亭,三人已分坐三角,開始啜飲。

    小邪道:“我得走了 前前後後,也呆了七八天,再加上路程,半個月就報銷了 ”

    祁鎮悵然道,“這麼快?你還沒教會  ”

    小邪輕笑道:“學骰子,多的是時間,自己先練,不會再到太原來找我,保證你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祁鎮也沒辦法,道:“看來此項功夫又要荒廢了 ”

    小邪道:“反正你也沒賭本了,將就點吧 ”

    祁鈺道:“你這些天,和王公公在一起,在干啥?”

    小邪輕輕一笑道:“在煉一 醫太監的藥。”

    祁鎮不懂。祁鈺也不懂,他問:“王公公有病?”

    小邪神秘道:“他有沒有病,我並不知道,不過我煉的藥一定是治太監的病。至於治何病,你們自己去想,太監最嚴重的病是什麼?若想到了,答案也就出來啦 ”他又道,“時間不多,我可不願意再浪費在此問題上;皇上老大,別忘了開張大赦令,我好拿回去鎮壓邪 ,免得老是牛鬼蛇神緊纏不放 ”

    祁鎮輕笑道:“早已寫好,不但如此,朕還詔告天下,你再也沒有煩惱了吧?”

    小邪斜睨他道:“若你能避開王公公,我就知道從此沒煩惱了。”

    祁鎮道:“你不是和王公公處得很好?怎麼又說起他呢?”

    小邪道:“像他那 被我罵得狗血淋頭,而一句話又改變行為的人,您不怕他善變嗎?”

    “朕不以為然 ”祁鎮道,“若非公公,你那能脫罪?”

    小邪無奈道:“我本來就沒罪,所以才能脫罪 好吧 你那麼信任他,我也不多說,將來出了問題,你可要自行負責,別人想教都救不成 ”

    祁鎮仍是輕笑:“朕相信不會有問題發生,王公公深明大義,足智多謀”

    “好 很好 ”小邪拿起酒杯道,“皇上說的最有道理,王公公是好人,來為好人乾杯 乾了這杯酒,我就要走啦 此去一別將是  美景什麼見面的?”

    祁鈺笑道:“將是良辰美景虛設,至於什麼‘面’,也只有你自己明自了”

    小邪尷尬一笑:“奶奶的 書讀得多,連句子都會跑 隨他去啦 干 ”

    三人舉杯一飲而盡,緊接著又是數杯,再數杯,終有散筵之時刻。

    已是黃昏,晚霞一片濃化出沉紅,將樹影、屋影拉得長長的,就要脫 本而淡化成無形,刮起冷風,更冷。

    杯仍在,酒可斟,人都走了。獨留一抹深烙心坎新痕,無法揮去。

    一匹快馬,飛蹄騰掠,疾風般奔馳通往太原城泥黃路面。冬雪初溶,泥 濺瀾,飛馬掠處,濺起水花如快船截浪般哧哧噴得甚高、甚遠。

    小邪威風八面馭馬而馳,右手掌著那支通吃幫特有之三角橙黃“骰子”旗,飛魚剪水似地拍拍閃掠嘶吼,如沖鋒陷陣的戰士般,殺向太原城。

    方至太原東門不到五十丈,小邪大吼:“ 旨到  ”

    音落馬走,全然不把守門衛兵放在眼裡。

    衛兵瞄向小邪,見是太監橙黃服裝,也不敢阻攔,馬上拱手退至兩旁,恭迎旨大駕。

    小邪深恐眾人不知,又喊:“ 旨到  ”存心讓太原城都知曉此事。快馬加鞭沖過東門,不直接馳向總督府,卻繞著街道四處亂竄,惹得百姓為之側目。

    足足有十天,太原城沒如此熱鬧過了,瞄向小邪,也因烈馬奔馳過快,瞧不清是何人,但見著那支印象已深的旗子,已然發出會心微笑  通吃幫主又回來了。

    “ 旨到 李甫山、王堅、邱梅快快接旨  ”

    小邪轉遍全太原城,也瀏過了總督府,隨後又在大街告示牌上,掛著自己精美畫像下,得意地向過往人潮揮手,不時叫著:“這個畫像就是我 ”

    群眾利時引起騷動,遠遠地圍在對街,准備看戲。

    不多時李都督和王堅以及邱梅和數名錦衣衛已匆忙 來,他們弄不清, 旨為何會在街上亂跑?

    小邪見他們來到,存心開玩笑, 又策馬而奔,叫道:“李甫山快接旨 快”

    馬已往街後竄去,李甫山等人,不得不追  旨,深怕接不到,落個辱君之罪。然而人腳豈有馬腿快?尤其是邱梅,老臉已蒼白,上 接不了下 ,再不停,非得累死不可

    小邪偶爾也放慢速度,以免對方追丟了。馳上幾條街過後眼見他們也差不多累了,方自催馬返回畫像下邊,威風凜凜地等著李甫山他們到來。

    不多時,李甫山已奔迸。小邪輕輕一笑,道:“李甫山,你很喘吧?”

    “小臣不敢 ”

    “不敢就好 快跪下接旨 ”

    “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甫山和王堅、邱梅以及錦衣衛已全部雙膝落地,不敢抬頭,准備接旨。

    小邪得意一笑, 將手中 旨揣入 裡,笑得更開心,道:“李甫山你跪標准點好不好?”

    “是  ”李甫山不敢多言,馬上雙膝靠攏,跪得甚為標准。

    小邪頷首一笑道:“很好 為何不敢抬頭?”

    “小臣不敢冒瀆 旨 ”

    “抬頭看看我是誰?”小邪擺好姿勢,等他鑒賞。

    “謝謝龍恩 ”李甫山這才抬頭望向小邪,自有一 似曾相似之感覺。

    “怎麼?不認得了?”小邪指向背後畫像,道,“他是不是很像我?”

    “你  ”

    小邪脫下帽子,露出那墜斜發束。

    “你  你是楊小邪 ”

    不但是李甫山、王堅和邱梅,以及在場所有百姓都起一陣騷動。

    小邪聳聳肩,得意道:“除了我,還有誰敢叫你們下跪 ”

    “你  ”李甫山怒 填膺:“你敢假藉 旨戲弄本官?來人 拿下他 ”

    “大膽 ”小邪喝住正想爬起之李甫山和王堅,怒道,“你敢侮辱本官?不要命了是不是?”

    李甫山被他一喝,登時 醒,要是他身上 有 旨,這可是死罪一條,他不敢冒這險,口 仍冷森道:“楊小邪你是朝廷欽犯,何來官職?休想胡言,否則必將你碎屍萬段,以張王法 ”

    小邪得意道:“本官乃宮中御膳房司膳太監 ”

    邱梅聞言已笑出聲音:“原來是端菜的?本官比你不知要高出幾級?你敢對本官無禮 王公公那裡,你恐怕無法消受吧 ”

    小邪輕笑:“少羅嗦,小心我摘你人頭 ”

    王堅喝道:“小鬼你別得意,最好 快拿出 旨,否則幾分鍾過後,本官仍以朝廷欽犯逮你歸案。”

    小邪得意道:“那你就等吧 ”

    他不再理三人,轉身朝畫像瞧去,一張完美無缺畫像已被寫上不少字跡,也劃破了不少裂痕。

    “媽的 你們敢破壞我的形象?”小邪不悅地轉身,拿出 旨,叫道,“旨在此,三人准備接旨 ”

    三人馬上又跪正伏身:“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僅是他們,連在場百姓都下跪,深怕不跪,會惹來殺身之禍。

    小邪推開 旨,冷森念道:“皇上有旨,大官楊小邪乃朕之好朋友,不是欽犯,而張克正一事,朕已令王公公查明,為叛賊  小毛所為,凡本朝文武百官,今後不得對楊小邪大官施以逮捕,否則斬無赦 另,楊小邪教駕有功,朕御賜金旗乙面,凡見此旗,文官下轎,武官下馬,以對楊大官之尊敬 欽此 ”

    這算那門 旨?

    原來小邪根本就看不懂 旨裡邊所寫字跡,只是聽皇上口述,然後照真意加油添醋,說得天花亂墜。

    李甫山、王堅和邱梅甚至 疑 旨是假的。

    小邪叫道:“李甫山還不快快接旨?”

    “領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李甫山抬頭,仁見小邪連 旨都拿顛倒,冷道:“公公連 旨都拿顛倒,又如何能讀?”

    小邪倒翻 旨,猛然尷尬咋舌一笑, 又叫道:“你懂什麼?這是皇上特別交待的,沒知識 ”

    李甫山不再多言,他想接走 旨,先辨真偽再說。接過手,攤開一看,除了一些誇張言詞  “是朕好友”、“楊大官”以及“叛賊小毛”等有誤外,其他仍不失原意,當下已哭笑不得,想不透他到底如何混到京城?還弄了 旨回來?

    王堅站起,道:“都督,真有此事?”

    “嗯 ”

    王堅不甘瞄向小邪,朝廷欽犯一霎間又變成皇上好友?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小邪大叫:“王堅你認命吧 膽敢騷 通吃館,還將本官大像糟蹋了?一共有三十七個字,十五個洞,還不快掌嘴?”

    王堅哈哈大笑:“楊小邪你別得意忘形,一個小太監也敢叫本官掌嘴?”

    邱梅也起了身笑道,“皇上赦你罪行,已是你的造化 憑你一個小太監,公公我不懲罰你,已是萬幸,你還敢挾天子以作威作福?”

    小邪道:“你們有沒有搞錯?我是皇上的好朋友唷 敢對我如此無禮?呆會兒你就知道什麼叫倒霉。”

    李甫山粗眉一橫,冷道:“楊小邪你休想歪曲 旨,皇上只詔赦罪行和御賜金旗兩事,其他全是你自己一派胡謅。”

    小邪叫道:“既有御贖金旗,你們敢不遵?”

    李甫山冷笑:“金旗在此,本官已下馬,有何不遵?就是看在金旗份上,否則早拿你辱罵本官之罪 ”

    小邪瞄向左馬鐙插著金旗:“這麼說此旗沒什麼用了?”

