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南宮鷹已抵怒馬堂勢力範圍。
但見怒馬莊矗立於險坡上,直若建築在火山口之四合院,其四周另有兩條河川境蜒圍繞,格局雖不及飛鷹堡險峻,卻也凜凜生風。只見四處奔掠健壯馬群,可知馬群飛所擁有勢力不可忽視。
南宮鷹照例先拜見姐姐南宮玉。她乃居於迎花閣。人未至,一股鳥語花香隱隱傳來。
「姐還是一樣,愛花……」
南宮鷹欣然一笑,想起童年,頭上老是被姐姐插上紅花綠葉,還扮新郎,那時無憂無慮,好快樂啊!
方入庭院,見及姐姐最喜歡之芙蓉和山茶,四處綻放,朵朵爭艷,直覺上姐姐活得還算不錯,否則這花不會開得如此美麗。他找向荷花亭,坐了下來,沒事數著去年送給姐姐生日禮物鯉魚,已多大了?是否有死去?亦或生小魚。南宮鷹算得起興,可是游魚就是活潑亂竄,不容易算清。
忽而一聲弟弟傳來,南宮鷹猛轉身,但見一身素白衣裙,長得清新,濃眉,雙下巴,輪廓幾乎和自己一樣的漂亮姑娘快步奔來。
「你終於來了,姐好想家!」南宮玉笑得甚甜,歲月並未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其實三十一歲女人,又怎能見老,見風霜呢?每次見及姐姐花容月貌,南宮鷹老是會叫屈,便宜馬群飛這小子,都已是三十七八歲,而且死過一次老婆的中年人,哪有資格娶自己漂亮姐姐?然而嫁都嫁了,後悔何用?還好姐過得不錯,馬群飛更如寶一樣對待她,自己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算了,否則准扯他腳後跟,替姐姐報仇。她倒是本會抱怨爹如此安排。
南宮玉緊緊抓住弟弟雙手:「你變壯了,還是跟以前一樣帥.而且調皮。」她目光盯向弟弟手中摘著幾片綠葉,且被撕成一條條,不知又想玩何把戲。
南宮鷹乾笑著:「沒有啦,想替魚兒編號,數一數,到底有幾條?」綠葉揉搓後,稍帶粘性,打入水中,該可暫時貼在魚兒身上,藉以區別數過抑或未數。
南宮玉嫣然一笑,眼睛迷成月彎:「真是,虧你還想出這方法,沒少啦,一百條,一尾不少。」
「哦?姐對我這麼照顧?」
「少來!要是姐不用心,稍出個差錯,到時啊……南宮鷹又要作怪羅!」南宮玉最是瞭解弟弟,不但聰明絕頂,而且把戲特多,任何問題到他手上,准研究得莫名其妙,就如魚兒來說,偶而死亡目是正常,他則會鑽牛角尖研究那魚兒為何會死去,進而想出完全不死方法。當然,這方法准讓人累個半死,害得自己不得不特別小心照顧。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弟弟有這毛病,在他影響之下,自己也不會對花卉或某些東西下過苦功,而延至今天的小有收穫局面。
南宮鷹倒是欣然接受姐姐拍馬屁,呵呵笑道:「好功夫,一尾不缺,還長大許多,下次來,可能小魚一大堆啦!」
「生過了,只是池塘太小,抓到河邊放生去了。」
南宮鷹頻頻點頭:「生了就好,否則我得懷疑雌魚到底下不下蛋呢!」
「你就是牽腸掛肚的!」南宮玉斥笑:「大老遠突然跑來,準有事,說是不說?」南宮鷹臉容一時轉為正色:「有關爹的事……」「爹?他怎麼了?」
「你沒聽過爹最近精神不大正常?」
「是有一點……」
「他到處殺人,還把……」南宮鷹猶豫一下,還是說了:「他連孕婦都殺……」南宮玉聞言,臉色頓變:「怎會?爹怎會變得如此之糟!」雖然她偶會打探家中消息,得知父親行徑,卻沒想過會如此嚴重。
「你已想好如何處理此事了?」
「嗯」
「要把爹關起來?」
「想請爹到你這裡住……」
南官玉聽得出,這即是罷黜父親,她當然也明白弟弟苦心。
輕歎道:「爹是個老頑固,他可能不肯輕易離開飛鷹堡待在這裡。」
「我知道,我來此,就是想請姐夫把他帶來此看管。爹再這樣下去,整個飛鷹堡都完了。」
南宮玉輕歎:「這事不小,我可能無法勸得了你姐夫……」她明白,自己嫁過門,政策意昧居多,縱使馬群飛對自己不錯,但節骨眼之事,他往往堅持己見,任誰也無法說勸他。
南宮鷹道:「我會說服他,來找姐,只是先讓你明白我的苦處,而且將來爹若來此,你也好有個照顧。」
「我會的……只是……』南宮玉感傷輕歎,對於這個父親,就像他對弟弟一樣,她也未必受到歡迎。
南宮鷹自知此點,緊抓姐姐肩頭:「其實,能照顧爹三餐也就夠了,他心性已失,不必太在意他說什麼話。」
「我知道……」姐弟倆深深相互鼓勵過後,南宮玉始將弟弟引往撼天樓。
瞧這樓閣挑高十餘文,龍柱盤頂,倒像中原大殿,可想而知馬群飛念念不忘征服中原野心。南宮鷹獨自坐在大廳鋪有豹皮太獅椅上,南宮玉則前去找尋丈夫,莫讓弟弟等得太久了。
其實,馬群飛不過躲在大廳後院隱秘書房,命令不准任何人打擾罷了。因為,他正巧也接了一封極為重要秘箴。
他小心翼翼拆閱。
這是一封南宮豹發出的秘信。信中寫著:「南宮鷹這畜牲,竟然逼我去當和尚,我準備把他驅逐到你那裡,免得看了生氣。」閱信後,隨時準備接人!」看來南宮豹竟也早兒子一步,打此主意。
然而馬群飛卻挑起眉頭,這個岳父未免太狂了,信中語氣,好像自己是他屬下,連個請字都不用?「叫我去,我就去,那我算什麼?」馬群飛直覺地反感,但此事十分棘手,他得仔細考慮才行。
於是回過頭想想親自登門拜訪的南宮鷹,他雖先去找他姐姐,但最終目的可能也是為此事而來。「先聽他意見再說!」 馬群飛收起信件,輕輕推開房門。南宮玉已等在那裡,簡單說明弟弟求見,他含笑點頭,送走夫人後,立即走向大廳。南宮鷹但見頭髮梳理整齊,留有短髭,一副王公貴族打扮之中年人,立即起身拜禮。寒暄,心頭卻想著這傢伙果然修得一副中原味.看來不久即會攻打中原吧?
