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濛谷中,來報到的,除了武林九大門派掌門親自出馬,率領門下一批武功高強的弟子之外,所有江湖中的各門各派、有頭有臉的成名人物,全都來啦!
總之,凡是接到「生死帖」的沒有一個敢蹺班的。該到的都到了,不該來的也來了,更存不少湊熱鬧的、吃太飽的不速之客。
俗語說啊:「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
要沒有,大概也不敢跑到濛濛谷來赴死吧?
眼見崑崙派敗了兩陣,飛雲道長身受重傷,一臉癟樣的被扶回去。「九指劍客」邵安正蠢蠢欲動,想親自下海接下一陣,不料一老一少已拼了命的跑到前面,居然還搶起了生意來。
一統幫主被杜小帥的「心匕」所傷,這種機會哪裡找,邵安便縱恿法禪大師,發動各大門派的人手,趁機一舉幹掉「一統幫」。
但老和尚顧到自己是一代宗師的身份,而且少林派一向是武林的大哥大,可不能明目張膽的幹這種「欠笑」(丟臉)的事!要嘛,也得偷偷干。
況且「一統幫」在場的也有好幾百人,各大門派一發動,他們又不是肉呆,會按兵不動,伸長了脖子讓人家砍啊?
這一來,「大拼車」就干定了,可不知要死多少人!出家人慈悲為懷,見到這種場面要夭壽的,所以不想搞這種玄機。
兩位掌門人正在那裡溝通,受了傷的杜小帥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緊握「心匕」再度撲向一統幫主,想一傢伙幹掉他,讓他「嗝屁」!
就在一統幫主驚愕中,不支倒地,杜小帥衝上去舉刀就想砍,楊心蘭的大叫,可讓他詫愕了眼。
楊心蘭剛才明明是跟在他旁邊,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就從狹谷奔來,還阻止他殺一統幫主?
這一分神,不料宋一刀接連幾刀逼退連連搶攻的洪薇,反身直撲杜小帥,冷不妨給他背後狠狠一刀。
楊心蘭驚叫一聲:「當心……」
宋一刀的刀法實在太快,杜小帥雖然及時來個「幽靈十八扭」,仍被刀鋒從肩膀至肋下,劃出一道尺來長的刀口,頓時血流一些——流出幾滴綠血。
洪薇癟怒交加,狂喝一聲,張開曲成鷹爪似的雙手,向宋一刀疾撲而去。
楊心蘭見到杜小帥挨了一刀,命都不要了,奮不顧身地衝向宋一刀,以防這傢伙趁機下毒手。
但宋一刀已無暇殺人,上前扶起賴在地上的「客伯」(義父),就向數丈外的大圓圈掠去。
大圓圈的三四百人,見幫主受傷,被宋一刀搶救回來,立即一擁而上,像潮水般湧來。
法禪大師一見對方竟搞起群架,正待發號施令,命各大門旅的人發動。
就在這時突見從狹谷奔來八名手。拿血紅色宮燈的宮裝少女,身後緊隨四個分別穿黃、綠、藍、紫四色勁裝的中年人,合力抬著一頂血紅色宮轎。
只聽曠谷中幾乎有半數以上的人,大驚小怪的道:「血轎……」!
血轎一現,「一統幫」的人頓時嚇得東倒西歪,亂七八糟,幸好有幾位堂主壓陣,指揮所有幫眾急向半上的山洞奔去。
哇塞!這個場面有夠壯觀的,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標準的:日頭赤炎炎,隨人顧性命。也!
法禪大師當機立斷,登高振臂一呼,各大門派的人便一呼百應,打落狗去了,惟恐被一統幫主逃掉,那以後就有樂子可逗了!
可是大家搞不懂,陰陽教道址的那個大山洞,洞口已被巨石堆砌封住,「一統幫」的好幾百人往半山逃,那不是要他們「甕中捉王八」嗎?
不過很快就有了答案,當「一統幫」的逃到山洞前,立即分向洞口兩旁站開。
而各大門派的人才追到一半,就見堆砌在洞口的巨石,由裡向外推倒,如同山崩地向下滾來。
哎呀我的媽啊!剎時「隆鹵之聲大起,勢如萬奔騰,排山倒海。
華山派二三十名弟子首當其衝,掉頭奔逃都為不及,就被巨石砸死了一大半。
驚呼慘叫中,只聽法禪大師以「少林獅子吼」功夫大聲喝令:「大家快退!」
哪裡要等老和尚下令,這時各大門派的人,早已隨人顧性命,掉頭朝山下連滾帶爬,逃命去啦!
這時杜小帥已毛了心,既不管半山雙方攻守的情況,也不甩「血轎」來到了近前,更不顧背上又挨了一刀。他像喝醉酒似的,跟踉蹌蹌衝向楊心蘭面前,當胸一把抓住她,毛火得快抓狂了:「兄弟,你為什麼……」但他下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忽決抓住楊心蘭胸前的手,竟覺得好怪,使他呆怔了眼,連要質問什麼都給忘了。
而楊心蘭急於分辨,根本就沒有發覺,癟急道:「我,我剛才站在那裡看你們車拼,突然有個人來到我身旁,不由分說就把我拖了走,出了曠谷,就見『血轎』停在那裡,轎內的人要『卡緊』(趕快)去阻止你,不能殺一統幫主……」
杜小帥仍未放開手,瞄準了「血轎」一眼,憋心道:「哼!你什麼時候聽人家的話啦!」
楊心蘭笑得好苦:「我不能不阻止你呀!因為,因為一統幫主是……」才想說出原因,卻聽轎內喝阻道:「住口!」
隨即轎簾一掀,走出個嬌滴滴的宮裝少女。
哇塞!近年來出現江湖,使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血轎」主人,竟是個十五六歲的黃毛丫頭。
這太離譜了吧!杜小帥定神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以為是中毒神經錯亂,否則怎麼可能,出現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唐詩詩!這算那門子驚喜嘛!
