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已過,諸葛不亮終於把圈子縮成一個細瘦的長方形,白蓮教主只能前後移,而不能左右動。愣頭青在前,雙手前伸像在推動一片無形牆。
包光光雙手頂著愣頭青的背,後面是和尚、魚肉郎中和大嘴巴,五個人內力相加,一起用力往前推,逼的白蓮教主不住後退。
有一次白蓮教主退到幾乎和背後的竹子接觸,很奇怪的,抹了黑狗血的竹子並不會被他身旁的怪異氣體震飛或是引爆,而且白蓮教主就在這時桀桀地笑,功力竟隨著笑聲增長,有時愣頭青的雙掌距離他的胸部僅二寸遠,卻在他的怪笑聲中被逼退了。
雙方如此又僵持了頓飯時間,包光光他們都快耗盡了力氣,而白蓮教主反而越戰越勇,精力不減。
諸葛不亮拿著一根沾血的竹子從旁刺向白蓮教主,在他身旁半尺遠就刺不進去了,越用力刺的就越近,但刺的次數一多,手就沒力氣了。
「他媽的,破釜沉舟!」諸葛不亮狠下心道:「大嘴巴你下來!」
大嘴巴雖然知道為什麼,卻信任諸葛不亮,便收手退下。
他們一走,剩下四個馬上被白蓮教主逼退幾步。
諸葛不亮把竹子前端削的更尖,站到包圍圈的最後方,喊道:「你們慢慢地退到這邊來,等光光退到了我身旁,我會喊『好』,你們聽到這個好字馬上就收力快速往後退開,剩下來就看我的了!」
大嘴巴知道諸葛不亮是要藉著白蓮教主抗力乍失,身子猛然前傾的剎那間,將竹子猛向前刺出,希望靠著相對速度的兩倍力道,刺中自蓮教主,正好想到自己有一把粗製的竹飛刀,就趕快拿出來,隨便削利後,拿去沾些黑狗血。
諸葛不亮沒注意到大嘴巴的動作,集中精神地看著魚肉郎中後退,然後是和尚退過身旁,再來是包光光……
「好!」包光光和愣頭青幾乎是貼身往後蹬足飛退。
白蓮教主竟如沒聽到諸葛不亮交待包光光他們的話,前面阻力乍失,身子就猛往前一傾,就在此時諸葛不亮竹尖刺到……
或許白蓮教主是別無選擇了,也許是根本就不在乎!
從髮際滲出的汗水,流過了額頭,聚在眉間而從眉毛滴入眼裡,如此緊要關頭,諸葛不亮也不由得眨了下眼睛。
就在此時白蓮教主暴跳而起,也不知竹子是否有刺到他的皮肉,只聽到衣服撕裂的聲音……
諸葛不亮抬頭往上看,嚇的魂飛魄散,白蓮教主正伸直雙手凌空往他脖子掐下。
咻!
大嘴巴的竹飛刀適時擦著白蓮教主的左手臂而過。
「啊……」白蓮教主慘號著墜下,壓倒兩旁的竹子,不住地在地上翻滾、哀叫,一隻左手不知何時竟齊肩落下,斷處有紅色的肉、白色的骨,就是沒流半滴血。
每個人都傻呼呼地愣著,尤其是大嘴巴和諸葛不亮,這王八教主刀槍不入的護身邪氣哪裡去了?怎麼那樣容易被竹飛刀射中皮肉?或許在這之前,諸葛不亮的竹尖已經將他重創了。
白鳳由河邊飛縱過來,迅速閉住白蓮教主週身三十六處大穴。
包光光等她收手後,笑道:「就剩你一個人了。」
白鳳歎口氣道:「我認輸了!」
「不行!」大嘴巴叫道。
「就這樣結束了?你甘心,我可替你抱不平啊!」
白鳳笑了笑,反問道:「難道一定要分出生死才行嗎?」笑容中竟露出些許慈祥。
大嘴巴倒是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嘿嘿笑著。
諸葛不亮笑道:「學奇門的人,通常是比較豁達,窮究天地之數,當懷有容天地之心。」
白鳳道:「別諷刺我了,或許這些年來貪於安逸而致使靈智蒙塵,剛愎地一意孤行,到頭來終究是一連串的錯。我任憑你們的處置,至於他,違背了師遵遺命,當也應了誓,如今他的通冥大法被你們破了,此後就算幸能醫治,也只是廢人一個,但請你們高抬貴手,且放他一馬。」
想起剛才的景象,愣頭青心悸猶存地道:「什……什麼是通冥……大法?」
白鳳歎了口氣道:「通冥大法是我師尊所創的最後一套法術,我只知道它是一種人鬼合一的異術,師尊晚年全心全意投諸於此道,卻在練成通冥大法後便一病不起,那時我師兄已背記了口訣。師父知道此法非但遭天忌,並會惹鬼纏身,所以臨終前特令師兄起誓終身不用此法,否則自受天遣報應,唉!說來一切都是定數。」
諸葛不亮笑道:「已發生過的事情當然都是定數嘍!未來的事才是可變之事,端看做後才成定數。」
包光光笑道:「說的也是,我們幹哪行都行,說來奇怪,就是不會處置人。要殺你嘛!你不還手,我們也下不了手;要把你關起來,這下子還得供你飯吃,實在是不合算,我看嘛!咱們商量一下,換個條件好不好?」
白鳳笑笑道:「什麼條件?你說說看!」
包光光左小臂橫貼腹部,右手肘抵在左手掌上,指頭搔著下巴,搖著頭道:「我想想,想來想去實在是無怨無仇,你們借住了我們的快樂營,我們拿了參王當房租,就算是扯平了,現在租期到了,只要把山洞還來就行了。」
「還有二顆夜明珠。」魚肉郎中提醒著。
「就這樣?」白鳳問。
包光光瞪眼道:「我又沒吃飽撐著,騙你幹什麼?那八個丫頭在那邊竹林裡,地上躺著的張老頭還活著,我去看人質的時候,就剩下他一個人在那裡唉聲歎氣,其他的人都被救走了,為了不使你們忘記他,我就順便把他『請』了過來,好歹他也是白蓮教的護法,雖然武功廢了,但也別這麼把他扔下,又不多他一個人吃飯?行行善,當是老有所終吧!」
白鳳緩緩地看了他們六個人一眼,歎道:「唉!你們都是少年英雄,惹到你們就是個錯誤的開始。」
包光光哈哈笑兩聲道:「六個強盜,少年英雄是用來刺激我們的。」
絕情白鳳誠摯地道:「我相信你們如果願意行俠,一定比那些自命俠義的人做的更要好。」
包光光搖搖手道:「不談這個、不談這個,那是以後的事,目前我們只要有個窩,就心滿意足了!」
諸葛不亮道:「我看我們還是先行一步,前輩再救醒他們解說清楚,省得雙方見面一翻兩瞪眼,又有人要流血。」
絕情白鳳道:「這個我自信還做得了主,感謝幾位小哥見諒了!」
雖然包光光他們非常的累,但心裡即是興奮極了,掩不住一臉欣喜之情,總算討回了自己的家。
人逢喜事精神爽!
