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聲凜人心顫的冷笑驟起。
胡長勝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材瘦小,但卻穿著一件既寬且肥,極不相稱的黃袍,鬚髮灰白,年約六十開外的老者,自一間客房內緩步走了出來。
黃袍老者現身,胡長勝心頭不禁又是猛然一驚!臉色陡變地暗忖道:「怎麼『飛虎堡』的人也這麼快就趕到此地來了!」
原來這黃袍老者,乃「飛虎堡」的絕頂高手,「四虎」之一的「黃衣瘦虎」司徒祥瑞。
「黃衣瘦虎」司徒祥瑞緩步走至距離胡長勝左側八尺地方,岸然立定身形,目注胡長勝嘿嘿一笑,道:「胡長勝,我們聯手合作如何?」
胡長勝心中微微一動,道:「只要貴堡確有誠意,胡某自是十分歡迎。」
司徒祥瑞道:「當然有絕對誠意,不過,老夫卻有個條件。」
胡長勝道:「什麼條件?」
司徒祥瑞道:「老夫要先試試你的功力如何?」
胡長勝道:「用意何在?」
司徒祥瑞道:「看你夠不夠合作的資格!」
胡長勝臉色微微一變!道:「你輕視胡某?」
司徒祥瑞冷冷地道:「不是輕視,而是耳聞不如目見。」
胡長勝雙眉一挑,道:「你想怎麼試法?」
司徒祥瑞道:「很簡單,只要你能接下老夫三掌,便是夠資格了!」
胡長勝心中暗暗一凜!道:「接不下便各行各的,是不?」
司徒祥瑞淡淡道:「接不下,我們再做商量好了,不過……」語鋒微頓了頓,又道:「老夫認為以你身為『玄衣教』下堂主的身份,內功修為,總不至於真會接不下的吧!」
胡長勝有點猶豫地道:「司徒龍哥,你這是何……」
他話未說完,楚依依忽然「嗤」地一聲冷笑,譏諷地道:「連這種條件都不敢答應,竟也要和人聯手合作,妄想奪取『九絕寶-』,真丟人!」
胡長勝雙目突地一瞪,喝道:「楚丫頭,你怎知老夫是不敢答應!」
楚依依冷冷地道:「那你還在考慮猶豫什麼呢?」
胡長勝道:「老夫是在考慮值不值得答應!」
楚依依道:「當然值得答應了。」
胡長勝道:「老夫認為不!」
楚依依道:「有理由麼?」
胡長勝道:「沒有理由,老夫豈會猶豫考慮!」
楚依依道:「什麼理由?」
胡長勝道:「他的誠意有問題。」
司徒祥瑞陡地冷聲沉喝道:「胡長勝,你若是不敢答應接老夫三掌,就趕快夾著尾巴滾吧!」
胡長勝瞪目怒道:「司徒祥瑞,你以為胡某是怕你麼!」
司徒祥瑞一聲冷笑道:「如此,你就先接老夫一掌試試!」
話落,揚臂揮掌,劈空掌力剛猛無儔地直朝胡長勝胸前擊去!
胡長勝意料不到司徒祥瑞會突然出手,倉促之間,只得急提內功真力,揚臂吐掌硬接!
「砰!」雙方掌力接實,一聲震響中,胡長勝立被震得身形一晃,後退了一步。
倉促之間發掌相迎,真力未免不足,是以,胡長勝雖被震,得後退了一步,但卻反而因之雄心大壯!
因此,他身形一退之後,立時雙肩上挑,嘿嘿一聲冷笑,喝道:「司徒老兒,你也接我一掌試試!」
話落掌發,勁風狂飄如濤,剛猛無倫地直朝司徒祥瑞擊去!
司徒祥瑞陡地哈哈一聲大笑,雙掌揚處,勁力排空的迎上!
「砰!」一聲轟然巨響大震,勁風激射,狂飆飛捲中,胡長勝在這一掌硬拚硬接之下,可就吃了大虧了!
他不但被震得馬步浮動,身形搖晃,穩立不住地連退了五個大步,而且被震得胸頭熱血翻湧上衝,忍不住地張口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綠鳳」楚依依見狀,突然一聲冷笑,嘲諷地道:「就憑這麼一點功力,也想稱雄爭狠,妄圖奪取『九絕寶-』,真是太也自不量力了!」
胡長勝耳聞這種嘲諷之言,心中怒氣不由往上直衝,雙目陡地一瞪,張口才待出聲叱罵……
但,喝罵之聲尚未出口,卻「哇」的一聲,竟又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原來他內腑已被「黃衣瘦虎」司徒祥瑞的掌力震傷,雖然並不十分嚴重,但卻經不起再發氣怒,立刻牽動了內腑傷勢,血氣與怒氣同時上衝!
因此,他口一張,與怒氣同時上衝的熱血,也就立即搶先衝出!
血為人體內之精,他內腑受傷,於噴出一口熱血之後,雖因內功深厚尚可勉強支持,拿柱穩住身形。
但是,第二次噴血出口後,便再也支持不住了,胸脯起伏加劇,喘息連連,身軀頓形搖搖欲倒!
立在胡長勝身後的「玄衣教」一眾屬下見狀,不禁齊皆駭然大驚失色,急忙紛紛掠身飛躍搶出將他護住,以防司徒祥瑞出手突襲!
驀地——
一陣嬌叱暴喝聲,兵刃撞擊「叮噹」聲劃空驟起!
俏立在四面屋頂「飛燕隊」的少女,已與飛掠趕來的一些武林高手展開了激烈的搏戰!
剎那間,頓見一片刀光劍影縱橫交錯,耀目生寒,與星月爭輝。
嬌叱暴喝聲,金鐵交鳴聲……
頃刻交織成了一曲驚心動魄,緊張震人心弦的樂章!
「不醉三鳳」和「黃衣瘦虎」目光略一掠掃屋頂,立刻看清了和「飛燕隊」動手的這些武林高手,有「峨嵋派」和尚,有北教「白骨教」弟子,也有「洞庭君山水寨」屬下,「凝翠宮」的淫娃。
這時,侯天翔已打開房門現身走了出來,神情瀟灑地俊立在廊簷下,那樣子,竟像是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氣派!
