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眉真人傳 正文 第六回 巧得干莫 古篆神碑先示偈 言尋朋好 青山碧水遠聞歌
    任壽看完,才知雙劍通靈變化,威力絕大,端的危機一發。方才只稍冒失,未將劍匣尋到,先去取劍,便是凶多吉少。不由驚喜交集。碑文看完,便自隱去,也未寫出古仙人的名諱。惟恐符訣又隱,忙即用心默記。記熟之後,想起太清仙法並未學過,單記符訣仍是不行,金霞一閃,朱文忽隱。這等曠世仙緣,自然不捨拋棄,太清仙法偏又不會,好生為難。後覺為時已久,雙劍已在時發奇光,伸縮不停,看神氣似要離峰掙起。

    劍如自行歸匣,立成泡影,甚或為劍所傷,都在意中。

    萬分情急之下,忽想起師父所傳氣功。雖說是道家扎根基的要訣,未說太清仙法,但是靈效甚多。起初無暇練習,還不知它妙用。後來連用它治癒兩次大病,信仰越深。

    近三年來日夜用功,不特耳目聰明,體力也比前強盛得多。這次中毒奇重,本來萬無生理,照鄭隱說,就是事前仗著聞了靈藥異香,吃了一點蜂蜜,即便治癒,人也成了癡呆,再說也不會好得那麼快。每一談起,便覺奇怪。前半月因氣太弱,聽了鄭隱的話,不敢運用。日前不耐病臥,鄭隱又是一去不歸,試一用功,共總兩三天的工夫,便能下床行動。今早更覺真氣已然凝煉,可以隨意運功。碑上所說真氣,不知是否相同。時機難再,稍縱即逝,好容易有此曠世難逢的良機,失之交臂,豈不可惜?此是修道人深山降魔防身的神物利器。人家為求一口好劍,都難於登夭;我在一日之間連得兩口,並還有兩件法寶可得。立志修道,管什艱難危險?心念一轉,更不再計安危,忙把真氣凝煉,如法施為。初意未必有效,許還受傷,因為向道心堅,竟把死生禍福置之度外。譬如以前所習就是太清仙法,冒險下手。誰知仙緣遇合,早已注定。前遇悸散子,正是一位前輩地仙,所傳坐功,也正是大清仙法的基本功夫。近三年來,再一用功,無形中功力大進。

    雖還未識微妙,仗著資稟純厚,定力堅強,明明危機瞬息,一髮千鈞,稍微失閃,便不免於身首異處,竟能處之泰然,即此定力信心,已立不敗之地。

    任壽準備停當,做夢也沒想到,事情那麼容易。剛把訣印一揚,先是碑上一片紅光,微微一閃,那碑立時由大而小,化為玉圭,迎面飛來。劍匣也雙雙飛起,隨在圭後,作品字形,似要往兩旁斜飛過去,又被那圭吸住神氣,飛並不快。任壽始終氣定神閒,目光貫注前面。一見神碑化為七寸來長一柄玉圭,霞光隱隱,迎面飛來,更不怠慢,左手法訣一揚,右手一招,先把玉圭接在手內。百忙中看出圭上似有一種牽引之力,將劍匣吸住,猛觸靈機。圭接到手,先不藏起,試將那圭朝左邊劍匣一指,圭上忽有一道其亮如電的紅光飛出,將匣裹住,耳聽身後龍吟之聲,也未回顧,忙又掉頭,移向右面,另一劍匣也被紅光裹住。心中大喜,相隔又近,往前一探身,剛用右手把雙匣接住,猛覺身後奇亮。回顧紫、青雙劍,光芒大盛,暴長了好幾倍,正在向外掙扎,伸縮不停,精芒電射,耀眼欲花,知道劍將還匣,時機已迫,忙用收法朝前一指,剛將匣口朝外,紫、青雙劍忽似驚虹電射,連掙兩掙,離峰而起,對準自己飛來。

    任壽看出玉圭妙用,行法時雙手倒換,本是極快。一見飛劍來勢純熟,試用玉圭朝前一指,紅光二次飛起,雙劍竟被擋住。經此一來,看出寶光竟能隨意伸縮,越發心定。

    便用寶光指住雙劍,任其緩緩飛來,手中劍匣往上一抬。方覺冷氣逼人,毛髮皆立,——兩聲,寶光斂處,劍已入匣。試用手握劍柄,往外微拔,地的一聲龍吟,那青索劍宛如一道碧電,出匣尺許。拔將出來再看,和常劍差不許多,只是形制奇古,寶光強烈。

    微一舞動,劍上芒尾立似靈蛇吐信,閃爍不停,最長時光芒竟達丈許以上。紫劍也是如此。雙劍一柄頭作龍形,前有長鼻;一柄上盤青蛇,糾結如繩。試了幾次,收發均無異狀,並能由心運用,全如人意,後又試出握在手裡當兵器,也能一樣運用。

