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賭小浪子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小羅目前很孤單。

    和小仙蒂不能團聚,這相思滋味真是幽腸百結。茜茜也不知去向,就連「葛三刀」也失蹤了。

    近來小羅常常一個人喝悶酒。

    現在他就坐在這家飯館內迎門的座位上。

    他希望「葛三刀」或茜茜由此經過能看到他。

    這麼巧的好事不會有,壞事卻大有可能。這工夫,眼見周光迪帶著他那雀斑女兒走了進來,而且已發現了他。

    不管是什麼理由小羅都不希望在此挨揍。

    只不過周光迪和他的女兒已站在小羅桌邊。

    小羅低聲道:「周老頭,不一會我就吃完了,到鎮外去,你儘管打個夠。」

    周光迪道:「我不是說過,這樣公開地揍人效果才更好些?」

    說話間已揪住小羅一臂,想把他摔在地上。

    怎奈小羅的身手越來越高,剛剛又學了三招劍法及四招刀法,更是大有進境,周光迪沒有抓住他。

    「好小子,你要反抗!」說話間連抓七次,終於抓住了小羅的左肩。周光迪的「擒龍八大抓」非同小可。

    小羅十分佩服他的抓法,詭譎快速,令人防不勝防。

    於是拳打腳踢又開始了。

    「老先生,不要在小號內打人成不成?」掌櫃的連連阻止,叫他們到外面去打,周光迪聽如未聞。

    小羅被打,看熱鬧的人有的忍不住,道:「老先生怎麼欺負一個年輕人?他是你老先生的什麼人?」

    「他是我的兒子,他不學好,整天在外游手好閒。」

    「就算這樣,可以回家去打呀!」

    「不對,有所謂『當面教子,背後勸妻』。」周光迪道:「你們看,這麼多人在看他挨揍,他是不是一點也不在乎?」

    眾人一看,小羅的確是不大在乎的樣子。

    這真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其實小羅正在注意周光迪的每一拳、一掌、一抓或一腳,全神貫注,看來自然是不在乎的樣子。

    觀眾有人道:「這一對父子真是一對活寶!」

    這工夫,周光迪喘著停手,道:「誰願意受雇揍人?每打他一拳一分銀子,一百拳一兩銀了。」

    打人能賺銀子,自然有人干,一個漢子先站出來。

    周光迪道:「不能亂打,要打在我指定的地方。」

    他指出小羅身上兩三個部位,道:「要用力打才行。」

    漢子道:「老先生,可不能失信哪!」

    「什麼話?有這麼多人作證!」周光迪道:「一百拳一兩銀子,不能半途而廢,話要講在前頭。」

    這工夫,漢子已經打了起來。

    他當然很用力,反正他以為小羅也不是他的兒子,拳頭打在別人身上,可以練拳,又有銀子可拿。

    天下的確有些便宜事,竟被他遇上了。

    小羅被打,似乎不感到痛楚,像是有人為他捶背一樣。這漢子最初很用力,打到五六十下,每打一下就會痛得甩甩手,而且力道逐漸減輕了。

    周光迪道:「不行,你這是敷衍了事,請退下去。」

    這漢子還想再打,另一個漢子把他推開,打了起來。

    剛開始當然有力,但這漢子打了六七十下也力盡了。

    最重要的是,拳頭奇痛,好像手骨要裂開似的,而且消耗體力甚大,他們很想不通,平常揍人打五百或一千也不會累,今天是怎麼回事?

    結果周光迪大聲道:「朋友,沒吃飯是不是?老夫花銀子雇你揍人,拳頭卻像棉花一樣,這怎麼成?」

    又換了第三個,都未超過八十下就被淘汰了。

    周光迪道:「蓉蓉,我們走吧!」

    六個漢子一攔,其中一個齜著牙道:「老臭蟲,打人的帳未付清就要走人?」

    「什麼帳?」

    「不是一百拳一兩銀子嗎?」

    周光迪道:「是啊!你們打到一百拳沒有?」

    「不是一拳一分銀子嗎?打多少拳照算哪!」

    「老夫說過有一拳算一拳來嗎?」

    大漢道:「老傢伙,不這麼算怎麼算?」

    周光迪道:「老夫特別聲明:一百拳一兩銀子,不能半途而廢,話要講在前頭,不足一百拳當然不算數。」

    六個漢子不由盛怒,道:「你老小子分明是耍人!」

    周光迪大聲道:「各位鄉親評評理!老夫剛才是不是聲明過?湊足一百拳才能討價付銀子?」

    有人附和,但六個漢子出了手。

    周光迪往一邊一站,蓉蓉出手接下來。

    六個漢子在她手底下像是狂風中的高粱秸子一樣,被打得東倒西歪,有的倒地不起。

    直到六人都倒下,一時也爬不起來時,二人才離去。

    掌櫃的大叫「不要走」!但二人往人縫中一鑽就不見了。

    「這像什麼話!」掌櫃的叫嚷著:「萬一出了人命,小號怎麼擔待得起?說不得這位小友……」

    他一轉身,想要小羅負責,發現小羅也不見了。

    小羅出鎮不遠,發現周蓉蓉小雀斑在路邊坐著,似在等人。

    小羅道:「周姑娘在等誰?」

    「等你……」

    小羅一震,這不是茜茜的口音嗎?