    王堅冷笑道:“這要看你如何用,皇上御賜,在朝廷也不算少,就沒有那一樣可以用來命令百官,你以為這是軍令旗,還是走馬符?”

    邱梅冷笑道:“乖乖地抬著畫像走吧 皇上金旗只能保你平安,不能拿來當令箭,沖著金旗,只要你在太原城安份守己,本官保證無人會再騷 你 ”

    小邪抿嘴道:“這麼說,我的像就白損了?”

    王堅冷笑道:“除了你官拜尚書令、大將軍,只要高過我們,再來發威也不遲,別以為皇上大赦你,就以為自己是皇上了 ”

    小邪驀地目閃邪光,左手往腰部抓去,已呵呵邪笑起來:“好小子 得了便宜還賣乖?什麼玩二嘛 今天要是擊不倒你,我就讓你們抬著走 ”

    邱梅冷笑道:“怎麼?想來硬的?”

    “不錯 ”小邪冷笑,“恐怕你們吃不下 ”

    李甫山叫道:“楊小邪你再蠻橫,本官可要拿人,再請奏 上,收回御賜金旗了 ”

    小邪嗤嗤而笑:“難道御賜東西,一點都管不到你們?”

    邱梅冷笑:“除非龍頭金杖,尚方寶劍,皇上親旨令和天龍玉佩。你還是帶著金旗回家吧 省得惹火上身 ”

    小邪輕輕一笑,道:“你猜對了 ”

    “那你就快滾 ”邱梅冷笑,“火已燒掉你半身衣服了 ”

    小邪仍輕笑:“你猜得很對,不過不是帶金旗回家,而是惹火上身了 ”

    邱梅厲道:“你還敢發狠?我教訓  ”

    突然小邪拿出碧綠玉佩,其中刻有天龍騰雲,栩栩如生,橢圓形之下方刻有“如朕親臨”四字,正是皇上要小邪躲在御膳房所賜的“天龍佩”,皇上竟會賜予他人?他們實不敢相信小邪 皇上關系到底已到何 程度, 忙雙雙下跪,急叫:“皇上萬歲 萬萬歲 ”

    “萬歲 ”小邪冷笑,“再發嗲哆啊?別以為王振有多大用處?告訴你們,如果找王振來,吃虧的還是一樣,永遠不會落在我身上 說我是皇上的好朋友,你聽都不聽?簡直無法無天,一樣 三十七個字,十五個洞,還不快掌嘴?難道要我出手?”

    王堅裂了眼,就是吭不出聲,一巴掌一巴掌摑向臉頰,心頭恨意足以毒死千百個人。

    小邪冷笑:“邱梅你也一樣,惹了你又如何?少拿雞毛當令箭 來硬的又如何?畫是你們弄壞的 不管你們怎麼弄,就是要給我弄好,送回通吃館 別妄想妥協,我們是卯定了 去你的 ”

    小邪一掌擊落其方帽,已策馬沖前,飛掠三人頭頂,天馬行空般竄出丈餘遠,方自落地,馬匹人立昂嘶,圍觀百姓一陣掌聲,小邪連忙告謝,已馳掠城西。

    李甫山、王堅和邱梅這才起身,一臉怒火足以焚化千斤材。

    邱梅厲道:“楊小邪,不扳倒你,誓不為人 ”

    大眾圍觀下,他們也丟足了臉,拆下畫像,悻悻然返往總督府。

    他們死也想不到小邪在短短十天之內,會弄出這些令人咋舌而難以相信的東西?又是 旨,又是金旗,還加個天龍佩

    通吃館紅門兩張交叉大封條仍在,紅瓦白牆依然清新照人,一切如故。連那高聳入天之招牌都毫無損傷。

    “ 旨到  ”

    小邪一馬當先,不管紅門閉鎖,策馬而縱,唏聿聿,馬蹄飛掠,直 向紅門。轟然巨響,門 開,人馬齊往裡邊飛。

    “ 旨到啦  ”

    小邪還想縱馬竄向大廳。

    突然有人吼叫:“停  停  ”

    叫聲聲未落,阿三已從左牆院掠出, 忙揪住馬尾巴,以防止馬匹再亂沖。

    再進去,大廳可就要面目全非了。

    阿四和小七此時也擋在廳門白階前,急叫:“接旨 接旨 請下馬 請下馬”

    馬匹足足將阿三拖了丈餘遠,地面已出現兩道長而黑鞋底磨出之痕跡。阿三已哇哇大叫:“什麼 旨?還我鞋子來 ”

    一個開打,他已沖上小邪,想搗他背心。阿四和小七見狀也一湧而上,霎時將小邪團團圍住。

    小邪被拖下馬,急切叫道:“喂 你們懂不懂什麼叫接 旨?哇喲 快放手啊  ”

    阿三已不是打人,而是在扯他衣服,叫道:“媽的 幾天不見,就當起太監,成何 統?我扯 扯  ”

    阿四叫道:“什麼玩二?送 旨有此送法?有誰接得了?”

    四人扭扯一堆,仿佛瘋狗搶食,不到三分鍾,小邪衣衫早已撕去不少,狼狽地避開三人糾纏。“停手 停手 沒剩紙( 旨)了 再不停,連衣服都沒了”

    四人一陣吃喝,都已懶洋洋,大病初愈般躺在地上,面對天空一片碧青,似如可食之透明冰糖,不但悅目,而且口饞。

    小邪懶洋洋道:“可惡 那有人如此接 旨?再接幾次,我的命遲早會斷送在你們手中 ”

    阿三叫道:“媽的咽那有人如此送 旨?像這 送法,不用第二次,現在我們能保住命已算不錯 簡直是謀殺嘛 ”

    小邪道:“誰謀殺了?我是想試試你們接過 旨沒有,結果很讓人失望,草包 ”

    小七笑道:“要是接你的 旨?我們 可當草包 ”

    阿四道:“對啊 何必冒生命危險呢?”

    阿三呵呵一笑道:“不過這次接的不錯,希望以後仍有此成就,可惜少了小丁,否則  呵  ”

    阿四道:“小丁一定會揪住小邪幫主的頭發,像你揪馬尾一樣 ”

    小邪問:“小下去了哪裡?”

    阿二道:“她最怕死,恐怕還在磨菜刀吧?”

    驀地

    小丁捧出一手冰水向阿三撒去,嗔叫道:“阿三你才在磨菜刀 可惡 ”

    不僅阿三中獎,連小邪、阿四和小七都受波及, 叫出口,都已蹦起,冰水涼澈心腑,眾人猛抖起衣服,大冷天澆冰水,滋味並不好受。

    阿四罵道:“都是你 誰叫你亂說話?”

    一拳已打向阿三,想報被連累之仇。

    阿三猛跳開,急叫道:“不能怪我 是小丁偷襲我們 要打,打小丁好了”

    二話不說,他已竄往小丁,伸手就想拉住她。然而小丁早有防備,身形一閃,飄然溜入大廳,方想回頭奚落之際,小邪那頂太監高帽已罩向她頭部,“哇喲”一聲 叫,已天昏地暗,緊接著是數人一湧而上之聲音,卷得她全身扭癢,笑不絕口,眼淚直流。

    過了癮,小邪方始放手,自得道:“啥玩意兒?敢暗算本幫主?實在是膽大包天 ”

    阿三呵呵一笑道:“原來你不怕死,是怕癢啦?”

    小丁脫下帽子,羞紅的臉仍掛著淚痕,嗔叫道:“你們四個欺負我一個,算什麼英雄嘛?”

    小邪狡黠笑道:“英雄就讓你當好了,我們不稀罕。”

    阿四叫道:“小丁你說話可要憑良心,是我們先惹你?還是你先惹我們?那些冰水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

    小丁瞪向阿三:“都是他罵我,否則我也不會潑他冷水 ”

    小邪叫道:“你潑他也就罷了,為什麼偷襲我?”

    小丁紅著臉,懼意頓生道:“對不起嘛 我不是故意的 ”

    “不是故意就已濕了一半,要是故意,我不就變成名副其實的落湯雞?”

    小丁吶吶道:“我  我  我給你拿件干衣服  ”

    阿二道,“我的也順便 ”

    小丁瞄向他,嗔道:“都是你 以後衣服自己洗 差透了 ”

    小邪道:“好吧 你就多拿幾件,大冷天,會生病的 ”

    小丁如獲重釋,馬上溜向後院,逃開小邪視線。

    小邪走向擺在大廳中央特別大之雕花太師椅,歎道:“奶奶的 花了好幾十兩銀子弄來,連屁股都沒坐熱過 ”他不信地坐上椅子,轉向阿三、小七和阿四道:“你們也坐,我們現在進行商討大事 ”

    本是一排椅子,三人已搬動而成半圓,坐定後,已開始商討。

    阿三道:“小邪幫主,結果如何?”

    “萬事詩口口 ”小邪得意道,“皇上這小子也是賭徒  ”

    緊接著他將在宮中發生之事情大略說一遍,霎時引起三人暴笑不已。

    小七道:“如此一來,我們就再也不怕官府前來 亂了 ”

    阿四道:“那股子旗,該插在哪裡才好?”

    小邪道:“當然是大門頂端。”他笑道,“屋瓦上再弄間小樓,也可以避雨遮霜。”

    阿四用力擊掌道:“好 這事就交給我來辦 ”

    小邪沉思半晌問:“你們進行如何?”

    阿四霎時得意吹噓道:“黑皮奶奶的 我照你的指示去做,一天揍了幾家護院武師和那什麼的公子?幾天下來差不多揍遍太原城啦 阿四 著發名片,包准一開張,馬上大擺長龍 ”

    小七道:“還有幾位似乎是武林人物,他們也想進式館,已和我接過頭,等小邪幫主決定後,就可回答他們,收或不收。”

    “收 收 當然收 ”小邪急叫道,“唉呀 怎麼要問我呢?有人要來報名,定金就先拿,省得他反悔了 以後就不必問啦 多此一舉。”

    小七經笑道:“我是不知要收多少銀子才算恰當,所以  ”

    小邪截口道:“唉呀 當然是愈多愈好啦 最少一兩,最多  沒有‘最多’兩個字,他愛給,我們全收。”

    小七道:“我知道了。”頓了一下又問:“收了他們,要教他們什麼?全部教?”