馬群飛瞇著細小而精明眼睛,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小舅子一天比一天威猛,氣勢不凡啊!」氣勢只能用感覺,馬群飛已感覺出這小子有股霸氣,是塊材料。然而他一向自視甚高,連南宮豹都不放在眼裡,又怎會把他兒子放在心上?他眼裡只有中原偌大武林。南宮鷹自也相互謙恭幾句,兩人坐定後,始開始談及正事。
「我是為我爹而來。」
「哦?老丈人他最近傳言好像不少?」
「我爹心智恐怕已失。」
「怎會?是練功走火入魔?還是另有原因?」
「不清楚,不過,他行為已亂,全飛鷹堡的人都希望他能好好養病。」南宮鷹開口直接道:「我們商量後,決定將爹送到姐夫境內的太極洞中,希望他從修行中得到解脫。」
馬群飛暗道篡位便是,哪還這麼多藉口,然而事不關己,他也不便挑明。「你是要我接他過來?」
「希望如此。」
「這個……可是岳父願意嗎?」馬群飛想試探小舅子到底是一人主意,還是真的經過大家支持:「他的武功可厲害得很,我未必接得了人。」
「家父當然不怎麼願意,但我會勸導他。」南宮鷹道:「師爺、總管和我弟弟都一致希望姐夫能幫這個忙。其實您只要負責接人,其他之事,我們自會處理。」
馬群飛暗覺他可能得到支持,若真如此.他將有可能接掌飛鷹堡,如此一來,倒該把他當未來飛鷹堡主人了。
「如果不這樣,飛鷹堡將會萬劫不復!」南宮鷹強調事情嚴重性。
「我知道。」馬群飛心想小舅子手段或許殘忍些,但飛鷹堡若出問題,四處幫派必定乘虛而人,怒馬堂又得分出心思去對付,倒不如穩定飛鷹堡,如此不但作個順水人情,自己也好全心全意往中原武林發展。然而南宮鷹真的能完全掌握飛鷹堡嗎?這倒是個未知數,何況接來棘手的南宮豹,也不知妥是不要?
「你準備好一切,再通知我即可!」考慮過後,馬群飛還是決定先押寶,畢竟南宮鷹是飛鷹堡大公子,由他接掌機會相當大。何況他既然親自拜訪,除了表示有完全把握之外,自也不便當面拒絕吧,只有先答應再說。
南宮鷹心下一喜:「姐夫答應幫忙了?」
馬群飛含笑點頭:「岳父既然有病,自該治療,你我都是一家人,我又怎可袖手旁觀呢?」南宮鷹欣笑:「說的也是,在此先謝過,爾後全看姐夫照顧。」
「說哪兒話,如此說,未免見外了。」馬群飛摸著短髭,笑道:「一家人,該互想幫忙才是,如今倒是該解決如何安排岳父大人的方法吧?」
「我想過了。」南宮鷹道:「把我爹送往太極桐,讓他修佛,日子一久,心性自會平靜下來。」
「倒是個好方法。」馬群飛頻頻點頭:「何時行動呢?」
「快了,該是最近吧,到時,我會再通知,姐夫只要派人去接即可。」
「沒問題,等你消息。」馬群飛爽聲笑道:「難得來一趟,住個幾天如何?」
「不了,情況頗急,我還得再趕回去。」
「那,我送你一程如何?」
南宮鷹雖想拒絕,但馬群飛卻有意試試他功夫深淺,執意送人。南宮鷹自知他心態,也就不便拒絕。隨後在姐姐陪進午餐之後,他匆匆告辭。
馬群飛特地選來兩匹快馬,準備和南宮鷹較量高下。須知大漠兒女,除了武功之外,騎射更是重要,而且往往騎射佳者,武功自是不俗。馬群飛以馬試功,自有他道理存在。然而南宮鷹也非省油燈,早猜出他心態,心想自己若表現太突出,未免引得他疑種疑鬼,若是表現太差,恐怕他又會覺得自己毫無資格接管飛鷹堡,衡量之下,他倒是想出辦法。
只要馬群飛狂奔三十里,他二十九里即叫累,對方射箭百丈,他就射個百八十丈,永遠差這麼一點。此招倒讓馬群飛覺得滿意這小子不錯,卻未必見得比自己高明,於是安安心動將人送走。待他策馬返回怒馬莊之際。斜道奔出一名瘦瘠中年人。
「范通!」
他即是上次在桃花源被南宮鷹抓著之秘探,此時已專程趕回來報消息。一張平凡臉容,此時也露出笑意。「你回來正好,我正想問問有關飛鷹堡之事!」馬群飛策馬迎上去。
范通告禮後,說道:「南宮豹遭天怒人怨,他很快會被修理。」
「他的手下反應如何?」
「上次有個海無塵,已聚集手下準備叛變。」
「這麼說,飛鷹堡將會內亂了?」馬群飛道:「南宮鷹呢?他在此事,角色如何?」
「屬下雖見著他跟海老在一起,但他卻當面表明不會背叛父親,我想他暫時沒這膽子。」
「你錯了!」馬群飛冷目瞪來:「他剛才已來過!」
「他來過了?」范通不由臉色一變,尤其馬群飛眼神似乎看穿自己什麼。
「你是去刺探軍情,南宮鷹怎麼會當面跟你表示意見?」
范通臉色反白,咬著牙,終於還是說了:「屬下洩了行蹤,是他放過我,屬下罪該方死,沒替堂主辦好事情!」求情之下,冷汗直冒。
馬群飛一臉悶怒,派人打探之事竟然曝光,實在丟臉,當下猛馳快馬直奔回莊。范通沉默跟在後面,老想著人頭不保,心情不由更加沉重。馬群飛奔及莊口,掠身下馬,直往書房奔去。范通緊緊跟上,進入書房,立即下跪,臉面汗水流不止,擦了又流,流了又擦,濕透全身。馬群飛似乎恢復冷靜,道:「你把事情經過說一遍。」范通遂把經過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馬群飛聽後覺得南宮鷹敢情還顧及怒馬堂面子,冷漠一陣,問道:「今後你將作何打算?」照規矩,秘探要是洩密,大概只有死路一條,但馬群飛似乎不願結束他性命,始如此發問。他甚至有些感慨,十餘年來,范通不知替他辦過多少要事,而且屢建奇功,該是個聰明人,否則自己也不會如此安心派他前去刺探軍情,如今為了一次失誤,即將要處置他,未免太苛責他了。
范通聞言,心知自己死不掉了,然而又怎敢再待在怒馬堂呢?「我想回老家,看看妻女吧……」告老還鄉之意表明。
馬群飛忽有意念:「你到飛鷹堡去如何?」
范通臉色頓變,以自己秘探身份回到飛鷹堡,豈非自尋死路?
「放心!」馬群飛不願他多想,立即解釋:「南宮鷹親自前來,已表明心意,他跟我算不上什麼仇敵,把你介紹給他,是想借你功夫幫他一點忙,我想他不會拒絕才對。」
范通心緒稍安:「可是,南宮鷹必定會懷疑我的用心,他會用我嗎?」
「會的!」馬群飛道:「我們算不上什麼仇敵,他自也不必為難你。」
范通猶豫道:「那屬下是否……是否還要回報堂主,有關飛鷹堡之狀況?」
「有重大消息,通知我一聲也就可以!」馬群飛拍拍范通的肩頭,擺明了下放,也只不過是做個幌子,事實上范通還是在替他工作。范通當然明白堂主的用意,於是不斷地叩頭謝罪,耿耿忠心模樣,倒讓馬群飛安慰了不少。
「好好照顧自己,別再出狀況。」馬群飛道:「至於你家人,就留在怒馬堂如何?免得到時飛鷹堡找他們麻煩。」范通雖然知道,家人有留下當人質意味,但不管如何,有人保護總是較安心,只要自己不出差錯,他們自是無憂無慮,又自謝聲不斷。馬群飛滿意直笑,隨即坐上烏檀木書桌,寫封介紹信,準備把范通推薦給南宮鷹。「記住,你現在已是飛鷹堡手下,得隨時替他辦事才行。」」
「屬下省得。」
范通明白,除了攸關怒馬堂種種,否則他大可不必背叛南宮鷹。
待范通走後不久,他又寫一封答覆南宮豹之信,表示願意收留南宮鷹。如此一來,就算臨時有了變局,也不會開個不足無措,得罪人家。寫完信,加封血漆後,命飛騎傳送過去。
馬群飛已立在廳前暗自狂笑飛鷹堡只不過虛有其表,不足恃也!他還是憧憬爭霸中原之美夢。
當南宮鷹回到白石居時,已將消息傳給方君羽等人,眾人一陣欣喜後,已著手準備如何說動南宮豹出征。當然,此事得由方君羽和師爺杜九奇去辦最為恰當。
南宮鷹則在交代事情之後,心想久日未操青寶馬,遂起興喚來,飛奔下山,狂掠於寬闊草原間。待他馳騁十數里後,抵往小溪處,始放開寶馬,讓其解渴解熱,自己也蹲身溪旁,舀水洗面,大呼涼爽之際,忽見溪那頭似有人影,他驚心猛抬頭,果然見及農夫打扮,看來三十上下之中年人。
「是你!」南宮鷹一眼即已認出,這相貌不揚者,正是被自己放生的怒馬堂秘探。范通早就找及此地,好不容易才碰上南宮鷹單獨現身,他自是不肯放棄機會,立即趕來拜見新主人。「少堂主您好!」范通一臉奉承模樣。南宮鷹道:「你專程來找我的?」
四處無人,且寬廣,若非專程,又怎能碰在一起?