但這失蹤多日,跟她母親唐雲萍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卻嗲嗲地叫了一聲:「帥哥!」
杜小帥登時快笑裂了嘴,一時興奮過度,情緒激動,只叫出聲:「你……」
突覺眼前一黑,便昏啦。
唐詩詩及時上前伸手攔腰一把扶住了他,毫不避嫌地架著他走回轎前。
有夠大方的,可以併入豪放女之林羅。
楊心蘭妒火中燒,衝向前卻被幾名宮裝少女擋住,氣得她眼睛一個睜得兩個大,憋怒道:「你娘咧!你們算什麼玩……」「意」字還沒出口,突被人從身後一把抓住後領,笑罵道:「黑皮奶奶!小狗子,這回看你往哪裡逃?」
楊心蘭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又是叫她的乳名,嚇得大吃一驚,急忙轉過頭一看,這扮成乞丐的中年人,不是她那天才老爹楊小邪是誰?!
這時唐詩詩已將杜小帥扶進轎內,吩咐道:「起轎!」
四名勁裝中年人立即抬起「血轎」,調頭就走。
楊心蘭想衝上去阻止,卻被楊小邪抓住不放,斥笑道:「小狗子!也太游了吧,倒追男人!為了那臭小子,連你老爸都不甩啦?」
這下楊心蘭癟中帶窘,衰中之衰,只好眼睜睜的看著「血轎」,由四名中年抬著,八名宮裝少女在後隨護,飛也似的奔出了曠谷。
他就知道這回被老爹逮住,不死也得脫層皮,就想向新拜的師傅求救,那知回頭一看,死定啦!洪薇早以不知去向,大概是去追一統幫主和宋一刀了。
再向半山上看去,哇佳佳!情況真夠慘的,簡直像兩國交兵的混血戰。
只見各大門派的弟子,在掌門人冷靜的指揮下,勇猛的撲向半山。因為堆在洞口的巨石已沒有了,該大大的「拼」一番啦。
哪知老謀深算,詭計多端的一統幫主,早就算好好的,各大門派的人剛撲近,便見洞內衝出一二百名弓箭手,頓時亂箭滿天飛。
慘呼哀叫聲,各大門派弟子紛紛倒地……沒中箭的趁機摸魚,滿山遍野驚亂一片。
幾位掌門人看情況太爛了,急忙下令撤退,以免全都擺平在這裡。
「一統幫」方面居高臨下,佔了地形險惡的優勢,兩次發動阻攻,使各大門派傷亡的人數至少在百人以上。
法禪大師看在眼裡又驚又怒道,口裡猛念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心中卻是痛苦的可以,恨不得一馬當先衝上半山,殺他個天昏地暗。但他看出眼前的情勢,要衝殺上去恐怕有得拼,人家要殺他們卻是輕鬆自在,只需把箭搭上弓弦,用手一拉一放,「颼」地一聲就解決啦!
沒想到,還真有些不怕死的。
只見漫山遍野人影蠕動,不顧漫天飛蝗似的亂箭,冒死匐匍前進。
原來這批「敢死隊」,正是一個個看起來像臭要飯的乞食弟子。
他們人數眾多,足有三百人以上,兵分三路,由丐幫幫主親率一批弟子居中,幾名武功高強的長老,指揮近兩百名弟子分為左右兩翼,全都采勸低姿態」,同時利用滿山亂石作為掩護,使亂箭不易射中。
各大門派的人已奔逃到曠谷,幾位掌門人見丐幫弟子這點子很管用,也立即下令如法泡製。
於是,各大門派的人有樣學樣,一個個也用爬的,不讓丐幫弟子專「爬」於前。
這山上的大批弓箭手,卻迅速退進了山洞裡,洞外一個也不留,不知道他們又在搞啥飛機。
照理說,「一統幫」的人決不會這樣「驢」,應該堅守在洞外,決不能讓各大門派的人衝上來。退回山洞裡,那不是讓人家來個「水缸裡抓烏龜」?
丐幫幫主也是成了精的老江湖,一看這情形,知道有問題了,急忙雙手平伸打出手勢,示意他的子弟兵停止前進。
但各大門派的人已沉不住氣,認為這是難得的機會,全都抓了狂似的,紛紛跳起身向山洞衝殺而去。
就在衝近距洞口數丈時,突見從洞內連續彈射出無數鐵彈,一個就像是,「麻豆文旦」般大校尚連著一條點燃發出火花及「滋滋」聲的引線。
丐幫幫主驚叫道:「夭壽!大家快退!……」可些已經來不及了啦!鐵彈紛紛爆炸開來,轟轟之聲不絕,火光硝煙中,只聽慘叫聲連連,炸得各大門派的人血肉橫飛,支離破碎!
