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十三郎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梟雄
    「哦!」化子和尚眨了眨眼睛,轉望著十三郎問道:「十施主,是麼?」

    十三郎微一點頭道:「不錯!我如是不知道,他們便不會和我動手了。」

    化子和尚心裡有點明白了,雙眼微微一睜,精光如電灼灼地注視著宏道大師,問道:「你想以武力迫令十施主說出秘笈的所在,是不是?」

    宏道大師道:「十施主豪氣干雲,他已經答應了宏道,以五十招為限一決勝負。」

    化子和尚道:「你勝了,他就把秘笈的所在告訴你,是麼?」

    宏道大師點點頭道:「是的!十施主正是如此答應的。」

    化子和尚忽然笑了笑,道:「你認為你能勝得了?」

    宏道大師道:「雖然沒有十分把握,卻有一半以上的信心。」

    化子和尚眨眨眼睛道:「是一對一?」

    宏道大師沒有開口,以少林的聲譽,以他監院的身份,「五對一」,這話他怎麼說得出口,又怎麼好意思說。

    其實化子和尚這是多餘之間,也是明知故問,剛才宏道大師和心禪、心慧、心月三位羅漢尊者,與十三郎動手的情形,他又不是沒有看見,很明顯的,如是「一對一」,情形怎麼會是那個樣子。

    化子和尚既是明知故問,宏道大師不開口不好意思說也是不行,他也不會就如此算完,於是接著又問道:「怎麼樣?為何不答話?可是瞧不起我化子和尚,不屑答理麼?」

    這話太重了,聽得宏道大師心頭不禁暗暗一震!

    化子和尚雖然不是少林弟子,但卻是正式受過三壇正戒,不折不扣的佛門弟子,站在同是佛門弟子的立場,以年歲及武林輩份言,宏道大師他實在擔當不起「瞧不起」三個字的罪名。

    宏道大師這裡心頭方自暗暗一震,十三郎那裡已適時揚聲開了口,說道:「化子大師,是五對一,也是我自己願意的。」

    化子和尚不禁微感意外地雙目一睜,道:「是你自己願意的?」

    十三郎點頭道:「不錯!是我要他們聯手與我作五十招勝負之搏的。」

    化子和尚深望了十三郎一眼,忽然輕聲一笑,望著宏道大師問道:「監院大和尚,這五十招之搏,敗的如果是你們便怎樣?」

    宏道大師道:「宏道無話可說,立刻返回少林。」

    化子和尚眨了眨眼睛,道:「監院大和尚,我化子和尚有個建議,你願意接納不?」

    宏道大師肅容道:「大師請說,宏道當洗耳恭聽。」

    化子和尚道:「我化子和尚建議你放棄那五十招勝負之搏,立刻返回少林去。」

    宏道大師微一遲疑,道:「這個……」

    化子和尚臉色忽地一沉,道:「你不願意?」

    宏道大師暗吸了口氣,搖頭道:「宏道不是不願意,而是無法從命。」

    化子和尚道:「為什麼?」

    宏道大師道:「宏道如是就此回寺,將無法向掌教覆命。」

    化子和尚雙眉微軒了軒,道:「你敗了便可以回寺向掌教覆命了麼?」

    宏道大師道:「以五對一如仍不勝,那是技術不如人,宏道無話可說,只好回寺據實稟告掌教,當能獲得掌教寬宥。」

    化子和尚道:「這麼說,你是一定要十施主作那五十招之搏了?」

    宏道大師肅容說道:「是的,宏道和四位羅漢師弟必須盡力!」

    化子和尚眉鋒微皺了皺,突然一聲冷笑,道:「如果我化子和尚要強行阻攔你,不讓你和十施主動手,不讓你盡力呢?」

    宏道大師臉色不由一變,道:「這個……」

    化子和尚道:「怎樣?你可是連我化子和尚一齊算上?」

    宏道大師暗吸了口氣,道:「宏道不敢!」

    化子和尚道:「你既然不敢,那就聽我化子和尚的,立刻返回少林去,至於掌教那裡,日後我自當向他當面交待。」

    宏道大師默然沉思了剎那,道:「大師既這麼說,宏道遵命。」

    話落,雙掌合十地朝化子和尚躬了躬身,率同四大降龍羅漢尊者和六名少年灰衣僧人,舉步向嶺下走去。

    卓重山突然揚聲說道:「監院大師請留步。」

    宏道大師腳步一停,目視卓重山問道:「卓施主有何見教?」

    卓重山乾咳了一聲,道:「老朽請問,大師要不要那『金佛武學秘笈』了?」

    宏道大師眉鋒微微一皺,冷冷地道:「這與施主何關?」

    卓重山雙睛轉動地嘿嘿一笑,道:「這雖與老朽無關,但是,老朽卻想弄清楚大師的心意,要與不要?」

    宏道大師道:「要便怎樣?不要又如何?」

    卓重山道:「要,大師就該自己拿定主意,迫令十三郎說出秘笈的藏處,老朽當全力支持大師完成貴掌門的令諭,以全『願和貴派結個香火緣』之信諾。」語鋒微頓了頓,接道:「如已決心不要,但請大師當著在場的各路武林同道,給老朽一個承諾。」