范通乾笑點頭:「是怒馬堂主介紹小的前來拜見少堡主的,他有一封信要給您。」
「信?快拿過來!」南宮鷹心想大概和父親有關,等不及,立即掠過十餘丈寬小溪,一手抓過此信,急急拆開。范通見其如此緊張,心知他可能誤會了,遂輕聲道:「其實也沒什麼,是小的介紹函。」
「你的介紹函?」南宮鷹一時未想通,更是不解,急忙拆閱,開口即念:「范通是誰?」「正是在下……」「哦?』南宮鷹這才有所瞭解,復念下去,越念越想笑:「沒想到你這『飯桶』功夫倒是不賴?」
「是范通,不是飯桶……』他也想笑。
「差不多啦!」南宮鷹黠弄著:「你學過茅山術?會隱身?」
「彫蟲小技,怎能跟大少爺相比。」
南宮鷹對茅山術起了興趣,急又說道:「耍兩招看看如何?」
范通猶豫,還是耍了:「通常茅山術只是障眼法,就像煙霧彈一放,便逕自找地方藏身。」他將隨身煙霧彈打出,叭嗒一響,白煙亂散,掩去其全身。南宮鷹立即發拳將煙幕撥去,范通已消逝無蹤。
「真的不見了?」南宮鷹急於找尋地面是否被挖過之際,范通已從淺淺小溪中之泥沙下鑽出來,一張臉面已黑。
「這麼神奇?』南宮鷹覺得新鮮刺激。
范通乾笑:「實在彫蟲小技,我利用煙霧掩身,本想就地鑽洞,但你必定看出破綻,遂決定落水,然而水中沙土被挖動,難免產生混水,遂一鑽不動,剩下的就是拿出黑粉膏抹向臉手,以能和水中沙混為同色,你一時不察,將被矇混過去。這即是茅山障眼法,隱身術。」
南宮鷹有所瞭解,頻頻點頭:「不簡單,在短短時間之內即要判斷地形,而且挖洞落水,還要抹黑粉,實在不容易。」范通乾笑:「耍耍把戲罷了,要是像少堡主這種身手,耍起來更是天衣無縫,準是神不知鬼不覺。」
「下次教我幾招便是!」南宮鷹欣笑中,開始思考范通這個人:「你上次為何不用茅山術躲?」
「太慢了。」范通道:「沒想到少堡主武功出奇之高,我還來不及使招,即已挨掌,注定要現行蹤。」
南宮鷹目光再次盯來,范通直覺那是一雙銳利鷹眼。瞧得自己裸身相見般,哪還有秘密可言。「你當真有意當我秘探?」「屬下都已來了,自是真心……」范通跪下。他心知安危決定在此刻,要是對方認為有假,可能一掌要他小命。
「你該不會是馬群飛派來的反間諜吧?」「小的不敢!」范通道:「小的自知您會如此想,又怎敢懷此心投靠大少爺呢!」說真的,他此時已被南宮鷹氣勢所懾,早忘了馬群飛暗中交代之事。「只要少堡主收留小的,無論任何多危險任務,小的必定全力以赴!」
「好吧,今後你就跟著我吧!」
范通一時欣喜欲昏,死裡逃生感覺讓他拜謝不停。直覺上,南宮鷹比馬群飛更精明豪邁得多,這正是他期盼已久的主人,跟著他,必前途無量。然而想起馬群飛,他竟然顯得痛苦兩面間諜竟是如此難當,看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南宮鷹將那介紹函撕去,一手撒向溪中,他爽聲道:「你不必有心理負擔,我全是看中你本領,縱使馬群飛想跟你要點什麼,你告訴他便是,我不會在乎這些。因為對你,我應該沒什麼秘密了吧!」范通不敢多言,如此胸懷主人,平生僅謹見,他覺得心頭更亂。
南宮鷹道:「為了表示對你的重用,我派你前去銅城十八村,調查朱銅城冶煉寶劍之秘密,老實說,我一直想得到這秘術,因為能夠煉出精利武器,才能在沙場上盡展雄風!你可願意接受?」范通愣住了,南宮鷹竟然一開口即說出心頭最深秘密—要是讓朱銅城知道,不兵戎相見才怪。何況朱銅城又是他妹婿,如此家務事更不便告訴他,他卻說給自己聽!除了推心置腹之外,誰肯說呢?「你願接受此任務嗎?」南宮鷹再次追問。
范通登時感激拜禮:「屬下受重用,豈敢放棄機會?自該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好,有你的,這句話最讓人中聽!」南宮鷹笑道:「以後全靠你了,記著,朱銅城賊得很,你不要行險,能偷多少算多少,當然,偶而也要探探他在幹些什麼事,免得你無聊死了。」
「小的遵命!」范通拜禮,笑態掬人。「事不宜遲,你快洗把臉,就此出發。」
南宮鷹抓出兩片金葉子,交予他,道:「一時帶的不多,你省著用,若不夠,我回去再拿。」「夠了,夠了!」范通激動接過金葉子,想起馬群飛從未對自己如此慷慨過,他不禁暗暗決定,得好好表現此次任務不可:「當秘探,又不是去花錢,帶的太多,反而讓人起疑。」南宮鷹淡笑:「那就以後當獎金吧,你先去,大概不到半個月,我也會去。」范通怔愕:「少堡主是去逛逛?」
「不是,可能繞道吧!」南宮鷹道:「我爹和大漠凶僧李鐵人有仇,他又在伏龍山;從這裡到伏龍山,得經過銅城十八村。」「我懂了!」范通欣笑:「到時若有消息,必定告知公子,屬下這就去辦事!」連黑臉也不洗了,凡事請究速度的秘探,果然犯了職件病,剛聞聲,立即拱手謝禮,一勁兒直奔山頭.眨眼不見。
南宮鷹感觸一笑:「若能真的將他收為己用,自也是一大助力。」他考慮的還是馬群飛那頭。雖然他是自己姐夫,但利害衝突之下,誰又不為自己打算呢?瞧瞧寶馬,總是深情望著自己,南宮鷹掠飛馬背,摸摸愛馬鼻頭,欣然而笑:「青雲,只有你,一輩子都是我的好友!」寶馬輕嘶,相通心靈,使得它感受那股喜悅,輕蹄一揚一又自馳騁於藍天草原上。綠野處處,風迎草香飛,何等怡人景色。
忽見飛鷹堡上有人奔騎而下,南宮鷹一眼即已認出是總管那匹黑馬,立即迎向前去,兩人交會於山腳下。方君羽面露喜色:「成了,堡主聞及李鐵頭行蹤,急得直跳腳,恨不得馬上出征。」
南宮鷹自也高興:「如此一來,倒是進行十分順利。他還說什麼?」「他硬要你同行,大概怕你在背後搞鬼吧!」方君羽道:「堡主要我通知你,明天準備五十騎,當先鋒,前去掃蕩伏龍山,而後將李鐵頭留給他即可。」