華山掌門邵安雖及時拔身而起,凌空向後倒飛三丈,卻被炸掉一隻右腿,痛得一頭倒栽下來。
丐幫幫主飛身趕到,雙手將他接個正著,托抱著急向山下飛奔。
可憐這位華山派掌門,當年意薄雲天,為了出面排解一場武林糾爭,不惜以利劍消斷一指左手,終使雙方看在她的「犧牲」下,「剎剎去」(算了)!
江湖上對他的意行,非但沒有人笑他「秀斗」(短路),反送他個「九指劍客」的美名。
這回被炸斷一條右腿,可就成了「獨腳羅漢」羅!
其他幾位讓有的掛了彩,有的摔的鼻青臉腫,連少林掌門法禪大師的僧袍,也被炸成了「洞洞裝」。
還好老和尚平時練功時沒打混,練就一身「金鋼護體神功」,總算皮肉無損,但這已夠衰的了。
這時他已顧不得衣不蔽體的糗相了,眼見奔逃退下山的各大門派弟子,一個個灰頭土臉,活像從煙囪裡爬出來的,忙雙手合十,口中連誦佛號「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不過他們還不算最衰的。那些「愛現」搶功的弟子,早被炸得血肉模糊,沒死的也殘腿斷臂躺在半山腰慘叫哀號,呻吟不絕。
而洞口裡的鐵彈,仍在繼續不斷發射,使得逃下山的人,哪敢回頭去搶救,只有隨人顧性命。
慘烈的場面,真令人不忍猝睹!
實在有夠丟臉。今日來濛濛谷赴約的,除了九位掌門人,尚包括了各大門派的精英,結果不但對付不了「一統幫」,反被逼得束手無策,又造成慘重傷亡,真讓人專家「跌破眼鏡」!
「火爆浪子」勾寧這會變成了「爆米花」,不但原本破舊不堪的乞丐裝,被炸得更加破爛,披掛在身上好像一條條破布,而且從半山滾跌下來,跌得渾身肉包,既狼狽又慘兮兮。
真把他給氣昏了。他直奔正在給幾位掌門急商對策的丐幫幫主面前,大叫道:
「幫主,咱們跟那批兔崽子拼衛了!」丐幫幫主給了他個大白眼,繼續向幾位掌門癟聲道:「這都怪在下,旱些天就帶幾批弟子趕來,暗中搜查和監視整個山谷,『觸目」(近視)到沒發現山洞口已有埋伏……「法禪大師勸道:「寒幫主不必自責,依老納看,山洞內設伏絕非近日的事,恐怕早已有批人藏在洞內,而以巨石封住洞口,使人以為裡面根本就不可能藏人,其實他們在洞內已經生活了很長一段時日啦!」
這時青城派掌門玄子,微微點了下頭,接道:「不錯!『一統幫』處心積慮想以武林盟主自居,一切早有部署和安排,由今日的情況看來,他們是想得快抓狂,先以武功折服那各大門派,萬一不行就用武力,最後才使出這殺手鑭,企圖將將天下武林精英一網打盡,達到他唯我獨尊的目的。由此可見,一統幫主這廝,真是個陰狠毒辣的老狐狸啊!」
法禪大師沉吟一下道:「他們屆高臨下,山勢險惡,又有火藥鐵彈,利守不利攻……」寒竹乾笑道:「我看咱們只好守在山下,跟他們泡上了,就不信這些縮頭烏龜能躲在洞裡,一輩子不出來!」
玄真子附和道:「對!寒幫主這點子不錯,咱們就在山下包圍,困住那些龜孫,活活餓死他們!」
其他幾位掌門都說好,定全力先搶救回受傷的人,然後集合各派各門的人散佈山下,成弧形的陣勢,將半山的山洞包圍。
這一來,暫時掛出「免戰牌」。
半山上毫無動靜,山下則趁機抽調出一部人手,忙著為受傷的人急救。
少林「大還丹」為治傷聖品,天下聞名,幸好法禪大師這回帶來不少,可以大量供應,救活了不少條命。
但清點下來,傷亡數字仍然很嚇人,死的有七八十人,傷的更超過一倍,尤其丐幫弟子死傷的人數高居冠軍。
這時已近中午,烈日當空,曠谷裡連找個樹陰下,遮遮太陽的地方都沒有,想找口水解渴,那更是慢慢等吧!
而很多人為了預料到時可能動手,怕吃飽了打不動,連早點都不敢吃,空著肚子就趕來,這會兒而可餓了,只好摸出乾糧來啃。
沒水干啃,愈吃愈口渴,那滋味真是有夠憋的,但無可奈何,只好忍著點吧。
因為剛剛能把命保住,已經艱不錯啦!
既然決心「耗」,雙方就得耗下去了……好不容易耗到太陽下山,烈日赤滾滾「熱刑」總算免除,半山上仍然靜悄悄的。
要命哪!天色一黑,曠谷裡的氣溫逐降,簡直如同置身冷窖,凍得人直發抖!
幸好今天來的各門各派的弟子,功力都不含糊,尚通運功御寒,否則就要凍成冰棒羅!
就這樣忍饑耐渴,熱寒交逼,各門各派的好幾百人,在山下耗了三天三夜,半山上的好像死光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幾位掌門人又召開了一次「高峰會議」,覺得這樣耗下去不是生意經,非得把「一統幫」的人逼出洞來。
經過一番密商,終於決定趁到天黑摸上半山,來一次突襲。
今夜的月色明亮,大家仍用丐幫上回的老法子,匍匐前進,一直爬上半山,才迅速跳身掩近洞口。
這回由法禪大師一馬當先,只見他掩至洞外,一打手勢,便率領導緊隨在後的幾位掌門向洞裡沖。
那和尚他們冒死衝入洞內,竟然沒人!