能驅走白蓮教,收復快樂營,確實是天大的喜事!
對包光光他們六個人來說,沒有比這件事更令他們振奮的,而值得驕傲的。
想想看,白蓮教是些什麼人物,竟然憑他們六個小鬼,能把人家趕跑,而且大獲全勝。
這事不但要大大慶祝一番,甚至將來要讓他們的子子孫孫知道,祖先曾有過如此光輝燦爛的歷史。
儘管不便大事宣傳和鋪張,把曉雲莊、小金村的人全請來,分享他們的這份喜悅,自己六個人慶祝一番是免不了的。
他們的慶祝,不外乎就是大吃大喝,外帶大笑大鬧一番,當然,這就苦了掌管「民生問題」的魚肉郎中了,誰叫他是軍伙官呀!
一大早,他就下山去採購雞鴨魚肉,怕一個人提不動,還帶了愣頭青同往相助一臂之力。
臨行時,諸葛不亮突然想到,要他們帶一串鞭炮來,到時好增加些喜氣洋洋的氣氛。
讀書人就是讀書人,比較講究情調呀、氣氛呀甚麼的,別人自然沒有什麼異議,反正這是喜事嘛!越熱鬧越好,一切由軍師去安排。
身為營長的包光光,為了表示他也讀過幾天書,特地用兩張大紅紙條,親筆寫了「快樂營重建開張」、「即日起照常營業」,分別貼在洞口兩旁。
諸葛不亮見了,故意取笑道:「該貼在山下那棵樹上,來往的人才能看的到啊!」
包光光不經考慮地道:「說的也是……」
大嘴巴正好走出洞口,聽了自告奮勇道:「我去貼!」
包光光突然一想不對,急忙阻止正要撕對聯的大嘴巴道:「貼你個頭,簡單真是腦震盪的豬!這玩意要真貼在那顆樹上,以後還有人敢打這兒路過嗎?笨!蠢!」
大嘴巴莫名其妙道:「不是你們說……」
包光光受了諸葛不亮的愚弄,頗不甘心,正好從大嘴巴身上撈回來:「我們說?我們說狗屎能吃,你吃不吃?」
大嘴巴一怔,惱羞成怒道:「唷唷唷!怎麼著,快樂營才剛收回來,你就擺起營長的威風了?別忘了,我大嘴巴可也出過力賣過命……」
諸葛不亮一見他認真了,忙打圓場道:「好了,好了,都怪我不該開玩笑,禍從口出。狗屎在哪兒,你們去抓來我吃好了。」
大嘴巴憤聲道:「好,我去……」一想不對,始知又上了當,指著諸葛不亮道:「好哇,你這狗頭軍師,居然要我去抓狗屎?」
包光光道:「說句公道話,這可是你自己搶著要去抓的,狗頭軍師可沒逼你。」
「我,我……」大嘴巴忍不住大笑起來,這一笑,嘴巴就更大了。
三個人全笑了,笑得前仰後合。
「停!」
突然聽到一聲斷喝,三個人的笑聲,像緊急剎車似的止住。
和尚打著呵欠,睡眼惺忪地自洞內走出,嘴裡嘀咕道:「幹嗎雞貓子喊叫的,吵死了,害我佛祖爺爺眼睛剛瞇著,就被吵醒了?樂成這樣,敢情是白蓮教主良心發現,又送來一株參王?」
包光光當胸一把抓住和尚道:「哇塞!我說怎麼半天不見你人影,原來偷偷躲在洞裡睡大頭覺!」
和尚咧嘴笑道:「反正這會兒沒事,佛祖爺爺不養足精神,待會兒吃起來哪搶得過你們這幾個餓鬼,尤其是你!」
說時向大嘴巴一指。
大嘴巴不甘示弱,反唇相譏道:「你這禿驢精神還不夠,剛才那一聲少林『獅子吼』,差點兒沒把我耳朵震聾。」
和尚把手一揮,甩開包光光抓住胸襟的手,向大嘴巴道:「差點的意思,就是還沒有聾,唉!悲哀,要不是你功力進步神速,大概就是佛祖爺爺退步了!」
大嘴巴得意道:「那還用說,當然是我進步神速!」
包光光嗤之以鼻道:「臭美!」
大嘴巴不服道:「難道我耳朵沒聾是假的?」
和尚道:「那可不一定,像佛祖爺爺的表哥,不就裝了多年的啞巴!」
大嘴巴氣不過道:「好!他裝聾,就讓你這禿驢來個真瞎!」
冷不防並指如劍,猛向和尚兩眼戳去。
和尚一個暴退,驚道:「唷!大嘴巴,你玩真的?」
大嘴巴笑道:「假的!」
和尚一怔,四個人又笑了。
笑聲漸止後,和尚突然一本正經道:「說真的,佛祖爺爺並沒睡著,只是閉目養神而已,所以你們說的話,一句一字都聽的清清楚楚,表哥雖然是開玩笑,要把這兩張對聯貼到大樹上去,倒觸發了佛祖爺爺的靈感……」
包光光急問道:「什麼靈感?」
和尚故意慢條斯理地道:「佛祖爺爺的靈感,自然是非比尋常,一定是神來之筆,令人拍案叫絕,而且……」
大嘴巴不耐煩地道:「好啦!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在那裡賣關子,存心吊人胃口。」
和尚白他一眼道:「急什麼?早急都抱孫子了。」