「五十騎?」南宮鷹不解:「我爹每次出征不都是浩浩蕩蕩,非得找一大堆人壯聲勢?」方君羽道:「屬下問過,堡主已捎信給朱銅城,要他派兵百騎以助陣,他的威風並不減。」「朱銅城?」南宮鷹直覺想笑:「他會答應?」「我看會吧!」
方君羽道:「朱銅城也是堡主女婿,多多少少得顧點面子。」南宮鷹卻不這麼認為,這個朱銅城自恃母親是華山派掌門女兒,對大漠這些化外之民老是放不在眼裡,他未必會買父親的帳。然而,話出於總管之口,他自不便反駁,遂道:「我已聯絡馬群飛,到時派人把我爹接走便是。倒是爹武功甚高,得想個法子制住吧!」
方君羽輕歎,從懷中拿出一白玉瓶:「就用它了,苗疆的散功露,當年用來對付崑崙雙魔,還剩下一點點,大概可以減去堡主七成功力。唉,搞到後來,卻得用它對付自己人。」
南宮鷹何嘗不是心有淒淒焉:「不知爹是中了什麼邪,弄得大家一團糟!」勉強擠出笑意:
「算啦,引他度佛,說不定還是造化他呢!」接過散功露,道:「一切事由我承擔,這個毒也由我下,怎麼用?」
「調酒喝下即可。」方君羽道:「喝下之後,無症狀,倒是每運一次功,功力即減幾分,和人打鬥,尤其明顯。」「如此甚好,只要挨到伏龍山,縱使他發現,也是回不了頭。」方君羽道:「最好是讓堡主動手消耗武功,否則他若知道自己中毒洩功,很可能不會安分而遍尋天下找解藥。」「這東西有解藥?」「說是沒有,但一物克一物,誰也不敢保證。」
「我自會處理。」南宮鷹有了盤算。
方君羽想已把事情交代妥當,為今之計只有祝福一切計劃順利成功。
隨後,兩人並肩行至白石居後始散去。
南宮鷹找來阿靈,想告知出征之事,竟然發現面帶病容。
「你病了?病多久了?」
阿靈還是露出那股無怨無悔笑容:「沒事,只是受點風寒而已,很快就會好的。」咳嗽使她未再說話。南宮鷹急忙伸手貼她背面,運功替她療氣:「怎會這樣?你該多休息,有些事交給別人做吧!」阿靈含笑點頭,雖然表示答應,但心頭大概只是不敢違背丈夫意思的答案,她那稍帶倦容之病美人神態,直叫南宮鷹疼不釋手,猛擁著她親吻,再吻。那心靈交錯如蜜感覺深深相互吸引對方。南宮鷹本想讓阿靈好好睡一覺,但觸及愛人滑亮肌膚.他終又忍不住炙靈之火,一時纏綿開來,又是一場歡歡愛愛,極盡似水之歡,而後兩人終於累倒床上奄奄而睡。
那水牡丹早就發現丈夫回來,卻偏偏進門不入,甘願去找那肺癆鬼,尤其那纏綿排惻聲音,直若利箭,聲聲刺得她體無完膚,猛咬著牙衝出庭院,讓那寒露凍身整夜。堂堂中原洛陽王女兒竟然落得如此地步,她根本不甘心。
第二天清晨。
南宮鷹甚至本告知一聲,立即引領五十騎迎向飛鷹堡。如此舉止,更惹得水牡丹大怒,一大早即已揪掉偌大一片梅樹林,逼得阿靈失魂落魄趕來安慰,且把梅樹給栽種回去。「你有什麼資格安慰我!」水牡丹怒斥阿靈,罵得她面色蒼白,淒愣當場,水牡丹始悻悻離去。
阿靈不禁滾下淚水,這麼多日子以來,不論她做什麼,準會挨頓罵,她甚至不知嫁給丈夫是做對?亦或是錯了啊?還好,若非南宮鷹新找一名阿月女僕陪著她,阿靈將不知如何生存在這極盡壓迫環境之中。南宮鷹雖知道有此狀況,但他卻沒想過事情糟到如此地步,否則他不會將阿靈放在這裡受苦受難。每以為找來稍壯的阿月,即可抵擋胖肥豬,他哪知肥豬已變態到這種地步?
他還是滿心高興前去會見發狂的父親,想解決最棘手事情。南宮豹亦是滿心高興想把兒子擺平,尤其在收到馬群飛回信之後,他更是軍心大定,心想兒子准出得了門,進不了城,鐵定完蛋,今後將無障眼之人了。為了配合馬群飛,他故意要南宮鷹先行一百里,他方準備大搖大擺出征。
飛鷹堡正城門已聚集近五百名將士,準備歡送堡主出征。那南宮豹早換上活像中原皇帝所穿之鷹袍(若非屬飛鷹堡,他將繡上龍紋〕,當真以為自己君臨天下地站在征道前。那裡擺了兩杯鷹頭金盃,將是父親欲敬兒子之烈酒。「「別怪爹瞧不起你,今日出征,你若立戰功回來,爹就把掌門職位傳給你!」南宮豹雖如此說,卻一臉不屑訕笑,讓人很難相信他說的是真心話,甚至於覺得他有股送子入牢之快感。
南宮鷹不以為意,拱手敬聲多謝父親看中,他不想理這瘋子。他只知此時此地正是偷偷將散功露放人酒中而不被起疑之最佳時機。但眾目睽睽,又該如何下手?他甚至後悔睡太遲,因而失去事先做手腳之機會。「來,爹敬你一杯征前酒!」
難得南宮豹開心,抓起酒杯就要敬人。
如此一喝,不就什麼都完了?南宮鷹急聲道:「等等……」「等什麼?爹敬你,你敢不喝?」南宮豹一臉怒意。南宮鷹心急一轉:「孩兒不敢!」立即抓起酒杯,一飲而盡烈酒紅如血,滲向嘴角,他悍然抹去,隨即說道:「孩兒覺得受重用,一杯怎夠,三杯才夠味!」
心想有了倒酒機會。自然更有下毒機會。
南宮豹聞言狂笑,直道好好,猛把狂酒灌完。心頭卻暗罵受重視個屁,三杯下肚,準叫你一輩子回不了城!「來人,倒酒!』南宮豹忽而發現桌上只有酒杯,登時大怒:「還不快拿酒來!」方君羽早知南宮鷹計劃,聞聲立即應聲,急奔內堡.快速抓來一罈美酒,他心下暗悔,要是藥物在手,此時豈非順利得很。容不得他思考,南宮豹怒伸右手,直叫拿來,方君羽只好乖乖交出,連動手腳機會都沒有。「莫說三杯,就算三大甕都陪你喝!」南宮豹想倒酒,南宮鷹立即出言:「爹,不可,身為堡主,豈有替他人倒酒之理?讓孩兒來!」
「哦,差點忘了!」南宮豹趕忙交出酒罈,聳起威風,差點忘了中原皇帝身份。
南宮鷹接過酒罈,暗自竊喜,立即動手腳,在開封之際,已把暗藏散功露抓於手掌間,他先倒滿兩杯,陪父親飲盡之,始倒最後一杯,技巧地撥開玉瓶塞,在左手抓起父親酒杯時,已暗中配合酒罈注入美酒,由於動作甚快,根本毫無破綻可言。隨後,他又注滿自己酒杯,暗自欣慰想敬酒。「等等!」南宮豹突然盯著酒杯不放,似發現什麼?