「飛燕隊」的少女,雖然個個劍術精湛詭異,身手均皆不凡,但是,此刻和她們動手搏戰之人,都是各門派中的精英高手,何況又是人多勢眾,形勢極為明顯,「飛燕隊」的少女只可支撐一時,絕不能支持甚久!
突然——
一聲尖銳驚叫劃空,已有一名「飛燕隊」少女傷在「峨嵋」和尚的方便鏟下,嬌軀自屋頂上摔了下來。
侯天翔彈身電掠,雙手一抄,竟來了個溫香軟玉抱滿懷,接住了那受傷摔落下來的少女。
他身法奇快,快得人只覺得眼前人影一花,便已回到原來站立之處,放下那受傷的少女,自懷內取出一粒藥丸納入少女櫻口內,低聲說道:「趕快運功調息催行藥力,傷處立可封口生肌!」
「綠鳳」楚依依一見,「飛燕隊」已經有人受傷,秀眉不由倏然一挑,側首向「白鳳」文秋蘭道:「二姊快發『飛燕火花』!」
話落,嬌軀已如電射地彈起,一陣嬌叱,撤出腰下長劍,劍虹夭矯如龍,電疾地直朝峨嵋和尚撲去!
「藍鳳」袁玉茹一見楚依依已經掠身撲出,也就立即發出一聲嬌叱,彈起嬌軀,跟蹤撲上屋去!
因為峨嵋和尚傷了她們「飛燕隊」的少女,所以「藍鳳」撲上屋頂,長劍所取的對象也是峨嵋和尚。
「不醉三鳳」自幼即經「不醉狂夫」楚寒笙親傳調教,劍術造詣,武功身手之強,已是當今武林頂尖高手之屬。
她二人含怒撲向峨嵋和尚,出手劍勢,自是威猛凌厲無比。
尤其是「藍鳳」袁玉茹,出手劍扭更是辛辣絕倫!
她玉手長劍電揮,劍虹閃蜘立聞一聲慘嚎陡起,已有一名峨嵋和尚首當其衝地被她斬斷一臂,翻身由-屋上摔了下來。
暴喝如雷中,另三名峨嵋和尚立時捨棄了正被他們追攻得嬌喘頻頻,險象環生的「飛燕隊」少女,身如旋風般地朝袁玉茹狂撲了過來。
三柄方便鏟力沉勢猛,勁風呼嘯,凌厲無比!
那威勢確實非常猛烈驚人,令人心凜不敢輕視!
「藍鳳」袁玉茹雖然劍術身手高強,並未把這三名峨嵋和尚放在眼下,但,目睹他們這等猛撲狂攻來的廟勢,可也不敢大意輕敵!
她口中一聲嬌叱,道:「禿驢竟敢倚多為勝!」
嬌叱聲中,玉手長劍疾揮,全力展開了「不醉谷」絕學奇招,和三名峨嵋和尚激戰起來!
她以一敵三,獨戰三名峨嵋高手,一柄長劍使得猶如生龍活虎般,三名峨嵋高手不但未佔到絲毫便宜,反而被她那狠辣詭異兼備,風雨不透的緊密劍勢,迫落在下風,守多攻少!
說來實在太慢。
「白風」文秋蘭一見大姊三妹均已掠身撲上屋頂,她便急忙探手入懷取出「飛燕火花」訊號,正待揚手向空中發出時,驀聞耳邊響起一聲低喝道:「姑娘且慢!」
她回首一塑,只見侯天翔朝她微一搖頭,道:「用不著如此小題大做!」
說罷,星目倏射神光如電地一聲朗喝道:「住手!」
他這一聲朗喝,乃是以內家絕頂氣功發出,只震得所有一眾武林高手個個耳中「嗡嗡」,心神震盪,氣血翻湧!於是,連忙各向對方虛攻一招,以攻為退的飄身後退,住手停戰!
侯天翔神情瀟灑從容地邁步走至院落當中,停身嶽立,星目緩緩地掃視了四面屋頂上的一眾武林高手一眼,朗聲說道:「諸位在這種地方拚命搏戰,難道一點也不覺得太嫌驚世駭俗麼!」
「白骨教」朱兆鵬嘿嘿一聲冷笑,道:「閣下既嫌在這裡驚世駭俗,何不便替我們大家出個比較好的主意呢?」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本公子正有此意。……」語聲一頓即起,問道:「請問尊駕是『白骨教』何人?」
朱兆鵬道:「教主座下雙『煞星』之一『喪門煞星』朱兆鵬。」
侯天翔道:「朱兄此來,一共帶了多少人?」
朱兆鵬道:「連同本人一共十三人。」
侯天翔突然驚聲道:「呵呀!這是個很不吉利的數字,朱兄你可要特別小心點才是!」
朱兆鵬臉色一變!瞪目喝道:「少廢話,你有什麼好主意,快說吧!」
侯天翔淡然一笑,道:「出城往東十餘里外,那裡有一片荒地,是一處最理想的搏戰場地,諸位何不移駕前往那裡各展絕學,一爭雄長高下呢!」
朱兆鵬嘿嘿一聲陰笑,道:「的確是好主意。」語鋒微微一頓,接道:「我們都到那裡去拚個你死我活,你恰好乘此機會一走了之,是麼?」
侯天翔朗聲哈哈一笑,道:「朱兆鵬,你實在太聰明過分了些,本公子乃是你們今夜互爭雄長最理想的公證,豈有一走了之,不陪你們一同前往之理!……」語聲略頓,星目掃視了峨嵋和尚和「洞庭君山水寨」屬下等人一眼,問道:「各位的意下如何?」
「洞庭水寨」「巡江太歲」沈百宏道:「閣下既也同往,沈某當無不贊成之理!」
侯天翔轉向峨嵋和尚問道:「貴派此來,是哪位大師為首?」
一個年約六旬的方面僧人答道:「貧僧。」
侯天翔道:「請問大師法號?」
方面僧人道:「悟果。」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原來是四大『伏虎尊者』之一,失敬了!」語聲一頓又起,問道:「大師對本公子的提議如何?」
悟果大師道:「貧僧沒有意見。」
侯天翔笑了笑,轉向那方自運功療傷完畢的「玄衣教」胡長勝問道:「胡兄之意如何?」
胡長勝嘿嘿一笑,道:「閣下去哪裡,胡某亦當跟往!」
侯天翔忽地哈哈一聲朗笑,道:「諸位既然都不反對本公子的提議,那麼本公子便為諸位帶路前往那地方一決勝負雄長就是!」
話落,騰身電射,宜朝東方掠空飛弛而去!