    小羅打量著她,不是茜茜是誰?只是易容術十分高明而已。

    小羅道:「你是茜茜?」

    「不錯!」

    「你怎麼會在周光迪身邊?」

    「這該從頭說起,上次你把我輸了對不對?」

    「不錯,我們到處找你,真急死人了。」

    「把我贏到手的叫朱虹,你猜他是誰?」

    「我怎麼會猜到?茜茜,你沒有吃虧吧?」

    茜茜搖搖頭,道:「非但沒吃虧,還得到了益處。」

    「莫非他不是壞人?」

    「朱虹是『黑白陰陽判』秋鳳池大俠的師侄。」

    小羅愣住,這是怎麼回事?

    茜茜道:「出了賭場,朱虹甩掉你們之後,就去見秋大俠,秋大俠叫朱虹把我交給周光迪前輩。」

    「為什麼要交給周光迪?」

    「秋大俠要周前輩成全我,他們都以為我的身手不足以自衛。」

    「周光迪教了你些什麼?」

    「『擒龍八大抓』!」

    「無怪剛才你對付那六個漢子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

    茜茜道:「你是不是覺得挨打之後,渾身十分舒暢?」

    「是啊!」

    「周前輩每次打完給你一些藥,那都是他精煉的靈藥,一來可治你的『五陰鬼脈』,二來也可增長你的內力。打你是為了使你更易於消化那靈藥,使它發揮最大的藥效,也能使真氣流暢於四肢百骸。」

    小羅道:「無怪近來我的體能大有改善,本來我也隱隱猜出周大俠打我是另有深意的,卻想不通為何當眾打我效果會更好?」

    茜茜道:「周大俠說,當眾打你,本也有使敵人以為我們是敵對立場的用意。因此當眾打人,他不敢敷衍,一定要用力真打,如果背後打你。由於他和羅伯伯和伯母是知交,只怕狠不下心腸,這才選擇公開打人的。」

    「原來如此,真是煞費苦心!」小羅道:「還有一事我不大明白,近來在周大俠身邊的是你,以前在他身邊的小雀斑姑娘又是誰呢?周大俠獨身未娶,那哪來的女兒?」

    茜茜道:「她就是你的妻子小仙蒂。」

    小羅心頭一震,吶吶道:「她就是小仙蒂?」

    「是呀!小仙蒂也有『五陰鬼脈』絕症,甚至比你的更嚴重,因而他帶在身邊隨時治療,如今已有起色,在某處待產。」

    「某處是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

    「茜茜,你一定知道。」小羅揪住了茜茜的胸衣。

    茜茜道:「小羅哥哥,你的手抓在我的什麼部位上?」

    小羅急忙鬆手,道:「對不起!我以為你應該知道小仙蒂在何處待產的,告訴我,我好想她。」

    茜茜內心很不是滋味,就好像她自己不存在似的,其他男人對她的讚美、仰慕和期待,在小羅面前似乎一文不值。

    「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她的絕症未治好,生產是否危險?」

    茜茜吶吶道:「也許不會的,大國手會在她身邊的。」

    茜茜這麼說,內心卻不這麼想。

    她前幾天還偷聽周光迪對秋鳳池談過,小仙蒂的情況比小罹難治,對她的生產沒有把握。

    可以這麼說,要大人就必須犧牲孩子,要孩子就必須犧牲大人,如果再說得明確點,該是保住嬰兒的機會要比保住大人多出很多。

    可是這話茜茜不敢說。

    茜茜是個心地善良,較為溫順的女孩,她和小五子及軟軟不同。

    小羅道:「茜茜,你一點都不關心我!」

    「我不關心你?」這句話就傷了茜茜的心,大聲道:「你有沒有良心?你張口小仙蒂,閉口小仙蒂,我在你身邊等於一塊木頭,我關心你、體貼你,你受了傷,我夜夜失眠,你有絕症,每到一個地方,總是到廟裡去拜,希望你能活到八十歲,治好絕症。

    但是這一切你都視同未見,你心目中只有一個小仙蒂,但你和小仙蒂的認識,說來卻又十分牽強,只是同情她希望要個孩子而已。而你們羅、龍兩家都需要留後,難道說我就不會生孩子……」

    她知道說漏了嘴,這話當然也是實情。

    要比身段及容貌,茜茜比小仙蒂還稍美些。

    要比交往時日之久短,茜茜也比小仙蒂久些。

    這些都是茜茜忍無可忍,不吐不快的原因。

    小羅歎口氣道:「茜茜,也許我對你不大公平,一個人對自己的行為,有時是很難看清的。」

    茜茜本來是個嬌生慣養的女孩,自跟著小羅,被他冷落,那份嬌氣或驕氣就逐漸消失了。

    因此她非常易於滿足。

    小羅這幾句話使她激動甚至感恩,撲入小羅懷中,淚水氾濫,一片汪洋,她認為小羅哥哥畢竟不是漠視她,根本不關心她。

    小羅給她一條手帕,讓她擦乾淚痕,道:「是周大俠要你在此等我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意思。他說他要教我的還沒有全部教完,我說你目前太寂寞,我不忍心離開你。」

