殭屍仍然木立不動。
「等到天亮便沒事的了。」文才鬆一口氣。
「天亮,怎挨得到那時候?」
兩人這一鬆氣,殭屍便嗅到,轉向這邊,他們也總算及時發覺,再閉上呼吸。
殭屍馬上又不動。
「細想也是,怎挨得到天亮雞啼?」文才嘟哺著馬上省起來:「對,雞啼。」
殭屍又有所覺,再動。
文才忙又閉上呼吸。殭屍亦同時停下。
文才小心翼翼的放下布幔,瞇著眼睛,伸長了額子作雞啼,一下接一下,連啼三下,急忙揭起布幔望去。
殭屍赫然已不在。婷婷一見,大喜:「走了。」
文才大樂:「果然有效,殭屍到底是殭屍,沒思想就是沒思想,聽到了雞啼便以為天亮,好,讓我再啼多幾下,教它跑得遠一些。」
說罷他提著布幔,往外又再扮雞啼,殭屍且就在這時侯從另一側直挺挺的倒下來。
文才啼不了三聲,殭屍的臉已出現在他眼前,大家面對面,他的啼聲不由得停下來,殭屍隨即伸手插至。
文才大叫,滾身避開。祭桌馬上被殭屍的指甲插碎,婷婷急忙逃出來。
殭屍立即撲向婷婷。
文才急忙上前搶救,一把將婷婷拉開,手臂已然被肛屍的指甲劃破,痛叫滾開去。
殭屍追撲,文才婷婷總算及時停止呼吸。
失去了目標,殭屍亦停止活動。
文才婷婷緩步避開,文才鬆一口氣:「你先走──」
婷婷搖頭:「要走便一齊走。」
文才歎一口氣:「怎麼你們這些女人每到這種場合都是這樣子。」
話還未完,殭屍已撲至,兩人倉皇閃避,又再閉上呼吸。
「文才──」九叔的呼喚聲就在這時傳來。
「師父,我們在這兒。」文才急應一聲,立即滾身避開,閉上呼吸。
殭屍果然緊接撲至。
一陣人聲隨即傳來,大堂一亮,武時威帶著大群捕快跟著九叔秋生奔至,他們的手中都拿著火把的。
殭屍馬上轉身,向人氣多處撲去,眾人驚叫著連忙揮動火把。
殭屍見火縮回,九叔馬上一聲:「上──」與秋生各執墨斗繩的一截衝前。
殭屍似乎發覺不妥,轉身,九叔秋生亦轉,一轉再轉,墨斗繩纏在殭屍的雙臂上半身上,一陣煙冒起來。
殭屍的雙手便停止活動,十根手指的指甲伸伸縮縮的。
「拿火把燒!」九叔接喝。
眾人一齊將火把擲向殭屍,不等火把燒到。殭屍已一下急跳。高高的從眾人頭上跳過,曳著墨斗繩穿窗而出。
抓著墨斗繩兩頭的秋生九叔如何應付得殭屍這猛力,不由脫手,變成了滾地葫蘆。
武時威這一次也算威武,刀一揮:「追──」帶著眾捕快搶先追出。
武時威帶著眾捕抉一鼓作氣,追到了街上,仍然未追上。
殭屍雙手被墨斗繩纏著不能動,雙腳仍然能跳前,越跳越快。
再跳前故丈,殭屍好像發覺有人從後面追來,突然停下,同身立即噴出了一口屍氣。
武時威與捕抉齊皆一怔。
肛屍沒有回撲。轉身再跳前。
武時威一陣英雄感驅使,揮刀大呼:「追──」
他飛步追前,追了約莫三丈,突然發覺有些不對路,同頭望丟,只見眾補快已退到九丈外。
「也罷,窮寇莫追,今夜暫時放他一命。」他也懂得自我打圓場,引刀退了回去。
大堂內火已經熄滅,婷婷驚定了才如驚,伏在文才懷中哭起來,文才立時失魂落魄,連被殭屍的抓傷也忘記了。
秋生看著不是味道,走前來:「婷婷,沒事了。」
文才忙應:「她還在驚怕呢。」一面撫著婷婷的秀髮:「有我在這裡,不用害怕。」
秋生只好再來一句:「幸虧我來得及時。」
「還說及時,我們羞一點沒有命呢。」文才說看,已看見九叔武時威等向這邊走來,忙將婷婷鬆開。
婷婷這時侯亦已停止哭泣,安靜下來了。
九叔揉著腰骨,看看文才婷婷:「你們沒有被殭屍抓傷吧?」
「沒有,只是我一時不在意,被他抓了一下,小意思。」文才伸出右臂,一派英雄本色。