夜。
寧謐,靜悄悄地……
風陽城東十多里外的一片荒地上,空氣顯得緊張無比肅殺地,站立著一群一群的武林高手。
「峨嵋」和尚,「飛虎堡」高手,「南、北」雙教教眾,「洞庭水寨」屬下,「凝翠宮」的淫娃,「不醉三鳳」率領著的「飛燕隊」二十六名少女……
這些人,全都陣線分明,距離丈許左右地站立著,各自心懷警惕,互相監視地戒備著!
侯天翔,神色瀟灑從容依舊,嘴角含著一絲冷傲的笑意,卓立在這些武林高手的對面,相隔一丈五六地方。
這時,在這些武林高手的心目中,侯天翔已經成了「甕中之鱉」!
的確也是實情,在眼前這麼多高手的虎視眈眈中,他侯天翔縱是功力高絕,有通天徹地之能,也將難以逃出他們的手中!
不過,他們雖都是為著「九絕寶-」而來,但是,此時此刻,在這種情況下,卻又都心存顧忌地不欲急先出手搶奪,大家心底都在默默地籌思著一個大感困難棘手非常的問題!
也就是於奪得「九絕寶-」之後,如何才能夠不受到其他門派高手的阻截追擊,安然脫身離去?……
因此,他們雖都知道:「九絕寶-」此刻也許就在侯天翔的懷內,但是,誰也不願搶先冒險向侯天翔出手!
此固然是由於侯天翔身懷罕世武學功力,他們心存畏懼不敢,一方面也實在是怕成為眾矢之的!
只見侯天翔星目湛湛地掃視了這群武林高手一匝之後,輕咳了一聲,神色冷傲地緩緩說遣,「在諸位未動手拚搏之前,本公子有幾句話要向諸位請教一下,尚望諸位能予明告!」
「峨嵋」悟果大師道:「公子請說吧。」
侯天翔道:「諸位可都是為本公子而來的麼?」
「喪門煞星」朱兆鵬道:「閣下何必多此一問?」
侯天翔淡淡笑道:「當然有道理。」
「巡江太歲」沈百宏道:「什麼道理?」
侯天翔道:「本公子要弄清楚諸位真正的來意目的!」
朱兆鵬道:「來意目的只有一個。」
侯天翔道:「也就是奪取『九絕寶-』,是麼?」
「巡江太歲」沈百宏嘿嘿一笑,道:「你既然明白,何不便識相點把它交出來,多說這些廢話何益?」
侯天翔道:「你們知道那『九絕寶-』確在本公子身上麼?」
悟果大師道:「此刻是不是確在你身上雖不便斷言,但是,你總不能否認你不是『九絕仙府』的得主!」
侯天翔道:「如果我否認說不是呢?」
朱兆鵬道:「你想會有人相信麼?」
侯天翔正容道:「但是本公子確實不是,身上也絕無什麼『九絕寶-』!」
朱兆鵬道:「江湖傳說難道會是『空穴來風』?」
沈百宏接道:「你縱然舌燦蓮花,也將無法抵賴得了!」
侯天翔冷然一笑,道:「你們認為本公子是在抵賴麼?」
悟果大師道:「不是抵賴何又不敢承認?」
侯天翔道:「根本沒有此事,本公子如何承認?」
沈百宏陡的哈哈一笑道:「侯天翔,天下武林都已盡知此事,你就是說上一百個『不承認』,世已經是不行的了,你明白麼?」
侯天翔劍眉不由倏然一挑,旋忽深吸了口氣,淡淡地道:「好吧,你們諸位既然一定認為是,本公子也就不想多做無謂的辯解了,不過……」語鋒微微一頓,接道:「本公子卻還要請教諸位一事,深望諸位能告訴我這消息的來源,最先是由什麼人傳出的?」
群雄全都不由得愕然一怔!一時皆被這句話問得呆住了!
的確,這消息的來源,最先是何人傳出的呢?……
眼前這麼多武林高手,竟似沒有一個人知道,沒有一個人答的上來。
侯天翔星目飛快地掠視了群雄一眼,接著又道:「諸位既然都說不出這消息最先的來源是什麼人,但不知諸位又憑什麼證據認定本公子是『九絕仙府』的得主,『九絕寶-』在本公子的身上呢?」
「喪門煞星」朱兆鵬嘿嘿一笑,道:「這還要什麼證據,江湖人言鑿鑿,難道還不夠麼?」
侯天翔臉色陡然凝寒如冰,星目冷電激射如刃地沉聲說道:「朱兆鵬,你要先弄清楚了,本公子並非是個怕事之人,本公子之所以不憚浪費唇舌的原因,一方面是想查出這消息的來源和最先傳出的人是誰?一方面也是要諸位明白,此實在是『空穴來風』的謠言,希望諸位能即時警惕,不要中了那散傳這一謠言的人的陰謀詭計……」
語聲微微一頓,雙目神光電射地掠視了群雄一眼,接道:「諸位如果一定不相信本公子之言,本公子無法,也就只好悉聽諸位之便了,不過……」語聲一頓,倏地震聲說道:「本公子可醜話說在前頭,事情發展的後果如何,均由諸位自己負責,那時休得怨恨本公子手下絕情,心腸狠辣!」
他這幾句話,說得音韻鏗鏘,有如斬釘截鐵,群雄聽得心中全都不禁凜然一顫!
於是,場中空氣頓然在緊張中沉寂了下來!
「峨嵋」悟果大師和「洞庭水寨」的「巡江太歲」沈百宏二人,心中都不由得有點猶豫起來。
片刻之後「巡江太歲」沈百宏忽然問道:「你既不是『九絕仙府』的得主,可否將師承來歷賜告!」
侯天翔道:「對不起,目前還不便奉告!」
悟果大師道:「公子一身武功高絕,令師想來必然是一位隱世的武林前輩,世外高人了!」
侯天翔道:「那就隨便大師如何猜想了!」
悟果大師道:「公子確有不便賜告之處麼?」
侯天翔道:「大師不必多問,日後自知!」
驀然——
「嘿嘿嘿……」
一陣陰森無比的冷笑飄空,聽來令人毛髮悚然!