    「周大俠怎麼說?」

    「他只是歎了口氣,然後點點頭。在離去前送我這兩個小瓶,要我交給你。」她自袖中取出兩個小瓷瓶。

    小羅接過一看,白瓶上寫著「擦臉用」。

    紫色瓷瓶上寫著「擦唇部及指甲用」字樣。

    小羅道:「這是幹什麼?」

    茜茜道:「為了使敵人相信你已無藥可救,病入膏肓,看來每況愈下,就必須動點手腳,白瓶的藥水擦臉能使面孔看來沒有血色,一種枯槁、惟悴的樣子。」

    「紫瓶的是不是擦指甲及嘴唇的?」

    「對對!擦了之後會發紫,看來你的絕症已到了油盡燈干的地步,一些大魔頭才不屑向你下手。」

    小羅道:「周前輩想得這麼周到。」

    「據周前輩說,這是龍前輩要他這麼做的。」

    小羅心道:「龍起雲把我掃入溝中,可見他當時盛怒,觸到了他最最敏感、痛楚之處,但他還是很關心我的。」

    「葛三刀」和祝家雲在一起,一天到晚都能聽到他的爽朗笑聲,他不像以前不修邊幅,甚至穿著土氣又邋遢。

    他總是把自己打扮得很光鮮。

    人的心情一好,也許連相貌也會有所改變了。

    祝家雲這個大妞不算很美,但很矯健,配「葛三刀」算是中上之選,她以為「葛三刀」

    很風趣。

    人與人之間是有所謂緣份的。

    她以為「葛三刀」也很老實,當然他是否老實呢?也只能說他的本性不壞而已,其實他的花稍多得可以造反。

    此刻,二人在一個野鋪子打尖。

    每人一大碗陽春麵,吃得滿頭大汗,因為這兒只有陽春麵。

    這工夫,山徑上有個人狼狽逃來,衣衫幾乎完全濕透。

    本來「葛三刀」還沒有著清此人,因為此人的髮髻散開,有幾處被汗水沾在臉上,擋住了面孔。

    但這人卻向「葛三刀」奔來,到了他的桌邊,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葛老弟,羅少俠他……他在什麼地方?他……他怎麼沒有來……」

    「葛三刀」這才看出,此人正是失散的前玄陰教護法劉大泰,肩上受傷,血漬一片,似也奔了不少的路。

    看來他已近似虛脫。

    「葛三刀」道:「劉大俠,是什麼貨色?」

    「是……是玄陰教的副教主常有慶及護法朱子玉。」說完,人已倒下,顯然是體力透支而虛脫了。

    祝家雲道:「大海,這是什麼人?」

    「玄陰教前護法劉大泰。」

    「也就是玄陰教未被屠教以前的護法?」

    「是的,此人不斷地被追殺,是前玄陰教中高級分子僅存的一位。」

    就在此時,山徑林蔭中奔來二人。

    為首的是常有慶,後面是護法朱子玉。

    二人立刻就看到劉大泰躺在「葛三刀」桌邊地上,二人奔上來。

    「葛三刀」一攔,道:「常有慶,咱們又遇上了!」

    常有慶輕蔑地一笑道:「滾開!我要這人!」

    「葛三刀」道:「逮誰呀?」

    「劉大泰。」

    「劉大泰又怎麼招惹你哩?」

    「你有沒有尿泡尿照照?你配插手嗎?」

    祝家雲見對方侮辱「葛三刀」,已看不過去,就要出手。

    「葛三刀」扯了她一下,低聲道:「先別急!」

    「葛三刀」道:「以前我很少照鏡子,近來嘛!由於有位大妞在身邊,不能不整理儀容,所以不必用尿來照,也知道自己還湊合,只不過,比起你這位貌似婦人的小相公,可就要差一截子了。」

    常有慶面色一變,朱子玉已拔下蛇頭雙匕撲上。「葛三刀」撤出七星刀,在第一招半上,竟把朱子玉的左腿砍傷。

    祝家雲拍手叫好,在她的心目中,葛大海本就應該如此厲害的,因為她並不知道葛大海以前只有三刀凌厲。

    只不過朱子玉卻驚得愣住,常有慶也差不多。

    「葛三刀」怎麼會忽然出息了?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因此,朱子玉不信這個邪,不顧腿傷掄匕又要撲上。

    常有慶一攔,道:「姓葛的,你出息多哩!」

    「過獎!」

    「是什麼人物成全了你呀?」

    「金刀聖母!」「葛三刀」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那道士就是「黑白陰陽判」秋鳳池,所以繼續胡扯說是金刀聖母之徒。

    常有慶冷笑道:「去你娘的!武林中哪有個金刀聖母!我看是你師娘教的,還是由我來稱稱你的斤兩!」

    「嗆」地一聲,長劍出鞘。

    常有慶雖然瞧不起「葛三刀」,但他也很精,小羅的武功步步高陞,每隔一段時間遇上,就高一些,另外小羅身邊的一些姑娘,如小五子、姜軟軟及秦茜茜等幾乎都是如此。

    這些人的武功都會與日俱增,又怎知「葛三刀」不能?