他右臂的傷口皮肉翻捲,沒有血流,肌肉已變成死魚白色。
九叔秋生武時威凝神望著,一個個眼著瞪大,婷婷也是。他們都看出有問題的了。
九叔鄭重的再問道:「真是殭屍抓傷的?」
文才點頭:「不過沒事了,一些也不痛,血也不再流出來。」
九叔冷冷地問:「這樣快,難指你不免得奇怪?」
秋生即時問:「師父,文才合不會變啊?」
文才同問:「變什麼?」
「殭屍──」秋生脫口一句。
「去你的,咒詛我。」
「你被殭屍抓傷,中了屍毒,一定變的。」秋生一些也不像在說笑,事實九叔是曾經這樣說。
文才也省起來了,看看傷口,再看看九叔:「師父,會不會?」
「會是會的了。」九叔歎口氣。
「真的?」文才恐懼起來。
「現在曉得害怕了。」秋生冷笑。
文才忙又問:「那怎麼辦?」
武時威接口;「還用說,讓我一刀要你的命,再燒掉你,免除後患。」
他馬上一刀劈去,九叔及時架住,他再揮刀,一連幾刀,文才險象環生,連聲大叫,幸而九叔都及時擋開。
「九叔──」武時威把刀一收,道:「他不錯是你的徒弟,但你也要為大家設想。」
眾人應聲一齊盯著文才。
那些捕快一個個抓刀在手,只等武時威一聲令下。
九叔把手一揮:「他還是活生生的,又發覺得早,有救的。」
「師父,我求你,救我啊。」文才差一點沒有跪下。
武時威接問:「怎麼救?」
「用糯米。」九叔說得很權威。
「糯米?」眾人有點懷疑的,一齊上前來。
九叔意氣風發,仰首向天,大聲解釋:「糯米這東西不單止可以清屍毒。而且可以隔人氣,避殭屍。」
「是真的?」
「只要將糯米撤在屋子周圍。殭屍便感覺不到人氣,不會闖進去的了。」
「就是這麼簡單?」武時威應著抽身後退,眾人亦陸續退下。
秋生沒有在意,追問:「師父,糯米怎能追樣的?」
「糯米治木虱,你怎棕解釋?」
「哦,木虱紮紮跳,殭屍也是。」文才插口一句。
九叔目光一落,道;「你說到那裡去了?」
「他們跑到那兒去了?」秋生突然察覺。
九叔目光一掃,立時省覺:「秋生,我先帶文才回去。」接轉向婷婷:「還有你。不要留在這裡了,跟我到義莊暫時避開。」
秋生文才立即贊成:「好啊──」
九叔再吩咐秋生道:「你立即去買糯米。」
「要多少?」
「夠用使成,不要貪心。」
秋生應聲連隨奔出去。
秋生來到米鋪,已經是黎明。
米鋪外人頭湧湧,排成長長的一行。
武時威坐於一大袋糯米上,指揮捕快維持秩序。那些捕快一個個都背著一袋糯米。」
消息傳得實在快,所有人都在搶購糯米了。
秋生東張西望,不由大皺眉頭,武時威一眼著見,手一指:「排隊,一個個輪著,不許打尖,,每人限買兩斤。」
秋生目光落在他坐著的那袋糯米上:「你這兒多少斤?」
武時威板起臉:「你可如衙門多大地方,我是替縣太爺買的。你是來買糯米的了?」
「不錯是師父叫我來這兒的。」
「買糯米啊便要排隊,你雖然是九叔的徒弟,一樣不能徇私,在我面前,人人平等。」
秋生往人龍一看,搖頭:「幸虧我不是來買糯米。」
「是麼?」武時威奸笑。
秋生看看又搖頭:「聽一半不聽一半,買來又有什麼用?」
他說得很大聲,眾人不由靜下來,停下來,望著秋生,米鋪的老闆夥計也不例外。
武時威疑惑的不由問:「方纔你師父不是說得很清楚的了?」
「啊,這是我聽錯了,他沒有叫我來的,我走了。」秋生轉身舉步。
眾捕快連忙上前陪著笑臉攔住。
武時威亦連忙堆起了一臉笑容,道:「你沒有聽錯,是我們誤會。是了,九叔他老人家麼吩咐?」
「看著了。」秋生走到櫃檯前:「拿五斤糯米給我。」