    宏道大師問道:「什麼承諾?」

    卓重山道:「無論何人或是老朽,倘然有幸取得秘笈,貴派絕不出手奪取!」

    宏道大師雙目倏然凝注地道:「貧僧必須作此承諾?」

    卓重山點了點頭道:「是的!大師既然要回轉少林,放棄眼前這等取得秘笈的大好機會,就該作此承諾。」

    宏道大師冷然一搖頭道:「貧僧不願作此承諾,也無權作此承諾。」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大師不願承諾,老朽自是不便勉強大師,不過……」語聲一頓,倏又嘿嘿一笑,接說道:「大師大可不必受人威脅如此半途撤回,只管放手對付十三郎,老

    朽仍本初衷,全力幫助大師。」

    宏道大師淡淡地道:「多謝施主,只是貧僧已答應化子大師,焉能反悔失信,施主的這份『香火』情,貧僧只有心領了。」

    話落,口中陡然輕喝了聲「走」,身形率先騰起,領著四大降龍羅漢尊者和六名少年灰衣僧人,直朝嶺下飛掠而去。

    少林和尚一走,十三郎立即揚聲哈哈一笑,道:「化子大師,你壞了卓令主的大計了。」

    「哦!」化子和尚做作地怔了怔,望著卓重山問道:「是麼?卓令主。」

    卓重山冷哼一聲道:「化子和尚,你也不用再裝瘋賣傻了,事實俱在,你自己心裡應該有些明白。」

    十三郎接口道:「化子大師,我說的沒有錯吧!你惹上麻煩了!」

    化子和尚點頭道:「看來我只好向卓大令主道歉,請求原諒了。」

    卓重山冷冷地道:「不必了!現在說道歉,請原諒已經遲了。」

    化子和尚道:「那便怎麼辦?」

    卓重山道:「很好辦,站立在一邊不開口不說話,聽候發落。」

    化子和尚眨眨眼睛道:「聽候怎樣的發落?」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到時候你自會知道。」

    化子和尚雙眉微皺了皺,問道:「必須要聽候發落麼?」

    卓重山尚未接話,十三郎倏又揚聲接口說道:「化子大師,凡事總得講個理字,你破壞了卓令主的大計,是你的理屈不對,你就認了吧!」

    化子和尚雙眼忽地一瞪,道:「十施主,你這算什麼,我化子和尚幫你的忙攆走了少林和尚,你不但不謝我,反而幫別人說起話來了。」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化子大師,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凡是總得講一個『理』字,我說的是理,大師身為佛門弟子出家人,更應該講個『理』字,是不是?」

    化子和尚雙眉微軒了軒,旋忽像只洩了氣的皮球似的,輕歎了口氣,道:「十三郎,算你會說話,我說不過你,看來只好認了。」

    十三郎笑笑道:「化子大師,這樣才是高人。」語聲一頓,目光倏如寒電灼灼地望著卓重山,冷冷地說:「卓重山,少林和尚已經走了,化子大師也認了,現在該看你的了。」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十三郎,你要看老夫的什麼?」

    十三郎冷冷道:「你還記得適才之前,我說過的話不?」

    卓重山雙目轉動地搖搖頭道:「你說過的話那麼多,老夫哪能全記得。」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如此我就提醒你好了,我說過我要生擒你,並且給你一個個力一搏的機會,現在你可以亮兵刃一搏了。」

    卓重山突然揚聲哈哈大笑道:「十三郎,你別做夢了,老夫豈會和你動手。」

    十三郎道:「你害怕,不敢?」

    卓重山道:「老夫既不是害怕,也不是不敢。」

    十三郎道:「那你為何不和我動手?」

    卓重山道:「老夫是不屑和你動手!」

    十三郎雙眉微微一揚,道:「卓重山,你應該明白,十招之搏的條件,你可是佔盡了便宜。」

    卓重山道:「條件雖是老夫佔了便宜,但是以老夫的身份,卻不能佔你那種便宜,那會落人譏笑,勝了你也勝之不武。」

    十三郎道:「卓重山,你想取得秘笈,想要知道我的師承來歷,這可是個唯一的機會,機會難再,錯過了這一回,便沒有第二回了。」

    卓重山嘿嘿一笑接道:「謝謝你提醒老夫,所謂『機會難再』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老夫卻不以為然。」