笑聲入耳,群雄心神全都不由為之一凜!
這陣陰森的冷笑雖然來得極其突然,但,群雄都已清晰地聽出它傳來的方位,是發自三十丈外的一座巨塚背後。
凝目望去,只見一條人影倏然冒起,有若飛鳥般地直初群雄立處掠來!
這人的輕功身法實在超絕罕見,一掠十多丈,三十多丈的距離,只二個起落,便已掠落侯天翔身後三丈之處。
而且是輕如片葉,落地點塵不驚。
若非是內外功力火候修為已臻上乘化境,輕功焉能有此造詣!
落地現身,乃是個身著黑袍,黑巾蒙面人!
群雄心中全都不禁暗忖道:「此人是誰?……」
只聽那黑袍蒙面人口中忽又發出一聲森冷的「嘿嘿」怪笑,道:「侯天翔,你武學功力雖然頗高,但,為人卻有點太不夠丈夫氣了!」
這時,群雄百多雙眼睛,齊都目光灼灼的投射在這蒙面人的身上。
只有侯天翔依舊背向著他,沒有轉過身子,也沒有回首望他一眼,身軀凝立未動,但是,臉色神情卻是一片肅穆,更為冷傲得令人不敢逼視!
顯然地,侯天翔已經因這蒙面人輕功身法的超絕驚人,而心生警惕,暗中在凝神蓄功戒備!
蒙面人話聲一落,侯天翔立即冷冷地道:「閣下,請把話說明白些,本公子是怎樣不夠丈夫氣了?」
蒙面人道:「你明明是進入過『九絕仙府』已經得到了那部『九絕寶-』,卻矢口否認沒有,辯說是江湖謠傳,空穴來風之言,還偽稱要追查出這消息的來源是什麼人,以此而言,你豈只是不夠丈夫氣,也實在奸滑狡詐之極!」
侯天翔聽得劍眉微皺,神色凝寒如冰地緩緩轉過身軀問道:「閣下是誰?」
蒙面人冷冷地道:「我就是我。」
侯天翔道:「閣下為何隱藏本來面目?」
蒙面人道:「這是本人的秘密!」
侯天翔道:「是怕人認出身份來歷?」
蒙面人道:「這只是秘密的一小部分。」
侯天翔道:「大部分是什麼?」
蒙面人道:「告訴你哪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侯天翔微一沉吟,道:「閣下,本公子適才對他們諸位解說之言,你都聽見了麼?」
蒙面人道:「一字不遺。」
侯天翔道:「你可是不相信?」
蒙面人道:「本人不是傻子!」
侯天翔,道:「你很聰明麼?」
蒙面人道:「決不至於比你侯天翔差勁!」
侯天翔道:「你確信江湖傳說真實?」
蒙面人道:「無風不起浪!」
侯天翔道:「如此,你也是為此而來的了!」
蒙面人道:「只能說是目的的一半!」
侯天翔道:「還有一半是什麼?」
蒙面人道:「現在還不到說的時候。」
侯天翔道:「要到什麼時候?」
蒙面人嘿嘿一哭,答非所問的道:「侯天翔,我問你,對於眼前的問題,你打算如何解決?」
侯天翔星目寒電一閃,冷冷地道:「本公子沒有意見。」
蒙面人陰聲一笑,道:「本人倒有個意見。」
侯天翔道:「什麼意見?」
蒙面人道:「交出『九絕寶-』便任由你走路!」
侯天翔劍眉倏地一軒,沉聲道:「別說是本公子沒有『九絕寶-』,就是有,也絕不會變出!」
蒙面人陰陰地一笑道:「那麼我們就談談條件如何?」
侯天翔星目異采一閃,道:「談什麼條件?」
蒙面人道:「你要不要本人幫你的忙?」
侯天翔一怔,問道:「幫什麼忙?」
蒙面人道:「幫你解決跟前的危機!」
侯天翔冷冷地道:「你可是認為本公子己處身在危機中了麼?」
蒙面人道:「是與不是,關鍵在於本人!」
侯天翔道:「你自信確實如此?」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憑你的一身武學功力,本人也知道眼前的這些高手,絕對無法奈何得了你,攔阻得下你,不過……」語聲微頓,陰笑了笑,接道:「你應當知道,如果本人一介入他們之中和你為敵,情形可就要完全改觀了!是不是?」
侯天翔從這蒙面人一掠十多丈的絕頂輕功身法上,已經看出其一身武學功力,可能不在他自己之下,確是一個勁敵!
因此,聞言之後,心中不禁怦然一震!暗忖道:「若果真如此,情形倒是有點棘手堪慮了,此人不知究竟是何來歷?他所要談的條件又是什麼呢?……」
他暗忖末己,只聽蒙面人接著又道:「侯天翔,你考慮好了沒有?」
侯天翔星目倏射神光寒電地逼視著蒙面人,沉聲說道:「閣下,你以為如此一來,本公子便就絕對無法脫身了麼?」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雖然不能說是絕對,但是『不醉三鳳』和『飛燕隊』的那些丫頭們,可能便要無一生離此地了!」
語聲一頓,陰笑了笑,接道:「侯天翔,本人認為你總不至於那麼狠心鐵腸,讓這些個年青貌美花朵兒般的姑娘,為你枉送生命,濺血橫屍此地吧!」
在客房內,「不醉三鳳」乍然現身之時,侯天翔原本以為她們是敵,也是因聞得謠傳,圖謀奪取「九絕寶-」而來,後經「綠鳳」楚依依暗中傳聲說明,始知她們是友非敵,否則,「飛燕隊」少女受傷自屋頂摔落,他便不會掠身搶救,餵上一顆療傷靈丹了。
因此,蒙面人的這番話,也就聽得侯天翔心中不禁凜然生駭,眉頭暗皺的大為猶豫起來!