諸葛不亮見大嘴巴眼一瞪,又要翻臉,忙道:「表弟,你有什麼餿主意,就快說出來大家聽聽吧!」
和尚方才正色道:「我這個餿……不,我這個靈感,是不妨就把這兩張對聯,貼到山下的大樹上。」
包光光氣憤道:「和尚,你是存心吃我豆腐?」
和尚道:「你的豆腐有什麼好吃,佛祖爺爺是說正經的,對聯不但要貼在最醒目的地方,而且要畫出箭頭,讓人知道如何找到快樂營。」
三人齊聲道:「這是幹嗎?」
和尚笑道:「且聽佛祖爺爺慢慢道來,打從小金山上過往的人,一見這付對聯,必然會覺得奇怪,不知快樂營究竟是啥名堂。因為對聯上寫的只是『快樂營重新開張、即日起照常營業』,並未註明是強盜窩。人都是好奇的,等他們跑來一看,發現自己送上門來,已經來不及了!」
大嘴巴用力一拍和尚光頭,讚道:「好主意,這麼一來,咱們就不必受風吹日曬,在那裡苦候了!」
和尚挨了一巴掌,原想發怒,但一聽大嘴巴的讚美,不好意思發作,反而衝他一笑,視若知音。
諸葛不亮沉吟了一下,道:「表弟,你這餿主意不錯,可惜美中不足,我倒有更好的靈感。」
三人齊聲問:「什麼靈感?」
諸葛不亮也一本正經道:「既然如此,咱們何不在這裡大興土木,建造些新鮮遊樂玩意,遊客一律收門票,成人每位一兩銀子,兒童減半……」
包光光興奮道:「對,來點雲霄飛車什麼的。」
和尚也道:「還有旋轉飛椅。」
大嘴巴更來個:「太空鞦韆。」
諸葛不亮湊趣道:「可惜,早知道把白蓮教的八侍留下,讓她們表演草裙舞,那一定更刺味!」
其他三人齊聲道:「對!真刺味!」
「對個屁!」諸葛不亮這一嗓門,竟把三人震得愣住了。
包光光莫名其妙道:「不對?」
諸葛不亮把眼光向三人一掃,始道:「怎麼?你們要在這兒開闢遊樂園?」
大嘴巴道:「那也沒什麼不好呀!每天多來幾個遊客,咱們就等著收銀子……」
諸葛不亮冷冷一哼道:「真是個腦震盪,你們也不想一想,快樂營已是今非昔比,大大的有名了,真要敢明目張膽地招攬生意,遊客還沒上門,恐怕官兵早已就先來圍剿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幸好魚肉郎中和愣頭青兩人去採購的滿載而歸,老遠就拉開嗓門,叫大夥兒去幫忙,才算解了他們的窘困。
慶祝光榮收回快樂營,不比平時,每個人張著嘴巴等吃,今天得大家一起動手幫忙,誰也不許偷懶。
人多好做事,不消半個時辰,大碗大碗的菜已上桌。
洞口外,樹枝上掛著一排長串鞭炮,「劈里啪啦」地響了起來。
歡呼聲中,各就各位。
包光光身為營長,有模有樣地站了起來,乾咳兩聲,清了清喉嚨,然後發言道:「各位親愛的父老兄弟姐妹們……」
愣頭青笑道:「幹嗎呀!你又不是在競選。」
大嘴巴也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已經快餓扁啦!」
包光光瞪了他們一眼,繼續道:「這次……」
和尚不耐煩道:「別這次那回的了,你就長話短說吧!」
諸葛不亮賣弄他的學問道:「對,你沒聽說過嗎?上台致詞,要像女人的迷你裙一樣,越短越好!」
簡直太離譜了,那個時代,怎麼跑出迷你裙來了?
包光光為了遷就大家,只得加快速度道:「好吧!那我就長話短說了,要說什麼各位已經知道,不必再費口舌,完了!」
說完,一屁股坐下。
其他五人反而一怔,意外道:「完了?」
包光光把頭一點。
五人已齊聲大叫:「開動!」
「卡!」包光光突然一聲大喝。
五個人又是一怔,剛伸出搶雞腿的五雙筷子,全停住了,彷彿突然被點中了穴道一樣。
愣頭青愣愣地道:「卡?卡什麼?」
包光光道:「沒學問,卡就是停,叫你們停,懂了吧?」
大嘴巴道:「你話不是說完了,還要幹嗎?」
包光光神情嚴肅地道:「唱歌!」
和尚道:「唱歌?佛祖爺爺來念段經吧!」
諸葛不亮會意道:「我知道,營長是要大家唱營歌,以示慶祝。」
包光光笑道:「有學問的人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諸葛不亮得意地報以一笑,道:「來!咱們一起唱營歌,一、二、三、唱!」
於是大家高唱營歌——
「快樂營、快樂營!
快樂營中快樂多,糗人糗事也不少。
五個小子聚一堂,以洞為家樂洋洋!