    方自狂喜,忽然想起:「此次好些遇合,全由鄭隱而來,當初又曾約定,無論是何法寶飛劍,俱都平分。恰好全是雙的,再妙沒有,只不知他人在何處?如往臥眉峰尋那神僧,為何至今不見回轉?且喜法寶飛劍巧得到手,何不趕往尋他,大家高興?也顯得弟兄義氣。」心念才動,便聽壁中風雷又起,四壁搖搖,似要崩塌神氣。如換旁人,必以為還有什麼奇遇,決不甘心就退。任壽卻是知足,雖聽風雷之聲與前聞相似,不特未生貪念,反覺得意不可再留。又忙著去尋鄭隱,便一手拿了翠峰,當時便退了出來。剛出內洞,猛覺身後霞光連閃,似有一股極大力量由後湧來,再也立足不住,未容回顧,便被逼出外洞,忙往洞側山徑跑去。剛到上面,便聽一片隆隆之聲響過,緊跟著山崩地裂,一聲大震。俯視身後,原洞已然合攏。不禁吃了一驚,暗幸方才未存貪念,否則豈不封閉在內,活活悶死?由此多了一層見識,覺著凡事命定,不可強求。該為我有,他人絕奪不去。否則,用盡心機,也是無用。

    任壽只顧忙著尋找鄭隱,也忘了回轉鄭家。路上雖曾想起,由早起進洞,時已申酉之交,歷時已久。並且當地乃去臥眉峰必由之路,方才洞中雷鳴電舞,那等猛烈的威勢,鄭隱如回,不會不知。再要聽說是去尋他,定必跟蹤來尋。一想不錯,依舊前行。因服靈藥,也忘了飢渴,只覺身輕體健,心神爽快,並未留意,一路飛步前行。走了一段,覺著腹中疼痛,尋一僻處大解,下了許多污穢之物。起來再走,步履越發輕快,漸漸覺出稍微用力一縱,便是好幾丈遠近。以前雖也能夠縱過,卻沒這樣容易。試再加遠,也是輕輕一躍,毫不費力,便已飛過。料知藥性發動,只大半日的工夫,便平空加了好些本領,越發高興。任壽本就心急,便飛一般往前馳去。一路躥山過澗,縱躍攀援,端的捷逾猿烏,其行如飛。

    正走在高興頭上,遙望前面,有一峰矗立,嵐光如帶,白雲繚繞,橫亙山腰,上面嘉木蔥寵,形勢十分靈秀。細查附近景物,知道臥眉峰已將到達。便照鄭家老僕所說,往峰下趕去,快要到達,忽見大溪前橫。因值日前大雨之後,山洪暴發,遠近山水由此匯流,往老河口流去,所經正是溪面最寬之處,兩岸相隔竟達十餘丈。任壽此時如在平地,並非不能縱過。只因初試身手,始終不知自己能縱多遠;又見溪流太猛,奔騰澎湃,聲若雷轟,看去聲勢驚人,拿不準能否縱過,惟恐萬一落在水中,好些不便。只得沿著溪流,往上走去。滿擬上流河面較窄,誰知溪水環山而流,地勢漸高,水面雖然較窄,兩邊危岸相隔只有更闊,越發不敢飛渡。

    因聞鄭隱就在峰腰一帶尋人,一面沿岸急走,一面留神,往對面查看。見空山寂寂,四無人蹤,時見麋鹿遊行,白鶴衝霄,飛鳴翔集。對岸洞壑玲瓏,花樹繁茂。側面崖壁上又掛著兩條瀑布,玉龍夭矯,飛舞而下,直墜溪中。俯視下面,水煙溟蒙中,飛濺起千重玉雪,億萬銀花,越顯景物清麗,仙景無殊,瀑布發源之處,已到盡頭,峭壁排空,削立百丈,上面苔滑如油,又肥又厚。細查形勢,簡直無路可上。方悔走錯了路,想要回身,猛聽見對崖唱歌之聲,宛如龍吟,與附近泉響松濤互相應和,合成一部極雄渾美妙的音樂,聽去十分娛耳。暗忖:「空山之中,竟有這等豪情高致的人,歌聲又是那麼雄渾蒼涼,必非庸流。」

    他抬頭一看,對岸大片松林中,似有一人,口發狂歌,手舞足蹈,正在邊唱邊走。

    再一細看,那人竟是一個矮胖和尚,赤著雙腳,身穿一件破舊僧衣,又長又大,身後拖有一兩尺長,走起路來連跳帶舞,瘋瘋癲癲,神態十分滑稽。猛想起鄭隱所尋神僧,正是一個瘋和尚。所發歌聲,宛如黃鐘大呂,響振林樾,隔老遠便覺震耳,好些奇怪。莫非便是此人?又見瘋和尚似要繞林走去,連喊:「神僧老禪師留步,容弟子過來拜見。」