他內心正自暗生凜駭猶豫,突聞「綠鳳」楚依依嬌聲說道:「公子,你別聽他的,『不醉谷』若有,一人濺血此地,他們至少也必將有兩個橫屍當場!」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姑娘,你這種話不覺得太狂了些麼?」
楚依依秀眉一挑,道:「你要不要試試!」
蒙面人冷聲道:「你想和本人動手?」
楚依依道:「讓你見識見識『不醉谷』劍法的厲害!」
蒙面人不屑地冷然一笑,道:「本人如果出手,憑你們『不醉三鳳』,只怕連十招也未必能接得下來呢!」
「不醉三鳳」的劍法辛辣詭異,火候造詣頗為不弱,在這種立時可見真章兌現的情況下,神秘人竟敢口發這等狂言,足見他定然懷具驚人的武功身手和把握,否則,他又怎敢?
「綠鳳」楚依依陡地挑眉咯咯一聲嬌笑,道:「閣下,你這種口氣雖是狂妄驚人,但,還嚇唬不住我們『不醉三鳳』!」
話聲中右手一揮,香風颯然,「不醉三鳳」已同時飄身掠出,楚依依居中,「藍鳳」袁玉茹在左,「白鳳」文秋蘭在右,三人成品字形,面對蒙面人凝立在距八尺左右地方。
三雙美目精芒灼灼如電地逼視著蒙面人,粉臉凝寒如霜!
蒙臉人目中陡射寒電,緩緩掃視了「不醉三鳳」一眼,陰陰地一笑,道:「不醉谷的『三絕劍陣』,雖然威震天下,有獨步武林之譽,據傳說尚未有人能破過,但,那是你們未曾遇上過真正武林高手之故,今天遇上了本人,你們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嘿嘿……」
「嘿嘿」冷笑聲中,揮手撩起衣襟,撤出一柄寒光奪目,冷氣森森,逼人肌骨生寒的短劍。
楚依依一見這柄短劍,芳心不禁頓然一驚,脫口驚呼道:「魚藏劍!」
蒙面人冷傲地一笑,道:「不錯,它正是『魚藏劍』,姑娘好眼力!」
侯天翔心中暗忖道:「據傳說,百五十年前,武林劍術名家『追風老人』,於獲得這柄『魚藏劍』後,為了配合它的使用,乃苦心研創了一套威力罕世無儔的十二式『追風閃電』劍法,和此劍一起埋藏在一處深山絕壑底,並以羊皮繪製了一幅藏寶圖,投入大海中任它隨波逐流,留待有緣……」
只聽楚依依接著說道:「你既然得到『魚藏劍』,想來當也練成那『追風閃電』十二式了!」
蒙面人陡地哈哈一笑,道:「到底不愧是名門之女,年紀雖然不大,對於武林秘笈見聞倒是很廣博不差呢!」
楚依依道:「閣下,你可是以為『追風閃電』十二式,便足夠能破敗『三絕劍陣』麼?」
蒙面人道:「姑娘,除『追風閃電』十二式之外,本人豈能會別無所能,你也未免太小看了本人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小小一座『三絕劍陣』,本人尚還沒有把它放在眼內呢!嘿嘿嘿……」
一陣陰森森的怪笑之後,右手短劍忽地上揚,沉聲喝道:「姑娘小心,本人要出手了!」
侯天翔陡地一聲朗喝道:「且慢!」
身形電飄,已經嶽立在楚依依的身側。
蒙面人緩緩垂下短劍,冷冷地問道:「你有什麼意見?」
侯天翔並沒有立刻回答蒙面人的話,卻目視楚依依面含微笑地道:「姑娘請退下準備全力對付其他的人,此人由在下單獨和他一戰好了。」
他說時雖然面含微笑,言語也十分客氣溫和,但卻另有一股令人不敢也不想違拒的力量!
楚依依芳心雖然有點不願,但竟是身不由己的微微一點螓首,道:「妾身遵命。」
話落,左手素袖輕輕一揮,使和「藍鳳」袁玉茹、「白鳳」文秋蘭一齊飄身退回原處,並肩凝神秀立。
侯天翔雙目神光倏如兩道寒芒激射,遺視著蒙面人沉聲道:「閣下,你出手吧,本公子接著你的就是!」
蒙面人忽地出人意外地收起「魚藏劍」嘿嘿一笑,道:「換上你,本人便沒有出手的興趣了!」
侯天翔不由一怔!旋即劍眉倏挑,喝問道:「閣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蒙面人道:「沒有什麼意思,本人只是目前還不想和你動手而已。」
侯天翔道:「可是因為沒有把握勝得本公子?」
蒙面人陰聲一笑,道:「你以為是麼?」
侯天翔道:「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理由?」
「嘿嘿」蒙面人陰聲冷笑道:「本人此來是想幫你的忙,你信不信?」
侯天翔道:「當然不信。」
蒙面人道:「本人也知道你會不信,不過,本人卻完全是一片誠意!」
侯天翔星目異采一閃,道:「你為何要來幫忙?」
蒙面人道:「本人自然有理由。」
侯天翔道:「什麼理由?」
蒙面人道:「也就是要和你談個條件。」
侯天翔道:「什麼條件?」
蒙面人忽地注目問道:「你答不答應?」
侯天翔道:「你沒有說明什麼條件,本公子如何答應你!」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這個條件實在簡單不過!」
侯天翔道:「如此,你何不就直說出來,讓本公子考慮考慮!」
蒙面人微一沉吟,道:「只要你承諾實說你的師承來歷就行!」
侯天翔星目倏然深注,問道:「你為何要想知道本公子的師承來歷?」
蒙面人道:「本人為要證實一件事情。」
侯天翔道:「什麼事情?」
蒙面人道:「目前還不便奉告。」
侯天翔星目寒芒陡地一閃,沉聲道:「告訴你,閣下,辦不到!」
蒙面人陰聲一笑道:「如此,我們的條件是談不攏了!」
侯天翔冷哼一聲道:「不錯!」
蒙面人道:「你不後悔?」
侯天翔淡淡地道:「沒有後悔的必要!」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如此,你可就莫怪本人要改變初衷了!」
侯天翔語冷如冰地道:「悉聽尊便!」
蒙面人倏地沉聲道:「侯天翔,你真是要逼得本人出手對付你?」
侯天翔劍眉一軒,忽地哈哈一聲朗笑道:「閣下,只要你有興趣,本公子決不反對!」
蒙面人目中陡然閃過一抹詭異之色,倏地輕聲一歎,道:「侯天翔,你實在使本人傷腦筋!」
侯天翔冷然一笑,道:「這是你自找麻煩,與本公子何關!」
蒙面人目注侯天翔沉吟了稍頃,忽地嘿嘿一笑,道:
「侯天翔,你雖然令本人有點傷腦筋,但是,本人還不願遽爾改變初衷……」語聲一頓又起,道:「今天到此為止,希望你多考慮考慮,過幾天再答覆本人好了!」
話落,也不待侯天翔答言,身形彈射劃空,快逾電掣地飛馳而去,起落之間,已遠去敷十丈開外。
眨眨眼的工夫,已消失在夜色茫茫中。
蒙面人突然彈身飛馳離去,不但大出侯天翔意外,也大出一眾武林群雄的意外。
真是來得突然,去得也非常突然!