    小邪點頭:“當然,以前就是有偷藏絕招之秘密,許多功夫才會失傳,本館大公無私,誰要學多少就教多少,相對的,你們自己也要練習,否則被他們追過頭,多沒出息?不必三年,本館就得關門了 ”

    阿三抱怨道:“我不干 這麼累誰受得了?有幫主一人武功天下無敵就可以了,當屬下的武功差些,又有何妨?”

    小邪抿嘴無奈道:“好吧 你們要練就練,不練就煮狗肉去,本幫主還罩得過去,再不行  呵呵  就和小丁一起去當乞丐頭好了 ”

    阿三得意道:“這還差不多 總不能為了錢而拼掉性命吧 ”

    阿四道:“就明天開張如何?鞭炮還是由我來放 ”

    “好 ”小邪大拍手掌。

    通吃幫已第二次開業,鞭炮響徹雲霄,一時也將太原城給 熱鬧。

    尤其是通吃巷已擺滿人潮,都准備想報名。

    有百姓、有武林中人、有大人、有小孩,有的住在館裡,有的則隨居太原城。

    而李甫山也將小邪畫像連夜要人 畫,此時也奉回通吃館。

    從早到晚,一共有兩千三百餘人報名,光收現銀就已超過三萬兩,樂得通吃幫弟兄合不了口。

    大部份都領取一冊秘笈帶回家去,其中有“觀音掌法”、“菩提劍法”、“大悲掌”、“孤星劍法”,這皆是武林一流之絕學,其他如小丁之丐幫獨門功夫和阿三、阿四之少林功夫,則因派系關系,不便公開。雖是如此,只那四樣,已惹得江湖人物趨之若 ,大呼不虛此行。

    被小邪這麼一 ,看來武林將會有革命性的武學改進。

    有四十餘人住館,分別安排在前廳左右廂房,這些人都得經過“看得順眼”

    才行,是以並無那 青面獠牙者。

    因為小邪認為那是不吉,干脆不收於館內,免得見面了礙眼。

    四十餘人大都是武林中人,而有七位武功較高,懶得叫名字,小邪把那些人都給編號,如此則簡單明了。

    除了大廳以外,這些人全不准進入後院,否則立時開除,收回武功。這是小邪為防止這些人有所企圖,再則可以保住該守的秘密。

    如此弄了一天,通吃五英雄高興之餘,也夠累了,晚間戌時,才收攤,已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仍陸續有人報名,但卻限於住在外面、領秘笈那 。

    阿四負責收帳,在門口擺張大長桌,一本記帳簿,劃滿看不懂字 數字。左邊堆了不少秘笈,左下方則是大木箱,專收銀子。今天人較少,只由他一人負責。

    阿三和小七則負責在前院督導學生。大冷天,全然光著上身,一個個肌肉結實,不畏寒冷。

    小邪則不停負手而立,悠哉的巡視前廳、後院、前門,儼然一副大老板姿態。他不停動腦筋,如何安排所收銀子,安排學生如何練功、以及吃住,他也想到不如叫故鄉的小胖、大牛和二愣子來此,以便幫忙。最後他考慮到前些日子救他們脫困的黑衣蒙面人會是誰?

    會是黑巾殺手?還是拉薩和尚?

    難道他們已死灰 燃?但為何要救人?

    他還是想不通,也不想繼續思考,已走向前廳台階,仔細端詳每一張不同的臉孔。

    此時門外已有一位錦衣五旬較胖,但不高的老人往阿四走去。

    阿四瞧向他,一副生意人模樣,深藍錦衣十分筆挺,頭戴方帽,山羊胡長於胸,已有點灰自,一對細眼嵌在肥肉中,更顯得他身材之豬肥。

    阿四眉頭微抽,道:“老頭,你也來報名的?”

    老人笑道:“在下姓張,單名一個平 您好 ”

    “哦 ”阿四裝模作樣抓起毛筆沾墨於簿上亂畫幾宇,道,“五兩。”

    隨即丟一本秘笈給他。兩眼如看猴子般盯著張平,心頭在想,這麼老了還想學功夫?

    張平又裂嘴干笑,上排金牙亮閃照人,道:“我  我不是來報名的 ”

    “那你來干什麼?”

    張平偷偷摸摸瞄向四處,覺得無人窺探,才交予阿四一張紙條,態度曖昧已。

    阿四接過字條,斗大的字識不了幾個,又瞄向他:“用講的不行嗎?”

    “這  很重要 ”張平誠懇一笑,又往四處瞧去,“你看過就明白了。”

    阿四瞄向他:“我知道很重要,但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

    張平 愕道:“這不是通吃館?”

    “地方是絕對錯不了。”

    “那  你不想按這筆生意?”

    阿四叫道:“你難道不明白我不懂這裡邊寫些什麼嗎?用說的又會如何?也不打聽打聽通吃帶的底細?碰上我們幫主,這字條就是你的午餐 賣什麼學問?”

    張平那曉得誤會出自此? 忙接過字條,歉然道:“對不起,大師  ”

    “我不是大師 ”阿四叫道,“我穿袈裟,理光頭,全憑所好 說話小心些,本人外號‘撥毛剃刀’不白阿四,叫我四幫主就可以。”

    張平拱手道:“對不起,四幫主,因為  ”他又瞄向四周,想 定有無他人。

    阿四叫道:“看你如此模樣,不必聽你說話,也知道你是作賊的 ”白眼瞪視,“一副賊頭賊腦 ”

    “我不是賊  ”張平肥眼睛不停抽動,大嘴一張,聲音更小,“我是來找您來談生意的 ”

    阿四往天空比去道:“本幫所做的生意都寫在上面,你自己看,合乎那一樣?”

    張平抬頭睨眼而瞧,登時笑道:“有 有 他們沒說錯 ”

    阿四不耐煩道:“有就快說,有什麼好怕的?再不說,我代表幫主回絕你,不作你這門生意 ”

    “不不不 ”張平急叫,馬上欺身於阿四耳朵旁道,“我想請貴幫主保鏢。”

    阿四瞪向他,叫道:“直說不就沒事了?保鏢有什麼大 小怪?”

    張平急道:“四幫主請小聲點,我要保暗鏢 ”

    “看你 ”阿四叫道,“要保暗鏢,就要早點說,都已喊出來,你才說?好吧 本四幫主替你引見老板 ”

    他拿起笛子猛吹,破聲音尖銳刺耳,刺向空中,讓人好不舒服。

    “小邪幫主  生意上門啦  ”

    聲音甫落,小邪已撞出門,他正愁悶的發慌,不知該如何排遣時間,乍聞笛音,已興奮奔了過來。

    “什麼生意 ”

    “噓  ”阿四石手食指捂住嘴唇,細聲道,“有人要保暗鏢。”

    小邪會意,瞄向張平,一看就知是肥羊,道:“就是你要保?”

    張平拱手笑道:“大幫主,是我  ”

    乾乾直笑,對於小邪如此年幼,他並不擔心,因為短短幾天,太原城不知“楊小邪”三字者,可以說沒有。小邪這身能耐,早已讓太原百姓歎為觀止。

    小邪道:“你是干啥的?開賭場的?”

    張平干笑道:“不是  小民在城南開古董店 ”

    小邪滿意一笑道:“跟我來 ”

    張平隨即跟他進入通吃館。

    阿四提高嗓子道:“小邪幫主別忘了我的紅利啊 ”

    小邪聲音傳來了:“要是做不成,扣你半月薪水如何?”

    阿四咋舌,不敢再言  還是收報名費穩些。

    繞過大廳,小邪已領張平抵達後院左廂房,一處小客廳。

    四張靠牆太師椅黑得發亮,中間夾著黑茶幾,中間置著茶具,左邊則為黃菊盆景,右為蘭花,正綻放著。

    兩人坐於中間椅子,張平習慣地又往四處張望。除了門是四片方形紙窗外,三面牆上都掛有山水畫,居中還有張八仙桌,如是而已。

    小邪道:“很隱密,你大聲叫也沒人會聽到 ”

    張平干笑,仍不放心道:“幫主,還是小心些好 ”

    小邪道:“夠小心啦 周圍十丈之內,誰都無法逃過我的耳朵,你有什麼大不了的生意?要是我看不上眼,小心我拆散你骨頭 ”他瞪眼道,“你可知本幫喊的口號是什麼 ”他自己回答,“是專保別家不敢保的鏢,你考慮清楚沒有?”

    張平頷首道:“就是天威 局不敢保,我才來找您,您一定要幫忙”

    “哦 ”小邪瞄向他道,“看不出你也有別人不敢保的鏢?”他又道,“別忘了  保非常之鏢, 錢相當的高。”

    張平道:“十五萬兩白銀,先付十萬兩,交貨之後再付五萬兩。”

    小邪眼睛都直了:“這可是趟大鏢  十五萬兩  天下有幾個人接得起?”他問,“能不能讓我知道,保什麼?”

    照規 ,顧主可以不說被保之物,也無須告知為何要保這趟鏢,是以小邪才如此發問。

    張平道:“是一對 值連城的玉獅子。”

    “哦  ”小邪聞言,覺得不是武林人人所想要的東西,也不放在心上道,“玉獅值多少錢?要是掉了,我好照單付 。”

    “它是無   ”張平緊張道,“這鏢千萬不能丟 ”

    小邪倒也干脆,道:“好 無 就無  要送到哪裡 交予何人?”

    張平道:“送往居庸關外寶石山  ”

    “怎麼?已到了藩邦瓦刺國了?”