    十三郎道:「你可是認為還有機會?」

    卓重山道:「世事多變難料,還有沒有機會,老夫雖不敢說,不過,老夫卻另有讓你交出秘笈、說出你師承來歷的辦法。」

    十三郎道:「你有什麼辦法?」

    卓重山道:「你十三郎是個聰明人,眼下的情勢應該看得出來,在場各路高手,有多半都是本宮屬下。」

    十三郎星目凝注地道:「你可是要仗著人多勢眾,讓你所有屬下和我纏戰?」

    「你猜對了!」卓重山點頭道:「老夫正是這個意思,你以為如何?」

    十三郎神情淡漠地一笑,道:「你認為人多就能奈何得了我?」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你一身所學功力雖然不俗,但是在數十名高手圍攻纏戰之下,縱然奈何不了你,也能讓你活活的累死。」

    這話不錯,他十三郎功力所學縱然天下無敵,也無法應付得了數十名武林高手的圍攻纏戰,時間一久,他必然真力耗盡,落個力竭而死。

    卓重山這辦法好不陰險,好不惡毒!

    十三郎聽得心頭不禁暗暗一震!

    旋而他雙眉微揚了揚,冷冷地道:「卓重山,這辦法的後果,你曾想過沒有?」

    卓重山道:「老夫想過了,後果你不是力竭而死,就是束手就縛。」

    十三郎雙眉一軒道:「你可曾想過這樣後果,你們將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卓重山道:「這個無須你十三郎操心,多大的代價老夫也在所不惜。」

    十三郎冷冷地道:「這麼說,你對你這些屬下的生死,完全漠不關心了?」

    卓重山道:「老夫並不是不關心他們的生死,而是他們身為本宮屬下,就得將生死置之度外,應該為本宮宮主效命。死後,名字不但會登上本宮的烈士名冊,是為本宮創立武林千秋大業的功臣,雖死猶榮,而且其妻子兒女均會受到本宮優厚的撫恤,與永遠的照顧,享受本宮千萬同仁禮敬的無上光榮。」

    十三郎突然揚聲哈哈大笑道:「貴宮主這套控制屬下的措施手腕,實在高明得很,也實在夠讓人願意替他效力賣命的,的確不愧是個具有雄才大略的一代梟雄!」

    卓重山嘿嘿一聲冷笑道:「本宮宮主乃當代天下第一奇才,無論是胸襟抱負、所學功力、才華胸蘊莫不超人,傲誇蓋世,將來你見著他時你就知道了,只可惜恐怕你已經沒有……」

    倏又嘿嘿一笑,頓聲閉口,沒有接說下去。

    他雖然沒有接說下去,但是那「沒有」以下應該是怎樣的一句話,相信只要不是傻子,必然都能想像得到。

    十三郎雙眉微軒了軒,道:「沒有機會了,是不是?」

    「不錯!」卓重山冷然一點頭道:「不過,你如果自動獻出秘笈,說出師承來歷,或許還有一些希望。」

    十三郎倏然冷聲一笑道:「卓重山,我有句話你相不相信?」

    卓重山道:「什麼話?」

    十三郎道:「據我猜想,你們那位傲誇蓋世的宮主,要是知道了我的來歷,他可能就不敢見我了。」

    卓重山一怔,道:「為什麼?」

    十三郎道:「他怕我。」

    卓重山雙目眨動地道:「你和他認識,是熟人?」

    十三郎搖頭道:「我和他素昧平生,連見都沒見過,又怎會認識,更談不上是熟人。」

    卓重山道:「那麼你又何以認為,他不敢見你?」

    十三郎淡淡地道:「這問題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了。」語鋒一頓,話題倏地一改,星目含威地沉聲說道:「卓重山,現在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你聽我的,我絕不難為你。」

    卓重山一聲獰笑道:「十三郎,眼下你已經成了老夫的網中之魚,你還有什麼好逞強好耍狠的,老夫活了這大把年紀,又不是讓人嚇唬大的!」

    十三郎雙眉高挑,冷哼了一聲,道:「你既然如此執迷不悟,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你下令讓你的屬下動手吧!」

    卓重山陰聲獰笑了笑,正待揮手下令「黑鷹門主」褚武強,「擎天宮主」巴可成和「追魂堡主」羅揚波等一眾高手齊上時,突地,一個清朗的話音倏起,說道:「卓朋友且慢下令動手。」