小小年紀志氣高,要闖江湖把名揚,
營長發號又施令,山寨大王自己當。
啞巴軍師不說話,自比三國諸葛不亮。
還有一個大嘴巴,他說嘴大吃四方。
魚肉郎中手藝巧,山珍海味他先嘗。
最後說到愣頭青,愣頭愣腦專抬摃。
哈哈哈……呵呵呵……」
歌聲猶未了,突見和尚用力一拍桌面,大聲道:「卡卡卡!」
其他五人全怔住了。
諸葛不亮把頭一轉,驚訝道:「表弟,你真行,不但現學現賣,而且還是卡卡卡,連三卡,什麼事這麼嚴重?」
和尚臉色一沉道:「我問你們,佛祖爺爺是不是入了伙?算快樂營的一份子?」
五人齊聲道:「當然?」
和尚理直氣壯,質問道:「好!那我再問你們,營歌裡為何沒提到佛祖爺爺?」
五個人一怔,面面相覷。
和尚這回可逮著理了,霍地站起來道:「既然不在內,表示你們全忘了佛祖爺爺的存在,好!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再見!」
說完,竟然當真拂袖而去。
諸葛不亮急忙一把拖住和尚道:「表弟,這你就錯怪了大家,營歌當初是我作的,那時你尚未加入,以後一直沒機會唱,也就沒想到歌詞中少了你,如果要怪罪,只能怪我疏忽了。」
和尚未及答話,包光光已道:「加加加,馬上把和尚加進去!」
其他人也道:「加!馬上加!」
大嘴巴即道:「歌詞有現成的,你們聽著:和尚頭上光禿禿,活像半個大葫蘆,和尚,好不好?」
和尚憤聲道:「好!我看你那張大嘴巴,才活像個夜壺口!」
包光光搖搖頭道:「不好不好,歌詞那麼好作,大家都成作曲家,我們這歌詞,不但要表現出每個人的特色,而且要押韻,才能朗朗上口。」
「押韻還不簡單!」愣頭青道:「你們聽著:這個和尚不吃素,大魚大肉一掃光。」
魚肉郎中馬上反對道:「不行!本軍伙官外號魚肉郎中,他要把大魚大肉一掃光,我還有得混嗎?這有影射之嫌,我反對!」
包光光詫異道:「哦?你懂的不少嘛!」
「那當然!」
諸葛不亮拉和尚坐回原位,道:「大家不要吵,讓我慢慢想……」
大嘴巴催道:「拜託!你就快點吧!我肚子裡早就咕嚕咕嚕響了。」
和尚忽道:「不用想了,歌詞我早就有啦!」
包光光罵道:「你這禿驢,存心在耍我們,自己有歌詞為何不早說?」
和尚笑道:「佛祖爺爺是要看看,在你們心目中,把我形容成個什麼玩意!」
除了諸葛不亮之外,其他四人均有同感。
於是,不約而同道:「你不是個玩意!」
和尚失望道:「唉!佛祖爺爺真的那麼沒人緣?」
諸葛不亮忙打圓場道:「好了,表弟,你快把歌詞說出來聽聽!」
和尚清清喉嚨道:「若問誰的功夫強,佛祖爺爺最風光。」
又是除了諸葛不亮之外,其他四人齊聲道:「才怪!」
諸葛不亮目光一掃道:「各位可有反對意見?」
大嘴巴道:「本來我有很多意見,但為了趕快開動,我寧願棄權!」
其他四人道:「通過!通過!」
和尚忙起身,雙手抱拳,向在座各人答謝道:「謝謝支持!謝謝捧場!」
四人根本未加理會,迫不及待道:「開動!」
「卡!」這回是諸葛不亮的叫聲。
「你又鬼叫什麼卡?」大嘴巴不樂道。
諸葛不亮慢吞吞地道:「大家稍安勿躁,唱完加入新歌詞的營歌,本軍師保證不再有任何刁難,立即向雞鴨魚肉發動攻擊!」
大家一聽,恨不得一句話就把營歌唱完。
當唱到「若問誰的功夫強,佛祖爺爺最風光」兩句時,只聽和尚聲音特別響亮,其他人反而打馬虎眼拖了過去。
營歌總算唱完,包光光尚未及下令開動,幾雙筷子早已向自己目標攻擊,爭先恐後,各顯絕招。
大嘴巴這一招厲害,張開得天獨厚的大嘴,以逸待勞,右手執筷伸人大碗,連撥帶挑,幾大塊紅燒肉已飛人他口中。
愣頭青搶菜可一點也不愣,右手持筷虛晃一招,伸向較遠的蔥爆牛肉,其實是聲東擊西,左手早已伸出五爪金龍,一把抓住較近碗裡的雞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雞腿搶到了嘴。
和尚亦非弱者,將雞身一翻,要待搶另一支腿,卻傻了眼,原來那另一支腿早已不知去向。
他不禁叫道:「怪哉!魚肉郎中買了只獨腿雞?」
魚肉郎中笑而不答,端起碗來大口喝酒。
和尚恍然大悟道:「奶奶的,原來你早已偷吃了。」
魚肉郎中放下盛酒的碗道:「嘖嘖嘖!什麼偷吃不偷吃的,多難聽,營歌有那麼兩句:魚肉郎中手藝巧,山珍海味他先嘗。我要不嘗嘗鹹淡酸辣,怎麼能燒出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來?」
「也有這種嘗法的?算你有理!」和尚沒轍,只好退而求其次,先來塊雞胸肉再說。
諸葛不亮和包光光,也顧不得更多了,雙手齊下,大吃大喝起來。
幸好每個人只有一張嘴,忙著吃喝,就顧不得鬥嘴了。
這一頓慶功宴,從午時吃到未申交替,才算狼吞虎嚥,風掃落葉似的,將滿桌酒菜一掃而空。
酒足飯飽,慶功宴終告結束。
大嘴巴、愣頭青、和尚三人,已撐得不能動彈。
魚肉郎中這才宣佈道:「我忘了,還有個大西瓜,在水缸裡冰著,大家來點水果,既能解酒,又能幫助消化。」
說著,已起身往洞外走去。
愣頭青摸著圓鼓鼓的肚皮,罵道:「郭二手真會耍花招,幹嗎不早說,害我撐得動都動不了,還能吃西瓜嗎?」
諸葛不亮笑道:「你不是和他一起去採購的,怎麼不知道有西瓜?」
愣頭青苦笑道:「方纔只顧吃喝,哪還記得……」
話猶未了,突聞魚肉郎中在洞外大叫:「你們快出來呀!」
洞內五人一驚,相顧愕然。
身為營長的包光光,霍地跳起,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諸葛不亮緊隨在後。
其他三人也不敢怠慢,雙手捧著肚子到了洞外。