這蒙面人究竟是誰?
他為何如此輕易放過侯天翔?既知「九絕寶-,可能就在侯天翔的身上,何不出手奪取……
他又為何只想明白侯天翔的師承來歷?要證實一件什麼事情?
而侯天翔又為什麼要隱秘師承?不肯告人?……」
這些問題,在一眾群雄心中都打起一個不解的「結」?
※※ ※※ ※※
侯天翔凝望這位來去突然,令人感覺有點神秘莫測高深的蒙面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茫茫中,怔然了半晌之後,這才緩緩轉過身軀,星目寒電激射地電掃了一眾群雄一眼,神色凝冷,語聲更是冷峻如冰地問道:「你們諸位究竟意欲怎樣?」
「白骨教」雙煞之一的「喪門煞星」朱兆鵬,乾咳了一聲,道:「我們可要『九絕寶-』!」
侯天翔劍眉一挑,道:「你們不肯聽本公子的解說?」
「洞庭水寨」「巡江太歲」沈百宏道:「我們豈能聽信你一面之詞。」
「玄衣教」胡長勝嘿嘿一笑地接道:「適才那位蒙面人的解說才是真正的解說。」
侯天翔冷冷地道:「這樣說來,本公子今天要不承認曾經進入過『九絕仙府』,是『丸絕寶-』的得主,絕對是不行的了!」
「喪門煞星」朱兆鵬陰聲一笑道:「堂堂鬚眉漢,昂藏七尺軀,為人言行應當光明磊落,朱某看你還是不必徒事空言狡辯抵賴了!」
峨嵋悟果大師忽然說道:「公子乃具大智慧之聰明人,想來當必不會不知那『懷壁其罪』的俗話。」語鋒微頓又起,道:「眼下情勢對於公子極是不利,公子不如依從貧僧良言相勸,將那『九絕寶-』交與貧僧,則公子便可避免去這一場血劫慘禍,保得性命,逍遙自在的安然脫身離開此地好了!」
侯天翔星目異采電閃,微笑道:「如此一來,豈不有累大師成為眾矢之的,代我侯天翔受過麼!固然,大師身為佛門高僧,本我佛慈悲之旨,應該有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大慈大悲的菩薩心腸,但是,我侯天翔怎能累及大師代我受過,讓大師之血玷污佛門,豈不要我被我佛嗔怪,再說我也不忍心!」
這番話,聽起來,似是對悟果大師的讚譽,也似是侯天翔的謙虛,但,由於此時此地情勢的不同,立場的迥異,意思也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整個兒的變了質,極盡譏誚諷刺之意!
悟果大師不是傻瓜呆子,這種明贊暗譏之言,自不會聽不出來不懂,那張四方臉孔頓時不禁訕訕一紅。
侯天翔俊臉倏熱凝寒地一聲冷笑,接著又道:「大和尚,你別再假慈悲做那白日夢了,老實告訴你,不要說本公子根本沒有進入過那『丸絕仙府』,身上也沒有什麼『九絕寶-』,縱然有,本公子也決不會把它交給你這種違犯佛門『貪』戒的和尚!」
悟果大師不禁惱羞成怒,雙眉挑軒,瞪目沉喝道:「侯天翔,你敢污蔑貧僧,將貧僧的慈悲心腸,善意良言,視作貪慾,看來你是想找死了!」
侯天翔忽地軒眉哈哈一聲大笑,道:「大和尚,你可又犯了佛門一『戒』了!」
悟果大師雙目電射地道:「貧僧又犯於哪一『戒』了!」
侯天翔道:「嗔戒,你明白麼?」語聲一頓又起,道:「大和尚,就憑你這連犯佛門『貪,嗔』兩戒的罪行而言,論律便應該逐出佛門寺牆,以儆頑惡傚尤!」
悟果大師口方張,但,話還未出口,侯天翔星目卻已寒芒激射地電掃了群雄一眼,朗聲接道:「諸位即然認定本公子確是進入過『丸絕仙府』之人,本公子已是百口莫辯,非承認不行了!」
他深知這批武林豪雄都已寶迷心竅,此刻除了「九絕寶-」外,什麼也不在他們的思想領域之內,再多的解說否認,也只是徒然浪費唇舌。
是以他心念電轉之下,已明白與其浪費唇舌,徒作那不能獲得信任的無謂解說,不如乾脆承認反而利落好辦!
因此,話鋒微微一頓之後,立又揚聲說道:「那『九絕寶-』現在本公子身上,不過,本公子可要先行警告諸位,不怕死,便請只管出手搶奪好了!」
話罷,雙目神光直如兩股冷電霜刃般地射視著群雄,身形嶽峙淵停卓立,暗運神功,凝勁蓄勢以待!
形勢極為明顯,此刻誰要是冒失出手一擊的話,定必落個血濺魂斷當場無疑!
人,就是那麼的奇怪,「心理」也就是那麼矛盾!
他不承認時,群眾氣勢洶洶,非要他承認不可,大有只要他一點頭承認,便立刻將不顧一切地出手搶奪的樣子!
可是。
當他真的承認了東西現在他身上時,群雄卻又面面相覷起來,臉上顯露出一種猶疑不決的神色。
剎那時,空氣立時變得異樣的緊張與沉寂起來!
