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聞聽至此,心中實在忍不住了,一陣激動一股哀痛上湧,陡地慘然發出一聲凜人心弦的悲哭!
悲哭中,那由希望而化成的痛淚,已如決堤之水般地急湧而出,灑落胸前,衣襟立刻染濕了一大片。
雖說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人在極端悲痛傷心之下,別說是英雄,就是那頂天立地如鋼似鐵般的人物,他也會流淚的!
不然,那便該是個已失靈魂,情感麻木無知之人了!
外面石室中的倩兒,方自擺好了飯菜,突聞小龍這種凜心的悲哭,不知發生什麼事情,還以為她爺爺和小龍鬧僵了,她爺爺出手怒責了小龍。
因此,她聞聲便連忙急匆匆地奔了進來。
此際,小龍滿臉淚痕,臉色熬白透青,那神情好不怕人,好不嚇人!
而「乾坤異叟」,他雙眼雖然看不見小龍那嚇人的臉色神情,但卻被小龍那凜人心弦的悲哭聲音驚得發了楞。
倩兒急奔入家內,一見小龍那種嚇人的神態,芳心不禁猛地吃了一驚,睜大著兩隻晶亮的眸珠子望著小龍,問道:「小龍哥,你怎麼啦?……」
黑而俏麗的臉兒上,充滿著無限的關懷深情!
小龍內心底悲痛,經過一陣激動與發洩之後,這時已逐漸地平靜了下來,定了定神,微一搖頭道:「謝謝你的關懷,倍妹,我沒有什麼,我很好。」
倩兒聞聽小龍這麼一說,她放心了,不過,俏臉兒上,明眸中,卻現露著一片迷惑不解之色。
她大眼眨了眨,有點詫異地道:「那你為……」
她剛說了三個字,小龍已飛快地朝她搖搖手,阻止她話鋒接口說道:「倩妹,我是一時忍不住心裡的激動!」
語聲一頓,隨即轉向「乾坤異叟」歉意地說道:「老人家,請原諒晚輩一時失態。」
「乾坤異叟」語意溫和的道:「孩子,這是人性至情的自然發洩,老夫不會怪你的!」
到底是久闖江湖,老於世故,人生經驗豐富之人,說來雖只是一句平淡的話,卻道盡了對人性的瞭解!小龍頓為感激的道:「謝謝老人家的諒解!」
語意微頓,話鋒隨即一轉,道:「晚輩衷心至為感謝你的指點,只是……老人家,『石樓山莊』如今已經用不著去了!」
「乾坤異叟」不禁一怔!眨了眨瞽眸,問道:「為什麼?」
小龍語音低沉地道:「去也是白跑。」
「乾坤異叟」心念一動,道:「孩子,你可是已經去過了麼?」
小龍答道:「是的,晚輩正是從『石樓山莊』來的!」
「乾坤異叟」問道:「是白大俠拒絕了你?」
小龍道:「不是。」
「乾坤異叟」道:「你沒有見著白大俠麼!」
小龍神情黯然的道:「也不是,『石樓山莊』中已經沒有人了!」
「乾坤異叟」瞽目略一眨動,道:「白大俠已經遷居了麼?」
「不是。」小龍緩緩吁歎了口氣,道:「白大俠夫婦都已經逝世了,而且全莊上下俱都喪命,慘死莊中!」
「乾坤異叟」聽得不禁身軀猛震,發俱顫,神態嚇人的顫聲問道:「孩子,白大俠夫婦難道是被什麼凶魔惡煞所殺害的?」
小龍語意低沉而痛苦的道:「正是被一些凶魔惡煞殺害的!」
「乾坤異叟」的一雙瞽目中,突然流下了兩行悲哀的淚珠,但是,口中卻在喃喃自語地道:「這怎麼可能呢?放眼當世武林,有什麼人的武學功力能高過白大俠,是白大俠的敵手呢……」
小龍悲哭地道:「老人家,儘管當世武林,武功確然無有高過白大俠之人,但是,如果是那『魔、毒、怪、雙凶、三煞』等八大凶人般的高手聯手便將如何呢?」
這話不錯,有道理。
白夢秋雖然身懷罕世的奇技絕學,功力通玄,但他到底是人不是神,是血肉之軀,不是那銅澆的馬漢、鐵鑄的金剛,倘是那武功皆稱高絕的當世八大凶人聯手合戰他一人,他又怎麼能獨敵八大凶人?……
「乾坤異叟」心頭不禁凜然一震,道:「孩子,難道真是那八大凶人聯手下的毒手麼?」
小龍道:「老人家,是與不是,晚輩尚不知道,晚輩只是這麼比喻的!」
「乾坤異叟」略一沉思,突又問道:「孩子,你說『石樓山莊』全莊上下真都喪命慘死,難道竟未有一人得能逃出劫難活命麼?」
小龍沉思片刻,道:「有!也就只逃出了一個人!」
「乾坤異叟」急問道:「那人是誰?」
小龍慘然悲聲道:「老人家,那唯一得以逃出活命之人,也就是晚輩!」
「乾坤異叟」先是一怔,旋忽狂喜的道:「孩子,那麼你該是姓白不是……」
小龍接口道:「老人家,晚輩的真實姓名是白玉龍。」
「呀……」「乾坤異叟」既驚又喜的「呀」了一聲,神情顯得極是激動地道:「孩子,你當真不知道兇手是那些凶寬惡煞麼?」
小龍悲聲輕歎了口氣,道:「老人家,時當深夜,晚輩於睡夢中被人點了睡穴抱出莊外藏在一處極其隱秘的山洞中,是以兇手是那些惡魔,全無所知。」
「乾坤異叟」想了想,問道:「那把你抱出莊外藏起來的人是誰?際知道麼?」
小龍道:「不知道,晚輩醒過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午後,也才發覺自己置身於一處隱秘的洞中。」
語音略頓了頓,接道:「身旁留有一張字條,字跡寫得十分潦草,大意是要晚輩醒來之後,家中如果無人來接,便千萬不可回莊,即此改名換姓逃向南方,前往南海尋找『彩虹島』,苦習絕學神功,將來替父母全家報仇!」
「乾坤異叟」灰眉微蹙地暗忖道: 「這會是什麼人呢?
