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頓,又道:「不過。這件事必須瞞著蘋姑娘。明天地若問起,你們就說我奉爹爹召喚,連夜到七里海去了,千萬注意她,別讓她任性亂跑。」
霍豹道:「公子準備今夜就走?」
海雲道:「事不宜遲,當然越快越好,你們去替我準備一匹好馬,悄悄牽去莊外大路口等候,盡量不要驚動別人,我離莊的事,也不可對人宣揚。」
霍豹和李榮受命而去,海雲匆匆返回臥室,取了幾件隨身衣物,揣些銀兩,便悄然越窗而出。
他不願深夜馳馬驚動巡夜莊丁,是以按轡徐行,打算等轉過山腳之後,再催馬趕路。
誰知轉過山腳;卻突見大路中央站著一個人,雙手叉腰,擋住了去路。
月光下,只見那人一身藍色勁裝,腰是長劍,背上背著一個小包裹,那雙又大又圓的眸子裡,閃著狡黠的笑意,冷冷道:「表哥起得好早,天不亮就動身啦?」
這擋路的,敢情正是蘋兒。
海雲心裡叫苦,只好勒住馬韁,強顏笑道:「我有急事去辦,來不及跟表妹告辭,大約三數天就回來…」
蘋兒截口道:「這真是巧破了,我也有件急事要辦,咱們或許還是同路哩!」
海雲看她那身裝束和背上包裹,便知道很難擺脫,略一沉吟,道:「表妹,事情有緩急輕重之分,如今爹爹和兩位叔叔都不在莊中,咱們倆再一齊離開,誰來看顧周奶奶呢?」
蘋兒道:「這話多奇怪?姑父走的時候,把奶奶的安全交付給你,現在你也抽身一走,卻把這擔子加在我的肩上?你都不管,我還管得了麼?」
海雲柔聲道:「我是迫不得已,若等爹爹他們回來,恐怕耽誤了大事。」
蘋兒仰面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事情和我一家血仇有關,難到我能不聞不問嗎?」
海雲道:「表妹是不肯相信我?」
蘋地道:「那倒不是。但表哥若想撇下我,卻是辦不到的。」
海雲情知無法勸她回去,默然良久,只得歎口氣道:「算我說不過你,既然你決心要去,怎不準備馬匹?須知咱們時間匆促,途中萬分不能耽延。」
蘋兒笑道:「誰叫你走得這麼急,人家來不及嘛,事已如此,只好先委曲一下,進城以後再買一匹了。」
海雲無可奈何地點點頭,伸手道:「那就快些上來.別再耽誤趕隔了。」
蘋兒欣喜道:「謝謝表哥。」纖手一探,抓住海雲的腕肘,一旋身,躍上了馬背。
海雲低聲叫一聲:「坐穩了!』,猛抖絲韁,一騎雙跨,絕塵向城中馳去。
兩人在城裡添購一匹馬,趁著曙光初現,雙騎並轡馳出東直門,取路北上,直奔古北口。
海雲根據劉城的密報推斷,禍水雙侶入關的路線,避開官道沿長城西行,不外有兩個目的;其一、是借山區掩蔽行藏,以便逃避追蹤。
其二、是掠冀北邊塞而過,企圖遠走西北荒漠,覓地藏身。
是以兩人出城,便兼程趕往長城一帶,抵達古北口,再折向東行,也沿著長城反迎上去,這條路線雖然難走一些,卻是一條捷徑而且,邊塞人煙稀少,沿途打聽陌生人行蹤也比較方便。
誰知他們一路繞著荒涼的長城搜索,由嘉峪關折轉向南,經過將軍關又轉向東去,圍著興隆山麓兜了一圈,一直趕到霧靈的馬蘭關附近,仍然毫無蹤跡可見,甚至連趙七等人預定沿途留下的標誌,也沒有發現一處。
這情形顯示了兩種可能,如非趙七等人盯脫了線,就是中途發生意外變故,禍水雙侶已經改變方向,根本沒有朝古北口這邊來尤以後者的可能性較大。
海雲心裡暗暗焦急,偏生蘋兒又不停的追問道:「怎麼還沒有消息?會不會是密報弄錯了?你憑什麼判斷他們一定會朝這條路上來?如果他們不走這條路怎麼辦……」
她越是問個不停,海雲心裡越急,卻又不得不強作鎮定,裝作胸有成竹的樣子答道:「他們晝伏夜行,一路躲躲藏藏,自然要走得慢些,咱們再迎上前去,一定就會有發現了。」
海雲笑道:「不會的,有趙七、陳功、薛超三個人跟蹤著他們兩個,決不會沒有一點消息留下來。」
其實,他口裡說得很有把握,自己卻毫無信心,皆因自古北口至山海關之間,馬蘭關是個通衝去處,再往前去,途中只有更荒涼,遭遇禍水雙侶的機會也更少。
薄幕時分,兩騎並轡進入了馬蘭關關隘。
蘋兒遊目四顧,稱讚道:「想不到這地方竟這麼熱鬧,表哥,咱們今夜就住在這兒,好麼?」