    這發話之人,正是那位先前以寶刃破開鐵箱的銀衣少年。

    卓重山注目問道:「閣下有何見教?」

    銀衣少年神情瀟灑地一笑,道:「我想向你卓朋友打聽件事情。」

    卓重山一道:「什麼事情?」

    銀衣少年緩緩地伸出了一隻手掌,掌心中托著一塊正面雕刻著一隻黑豹的「象牙令牌」,目光灼灼地望著卓重山問道:「卓朋友識得此物麼?」

    入目「黑豹」令牌,卓重山臉色不禁微微一變,道:「閣下此物何來?」

    銀衣少年道:「卓朋友先別問我此物何來,請答我識得此物不?」

    卓重山眼珠微微一轉,道:「識得便怎樣?不識得又如何?」

    銀衣少年翻腕收起了「黑豹」令牌,道:「識得,便請卓朋友告訴我,它的主人是誰?」

    卓重山忽地一搖頭道:「老夫不識得。」

    銀衣少年雙眉一揚又垂,道:「卓朋友,你是個有身份之人,何乃言不由衷,不怕落人譏笑麼?」

    卓重山冷冷地道:「這是你閣下的不對,焉能怪得老夫言不由衷。」

    銀衣少年星目一眨道:「我哪裡不對了,是我不該問麼?」

    卓重山道:「那倒不是,是你不該不告訴老夫此物的來處。」

    銀衣少年微一沉吟道:「卓朋友以此責我,我要是再不告訴卓朋友,倒顯得我小家氣了。」語鋒一頓又起,接道:「此物即是先父臨終之時,托人轉交給我的。」

    「哦!」卓重山心念暗轉了轉,凝目問道:「令尊是武林的哪一位?」

    銀衣少年正容說道:「子不言父諱,我姓易名華隆,如此,卓朋友明白了麼?」

    易華隆,正是丐幫傳發武林帖,請求各派同道協助追尋之人,也是「七星宮」傳令各地屬下追索,而未得蹤跡的「銀龍幫」少主。

    其實,在易華隆出示「黑豹」令牌的當時,卓重山心中就已經預料到他的身份了。

    易華隆一報出姓名,卓重山立即做作地雙目一睜,抱拳一拱道:「原來是『銀龍幫』少主當面,老夫失敬了。」

    易華隆淡淡地道:「卓朋友,虛套免了,現在請告訴我『黑豹』令牌的主人是誰?」

    卓重山微一沉吟,問道:「少主問他何事?」

    易華隆道:「我要見他。」

    卓重山道:「有事麼?」

    易華隆點頭「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卓重山眨眨眼睛道:「少主要見令牌主人有什麼事?能否先告知老夫?」