只見距離魚肉郎中丈許外,地上躺著一個一身白衣,已被鮮血染紅的女子,臉向地面伏著,一動也不動。
包光光奔過去,道:「郭二手,死的還是活的?」
魚肉郎中道:「我怎麼知道,剛要去廚房拿西瓜,一眼發現她躺在那裡,就趕緊叫你們出來了!」
「快看看她是死還是活!」
「你自己怎麼不去看看?」
包光光一怔,回頭道:「愣頭青,你去看看。」
愣頭青道:「為什麼要我去看?」
「你是先鋒官,這是你的差事。」
愣頭青雙手捧著圓鼓鼓的大肚子道:「本官撐得太飽,身體不舒服,請病假,由中鋒官大嘴巴代理!」
大嘴巴搖頭道:「本官已名花有主,為了避嫌,不便……」
包光光氣道:「一個也指使不動,我這營長簡直白幹了嘛!」
和尚自告奮勇道:「阿彌陀佛,出家人慈悲為懷,待佛祖爺爺上前觀來!」
大步走近那女子身邊,蹲下身一探鼻息,又把了一下脈,裝模作樣道:「阿彌佛陀,我佛慈悲,這位女施主雖身受重傷,氣若游絲,奄奄一息,總算比死人還多口氣,那就是說還沒死!」
包光光急道:「能救活嗎?」
「她本來就是活的。」
包光光忙解釋道:「我的意思說,這女子既身受重傷,若不及對施救,必將傷重而死。但若施救,能否挽回一命?」
「佛祖爺爺無此能耐,就看營長大人的了。」
和尚說完這話,逕自走開,表示非他份內之事。
包光光急向諸葛不亮求援道:「啞巴龍,你別袖手旁觀,這兒只有你精通醫術,還不快來看看。」
諸葛不亮走近道:「你打算救她?」
「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
「這……」
「我知道你的顧慮,因為她是女子,惟恐有所不便,但至少我們得把她救醒,讓她能自行離去,不能死在這兒呀!」
「說的也是,來!咱們把她抬進洞去吧!」
愣頭青道:「怎麼?抬進洞去?」
諸葛不亮反問道:「在這兒怎麼救?」
愣頭青這才不便表示異議,退在一旁,看著包光光和諸葛不亮,合力將昏迷不醒的少女抬起,抬進洞內。
這時大家才看清,她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雖是身受重傷,臉色蒼白,滿頭秀髮凌亂,仍無損她的姿色。
她,實在美極了!
即使把六個人所知道,如何讚美和形容女子的詞,全部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夠用在這女子身上。
世上竟有如此絕色美女?
不!她一定是仙女下凡,而且是仙女中最美的。
當她被抬進「營長官邸」,平放在石床上,諸葛不亮從包光光手中接過毛巾,先為她抹去臉上的血跡和泥污後,呈現在大家眼前的,更是一張美得令人無法形容的俊臉。
擠在營長官邸門口的幾顆腦袋,全都張口結舌,只差口水沒有流下來。
包光光突然走來,兩手像趕鴨子似的揮著:「去去去!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女人啊!」
女人誰沒見過?包括和尚在內,他也見過。
可是,誰也沒見過如此絕色美女!
幾個人被趕走了,回到滿桌杯盤狼藉,尚未及收拾清理的大石室,各自悶聲不響地坐下,個個若有所思。
大嘴巴突然打破沉默,首先發話:「依你們看,那女子是什麼路數?」
愣頭青道:「你是說剛才救回來的女子?」
大嘴巴眼睛一瞪道:「廢活!洞裡還有別的女子?」
魚肉郎中沉吟一下道:「我覺得這個問題不重要,不管她是什麼路數,問題是她為什麼身負重傷,昏倒在咱們洞口。」
愣頭青道:「那還用問,當然是受傷太重,不支昏倒了呀!」
大嘴巴罵道:「廢話,她不昏倒,還特地跑來,趴在那裡好玩不成?」
魚肉郎中又說道:「我要問的是,她為什麼哪兒都不去,偏偏跑到咱們這兒來昏倒不支呢?」
愣頭青不敢再貿然搭腔,以免又說錯話。
其實在場的幾個人人,誰也想不出答案。
又沉默了。
突然,又是大嘴巴說話:「如果她傷勢沉重,一時走不了,怎麼辦?」
愣頭青道:「反正她睡營長官邸,咱們不必擔心。」
魚肉郎中罵道:「他娘的,我可不侍候娘兒們!」
愣頭青道:「誰要你來侍候?」
魚肉郎中道:「多一個人吃喝,多一個人用水,尤其是娘兒們,一會兒洗這兒,一會洗那兒,用水特別多,老子可得跑老遠的路,一桶桶挑回來呀!」
大嘴巴故作同情道:「說的也是,這麼大熱天,每次看你挑的汗流淡背,我就於心不忍,所以每天連口都不忍心漱!」
魚肉郎中信以為真,感動地道:「這才是好兄弟嘛!大嘴巴,沒關係,水你儘管用,大不了多挑二桶。」
大嘴巴大笑道:「好極了,為了不辜負你這份盛情,我現在就去洗個痛快澡。哈哈哈……」
「大……」
來不及阻止,大嘴巴已笑著衝了出去,使魚肉郎中後悔莫及。
和尚笑道:「郭二手,你又上當了,他就是等你這句話啊!」
魚肉郎中氣道:「你這禿驢,為什麼不早說,總是放馬後炮。」
和尚笑道:「佛祖爺爺是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們方才在談娘兒們的事,哪有和尚說話的餘地?」
魚肉郎中譏笑道:「哼!你這酒肉和尚,生冷不忌,連強盜都照幹不誤,還在乎什麼娘兒們,方才是你自告奮勇,搶著去摸那……」
和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郭二手,你怎可以用有色眼光,來看佛祖爺爺!」
魚肉郎中道:「你這禿驢,我把你好有一比……」
比什麼,他一時卻想不起來。
愣頭青忽道:「郭二手,你就不必比了。我看啊!大嘴巴洗澡是假的,一個人溜到廚房偷吃西瓜倒是真的。」
一語提醒夢中人,魚肉郎中大罵一聲,人已跳起,直向洞外衝去。