老和尚知道有問題了,急忙尚在洞口外的人找來枯枝當火把,摸出火種來點燃。
一二十支火把照耀下,洞內頓時大放光明,他奶奶的,居然不見一個人影,只留下幾座特殊設計的鐵彈發射台。
洞內足可容納好幾百人,仔細一看,裡面尚有幾個深長通道,但已被封死。
大家這可癟透了心,通道可能長達數里,甚至更深遠,直達山外。
難怪丐幫弟子早幾日趕來,暗中搜索監視,並未發現「一統幫」的谷內部署活動,原來是利用這幾條秘密通道。人家可能早就離開了濛濛谷,他們卻苦守了三天三夜。
真是癟上加窘,衰中之衰!
一統幫主手上戴的骷髏戒指劇毒無比,只要被他刺傷,見血封喉,絕無活命。
連杜小帥這「怪胎」,曾服龍血和內丹,百毒不侵,竟也中毒昏迷了三天三夜,可見毒性有多霸道!
當他好不容易醒來時,發現在一個帳篷內,躺在柔軟舒適的一大張獸皮上,身上尚覆蓋著血紅色的毛氈。小伙子一睜眼,就見身旁側坐著個宮裝少女,似乎很疲倦在打盹,手上還拿著那件被刀劃破的衣服。
腦海裡頓時浮現出昏迷前的景象,使他直覺的認定這女子是唐詩詩,忙撐身坐起喚道:「詩詩!……」那女子猛一轉身,杜小帥憋住了話,雖然臉上罩了層黑紗,一眼就認出她不是唐詩詩,而是初遇楊心蘭那夜,見到被眾黑衣蒙面人圍攻的「血轎」的主人!
小伙子癟心道:「是你?!」
想起那夜好心好意要出手相助,這女子不但不領情,還怪他多管閒事,簡直當他是狗屎,太氣人了。
宮裝女子卻慈樣地笑道:「你醒啦……」杜小帥截口訕笑:「廢話,不然我現在說的是夢話啊!」
毛氈一掀,他可乾脆,霍地跳起來就往外走。
宮裝少女喝阻道:「站住!」
杜小帥轉過身來,兩手在腰上一叉,一副吊兒郎當的神氣:「怎麼樣?」
宮裝女子微怒道:「哼!你敢膽對我如此無理!知道我是誰嗎?」
杜小帥根本不甩她,斜著眼:「我管你是誰……噢,對了,唐詩詩在你這裡?」
宮裝女子微微把頭一點,臉上的一絲怒容瞬間消失無蹤,笑問道:「你很關心她是不是?」
杜小帥乾笑兩聲,然後想起了重要的事,臉一板:「哼!我要問她,到底在搞什麼鬼,竟要小楊阻止我殺那老烏龜!」
宮裝女子道:「這不怪她,是我要她趕去阻止的!」
杜小帥差點沒吐血:「你?你又在搞什麼飛機?」
宮裝女子正色道:「我要阻止你避免可能終身的遺憾!」
杜小帥誇張的狂笑一聲:「哈!你真愛說笑!能殺了那王八,不但我要大笑三天三夜,天下武林真是有夠爽的啦!我還遺憾個鳥?」
宮裝女子輕歎一聲道:「這……這叫我怎麼叫呢,雖然目前還無法證實,但我相信很快就會解開這個謎了……你真的叫杜小帥?」
杜小帥巨眼道:「關你屁事!」
宮裝女子還是溫和地:「這名字是誰替你起的?」
杜小帥想都沒想,隨口道:「大概是我父母吧……咦,你問這個幹嘛?」
宮裝女子也不管他願不願回答,繼續追問著:「那你的父母呢?」
杜小帥才張開口,忽然覺得不對:「我……怪了,你在調查戶口呀?我幹嘛要告訴你!」
宮裝女子輕歎一聲,不再追問下去,順手將放在膝上的衣服拋給他道:「縫好了,外面天氣涼,快穿上。」
杜小帥伸手接住,低頭一看,才發現身上的襯衣,並不是自己原來穿的,大概又被絲血染了一大片,而且劃破了一條刀口。看情形,這件外衣上的血污已經清洗乾淨,由宮裝女子親手為他縫補了吧。
瀟灑地把外衣往肩上一搭,轉身就走出了帳篷。
一走出來,才知道帳篷是搭在蔽不見日的密林中,這時雖是正午,日正當中,十一月的天氣,還真有點冷颼颼的。
小伙子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不敢再玩帥,忙把外衣披上,忽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嘻笑聲。
他剛向前是走出幾步,便見樹後閃出兩個勁裝中年,雙雙一抱拳,恭恭敬敬地招呼一聲:「公子!」
杜小帥微點了下頭,問道:「唐姑娘呢?」
穿黃色勁裝的中年指向嘻笑聲道:「在那邊!」
杜小帥循聲走去,走出數丈,只見八名宮裝少女手拉手圍成一圈,不停地迅速轉動。圓圈當中站的正是唐詩詩,她仍然穿著一身宮裝,只是眼睛用黑巾蒙住,玩遊戲玩得正開心吶。
小伙子童心大動,上前不由分說拆開兩個少女牽著的手,自己硬插進去,伸出雙手牽住兩個少女,使圓圈又接起來繼續轉動。
唐詩詩蒙住眼睛,不知有男生加入,嬌聲笑道:「我要開始倒數了,十……九……八……七……六……」圓圈愈轉愈快,唐詩詩接著倒數:「五……四……三……三……二……停!」
八名少女很有默契,當唐詩詩「停」字一出口,使杜小帥剛好停在她面前。
這種遊戲是小孩子玩的,蒙住眼睛的人要認定目標,走到其中一人面前,只許用手摸出對方的臉部輪廊,而要說對此人是誰。猜對了就此人接替她,繼續再玩下去,猜錯了則須受罰。
唐詩詩走到壯小帥面前,伸出雙手,才剛摸到他臉上,突然詫異道:「咦?