    常有慶是塊什麼料子,祝家雲根本不知道。

    躺在地上的劉大泰卻知道「葛三刀」的底子,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只是力盡累倒並沒有昏迷。

    劉大泰以為自己這條爛命今天是完了,只怕還要連累兩個人呢!

    甚至劉大泰估計,有兩個「葛三刀」也不成。

    就算這個塊頭頗大的妞兒一齊上,也是白搭。

    常有慶輕蔑地看了「葛三刀」一眼,目光移向祝家雲,道:「姑娘和他是什麼關係?如果不相干,趁早離開他。」

    「為什麼?」

    「因為他馬上就要升天歸位了。」

    祝家雲道:「我看你才是一臉霉氣!」

    「葛三刀」道:「家雲,這個人正在走運,他是玄陰教的副教主……」

    祝家雲不由心頭一驚,無怪這小子如此狂了。

    「葛三刀」道:「此人雖不是女人,卻也能做女人所做不到的事。這麼說吧!他有時做女人,有時也做男人。」

    祝家雲茫然,她無法想像一個男人怎麼會一會做男人,一會又做女人?

    因為自幼窩在家裡的人見聞不多,未聽過這種事,道:「大海,他明明是個臭男人,怎麼說他是個女人?」

    「葛三刀」道:「他是個……是個……乾脆這麼說吧!他有時扮演小公雞,而有時又扮演小母雞。」

    祝家雲似懂非懂地道:「原來如此……」

    「所以說他是男人也成,是女人也成。」「葛三刀」道:「如果他是男人,就自然而然地喜歡你,設若他此刻傾向女性,那就……那……」

    祝家雲道:「那就怎麼了?」

    「就……就會喜歡我了……」

    常有慶大喝一聲,掄劍猛刺。

    他身懷絕技,又高居副教主之位,不免托大。一旦托大,像「葛三刀」這等人物,自然不屑全力應付。

    劍光乍閃,已到了「葛三刀」左肋下。

    但是,刀光炸開,反而先一瞬到了常有慶的腰左側。

    力大刀重,說不定能一刀兩段。

    儘管七星刀的的確確已在常有慶左腰側還不及五寸之處,他似乎仍然不信,不論是橫看,豎看,「葛三刀」這塊料子都不大可能……

    這念頭快逾閃電。

    只不過寒氣逼人的大刀,確已近在三四寸之內。

    常有慶大駭,全力一閃,因為他的一劍攻出是大開大闔的劍法,也是對付只需進攻,而根本不需防守的貨色的劍招,所以回劍去格已經不及。

    所以不論他怎麼快,這一刀也不可能完全落空。

    「嗤」地一聲,常有慶腰衣裂開,皮破血出。

    簡直像是噩夢乍醒。

    常有慶呆住,在一邊上藥的朱子玉也愣了。

    無論如何他想不到,副教主會栽在這個五流貨色的刀下,甚至衣破處已淌出了血。

    這個流血的人絕對應該是「葛三刀」才對。

    其實祝家雲也許更驚奇。

    儘管她心目中的葛大海非比等閒,連她老爹都愛上了葛大海的刀法,但聽說常有慶是玄陰教的副教主,心頭也不由一涼。

    像玄陰教這個大教的副教主,又豈是等閒?

    但是她的大海哥只一招就寒了敵人的膽。

    幾乎連她也不信,當初在他們包子鋪後院內,她是在兩招半以內才敗給「葛三刀」的,當然,這有點不同。

    以常有慶的造詣是絕對不該如此窩囊的,癥結所在,是由於他太輕敵,以為以任何爛招都可以在一兩招之內叫他躺下。

    有了這想法,就連最爛的招術也不會注入較多的內力,也不會循規蹈矩地把每一式施出。

    常有慶不信,朱子玉也不信,他道:「副座,只要你不輕敵,五個『葛三刀』也不成,咱們一起上!」

    「葛三刀」道:「對,一起上也許不會太難看!」

    常有慶手一揮,表示不須齊上,又攻出了凌厲的一劍,老實說,他仍不願把他最最拿手的劍法施出來。

    他以為用那種絕學對付「葛三刀」等於侮辱那種絕學,想著想著,刀劍一接,「噹」地一聲,刀劍各自盪開,但七星刀忽然回掃,正是常有慶挪移的位置。

    這一次常有慶才大吃一驚。

    這小子真的脫胎換骨了,這絕非巧合,所謂絕學,就是這樣子,他的刀、劍能預先等在對方要去的地方。

    刀、劍比你還快了一步在等你,你躲得了嗎?