「綠鳳」楚依依目睹如此情勢,明眸微轉了轉,突然發出銀鈴似的一聲咯咯嬌笑,向侯天翔嬌聲說道:「公子,他們既然都不敢出手搶奪,我們又何必這樣陪著他們乾耗著做什呢,我們走吧。」
侯天翔微一頷首,道:「好!」語鋒微頓,倏地轉向群雄朗聲說道:「諸位,請恕本公子失陪了!」
話落,邁步從容瀟灑地緩緩走去。
驀然——
一聲沉喝陡起:「站住!」
衣袂飄風颯然,一道人影掠空飛射,投落在侯天翔的前面丈許地方,攔住去路。
侯天翔臉色一寒,雙目挑軒地冷喝道:「朱兆鵬,你是想找死麼!」
他口裡冷喝著,腳下並未停頓,竟直對著朱兆鵬走了過去,威儀懾人的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近!
在這等情形下,朱兆鵬心中不由大生懼怯,情不自禁地往後連退了三步,陡又一聲大喝道:「站住!」
大喝聲中,右手反探,「嗆」的一聲,斜背在背後的「白骨劍」已經撤在手中,平胸橫持。
此刻,侯天翔心中已存下了「殺一儆百」,拿這位「喪門煞星」朱兆鵬開刀的決心!
因此對他的大喝直似未聞,臉容沉寒如冰依舊,但,眉際煞氣更盛,一步一步地向他的身前逼近!
一丈,九尺,八尺,七尺……
距離在越縮越短!越近!
朱兆鵬雖然心中大生懼怯,但,他到底也是「白骨教」
下的一流高手,在侯天翔如此步步進逼的形勢下,知道如再不出手一擊,絕難使侯天翔的腳步停下來,而且也太示弱丟臉,有損「白骨教」的聲威了!
因此,就在侯天翔進逼至他身前七尺左右之際。
他口中驀地一聲大喝,振臂揮劍,劍光直如驚電寒濤,勢若雷霆萬鈞般地,朝侯天翔飛捲攻出!
侯天翔一聲冷笑,右手彈指,「噹!」的一聲震開「白骨劍」,左手飛快地拍出一掌,直擊朱兆鵬胸窩!
朱兆鵬心中不由陡然一驚!急地側身閃避。
但,侯天翔既已心存殺機,拿他開刀以震懾一眾群雄,出手自是快逾迅雷,怎會容他避開這一擊!
「砰!」
侯天翔的掌力已實實地擊在他的胸脯上,頓聞一聲慘吼劃空,鮮血狂噴中,身軀立被擊得的離地飛出一丈開外,「噗通」一聲摔落在地上,絕命當場!
一眾群雄目睹此狀,心頭全都不禁駭然大凜!
「喪門煞星」朱兆鵬為「白骨教」座下「雙煞」之一,武學功力精純深厚,也是當今武林一流高手,在侯天翔手下,竟是一招未能走上,便已魂斷橫屍就地!
這,實在太驚人了,侯天翔的一身武學功力,也實在太以高絕,令人心凜神顫了!
說來實在太慢。
就在侯天翔掌力擊實朱兆鵬胸脯,被擊得口噴鮮血,身軀離地飛起,快如電光石火一閃的剎那瞬間,隨他而來的十二名教眾弟子,全都喝叱陡發,紛紛掠身出劍,寒光電閃,勢疾猛厲無倫地齊朝侯天翔撲出!
「不醉三鳳」眼見十二名「白骨教」教眾弟子,一齊出劍掠身撲出,竟然均都凝立未動,並未出手攔截!
侯天翔倏然一聲朗朗長笑,身形電飄,雙掌伸縮之間,一陣「叮叮噹噹」的激響,寒光激射劃空,混雜著連聲慘叫厲吼……
剎時,劍光與人影齊斂,十二名「白骨教」教眾弟子,倒有五名躺倒就地,魂歸地府向閻王報到去了!
剩下的七名,也都已變成赤手空拳,右手虎口被震裂得鮮血淋漓,心中駭凜至極,臉色蒼煞地怔立著,瞠目蹬著侯天翔發呆!
這情形,只看得旁立的一眾群雄心頭更是狂震猛顫不已,暗暗倒吸了口涼氣,忖道:「難道他已經練成『九絕寶-』所載的全部奇學了……」
只見侯天翔臉色凝寒如冰,雙目寒芒電掠地掃視了呆若木雞的七名「白骨教」眾弟子一眼,冷冷地道:「本公子早就警告過你們小心,你們的人數是十三,是個非常不吉的數字,現在你們該相信了吧!」
話罷,冷傲地笑了笑,轉向「不醉三鳳」和聲說道:「楚姑娘,如今大概可以走得了!」
「綠鳳」楚依依嫣然一笑地一點螓首,道:「公子請先行。」
侯天翔沒有虛言客套,頷首轉身飄然舉步。
「不醉三鳳」率領著「飛燕隊」的少女們,身形移動,蓮步姍姍的隨後而行。
胡長勝目光瞥視了悟果大師和「巡江太歲」沈百宏二人一眼,問道:「二位的意思怎樣?」
悟果大師道:「胡施主以為呢?」
胡長勝眼珠兒轉了轉,嘿嘿一笑,望著「巡江太歲」沈百宏道:「我們三派聯手,如何?」
「巡江太歲」沈百宏道:「兄弟沒有意見。」
悟果大師突然洪聲喊道:「侯施主請留步!」
侯天翔停住腳步,但並未回過身子,冷冷地問道:「大師是不是有點技癢,也想試一試身手?」
悟果大師沉聲說道:「施主休得狂傲目中無人過甚,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侯天翔冷然一哂,道:「這人外之人,想必還不會得是大師吧!」
言詞冷峻,語氣咄咄逼人,令人實在難堪難忍!
但,這也是悟果和尚不識進退時務,自找的!