海雲憐惜地道:「好的,這∼路上也趕得太辛苦了,久未舒舒服服地吃頓飯了,咱們先訂好客棧,飽餐一頓,早些歇息。」
兩人策馬穿過大街,來到一家名叫「高賓」的客店門前,店夥計含笑相迎,接過馬韁,躬身肅容道:「公子,姑娘,請裡邊坐,後院有清靜的上房給您留著啦!」
蘋兒「嘻」的一笑,輕輕對海雲道:「表哥聽見了麼?這夥計真會說話,倒像早知道咱們會來似的。」
海雲笑道:「做生意的,少不了幾句客氣話,才顯得招待親切偶然一抬頭,笑容頓時凝結起來,原來就在客棧門柱上,赫然有個用白粉畫的圖記。
那是一個小小圓圈,正中有個十字,圓圈下面另畫著一條橫線。
這圖記正是鐵門莊密訂的連絡暗號,圓圈和十字,表示留圖的人正在店內,下面那條橫槓,是說明留宿店內的位置,一條橫槓暗示「第一進院子東首第一間房」
海雲又驚又喜,假作腳下一虛,伸手扶住門柱,卻暗暗將那白粉圖記抹去。
蘋兒竟絲毫沒有查覺,進入後院上房後,放下行囊,解去佩劍,便長吁一聲道:「累死了,真想趕快洗個熱水澡,早些躺進被窩裡。」
海雲順口道:「誰說不是,路上漫天風沙,弄得入眼睛裡全塞滿泥灰,是該好好洗滌一番。」
蘋兒道:「表哥,既然他們準定要由這條路上來,咱們何不多休息兩天,就在這兒等著他們?」
海雲漫應道:「也好,你先盥洗換換衣服,等明天再商議吧!」
夥計送來茶水,又準備好洗澡的熱水,蘋兒自去閉門盥洗,海雲卻趁機抽身,來到前院。
他裝作隨意瀏覽的樣子,踱至東首第一間客房門外,側耳傾聽,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海雲心裡卜卜而跳,暗想:趙七和陳功薛超三人奉命追蹤禍水雙侶,彼此之間理當互相呼應,協同掩護,如果留下圖記的是趙七,陳功和薛超也應該已經到了,怎麼三個人都不見露面,房裡也沒有留人擔任連絡?難道那禍水雙侶也住在這家客店內不成?想到這裡,不禁一驚,掠目四下打量,卻見這進院子雖有六七間客房,都冷清清不聞人聲,只有對面西首第三間房內亮著燈光。
海雲沉吟了片刻,便負手緩步行了過去,經過那間客房窗外的時候,腳尖微墊,飛快的向屋內掃了一眼。
屋裡只有一床一幾,臨窗的几案上,放著一盞油燈,燈下鋪著紙筆墨硯,一個穿玄色長袍的中年人,正伏案揮笑,不知在寫些什麼。
海雲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單憑衣著,足證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正想輕輕退回去,卻聽那人口裡喃喃念道:「……地骨皮三線,川貝子二錢,硝蜀椒三錢,蛇藏子一錢半,瓦松皮,鮫魚甲各二錢,甘草一錢,透骨柴四錢…」
敢情那人竟是一個郎中,正在聚精會神開寫藥方。
海雲啞然失笑,身軀剛轉,那人忽然叫道:「喂!別走呀,藥方就快好了。」
海雲一怔,緊接著房門「呀」的一聲打開,那入手裡捧著一張紙箋,走了出來。
他乍見海雲,彷彿也吃了一驚、愣了片刻.才急急陪笑道:「對不起!對不起,在下錯認是店裡的夥計了.真是失禮得很。」
海雲也含笑拱手道:「是小的冒昧,打擾了夫於。」
那人道:「那裡話!分子想必也是店裡的客人?」
海雲道:「正是。敢問先生尊姓?」
那人道:「敞姓胡名寒山.人稱『胡一帖』。」
海雲笑道:「原來是胡夫子,久仰。胡夫子在此地懸壺濟世麼?」胡一帖道:「濟世二字不敢當,在下性好歧黃,粗通脈理,不過以此怡情寄趣,並不曾正式懸壺。」
接著又問:「公子貴姓?」
海雲道:「小可海雲,久慕長城壯偉,特來遊歷,就住在同店後院中。」
胡一帖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公子苦不以愚魯見鄙,稍待當專程拜偈聆教。」
海雲道:「不敢當,夫子有事請便吧!理當小的前來請教才對。」胡一帖又連聲告罪,才擎著藥方往店外而去。