    「刷」地一聲,這一刀又挑中了常有慶的背衣。

    雖然這一次未傷及皮肉,卻嚇破了他的膽。

    朱子玉再也不敢低估,此刻他的腿已包紮好,拿著雙匕,道:「副座,我們再上!」

    常有慶低聲道:「他們還有一個未出手,由於你我受了傷,不宜久戰,就暫時饒他一命吧……」

    「葛三刀」道:「師妹,咱們的師父『金刀聖母』的刀法如此高絕,奇的是,她老人家的威名在武林中幾乎等於零。」

    祝家雲知道他在胡扯唬對方,道:「對呀!我也想不通,遇上好幾個人物沒有一個不是灰頭土臉的,而且全都沒有超過三招,卻都未聽說過師父的大名,我真想不通……」

    常有慶一聽,乖乖,他們已經和好幾個高手動過手,都未超過三招。由此可見,那些人物之中,必然還有比他高明的角色,反之,就不會到第二三招才算「葛三刀」擊敗。

    常有慶多麼羨慕那些被「葛三刀」三招才擊敗的高手!聽起來總比一招就灰頭土臉好些。

    常有慶道:「『葛三刀』,本座今天有事,沒有閒工夫和你折騰,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找回來。」

    「葛三刀」道:「對,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常有慶和朱子玉已離去。

    祝家雲豎起大拇指道:「大海,你真了不起!」

    「葛三刀」道:「了不起的人會付不起兩盤包子錢而想溜?」

    兩人大笑,這工夫,劉大泰已站了起來,兜頭一揖道:「葛老弟,沒有你我今天是完了!」

    「葛三刀」道:「劉大俠不必客氣,坐下來吃碗陽春麵吧!在這兒就是有錢也吃不到山珍海味的。」

    劉大泰感歎地道:「真正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老弟一定是另有奇遇了吧?」

    「葛三刀」道:「承金刀聖母栽培,稍有寸進而已。」

    並非他對授藝的「黑白陰陽判」不敬,實在是不知道那道士是誰,如有人問起道人是誰而叫不出名字,更會惹人笑話,連授藝者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因此,乾脆就說是「金刀聖母」之徒算了。

    這兒又是另一處深山中的小屋,它建在一個小瀑布不遠處,不論晝夜都有盈耳的松濤和瀑布聲,這兒真是世外桃源。

    小五子又被安置在此處。

    童翎對她說,以前的小屋已有人知道,為了絕對的安全,絕對不受干擾,這兒是個好地方。

    快圓的月亮掛在瀑布上空,那銀注在月光下更美更幽更奪目。童翎和小五子坐在小屋內,只要抬頭向正前方望去,就可以看到月亮及瀑布。

    桌上有四色小菜,和一小罈美酒。

    際此良辰美景,美人相伴,夫復何求?這就難怪童翎近來經常不在玄陰教中了。

    小五子的腹部已顯著的挺了起來。

    通常一個孕婦是不會比不懷孕時更好看的,甚至有時會更蒼白、憔悴,但是小五子在童翎心目中仍是很美的。

    「童翎,你喜歡我是因為我像另一個女人?」

    「誰?」

    「你的情人司徒雪。」

    童翎道:「小五子,你只猜對了一半。」

    「難道不是?」

    童翎深深地歎了口氣,甚至這口氣還有點顫抖,喃喃地道:「我二十三歲時曾有個十六歲的小情人……」

    「她一定還活著,是不是嫁給別人了?」

    「不是,她懷了孕,竟被……竟被他的父親……」童翎的嗓音有點沙啞哽咽,玄陰教教主會如此脆弱?

    當然,為情所困的人也許不是脆弱。

    小五子道:「她的父親把她怎麼了?」

    「活活打死了……」他掩面流淚。

    小五子望著他,童翎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打……打死了?那你呢?我是說你的反應?」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打死她那殘暴的父親!」

    「你……你真的把她的父親……」

    「你想,我怎能這麼做?那麼做了能對得起我的小情人莎莎?我曾想到自絕去找莎莎。」

    「後來你想通了,莎莎絕對不會同意你自絕的?」

    童翎點點頭。

    「但是,你可能因此而恨上天無眼,造物者不公平,而行為偏激,荒腔走板起來了,對不對?」

    他停了一會才點點頭。

    小五子喟然道:「你辜負了你的小情人!」

    「不,我不以為我有錯,我沒有做太偏差的事!」

    他嘶吼著,在這世外桃源,優美的夜景之下,他的舉措是很煞風景的,小五子望著他不出聲。

    停了一會,童翎道:「我是有錯,只不過別人犯的錯比我更甚,但卻獲得武林同道的同情……」

    「誰?」

    「前教主司徒天爵。」

    「司徒天爵被人殺死,且被屠教,他不該獲得同情?」

    「不該!至少他所獲得的同情應由我來接受。」

    「為什麼?」

    「因為莎莎不幸被打死之後,為了紀念她,我在黃山之中建了一個『莎莎堡』,堡中有個『莎莎閣』,供有莎莎生前的衣物、青絲、首飾及墨寶等。但是一夜之間,七十餘部下被人屠盡,一炬成灰……」

    小五子大驚道:「是誰幹的?」

    「前玄陰教教主司徒天爵。」

    小五子有點不信,道:「他為什麼要這樣?」

    童翎道:「只因為我的一個得力部下打死了他的一位壇主,如此而已。」

    「當時他率眾到『莎莎堡』殺人,你不在堡中?」

    「我正好外出,回來時竟是一片灰燼。」

    小五子道:「如果你當時向武林中宣佈司徒天爵的惡行罪狀,自能獲得同道的同情,然後再向他討還公道,似不該蒙面前去屠教。」

    「他能屠堡,我就能屠教。」童翎喟然道:「其實最使我傷心忿怒的不是燒了我的基業,而是毀了『莎莎』的遺物。別的東西我都可以去重新獲得,只有她的遺物永遠也不會再有的了。」