    均無回音。眼看和尚快要走往松林深處,心正發急,猛一眼瞥見兩岸上下相隔雖有三四十丈,中心壑底長年受那激流沖刷,越淘越深,又是石質,上面水寬,壑底溪流最窄處才只丈餘,並且兩岸均有斜坡。形勢雖陡,憑著當日途中經歷,決能隨意上下,暗笑自己:「真蠢,上面雖寬,由下面走,越過溪水,再上對岸,不是一樣?空自發急,有什用處?」

    念頭一轉,立就斜坡急駛而下,越過溪水,再往對崖飛馳,趕進松林。遙望前面,瘋和尚正往松林盡頭崖壁後轉去,因為僧衣長大,拖泥帶水,行動似頗遲緩,歌聲也剛住不久。知能追上,忙即趕去。及至轉過崖去一看,倏地眼前一花,神僧不知何往,面前卻現出一片奇景。原來崖那面也是一道溪流,春波溶溶,清可見底,水流卻不甚急,漲將齊岸。來路這面,沿溪儘是垂楊高柳,對岸滿是桃花,比起初來桃花坡所見還要繁艷。桃林深處,現出一幢精舍,四外繁花環繞,燦若雲錦。門前空出一片草地,淺草成茵,整齊如剪。桃林旁邊,放著幾件坐具,如琴幾。玉墩、棋桌之類,多是羊脂白玉所製。景物清麗,從來少見,料是山中高士所居。

    瘋和尚又到此不見,決計過溪尋那人家一問。溪不甚寬,本可躍過。因覺當地主人不是庸流,冒昧登門,又是縱將過去,有失敬意,並還近於賣弄。遙望溪水,蜿蜒如帶,上流頭似有朱欄橫跨水上,忙即趕去。到後一看,果是一橋,紅欄低亞,十分華美。一頭垂柳耗耗,低浮水面;一頭通著大片桃林。前見房舍,早被花樹擋住,這時重又出現。

    橋對面並有一條用五色石子砌成的花徑,寬約丈許,兩旁種滿草花,五色繽紛,甚是整齊好看,似與林中精舍相連。略一端詳,走過橋去。正順花林前行,忽見林中飛起一道銀光,宛如長虹貫日,破空直上,映著黃昏前的日華,比電還亮。剛到空中,好似發現生人登門,重又掉轉,朝自己頭上飛來。快要臨近,在離地十餘丈處略一盤旋,忽又升空,往東南方飛去,隱聞光中有人笑語之聲。

    經此一來,越料當地乃仙人所居,更生敬意。暗忖:「這裡既是仙人宮室,當不只飛去這一位,內中必還有人留守。」忙把衣冠一整,正待前走,忽見前面花徑上走來一個肩挑花鋤的垂髫少女,前頭鋤柄上挑著一個平底花籃,中有幾枝桃花,花朵特大,隱聞異香,花也疏落落的,比起沿途所見桃花不同。看神氣好似採花走過,忽見來了生人,面現驚疑之容。任壽並不因為對方年幼而存輕視,見其立定,朝著自己上下打量,忙即躬身為禮,笑問道:「仙姑,此是何處?哪位仙長居此?可容塵凡下士登門拜見麼?」

    任壽出身世家,人又謙和,先見瘋和尚和當地靈景,本疑隱有仙人,又見方纔那麼強烈的劍光,越發認定當地所居定是神仙中人,心有成見,辭色分外恭謹。

    少女先頗驚奇,及見對方言動謙恭,尊之為仙,由不得笑了起來。任壽見她聞言也不回答,只管憨笑,方覺此女生得十分娟秀靈慧,怎的問話不答,一味憨笑?忽聽桃林深處另一少女嬌呼:「二妹,怎還不來,和誰說話?難道這裡還有外人來麼?」少女聞聲回答:「姊姊快來,你看這人是怎麼來的?」隨見又一垂髫少女由花林中走出,見了任壽,也是面帶驚疑之容。前女笑道:「大姑剛走,此人想已早到,無論如何,也必看見。就說他能穿入禁地,大姑怎會置之不問,各自飛走?莫非又是那位老人家引來的不成?」後一少女年似較長,自一見面,便緊盯任壽腰間所佩雙劍和手中法寶,聞言也未回答。

    任壽來時,原將雙劍掛向腰間,玉圭藏向胸前。只那翠峰高約七寸,約有兩寸來粗,無處存放,始終拿在手上。本意山中無人,瘋和尚又與鄭隱交厚,無關緊要。及見二女注視,想起前聽鄭隱說,這類前古至寶,在未拜見師父傳授用法以前,便得到手,也須小心保藏,不可炫弄,以防寶光劍氣上衝霄漢,被外人發現,引起劫奪。二女如此注視,必有原因。同時又想起方纔那道劍光,本已飛走,重又回轉,朝自己頭上盤旋了一陣,方始飛去;如是左道妖邪,見自己毫無法力,定必下來,生心謀奪,不會略微觀察,便自飛走。想到這裡,又把疑慮去掉,接口問道:「二位仙姑所說大姑,可是方才駕著一道銀光飛走的麼?」二女聞言似更驚奇,同聲問道:「那正是我大姑,你怎認得?」任壽便把前事說了。二女笑道:「原來你是無心至此,和我們鄭叔一樣,怪不得喊我仙姑呢。」任壽二次請問主人姓名。