海雲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泛起一絲狐疑,自忖逼才在窗外偷窺,行動可算十分謹慎,這姓胡的耳朵居然如此靈敏,竟發現窗外有人了。
但看他滿臉蠟黃,面帶病容,既不像個身負絕技的武林人物,甚至連藥理也未必精通,怎麼可能是位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呢?海雲困惑的搖搖頭,舉步穿過天井,回到東首第一間客房外,甩指向門上輕彈了三下,低聲問道:「有人在嗎?」
屋內悄然無聲,不聞回應。
海雲微微一皺眉頭,輕推門扉,竟然應手而開,房門原來是虛掩著的。
他探頭進去一望,卻見床上有個人正擁被蒙頭而臥,房中更充斥著藥草味和血腥氣。
海雲四顧無人,急急閃身掩了進去,反手掩上房門。
房裡未亮燈火,是以顯得十分明暗,但海雲仍能看清床上那人身軀不停的簌簌顫抖,緊裹著棉被,好像一個患染瘧疾的病人,正在發寒。
但那人整個頭險都縮在被子裡,使他無法辨認究竟是趙七?還是陳功和薛超?海雲快步走近床前,伸手在棉被上拍了拍,低叫道:「喂!你是……」
剛說了三個字,床上那人突然「哇」他一聲驚叫起來,恐懼的道:「求你饒了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饒了我!」
∼面哀呼著,一面用力拉緊棉被,急急滾到床裡牆下,顫抖也越發劇烈了。
海雲倒被他這沒頭沒腦的哀求弄得一楞,沉聲道:「是誰?」
那人吶吶道:「我……我……我真的是生意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海雲疑心大起,一探手拉住被角,用力將棉被掀了開來,同時幌燃了火摺子。
閃爍的火下.只見那人亂髮披面。臉色蒼白如紙,身上裸無寸縷,遍體都是縱橫交錯的刀傷,半條棉被都染滿了血水。
然而,海雲已看清那人的面貌,正是第四組奉命接應趙七的莊丁薛超。
薛超也認出是海雲,頓時驚喜交集的叫道:「海公子!謝天謝地,小的總算等著你了。」
海雲詫異道:「你怎會落得這般光景?」
薛超眼眶一紅,竟失聲哭了起來,抽泣道:「公子幸虧及時趕到,您若再遲一步,就永遠見不到小的了。」
海雲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薛超喘著氣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公子,求您先帶小的離開這間房間,否則,小的話沒說完,一定會被人害死。」
海雲驚道:「怎麼會?」
薛超壓低了聲音懇求道:「公子現在請不要追問,快快離開這間客房要緊,這地方是個陷阱,隨時都有人在暗中監視著。」
海雲心弦一震,呼地吹滅了火把子,目光流轉,除了覺得這房間稍顯陰暗,空際充滿的血腥氣味有些古怪之外,卻也看不出另有什麼異狀。
何況,薛超既然自願投宿到這兒來,又在店門外留下圖記暗號,怎麼又說這兒是個陷阱呢?薛超見他沉吟不語,又催促道:「時機急迫,不能再耽延了,公子,咱們快些離開吧!」
海雲道:「既如此,你先穿上衣服,我領你到後院上房去。」
薛超搖頭道:「小的無衣可穿,連行囊都被搜走了。」
海雲越感詫異,道:「你還能自己走路麼?」
薛超又搖搖頭道:「小的雙腿腿筋已被統斷,無法舉步。」
說著,掀開被褥下角,露出兩條扭曲的腳.果然筋絡已斷,成了殘廢。
海雲也不禁心驚,無暇多問,順手用棉被裹起薛超赤裸傷殘的身子,負在肩上,開門而出。
院子裡仍然那麼寂靜,偌大客棧,竟冷落得沒有幾個旅客,那像甚麼陷階?海雲藉著暗影掩蔽,快步奔回後院,一路平靜,也沒有碰見什麼人,甚至連店裡的夥計也沒見到一個。
回到自己臥房,蘋兒已經洗好澡坐在房裡等著了、一見海雲便抱怨道:「你跑到那兒去了?害人家等了這半天……呀!你從什麼地方背了個人回來……」
海雲低聲道:「別嚷!他就是奉命追蹤禍水雙侶的薛超。」
蘋兒大喜道:「真的麼?那太好了!』便想上前幫忙接扶。
海雲道:「你先出去一下,看看院子裡有沒有人偷襲,我得替他敷傷和換件衣服。」