「啊,五斤──」老闆親自量足五斤斤米裝進米袋裡,送到秋生面前。
秋生隨即將錢放在櫃檯上,一看武時威:「不用這樣看著我,錢照給的。」
武時威立時恍然大倍的:「我明白了,一定是要五斤才成。」
「不一定?」秋年拿著那袋糯米來到武時威面前.「多少並沒有分別。」
「那是怎樣了?」
「讓開一點。」
武時威馬上揮手:「大家讓開。」
眾人試開了一條路。
秋生當中走過,武時威亦步亦趨,到秋生突然回頭,亦突然窒步。
秋生笑笑:「很簡單,將糯米撤在屋外,殭屍便不會進去的了。」
武時威一想:「九叔已經說過的了,還有呢?」
「其實就是這麼多。」秋生突然拔步狂奔。
「你這個小子──」武時威要追,眾人亦有這個意思,一齊起步。
那知秋生突然又回頭,大叫:「小心打尖──」
眾人一呆,一擁而回,你爭我奪,武時威亦受阻,追不了下去,他放聲大叫:「秋生你聽著,下次遇上我::」
秋生遙應,說道:「趕著救命,看開一點。」
武時威在這種情形下不看開也不成的了。
九叔不等秋生回來已準備妥當,先燒好符水放在木盆內,婷婷自告奮勇,以符水替文才洗抹右臂的傷口。
那傷口越洗便越是灰白,九叔看著搖頭,自顧畫符,準備第二盆符水。
文才卻只顧看著婷婷,談笑風生:「啊!真是舒服,你不用袒心,很快便會沒事的了。」
婷婷只有點頭。
九叔聽著忍不住一句:「沒事當然最好。」雙掌隨後即夾著染滿硃砂的筆往文才眉心一點,接將筆桿往文才傷口一戳。
「沒事,一些也不痛。」文才嘻皮笑臉的。
九成冷笑:「肌肉全都死硬了,當然一些感覺也沒有。」
文才仍是笑著,道:「師父又來嚇我了。」
「嚇你?」
九叔突然拿起桌上的小刀往文才右臂傷口一劃,文才縮手不及,一塊肌肉給割了下來,九叔一把接下,往文才手中一塞。
文才傻了臉。
九成冷笑著接問:「一些也不痛是不是?」
文才看著那塊肌肉,才知道害怕:「師父,怎會這樣的?」
九叔道:「現在只是傷口,慢慢屍毒散佈全身,就是將你斬開九截也一樣沒有感覺。」
「那……那怎辦?」
「動啊」
「怎樣動?」
九叔將一道符拍在文才傷口上,接將文才的手抓住,一陣轉動。
「總之,不停的動,不要停下來。」九叔道。
「停下來會怎樣?」
九叔道:「血液便不會流通,凝桔成一團。」
「那又會怎樣?」文才越問聲越低。
「手腳逐漸變硬啊。」
「硬了又會怎樣?」
「便僵……」
「殭屍!」文才叫出來。
「你反應最快就是這一次的了。」九叔冷笑。
文才不等他再吩咐,右手臂連忙打動起來。
「還有一隻手。」
文才另一隻手忙亦轉動。
「雙腳呢?」九叔再一句。
「跟雙腳有什麼關係?」
九叔也不解釋,接吩咐:「還要剝掉鞋子,否則屍氣散不出來,更易發作。」
文才迫忙將鞋子踢掉,在原地跑動,無意中手腳一下伸直,九叔便抄起旁邊的籐條鞭去,喝罵道:「手腳千百不要伸直,僵直了便沒希望的了。」
文才無可奈何,只好手腳不停地揮動跑動,九叔看著他,又想到秋生:「秋生這小子……話口未完,秋生便在九叔後面出現,只手高舉著那袋糯米:「我回來了。」
「糯米呢7」
「這裡──」秋生將那袋糯米送到九叔面前。
九叔接過,探手抓一把,攤開一看:「純淨糯米,沒混上別的米吧?」
「那個米鋪老闆很可靠的,你這個徒弟也不像那個徒弟的笨,糯米粘米怎會分不出?」
秋生得意洋洋的。
文才歎著囔起來:「秋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笨又怎會披殭屍抓傷?」
婷婷不由插口:「他受傷完全是為了救我。」
