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鄉情怯。
小飛快現在就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雖然他不是遊子歸來,而滿春園也不是真正的家。王飛的眼睛已經好了。
從來到青州,到投店住下,一直到現在掌了燈,該出門的時候,他是早就發現了小飛俠有些不一樣的表情。
王飛似乎很能體會小飛俠的心境,因此他也沒多說什麼,整天只是靜靜的觀察,看著小飛快踱來踱去,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一會兒端起茶碗半天沒喝一口,又放下了。
王飛最後看了看天色,問道:「決定了沒?你去是不去?」
小飛俠有點窘迫,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說真的,那地方只是我生長的地方,有感情的只是一種懷舊,說真的,那裡給我的只有傷感。」
「有時候緬懷傷感,也是一種很美的感覺。」
王飛突然說出一句頗有學問的話。
王飛接著道:「走吧!不管怎麼樣,你也總該到那打聽一下,你告訴我那個…-那個叫小雨的女孩子葬在什麼地方?」
提到小雨,小飛俠就一臉悲忿,眼中立刻浮現出全身裸露被人像畜牲似的玩弄,更看到她身上青紫瘀腫的對自己淒然叫道:快走,快走!.是的,她死了。
可以說為自己而死。
自己也該找到她葬身之地去祭拜一番,而且是帶著那禽獸般男人的頭顱。
看到小飛俠臉上的變化,王飛猜到了他心中想的事,問道:「你是不是認為該先打那個畜牲不如的洪鏢師?」
小飛俠眼裡有著怕人的光芒,冷哼道:「只要那姓洪的沒死,他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最起碼有三百天是窩在滿春園裡。」
「那還等什麼?最好今兒晚上能碰上,也省得還要費工夫去打他。」
小飛俠沒再說話,佩好劍就筆直的領先出了房門。
一樣的滿春園,卻是不一樣的心境。
小飛俠一進到滿春園,卻發現到人事全非。
從站門口的大茶壺,到匆匆在面前晃過的幾名姑娘,小飛快竟然沒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
「兩位爺,第一次來?怎麼稱呼?是先叫酒菜呢?還是先叫姑娘?」
在一處偏房落好坐,帶位的龜公阿談的問著。
王飛覷了一眼小飛俠道:「你看怎麼著?」
小飛俠長在這,但卻是頭一回以客人的身份進來。
他想了想道:「先上酒菜吧。」
「行,兩位梢待一會兒。」
龜公回了一聲,便逞自忙活去了。
王飛問道:「可有碰著了熟人?」
小飛俠搖搖頭道:「看來這全變了,姑娘們我肯定沒一個舊識,就不知老鴇還在不在,是不是連老闆都換了?」
「那怎麼辦?如果沒一個熟人,那咱們豈不白來了?」
「不會吧,我想總有人知道些三年前的事。」
酒菜上得很快。
本來嘛,這兒時間就是金錢。
酒菜上得慢,那姑娘們豈不少接了幾個客人。
擺好了酒菜,龜公又淚笑道:「兩位爺,要不要我現在就叫姑娘們進來?」
小飛俠志不在女人,他更知道來這地方如果姑娘們進來後又遭回票,她們的心裡會十分的難過。
「我知道你們這有花牌,我想先看一下子再說。」小飛俠想出了這個最便捷的法子,敷衍著道。
「花牌?有,有!您等著,我這就去拿。」
龜公嘴裡客氣著,心裡卻「干」上了。
在他想從花牌上看到的只是一個接一個的假名字,又不能分出誰美誰丑,要看花牌豈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但是人家是客,花錢的大爺,龜公幹是干,還是很快的拿了花牌進來。
小飛俠慢慢的翻著,仔細的看著資料。
小紅:嬌小,膚白,嗲勁足,善唱曲,十九歲,大名府人氏。
春花:中等身材,乳大臀大,汁多蜜足,二十歲,青河縣人氏。
梅蘭:略黑,眼大腰細,善叫床及扭功,二十三歲,淮南人氏。
小蜜桃:五官清秀,體態勻稱,能吹能品,十九歲,苗疆人。
大鳳凰:豐腴白皙,軟硬俱佳,二十五歲,東北人氏。
恰紅:膚若細脂,中等身材,精各式花招,二十三歲,化城人氏。
小飛快把厚厚一本花牌名冊從頭看到尾,他是看到幾個熟識的名字,但一看介紹及對照年齡籍貫,就知道名字相同,人卻不是自己認識的。
王飛關心的問:「怎麼樣?」小飛俠還是搖搖頭,合上了花牌冊子。
小飛快對龜公道:「請老鴇來。」
「你說……說什麼?」龜公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我說請你們的老闆娘來!」小飛俠說得夠清楚了。
「我們老闆娘已經是……是老太婆了,而且她早已金盆洗——洗手……」
王飛突然瞪眼道:「少廢話,要你叫誰,你就叫誰,待會少不了你的賞錢。」
龜公跑了出去,心裡還真是納悶,那有大姑娘不叫叫老太婆的。就算老的退火,也不是這麼退法呀!