    易華隆道:「先父遺命交待,必須見到令牌主人才能說。」

    卓重山心念暗轉了轉,道:「令牌主人是誰老夫雖然知道,但是多年未見他的蹤跡,他現在何處,就不得而知了。」

    易華隆道:「那不要緊,請告訴我他的姓名就可以了,我會慢慢地找到他的。」

    卓重山搖頭道:「這就要請少主原諒了。」

    易華隆眨眨眼睛道:「卓朋友不便說出他的姓名麼?」

    「那倒不是。」卓重山道:「老夫也只知道他是『黑豹』令牌主人,而不知道他的姓名。」

    易華隆雙眉微皺了皺道:「這麼說來,我是很難找到他,很難完成先父的遺命了。」

    卓重山道:「那也不見得。」

    易華隆神情一肅,道:「如此,請指教。」

    卓重山微微一笑道:「有一個人他可能知道令牌主人的行蹤。」

    易華隆星目倏然一凝,問道:「什麼人?」

    卓重山道:「是老夫的一位朋友,也是令牌主人昔年的屬下。」

    易華隆道:「他叫什麼名字?」

    卓重山道:「他姓劉名百陽,外號人稱『琵琶手』。」

    易華隆道:「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他?」

    卓重山話題倏地一轉,道:「易少主,我們談談交易如何?」

    易華隆道:「談什麼交易?」

    卓重山倏然抬眼,朝十丈開外之處望了望,道:「那邊都是少主的屬下麼?」

    易華隆道:「不錯!都是先父的舊屬。」

    卓重山道:「也都是『銀龍幫』的高手?」

    易華隆道:「左秀士、右神叟、四大護法、八龍、二十四英。」

    卓重山雙目奇采飛閃地道:「昔年『銀龍幫』的精銳,好強大的實力,這實力足以橫掃半個武林而有餘!」

    易華隆淡淡道:「多謝誇獎,卓朋友要談什麼交易,請說吧!」

    卓重山道:「少主好急的性子。」

    易華隆兩道劍眉方自微微一揚,卓重山卻已改變了話題,接說道:「老夫請問少主此來,可是有意那『金佛武學秘笈』?」

    易華隆搖頭道:「說來卓朋友也許不信,我此來只是看看熱鬧,也是找你卓朋友查詢『黑豹』令牌主人是誰與其行蹤。」

    卓重山眨動著雙眼道:「『金佛武學秘笈』乃武林人人夢寐欲得之物,少主對它難道一點也不動心,不想獲得它?」

    易華隆正容說道:「『金佛武學秘笈』所載皆是蓋世奇學,得其一,即可稱雄江湖少有敵手,誠屬是武林人人夢寐以求之物,若說對它毫不動心,那是自欺欺人之說。不過……」

    語聲一頓即起,接道:「人各有機緣,該當是誰的東西就是誰的,強取豪奪,那不但沒有用,反而會招惹上殺身之禍,是以我雖然對它多少有點兒動心,卻不想與人逞強爭奪。」

    卓重山心念暗轉了轉,道:「如果有機緣可以讓少主得到它,少主也放棄不要麼?」

    易華隆道:「如果有機緣,那當然應該另當別論了。不過,我自問德、福兩薄,不配,也不敢有那種『機緣』的非份之想。」

    卓重山道:「是少主自謙,其實眼前就是個大好的『機緣』,少主只要伸伸手就可以抓住它了。」

    易華隆雙目倏然凝注地道:「請問卓朋友這所謂『大好機緣』的意思是?……」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老夫的意思是將『金佛武學秘笈』送給少主。」

    易華隆不禁愕然一怔,道:「卓朋友要把秘笈送給我?」

    「不錯!」卓重山點頭道:「這也正是老夫所謂的『大好機緣』。」

    易華隆淡然一笑道:「卓朋友可真會做人情,真會慷他人之慨。」

    卓重山正容道:「少主應該明白,老夫這是誠心交少主這麼個朋友,可絕不是慷他人之慨。」

    易華隆眨眨星目道:「這我就不明白了。」語聲一頓即起,接道:「我請問,『金佛武學秘笈』現在何處?」

    卓重山道:「十三郎身上。」

    易華隆道:「如此我再請問,它是你卓朋友的麼?」

    卓重山道:「它雖然不是老夫的,但已與老夫的並無兩樣。」

    易華隆目光凝注地道:「這話有道理麼?」

    卓重山道:「道理就是十三郎今天已是老夫的網中之魚,秘笈已等於是老夫囊中之物。」

    「哦!」易華隆淡淡地道:「原來如此。」

    卓重山乾咳了一聲,接著又道:「俗語云『寶劍贈俠士,紅粉送佳人』,這種武林絕世奇學秘笈的得主,應該是少主這等天賦資質兩皆過人的俊逸之士,才不致糟蹋埋沒了這種絕世奇學,也才是武林之福!」

    易華隆微微一笑道:「卓朋友真會說話,這番話使我有飄飄然之感,心中舒服極了!」語鋒一頓,接道:「卓朋友的這份心意,我先謝謝了。」

    說著,抱拳拱手欠身一揖。

    卓重山哈哈一笑道:「少主無須客氣,老夫雖說是把它送給少主了,但是還得勞駕少主自己伸伸手才成。」

    易華隆眨眨星目道:「是向十三郎伸手麼?」

    「不錯!」卓重山道:「少主是聰明人,當然知道世上沒有一件不勞而獲的事物。」

    易華隆含笑地點了點頭,道:「卓朋友說的是,不過……」語聲一頓,目光瞥視了神色冷漠凝立在一邊的十三郎一眼,道:「但是我卻想撿個現成的。」

    卓重山雙目微睜地道:「少主是不敢向十三郎伸手麼?」

    易華隆淡然搖頭道:「不是不敢,而是不願。」

    卓重山眼珠微微一轉,道:「少主可是怕落個強取豪奪的惡名?」

    易華隆點頭道:「不錯!此時此刻,我如向十三郎伸手,那與『強取豪奪』何異?」

    卓重山倏然嘿嘿一笑,道:「這麼說,少主是不想知道什麼地方可以找到那劉百陽了?」

    易華隆劍眉不由陡地一揚,道:「卓朋友這是要挾我?」

    卓重山搖頭道:「少主誤會了,這不是要挾,老夫也無意要挾少主,這是交易。」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繞了這麼個大圈子,原來是這麼個「交易」。

    卓重山這「交易」的用心何在?很明顯地,他是想以秘笈做餌,誘惑易華隆、利用易華隆對付十三郎。

    俗話說得好,「二虎相爭,必有一傷。」

    他坐山觀虎鬥,不管哪一方落了敗受了傷,對他都毫無損失,只有好處而沒有害處。

    萬一天從人願,二虎相爭的結果,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那更好,他不但可以坐收漁人之利,而且還可趁機會落井下石,打打落水狗。