蘋兒道:「他受傷了麼?你在什麼地方找到他的?」
海雲道:「等一會再問好不好?他傷得不輕,不能再耽擱了。」
蘋兒嘟著小嘴道:「好!我出去就是了,何必像趕鴨子似的轟人家嘛!」滿肚子不情願的推門走了出去。
海雲掩上房門,將薛超放在床上,解開被褥,只見他遍體俱是創傷,有刀鋒割破的傷口,也有被火灼燒的焦膚爛肉,而且傷痕佈滿全身,簡直不知藥物應從何處敷起?薛超喘息道:「公子不必白耗精神替小的治傷了,請賜小的一件舊衣蔽體,讓我能把要說的話說完,便死也瞑目了。」
海雲道:「你一面說話,我一面替你敷藥,彼此並無妨礙。」
於是,將燈移到床側,取出敷傷藥丸,用清水化開,蘸著布巾替薛超塗抹傷處。
藥水帶著一股透膚涼意,使薛超不由自主發出一聲聲舒暢的呻吟,而海雲不避骯污,親手滌傷塗藥,更使他由心底泛起無限感激。
蘋兒在門外等得不耐煩,輕扣著門問道:「我可以進來了麼?換件衣服為什麼要這樣久?」
海雲答道:「再等一會,藥還沒有敷好。」
薛超歎道:「公子不必再為小的費心了,縱能治好外傷,小的已成殘廢,生和死都沒有多大分別,還是趁小的未死之前,先讓小的將追蹤禍水雙侶的經過報告公子。」
海雲微微一笑,道:「你儘管說你的,我在聽著。」
薛超長吁了一口氣,說道:「禍水雙侶行蹤洩漏,長城一帶出現了許多武林高人,小的和陳功為了掩蔽行藏,一直沒敢和趙七哥互相照面,彼此也不敢交談。」
海雲點頭道:「晤!這樣很對。」
薛超道:「咱們三個人分成三批假作互不相識,全靠暗號連絡,一路由山海關跟蹤下來,趙七哥走在最前面,小的走在第二,陳功第三,互相距離三五十里不等,前天夜晚,小的由趙七哥留下的暗號指引,尋到這家客棧,卻發現趙七哥被人用一柄匕首,活活釘死在床板上。」
海雲一驚道:「就是你剛才住的那間客房麼?」
薛超吃力地點了點頭,道:「正是那間客房,當時趙七哥雖然奄奄一息,但還沒有斷氣,見了小的,便催小的快逃,並且斷斷續續說道:「禍水雙侶已經被人接走了,這客棧千萬不能停留。……」
海雲道:「他有沒有說出是被什麼人接走?他是被誰所傷的?」
薛超道:「小的也曾這樣追問他,可是他那時業已氣息將絕,嘴巴連張了幾張,卻吐不出聲音來,被我追問急了,便用手抓住我的衣領,接連向領口指了指,就嚥氣死了。」
海雲訝道:「你的衣領上,可有什麼特別東西?」
薛超道:「沒有。小的扮作行商客人,身上穿的是一件普通的袍條子,領口上並沒有特殊東西,是以始終不明白他手指衣領是暗示什麼意思,但趙七哥人已死了,事實已無法再問,便準備趕快回莊,將這消息稟報海大爺,誰知剛轉身,房門口竟被人堵住了。」
海雲道:「什麼人堵住房門?」
薛超道:「小的也不認識,只看見是個身裁瘦小的人,卻穿著一件寬大的飽於,臉上掛著面紗,那雙眼神由面紗後面透射出來,叫人看了從心底直冒寒氣。」
海雲道:「好!說下去。」
薛超道:「那人顯然早已躲在房外偷看了許久.進房之後,望著小的一直吃吃的笑個不停,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手法,一舉手,就將小的穴道制注,然後把趙七哥的屍體塞到床下,將小的放在床上」
海雲突然想起適才的血腥氣味.心裡不禁一陣難過。
薛超道:「那人盤問小的和趙七哥的來歷。並且追問禍水雙侶的去向,看情形.大約也是為了追蹤禍水雙侶來遲一布,想從小的口中追問些消息,小的堅稱不知道,他一怒之下。就把小的衣服剝光,用一柄小刀,割著小的身上皮肉,割一刀,問一句,整整折磨了一夜,才絞斷小的兩腳腳筋,恨恨而去。」
海雲岔口道:「他也把你的衣服帶走了麼?」
薛超道:「是的,他懷疑小的衣領內藏著秘密,將小的全部衣履行囊盡行搜去,並且拆開整件衣服檢查,結果什麼出沒有發現,所以,第二天他又來了,灌了我一大碗藥,然後又用各種慘刑逼供,一連兩天,將小的折磨得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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