    張平苦笑:“所以才沒人敢保。”

    小邪不禁豪情萬丈,他就是做些別人不敢做的事,不計後果,馬上道:“保啦 不保的是龜孫 ”他問,“要交給誰?”

    張平道:“實不瞞您,這玉獅已被一名商人買去,他要我出面雇人保它至寶石山,到了地頭,他自會出面向你接洽。”

    “要是他不出面,或者我認錯人,那還搞啥?”

    張平道:“人是不會認錯,他給了我半塊銅幣,只要合對了,就可交貨,他也說過最遲一個月要將貨送到,否則將罰錢。而貨送到後,超過此期限,沒人來領,玉獅則歸還予我 所以幫主只要等一段時間,若無人來領,則可自行返回。”

    小邪道:“這才合乎道理 我接啦 ”他問,“ 一個月期限還有多久?”

    “二十五天。”

    “足足有餘 ”小邪道。“你何時將貨送來?還是我去拿?還有銀子 ”

    “我  ”張平馬上喜悅而笑,掏出一張銀票道,“這是‘聚豐錢莊’十萬兩銀票,您先收下。”交予小邪又道,“為了安全起見,還是由你來拿比較妥善,我隨時都在家等你,是城南‘翠葉古董店’。”

    “恨好(很好) ”小邪攤著銀票,生意就這麼說定,銀子就這麼順利到手,稍帶激動道,“好 我會找最有利的時間去拿貨。”

    “那老朽告辭了 ”張平起身拱手拜別。

    “我送你出去 嘿嘿 財神爺 ”

    小邪仍掩不住內心喜悅,雖想裝出一副莊嚴模樣,但憋出來的就像戲台上的小丑,十分逗人而不自在。

    兩人走出大門。

    阿四急問:“如何?成了?”

    小邪得意道:“哪裡?”

    張平拱手道:“我走了,希望幫主能保密,以免發生意外。”

    小邪也學樣拱手:“我會的 再見 不送 ”

    張平這才如獲重釋地 去。

    阿四道:“成了就該分點紅給找吧 ”

    “你要多少?“小邪斜眼百笑。

    阿四道:“十兩如何?”他怕說多了,反而引起副作用,說少些比較穩。

    “這麼  ”小邪拉長聲音,阿四他跟著拉長脖子,開始擔心說得太多了。

    突然小邪喝聲,“少 ”

    阿四笑容己現:“我很容易心滿意足的。”

    “滿你的頭 ”小邪伸手打向他腦袋,雀躍蹦起,“呀嗚  收攤吧 那堆銀子就賞給你好啦 哈哈  ”

    發了瘋般,小邪己疾奔入內。

    阿四迷惘而愣,真以為聽錯了,但見著小邪如此興奮雀躍而竄,自己不學樣,成何 統?當下毛筆一丟,捧起半箱銀子,急追而上:

    “哈哈 今天到此為止,大吉利市 滿載而歸呀 ”

    丟下一堆爛攤子,他也沖入門內。

    兩人一前一後通過四十餘人赤身練功場所,已引起不少人注意,猜不透“師父”又有何 人之舉。

    阿三乍見阿四抱口箱子追著小邪迸入後院,心知必定有所變故,馬上走向立於廳前的小七,笑道:“小七,暫時交給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小七含笑點頭:“好 有那個  ”他神秘而笑,“要分一點來 ”他已暗示“那個”就是“紅利”。

    阿三拍他粗壯肩頭:“當然 還少得了你嗎?我不像阿四那樣‘見利忘友’”

    不等小七回答,他已竄往後院。

    小七仍較老實,認真指導門徒。

    小邪奔回小客廳,一個蹬足,整個人已倒向八仙桌,翹起二郎腿,雙手抓緊銀票,像在鑒賞古董般玩著:“很容易嘛 出了名,賺什麼錢都易如反掌 呵呵”

    阿四已抱著木箱奔至,稍帶 喘,仍喜上眉梢道:“小邪幫主你不後悔將銀子全部送我?”

    小邪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道:“不後悔 ”

    “好 我收啦 到時你反悔也沒用了。”阿四掂掂箱子,黠笑道,“少說也有三百兩 嘿嘿  白賺了?”

    阿三突然也沖至道:“什麼白賺了?”

    阿四緊張,抱著銀子,閃向前邊椅子坐定,冷道:“沒你的事,誰叫你想出風頭,要教學生?”

    阿三瞄向箱子,已走向小邪問道:“小邪幫主 將那箱銀子全送給了阿四?”

    “嗯 ”小邪淡然回答。

    “那我呢?”

    “你沒有 ”

    阿三霎時呶嘴叫道:“不行 你不能那麼偏心,大家都是一鼻孔出 ,你怎麼可以特別 待阿四?”

    阿四得意而笑:“這都是你咎由自取,又說什麼不願拋頭露面,要教好門徒?可以得到學生紅包?你去包吧 呵呵 袋子倒是很紅  銀子,我就不知道有無了 ”

    阿三急得滿臉通紅,突地已沖向阿四,罵道:“好小子,有了銀子就獨吞,我搶 ”

    “你敢 ”

    阿四話未說一半,阿三已撲至,兩人登時扭成一團,連茶幾上的菊花盆景都被弄倒。

    “我不敢 你今天不分我一半,我決不妥協 ”

    “你休想 這是小邪幫主賞我的紅利,你敢搶?你就犯了幫規 ”

    “我 可犯幫規,也要教訓你自私自利,忘恩負義 不顧朋友道義,見利忘義 唯利是圖  ”

    小邪已坐起桌面,輕瞄淡然的在看野狗搶食般,臉無表情。

    突然阿三想舉掌劈開木箱,以讓銀子掉落地面,自己也可趁撈一點。

    阿四大急喝道:“阿三你敢 ”右手抓住花盆就想砸向阿三,以防止他劈掌攻向木箱。

    小邪淡然道:“搶歸搶,砸壞了箱子 花盆,你們賠得起嗎?”

    阿三、阿四 忙收手,憑經驗,他倆已知道小邪“不高興”了。

    阿三叫道:“小邪幫主,你太不公平了 為什麼只發銀子給阿四,而不發銀子給我和小七?”

    小邪瞄向他,人如木頭,一點表情也沒有。

    阿四置好花盆,慶幸沒魯莽拋吐花盆,否則後果必不堪設想。得意而笑:“小邪幫主才不偏心,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 你認命吧 ”

    阿三叫道:“不算 那是報名費,有的學生還得由我來教,怎能讓他一人獨吞,這很不公平 ”

    小邪道:“那是紅利 不勞就可以獲的紅利。”

    阿四更形得意:“聽到沒有?這是我接了一筆生意,小邪幫主賞我的紅利,你該死了心吧?”

    阿三哭喪著臉:“小邪幫主 還是偏心 故意讓阿四接,而不讓我接 我若接了,定可賺雙倍 錢 ”

    阿四不屑道:“少吹啦 若你去接,生意非跑光不可,客人聽你這麼一吹,早就對你起了 疑 ”

    阿三盯向阿四,咬牙切齒厲道:“臭阿四 光拍馬屁,有一天你會白馬屎壓死 ”轉向小邪哭喪著臉,“小邪幫主,這是我二十幾年來,對你最失望的一次,你根本沒有給我公平競爭的 會 這不是一件很殘忍的事嗎?”

    小邪輕輕一笑:“你認為我很殘忍?”

    阿三叫道:“很殘忍 本來銀子該是我的,現在卻變成阿四的,我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

    阿四得意而笑:“你最好接受,太陽永遠從東邊出來的,這箱銀子也永遠是我的,這是不變的事實 ”

    阿三搗碎肺腑,真想吞了阿四,罵道:“你太可惡了,我決定跟你反目成仇永不妥協 ”

    阿四笑道:“也好,既是仇人,這銀子就穩得多了,再也不會被你騙去,什麼發傳單賺大錢?全是一派胡言 連我的薪水都泡了湯 現在你永遠沒 會了”

    “你  ”

    阿三舉掌又想打人。小邪已喝道:“吵完了沒有?吵完了就面對面站著 生意才開張第二天,你們就起哄?將來怎麼辦?”

    阿三、阿四不敢多言,相對而立。阿三叫道:“這都是小邪幫主你偏心,而且一下就數百兩。我可要賺上數個月,誰也無法接受這事實。”

    小邪向他叫道:“你有沒有聽清楚我的話?阿四那只是紅利 ”

    阿三苦皺眉頭:“紅利也是銀子,你連 會都不給我,這算什麼嘛 ”

    “誰說我不給你 ”小邪叫道,“兩人抬箱子 ”

    霎時阿四已緊張道:“小邪幫主,你說過銀子要賞我的  ”

    小邪叫道,“我又沒說要收回,我只是要你倆人抬箱子 ”

    兩人依言面對面,扛起木箱。不知小邪在耍何把戲。

    小邪道:“依你們經驗,箱裡有多少銀子?”

    阿三道:“至少有三百兩,若有金元寶,可能有五萬兩的 值。”

    阿四沒說話,默認了。

    小邪道:“阿四你認為這是你接這筆生意的紅利?”

    阿四斬金截鐵道:“這是不爭的事實 ”

    小邪輕輕一笑,拿起銀票道:“看這是此筆生意的銀子,多少錢,我不說,現在我要將它的百分之一紅利拿來和你換,你願不願意?”

    這是一 賭博,凡有賭博,都能使人心 肉跳。阿四暴豆子,不停蹦跳,也許只有一萬兩?還是十萬兩?然而手中已有五百兩 值的銀子,也就是五萬兩的百分之一,那老頭有如此之大的手筆一出手就是五萬兩?看他賊頭賊腦,十足吝嗇樣,不可能吧 何況已擁有的,總比還握在他人手中要好得多。

    “我還是保有現有的比較好 ”他回答。

    “想定了?”

    阿四堅決道:“決不更改 ”

    小邪輕輕一笑道:“好 那這百分之一,我就送給阿三 ”

    阿三已目露喜色,道:“對嘛 不管多少,每個人都該有一份 總不能偏袒。”

    “誰偏袒了?”小邪叫道,“都是你一進門就搶著要銀子,你問過我沒有?”