小的補眼睛,老的補筋骨。
龜公想不出這兩個年輕客人,筋骨正壯,有什麼好補的。
老鴇來了。
小飛俠的心也涼了。
因為他根本不認識她。
「喲,兩位客官,你們也真是的,咱們這有近百的姑娘,你們偏偏不選,怎麼會找上我呢?我可是好多年沒幹這事了。」
老鴇的臉上塗抹得差不多有斤重的脂粉,仍然蓋不住臉〔浮起的皺紋,她一進門就尖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嗓門。
雖然她嘴上這麼說,但是從她的表情裡誰都看得出來,恐怕要她倒貼,她也絕對肯脫褲子,而且脫得比誰都快。
王飛和小飛快差點沒把隔夜的飯菜給吐了出來。
王飛倒妙,他居然趕快站起,說了一句「小子,這兒交給你了,我出去溜溜一會回來。」人就逃似的衝出房門。
老鴇更會錯了意。
她眨著發亮的眼睛,順手關上門,就一屁股坐到上飛俠身邊。
小飛俠趕忙挪開一個位子,嘴裡道:「你是這兒的老闆娘?」
老鴇笑得有如母雞下蛋。
她手中紅巾一甩,眼睛再也捨不得離開小飛俠的臉上,回道:「是呀!我姓錢,以前的花名叫小喬,可是大家卻喜歡叫我「翹翹」,你懂不懂「翹翹」的意思呀!」
小飛俠只感覺到胃裡一陣翻攪。
他心裡直喊著「我的媽呀」。
他在這種環境裡長大,什麼「雙關語」會聽不懂?他現在莫說「翹」了,恐怕嚇得縮都不知縮到那去了。
「『翹翹』,哦不!小喬-…不不,錢老闆娘。」小飛俠一定嚇傻了,對人家連改三次稱呼:「你別誤會,千萬別誤會,我……我找你來,只是想打聽個人。」
卜一總算明白人家的意思了,老鴇錢媽臉上有著失望極了的表情。
她頹喪得像家裡死了人,道:-『你要打聽什麼事?不管你們打聽什麼事,我姓錢,也最愛錢……」
「我懂,我懂。」小飛俠立刻奉上了銀子,道:「我想請問你這兒前一任的王媽媽現在什麼地方?」
老鴇錢媽一下子瞪了眼,她有些吃味道:「王媽媽?我—…-難道我比不上她嗎?」
小飛俠碰上這種滿腦子邪念的女人,他真恨不得一拳把她打成扁的。
但小飛俠耐著性子,又道:「你真的是誤會了,我找王媽媽是有點私事……不,不是你所想的那種『私事』,唉喲我的媽呀!我就老實對你講吧,我想要打聽三年前在這兒死去的一名叫小雨的姑娘,她葬在什麼地方?」
老鴇錢媽這一次是真的死了心。
她想了想道:「你說的是王媽媽把這間店頂給了我,聽說搬到京裡享福去了,不過你說的什麼叫……叫小雨的姑娘,這件事我聽說過,她就葬在城西大柳樹下附近。」
知道了答案,小飛俠心中有如釋出一塊石頭,他連聲的對老鴇錢媽道著謝。
站起身,老鴇錢媽正欲出門,突然又道:「奇怪.怎麼這種三年前的舊事,怎麼這會兒倒成了熱門新聞了?」
小飛俠一聽,不禁又詫異道:「什麼熱門新聞?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錢媽皺著眉頭,想著道:「前幾天也有個年輕人跑到這兒來打聽當年那段公案,還探聽從前在這一個叫……叫什麼小飛快的有沒有回來過呀等等的消息,最後還聽說扯出一個『龍虎鏢局』洪鏢師被他殺死的事來。」
我靠!小飛使心裡罵了一句。
不禁想到虎爺的可怕,他竟早已算準了自己會再回來一樣,居然先派了人來。想到這小飛俠心裡就一陣發毛。
小飛俠也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誰要背叛了虎爺,那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有辦法派人追殺。