帥哥,是你啊!」
哇佳佳!這姑娘有夠精的,居然騙不過她呢!
杜小帥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已扯下臉上黑布,問道:「帥哥,你怎麼跑出來了?」
八名少女齊聲大笑,拍手起哄道:「小姐猜對了,該換公子來啦!」
杜小帥五分鐘熱度一過,就沒跟她們玩這種遊戲,一本正經:「詩詩,我有話問你!」一把拖了她就走。
當著八名少女,唐詩詩被他拖著走,窘得滿臉通紅,嬌嗔道:「帥哥,你快放手……」杜小帥哪會聽她的,把她拖到數丈外,才放開手問道:「詩詩,你怎麼跟那女魔頭搞在一起了?」唐詩詩給他個大白眼:「帥哥!你怎麼可以叫他老人家女魔頭?!」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瞄眼:「幾個月前,我曾親眼見她出手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而且聽說她不分黑白兩道的人都殺,不是女魔頭是什麼!」
唐詩詩嬌斥:「黑白講啦!她老人家只殺兩種人,一種是『一統幫」的爪牙,另一種是一心想投靠』一統幫『的武林敗類和江湖雜碎!」杜小帥嘖嘖有聲:「咦,你怎麼對她這樣清楚?」
唐詩詩慎重其事道:「我當然清楚,她老人家是我的師傅呀!」
杜小帥眼睛一瞪,愕詫道:「她是你師傅?怎麼拜的?」
唐詩詩突然光閃動,幽幽於道:「我在虞山附近,被『合堂』堂主丘維仁他們追上,我還以為是娘派他們來追我的,哪知道這些該死的東西,竟把我抓起來,要把我送給『一統幫』當作『見面禮』,幸好『血轎』突然出現,他們全被打發了,才救下了……」杜小帥笑憋著嘴:「所以你就青青菜菜(隨隨便便)拜了師?」
唐詩詩想起那夜蹺家的情形,不禁熱淚奪框而出。哭道:「我又沒地方可去,她老人家同情我,才收我做弟子,我,我……」說到一半,她已泣不成聲了。
杜小帥伸手扶著她兩肩,真是又癟又窘:「詩詩,你誤會了,我是為了救我娘的命,不得不……唉!詩詩,事情跟你看到的不一樣啦!」
唐詩詩哪裡聽得進,說破了嘴皮她也當小帥在放風。
杜小帥困窘癟笑,無可奈何,忽問道:「詩詩,你知不知道,你拜的師傅究竟是什麼人?」
唐詩詩抽搐著道:「她,她老人家關照過,不許告訴任何人她是誰。」
杜小帥替她拭去兩行淚痕,伸手托著地下巴問道:「對我也不例外?」
唐詩詩肯定的點點頭,表示師命難違。
杜小帥看她三棍子也打不出個屁來,只好改變話題:「那你總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我那兄弟,阻止我殺罪魁禍首的呢?」
唐詩詩含淚笑道:「這你就外行了,只要『血轎』一到,誰還敢上來掀看轎簾、看看裡面坐著的是誰啊!」
杜小帥乾笑著,覺得挺有道理的,又問道:「那你為什麼要我那兄弟……咦,他一句最『鐵齒』(不信邪)的,怎麼會這樣聽你的話?「唐詩詩道:「我並不認識他,但師傅讓一位前輩先趕到濛濛谷,趁你們雙方大打出手時,把他找了出來見我,由我把師傅交待的一番話轉告他,他就趕快奔回去阻止你了,幸好時間抓得很準,要不然就慘兮兮羅!」
杜小帥瞄眼:「你轉告他的是什麼話?」
唐詩詩反問:「剛才師傅沒有對你說嗎?」
杜小帥搖搖頭道:「沒有……」
唐詩詩即道:「那你最好去問師傅,由他老人家親口告訴你吧。」
杜小帥一賭氣,放開了手,憋聲道:「誰怕誰啊!我這就去問她!」
唐詩詩也不勸阻,目送他奔向帳篷,不禁深深歎了口氣,熱淚又涔涔而下。
杜小帥甩八名少女詫異的眼光,及兩名勁裝中年的招呼,一口氣衝進了帳篷。
只見那宮裝女子仍然坐在獸皮上,正默默凝視著手上一塊血紅色玉珮。
杜小帥一見那是師傅交給他的玉珮,衝上前去就一把奪了過來,亂凶一把的:
「這是我的!」
宮裝女子並不生氣,笑道:「你看看仔細,這塊玉珮真是你的嗎?」
杜小帥齜牙裂嘴:「愛說笑!不是我的,難道……」哪知定神一看,玉珮上雕的並非一條龍,而是一隻鳳。
咦!龍怎麼變成鳳啦……
急忙朝身上一摸,自己那塊玉珮仍在。
掏出來跟手上這塊雪紅色玉珮一比。竟然一模一樣,只是一塊雕的是龍,一塊雕的卻是鳳。
這是搞什麼飛機嘛?