    易華隆心中雖然早已猜料到卓重山不存好意,這種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嘴裡越是說得好聽,用心越是險惡難測,但是卻未料想到,竟是作為「交易」要挾。

    他心念電閃地想了想,道:「我如果不答應這『交易』,卓朋友便不告訴我劉百陽在何處了麼?」

    卓重山點頭一笑道:「少主要見『黑豹』令牌主人,就必須先找到劉百陽,想找到劉百陽,就得答應老夫的這樁交易。」

    易華隆雙眉微蹙地,默然沉思了剎那,忽然抬眼望著十三郎問道:「十兄以為如何?」

    十三郎淡淡地道:「這是易兄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有權決定。」

    易華隆眨眨星目道:「兄弟如果答應卓朋友向十兄伸手,十兄能成全兄弟麼?」

    十三郎反問道:「易兄以為呢?」

    易華隆劍眉微皺了皺,道:「十兄應該看得出來,兄弟本無向十兄伸手的意思。」

    十三郎道:「但是為了要找到『黑豹』令牌主人,所以不得不答應卓重山的『交易』,不得不向我伸手,是不是?」

    易華隆道:「情勢被迫如此,希望十兄能成全兄弟。」

    十三郎冷冷地道:「易兄原諒,我無法從命。」

    這時,「銀龍幫」高手,左秀士「神機秀士」范思亮、右神叟「旋風神叟」湯萬原和四大護法,已來到易華隆身後站立著。

    「旋風神叟」湯萬原乃是個性情剛強,脾氣火爆之人,他目睹十三郎那種冷漠得近乎目中無人般狂傲的神情態度,覺得十分不順眼得很。因此,十三郎話音一落,他立即忍不住沉聲說道:「十三郎,你也太不識抬舉了!」

    十三郎兩道濃眉一挑,道:「閣下是銀龍幫何人?」

    湯萬原道:「老夫右神叟湯萬原,十小子……」

    他「十小子」剛一出口,左邊三十多丈高的一座峰頂上,驀地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喝道:「湯神叟,不可無禮!」

    朗喝聲中,峰頂上飄起一雙青影,衣袂飄飄地並肩瀉落。

    這一雙青影好高的輕功,自三十多丈高處飄身瀉落,竟是身如飄葉落地,點塵不驚不揚。

    這是一對夫婦。

    男的年約四旬開外,生得劍眉星目,面如冠玉,白中透紅,神清氣朗,顎下長髯飄胸,身穿一件青衫,瀟灑俊逸脫俗。

    女的則是明眸秋水,黛眉如畫,瑤鼻絳唇,檀口貝齒,玉骨冰肌,一身青衣青裙,風姿綽約,望之雖已三十許的年紀,但是歲月並未能掩去她那天生的麗質,美絕塵寰的資容,她那清秀高雅的絕代風華,令人幾疑是九天仙女謫降人間。

    這一對夫婦身形剛一落地,易華隆立即搶步上前,神色恭敬地肅容躬身行禮道:「弟子拜見恩師、師母。」

    易華隆這裡剛躬身行下禮,身子尚未直起,十三郎那裡已舉步瀟灑地走了過來,也躬身行禮道:「小弟拜見師兄師嫂。」

    一句「師兄師嫂」,聽得易華隆心中不由愕然一怔,暗忖道:「他是恩師的師弟?怎地從未聞恩師和師母談起過?」

    原來這一對夫婦正是那名震天下武林,無人知其師承出身的「東海幻影客」白雲飛,「素心仙子」葛婉玫。

    易華隆暗忖間,白雲飛夫婦已雙雙欠身還禮說道:「師弟請少禮。」

    接著,白雲飛轉向易華隆肅容說道:「華隆,這是你師叔,也是本門掌門,上前叩見。」

    易華隆連忙神情一肅,雙膝跪地恭敬地道:「弟子易華隆叩見掌門師叔,並請恕宥弟子無知冒犯之罪。」

    十三郎站立著沒有動,臉色神情冷漠如舊,實實地受了易華隆的大禮拜見之後,這才展顏含笑,伸手虛挽地說道:「俗話有云『不知不罪』,你起來吧!」

    易華隆恭敬地說道:「謝謝掌門師叔。」

    說罷長身站起,垂手肅立一旁。

    「東海幻影客」白雲飛看起來,雖然只有四旬開外的年紀,其實他成名武林四十年前,現實際已是年逾花甲之人,即連「素心仙子」葛婉玫的實際年華,也已超過了五旬以上。

    俗話說得好,「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東海幻影客」夫婦名震天下武林,他夫婦一現身,卓重山立刻就變了色,心中暗暗直犯嘀咕,及到一見十三郎是其掌門師弟,易華隆是其弟子,心中不但嘀咕更甚,而且驚,更有點兒發慌。

    他萬想不到,譽滿天下的「東海幻影客」夫婦,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突然現身,使他眼看著已經挑撥成功,即將展開的一場惡戰化作泡影,白費了一番心機。

    他一直想知道十三郎的師承出身,現在他總算是知道了。

    他心裡在暗想:「怪不得這小子的所學功力,那麼奇高罕絕驚人,原來竟是『東海幻影客』的同門師弟,而且還後來居上,是個掌門人的身份……」

    可是,關於十三郎的師承,他真的知道了麼?事實上他除了知道十三郎是「東海幻影客」的同門師弟以外,又知道什麼呢?