    夜很靜,瀑布和松濤聲就成為唯一的天籟了。

    童翎道:「現在是教你武功的時候了。」

    小五子道:「你真的能讓我超越你?」

    童翎道:「我一直在努力使你能做得到。」

    小五子道:「你那麼信任我?」

    童翎點點頭,道:「喜歡你是更大的原因。」

    小五子道:「是不是喜歡我已經超過了信任我?」

    童翎道:「不,如果是喜歡而不信任你,我不會讓你超過我的。如果只是信任你而不喜歡你,更不會讓你超越我。」

    把桌子移開,童翎細心地指點她。

    月影移出小屋時,自然很暗。

    童翎道:「潘奇……」

    「小的在,教主有何吩咐?」

    潘奇自屋側花叢後出現,站在門外。

    童翎道:「本座請你來照料小五子生產以及產前的保養,你在這方面下的工夫卻不多。」

    潘奇躬身道:「小五子姑娘一切還算正常,小的已配了幾副藥為她安胎及進補,小的已經盡我所能了。」

    童翎道:「近來你鬼鬼祟祟地,似在窺伺本座教小五子練功,你要學就正大光明地學,不必掩掩藏藏。」

    潘奇躬身道:「教主技震八方,獨步天下,小的心儀已久,偶爾偷窺也該是人之常情,教主莫怪。」

    童翎點點頭,道:「說的也是,你近來學了幾招?」

    潘奇道:「不到三招。」

    童翎道:「演練給我看看。」

    潘奇練了一遍,童翎把他的不正確處糾正過來,交代一番,離開了小屋,天亮之前,潘奇帶著藥鋤和藥藍深入山中採藥去了。

    大約是午時稍過,丫頭在洗碗盤,小五子挺著大肚子在練功,這時軟軟出現了,小五子十分驚喜。

    「軟軟,你怎能找到這地方?」

    「我是先跟蹤潘奇,然後找到這兒來的。」

    「你真行!快坐下來,吃飯了沒有?」

    「你不必張羅,我問你,弄清了教主的身份沒有?」

    「他叫童翎,是童羽的哥哥,關於這一點已被我拆穿,他到底是昔年那十二人中哪一個?

    迄未弄清。」

    「這傢伙真厲害,他似乎真的想要這孩子。」

    「要孩子固是他的目的,也許另有原因。」

    「什麼原因?」

    「也許因為我像一個女人,所以他喜歡我,也可以說我取代了另一個人。」

    軟軟道:「你信他的話?」

    「為什麼不信?」

    「為了要你肚中的孩子,怕你故作不小心流產,才不能不編造動人的故事,使你主動護胎為他留條根。」

    小五子微微搖頭,道:「軟軟,你不懂,再說現在要墮胎也晚了。」

    「我是不懂,但至少他這個人不會太可靠。」軟軟道:「你似乎已經決定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小五子忽然貼在軟軟耳邊,低聲道:「這是小羅的孩子,我為什麼不把他生下來?有理由不生下來?」

    軟軟一怔道:「真的?沒有弄錯?」

    小五子點點頭,道:「清清楚楚是他的,只不過童翎卻相信是他的孩子,因為我的謊言能使他相信。」

    軟軟道:「萬一孩子生下來,童翎看出不是他的孩子呢?」

    「小孩子很難看出像誰來。」

    「小五子,你住在這兒不寂寞嗎?」

    「當然不免,但當我想起即將生下小羅的孩子時,我就不太寂寞了。現在我只想見見小羅,甚至讓他摸摸我的肚子。」

    軟軟道:「也許我能使你如願……」

    「什麼?小羅也來了?」激動得抓住了軟軟的手。

    「也許,不過……」她在小五子耳邊低聲道:「小羅來此方便嗎?會不會有殺身之禍?