    二女見他始終謙和,詞意誠懇,笑答:「此地是我三姑申無垢隱居之所。大姑無妄,二姑無咎,此時還不算是真仙,卻也差不許多。因我三姑雖非仙人,大姑說她生就仙骨仙根,將來成就,實在兩位姊姊之上,恐其機緣未至,誤入旁門。為此用仙法在武當後山臥眉峰側,建了一所房舍,令其隱居在此,以待良機。為防把路走錯,只傳了一點扎根基的功夫和有限幾種防身法術。三姑最喜桃花,大姑、二姑最是愛她,特意在海內外搜尋了好幾百株異種,把方圓二百畝內全都種滿。你看籃中所採便是仙種,名為長春桃。

    花開四季,終年不斷。每樹年結仙桃十二枚,其大如瓜。常人服了,可以長生不老,消災延壽。四圍均用仙法封禁,平日休說桃林,連那溪水也看不見。外人眼裡,只是一條絕壑,對岸不是怪石如林,便是雲霧堆滿,什麼也看不見。我姊妹一名靈鵑,一名秋雁,是三位姑姑侄女,被二姑由惡人手裡救來陪伴三姑,隱居在此,已有數年。除卻常時往來本山與大姑交厚的一位老前輩外,從無外人登門。那位老前輩沒有名字,自稱瘋和尚。

    三位姑姑對他均甚恭敬。這裡禁制,也只有他能夠隨意通行。前數日忽來此地,和三姑見面,先談甚好,後來不知何故,起了爭執,他老人家狂笑而去。三姑似恐得罪,追出呼喚,人已無蹤。

    「第二日有一少年男子,並無法力。不知怎會被他越過禁地,走了進來。三姑原會一些防身法術,見有野男子登門,當是壞人,將其擒住。正待拷問來歷,才知對方毫無法力,人又十分和善,悔已無及。三姑擒他時,不知他是來此遊山,望見桃花盛開,和你一樣,無心至此。自覺法力不高,大姑、二姑日內未必會來,恐非來人對手,不合小題大做,惶急之下,妄將二姑所留最厲害的埋伏發動。等到來人受傷,毫未抗拒,方始警覺,將他放下,人已受了重傷。三姑見他事出無心,遊山本是常事,誰見好花好景不愛?無意閒遊,又未發現有何阻隔,如何算是錯處?再見來人甚是英俊豪爽,性情強毅,覺著堂堂男子,為少女所欺,不是意思。誰知他無故身受重傷,不特毫無怨言,依舊神色自若,並無絲毫怨憤氣餒。說完來意,問知誤會,道了兩句驚擾,便要強行掙扎,負痛走去。三姑越想越不好意思,偏巧大姑所留靈丹,日前又被瘋老前輩借去救人,一粒未留。見來人受傷甚重,如何行路?再四挽留他在此養傷。來人先還謙謝,後見三姑意誠,方允暫留。三姑想等大姑、二姑到此,將傷治好,再讓他走。後來問出來人名叫鄭隱,就住本山桃花坡,乃忠良後裔,隱居本山,已歷數世,除不會法術而外,琴棋書畫,文武全通,人又正直光明。雙方談得十分投緣,我們也全喊他鄭叔。三姑本喜撫琴下棋,鄭叔對此兩道恰是專長,因對主人敬重,儘管身負傷痛,依然從容說笑,絲毫不顯。

    「今日清早,三姑往他房內撫琴對談,無意之中發現傷勢分毫未癒,為陪主人說笑,談論投機,故作從容,實是勉強苦熬。心正不忍,瘋老前輩忽然走來,另贈了兩粒丹藥,當時治好,便催起身。說是紫、青雙劍和那兩件奇珍均已出世,不久仙緣遇合,只要能照他所說,避開那一層冤孽,地仙仍非無望。說話依舊瘋瘋癲癲,有頭無尾,大意如此。

    說完,瘋老前輩先走。鄭叔便向三姑謝別。三姑因想看那幾件神物奇珍,又因雙方成了朋友,約定日後常來。又聽有兩個妖人想盜取翠屏峰崖洞所藏靈藥,正好神物出世,以致一死一傷,歸途如不小心,難免相遇。另外還有兩個左道妖邪,也是專為盜寶而來,知寶主人乃鄭叔好友,尚是凡人,初得到手,不知隱藏,只一隨意舞動,寶光上升,被妖邪發現,必來奪取。三姑新近學會隱形飛遁之法,意欲親自行法護送,就便=開眼界。

    誰知走了兩個時辰;大姑忽然飛到,問知前事,好似有氣,意欲趕去。剛一出林,便遇瘋老前輩,互相談了些時,先頗爭執。後來大姑似被說服,匆匆回來,寫了一封信,留與三姑,便自飛走。我姊妹閒著無事,想起仙桃快要成熟,前往查看,還不到采的時候,只採了兩枝桃花。剛要回去,便見你來。溪邊禁制神妙,仙凡均難飛渡;即便來人能夠破禁而入,也必有些警兆。怎會毫無動靜,你便走了過來?你腰間寶劍和手上拿的翠峰,又與瘋老前輩所說劍、寶形式相同,好生奇怪。莫非你便是鄭叔新交好友麼?」