衝出洞口,只見大嘴巴正拿著一張信紙翻來覆去看著,似乎對它發生極大興趣,魚肉郎中來到身邊,他尚渾然未覺。
魚內郎中用力朝他肩上一拍,笑罵道:「偷偷躲在這兒看情書啊!是不是千手小觀音寫來的?」
大嘴巴沒答話,把手上信紙遞給他。
魚肉郎中接過一看,只見信箋上印著一個鮮紅的血手印,跟他的巴掌一般大小,卻不見一個字跡,不禁驚詫道:「這是打哪兒來的?」
大嘴巴手一攤,才看見他手中尚握了支三稜飛鏢,向身旁一棵大樹一指道:「我一出來,就發現它用這支飛鏢插在樹幹上。」
魚肉郎中驚怒道:「好傢伙,居然有人摸上咱們這兒來啦!」
大嘴巴道:「這一定是警告咱們……」
魚肉郎中這可逮住了報復機會:「廢話,不是飛鏢示警,還是下貼子請咱們去喝喜酒的?」
大嘴巴眉頭一皺道:「我在想……」
魚肉郎中道:「還想個頭,快拿去給大伙看看!」
兩個人急急回洞,只見諸葛不亮滿頭大汗,從營長官邸走出。
包光光跟在身後追問道:「情況如何!」
「命是保住了,但要復原,恐怕不是三五天……」
包光光正待再追問,一抬眼發現從洞外進來的大嘴巴、魚肉郎中神情有異,不禁詫異道:「你們怎麼了,好像有人向你們討債?」
魚肉郎中道:「差不多,但人家討的恐怕不是債,而是咱們六條小命!」
包光光一怔道:「誰?」
魚肉郎中將手上信紙遞了過去,諸葛不亮一眼就瞥見那血手印,驚問道:「是什麼人送來的?」
大嘴巴說出發現信的經過,幾個人不由大驚。
和尚苦笑道:「快樂營才收回,又要不太平了。」
包光光急問道:「啞巴龍,這血手印標誌,你可知道代表著什麼人?或是什麼組織?」
諸葛不亮搖搖頭道:「不知道……」
其實他們二人,拜的是同一位師父,從未聽狂儒提及「血手印」三字。
包光光眼光一掃:「在座的誰知道?」
幾個人面面相覷,無人回答。
諸葛不亮不愧是軍師,頭腦就是比別人靈活,沉吟一下,道:「如果不是巧合,只怕此事跟咱們救回的女子有關!」
幾個人又是一怔,不約而同,把眼光移向營長官邸。
包光光道:「可能嗎?」
諸葛不亮頷首道:「依我看,以血手印為標誌之人,在江湖中必然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足以令人聞名喪膽之類的角色,所以他以飛鏢示警,並不署名,以為憑那血手印,就足以唬住咱們。」
愣頭青敞聲大笑道:「可惜咱們孤陋寡聞,沒人知道血手印是啥玩意,所以他枉費心機,誰也沒被他唬住,哈哈……」
一看在場的人,沒一個覺得好笑,他只好尷尬地把笑聲止住,
諸葛不亮從容不迫道:「咱們既然根本不知道他是誰,表示跟人毫無瓜葛,而他早不來,晚不來,就在咱們救回那女子之後,突然找上門來,這擺明了是怎麼回事。」
幾個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軍師的看法。
包光光憂形於色地道:「你的意思是說,來人留下血手印標誌,是警告咱們不許救那女子?」
諸葛不亮又把頭一點道:「當時我問你,是否打算救她,就是惟恐她會帶來麻煩。」
愣頭青振聲道:「哼!我倒不信這個邪,白蓮教、八大王、青雲寨哪一個是好惹的,還不是照樣一個個讓咱們擺平,血手印聽都沒聽過,算個什麼!」
和尚他們附和著道:「佛祖爺爺也不吃這一套!」
「有膽來,老子非剁下他的血掌!」
「對!以後要他改用血腳印。」
仍然是那顆大樹,就是發現飛鏢示誓,留下血手印的那顆樹上,貼了一張大白紙,印上六個大腳印。
那是快樂營的六人,以光腳沾上泥漿,一個個印上去。
這叫以牙還牙,以腳印還血掌,表示他們不甘示弱。
大嘴巴和愣頭青,就藏身樹上,居高臨下,監視附近的情況。
已經三更了,未見絲毫動靜。
包光光、和尚、魚肉郎中三人在石室,各自打坐運功,隨時保持備戰狀態,只要外面一有風吹草動,立即衝殺出去。
那絕色少女仍未清醒,躺在營長官邸石床上,由諸葛不亮照顧著。
他們希望少女快些醒來,只要問她,就知道血手印是什麼來路了。
黑布簾一掀,諸葛不亮出來了。
打坐的三人霍地站起來,齊聲問道:「醒了?」
「還沒有,我只是出來透透氣。」
三人失望地坐下,諸葛不亮也逕自坐了下來。
包光光道:「啞巴龍,她受的是什麼傷?」
諸葛不亮道:「外傷一點也沒有,很可能是被特殊手法,使她受了內傷,加上消耗體力過多,才昏迷了這麼久。」
和尚道:「表哥,你說特殊手法,會不會就是血手印?」
諸葛不亮微微頷首道:「血手印我從未聽過,不知究竟是某人,或某個組織的標誌,還是一種武功。
但我曾聽師父提及,苗疆有一種歹毒功夫,叫做五毒赤火掌,被它擊中任何部位,即會留下一個掌印,如遭烙印一般。
師父當年為救一位武林好友,曾花了半年時間,遍用各種妙方,悉心調治,才算挽回那人一命!」
包光光道:「那你也能治嘍?」
諸葛不亮笑了笑道:「師父把武的全抖出來,傳授給你了,難道對我這學文的會有保留?」
魚肉郎中道:「那姑娘受的傷,是不是跟五毒赤火掌相似?」
諸葛不亮道:「目前尚難確定……」
魚肉郎中道:「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諸葛不亮笑道:「又不知傷在哪個部位,教我如何……」
魚肉郎中道:「那就脫……」
一想不對,怎能把人家姑娘全身脫光,急忙把話止住。
其他三人,不禁會心地一笑。
諸葛不亮道:「萬一真被那一類歹毒功夫所傷,我雖熟記治法,卻無所需藥物,巧媳難為無米之炊,亦是枉然啊!」
包光光道:「唉!這倒麻煩了……」
和尚接道:「佛祖爺爺方才在想,這姑娘可能是身受重傷,被人一路追殺,慌不擇路,逃來這裡就不支倒地了,而追殺她的人,認為她必死無疑,或是知道這兒是咱們的地盤,所以不敢貿然闖來。