    “有  啊  我不是問你  那箱銀子  ”

    “那箱銀子本就是阿四的,你當然沒份 ”小邪白眼道,“死要錢 ”

    阿三尷尬一笑道:“我錯了,敬請原諒 另外紅利可以給了吧?有多少?”

    小邪哧哧一笑,反問:“你猜?”

    阿三貪婪道:“一萬兩吧?”

    “媽的 死要錢 ”小邪瞪眼道,“你有看過一百萬兩的銀票?還想分紅一萬兩?哪 ”小邪掏出一塊碎銀拋給他,戲謔道,“一兩 ”

    “一兩 ”阿三霎時哭笑不得,不敢置信地接過銀子,苦喪道,“我不要”

    阿四呵呵笑道:“收下吧 那也是一份紅利  ”

    阿三苦笑道:“小邪幫主 我還是對你很失望 這紅利之少,也是二十幾年來我最失望的一次 ”

    小邪輕笑:“你今天失望太多次了,將來就會習慣啦 ”

    阿三哭喪道:“我永遠不願意習慣這 事 ”

    “好啦好啦 ”小邪道,“只要你跟我保這趟鏢,我就多給你紅利如何?”

    阿三意興闌珊:“給多少?”

    “你要不要?不要就放棄,我另外找小七 ”小邪叫道,“到時可別怪我沒給你 會。”

    阿四急道:“我去好了 我最近運 特別好 ”

    阿三見他如此礙眼像,又抱著如此多銀子,心裡老是不舒服,瞪眼道:“會是我的,輪不到你 就是虧本,我也不讓給你 ”

    阿四也不饒口舌:“不去也沒關系 反正這些銀子,夠你賺上幾個月,呵呵不工作也能賺錢,我  ”

    小邪叫道:“好啦 阿四你也別太得意忘形,阿三隨找去保鏢,館裡要是出差錯,看我如何撥光你胡子 ”

    阿四得意道:“你放心去吧 館裡保證萬事詩口口,錯不了的啦 ”

    阿三白眼道:“我看是哇佳佳 問題一大堆 ”

    小邪輕笑道:“結果如何,保鏢回來就明白了 去把小丁找來,我有事想問她。”

    阿三如斗敗公雞,提起千斤重腿,每走一步,似敲悶鼓般噗噗然走向廳外。

    阿四抱著箱子瞄向阿三背影,似奚落又像同情:“阿三好像很憔悴 ”

    小邪反問:“你好像很高興?精神很好?”

    阿四情不自禁,咯咯直笑。以五百兩和一兩銀子相比,任何人都會像他一樣樂不可支。

    小邪睨眼黠笑,拿起銀票,輕輕晃著,捉押道:“你可知這張銀票有多少兩銀子?”

    “你不是說過?一百兩,阿三只分到一兩?”

    “你也真笨 一百兩的銀票,本幫主會慷慨地將五百兩送給你?”小邪道,“那麼不起眼的錢,本幫主會接下這筆生意?”

    阿四聽出苗頭,心頭一緊急問:“它  多少兩?”

    “不多,不少 剛好六個圈圈。”小邪得意道,“一百兩加九萬九千九百兩,後頭還有五萬兩 你自個兒算吧 ”

    乍聞之下,阿四再也 不起來,張大著嘴,愣愣道,“十五萬兩 阿三可分到一千五百兩 ”

    小邪捉狎道:“好像是這樣吧?”

    阿四霎時又呶起嘴巴,眉頭直皺:“不行 你不公平 分阿三那麼多銀子”

    小邪笑道:“銀子可是你自己選的 怪不了別人,而且這趟工作也甚辛苦,你只好將就些啦 ”

    阿四此時甚想甩掉手中箱子,方才自得之興奮已一掃而空,真恨自己為什麼不抱滿黃金?如今足足差上三倍,可得干上一年才能賺夠這些錢。然而此一切全是自己所選,怪不了別人,想如阿三那樣鬧哄都找不出理由。事情之轉變,實為出其意料之外。

    “我能不能  跟你去?”

    小邪搖頭:“館裡還要人,只能去一個 唉呀 你也別那麼小心眼 多收幾個門徒不就得了?反正我也看不到 ”

    阿四霎時又恍然澈悟,笑顏又展:“對呀 我怎麼沒想到?說不定  呵呵”他已想至有昨日如此盛況,一天就夠了

    小邪似猜出他心意,睨眼而笑:“收歸收,你要讓我看不到銀子,全吞了,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阿四 忙搖手,道:“不會的 我是很有分寸的人 ”

    “分寸?”小邪調侃道,“聽見千把兩,五百兩就不要的人,你會有分寸?”

    阿四尷尬一笑,道:“最後我還是有分寸地保留了五百兩銀子,不對嗎?”

    小邪白眼而笑,想不透他倆到底是在爭銀子?還是在爭面子?

    說話間,阿三已領小丁進入雅廳。

    解下紫青圍兜,微拭額前汗珠,小丁露出含情一笑道:“什麼事?如此急?

    我還在做菜呢?”

    小邪看向她,邪邪笑道:“小丁實在愈來愈漂亮了 真讓人看了還想再看”

    “少貧嘴 ”小丁嬌嗔道,“你老是不正經,快說 一鍋 香魚正熱著呢”眼眸已笑得甚甜,小邪的恭維仍受用無窮。

    小邪也不再耍嘴皮,攤了銀票:“你看這是否寫著十萬兩銀子?”

    小丁接過手瞧瞧,點頭:“沒錯 是你接的新生意?”

    阿三苦喪道:“不接還好,一接就引起兄弟殘殺 ”他冷道,“罪惡的根源”

    阿四一改口吻:“阿三你別生 嘛 若你領不到銀子,我分你一半就是 ”

    阿三那曉得阿四已知他可以分紅千餘兩?心頭霎時又將阿四視為患難兄弟,愕然道:“真的 ”

    阿四含笑點頭:“你安心去吧 不過  要是你賞的了,也該分找一些喲”

    阿三登時笑口不絕:“那當然!誰叫我們是二十年好友 ”走過去就抓阿四肩頭,“一言為定 ”瞄向箱子,“現在能借我五十兩銀子。”

    “可以!”阿四立時放下箱子,掀開箱蓋,抓出銀錠交予阿三道,“你總該相信了吧?”

    “哈哈 果真兄弟一場 ”阿三激動地轉身,“小邪幫主 阿四永遠不會出賣我的 你看 五十兩呀 ”

    小邪訕道:“賣是不會賣,騙,到是很正常 ”

    “不會的 我相信阿四是純 的 ”

    阿四呵呵而笑,不停同小邪拋媚眼,自認聰明絕頂。

    小邪懶得理他們,道:“你們兩個的心,就像女人的心一樣善變 不可捉摸”

    “小邪你說什麼?”小丁嗔目叫道,“你罵我們女人?”

    小邪霎時乾笑道:“不不不 是‘有的女人’當然不包括你啦 你剛才替我驗銀票,現在還是一樣嘛 ”斬金截鐵道,“你是永遠不會變的!”心裡又暗道一句,“才怪 ”

    難得小邪肯讓步,縱使明知他是為了有求於自己,小丁仍覺得充滿愉悅之情,嬌柔一笑道:“你的嘴,能聽才怪?”

    “好好好 反正都是‘才怪’?”小邪道,“怪歸怪,有些問題還是非說不可 ”他問,“你可知道天下有何寶物,是一對玉獅?”

    “玉獅 ”小丁沉吟起來。搜思所具、所聞之記憶,仍無法想出結果,只好苦笑搖頭,“我不知道 ”

    阿三興致沖沖道:“小邪幫主你也真是 小丁是才女,問她孔子、孟子,什麼風花雪月,她還行 這些江湖典故,珠光寶 ,怎麼不來問我?何必大費周章把小丁從廚房拉來?簡百浪費人才 ”

    小邪見他說得口味橫飛,問:“你知道?”

    阿三回答更干脆:“不知道 ”

    “主你的 ”小邪給他一個響頭,“不知道還鬼叫什麼勁?”

    阿三哭喪著臉,右手直搓後腦勺:“小邪幫主 怎麼可以亂否定我的寶貴意見?”他道,“我說‘不知道’就表示天下沒有這對名不經傳的寶貝 你也可以不必再問別人,問也是自問。”

    小丁嬌笑道:“這也算是一 答案,小邪,我不能幫你了 ”

    小邪沉思:“奇怪?若說它不是寶物,怎麼會出那麼多的銀子保它?”

    他想不出,阿三、阿四和小丁也想不出,只能推於  世上寶物何其之多,若想全獲知,談何容易

    小邪不再想此問題,反正自己只負責保鏢,他笑道:“我找你來,不是為了玉獅,而是想問你瓦刺國有什麼厲害人物?”

    阿三搶口道:“這問我不就得了?瓦刺第一勇士叫‘也先’,年輕 盛,驍勇善戰 自稱小王子,藩邦就是他最囂張了。”

    小邪白眼瞪他:“我又沒問你,你鬼叫什麼?”

    阿三閃了舌,無奈聳肩:“良才不中用,就是現在的我 ”

    小丁嬌笑道:“阿三說的設錯,也先本是‘韃靼太師’,但他承父親之勇猛,已統領各部落,最近又常舉兵東來 遺患邊疆不少。”

    小邪問:“除了他,還有誰?”

    小丁搖頭:“真實情況,恐怕只有親自走一趟  ”突地她 愕,“你就是要保玉獅到瓦刺國 ”

    小邪安詳笑道:“別那麼急 我只是到寶石山, 瓦刺國還有段距  ”

    小丁心中稍安,但仍擔心:“寶石山已在關外,不比在中原安全。”

    小邪得意一笑:“你忘了,天下可沒人殺得了我?”

    “我是怕你惹事 ”

    “不會啦 純生意 天下都太平了,有啥好擔心?”