懶得再去想為什麼姓洪的鏢師會死在這個被派來的殺手手中?小飛俠只想快一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小飛俠剛出門,他眼睛一亮,看到了一個熟人。
這個人是這兒拉二胡的琴,叫老齊。
通常像這種靠手藝混飯吃的琴師,他們都有固定的地盤,所以這兒的任何人都換了,琴師還是在。
「老齊,你是老齊對不?」
站在門口,小飛俠有種碰見親人的感覺,他興奮的叫住手裡抱著一隻二胡的老人。
「你是……」
叫老齊的老人停了下來,他望著小飛快,努力的思索,卻想不起來這個看來面熟的俊逸年輕人是誰?小飛快一把將老齊拉進房間,把他接到椅子上,掩抑不住欣喜道:「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小飛快,有一回偷偷玩您的二胡,弄斷於茲,你氣得要揍我的小飛俠呀!」
經小飛俠一提,老齊頓時恍然大悟道:「是你?小飛俠,真的是你,幾年不見,你變得我都不認得了。」
「是呀!你也老了。」
小飛俠熟絡的替他倒上酒。
老齊歎道。
「那可不,歲月催人老啊!咦,你怎麼會回來的?」
於是小飛快便簡略的把當年事情發生的情形說了一遍,只有隱略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老齊聽完後,也感歎道:「那麼你這次回來是……」
「是想拜祭一下小雨,及找那畜牲『無常洪』,算一算總賬。」老齊又歎了一聲,道:
「小雨那個女人也死得真是冤枉,你有這份心她也該瞑目了,不過聽說那姓洪的已經遭人做了,消息正不正確我也不得而知。」
「這我會去查的,他若死了也就算了,如果沒死,他也活不了幾天,血債血還,這可是條人命。」
「唉!你也是苦命人,從小無父無母的也都人心疼……」
對小飛快的來歷,老齊當然清楚得很,說到這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不覺脫口道:「以前你還小,我沒告訴你,現在我想該告訴你了,這或許對你的身世有點幫助。」
「身世?」小飛快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慌道:「您快說,快說!」也難怪小飛俠會慌,畢竟多少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告訴他有關身世的事。
「事情是這樣子的,當年發現你的是老劉,有一天我和他一塊喝酒,他告訴我你身上本來有一塊雕輟傲的翠玉,卻被老鴇給拿了去,老劉也是吃人家的,他沒敢說話,物換星移,事隔多年,也不知那拿走你身上王佩的老鴇如今還活不活著,如果找到了那棋傲王佩,或許有一天能找到你的親人也說不定。」
一陣暈眩後,小飛俠激動道:「竟有這回事?竟有這回事?當年拿走我身上王佩的老鴇姓什麼?叫什麼?」
老齊想了想道:「好像……應該是姓羅,至於叫什麼我就真的想不起來了。」
「羅!」
小飛快緊緊的把這個字記在心裡,雖然不至於感激涕零,也還是千謝萬謝的與老齊分手。
每個人都有希望。
大多數的人活著也都是為著個人的希望。
小飛俠對今生本已絕望,現在卻有了希望。有了希望的他,對明天,對未來,也就打消了宿命的觀念。
他突然有了一定要活下去的決心,那怕是遇上虎爺最厲害的殺手。
他有這種決心,完全是因為他不能糊里糊塗的來到這世上,也不能馬馬虎虎的就這麼離開。
在以前對自己的身世之謎是毫無線索,無從查尋。