大概他藏身在附近,發覺咱們把姑娘救回來,才決定以血手印示警,威脅咱們不要多管閒事。由此可見,她定然是受了極重內傷,以致昏迷如此之久,若不對症下藥,恐怕耽誤了救治時機,即有生命之慮吶!」
聽他說的如此嚴重,包光光更擔心道:「啞巴龍,你看這事怎麼辦?」
諸葛不亮道:「這……除非能確知她傷在何處,受的究竟是什麼傷,才能對症下藥,可是,那得脫去衣服,才能仔細檢查啊!」
包光光道:「那就檢查呀!」
「誰來檢查?」
包光光一怔,這件事他可不敢自告奮勇。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人敢出面。
包光光的目光突然盯住了和尚。
「看我幹嗎?」和尚朝自己鼻尖一指:「我佛祖爺爺已四大皆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娘兒們的事不必找我。」
包光光陪著笑臉道:「正因為你是出家人,不會動凡心,所以你是最佳人選,非你莫屬!」
「要我替她脫衣服檢查?」和尚一怔。
包光光點點頭。
「不不不!」和尚嚇得連搖雙手帶搖頭:「你另請高明吧!佛祖爺爺道行不夠,萬一把持不住,動了凡心……使不得,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愣頭青突然闖入,道:「和尚,你叫我?」
原來他把使不得,聽成了石不得。
和尚忙道:「對對對,先鋒官來的正好,有件好差事讓你幹。」
愣頭青不假思索道:「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一看大家神情有異,他才後悔答應太快,忙問道:「是什麼差事?」
和尚道:「君子一言!」
愣頭青道:「快馬一鞭!」
和尚把他套住了,才笑道:「愣頭青,佛祖爺爺就是欣賞你的豪爽,說一不二,真不愧是英雄本色,這差事交給你了!」
「交給我什麼差事呀?」
和尚向營長官邸一指道:「簡單的很,進去檢查一下,看看那姑娘傷在何處?」
愣頭青詫異道:「我不懂醫術,為什麼你們都站在這兒不動,非要我進去檢查!」
和尚狡猾地一笑,向包光光說道:「營長,貧僧口才不佳,不善表達,還是由你來說明吧!」
包光光冷笑道:「真難得,和尚居然謙虛起來了。」
愣頭青道:「你們究竟說不說?不說我就到外面去了。」
包光光只得一把拖住他,委婉道:「其實沒什麼,真的很簡單,你只要進去,替她把衣服脫了檢查一下……」
不料愣頭青毫不猶豫道:「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說完就往裡闖。
三個人忙又把他攔住。
諸葛不亮道:「你可不許動邪念……」
愣頭青故意笑著道:「那可很難說,說不定我會動心,一時情不自禁,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啊!」
包光光急道:「不行,要換人!」
諸葛不亮道:「換誰?」
愣頭青趁機道:「我是口渴了,進來拿水喝,沒事我要回樹上去了。」
他取了桌上的水袋,就匆匆出洞而去。
愣頭青提著水袋,來至大樹下,身形一拔而起,躍在大嘴巴身旁的樹枝上,剛一開口:「大……」
大嘴巴忙向他作個禁聲手勢,同時向前方一指。
愣頭青暗自一怔,急朝他所指方向看去,果見夜色朦朧下,十餘丈外,正有兩條人影,朝快樂營疾奔而來。
不一會兒工夫,兩條人影已撲近,距大樹不足兩丈。
月光下,清晰地可看出,來人是兩個一式打扮的白衫少女,乍見之下,竟酷似受傷被他們救回洞內的少女,只是背後交又背著雙劍。
而她們的姿色,毫不遜於洞內的少女。
樹上的大嘴巴和愣頭青看得張口結舌,幾乎忘了他們擔任的是什麼任務。
兩個少女已發現樹上貼的白紙,雙雙身形一收。
其中一個冷冷一哼,突然雙手齊揚,六支稜形飛鏢疾射而出,每一支均正中目標,射在一支大腳印上。
正轉身欲去,大嘴巴和愣頭青自樹上掠身而下,落在兩少女面前,擋住了去路。
少女目光一掃,不屑道:「就你們兩個,也敢爬出洞來,不怕被老鷹叨走?」
愣頭青道:「老鷹叨走?咱們又不是小雞!」
大嘴巴用肘撞他一下道:「人家是在譏笑咱們。」
少女冷笑道:「哦?你這個大嘴巴,倒還很聰明,居然能聽出是在譏笑你們!」
大嘴巴憤聲道:「我又不是白癡!」
少女冷笑道:「我看差不多!」
大嘴巴道:「少廢話,你們是來幹什麼的?」
少女向樹上一指道:「你們已經看見了,何必多此一問。」
愣頭青道:「三更半夜,你們跑到這兒來練飛鏢?」
大嘴巴又用力撞了他一下道:「人家是來向我們示威的。」
少女笑道:「這回你又答對了,有獎。」
大嘴巴問道:「那支血手印,也是你們用鏢射在樹上的?」
另一個少女冷聲道:「不錯,你們既已見到血手印,就該掂一掂自己的份量,能不能插手這檔子事。」
愣頭青道:「大嘴巴她說的是哪檔子事?」
大嘴巴故意道:「是啊!咱們的檔太多,有一二三四檔,還有前進檔、倒車檔、空檔,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檔?」
那少女怒斥道:「你們少裝蒜,識時務的,就趕快把那賤女人交出來,否則你們將後悔莫及!」
愣頭青眼皮一翻道:「唷!好大的口氣,你們是虎(唬)牌商標?」
另一少女道:「不必跟他們浪費口舌,上!」
正待出手,突聞大嘴巴道:「卡!」
少女一怔道:「卡什麼?」
大嘴巴道:「卡就是停,這個都不懂,真沒學問。」
少女冷冷一哼道:「你們是不是想通了,打算交出那賤女人?」