    “在中原太平,在塞外就不一定了 ”

    阿三道:“我有話 不知准不准說?”

    小邪瞄向他:“你什麼時候學會客 了?”

    阿三正經道:“剛才 不說沒關系,我將保有我的秘密 ”

    他那副賣弄神情, 可以登天。

    小邪捉狎道:“你好好保密 沒人會想知道。”

    阿三聞言已 不起來,如洩了 之皮球,道:“既然你如此說,我拼死命也要將它說出來 這實在是太重要了 ”故意不看小邪,轉向茶幾,斟茶而飲,道,“瓦刺國雖然時有騷 ,但他們還是每年有進貢,可是他並不明目張膽造反此行大可不必擔心 ”他對茶杯吼叫,“聽到了沒?笨茶杯 ”

    阿四故意襲擊他一個響頭,馬上轉身,若無其事地瞄向對牆山水畫,許作悠哉狀。

    阿三腦袋猛往前傾,差點將黑褐色胖圓茶壺給砸破, 忙回首,望著小邪,乾笑不已。苦笑道:“這茶杯  會打人啦?”他以為是小邪所賜,但又 五尺餘。

    小邪、小丁和阿四被逗得呵呵直笑。

    阿四奚落道:“話說多了,何只打人?咬都會把你咬死 ”

    小邪不再理會兩人,轉向小丁,走下圓桌,道:“阿三說的也是有理,你也不必太擔心,不會有事的 ”

    小丁悵然道:“還是小心點較好 ”

    小邪含笑點道:“要你來,最重要是想問你至寶石山,如何走比較快,而且安全?那人要我從居庸關,你以為呢?”

    小丁道:“不必如此 居庸關通道狹窄,直如巫山三峽,兩邊峭壁如劍,飛鳥難渡,若有人在此設下埋伏,千軍萬馬也攻不過去。”

    阿三插嘴道:“而且守將羅通,武功蓋世,調軍神奇,如果發生沖突,有得戰的 ”

    小邪道:“這我倒不擔心,我只是想照自己的路線走,省得那位玉獅買主搞鬼 ”

    小丁凝思半晌道:“其實往寶石山,從此地經熊耳山,越過煙筒山從宣府出關,再往西北走向,不但地形較平緩,而且路程也較近。”

    不加思考,小邪馬上道:“好 就從此路 呵呵 ”

    他只不過想找出第二條不一樣的路線,如今小丁一說,他馬上接受,至於有啥危險,他一概不放在眼裡。

    路程已說定,小丁又問:“何時啟程?”

    “可能近三天  ”小邪拿出皇上所贈玉佩交予小丁,道,“我不在,也許王堅那群人趁 騷 ,天龍佩你留著,以防萬一。”

    “可是你要出關  ”

    阿二道:“沒關系啦 宣府守將楊洪,和小邪是同姓,包准一家是親戚,不會有多大困 的 ”

    小邪得意道:“沒想到姓楊的還有在當官者?這下可好辦了 小丁你該放心吧?”

    小丁拗不過他,只好收下天龍佩,道:“你放心,若館裡有事,丐幫弟子一定會全力以赴 ”

    一切都覺得已妥善。小邪道:“就如此辦了 生意總得做下去,累著你們啦”

    眾人為之會心一笑,隨即各自回去辦自己該辦之事。小丁仍在 魚,為小邪做幾頓可口膳食,阿四重回大門收帳,存心想賺千百兩紅利,阿二則較為洩 地回到庭院廣場,陪著小七教導學生。

    小邪留在廳旁,稍對事情加以思考,已有了安排,淡然而笑,也步向前廳,瀏覽眾門徒。

    明月初升,瑞雪如銀霄,撒向大地,清又冷。

    黑影掠出通吃館高牆,飄浮如飛雪般直往城南瀉去。

    遠處傳出犬吠聲,嗷嗷 涼。

    城南,翠綠長招牌嵌於左門,寫著“翠葉古董店”。襯在原黃棕木色外牆,格外突出,招牌似新制,門牆亦似重新翻修過,仍有一股木材特有 息滲出。

    黑影從積厚雪片之瓦簷倒掛而下,雙眼不停溜著,一扇門緊閉,毫無動靜,他方始翻身而下,欺向門扉,輕輕扣門。

    “張老板,我來啦 ”小邪特有聲音已響起。

    似乎張平也在等候,敲門不久,他已啟開門扉,一襲錦袍依舊。見著小邪急道:“楊幫主快請進 ”

    小邪一閃身已溜入門內,張平馬上將門鎖上。轉身輕笑:“請隨老朽來 ”

    帶著小邪已往內院走去。雖是黑黝黝,店面各 古董仍瞞不過小邪眼晴,尤其有些似是金、銀、水晶、夜明珠之類的寶物,更是閃閃生光。深讓小邪 信這些都是 值連城之寶物,也更相信張平那對玉獅是無 之寶。

    繞過店面,燭光已傳射而出,為一正方形石屋,四周牆上置有不少如藥房之箱子,靠裡邊則為長形黑木櫃桌,置有不少帳冊和文房四寶,毛筆正卡在金質算盤上,張平方才可能在算帳。

    “滿隱密的嘛 ”小邪瞄向四周,輕笑而說。

    張平淡然陪笑:“做這行,總得小心些 楊幫主見笑了 ”

    小邪不多言,道:“玉獅呢?”

    張平聞言,含笑道:“楊幫主來得好快 呵呵 ”輕輕一笑,已走向左牆,往許多箱口扣環中的兩個拉去,立時左牆再已凸出石塊,原來那些箱子只不過是關的開啟鈕。

    張平走向石塊,從其裡邊抓出一半尺寬,一尺長之木盒,含笑走向小邪,道:“玉獅在此。”

    “能瞧瞧?”

    “隨你 ”張平已打開盒子,交予小邪。

    小邪拿著它,走向桌面燭台,想藉燭光看仔細些。拳頭大碧玉雄獅,透明如冰,兩眼嵌鑽,光芒四射,但小邪感到失望。此玉獅所用碧玉雖為上貨,鑽眼亦十分昂貴,但以其本身雕塑看來,似乎是新完成不久,和“古董”兩字比起,要差了些。

    張平似也看出小邪心思,遂解釋道:“此獅貴在眼睛那兩顆‘火龍鑽’,此鑽能隨光線和溫度而變顏色,現在黃棕燭光,它變的是深藍,若在陽光下,它將變成紫藍,而且閃光更強,實是不可多得。”

    “哦  ”小邪似懂非懂道,“我收下了,還有那銅幣 ”

    “都為您准備好了 ”張平馬上從桌櫃抽屜拿出半塊眼般大銅幣,笑道:

    “另一半在那人手中,只要合對了就可交貨。”

    “我省得 ”小邪接過銅幣,審視雙面,也覺得無奇特之處,道,“貨已拿到,要給你什麼證明?”

    張平立時拿出一張寫有字跡之宣紙,道:“你在此劃押就可以了 ”

    小邪看不懂寫些什麼,道:“我看不懂,不能亂劃 來 ”他拿起宣紙,撕下字跡,隨後抓起毛筆在紙上畫出一只四不像,只見四只腳長大毛的“獅子”,再押個“邪”字,得意笑道:“有了它就可以啦 ”

    張平也陪笑道:“隨你,最主要是不要失落,否則可就慘了 ”

    “放心 通吃幫的招牌決對砸不掉 ”小邪正 凜然道,“你好好在此等候佳音 本幫主去了 ”

    丟下毛筆,他已准備進行保鏢任務。

    “老朽送你出去   ”張平馬上跟出店面,道,“楊幫主,一切都看你了”

    小邪拍拍他肩頭:“你的選擇是對的 交給我,比交給皇上還安全,以後有生意,要多捧場啊 ”

    “一定一定 要此次不出錯 老朽以後一定找您 再說,也沒別人可找了”

    小邪更形得意而笑。

    說話間,張平已開啟大門,送走小邪,直到其背影消失黑夜,這才反視那塊青綠招牌,似乎已覺了卻一樁心願,露出生意人應有的精明而狡黠笑容。

    “希望他能平安送到才好 ”

    卡地脆響,門扉已閉,簷瓦積雪稍被震落,卡卡往下三數而落。

    落聲已竭,雪夜更形 靜,靜得能壓炸血管。

    煙筒山,直如煙筒,險峻陡峭,臨江而立, 邊疆之重地,素有重兵駐守城城。於其東南則連著宣府,雖無居庸關之險阻,卻也相差無幾。

    冬陽艷麗,映向山頭積如冰針雪峰,山下則為一片黃澄沙土連向天際,除了幾束枯黃茅草堆外,一無他物,塞外荒涼景象盡浮無疑。

    小邪和阿三一身百姓裝束,布衣泛洗痕跡依舊,若非一個大光頭,一個扎斜馬尾發束,和各有一個特殊臉孔以外,誰也認不出他倆會是江湖中人。

    阿二指著左邊雪白山峰,道:“那就是煙筒山,我們快到宣府城了 ”

    返往塞外風光,兩人卻有一 興奮,似乎心情豁然開朗,似如脫疆之馬,可以任意奔放。

    尤其是小邪,早已習慣十餘年之塞外生活,雖然此地未盡屬塞外,但景象已逐漸轉變,十成像了七成。

    他笑道:“可惜這裡靠北方,莫塔湖在老君廟,相隔了幾個大沙漠,否則也可以藉此回老家一趟。”

    阿三笑道:“生意忙,以後再說啦 小邪幫主,我們是准備闖關呢?還是照規 來?”

    “到了再說 ”小邪了望無限黃土平原,興致又起,“我們策馬狂奔如何?”

    “哪來的馬?”

    小邪踢出雙腿,笑道:“馬在此 ”

    阿三抿嘴道:“這麼一跑,不就洩露行蹤了?”

    小邪道:“怕什麼都已三天,一點風聲都沒有 而且玉獅那麼小,誰又知道我們身藏寶物?只要一過煙筒山,任務就算完成一大半啦 ”

    見兩人裝束,除了一身青色布衣外,連包袱都沒有。卻不知其玉獅塞向何處?