南宮鷹暗自叫糟,莫非他發現破綻不成?瞧他彎身猛盯酒杯,根本就在找破綻。南宮鷹暗道完了,如此找下去,准出差錯,若父親逼自己喝下那杯酒,豈非要當場翻臉?一切計劃將泡湯!方君羽亦是心跳如鼓,自始至終,他都未發現少堡主如何下藥,怎麼這老堡主會起疑?或許他天生就不信任少堡吧?若真被發現下藥一事.看來今天將有突變。他不禁瞅緊在場任何狀況,任何人,只要一出問題,立即發難。南宮豹把酒杯舉高,像檢視珠寶般瞧著杯麵,那看來早已沾濕之處,隨即發現什麼,自得黠笑,猛將酒杯推向兒子:「這杯才是你的!」
南宮鷹直道完了,父親分明已發現,在試探自己,他故作不解:「爹你不是喝得好好的?」「喝錯了,我才不上當!」南宮豹笑聲轉狂:「拿去,這杯才是你的!」南宮鷹無奈,接過酒杯,額頭已冒汗,父親若再逼,只有先下手了:「爹,換個杯子吧!怎能讓您用孩兒用過的杯子?」「鷹王杯只有兩尊,哪得換!」
南宮豹自得黠笑:「別以為我分不出來.以左為大,那酒杯鷹嘴向左,是我專用,竟然有人擺錯,來人,把那傢伙拖出去斬了!」沒人在意他喝吼,尤其南宮鷹聞言,簡直再世為人般猛噓真氣,額頭冷汗更冒,原來父親發現的是酒杯等卑之分,跟下藥完全無關。這瘋子實在整死人!眼看父親還在狂吼要拖人問斬。南宮鷹暗自運勁迫得酒杯加大幾分。隨即說道:「爹,你搞錯了,這年頭,哪有人以酒杯左右分尊卑。」
「少欺我不懂,明明是左尊右卑!快把那人拖來軟了!不出來是不是?我斬到你出來為止!」南宮豹但想見一個殺一個,兩眼發紅直衝左右驚惶守衛,瘋狂舉止就要展開。南宮鷹登時道:「分清楚點,在大漠,尤其是飛鷹堡,早就以大小鷹之分以區別尊卑,爹用的是大杯,哪來小人一等?」酒杯往桌上一擺,果然把另一杯給比出大小。南宮豹一楞,直盯酒杯不放。
南宮鷹知道打動他心坎.接口說道:「爹也明白,小鳩怎能跟大鷹相比.您的杯子大,難道要換小的喝嗎?這裡又不是中原,你幹嘛分出另一種方法?」南宮豹終於還是抓向大酒杯,畢竟大者尊,比起左者尊來得歷史悠久,他可不願當小鳩鳩,然而.又怎可當面認輸,訴向手下:「以後記著,本王所用任何東西,一定要最大,而且向左不向右,知道沒有?若再出差錯,通通處斬!」話方說完,怒紅著眼睛,猛大口將酒一飲而盡。
南宮鷹這才欣慰暗喜,終於完成第一步計劃。當下畢恭為禮:「請爹息怒,且為出征盡喜,孩兒這就先走一步!」照樣狂放飲酒而盡,放下酒杯一掠身上馬.引著五十騎狂奔而去。那股萬馬奔騰氣勢,震得在場請人血脈賁張,直道大漠男兒該當如此,大漠男兒該屬於沙場,他們甚至後悔未被挑上.只有期待下一批了。南宮豹早被奔騰聲吸引,忘了左右杯之怒,見及討厭鬼終就快中計,他比什麼都快樂,笑得口沫橫飛,烈酒澆頭,活像地獄鑽出來之亂髮厲鬼。綠草綿延,蹄印犁彎成河,一洩無盡。
三日後南宮鷹已領軍踏入銅城十八村勢力範圍。
但見平原、高山綿延無際,和風吹掠,傳來一股肥沃泥土氣。這本是飛鷹堡地盤,如今卻被朱銅城佔據。就算當作是妹妹的嫁妝吧!可是,若朱銅城不肯善待妹妹呢?
南宮鷹暗道:希望不要如此,否則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望著山間類似礦坑坑洞及山道,南宮鷹不禁想起范通這家隊是否已潛入此區,準備竊取冶煉技術?也好改良飛鷹堡兵刃。當他想馭馬進入山區,以拜訪朱銅城,事實上卻是想見見妹妹之際,山徑奔馬道已馳來一隊大約五十騎人馬,一律黑馬、黑衫,倒是獨樹一格。
領頭者身形稍壯,該不會是朱銅城本人。南宮鷹如此想,已放緩速度。果然,黑騎隊驅近,那較壯領頭者兩眼突大,本該是一副雄壯武士臉容,他卻打扮得光鮮潔淨,反而跟他氣質格格不入,倒是有了娘娘腔意味。南宮鷹去過銅城村幾次,也見過此人,乃是朱銅城手下跟班,或許負責帳房的吧。
「恭迎少堡主大駕!!」三十幾歲,還想裝出二十來歲氣質的武長照,雖然想裝得一副恭敬模樣,但眼角總露出中原人對待蠻邦之鄙視。南宮鷹不大想理他,冷道:「朱銅城呢?
生病了不成?」雖然他已經料到朱銅城必定不會前來接人,卻也不必派個帳房,未免太藐視飛鷹堡了吧!
武長照還是一副恭敬:「公子已經先行出兵前往伏龍山,少堡主可以前去會會即可。」
「什麼話,我是他大舅子,連到銅城村坐坐都不行、』南宮鷹直覺朱銅城有意不讓自己進村,始先行發後。而且如此一來,可算是易客為主.他反而成了支援朱銅城之隊伍了。武長照面無表情,道:「公子並無此意,少堡主若想進入銅城村,小的替您引路便是。」敢情朱銅城交代過,南宮鷹冷道:「不必了!替我問候妹妹一聲,來日再見!」
猛揮手,南宮鷹領著人馬繞道銅城村,直奔伏龍山方向。武長照但見人已走遠,始露出狂妄笑態:「縱使是少堡主,也難脫蠻邦野味.怎配得過銅城村氣質?等作修得一身人味再說吧!」沉湎於阻擋野人成功滋味下,他風風光光撤騎回返,一眼笑聲不斷。
南宮鷹日夜趕路,他想弄清楚,朱銅城先行發兵用意何在?難道純粹只是為了表現自己身份不同?