    「東海幻影客」的師承何門何人?他仍然毫無所知,因為這在武林中,本就是個「謎」!

    易華隆拜見過掌門起身站立一旁,「東海幻影客」白雲飛立即望著十三郎問道:「師弟,事情查出一點眉目了沒有?」

    十三郎道:「查出一點眉目了,不過是與不是,現在還不敢確定,尚要等到見面時才加以證實。」

    白雲飛點了點頭,又問道:「關於謀害三師弟的兇手,找出什麼線索沒有?」

    奇怪?白雲飛還有位三師弟,那是誰?怎地從未聽人提說過?

    其實白雲飛有一位三師弟,別說是武林中無人知道,即連白雲飛自己,如不是上回途經峨嵋,巧遇「胖彌勒」和十三郎,得知十三郎是自己的掌門師弟,又由十三郎口中獲知,還另有兩位同門,早於三十年前即已出道江湖之事,他還絲毫不知。

    十三郎默然沉思了剎那,道:「此事雖然尚未找出線索,但是小弟心中已有所疑,認定可能就是他了。」

    「可能就是他」,這「他」指的是誰?局外人自是無從得知,但白雲飛卻能會意,雙目不由倏然一睜,道:「師弟認為這有可能?」

    十三郎點頭正容道:「小弟認為,十有八九有這個可能。」

    白雲飛目光凝注地道:「師弟認為這有可能,是根據……」

    十三郎搖頭道:「這只是小弟的猜料,據小弟猜料,可能是三師兄發現了他,他害怕了,因此他謀害了三師兄。」

    這猜料不能說沒有道理,不能說是絕無可能。

    白雲飛想了想,問道:「師弟,你找到他時,你打算怎麼辦?」

    十三郎道:「那就要看情形而定了,他如能知錯認罪有改悔之心,小弟想放過他,給他一個自新的機會。」

    白雲飛道:「如果三師弟確實是他謀害的,師弟也打算放一過他麼?」

    十三郎雙目倏然閃過一絲凜人心顫的煞芒,道:「小弟衷心希望他不是,萬一是的話,小弟絕不能寬容他,一定要他替三師兄償命。」

    他說時雙眉挑煞,神色冷凝,威儀凜人。

    白雲飛默然未再開口接話,因為這話他有點不好接,他既不便贊成也不好反對。

    白雲飛沒有開口,「素心仙子」葛婉玫卻眨了眨美目,望著十三郎問道:「師弟,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真知道那『金佛武學秘笈』的藏處麼?」

    十三郎點了點頭,便把前後經過,以及他請丐幫弟子幫忙,在江湖上傳佈消息,讓各路江湖人物趕來的用心,摘要的說了一遍。

    「素心仙子」聽後,沉吟地笑著說道:「你真正的用心,只怕還是在於想把他引來此地,以便在旁觀察加以證實吧?」

    十三郎笑了笑,沒有點頭承認,也沒有搖頭否認。

    白雲飛接口問道:「師弟,以你看他一定會來麼?」

    十三郎道:「這個小弟就不敢說了,不過,他就是來了,也絕不會現身露面的。」

    「素心仙子」愕異地問道:「為什麼?」

    十三郎目光一瞥垂手肅立在一旁的易華隆,微微一笑道:「那是因為易華隆不明內情,一劍揭開了小鐵箱內的謎底。」

    白雲飛和「素心仙子」都明白了,是易華隆破壞了他的大計,夫婦倆立時不由全都微皺了皺雙眉,深望了易華隆一眼。

    易華隆心中不禁微微一跳,連忙跨前一步,躬身請罪道:「弟子實在該死,壞了師叔的大事,願領師叔的責罰。」

    十三郎抬手一擺,笑說道:「此事你無須認錯,以當時的情形立場而言,站在你的立場,你那麼做不但沒有什麼錯,而且是對的,也是聰明之舉。」

    這時,由各方各路趕來的江湖人物,又陸陸續續地來了不少,情形很明顯,後面必定還會不斷地有人趕來。

    白雲飛目光掃視了現場的情形一眼,雙眉蹙了蹙,望著十三郎道:「師弟,眼下的這等場面,你打算怎麼處理?」

    十三郎似乎胸有成竹,神情從容地微微一笑,道:「師兄放心,小弟自有道理。」語聲一頓,倏然目視卓重山冷冷地道:「卓重山,這一次你又是白費心機,失敗了,我真替你感到非常遺憾得很。」