    阿三道:“話是不錯,但若因策馬狂奔而掉了玉獅,這麼大荒地,怎麼找?”

    小邪瞄問他凸出的肚子,笑道:“按著它不就得了?”

    敢情玉獅是綁在阿三本就微凸的肚子上。

    阿三叫道:“不行 我這麼一按肚子,一定比不過你 這不公平 ”

    小邪白眼道:“那我也按著肚子跑,該沒什麼問題了吧?”

    阿三聞言方始露出笑容:“這還差不多 ”擺好姿勢,“來吧 誰又怕了誰?”

    “喝,喝 ”小邪耍弄手腳,耀武揚威一陣,方瞪向阿三,如斗牛般,頭頂頭,喝道:“輸的是烏龜 ”

    兩人突然“啊  ”的吶喊。聲如霹靂,似能將硬地鏟開,搗碎人耳、人心。撞得遠山倒出回音。

    在此同時,兩人已手按腹部,急往前奔竄,直如兩縷勁風往前疾吹。

    阿三自始至終都想找 會蠃過小邪,無論任何比賽,其必定全力以赴。此拚老命去嘶吼狂奔,比起千軍吶喊亦相差無幾。

    而小邪興之所至,任何花樣都得盡興方始甘休,現在奔馳又如童年故鄉和好友嬉戲般,逼得他更發狠勁,狂奔狂闖,盡情發洩童年應有之幻想大將軍 概。

    兩人就此嘶殺狂奔,誰也不讓誰,那聲音更如萬馬奔騰,十裡開外都可聞知。

    阿三眼看就要輸了, 忙一手把住小邪腰際,冷笑道:“看你多會跑?”

    如此一絆,小邪也往地上栽,霎時吼叫:“阿三你少耍賴 你輸了 ”

    “誰說我輸了?沒到地頭,誰也別想蠃 ”

    “好 ”小邪霎時動用牙齒,咬向阿三左手臂。阿三一時不察,被咬個正著,尖叫出口小邪己藉此掙脫, 又往前奔。

    阿三痛叫歸痛叫,仍然爬起猛追,但只一耽擱,小邪身形已剩下黑點,直罵道:“可惡臭小邪幫主,你知不知道,君子動口  呀不對 你知不知道只有四只腳的畜牲才會咬人?”

    罵聲不斷,小邪卻越跑越遠,簡直就快抵出的另一頭。無奈之餘,他也放慢腳步,擦著額頭汗珠,喘息不已,苦笑道:“媽的 這怎麼能蠃?這麼厲害的狗牙  呵呵 也罷 烏龜就烏龜,烏龜走路是慢慢的來 ”

    干脆他已學起烏龜走路,腳底貼地的走,笑聲不斷。

    而小邪嘶嚎猛叫,沖往煙筒山方向,正在得意甩脫阿三,奔得更加起勁時。

    突地

    一陣紅雲帶著轟轟聲音,從前方滾滾而來。

    小邪乍覺,已停下腳步,往前望去,登時 跳而起:“我的媽呀 什麼時候又戰爭了?”

    不敢再想, 忙甩頭就往回跑,速度比剛才更快上許多。

    “阿三  快溜  我們誤入戰場啦  ”

    他在大喊,希望阿三能及時回頭。

    可惜在此時,又有一路人馬從左邊荒原橫切而出,快馬如電,封住了小邪退路。

    小邪不得已,只好改道往右側奔去,一心想逃開戰圈。他一直認為是:有雙方兵馬選擇此地為決戰場地,自己不小心而誤闖。

    果然他往右奔馳三裡,左邊兵馬已切向先前追 自己之紅雲般部隊。小邪馬上又轉身,想看熱鬧,張大眼睛拍手吹喝:“好 殺 這不關我的事,殺 戰場已讓你們,你們可要好好表現 ”

    萬馬奔騰,蹄聲隆隆,響徹四面八方,兩軍兩直排就要交鋒而成為一直排,霎時又如倒剝香蕉皮般撕撕開,再成兩橫排,然而這已不是兩軍交鋒,而是來個更讓人想不及之包抄,如雙手般抱向小邪。

    小邪又愣眼了:“媽呀  怎麼是我  ”來不及再想,他已往後撥腿就奔。

    然而奔不足五十丈,他已駐足,苦笑不已。

    不知何時,他背面早已圍上第三組軍隊,現正已雷霆萬鈞之勢,奔騰而至。

    和另二組軍隊配合,恰如酒壇封蓋般,將小邪封入壇中。

    阿三在遠處,也已聞及小邪喝聲,又見紅雲般騎兵切出,心急如焚,不顧一切也沖向前。

    誰知突然間,已有數位黑衣人幽靈般飄至,一老者喝道:“速戰速決 ”

    七個人,七 不同身法,從七個方向撲向阿三,個個身手矯捷,武功高強。

    阿三厲喝:“擋我者死 ”右手一翻“大悲掌”化作千百條狂龍,罩劈左方三位,掌勁過處,登時逼退三人。而另外四人四掌已攻至阿三背面四處要害,出手毒辣無情。

    阿三不得已,千斤墜之功夫已展開,硬將身形逼向地面,滾落石側,避過掌勁,一個“橫掃千軍”掛向四人腿部,右掌再舉,已砍劈攻向左側的黑衣人手腕。

    驀然一聲唉呀,阿三已打斷對方左手腕,同時已將四人掃跌地面,然而左肩卻吃了對方一掌,悶哼一聲,已往右滾去,口角已掛血。

    黑衣人並未因此而住手,相反地出手更快,四前、三後,全然罩向阿三,存心置他於死地而後甘心。

    阿三拼狠了心,厲吼:“來吧 ”竟然以手代劍,使出“孤星劍法”中之最具威力一招“月毀星沉”,霎時狂風嘯起,黃沙飛滾,身形一閃,撲向前方四名敵手。

    雙手一 ,轟然巨響,四聲慘叫,四個人已倒撞而去,噴出一片血幕,腥風撲鼻。

    阿三心知後邊仍有三名敵人,擊退四人之際,馬上扭身回風掃葉般又罩向三人頭顱。歐陽不空之絕學果然不同凡響,逼得三人無法從容得手, 忙撤招以自保。

    啪然數響,三人雖避開頭顱,以免開花,但肩頭也吃了一記火辣辣的掌勁,滾落地面。

    阿三沒占多大便宜,左腰也被其中一人旋腿掃中,痛得他冷汗直流,跌於地面。他不敢停手,猛咬牙,又是絕頂掌法劈向敵人。

    忽然有人喝道:“用迷藥 ”

    四人圍攻,三人撤出一幕淡紅藥粉,罩住阿三,人也為之倒滾而退。

    阿三自認服過大蟒蛇內丹,普通毒藥根本傷不了他,是以他不閃不避厲罵道:“迷你媽的頭 無恥之徒 ”掌勁不退,仍如電閃,撲向敵人。

    驟然間,飛掠空中的他,卻如摔死狗般往地上跌,啪噠一聲,已不醒人事。

    看來這迷藥定非普通藥物所制成,竟能迷倒阿三?

    為首一名黑衣人見他倒地,甫自噓口 ,不敢怠慢,猛揮手道:“扛他走”

    立時另有一名黑衣人負起阿三,已隨著眾人掠往西方,眨眼消失無蹤。

    打斗雖激烈,喝聲卻無法穿破騰騰馬蹄聲,阿三的被擄,根本無人知曉。

    這些人為何要擄阿三?是和此騎兵一夥?還是江湖人物?見其黑衣裝束,雖未 面,但個個面孔生得很,他們來自何處?

    他們難道是為“玉獅”而來了否則怎會只擄阿三?

    若說為的是此物,他們又如何知道此消息?

    馬蹄聲不絕於耳,齊往小邪縮去。

    小邪弄不清這些人為何要圍堵他,似乎早已准備好在等他入殼,這太不可能了。

    見著全是中原人,他也噓口 ,若要讓藩邦捉去,那可真的是“有理說不清”,啞巴虧吃定了。

    蹄聲已竭,圍著小邪者,至少有上萬兵馬。就算小邪能殺出一條血路,也得累個半死。

    一名將軍裝束,威武 概泛然逼人,手持青龍偃月刀,若再掛紅臉,長長須,就更像關公了。

    小邪瞄向他,中年稍白的胡須不多,但卻長得十分恰當,威凌眼神逼人,給人有 孔武有力之感覺。

    “喂 關公 你干啥?沒事發神經啦?”小邪叫道,“窮追著我?有何企圖?”

    將軍身旁較年輕戰士叱道:“小鬼 對大將軍不得無禮 ”

    小邪瞪向將軍,冷道:“你既然是大將軍,干嘛找我這小老百姓麻煩?沒事尋我開心啦?”

    將軍長眉一豎,威凌更甚:“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我是我 我高興到哪裡,你管不著 ”小邪見他語 逼人,心生不服,也不買他的帳。

    “大膽 ”年輕人手中長矛就想往小邪刺去。

    “梁副將不能如此 ”將軍喝住他道,“先查明此事再說 ”

    小邪見他喝阻手下不傷害自己,對他又生好感,冷道:“是嘛 有話好好說,仗勢欺人,我可不怕你們,楊將軍  軍 ”

    此地靠近宣府,除了楊洪之外,還有誰會領兵出戰?小邪已大膽如此猜測。

    楊洪臉色微變道:“你竟知本將軍姓楊 ”

    小邪叫道:“這有什麼大 小怪?住在宣府城,誰不知你姓名?”

    楊洪恍然,但仍對小邪存疑道:“此為軍事要塞,你一個小孩,怎會在此?

    見你口舌伶俐,定非易 之輩,你來此有何目的?”

    “出關 ”小邪回答很干脆。

    “憑你一人?”

    “兩人 還有一名在後頭。”

    “你關外有親戚?”

    “沒有 ”

    楊洪更加疑心,登時抬頭往四處瞧去,似想找出某 心裡所想之結果。但仍感失望,轉視小邪問:“此地當真只有你們兩人?”