……」
小龍接著又道:「晚輩於等到天黑時分,因未見家中人有人來接,遂冒險回到莊內,全莊一片死寂,除遍地都是那已干的血跡外,便是兩堆新墳,墳前都立有石碑,一座是先嚴先慈的,一座則是全莊二十三人的合葬巨塚,晚輩目睹斯情,心中悲痛得幾乎昏倒當場,但因深知身處險境,乃強自忍抑著,也未敢在莊內多作停留,滿懷悲痛地退出莊外,連夜南奔,依那字條之言,前往南海去尋找『彩虹島』!」
「乾坤異叟」聽後,瞽目眨動,灰眉深鎖地在沉思了稍頃之後,這才深沉的吁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孩子,照此看來,你如果不能找到『彩虹島』,習成絕世驚人比令尊更高的奇神功,是絕對難以報此滿門血海深仇的了!」
小龍道:「事實也確實如此!」
「乾坤異叟」再度沉思子剎那,道:「孩子,自今晚起,老夫便傳你本門內功心法,並同時傳你護旗神功三招,這樣,有三個月的時間,大概足夠了,然後你再動身前往南海好麼?」
小龍恭敬地朗聲答道:「晚輩遵命。」
說著,彎膝跪地行禮叩頭道:「弟子白玉龍拜見師尊。」
登封縣城內北大街上,有一家建築巍峨,氣勢雄傳的鏢局,鏢局名「揚威」。
「揚威」鏢局開設雖然還不到五年的時間,但因所保鏢貨財物,從未發生過意外,是以分局已遍設大江南北各大城市,而且生意興隆,信譽卓著,為任何一家鏢局所不及,頗令一些同行為之側目生妒!
同行本來就是冤家,不過,一些同行心中妒雖妒,可又莫可奈何!
自然,「揚威」鏢局所保的鏢貨財物,在江湖之上能從未發生意外,並非偶然沒有原因的。 原因也就是總鏢頭夏候建原,乃是位功力卓絕的當代武林高手,而其手下所有的鏢頭副鏢頭,幾乎無一不是當今江湖上字號響亮的一流好手,即連那些跑腿的鏢局夥計,趟子手等,也大都是些身手不太差的人物!
試想,擁有如此雄厚實力的一座鏢局,江湖上怎會有那種不開眼的人,大膽敢動他們所保的鏢貨呢?那豈不是自找麻煩麼?
何況「揚威」鏢局又從未因他們自己的實力雄厚,便不把各地的江湖朋友們放在眼中,且依然按時派人送上一份厚禮和二份拜貼,而且比其他任何一家鏢局所送,尤為豐厚得多了!
因此,各地的江湖明友,綠林好漢,他們不但從不動「揚威」鏢局的鏢貨,有的且在鏢車經過他地盤內時,還派人暗中加以護送!