    那主兒可不是好惹的。」

    「他走了,大概回到教中去了。」小五子道:「另外潘奇入山採藥,要三五天才回來,還有個侍女,我可以控制。」

    「不會是童翎按下的一顆監視你的棋子吧?」

    「應該不會,再說,我試過很多次,她不去偷聽我和別人講話,也不會偷學我的功夫,應該沒問題。」

    「如果現在叫他來呢?」

    「越快越好,我好想好想見他。」

    「小五子,你已快臨盆,可不能……」

    「我知道,軟軟,現在是你獨佔,我好羨慕你。」

    軟軟奔出,做了五六聲鳥鳴,小羅已出現。

    「快跟我來,小五子好想你!」

    「那主子呢?」

    「回到玄陰教去了。」

    小羅和小五子互相凝視片刻,小羅撲上抱在一起。

    軟軟走開,把小侍女引到屋外。

    她知道必會有這種畫面,也會刺痛她自己的心,但她還是把小羅引來,這是因為她和小五子畢竟交非泛泛。

    「小五子,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

    他雨點似地吻著小五子的臉、頸,甚至胸部。

    小五子近似沉醉,喃喃地道:「我更想你……想你……想你……」至少說了十來個「想你」。

    即使說一萬個,她也道不盡那個「想」字。

    他抱著她到處走動。

    他們互相擁抱,以這種密切的感受來證明這是實在的而不是夢幻。要真實地、清醒地來體會此刻的溫馨和愛憐的滋味,不要總是事後去回憶。

    她拉著他的手,放在她的肚皮上。

    他輕輕撫摸著道:「可惜不是咱們的孩子!」

    「你錯了!恰巧就是咱們的孩子……」

    「什麼?你是說這小東西真的是……」

    「小羅,如果不是你的,我不會騙你說是你的,而我能在此待產,忍辱負重,也正是為了這個孩子。」

    「噢!小五子……我的妻子……真委屈你了!」

    兩人摟得更緊、更貼,更加窒息。

    「小羅,為了這孩子,我和這魔頭在一起,你會不會嫌我下賤?會不會厭棄我?會不會?」

    小羅連連搖頭,因為他正在吻她。

    「你為了孩子做了很大的犧牲,我以為你很偉大。」

    「小羅,你不能常來,雖然我很想你,希望你天天來。」

    「我知道,由軟軟聯絡適當時機來看你。」

    「我希望在我臨盆之前你不要再來了!」

    「那不是要很久?」

    「不會太久了,絕不會超過兩個月。」

    「兩個月在一般人不過六十天,眨眼而過,但在我,卻好像六十年、六百年,小五子,我的人可以離開你,心就無法帶走了!」

    「小羅,來日方長,你必須走了!」

    「小五子,你生下這孩子之後又如何能逃出此魔的手掌?

    是不是他也以為這個孩子是他的?」

    小五子肯定地點頭。

    臨去時小羅撫摸她的肚皮很久,也吻了一下肚皮,和軟軟同時離去。他們都充滿了信心,遠景是那麼美好。

    當然,他們都不知道,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伺,只不過,這一雙眼睛既不是童翎也不是小侍女和潘奇的。

    玄陰教中來了一位中年人,未經詳細盤查就進入小殿堂中,就連另外兩位教主哭笑二面具人都不在場。

    只有兩位副教主站在門外,

    黑紗後出現了人影,道:「兄台請過來!」

    這中年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撩起黑紗幕進入。

    兩個人影不久消失了。

    現在二人坐在秘室內,童翎道:「兄台來此一定有事,不然的話,不會離開山中小屋附近的。」

    「不錯,兄台所托,我雲中子不敢稍懈。」

    「是什麼事?有關小五子的事?」

    這人正是失蹤已久,風傳昔年圍剿「七殺夢魘」龍起雲重創而亡的雲中子,居然風采依舊。

    雲中子點點頭,欲言又止。

    童翎道:「雲兄,在武林所有的私交之中,以在下與兄的交情最篤,可以說是無話不談。

    雲兄,請直言無妨。」

    雲中子吶吶道:「據小弟私下偷聽,小五子懷的孩子並不是兄台的,而是那個小羅的……」

    他本以為這是個爆炸的問題。

    絕對意外,童翎平靜如故,這爆竹非但未爆炸,似乎已經熄滅了。這怎麼可能?世上哪有一個男人不重視這種事的?

    「兄台,我真不願告訴你這件事。」

    「不妨,雲兄別介意。」

    「莫非兄台不信我所聽到及看到的事?」

    「兄台看到了什麼?」

    「軟軟把小羅引到小屋去,他……他……」

    「雲兄,難道你不相信我的涵養?」

    「是的,至少現在我已經信了,小羅抱著小五子吻她,以及撫摸她的肚皮。那種親熱的表現,恕小弟無法形容。」

    童翎居然平靜如故。

    雲中子茫然地望著童翎,心道:「莫非他已經不行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小五子和小白臉私通?」

    只不過雲中子至少不以為童翎是這種人。

    雲中子道:「據小弟所聽到他們二人的交談,小五子說孩子不是兄台的,生下之後,自然要設法和小羅在一起。」

    童翎道:「雲兄,我不在乎這個……」

    雲中子吶吶不止,人家不在乎,別人不是多餘操心?道:「既然如此,小弟是否還要到小屋附近監視?」

    童翎道:「仍要偏勞雲兄。」

    雲中子走後,童翎踱了一會,喃喃地道:「雲中子,你哪裡知道這件事我比你知道得還早……」

    他的表情十分難以詮釋。

    即使有人與他對面,只憑他此刻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因為他想的絕對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十五不圓十六圓。

    今天正是七月十六日,圓圓的月亮懸在小瀑布上空,景色美極了。此刻小五子佇立在小屋門前花壇中,仰望那蟾盤和瀑布。

    不久的將來她和小羅就要團圓了吧?