秋生搖頭:「他像是這樣英雄人物?你千萬別要受騙。」
「秋生,夠了。」文才一氣之下,停下手腳。
九叔馬上喝一聲:「別停下來。」接將糯米撤在地上。
秋生一見脫口叫:「師父,這麼浪費啊。」
「是用來救命的。」九叔按喝文才:「腳跺在糯米上。」
文才往地上糯米一看,亦搖頭:「我也覺得大浪費。」
九叔冷笑:「這些糯米是用來吸取你體內的屍毒的。」
「原來有這麼大的作用,可是一些也不浪費。」文才立即跳到糯米上。
九叔接將剩餘的糯米往文才頭上倒下,隨手將空袋拋開,再探手,一聲,「糯米。」
秋生正在看著婷婷,信口同答:「都給你了。」
「就是這許多?」
「是五斤的了。」
「我不是吩咐你……」
「夠用便成啊!」
「你說現在夠不夠?」
「看來就不夠的了。」
九叔歎息:「顧得頭顧不得腳,還要煮粥,你說現在如何是好?」
秋生信口一句:「煮沒米的粥吧。」
九叔立時巴掌打去,秋生也算眼快,一閃避開。
九叔接喝一聲:「還不快再買一些回來。」
秋生吃吃地道:「方纔我丟買糯米,已經有數百人在輪侯,現在還不買光才奇怪。」
九叔大聲叱道:「難道這裡只得一問米鋪。」
「就是只得一間。」
「到別個鎮去。」
「那麼遠。」秋生大搖其頭。
「馬上去!」九叔喝一聲。
「那這一次買多少?」
「你拿得了多少便買多少,去!」九叔連聲喝叱。
秋生見九叔這種神態也知道事情嚴重,忙急步離開。
鄰鎮的情形秋生並不熟悉,但要找米鋪也是容易事。
這一次,秋生準備了一根扁擔。
才一進門,老闆與兩個夥計便迎上前來。
「啊,這位客官,面生得很呢?」老闆皮笑內不笑的。
「我走鄰鎮來的。」
「來買糯米啊?」老闆立即猜到。
「你怎麼知道?」
「鄰鎮已經有很多人到這裡來買糯米了。」
秋生有些坦心的:「你不是要告訴我已經賣光了?」
「放心,我這兒存貨充足,」老闆往糯米桶上撈一把糯米:「就是貴一些,但也不是貴很多,不過一倍的價錢。」
「你這是坐地起價了?」
「難得有這個機會呢!」老闆笑笑:「這裡也只有我一間米鋪。」
秋生想一想:「這也好,不用到處跑,我木來是要買一百斤的,現在五十斤好了。」
「五十斤?」老闆一怔,秋生要的數量穴實使他意料之外。
「要純正的,別參進雜米粘米。」秋生鎮重的。
「糯米就糯米,粘米就走粘米,我雖然老一些,但還分得開。」老闆左右手往兩個米桶抄把:「看,左邊的是粘米,右邊桶的走糯米。」
秋生左右一里:「對。」
老闆按向夥計吩咐:「阿發阿財,拿兩個大麻布袋來,」一頓轉向秋生:「布袋是送的。」
「這才是。」
老闆等布袋拿到來,一把抓起充子:「我親自劫手,你放心好了。」
「辛苦你了!」
二斤、兩斤……」老闆一面量著。看見秋生轉頭他望,立即將粘米混進去。
呵發阿財看見脫口一聲,說道:「老闆」
「糯米價錢高啊!」老闆一眨眼睛,阿發阿財那裡還敢說話。
秋生買的五十斤糯米中口是混淮了二十斤粘米。
餘波未了節外生枝挑著兩袋共五十斤糯米,秋生當然辛苦。
也總算只走五十斤,否則一百斤挑下來,那還有命?
入夜他才回到鎮上,走在街道上東搖西擺的,不住喘氣。
小玉這時候又在他身後出現,看著他,微笑點頭。
在小玉的眼中,秋生日因為太疲倦,頭頂雙肩的陽火,已沒有她第一次找上秋生那時侯那麼凌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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