杜小帥呆了眼,一連說了三聲:「這……這……這……」都有點口氣啦!
宮裝女子笑了笑,接道:「這是一對『血玉龍鳳佩』啊!」
杜小帥抽翹嘴角:「血玉龍風……你這塊玉珮是從哪裡來的?」
宮裝女子笑道:「你先告訴我,你身上這塊是從那裡來的,我才告訴你。」
杜小帥這時還看不出這女子對他毫無惡意,那他不是混假的就是白癡,因為趁他昏迷不醒時,要下毒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人家都沒怎樣了,現在還會如何嘛!
看情形,在濛濛谷毒發昏迷後,即是由唐詩詩用「血轎」,把他救到這裡來的。
只是他尚不知道,自己竟昏迷了三天三夜!
猶豫之下,他終於將血玉龍佩的來歷,毫不隱瞞的說了出來。
哪知宮裝女子聽畢,竟掩面痛泣起來,使杜小帥不由地蹲下去,癟樣問道:
「你幹什麼啊?我又不是在講文藝大悲劇的故事,傷心成這樣!」
宮裝女子忽然執著他的手,泣聲道:「不!不!不是這樣,因為我做錯了,我,我……」只見她愈說愈激動,已泣不成聲了。
杜小帥任她抓著手,也不甩開,追問:「你做錯了什麼?」
宮裝女子強自振作一下,止住了痛泣,突然一伸手,摘除臉上的面紗。
杜小帥看了都呆詫了眼,口水差點沒滴下來,在他所見的女子中,無論年老的,中年的或少女,要數柳苔青最美,她不愧是江湖中公認的三大美女之一。
但此刻見了這宮裝女子,卻比柳苔青有過之而不及,使他幾乎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樣美的女子!小伙子睜大眼睛問:「哇佳佳!有夠『水』(漂亮)的,你是誰?「宮裝女子一字一句道:「錢……如……意!」
杜小帥賊眼猛轉,突然想起大批黑衣蒙面人闖入「吉祥庵」,逼慈雲師太交出的人,不正是錢如意?!
這一來,他簡直是顆頭兩外大羅!一統幫主不惜勞師動眾,逼當年七大魔頭之一的洪薇,交出曾經逃至庵中避難的她。
而她如今身懷絕世武功,令武林黑白西道聞名喪膽,見了「血轎」就嚇得屁滾尿流,為什麼反而派唐詩詩趕往濛濛谷,卻阻止他殺一統幫主?、這在搞什麼嘛?
小伙子一副呆樣:「你就是慈雲師太曾經救過的那位錢……前輩?」
「看到了美女,連稱呼都不一樣哪!示了我一條明路,遠赴天山,拜在天山神尼門下,我就不可能活到如今,更不會有『血轎』出現江湖!」杜小帥一彈耳朵,眨眼:「我好像聽說,天山派是一脈相傳的,天山神尼已經收了『紅花娘子』洪薇……」錢如意接道:「洪薇當年殺孽太重了,成了江湖七大魔頭之一,神尼本要親自把她除掉,驚動了師祖瑤池仙子,親自趕去說情,才免她一死,從此遁入空門,並且立下血誓,有生之年絕不再用武功。所以神尼已將洪薇逐出師門,等於天山一派已無傳人,才收了我為弟子。」
杜小帥瞄眼斜笑:「現在你以『血轎』出現,又在江湖上大開殺戒,跟當年的『紅花娘子』差不多嘛,那個天山神尼足夠『衰』的,怎麼老是遇到這咱弟子!」
錢如意強自一笑道:「不一樣啦,我殺的是『一統幫』爪牙,至於黑白兩道的人,只要被我查出誰想投靠『一統幫』,我就絕不留他活命!」
杜小帥賊得很,馬上抓住重點:「這麼說,你跟『一統幫』一定有深仇大恨羅?」
錢如意遲疑一下道:「這,這叫我怎麼說呢……」杜小帥聳聳肩道:「說實話呀……好啦!不管你跟『一統幫』有仇也好,『一統幫』跟你有恨也罷,我已經把我那塊玉珮的來歷說明給你聽了,你也該告訴我了吧。」
錢如意猶豫了片刻,始道:「小帥。我先說個故事給你聽好嗎?」
杜小帥憋想:「你娘咧!這時候誰有興趣聽你說故事,我又不是幼稚園的小朋友!」
但她流露出殷切的眼光和神情,卻使小伙子連個不字都說不出來,只好癟笑道:「『青菜』(隨便)你啦!」
錢如意輕喟一聲,從容不迫道:「小帥,在我說這個故事的時候,如果你有什麼疑問,最好不要打岔,等我說完了再問好嗎?」
等杜小帥點了點頭,她才繼續說道:「當年江湖上有所謂的三大美女,其中一個姓錢,她跟江湖一位武學世家姓陳的青年,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相識,彼此間都很仰慕對方的開放功,經常相約切磋,這時突然冒出個姓杜的……」杜小帥聽到這裡,馬上就要開口,但想到錢如意已經關照過,只好把已經張開的口閉上,先聽續集再說。
錢如意頓了頓,又道:「姓杜的武功更高,只是心術不正,他竟然不擇手段,使姓錢的女子失身於他,不得不委曲求全嫁給了他。姓陳的對那女子念念不忘,曾千方百計地約姓錢的相見,姓錢的始終不答應,最後怕他仍不放棄,只好私下去跟他見了一面,要他死了這條心。這時姓錢的已經懷了孕……」她深深歎了口氣,才沉痛道:「哪知孩子還不到週歲,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姓杜的堡裡闖進了一批黑衣蒙面人,把全堡的人趕盡殺絕,只有姓錢的女子,抱著幼兒逃出……」杜小帥實在憋不住了,激動地:「你說的可是『閻王堡』?」
錢如意微微點頭道:「不錯!你讓我說完好嗎?」
杜小帥急於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當然要讓他說完啊!