大嘴巴笑了笑道:「沒問題,只要你能說出,讓咱們聽了心服口服的理由,咱們立刻就交人。」
少女盛氣凌人道:「就憑那血手印,你們還不心服口服?」
大嘴巴道:「不夠,還差那麼一點兒。」
少女道:「加上魔宮呢?」
「魔宮?」大嘴巴轉向愣頭青問道:「你聽說過魔宮是啥玩意嗎?」
愣頭青也應和著道:「魔宮嘛!當然是妖魔鬼怪住的地方。」
大嘴巴「噢」了一聲,表示恍然大悟,然後才轉向那少女說道:「他說的對不對?」
不料那少女陰森森笑道:「差不多了,不過,如果你們連魔宮都未聽過,那就是太孤陋寡聞,不夠資格在江湖上混了。」
另一少女道:「現在你們已經知道咱們是什麼來頭了,廢話少說,快把那賤女人交出來,讓咱們帶走。」
愣頭青忽道:「既然你們說咱孤陋寡聞,表示你們見多識廣,那我就考考你們,棉花店失火懂不懂?」
「是什麼?」
「免彈(談)!」
「彈」字剛出口,只聽兩少女齊聲道:「上!」
她們拔劍的動作,不但快,而且優美已極,只見雙手交叉,一先一後反探,「錚錚」兩聲輕響,雙劍已抄在手中。
幾乎是同時,拔劍出鞘有如一氣呵成,兩個少女四柄劍,分向大嘴巴和愣頭青兩人攻來。
大嘴巴站的位置較向前,首當其衝,眼見少女雙劍來勢兇猛,急將手中雁翎刀一掄,封住門戶。
哪知少女的雙劍,不但攻勢凌厲,而且劍路詭異。
通常女子使劍,受體型體力所限,多走輕巧靈捷路數,很少採取硬拚硬打的,偏偏這少女與眾不同,一出手,即是狠招,使大嘴巴估計錯誤,幾乎措手不及。
幸好隨癡道習藝數月,除了「癡」之外什麼都學了,正好派上用場。
少女雙劍倏合即分,兩道寒光如閃電乍現,分取大嘴巴兩脅,來勢就像兩條毒蛇,突然攻擊獵物一般。
癡道的癡癡掌和遲遲拳,均是以靜制動,用於刀法上也是一樣。
只見大嘴巴不慌不忙,直等雙劍攻近,才一個大旋身,刀如飛輪般連劈帶砍,攻出十七八刀。
只聽得一陣「叮噹」亂響,金鐵交鳴,少女的雙劍雖被盪開,大嘴巴握刀的虎口,卻也震得微微發麻。
正暗驚這少女的功力如此深厚,大出他意料之外,突聞愣頭青那邊連叫了兩聲「卡!卡!」
這是快樂營最近才流行的口頭語。
另一少女正連連搶攻,聞聲一怔,收劍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被魚刺卡住了喉嚨啦!」
愣頭青一手提著褲腰帶道:「你才被魚刺卡住了喉嚨!」
「那你卡呀卡的,卡什麼勁?」
「卡就是停,叫你暫停你懂不懂?」
「我為什麼要暫停?」
「因為我的褲子要掉下來了。」
「那關我屁事!」
「真的嗎?」
「哼!」
「我警告你,我只穿了這一條褲子,裡面沒穿內褲,只要你有膽看,我就鬆手讓褲子掉下來,到時別說我有暴露狂」。
原來他慶功宴撐得太飽,不得不把褲腰帶鬆開,一直忘了再繫緊。
這會兒跟少女一交手,用上勁,褲子自然就往下掉了,要不是趕緊一手抓住褲腰,早已出醜了。
另一少女果然被他唬住,一咬牙,忍住笑道:「好吧!我等你把褲子繫緊。」
愣頭青信以為真,把手中的三稜劍往地上一插,騰出右手,好整理掉至腰下的褲子。
雙手正拉起褲腰,冷不防那少女欺身暴進,欲趁愣頭青顧此失彼時,迅速地攻他個措手不及。
就在雙劍直刺胸前,千鈞一髮際,這時大嘴巴已掠身而至,雁翎刀一個直劈,將少女的雙劍盪開。
愣頭青趁機倒縱丈餘,驚怒交加道:「他奶奶的,你真想看老子的……」
兩少女一施眼色,正待雙雙聯手出擊時,突然掉頭疾奔而去。
原來包光光、和尚和魚肉郎中三人,正從洞內衝出,使她們知難而退。
大嘴巴猶待追去,包光光叫道:「讓她們去吧!」
愣頭青已將腰帶挽好,氣呼呼地罵道:「他奶奶的,老子要不是褲子掉了,非把她抓來……」
大嘴巴道:「好啦!愣頭青,以後記著,女人的話不要輕易相信。」
愣頭青不服道:「那要看什麼女人。」
包光光奔來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聽大嘴巴把才纔的情形一說,和尚就抱怨道:「你們打不贏,叫一嗓門,咱們不就趕來了嗎!」
愣頭青道:「誰說打不贏,要不是我褲子掉了……」
魚肉郎中笑道:「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我幹嘛故意掉褲子?」
「獻你的寶啊!」
愣頭青氣得大罵道:「他奶奶的,老子又不是心理變態的暴露狂!」
包光光道:「好了好了,你們別鬥嘴了,該和尚跟郭二手接班了,愣頭青、大嘴巴你們兩個回洞裡去休息吧!」
大嘴巴道:「和尚、郭二手,你們可留神些!」
「留神什麼?」
「她們可能還會回頭再來的。」
魚肉郎中笑道:「放心吧!咱們可沒見了漂亮的女人,就想脫褲子『亮相』的壞習慣。」
愣頭青一拳揮去,同時罵道:「他奶奶的!」
魚肉郎中閃身避開,愣頭青卻用力過猛,褲帶崩斷,褲子掉了下來。
幾個人見狀,不禁哈哈大笑。
愣頭青忙將褲子拉上,惱羞成怒道:「郭二手,你替我記住,老子今夜是遇上了掃把星,虎落平陽被犬欺,讓我逮著機會,有你瞧的。」
說完,連插在地上的三稜劍也忘了,提著褲腰往山洞奔去。
和尚笑道:「郭二手,這下你把他真惹火啦!」
魚肉郎中苦笑著聳聳肩道:「我不過跟他開個玩笑,誰知他吃錯了藥,還是哪根筋不對勁……」
包光光道:「沒關係,過一會兒他就沒事了,他要不是愣頭愣腦的脾氣,就不叫他愣頭青了,大嘴巴,咱們回洞裡看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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