夜,二更時分。
「揚威」鏢局後院中那被劃為禁地,一向不准任何人接近的小樓上,和往常一樣黑漆漆的,四面的門窗也都仍緊緊的關閉著。
不過,今夜所不同的是,往常這樓上並沒有人,而此時,樓內卻有了人,是兩個人相對而坐。
兩人相對而坐,一個身穿金衣,一個身著銀衫,臉上均各蒙著一方和衣服同樣顏色的紗巾。遮著本來的面貌。
一陣窒人的沉默之後,金衣人首先開了口,一聲輕咳,目光透過蒙面金巾,凝視著銀衫人低聲問道:「你派人查過了麼?」
銀衫人點點頭,也低聲答道,「已經派人查過了。」
金衣人道:「完全查出來了嗎?」
銀衫人搖頭答道:「並不完全,只查出一部分。」
金衣人道:「如此,那就先說查出來的部分好了。」
銀衫人點了點頭,道:「是丐幫傳發了武林貼。」
金衣人微一沉思,道:「如此,這件事情倒很是蹊蹺了!」
銀衫人間道:「怎樣很是蹊蹺?」
「丐幫為了找尋一個黑小龍,竟傳發出武林貼,勞師動眾,邀請武林各大門振派人協助尋找,,難道你不覺得有點太過小題大作,顯得太不尋常嗎?」
銀衫人點點頭道:「這的確是太不尋常了!」
金衣人笑了笑,道:「這也就是『蹊蹺』的關鍵,而且這裡面還有一個很令人費解的問題?」
銀衫人間道:「什麼費解的問題?」
金衣人道:「你知道傳發『武林貼』的規定麼?」
銀衫人道:「這個下座當然知道。」
自稱「下座」,這時很明顯了,金衣人的身份較銀衫人的身份為高,是銀衫人的「上座」無疑。
金衣人輕嗯了一聲,道:「那麼我問你,尋找一個黑小龍,是不是武林重大的緊急之事?」
銀衫人恍然一「哦」,道:「我明白了,這費解的問題,應該是黑小龍其人,對麼?」
金衣人點點頭道:「不錯,黑小龍是個身世大有來歷之人,不然,丐幫決不會得如此小題大作,而各大門派於接獲這種於玩笑的『武林貼』後,不但決不會派人協助尋訪,說不定還要群集去向丐幫問個濫發『武林貼』的罪名呢?」銀衫人沉默剎那,問道:「那麼上座以為黑小龍的身世?……」
果然,金衣人是銀衫人的上座,身份確比銀衫人高了一級
金衣人沒有回答銀衫人的這個問題,反問道:「黑小龍真的已被截殺了嗎?」
銀衫人道:「上座可是懷疑那彭明通可能虛報?」
金衣人搖頭道:「那倒不至於,再說他也未有那個膽!」
語音微頓了頓,又問道:「關於黑小龍的身世等問題,你要他們查過嗎?」
銀衫人點頭道:「但是卻毫無所得,連各大門派的人似乎也都在懷疑惴測不定呢?」
金衣人不禁詫異地道:「這就真怪了?……」
沉思稍頓,又問道:「那個姓司的少年之子等人呢,可曾查出他們是什麼來歷沒有?」
銀衫人道:「此事下座已派人專程前往南海方面查去了,最快也要在二十天以後,才能得到消息!」
金衣人嗯了一聲,話題突然一轉,問道:「那黑小龍的屍體如何處置了?」
銀衫人道:「據彭明通報稱,當場埋了。」
金衣人道:「詳細地點知道嗎?」
銀衫人道:「寶豐西城外,詳細地點不太清楚。」
金衣人道:「寶豐那邊的人知道嗎?」
銀衫人道:「據說就是寶豐那邊的人辦的。」
語聲一頓即起,問道:「上座問此,可是想親去查看!」
金衣人點點頭道:「有關黑小龍的身世來歷問題,我心中已有所料,覺得有一搜他屍體的必要,如能獲得證實我所料不錯,我們將可榮獲大功一件!」
這話大有問題,值得研究!
難道他兩個也是聽人命令指揮之人,在他兩個之上,難道還有身份更高之人?不然,又怎會有「我們將可榮獲大功一件之語……」
銀衫人目光突如電射地注視著金衣人間道:「上座猜料他可能是什麼來歷?」
金衣人故賣關子的輕聲一笑,道:「現在你先別問,在未得到證實之前,我也不願妄言。」
語聲微微一頓,旋又改變了語題,問道:「六七八殿殿主有什麼消息報告沒有?」
銀衫人搖搖頭道:「沒有。」
金衣人道:「四五兩殿主呢?」
銀衫人道:「已到了浙東一帶,但也無發現。」
金衣人道:「其他各地也沒有一點消息報告來?」
銀衫人道:「有兩處地方雖曾一度獲得線索,但旋即都發覺弄錯了人。」
金衣人間道:「那兩處線索的結果如何處理的?輕易放過了?」
銀衫人嘿嘿一笑,道:「下座處理的決策是『寧可錯殺一百,決不錯放一個』,上座認為這決策可對?」
金衣人點頭道:「事情也應該如此處理,這樣子才稱得起『無毒不丈夫』,不負大帝對你的苦心栽培和期望!」
銀衫人笑接道:「還有你的栽培與教導。」
金衣人也笑道:「看來你倒是果然不負教導,越來越伶俐會說話,會拍馬了!」
銀衫人道:「多謝上座誇獎。……」
驀地,一個冰冷的語音自樓頂傳入樓內!
「金銀雙帝火速恭迎大帝玉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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