錢如意接下去道:「姓錢的女子抱著幼子,一路被追殺,逃進了九華山,眼見追兵已進,自己又受了傷,心知要保全母子倆的性命,絕對是不可能有的。情急之下,只好撕下了一片衣裙,咬破手指,寫下孩子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將一塊血玉龍佩,和一塊『閻王堡』的令符,塞在他的衣服內,藏在亂草叢中,再出去把追兵引開,希望能保住孩子的一條小命……」說道這裡她已泣不成聲,杜小帥也哭個不停羅!
他怎麼會聽不出,錢如意說的孩子就是他自己嘛。
但孩子的母親就是錢如意,還是另外一個姓錢的女子呢?
錢如意強自振作一下,繼續道:「當時姓錢的女子只求孩子能夠保住小命,已抱定決死之心,所以當那批黑衣蒙面人追近時,奮身跳下了懸崖,好讓他們以為母子倆人都沒命了。偏偏她命大,居然沒摔死。天亮後醒來,想到了孩子還藏在亂草叢中,又不顧一切地回頭去找,可是孩子已不知去向。
姓錢的女子心急如焚,四下尋找,那批黑衣蒙面人又出現了,一路追殺,使姓錢的女子邊戰邊逃,一直逃到金陵……「杜小帥那裡還能忍,急問道:「那位姓錢的女子,是不是你老人家?」
錢如意剛把頭點是,杜小帥就跪在她面前,抱住她大叫道:「娘!……」「帥兒!……」錢如意緊緊摟住了他,失聲痛泣起來。
正在這時,唐詩詩匆匆闖了進來,看得一呆,忙悄悄退了出去。
杜小帥突然不哭了,抬起頭恨聲道:「娘,殺進『閻王堡』的那批龜孫子,是不是『一統幫』的人?」
錢如意神情木然道:「以前不是,但如今可能是……」杜小帥聽得猛眨眼,眼珠子直轉地問道:「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錢如意苦笑著:「十幾年前還沒有『一統幫』啊!」
杜小帥這才恍然大悟,咬牙切齒的憋聲道:「我懂了,當年領了大批黑衣蒙面人,殺井閻王堡』的頭兒,就是如今的『一統幫』幫主!可是,孩兒不明白,你老人家為什麼要阻止孩兒要殺那老龜?」
錢如意沉痛道:「因為他可能就是你老爸!」
杜小帥聽得一跳三丈高,差點沒跳出帳篷,怪聲大叫:「什麼?是……我老爸?「他猛彈耳朵,幾乎都快彈掉了,以為自己耳朵有了毛病,否則哪有這麼新鮮的事,殺父毀家的仇人,竟然就是自己父親?「這話給任何人聽,也鐵定認為是在瞎掰,而且掰得既離譜又差勁!
但錢如意卻神情肅然:「雖然目前還無法證實,但那個人既可能就是你爹,所以我才阻止你殺他,以免造成終生的遺憾啊!」
杜小帥拍拍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怎麼在忽然問變笨了:「娘,孩兒的智商不低,准在一八○以上,絕不是低能兒。可是,娘說的這話,孩兒實在聽不懂,究竟是怎麼回事?」
錢如意鄭重地歎口長氣道:「目前你還不需要知道,等我證實了那個人的身份,這個謎就會解開了。」
杜小帥像孩子撒嬌似的,雖然有點噁心,卻正准管用的,輕搖著她屈起的膝蓋道:「娘,告訴孩兒好不好嘛,不然下回孩兒再遇見他,不是他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他!」
錢如意猶豫之下,又歎了口氣道:「唉!這事娘真不知該從何處說起……當我躲進『吉祥庵』時,已是精疲力歇,不只昏了過去,醒來時已躺在慈雲師太的禪房裡,養息了好幾天,才逐漸恢復了體力。那時娘想到你爹的慘死,又失去了你,真是萬念俱灰,便懇求慈雲師太為我剃度,從此皈依佛門。但她說我紅塵未了,又說我的遭遇,知道我武功已有要當基礎,便指示我一條明路,要我前往天山試試運氣,但並不保證天山神尼一定會收留我。
她一口氣說到這裡,拍拍杜小帥的腦袋,才繼續說道:「在我養傷的那段時日裡,我由悲憤變為平靜,但報仇的心卻更堅定,於是傷好之後,就辭別了慈雲師太前往天山。幸好慈雲師太已指點了我路徑,並未遇到太大困難就找到了天山神尼的隱居處,但她老人家一口就拒絕了我的要求!」
杜小帥眼睛睜得大大的,聚精會神的聽著,沒有再打岔。
錢如意微微笑了一下,又道:「那時正值寒冬,天山上一片冰天雪地,為娘的在仙洞外長跪不起,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後不支昏倒在雪地上,終於感動了她老人家答應把我收在門下。後來我才知道,她老人家已知生命的年限將至,也正急於物色一個傳人,否則絕不會收留我的。果然第三年,她老人家就無疾而終,安然圓寂了。好在她老人家已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投,為娘在天山又自苦練了幾年,才離開天山回到中原。這些年我對當上『閻王堡』的慘事明查暗訪,始終沒有一點眉目,但聽說『閻王堡』出事不到兩年,雪嶺『飄花宮』也遭到同樣命運,只有芙蓉玉女柳苔於母女下落不明。」
杜小帥曾聽柳苔青親口述說過,「飄花宮」當年慘遭血洗的往事,忙問道:
「你剛才說的那姓陳的,是不是柳前輩的丈夫,外號叫『閃電手』的陳逸能?」
錢如意點了點頭,接下去道:「陳逸能是在你爹強娶了我之後,心有不甘,決心要取位當年江湖三大美女之一的柳苔青。不久之後,他終於如願以償,爾後他們放棄了江南龐大的產業,帶了一批人遠赴雪嶺,建造了『飄花宮』,世外桃源,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滿生活,那知人然逃不過那一劫。由於這兩件事的當事人,似乎有某種關連,使我猛然記起,在你滿月的那夜,你爹喝了不少酒,也不知他是真醉還是借酒裝瘋,突然冒出一句,你究竟是不是他的親骨肉杜小帥一聽,真是憋透了心,忍不住憋聲道:」老爸怎麼這樣沒水準,這種話他也問得出口!