如今既有一線曙光,那種對血脈相連與生俱來的情感,就一下子讓他覺得自己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辦。
小飛俠居然在滿春園裡找不到王飛,問了大茶壺,也問了幾個姑娘,就是沒人見到他的蹤影。
等了一會兒,他也懶得等了。
主要的還是小飛快也怕再和他「攪合」在一起,畢竟王飛不可能永遠不會發現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不再等他。
出了滿春園,在香燭店裡買了些紙錢香燭,就直奔城西。
沒有人在晚上掃墓的。
小飛俠卻因為心裡有著太多的緬懷,及一份「伯仁因我而罰物愧疚,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就趕到大榕樹下。
城郊夜半,荒家處處。
小飛俠很快的就找到了小雨的墳家。
令他吃驚的卻是墳前卻有人前不久才來過的痕跡,三根燒盡的香,一堆紙灰尚未完全被風吹散,另外幾樣素果沒被帶走,還沒腐爛。
這是誰?清明早過,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替這個沒沒無聞、可悲又可憐的女人上墳?
若說家人,小飛俠知道小雨根本沒家人,她從小就被人收養,至長大就被養父母狠心的推入了火坑。
若說恩客,小飛俠卻不信有這麼多情的恩客,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手。
左想右想,頭都想疼了,就是沒有一個答案可以成立。
寒風吹過樹梢。
小飛俠心頭突然有種警兆出現。
練武的人都有這種潛能,他們也都相信這種獨特的潛能。
果然,當墳堆裡冒出來四個人時,小飛俠已知道自己的警兆已經靈驗了。
這四個人將小飛快圍在中間,先望了一眼墳前的香燭及未群盡的紙錢一眼,其中一人開口了。
「我們猜得不錯,你果然還沒走。」
「你們能打到這,更讓我吃驚!」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他已發動了攻擊。
在這個時候,這種地方,這些人突然的出現,小飛快知道他們絕不是來請自己喝酒的。
這四個人對於小飛俠這種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淬然攻擊的方式,顯然也激起了怒火。
他們全不是弱手,在一陣慌亂後很快的就扳回了劣勢。
四柄一式九環大砍刀,發出懾人魂魄的響聲,配合巧妙的進退有序,看樣子他們是經過一番訓練才有這種聯手的攻敵方式。
小飛快長劍已出,心頭駭然。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他可是明白這四個人是他最近以來遇到的最厲害的對手。
他不敢大意,長劍翻飛之間,精、氣、神全灌注在裡面,每一招一式都在尋覓著這四個人的破綻。
這四人也很怪,他們雖然拼盡全力的對付小飛快,但攻拒之間彷彿都盡量避開人身的要害。
換句話說,他們似乎沒有要取人性命的意思。
小飛快是個殺人的行家,對搏擊之道是學有專精,他一下子明白了人家的意思「活捉」。
這四個人絕不是虎爺派來的。
虎爺瞭解自己的份量,這四人功夫雖然不錯,但還沒有那個本事能活捉自己。
想到這,小飛俠本來已準備使險招取敵命的念頭已打消。
「住手!」
大喝一聲,小飛俠已跳出戰圈。
那四人一下子見對手不打了,為之一怔!