    任壽聞言,才知鄭隱在此養傷,主人乃是三位女仙,現已回家,好生心喜。瘋和尚既然見到,必蒙指點明路。忙著要回去,匆匆把以前得寶經過告知二女,便要辭別。二女一聽果是紫、青雙劍主人,全都驚喜,再三挽留,執意要看那法寶、飛劍的威力。任壽笑答:「尊姑不是說未得傳授以前,不宜炫露麼?」二女笑說:「這裡禁制已全發動,寶光劍氣決不至於被人發現,略試無妨。我姊妹只想一開眼界,便放你走如何?」任壽意似不信。二女笑答:「一個凡人,怎會得此至寶奇珍?如非瘋老前輩有話在先,說你沒有法力,決不相信,我們也拿不準你深淺和所說真假。如真凡人,不讓我們見識,決回不去。不信,回頭再看,就知道了。」

    任壽回望,身後白雲堆滿,來路已成了一片雲海,白茫茫上與天接,哪還分辨得出道路,不禁驚奇。再看前面,二女也已失蹤,全身立陷雲霧之中,隨聽二女嬌笑道:

    「任叔莫怪。你和鄭叔是弟兄,我們小輩決不敢於無理,只不過想看此寶威力而已。聞說紫、青雙劍前古奇劍,一經合壁,多厲害的禁制也難阻擋,只請一試,自能衝過。」

    任壽不知對方用意,此舉是否可行,心中不願,先和二女好說。只聽笑聲哧哧,時東時西,一味軟磨,說什麼也非施展不可。任壽急於回去與鄭隱相見,迫於無奈,想了想,先問明了途向。惟恐紫、青雙劍罡煞氣重,出手傷人,或是毀傷主人靈景,先把玉圭取出,手掐法訣,朝前一指。一股紅光剛才飛射而出,前面白雲立被衝破了一條雲巷,雲煙飛揚中,發現溪水前橫。滿擬雙劍無須取用,只將寶光指定前面,便可沖雲而過。心方一喜,不料二女狡獪,內中一個天性又頗剛愎,看出對方心意。一面疾呼:「任叔,不將雙劍發出,莫要想走。再不取用,受驚莫怪。」一面早把當地埋伏一齊發動。任壽正指寶光覓路前行,猛覺眼前一暗,緊跟著風雷水火之聲同時大作,四外茫茫,暗如深夜。黑影中現出大蓬雷火,無數金刀,排山倒海,狂湧而來,聲勢猛惡,甚是驚人。任壽畢竟初次經歷這等猛惡的場面,立時情急,更不暇再顧別的。初意二女志在觀劍,只要將劍取出,略一演習飛舞,便可脫身。誰知雙劍果如所料,在未與心靈相合以前,不脫手還不妨事,一經施為,便非見血不易回收。尤其對方發動禁制,成了敵意,威力更猛。

    任壽因聽二女口氣,非觀全豹,不肯罷休,急於脫身,一手又拿著翠峰,雙劍不能同時應用。一賭氣,索性連法寶帶飛劍全數施為。總算不該闖禍,人又謹慎,始終記著玉圭和翠峰均能制那雙劍,不曾冒失取用。先用左手持圭,右手端著翠峰,口中疾喊:

    「二位姑娘不要逼我,全取出來就是。」四面的雷火金刀來勢便緩了些。匆匆準備停當,如法施為,紫、青雙劍立化為兩道長虹,飛舞而出。那雷火金刀已快湧到面前,吃劍光往外一擋,紛紛消滅。任壽見雙劍如此靈效,心中大喜,忙指劍光,往前掃去,本意試驗雙劍是否能將主人禁制破去。

    忽聽二女同聲驚呼:「任叔快收仙劍,莫傷我們。」同時眼前一亮,金刀無影,雷火全消,連那雲霧也同散去。重又現出天光,一輪落山斜陽,正射在大片桃林之中,花光瀲灩,映射起無限霞輝,奇麗無濤。目光到處,瞥見二女各縱著一道銀色遁光,滿林飛逃,紫、青雙劍分追在後,相隔已不甚遠。劍光所過之處,那萬樹桃花稍被劍上芒尾掃中,便成粉碎,一時殘花亂落,宛如紅雨,映著斜陽,滿天飛舞,頓成奇觀。不禁大驚,忙以全力回收。一面用寶光將劍光裹住,不令前進。誰知吃力異常,雖仗玉圭之力將其制住,也只進勢稍緩,仍是追逐不捨,始終收它不回。後來看出二女分頭逃走,雙劍也分兩路追趕。玉圭紅光雖也分成兩股,光力便弱。二女再如東西飛逃,更是無法照顧。一面忙著回收,一面疾呼:「二位姑娘,快些合為一路,不可分開,免我照顧不到。