錢如意生澀的苦笑道:「當時我只當他是說的醉話,但事後我看出,他一直以為我跟陳逸能關係曖昧,甚至知道我婚後曾私下去見過陳逸的事,只是你爹城府極深,從來不問我。在我獲悉『飄花宮』慘遭血洗後,我當時直覺地想到,這兩件事一定有關連,否則準會對『閻王堡』和『飄花宮』,有如此深仇大恨呢?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爹干的!」杜小帥全身簡直就像是來個大地震,震得他張目結舌,半晌才幹笑著:「這……這……娘,老爸自己不也遇害了嗎?」
錢如意道:「聽說那批黑衣蒙面人血洗『閻王堡』後,臨走放了把火。
將堡內所有被殺的人,全部燒得面目全非。而自此以後,『閻王堡』堡主杜休也未再出現,所以江湖中都盛傳他已處於非命。但為娘自從懷疑你爹未死後,即暗中查訪,查出不但『閻王堡』和「飄化宮『,都是被趕盡殺絕,而且近年興起的』一統幫『,幫眾一律以黑衣蒙面做案,跟當年那批殺手一模一樣。更重妥的是,幫中一些重要人物,均以手上戴的戒指為識別。而幫主戴的是個骷髏戒指,以前你爹就經常戴著那樣的戒指!」
杜小帥歪頭想了想,忽然一彈耳朵:「娘,如果一統幫主真是爹,他怎麼知道你沒死,派人去金陵『吉祥庵』,逼慈祥師太交出人來?」
錢如意搖搖頭道:「這就不清楚了。」
杜小帥看「此路不通」,就又換了條岔路,問道:「那你怎麼又成了『血轎』主人?」
錢如意輕歎一聲道:「近年來娘為了查出一統幫主的真實身份,馬不停蹄,疲於奔命,終於累倒了,打算打一個清靜的地方,把病養好再說。那一夜在巢湖附近,遇見一位華麗宮轎的老婦,由四個中年和八名少女隨護,被幾十名黑衣蒙面人圍攻。當時那十二名護轎的男女都受了重傷,仍全力護著轎內的老婦,以致轎子上全灑滿他們鮮血,而那老婦又好像不會武功。為娘所以把那批黑衣蒙面人打跑了,老婦卻已奄奄一息,嘴裡只含含糊糊說了『血旗令』三個字就斷了氣。」
杜小帥簡直快昏了,失聲驚叫道:「啊!『血旗令』!」
錢如意對這玩意並不重視,輕描淡寫道:「據說那是二百年前,九大門派發號施令。『一統幫』攔截那老婦,可能是為了『血旗令』,但對我毫無用處。而且,老婦一死,那十二名男女對『血旗令』也毫不知情,他們不過是受雇護送那老歸前往蘇州而已。我看他們身手不弱,也很盡忠職守,就決心把他們收留在身這。後來乾脆把宮轎漆成血色,專殺『一統幫』的人,以及想投靠他們的江湖敗類,想逼出一統幫主來。不久,『血轎』就出了名。」
杜小帥笑憋著嘴:「娘,你老人家可真拉風,聽說黑白兩道聞名喪膽,連『一統幫』那批龜孫,一見了『血轎』下得屁滾尿流……對了,娘,你收了詩詩做弟子?」
錢如意微微點頭笑道:「你喜歡嗎?」
杜小帥苦笑不已,揪著張包子臉:「這……我……娘,現在有個嚴重的大問題,詩詩她娘……」錢如意忙以眼色制止,然後向帳篷外吩咐道:「詩兒,進來吧!」
唐詩詩在外恭應一聲,走進了帳篷。
錢如意微笑道:「有事嗎?」
唐詩詩恭聲道:「方大叔來啦。」
錢如意吩咐道:「請他進來。」
唐詩詩又恭應一聲,出了帳篷。
杜小帥不禁憋想:這方大叔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