奔騎經過沉天峽、鬼哭嶺、萬石谷,終快抵達伏龍山脈之際,已見著山區散散落落伏有黑騎兵,敢請朱銅城早將此山給團團圍住。南宮鷹下令找往小溪邊,讓奔馳兩天兩夜馬匹稍作休息,也讓手下清涼一番,各自落水洗澡。「今夜在此紮營,朱銅城這麼厲害,就讓他表現表現!」南宮鷹卯了心,故意讓自己手下休息,也好讓黑騎隊因奔波而得到抱怨。
被徵調而來的左無忌道:「朱銅城從未去過飛鷹堡嗎?」「一次!」南宮鷹道:「就是娶我妹妹那次,他鼻子長在額頭上,傲得很,他看不慣我們這群野人,我也看不慣他那做作的假公子。」「他的出身……」「來頭可大嘍!」南宮鷹道:「他姐是華山派掌門秋海裳的女兒.叫什麼秋靜荷。偏偏秋海棠生不出兒子,拚命生就是沒得生,搞了二十幾年,才有了個寶貝兒子。可惜秋海棠已快七十歲,兒子才六歲半,秋海棠才把女兒叫回家照顧他兒子,我看秋靜荷八成想讓自己兒子接掌華山派,傳了朱銅城一身華山劍法,朱銅城似乎也以華山掌門自居,可神氣得很。」
左無忌道:「既然如此.他何必待在大漠?」南宮鷹道:「至少得等他外公秋海棠翹辮子,他才好意思接掌華山派吧?照我看來,他是個野心家,想在大漠表現自己功力不俗,回去之後也好服眾人,哼哼,若不是那把削鐵如泥的赤陽劍,他想守住銅城十八村,可難得很。」
左無忌道:「他會替堡主攻下伏龍山的李鐵頭?」「不會!」南宮鷹道:「他只想表現他隨時可以拿下李鐵頭,卻不願替南宮家動手,所以我才和他比賴,誰賴得久,誰就有面子。」南宮鷹想到此處,隨即轉向手下:「今晚大家賴得舒服些,搭帳鋪床,或來個營火晚會,跳舞,唱歌,除了喝酒以外,隨便都行!」奇怪的命令,倒使士兵傻眼,但想想這位常有神來之筆的少主人,必有其目的,也就樂得暫時放下緊張心情,準備過個逍遙夜。連哨兵都不必派出,有朱銅城代替站崗,他們安全得很。
消息很快傳入山區的朱銅城。他正位於臨時搭建之挑高瞭望台,從此處可觀及方圓數十里之動靜。
當入夜時分,他發現遠處火堆閃閃,始叫來手下問明原因,在得知南宮鷹下令士兵解甲歡樂之際,他臉色變得冷白。「連衛兵都沒派出?」朱銅城問。他身邊的六旬光頭喇嘛,也是朱銅城信任的軍師千元和尚點頭:「不錯!南宮鷹一向懂得胡來!」暗示對方挑釁只不過小孩玩意,不必加以理會。和尚乃父親至交,自從父親死後,他一直輔佐自己,倒讓自己省了不少麻煩。
朱銅城瞧著和尚圓亮臉容那額頭及眼角允滿智慧且在跳動的皺紋,他頻頻點頭:「是的,不必理他。」心頭雖如此想,卻懊惱自己圍得太近,如今就算撤退,也換回不了被消遣局面。他望著台邊火把,火光將那頗為帥氣容貌映得發紅。雖然那是一張值得炫耀的臉,然而卻被那股過於高傲而修飾得太過做作的公子哥兒神態給破壞殆盡。幾乎已快接近紈褲弟子地步。不過,他眼睛犀亮陰沉,一著即知,乃是工於心計之人。
「明天你就會明白!」朱銅城還是決定給予南宮鷹一點兒教訓,他想趁夜派出人馬偷營,讓對方沒褲子穿。秘命已傳向手下。他似乎見著南宮鷹明日糗態,暗自冷笑。營火已熄,只剩紅炭透紅生光。
南宮鷹撥著紅炭,雖火堆旁插著溪邊抓來鮮魚,他卻無心烤魚,靜靜地揣測朱銅城心態。「你認為朱銅城會忍下這口氣?」南宮鷹問向左無忌。左無忌道:「照他高傲性格,一定會有所舉動。」
南宮鷹道:「若有,他會如何做?」
「偷營!讓我們出糗!」
南宮鷹點頭:「可能,他可能發難,若真如此,他們最想偷什麼?」
「當然是我們的褲子。」左無忌道:「可惜褲子穿在身上,照理說.他們將偷去我們的戰馬,沒了馬,軍隊根本像斷腿一樣!」「這正是我找你商量原因。」南宮鷹道:「你訓馬甚久,覺得這群馬被偷後,會再回來嗎?」左大忌道:「當然會,只要不被綁著即可!」南宮鷹神秘一笑:「那咱們就把韁繩環扣弄松。」
左無忌已明白主人意思,雖然馬匹被偷,但吹個口哨即奔回來,偷馬者臉面可就丟大了。他跟著笑道:「現在該是顧慮青雲寶馬了,它根本不讓人近身。」瞧著左側靈眼直放過來的寶馬,南宮鷹覺得它或許也在站崗保護自己吧?當下含笑走前,摸著愛馬鼻頭,細聲說著悄悄話,大約告知暫時讓人帶走,等到天亮再聽口哨回來。寶馬似能會意,輕嘶幾聲,楊蹄輕跳,似乎迫不及待完成此任務。南宮鷹安撫它,並替它鬆開韁繩扣,始放它隨處行走,對於寶馬靈巧聰明,他簡直受死它。左無忌笑道:「其實不必解扣.它照樣能掙斷韁繩。」
「何必讓它痛苦呢,只不過舉手之勞!」南宮鷹還是疼心,倒讓左無忌受用多多,畢竟馬匹是他所贈,疼馬不就等於疼他:「傳令下去,把所有馬匹環扣解松,然後不必理會偷馬賊,安心睡吧!」左無忌立即執行命令。士兵們聞言雖感意外,卻也帶著幾許湊興意味,配合進行。在解完繩扣之後,各自休息,邊聊邊笑中終也進入夢鄉。三更已過。弦月半斜西山,夜色更為陰暗。
小溪邊果然出現黑騎隊人員,大約二十餘名,身手矯捷溜過飛鷹堡禁區。命令本是偷褲子,亦或劫馬匹,黑騎首領見不著褲子可偷,暗聲指示劫馬。於是眾人轉解馬韁繩,暗自牽離營區,其中雖有馬嘶及輕微碰撞聲,但在南宮鷹指示下,眾人只好假眠。黑騎隊果然順手劫去馬匹,個個神采飛揚前去邀功。飛鷹堡弟子更是竊笑,明日將有好戲可看。
終於,天色已亮。
南宮鷹要部隊東鑽西竄,做做早操。然而從遠處望來,則若失魂野狗般在找失馬,這狀況惹得朱銅城滿心謔喜,已待好戲上場。他下令準備列隊歡迎某人。南宮鷹自也招集手下,列隊而行,大搖大擺走向伏龍山。
但見此部隊抓著長槍,提著大水壺,抓著平日盥洗衣物、用具,活像草地兵,連自己都快笑翻天。步行七八里,已是滿頭大汗,還好,山腳已近,但見一匹白馬領前,數十黑騎兩旁掠來。領頭者正是朱銅城,瞧他一副白衣白馬,連臉面都嫩得發白,直老白馬王子現身,惹得飛鷹堡手下睜眼冷目直瞧,想不出大漠男兒,怎會是如此斯文得簡直弱不禁風?