    我實是初得奇珍,不能由心運用,並非故意。據我所知,此劍頗有靈性。我已看出,逃得愈快,它追得更緊。請你們不要亂逃,設法往我身後繞來,我用靈翠峰試它一下,或能將其制住。否則,休說傷人,便這滿林桃花為劍光所毀,以後何顏再見主人?」

    二女先因事出強求,心疑任壽故意使其難堪,年輕好勝,不由愧憤交集。聞言回顧,見任壽也是手忙腳亂,滿臉惶急之容,方始相信。忙照所說,並在一起,向前飛逃。總算雙方俱都機警,雙劍威力雖猛,畢竟此舉由於二女妄發埋伏,激動劍上罡煞之氣,氣機相引,所生反應與劍主人心意違背,又被玉圭制住,要差不少威力。任壽先因手持二寶,難於兼顧。等到二女會合以後,一時救人心切,暗忖:「此劍既應為我所有,決不能傷害主人。此時左手持著玉圭,右手須掐訣印,還有一個翠峰無法分持,一直端在右手腕上,一心三用,也許要差得多。事已危急,與其傷人結怨,何如犯險一拼?」

    心念才動,紫、青雙劍已被二女引往林中一座小峰之間,三人兩劍,走馬燈也似,環峰而馳,相隔本差不多。任壽步行,原追二女不上,全仗先前所服靈藥發生靈效,一縱便是十來丈,身輕如燕,才得勉強追隨。等把地勢看好,環峰趕了三四圈,忙告二女留意,同時運用真氣,先把玉圭朝前連指,全力吸緊雙劍,強行回收。乘著飛劍去勢,稍一停頓,倏地回頭,奮身一躍,猛朝二女對面迎去。說時遲,那時快,任壽這一回身,雙劍去了禁制,來勢自更神速,只一閃,便電也似疾,直朝二女身後射到。幸而任壽拼冒奇險,早有準備,就這回身一縱,轉眼之間,右手靈翠峰早朝雙劍擲去,一幢青霞剛由二女頭上飛過,雙劍也已迎面飛到。任壽手掐劍訣,全力回收,二次又將玉圭寶光發出,想將雙劍制住,三方面同時施為。雙劍果被那幢青霞吸住,停空而立,依舊劍尖斜指峰頂,漸漸縮小,不能自行飛起。青霞停處,離二女身後雖有兩丈來遠,但照方才形勢,至多瞬息之間,二女必被追上,休想活命。

    任壽方覺僥倖,不曾傷人,但這雙劍威力太大,一發便要見血,萬一以後能發而不能收,如何是好,再看那幢青霞,高達丈六,離地丈許,停空不動,比起洞中所見,要大數十倍。又不知道收縮之法,方才原是冒險發出,這麼大一幢寶光,如何帶走?心正為難,二女驚魂乍定,見任壽所用飛劍、法寶如此神妙,俱都歡喜,驚贊不置。任壽心中愁急,又沒法說。更恐寶光劍氣太強,引來妖邪。急切間打不出主意,只得先收雙劍,看那神峰能否縮小,再作計較。以為事有定數,該為我有,怎會失去?立把心氣沉穩,運用真氣,先試收劍。只見精芒電射,伸縮不停,彷彿兩邊都在爭奪,那劍無所適從,竟不能如意收轉。任壽初得奇珍,不知此中微妙,儘管平日剛毅鎮靜,到此地步,也自不免發愁。

    正想再用玉圭一試,忽聽耳旁有人低語道:「雙劍煞氣太重,並不妨事。回去照你平日所習坐功,以全神目注此劍,真氣吸引,不消多日,便能由心應用。好在收發劍訣已均通曉,除對敵時不願傷人,令其空回,稍微倔強,也易制伏。何況不久便有仙緣遇合,此事無須愁慮。倒是你這靈翠峰乃九天仙府至寶奇珍,不特能大能小,內中並有兩儀六合諸般妙用。此時一則不好攜帶,二則它那妙用不能全數發揮,不是被它自行飛走,無法尋蹤,便被強仇大敵乘隙奪去。此寶本身雖具靈性,不似紫、青雙劍,一經前劍主人行法禁制,算準未來,遺賜有緣之人,從此不論新主人法力高低,永遠相隨。除非本身遭劫,外人決奪不去。不如由我暫借一用,彼此有益。我並將峰頂上所藏元磁真氣收下,分賦雙劍之上,使其以後便遇到兩極元磁真氣所煉之寶,也不能將它吸住。道友以為如何?」

    任壽此時仙緣快要遇合,處處福至心靈,加以素來量大知機,一聽語音就在耳旁,四顧卻不見人,暗忖:「此人既有這麼高法力,如若生心劫奪,何必商量?況且照著玉圭上古仙人留書,此寶也決不會落向外人手中,樂得大方一些,或者還能交一好友。」