「你們是誰?」小飛快眼皮流轉道。
「大風會!」
那四人保持高度的戒心,其中一人回著話。
搜遇記憶,小飛俠也想不出自己曾和這南七北六,十三省膘局所組的「大風會」在什麼時候有過樑子。
「你們弄錯了對象吧!」
說話的那人與同伴對望了一眼,也直覺的認為有些什麼地方不對。
那人孤疑道:「龍虎鏢局的事不是你幹的?」
「龍虎鏢局?」
「不錯,『霸錘』徐天霸、『笑狼』洪濤二人是不是你所殺?」小飛快搖搖頭道:「不是,雖然我有意要殺你們口中的洪濤,但還沒來得及行動。」
那人怔了一下,續道:「你要殺洪濤?為什麼?還有你半夜三復不睡覺,跑來祭拜這個妓女,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無可奉告。」
「閣下最好弄清楚,這件事牽扯著本會二名外堂鏢師的被殺。」
「那又怎麼樣?」
「如沒有個交待,不管你是不是兇手,今晚都別想離開這,因為你擺明了是想與我『大風會』過不去。」
小飛俠不知誰殺了那個早就該死的「笑狼」洪濤,不過他卻知道既然人家找上了自己,事情就絕對不是那麼簡單,不是三言徊語就能化解掉他們對自己的懷疑。與其到最後還是要兵戎相現,他此刻也就懶得卻解釋自己與小雨的關係。
再者本已亡命,也就不在乎多「大風會」這個敵人。
就在想要如何回答的時候,墳堆深處又出現一個人。此人正是「龍虎漂局」的「鬼秀才」杜元詩。
他快速的來到現場,當一見小飛快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便立刻對這與小飛俠說話的人附耳輕語。
那人聽完了「鬼秀才」杜詩元的話後,臉色顯得極不好看,瞪眼道:「你為什麼到現在才來?這笑話也未免鬧得太大了吧。」
看了小飛快一眼,「鬼秀才」杜元詩惶恐道:「屬下也不知道這個小雜碎會好死不死的恰巧在這裡出現呀!」
冷眼旁觀,小飛快已經心裡明白了七、八分。他沒說話,在等著看對方這些人要怎麼來收拾這種局面。
乾咳一聲!原先主話的那人又道:「朋友,我想你也知道了,這是一場誤會,事情就作罷,你看如何外「無所謂,不過你這屬下可得向我道個歉。」
小飛快瞟了「鬼秀才」杜元詩一眼。
「鬼秀才」杜元詩叫道:「道歉?我要道什麼歉?」
小飛俠冷冷回道:「為了你剛才口出不遜。」
「口出不遜?媽的蛋,你不要有了台階不下,硬要拿根繩子往脖子上套。你找死是不是?」
「鬼秀才」還真沖得很。也難怪,在他想像小飛快這種看來生嫩的角色,充其量只不過學了幾年功夫罷了。
當然,如果他早來一步,看到了剛才小飛快以一敵四的場面,他現在也就不敢如此說話了。
小飛俠還沒發作了,那「鬼秀才」杜元詩臉上即挨了一巴掌,打他的人正是那四個人中帶頭的。
這一記挨得不輕,「鬼秀才」捂著臉,連嘴唇都被打破,見了血。
「杜詩元,我現在才知道你們『龍虎鏢局』怎麼會教人家給挑了。」
「鬼秀才」沒敢吭聲。
那人接著又教訓道:「謙受益,滿招損。這麼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懂?」
「鬼秀才」低著頭,眼裡卻有著恨意的瞪著小飛俠。
那人罵完了「鬼秀才」,接著一抱拳對小飛俠道:「朋友,『大風會』外三堂巡堂執事董景林這裡代屬下致歉。」
人講理,小飛俠豈能再計較。
他亦笑道:「好說,不敢。」
董景林又道:「看朋友一身功夫不俗,年紀又輕,不知如何稱呼?」
小飛快面有難色道:「請恕不便告之,誤會既除,那麼在下尚有事待辦,就此別過。」
這董景林臉上雖有著不悅之色,小飛俠要離去,他也無從發作,只能看著他消失在夜幕裡。
等小飛俠看不見人影後,這董景林才收回目光,對著「鬼秀葉」杜元詩瞪眼道:「我不知你在江湖是怎麼混的?這個人年紀雖酸,卻是個可怕的對手,好在仇沒結下,要不然你還扛不起。」
心裡嚇了一跳,「鬼秀才」問道:「董執事,這人是什麼來歷?」
「不知道,以他的身手看來,絕不是無名之輩,合我四人之力時付他,都沒討得好處,剛才若再打下去,情況如何還真難預「鬼秀才」心頭一跳,道:「他真的這麼厲害?」
董景林道:「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還用得著說假話?