南宮鷹對他那高傲公子哥兒調調,一點兒好感也沒有,尤其那雙女人似的雙手,連指甲都修得發亮,簡直像個賣屁股的小白臉。他不禁為妹妹叫屈,嫁了這麼一位午夜牛郎。
「南宮兄久違了,怎生步行而來?您的馬呢?」朱銅城雖是拱手為禮,言詞卻充滿椰榆意味。南宮鷹暗斥:「誰跟你稱兄道弟,論輩分,我還是你大舅子,簡直沒大沒小!」故露瀟灑狀:「被偷了,不知哪個賤賊,不長眼睛,敢偷我寶馬!」朱銅城訕笑:「會偷寶馬的賊.可是一等一的好手,你不覺得嗎?」
「一點兒也不。」南宮鷹暗罵對方自抬身價,謔笑道:「那人不但賤,而且笨,走吧,我沒心情跟你討論失馬之事。」「當然,失馬如失臉,不談也罷!」這話顯得過火了,南宮鷹本想要耍花招即罷了,哪想到這混蛋敢當面貶損自己,他冷目瞪向朱銅城,德聲狂笑,聲震山峰,黑騎為之驚動跳蹄,遍得對方極力穩定馬匹。
朱銅城自恃白馬功力深厚,根本不為所動,仍表現出揶揄態度:「南宮兄笑的太過火了吧,馬匹都被嚇著了。」「所以說,偷我馬者,根本就是笨賊,因為飛鷹堡的馬,根本不怕偷!」南宮鷹突然嘯出尖音,聲到山峰,猝而應來群馬嘶揚,半山腰際似地龍滾動,樹搖塵飛,直瀉而下。驀見青雲寶馬引領大群馬匹直衝過來,那狂放奔姿,帥中帶勁,瞧得黑騎兵兩眼發直,怎麼想都想不通,綁著的馬匹怎又脫韁而出?
青雲寶馬猛衝過來,似要撞及朱銅城那匹白馬,或而馬群之中只能見及一王,白馬已然浮躁輕嘶,青雲寶馬又自故作示威狀猛衝過來,突然停在白馬前六尺處,嚇得白馬以為被撞上,尖聲大叫,嘶起雙蹄,差點把人甩落地面。幸好朱銅城騎術了得,兩腿一夾,穩住身子。他卻面紅耳赤,丟下一字「請」,企圖想掩飾白馬嚇蹄之事,立即策馬反衝向上。這個臉,他丟大了。黑騎隊個個面色冷青,默不作聲跟在後頭走人。
南宮鷹訕笑著:「想偷飛鷹堡馬匹,下輩子吧!」喝令手下上馬,不必韁繩,照樣騎得順手。及至臨時營區。朱銅城默不作聲坐於太師椅左側。千元喇嘛立於身旁,不斷安慰少主人要沉住氣,道:「老臣早說過南宮鷹詭計多端,然而事已發生,也犯不著跟他鬥氣,畢竟你們仍有親戚關係,看開點,別失了風度!」「遲早要讓他抬不起頭!」朱銅城擺出狠話後,深深吸氣,拿出白玉扇扇風以解怒氣。
南宮鷹已掠馬奔來,朱銅城連站起相迎都免了,只伸手示意,道聲「坐」字即解決,擺明的不屑與對方在一起。南宮鷹倒是落落大方跨身下馬,走向茶几,抓壺即灌,不多說,只切要害:「感謝幫忙,圍了伏龍山這麼久,不知凶增李鐵頭可在山區?」「當然在,正等著你去取他人頭。」「要他人頭的是我爹,還有得等。」南宮鷹放下茶壺,冷道:「如果你等不及,可以換我接下任務。」朱銅城冷道:「泰山大人命令,我哪敢不遵。」「那,我在西側,有事通知一聲。」
南宮鷹拱手,卻拜向千元喇嘛,表示敬老,隨即掠馬,轉身離去。
千元喇嘛不禁暗歎:「英雄,將是個難纏角色。」
朱銅城摸著腰際那把赤陽寶劍,冷謔斥道:「光耍彫蟲小技,我倒要看看你有何真本事!」兩天等待,相安無事。
第三天,南宮豹大隊人馬趕來,聞及大漠凶僧還在山上,他哪受得了,猛聲大喝,馭馬直衝山頭。及近山寨不遠,只聽得狂笑如雷,山寨突然衝出一團黃影,直撲南宮豹。
「有種,膽敢等在這裡!」南宮豹聞到血腥味般的瘋狂喝吼,凌空飛撲而起,真氣提至極限,暴掌即轟。但見雙方你來我往,連劈十數掌,身形有若兩團皮球撞撞彈彈,勁風嘯得週遭草木簌簌亂飛,猝又轟聲大作,掌影重重,雙方倒掠開來,紛紛墜地。
南宮豹血臉通紅,兩眼突亮,氣喘如牛。李鐵頭臉面更紅,更喘,竟然還後退半步,這讓南宮豹怒喜:「你死定了!」鷹爪功猛扣出去,只見爪影罩大,任何角度皆可傷人。
李鐵頭怎肯認為落退半步即是內力不足?當下猛咬牙根,哇哇大吼,內家真功鐵布衫佈滿全身,硬碰硬罩打過去,任那鷹爪扣來,照樣揮拳猛打對手全身要害。
南宮豹猝地掠身翻高,倒打金鐘掛下,在那不可能角度裡猛探右手,五指直扣金光頭頂。照他想法,李鐵頭厲害就在這腦袋,若能五指抓碎,那才過痛!豈知他狂,李鐵頭也不甘示弱,乾脆運功猛衝頭頂罩門,直若彈丸反衝而上,頭、爪猛觸,突然暴響,或而南宮豹身在空中,失去借力,竟也被沖彈落退,翻落地面,手掌隱隱生疼。
李鐵頭則哈哈狂笑,這一撞,果真扳回顏面。南宮豹不甘相信自己怎會被擊退?而且還落個手掌生疼局面?此事或而只有趕來一旁掠陣的南宮鷹明白,該是散功露起了作用,父親功力正在減退之中。南宮豹不肯認輸,摔而雙手凝力,再次欺身攻擊,照樣來個硬打硬拚。
李鐵頭頭方才一招得勝,哪把他看在眼裡?哈哈狂笑之下,猛又運勁鐵頭,相準目標即撞衝過來。照理來說,那腦袋是對方最佳利器,南宮豹該避開此人而改攻其他地方,豈知他就是喜歡玩硬的,怒掌猛轟過來,眼看就要印頭,李鐵頭勁道猝加三分,可見及腦頂端氣暴漲三寸,心想該可震斷對方手掌。
哪知勁道過處,南宮豹手掌竟然變軟,軟得跟麵團一般,勁道衝來,全部著不了力,他正驚心直喝「彌陀神功」想躲退之際,南宮豹狂聲大笑,硬功又自劈來,打得李鐵頭暴退七八步,腦袋現出五根紅指印,受力不住,猛嘔鮮血,若非頭頂已有五六十年功夫,此時準被打得腦漿四溢。
南宮豹一招得手,尤其證明彌陀神功和神鷹真氣配合之下,竟然有此威力,那種獨霸天下.武林第一高手的自我陶醉滋味,使他得意忘形哈哈狂笑。李鐵頭萬萬不知這死老頭竟然學得彌陀神功,自己已遭伏擊,受傷在身,此時不走,恐將老命不保,心想定,哪顧得面子,猛聲嘯來手下十二僧人困住對方,一個抽身想逃之夭夭。
南宮豹但見仇家溜逃,豈肯放過,狂嘯如豹撲來,就要不刃敵人。豈知十二僧人猛逼過來,逼得他不得不出手相抗,這一差錯,李鐵頭得以全身而退。「你敢!有膽別走」南宮豹怒狂厲吼,直若發瘋野豹,雙爪猛如猛抓,一個照面,已抓爛三顆腦袋,腦漿和血噴射在空中,激得他更形瘋狂,又扣殺三名僧人,嚇得僧人不敢戀戰,連連退去。
南宮豹猛追過去,及至山寨,一掌劈開大門,裡頭殺來一堆盜匪,南宮豹兩掌撲殺過去,一時如若豹入羊群,任宰任殺,搗得盜匪毫無招架餘地。然而盜匪為數不少,一波倒下,一波又來。南宮豹又因遭受散功之毒,功力漸漸弱退,盞茶工夫一過,他開始氣喘如牛,卻仍未見李鐵頭蹤影。他突然怒喝:「南宮鷹你戰死不成?不會過來殺敵!」
南宮鷹本有意讓父親盡量消耗內力以能將他引往怒馬堂,但此時被喝,不便再躲閃,登時掠往戰區,道:「我以為爹想殺個過癮,所以不敢插手……」「我只想宰李鐵頭」南宮豹怒道:「殺光,不准一個脫逃!」斜掠左側,想翻塞而出以追殺李鐵頭。
盜匪想追人,南宮鷹怒喝,攔下幾名,卻故意放走幾人去纏父親。戰局一時又陷入膠著狀態。趕來一旁觀戰的朱銅城見及南宮鷹和南宮豹身手,頗覺不屑,暗道兩人除了蠻力過人之外,根本躋不上絕頂高手之林,若和自己對恃,百招之內將可擊敗對方,若用寶劍,大概只要五十招吧!