    這時一條人影快逾流矢到了小五子身後數丈之地。

    此刻的小五子非同小可,立刻察覺,回過身來。

    她立刻發出一聲低沉的歡呼。

    正在想他而他正好來到,自然是令人興奮的事。

    「小羅……」她投入小羅的懷抱中。

    越近臨盆,孕婦的心情越緊張,所以抱得他更緊,而且拉著他的手去摸那肚子裡伸拳踢腿的小傢伙,她有一份驕傲,為心愛的人留下一點憑藉。

    小羅的手被拉到她的肚皮上,摸了一下立刻縮回。

    「小羅,怎麼哩?」

    「我還不是一樣?」

    「不,你今天不對勁,上次來熱情得不得了,這一次你似乎冷淡了,沒有那麼親暱了,為什麼?」

    小羅吃了一驚。

    上次來的是影子小羅,這次是真小羅。

    由於影子小羅和小五子有夫妻之實,所以小羅雖抱住她卻不緊,摸她的肚皮也是虛應了事,這忡熱度的差別,一個女人是絕對能體會出來的。

    小羅下了戒心,要是兩個小羅的事被她知道了,這是十分嚴重的,簡直無法想像。

    上次小羅不停地吻她的臉、頸和胸部,這次他只是抱住她,僅吻了她的兩頰各一下。

    上次小羅不停地說「想她」,這次沒有說。

    上次他不停地撫摸她的肚子,這次很勉強。

    影子小羅在他臨行前叮囑他,一定要熱情,一定要逼真,千萬不能被她看出真假來。

    只不過,相貌再像,男女間如果有了肌膚之親,是絕對無法冒充的,兩個人不可能完全一樣。

    比喻說,真小羅的耳朵大,影子小羅的較小。真小羅的牙齒較為整齊,影子小羅的身材比真小羅高出少許。

    真小羅的頭髮黑細,假小羅的稍黃而粗硬。

    這是比較明顯的地方,還有很多地方如稍注意是可以分辨出來的。

    小五子在他的懷中,臉上卻沒有歡娛、興奮之色,她最初狐疑,也許是自己多心,怎麼會有兩個小羅?

    但她一點一滴的證實,首先她用手去摸這真小羅的頭髮,再去摸小羅的雙手。真小羅的手指長而直,假小羅的短而略彎,而且小指很短,甚至小五子還看過影子小羅的手掌,影子小羅有斷掌紋。

    現在她幾乎已經完全相信有兩個小羅了。

    但為了慎重,她還要做最後的證明。

    稍後二人分開,小五子盡力不露聲色,表現正常,道:「小羅,你給孩子取的名字不大怎麼響亮。」

    小羅一愣,他當然沒有給孩子取過名宇。

    果真有這事的話,一定是影子小羅為孩子取名字。

    小五子道:「男孩子叫羅門,這名字是不是有點怪?」

    小羅吶吶道:「這個……」

    小五子道:「是女孩子的話就叫羅芝,這名字還湊合。」

    「嗨!是的,女孩子叫羅芝這名字很不錯。」

    小五子道:「男孩子叫羅門,你是怎麼想的?」

    小羅道:「也沒有什麼……」

    小五子道:「會不會是我聽錯了,叫羅倫而非羅門?」

    小羅根本不知命名的事,就不敢置詞。

    小五子忽然拍拍前額道:「對了!是羅倫而不是羅門,你看我的記性有多壞,連兒子的名字都會記錯。」

    小羅吶吶道:「是啊!你怎麼這麼健忘?」

    到此,小五子已證明了第一件事,如果沒有兩個小羅,這個小羅並未為孩子命名,為何唯唯否否不敢否認?顯然怕另一小羅確曾有命名之事。

    小五子坐下來抓起小羅的手,道:「你想先要個小羅倫還是小羅芝?」說著,卻把他的手掌攤開,仔細看他的掌心。

    影子小羅雙手皆有斷掌紋,真小羅則無。

    小五子終於完完全全,實實在在地弄清了這件事。

    的的確確有兩個小羅,而這個卻是真的小羅。

    她以前下定決心要嫁的就是這一個,但是……

    雖然心碎,她還是盡一切努力不形諸於色。

    如果她要殺他,此刻是最容易下手之時。

    她沒有這打算,儘管她恨真小羅入骨,如果不是她主動看出破綻,他們還要愚弄她、欺騙她多久?

    小羅又怎知對方已知他不是上次來的那一個?

    他此來主要是想問問小五子有關玄陰教教主的事。

    因為他見過一次,希望小五子更能予以證實。

    小羅放開她道:「小五子,以你和童先生的關係來說,應該已經確知他的身份了,他到底是誰?」

    小五子在盞茶工夫以前,心情好得好像她已經統御了這個世界。現在她以為已經一無所有了。

    她道:「他是玄陰教主,名叫童翎,似乎進一步的他不想說。」

    「如他對你是真的,就不該到此地步連真姓名仍瞞著你。」

    「的確不應該!」小五子漠然道:「只不過這世界上不應該的事可就太多了,不應該說謊騙人的事也太多了!」

    小羅道:「可知這哭、笑二教主是誰?」

    小五子搖搖頭。

    小羅道:「我以為玄陰教固是人多勢眾,但人多未必都管用,壇主以上的人才能派上用場,所以我想他們還有援兵。」

    小五子幾乎已無回答的興趣了,她真想把他攆出去,或者當場以她高絕的武功打他個半死。她道:「似乎齊天榮是他的死黨,『窮仙』百里光以及星宿海老怪冷通天也是,其他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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