你最好記著,以後口裡收斂點,不要給我們惹來太多的麻煩。」
「鬼秀才」連看都不敢看人家了。
他心裡有鬼,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原來他隱瞞了部分事實,並沒告訴這四個人挑了鏢局的人是楚烈。
他這麼做完全是私心作祟,想藉著「大風會」的力量來替「霸錘」徐天霸報仇,如果挑明了楚烈,那麼「大風會」必定會詳究實情,仇非但報不了,弄不好自己還得背上知情不報的罪名。
事實上也是這樣,「大風會」一向律己甚嚴,會主總瓢把子齊鐵山更是硬漢一條,他不惹事,卻不怕事。但是如果事情的爭端錯在己方,每個人都知道,就是要他剁下自己一條胳臂來賠禮道歉,他也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反之,他亦會不懼對方來頭多大,也要討回一個公道。
幾經輾轉,多方打聽,小飛俠終於問到了當年滿春園那姓羅的老鴇,聽說已遷居至蘇州了。
不管這個消息是否確實,他卻如獲至寶般的欣喜不已。
他更像瘋子般的日夜趕路,終於在十天後來到這人文苔舉山明水秀的古城。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蘇拭詩中亦有:地入江南最有情,情夫販婦皆冰玉。
另外社苟鶴「送友人吳」對蘇州的描述亦一時道盡。
君的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官閒地少,水港小橋多;夜市賣菱藕,春船載褲羅;遙知未眠月,相思在漁歌。
不錯,蘇州正是地近太湖口,河圳如同,處處小橋流水,不啻為江南的水鄉澤園。
只有一個姓,沒名、沒地址的,無異如海底撈針般的困難。
向晚,街上人潮摩肩擦腹的,他更不能逢人就問。心裡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竟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太湖邊。
這時他看到一個嬌燒的女人,身材玲進有致,對小飛快笑了笑,就一搖一擺的走了過來。
子從這女人的裝扮,走路的姿態,以及作出來的媚態,小飛俠已明白是幹什麼的了。
「這位公子,佳景在前無人為伴,豈不太煞風景?」
小飛俠沒理她,轉身就想走。
「喲,幹嘛呀!何必擺出一付拒人於千里外冰冷面孔呀!」
那女人一面說著,一面已伸出手拉住小飛俠的衣袖。
對付這種「阻街女郎」,小飛俠知道千萬不能開口,否則對方就會像蒼蠅般趕都趕不走了。
他甩開對方的手,冷漠的瞪著她。其實他心裡也明白,一個女人若淪落到需要出來拉客人的地步,也是夠悲慘的。
從小在妓院長大,他也只能把那份同情放在心裡,表面上卻不敢苟以言笑。
那女人一點也不為小飛快的冷漠而有所畏怯。
她上前一步,高聳的胸部已快頂到人家,口裡嬌聲道:「你真的一點不為它所動?」
歎了一聲,小飛快道:「姑娘,我不是你的對象,你就別在我身上下功夫了。」
話一說完,小飛俠就已後悔了。
因為那女人已經緊緊的貼在他胸前,嗲聲嗲氣道:「何必呢?只要你答應,我保證能夠讓你花最少的代價,得到最高的享受。」
到了這種時候,小飛俠只有伸手入懷,掏出身上僅有的幾兩碎銀,他尷尬道:「姑娘,這是我的所有。」
那女人突地退後一步,表情變得還真快,睜著眼,尖著嗓子道:「什麼?弄了半天你竟是個空心大佬倍?」
小飛俠臉上一紅,苦笑道:「只能怪你罩子不亮。」
一把搶過了小飛俠手上的銀子,這女人臨走還哺咕著:「真他媽的倒媚,白『磨』了半天。」
小飛俠望著她的背影,心裡竟由衷的替她禱告,希望她今晚能找到一個付得出銀子而又願意和她上床的男人——
六月飛雪 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