南宮豹此時已衝破防線,翻牆追涼山區。南宮鷹已無牽制必要,喝來左無忌和手下應敵,大批人馬衝來,盜匪們哪還敢戀戰,紛紛落荒而逃,眨眼已攻破土匪山寨。南宮鷹道:
「四處搜查,值錢東西全帶回,並把囚困人質全放出來!」
一聲令下,飛鷹堡弟兄動作迅速搜遍山寨,金銀財寶足足五大箱.可見李鐵頭干的壞事不少。然而最讓人興奮的是,從地牢裡傳來一陣歡呼,正待眾人目光迎去時,七八名女子驚惶逃出之後,復有一名長髮年輕漂亮女子漫步踏出地牢。這女子年約十七八,長得濃眉大眼,一身健美,復穿緊身黑衣,尖挺胸脯聳聳扣人,尤其那張快噴火的紅唇,稍厚地這麼一努,不知勾盡多少男人心。
她就像一匹脫韁的驚艷野馬,早扣住在場所有男人心扉。「是銀月姑娘?」難得朱銅城自動開口。
銀月美目一旋,已注視著這位騎在白馬上的王子,她似笑非笑地,不知如何作答,卻問一句:「我的臉黑了嗎?」獄中沒鏡子,她甚是在乎。南宮鷹望她更近,只有丈二距離,聞言立即說道:「黑了一大片!」
「真的?」銀月驚急,趕忙想找清水清洗。
朱銅城卻笑道:「他騙了你,銀姑娘一點兒都不黑,仍舊明艷照人。」
「哦?」銀月轉身瞧向這位和自己一樣有道濃眉的傢伙,白了一眼:「你為什麼要騙我?」嘴角露著笑意。南宮鷹倒回答夠絕:「高興啊!」聳著肩頭,頗來真的。「你高興就可騙人?」銀月更瞄雙眼。
「不,我只騙漂亮的女人!」
這話哄得銀月反嗔為笑。
豈知南宮鷹仍有下文:「別高興太早,我話還沒說完,我只騙漂亮而沒腦的女人!」
此話引來群眾一陣竊笑,銀月姑娘再怎麼大方,此時竟也臉紅,想嗔斥什麼,就是斥不出聲音,她後頭又走出一名類似員外之稍胖中年人,他急急脫下外套罩向銀月,責聲道:
「叫你別穿得那麼野,老是不聽!」長袍一罩,美妙身材消失,銀月看來溫順多了。
朱銅城此時飛身落馬,迎向中年胖子,拱手為禮:「銀前輩怎會在此?」那小胖子分明是銀月父親,名為銀萬金,對於勘察金礦頗有獨到之處,並且經營古董買賣,倒是大漠少有之富翁。雖然他一向經商,但為了保護自己,多少和江湖門派有所掛勾。他就住在銅城十八村附近,當然特別眷戀朱鋼城,但見靠山前來,他喜不自勝:「朱公子終於來了,老朽得救啦!」
朱鋼城含笑道:「銀老怎麼會被抓來此地?早就該通知在下前來救人,看你,熬到現在!」銀萬金苦笑:「都是小女惹的禍,老是東溜西溜,沒事騎馬亂竄,結果被李鐵頭和尚發現,一把抓去當押塞夫人,老朽得到通知,帶來兩箱珠寶想換回女兒,沒想到珠寶變嫁妝,人也被困在這裡,這幾天想盡辦法要傳消息給公子,就是無法可想,還好老天有眼,您就這麼現身了。」
朱銅城直道應該幫忙,要老頭別放在心上,目光卻老瞄向銀月姑娘,該想博得女人青睞吧!
站在一旁的南宮鷹看的甚是不順眼,一手將銀萬金扳正,含笑道:「黃金先生,請你把謝意留給別人行不行?攻打李鐵寨的可是另有其人,你別誤會才好。」
銀萬金忽見這位器宇軒昂男子,似有跟朱銅城一別苗頭之勢,他乃好好先生,又怎敢得罪任何人?聞言之下,猛打哈哈:「少俠說的是,老朽通通感激……」目光遊走於朱銅城之間,希望他別見怪才好。
南宮鷹道:「不必把他放在眼裡,因為救你的人是他的老丈人,也就是我的父親南宮豹,你該謝的是他。」「堡主?是堡主!」銀萬金再也笑不出來,打從自己立身大漠之際,拜的就是飛鷹堡,只是近來朱銅城崛起武林,且又是飛鷹堡女婿,他始見風轉舵,這件事一直未向飛鷹堡報告,此時堡主親自前來,他未免心虛,直嚷道:「堡主在哪兒?在哪兒?」
東張西望,就是不見人。
南宮鷹笑道:「不必找了,他還在替你報仇,趕去追殺鐵頭僧,等他回來,你再謝他便是。」「一定,一定,少堡主吩咐,老朽必定照辦。」
「那,把你女兒叫過來,大家認識認識吧?」
銀萬金猛點頭,卻見及南宮鷹一副邪樣,心想莫要又碰上小色鬼才好,終究還是把女兒叫過來:「快拜見少堡主,是他趕走盜匪救了我們。」銀月眼睛瞄得甚邪:「謝啦,少堡主!」
嘴角挑起邪笑,大概還想為被騙之事報仇。
南宮鷹弄笑道:「要謝就甘願些,否則請你去謝朱銅城,我還得分贓,暫時沒時間騙你,再見!」招招手,他轉向手下,交代如何收拾殘局,以及分配那些珠寶。
銀月冷目瞄著南宮鷹,暗道一聲好傲,但他的傲和朱銅城又有所不同,那是接近耍賴又認真的傲,和朱銅城高高在上的傲樣完全不同——
OCR書城掃瞄,第一王朝 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