悟果大師雙眉軒動,冷哼了一聲,道:「是又怎樣?」
侯天翔陡地仰天朗然一聲豪笑,回轉過身子,俊臉沉凝,星目寒電激射的逼視著悟果和尚,道:「本公子衷心希望大師最好不是!」
悟果和尚沉聲道:「施主敢是瞧不起貧僧?」
侯天翔淡然一笑,肅容緩緩說道:「峨嵋派在武林中聲望頗為不惡,本公子實在不願大師如此妄逞意氣之勇,倘大師定要自以為是,本公子也就莫可如何,當必禮讓大師三招,借為對佛門弟子之敬,不過……」
悟果和尚接道:「不過怎樣?」
侯天翔星目掠視了胡長勝一眼,冷冷地道:「胡長勝為人陰鷙狡詐,奸滑非常,尚望大師多加深思考慮,勿要中了他的詭計圈套!」
胡長勝臉色一變,厲聲說道:「你休要挑撥離間,峨嵋、洞庭水寨和敝教均居南方,彼此距離不遠,相處一向和睦友好,悟果大師豈會聽信你這種口蜜腹劍之言!」
侯天翔淡然一哂,道:「所謂和睦友好,那恐怕只能說平時吧,但,事當利害衝突相關之時,情形將會變得怎樣?就很難說了,是不是?」
胡長勝雙眼陡地一瞪,沉聲道:「不是,你休要巧言挑撥,武斷是非!」
侯天翔忽地朗聲一笑,道:「本公子是不是巧言挑撥,武斷是非,你自己心裡有數……」語聲微微一頓,倏地目注「巡江太歲」沈百宏道:「閣下,你以為對麼?」
沈百宏想不到侯天翔會突然這麼問他,神情不由微微一呆!道:「這個……」
不待沈百宏按說下去,侯天翔劍眉忽地一挑,目視胡長勝喝道:「胡長勝,你要是不怕死,便和你的人一齊上就是,休想有那拖人下水的念頭,臨死還拉上兩個墊背的夢想了!」
胡長勝陰聲一笑,道:「你知道我們,一共有多少人麼?」
侯天翔劍眉一揚,道:「我已經看見了,比先前多了一倍。」
胡長勝道:「你要獨戰我們三十一人!」
侯天翔星目寒電倏閃,道:「你們只管聯手齊上好了。」
胡氏勝嘿嘿一聲陰笑,目光瞥視了「不醉三鳳」一眼,道:「你擔保她們不出手幫你嗎?」
「綠鳳」楚依依突然接口說道:「胡長勝,你儘管放心好了,就憑你們三十一人,還不值得我們出手幫忙呢!」
侯天翔朗聲一笑,道:「胡長勝,現在就只看你有沒有這份膽量了!」
勢成騎虎,任憑他胡長勝如何機詐狡滑如狐,在這等形勢下,也不得不硬起頭皮出手一戰了!
因此,胡長勝立刻雙睛一挑,探手撤出肩後長劍在空中一揮,喝道:「撤劍!」
跟著他的喝聲,一陣「嗆!嗆!」聲響連連中,寒光暴閃,立在他身後的三十名「玄衣」教眾,全都撤劍在手,待令而動。
胡長勝橫劍平胸,神色凝重沉肅地邁動腳步,面對侯天翔,一步一步,緩緩地向前邁進!
大敵當前,他已凝聚十成內家功力,每移動一步,沙地上便現出一個三四寸深的腳印。
三十名教眾緊跟在他身後,也都是一式的橫劍平胸,臉現沉肅凝重之色,緩緩地向前移動著。
三十一雙腳步同時向前移動邁進,發出一片扣人心弦的「沙!沙!」聲響。
於是,場中的空氣,頓然又顯得無比的緊張起來,除了一片「沙沙」的腳步聲響外,似乎什麼聲音都靜止了!
這時,真所謂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胡長勝和三十名教眾的神情雖大現緊張凝重之態,但是,侯天翔卻是從容平靜依舊,冷凝地嶽立著,對於眼前這種一觸即發的形勢,竟似乎毫未放在眼中,完全一副視若未見的樣子。
峨嵋和尚,洞庭水寨,凝翠宮,東堡的一眾高手,此刻全都目不稍瞬地緊緊盯在雙方的身上,尤其特別注意著侯天翔的神色。
這些高手們心下都非常明白,侯天翔神色看似從容平靜如毫無緊張之態,其實,暗中必已運聚神功以待。
這場一對三十一的搏戰,不發則已,一發之勢定然有撼山震岳之威,驚心動魄,慘烈無比!
並且,這場搏戰的時間也決不會持久,很可能三招五式間便就了事!
胡長勝乃久經大敵之人,侯天翔的神情越是從容平靜,他的心底也就越加的凝重!緊張!
漸漸,距離越來越近。……
胡長勝已經走近侯天翔的對面八尺左右之處,倏地停住身形,左手高舉過頭頂一揮,喝道:「佈陣!」
跟在他身後的三十名教眾,身形立時快逾電閃風飄般地霍地四散分開,三名教眾自成一組,前一後二成品字形,恰好十組,圍成了一個兩丈左右的大圓圈,將侯天翔圈在中央。
侯天翔臉色神情依舊絲毫不變,星目異采飛閃地環掃了陣勢一眼,劍眉雙軒,陡地哈哈一聲朗笑,道:「好一個以三合一的『十方大陣』,看來我得費點力氣了……」語聲微頓即起,沉聲喝道:「胡長勝,『十方大陣』難不了我,你今夜依舊難逃一死!」
胡長勝嘿嘿一聲獰笑,道:「你且少吹大氣,三一『十方大陣』為本教從未展露過武林的絕世秘學,威力罕世無儔,你若是還想活命的話,趁著現在陣勢未發動之前,趕快乖乖的獻出『九絕寶-』,否則,今夜你便死定了!」
侯天翔朗聲一笑道:「本公子是不是死定了,你就發動陣勢再說吧!」
右手暗自撤出收藏於袖底的匕首,凝神斂氣,淵停嶽立以待。
胡長勝陰森森地冷笑道:「如此看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話罷,右手緩緩舉起長劍,在空中一揮,揚聲喝道:「三回九曲,九九歸元,元化十方風雨!」
隨著他的喝聲,陣勢立即發動。
突然,暴喝陡起,劍光寒虹飛閃,正面的三組九人,九支長劍矯若游龍般,勢疾如電,凌厲無匹地猛朝侯天翔的迎面攻至。
侯天翔早已凝功蓄勢以待,倏地劍眉雙挑,聲發朗叱,寒光電閃,右手匕首與左掌同出,迅快絕倫地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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