    “沒錯 ”

    梁副將道:“不可能 方才明明一陣陣狂吼,至少有千人以上 ”

    小邪聞言,驟然笑起,原來是自己大喉嚨惹的禍,雖然心中感到後悔,但那份得意,更是充斥心靈, 過悔意的多。

    他白眼道:“恐怕你們聽錯了吧 ”

    “不會 ”楊洪道,“本官也有所聞,是以才兵分三路,准備圍剿 ”

    “聽錯 聽錯 ”小邪猛甩手搖頭,大有在教訓小孩般,“不可能有千人吶喊 ”

    梁副將堅決道:“全軍都聽見此聲音,你還說沒有?”

    “我不是說沒‘聲音’ 而是說,那聲音不是千人所吶喊 ”小邪瞪眼、神色更得意,“你搞清了沒有?”

    梁副將冷道:“我不信,天下不可能有人喊出這 聲音 ”

    小邪冷道:“好吧 就算有,現在一千個人跑到哪裡去了?”

    梁副將道:“這正是我們想查明的原因。”

    小邪指向下面,戲謔道:“人在地下,你們 忙挖吧 ”

    梁副將叱道:“休得胡言亂語”

    “什麼叫胡言亂語 ”小邪叫道,“我說沒有那一千人,你偏不信?不信就挖,挖久了,閻羅王就會放人出來 你再好好地數 ”

    梁副將臉已發紅,一時也不知如何斥責小邪。

    楊洪問:“難道那聲音是你喊的?”

    小邪霎時得意笑道:“還是姓楊的聰明,呃 我是說我也姓楊,我們同一祖先,當然有 良的血統 你果然一猜就中了 ”

    眾人已往小邪瞧去,共同升起的是:“不可能 一個小鬼  ”

    楊洪對他被困於萬軍之中,仍處之泰然,這份膽識並非普通人所能擁有,疑、信 半之下道:“你既然有此本領,能不能再喊一遍,以解本官心中疑慮?”

    “當然可以 ”小邪二話不說,張大嘴巴“啊  ”地已吼叫起來。

    音如江河裂堤,澎湃奔騰,足可竄破天空,震得千軍血 翻騰,萬馬狂 ,悲嘶人立而起,四處亂竄,霎時人仰馬翻,亂成一片。

    小邪突然發現自己聲音如此好用,不但可以嚇人,還可嚇馬,更是變本加厲,再吼,脖子已逼得快比臉粗。

    眾人終於相信小邪有此能力了。

    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此時已如戰敗軍旅,四處散亂奔逃。

    楊洪也白馬匹帶走甚遠,心中大駭,急叫:“小兄弟請住‘喉’  ”可惜他的聲音根本抵不過小邪尖叫聲,不得已棄馬而奔,沖向小邪急道,“小兄弟不能再吼了 ”

    小邪得意煞住喉音,呵呵直笑:“我這段‘英雄叫’還說得過去吧 ”

    楊洪苦笑不已,他哪知,如此不可能之事情,會在小邪身上出現?見著潰散不堪之軍旅,心頭說不出哭笑不得之滋味?自己領兵數十年,從來也沒有像此不堪一擊,少說也殺得士 高昂、血淋淋、火辣辣,那 從容赴義,百戰沙場的魄。頭斷血流,嚼斷舌根也要噴灑敵人滿臉血,那 將軍 殺疆場可泣場面。

    如今,被人一叫?

    這算什麼戰爭?

    還好楊洪手下軍隊不愧訓練有素,不到幾分鍾,全部已再跨上馬,策馬整軍,已然恢 原狀。只是一身黃泥溶和了那臉不信和訝 之神情,千萬雙眼睛全盯向這位奇 小孩。

    小邪裝出迷惑模樣:“是不是叫得不夠響?比不上千人吶喊?”一張口,又想再叫。

    “楊兄弟不可 ”楊洪立時沖前,右手已封向他嘴巴急道,“夠了 夠了太夠了 ”

    “噢  ”小邪避開他粗手,想再裝蒜,卻禁不住心頭戲弄他人之喜悅,已咯咯笑起。

    楊洪苦笑道:“楊兄弟,本官已相信先前之吶喊,是出你所發出 ”他拱手,“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

    小邪亦拱手:“哪裡 哪裡 楊將軍這手伏兵,還真讓我吃 哩 ”

    方才奇兵所演包抄之計巧,小邪乃由衷佩服,心頭暗自決定,哪天也帶兵遣將,耍它一耍。

    楊洪道:“更讓本官吃 的,是楊兄弟的腳程,本官快馬竟追不上你 ”

    小邪自得而笑,這些都是他看家本領,愈能表現,他愈感得意,口中謙虛地“哪裡,哪裡 ”直叫著。任何人也看得出,他一點也不謙虛。

    楊洪道:“若非本官隨時將軍旅分潛各處,今天就無法 楊兄弟相遇了 ”

    小邪捉狎道:“如此見面,相見不如不見 ”

    楊洪乾乾一笑道:“見了也好 楊兄弟不是想出關麼?本官特准你自由出入關卡,唯一的條件是  ”他又乾笑,“請楊兄弟別再四處亂叫 ”

    對於小邪叫聲,他真的是怕了,若多叫幾次,他不瘋,馬兒可就會發瘋了。

    小邪聞及如此奇怪條件,已然呵呵直笑:“意外 全是意外,我那曉得‘英雄叫’如此厲害,以後不再對你叫就是了 ”

    楊洪拱手道:“如此本官先向你謝過了 ”他問:“不知楊兄弟出關為了何事?”

    “是去做生意,對了 還有一個和尚  ”小邪隨即往他認為是後方之方向叫出狼嚎聲。聲音雖高,卻不再刺耳,馬兒亦安 不再騷動。

    楊洪對於小邪如此怪 舉動  全以叫聲辦事,感到甚為訝 ,想不透世上怎會有此 人?

    小邪以暗號向阿三聯絡,得不到回音,霎時緊張地抓過楊洪手中的青龍寶刀,插於地面,人已爬向刀尖,往遠方瞧去,空曠一片枯草隨風吹晃,哪有人影?

    “大將軍,你另有派人抓我同伴?”

    楊洪似知情況不妙,急忙道:“沒有 令朋友  ”

    “糟了 ”

    小邪不再多言,暴喝出口,人如流星,咻然飛涼群雄上空,又如強弩竄出,快而猛急,眾人還來不及反應,小邪已竄過百丈雄兵,成一黑點再竄而去。

    楊洪猝見小邪身手,先是 愕,後是感慨:“要是有他,何患藩邦作亂 ”

    軍旅仍須調度,不能由他長歎,他馬上指揮下令,三路人馬已備份三個方向馳散。霎時平原又已空空蕩蕩,一股荒涼再次卷向黃土、枯草,一整片寂冷世界。

    小邪很快找著阿三打斗之現場,一片凌亂,還有血, 目 心的血滴在黃土上,滲出鑽人心肝的沉紅。

    “阿三  ”

    失心般的撲在地面,無法控制情緒地抓扣血紅泥土,一股嗆鼻腥味直貫腦際,炸裂血脈,搗碎心肺的小邪已瘋狂般咆哮:

    “阿三  ”

    揪人魂魄的聲音響起,小邪沖向西方,那 鱗傷猛虎,拼一死命的嘶吼,誰見了他,誰就會被他撕爛。

    追過一座山頭,見不著人跡, 又追向熊耳山北麓。

    突已有間土牆茅屋藏於山腹一角,若非小邪眼厲如鷹。恐怕無法發現。

    轟地巨響,一片丈二寬,尺餘厚的土牆,已被小邪硬生生給砸碎,茅草已下垂成弓型,小邪已趁此竄入屋內。

    小七教他的追逐功夫果然沒錯。七個黑衣人,有六個在此,突見門牆被毀,不一而同從木板床、方桌凳前蹦立而起。

    還由不得他們反應這是怎麼回事,小邪如猛獸般撲前“啊  ”厲聲暴起,化做一道閃電,雙掌盡吐。

    又是一陣暴撞聲,六人無一幸免,全然被擊中胸口,倒噴七尺餘,撞毀桌倚,碰上土牆,差點又將土牆給撞倒,六道狂血噴灑空中,奄奄一息堆成一團。

    小邪煞 逼人,久已不用的匕首已從右腿肚抽出,冷森走前,兩眼揪紅血絲,就如一頭瘋虎。

    “說,捉的人在哪裡?”一字字像鋼刀般戳向黑衣人。

    這模樣和以前在蘭州吉祥賭坊找尋鳳姑時相同。誰傷了他朋友,就算皇帝老爺子,恐怕也難逃他的索仇。

    黑衣人不知煞星已臨,仍然表現不屑回答神情。但其眼神方露此意,小邪匕首已揮去。

    “啊  ”一聲慘叫,第一名黑衣人左臉已被切下,叫聲未竭,腦漿腥紅混白汁已暴染滿胸衣,早已死亡。

    五名黑衣人哪曾見過如此殘酷手法?嚇得兩眼發直,連尿屎皆滲出。

    “說 人在哪裡?”小邪冷冰冰又瞪向另一人。

    “我  我  啊  ”

    一樣,回答過慢,小邪已刺下他胸前一大片肌肉,連心髒皆可見在殷紅的蠕動著。他兩眼凸出,手抓活生生心髒,已倒地昏死過去。

    “我說 我說 在錦衣衛統領王山磔手中 ”

    剩下四人已抽搐發抖,爭先恐後搶說。

    “他在哪裡?”

    “永定河上游?”

    “我朋友如何?”

    “只受點輕傷”

    “啊  ”小邪匕首猛揮,已戳向四人心窩,再戳,不停猛戳,瘋狂般厲吼:“媽的 雜碎,敢暗算阿三?有膽就找我 找我  王山磔 你敢  ”

    暴喝聲起,小邪又已撞牆而出,往東北方問疾奔而去,非得救回阿三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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