    心念微動,立時轉身,把手一拱,笑道:「多蒙仙長好意,悉隨尊便。只請現出仙容,使弟子稍微領教如何?」隨聽耳旁接口答道:「道友大謙。樗散子對於道友,尚不肯以師長自命,何況於我?此時此地,不是你我良晤之所,不久自會相見。並且這裡還有一人要來討厭,事不宜遲,請道友各自收劍便了。」

    任壽因為收劍艱難,心正疑慮,聞言姑且二次回收。才一施為,雙劍光華突然暴長,劍尖上並有一股細如游絲的光線十分剛勁,直射峰尖,兩下裡互相伸縮,也分不出由何方發出。心中奇怪,未容轉念,只聽一聲輕雷,帶著一蓬銀色火花,突自峰頂冒起。本是一大蓬向外激射,才一出現,只閃得一閃,忽分為二,被雙劍尖上光線裹住,一閃無蹤,劍立縮小回飛。伸手一招,便自投入匣內。同時一片金雲罩向那幢青霞之上,恰將翠峰裹住,連閃幾閃,一齊縮小,先往斜刺裡花林深處飛去,一閃不見。隨聽破空之聲穿雲而來,宛如流星自空下瀉,落地現出一人。任壽剛看出是前見和尚,一道金光已由右側湧起,當中好似裹著尺許長一幢青色霞影,其急如電,帶著風雷之聲,往東南方密雲層中破空飛去。瘋和尚一見,滿臉都是憤怒之容,大喝:「難道我還不知此中因果,要你多管閒事?」隨說,大袖展處,滿地紅光,人已不見。再看前頭金光,已穿人遙天密雲之中。紅光後起,流星趕月一般,由後追去,晃眼相繼投入雲中不見。

    任壽因瘋和尚與鄭隱交厚,愛屋及烏,對於借寶人未免懷疑。正在尋思雙方來歷,忽聽耳旁又有人道:「道友不必驚疑。這瘋和尚並非惡人,與我為弟兄,相識多年。此人因犯清規,現正受師嚴罰,難猶未滿。因他平生最重恩怨,雖在佛門,每喜感情用事,法力又高,往往逆數而行,雖然吃了許多虧,老改不了。這次為感一人助他少受苦難,又在妄想逆天行事。詳情我也難為預言,乘他被我同伴明河道友引走,特意和道友略說幾句,此是道家千里傳聲之法。道友累世修積,今生方有成就,無論福緣功力,均在愚弟兄之上。不久拜師,全都學會,只有更高。這兩個少女,一善一惡,將來也有好些因果。我的形聲,他們均未見聞,不必向其洩漏,瘋和尚能回,不防隨意應付。此人除阿私所好外,對你十分看重,決無惡意。恐他追趕明河道友不上,中途警覺,回來向我糾纏,又不便與之翻臉。請朝西北方一看,便見愚弟兄的形貌了。相見當不在遠,等將法寶奉還時,再作長談吧。」

    任壽聽那語聲就在耳邊,以為人在近處。正朝左側尋視,聞言忙照所說抬頭一看,果見西北方高空中現出一片霞光,中擁兩個老人,都是白髮童顏,慈眉善目,頷下各有一部銀髯,身材微胖。一個略微高些,手持一根朱紅色的枴杖,上掛葫蘆,形制古雅。

    另一個稍矮,腰懸長劍,左手端著那座小翠峰,望去和畫上仙人一樣。剛看出兩老人在朝自己微笑點頭,高的一個把手一揮,一片青色雲煙似風吹過,立同隱去。

    二女自從寶劍收回,翠峰飛去,本在驚奇,未容詢問,瘋和尚忽自空中飛墜。才一照面,發現右側一道金光破空飛走,立即大喝追去。因見任壽低頭尋思,面色不定,想起對方法寶、飛劍剛得到手,不合強迫人家演習,致失重寶,差一點沒有把小命送掉,又想起對方失此奇珍,又由於救人心切之故,越想越不好意思,各人紅著一張臉,滿心盼望瘋和尚能將金霞裹去的翠峰追回,誰也羞於開口,呆在當地。任壽暗中聽人說話,均未看出。後來還是任壽把話聽完,目送仙人走後,想起許多花樹均被劍光掃碎,殘紅如雪,滿地狼藉,只怕主人回來,不好意思,對於失寶一層,因有仙人密告,並未在意。

    任壽側顧二女站在一旁,面有愧容,正要開口慰問,一道紅光自空飛墮,正是瘋和尚飛回,怒容已斂,笑嘻嘻手指任壽罵道:「你這傢伙,真沒出息,到手寶貝,又被人巧借了去。本來一人一半,這樣便成三條腿,看你如何分人?」任壽聞言,慨然答道:

    「弟子如無鄭隱,無此仙緣遇合。又在無意之中,服了靈藥仙果,共只多半天,便覺身輕力大,迥異尋常。方才強收飛劍時,竟能追上遁光,可知靈效。即此已出於望外,如何還敢再起貪心?修道須仗自身修為,不在僥倖,便全歸諸鄭隱,也所心願。只有一件法寶,被二位老仙借去,說是將來送還,弟子只要那一件便了。」瘋和尚哈哈笑道:

    「你果然是好,無怪樗散子誇你,真有一點意思。既然這樣,我送你回去如何?」

    二女在旁正朝瘋僧行禮,忙接口道:「老前輩,這位任叔真好。我想三姑少時必回,意欲連老前輩一齊請到裡面,等我三姑回來吃上幾杯,再走如何?」瘋和尚罵道:「放屁!不是你兩個淘氣,人家早已回家,怎會被天都,明河兩個老不死的趕來,把那最好的一件法寶借去?我還沒和你們算賬呢。以為我瘋和尚只要有酒吃,便由你們擺佈麼?

    今天我老人家偏不吃酒。」二女同聲笑道:「瘋老前輩如不賞臉,以後再犯饞癆,沒地方找酒,休怪我們小氣。」瘋和尚笑罵道:「你兩個小鬼不要高興,此人將來也是你們剋星,到時就知厲害了。」

    任壽原本急於回去,見瘋和尚不住和二女說笑,已然答應同行,不好意思再催,只得說道:「二位姑娘,我出來時久,恐我兄弟想念,改日還要登門拜訪,向三位仙姑領教呢。」話未說完,瘋和尚忽然大怒道:「你忙著回去,嫌討厭麼?」任壽見他瘋瘋癲癲,也未理會。瘋和尚也不再理二女,拉了任壽,便往前跑,邊走邊說道:「人家談得好好的,正在高興頭上,偏要趕回惹厭,這等心急。走起路來,如追我不上,怎麼說法?」任壽見他生得肥頭大耳,身材又矮又胖,偏穿著一件又肥又大的僧衣,拖著兩片破爛草鞋,走起路來絆腳礙手,無論如何也跑不快。如非先前目睹神奇,說好同行,換在尋常,早已謝絕,先自上路了。聞言笑答:「除非老禪師不嫌棄濁骨凡胎,攜帶弟子空中飛行,要是地上步行,自信還能追隨。」瘋和尚哈哈笑道:「是真的麼?」任壽聞言,忽想起對方是有道神僧,自來真人不露相,如何能與打賭?忙道:「弟子怎敢放肆,只是急於回去,如蒙攜帶,無不唯命。」

    瘋和尚笑道:「你這人果然誠實,毫無虛假。照此說法,我倒不好意思拿話套你了,你我道路不同,原無相煩之處。只因昔年誤犯師規,終年飄流在外,雖有一些法力,只能用來救人,防禦災害,便對仇敵也難使用。飢渴風霜之苦,更是常事。為了行道,隱跡人間,這些年來受盡災難危害,以致承了兩人的情,無法報答。內中一人,本來有好資質,但他稟賦雖佳,夙孽太重,應在今生,恐難避免。他那事情,將來發生在西崑崙絕頂星宿海後古刺山黑風窩旁一座崖洞裡面。我知你累世修為,不特根骨福緣並世無兩,為人更具至性厚德,言出必踐。此本修道人應為之事,雖然助人脫難,自己也有極大功德。事情固極艱險,只等靈翠神峰二次到手,便可成行,本身決無妨害。我雖不便出面,到時也必以全力暗助。但你答應之後,卻是反悔不得。你意如何?」

    任壽一聽修道人應為之事,以為至多事情艱險,別無他害,對方並允暗中相助,自無不允之理。脫口答道:「既是除惡積善,便無老禪師之命,只要知道,也是義不容辭。

    弟於遵命,到時必往便了。」瘋和尚笑道:「如此甚好。但我這人最喜信義之士,你已答應於先,到時卻不可反悔呢。」任壽平日不輕然諾,話已出口,又始終信仰對方,決無虛語,雖聽一再叮嚀,匆匆未暇尋思。連答:「弟子怎敢食言。」瘋和尚又道:「那借你法寶的兩個老人,一名天都,一名明河,並非壞人,只是人太謹慎小心。他們想與你結為忘年之交,還寶時聞知此事,恐你涉險,必加勸阻,你卻不可聽從。」任壽忙著回見鄭隱,初意瘋和尚必用法力送其起身,比自己走要快得多。及見上路之後,只顧說話,走了一陣,還只過橋兩三里路,心正不耐。見他還在絮聒不休,忙笑答道:「一言出口,駟馬難追。已然應命,任是何人勸阻,也無用處。」話未說完,忽想起方纔所見二公分明是神仙中人,便瘋和尚也說他們不是惡人,只不知那麼高法力的仙人,如何肯與自己結那忘年之交?方想探詢,瘋和尚已哈哈笑道:「想不到你如此志誠,也許事情有望。你那二弟鄭隱正與良友談心,故此想你到遲一點。既然忙著回去,可見為人忠實,毫無私念。早點到達,與此女先見一面,日後便於來往,使她早見奇珍也好。」說罷,把那又肥又大的袍袖微微一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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