    卓重山嘿嘿的一聲陰笑,道:「十三郎,你少得意,今天你我究竟鹿死誰手,還是個未知之數呢!」

    「你說的是。」十三郎淡笑了笑,道:「你還有什麼花樣沒有?」

    卓重山眼珠兒轉了轉,倏然凝目問道:「十三郎,你先前說的話還算數不?」

    十三郎兩道濃眉一揚,道:「我說過的話永遠算數,也永不更改。」

    「如此甚好。」卓重山點頭嘿嘿一笑,道:「現在請你要白大俠夫婦和『銀龍幫』的人,都退出十丈以外去。」

    十三郎雙目一凝,問道:「要他們退出那麼遠去做什麼?」

    卓重山道:「有他們和你在一起,老夫怎好下令讓一眾屬下和你動手?」

    十三郎道:「你怕他們出手幫助我?」

    卓重山道:「老夫的目的只在你一個人,和他們又無怨無仇,也不願妄傷無辜,是以必須請他們退出十丈以外去。」

    十三郎微一沉思,轉向白雲飛夫婦說道:「師兄師嫂,你二位請和華隆他們,就退後十丈作壁上觀好了。」

    白雲飛尚未開口,「素心仙子」已搖頭道:「那怎麼可以,你一個人……」

    十三郎含笑擺手截口道:「師嫂請放心好了,他們絕奈何不了小弟的。」

    「素心仙子」道:「可是他們的人那麼多……」

    十三郎語聲倏然一低,道:「不要緊,小弟萬一不敵時,自會有人出手相助的。」

    白雲飛心念忽地一動,也低聲道:「化子和尚和西門老化子麼?」

    十三郎微一點頭道:「還有『千毒書生』和『天香四鳳』等人。」

    「哦……」白雲飛神情不禁有點詫異地瞥視了「天香四鳳」等人一眼,他忽然發覺這位掌門師弟實在不簡單,有著令人高深莫測的神通,出道江湖只才不過三數月的時間,所交不但都是當代武林中的一些高人怪傑,而且和那向來不和男人交往的「天香谷」也交上了朋友。

    白雲飛心中不由暗想:「難怪恩師會對他特別垂青,傳以衣缽,付予掌門重任,看來恩師實在是慧眼獨具,他也必能不負恩師之期望,重揚『寒木神劍』昔年之聲威!」

    他心念閃電般暗想中,抬手朝易華隆一揮,道:「全都後退十丈。」

    話落,立即伸手一挽「素心仙子」,夫婦倆雙雙飄身後退。

    「素心仙子」於飄身後退的同時,更關切地叮囑了一句:「師弟,你可要小心呀!」

    十三郎點頭一笑道:「多謝師嫂提醒,小弟自己省得。」

    說著腳下跨前一大步,目視卓重山朗聲說道:「卓重山,在未動手之前,有個問題我可得要先作聲明。」

    卓重山道:「什麼問題?」

    十三郎道:「在你我動手之時,不管你多少人,我都只是一個人,不過,除了我師兄師嫂和『銀龍幫』屬下,他們絕不會出手之外,如果另有江湖朋友看不順眼你這種有違江湖規矩的行徑,心中不平而出手的話,那可與我無關,你可不能借題指責我不守信諾。」

    卓重山倏然哈哈一聲大笑,道:「十三郎,不會有人為你不平的,你別做夢了。」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世事多難預料,這話可是很難說得很。」

    卓重山道:「你別徒費口舌,老夫絕不相信真會有那樣不開眼的人,願意與本宮結仇為敵!」

    十三郎道:「卓重山,話不可說的太滿,滿必溢,我是說萬一,萬一有呢?」

    卓重山微一沉吟,道:「好吧!萬一有,那就與你無關。」語聲一頓,心中倏然一動,忽地轉望著化子和尚和西門老化子二人問道:「你二位怎麼樣?有出手的意思不?」

    化子和尚倏然搖頭道:「白大俠夫婦是他師兄師嫂,他們二位既然都能放心作壁上觀,我化子和尚和老化子自是不會管你們的閒事了。」

    卓重山抱拳一拱道:「如此,老夫這裡謝謝你二位了。」

    化子和尚忽然輕聲一笑,擺手道:「你謝早了,我化子和尚還有後話呢!」

    卓重山不由眉頭微微一皺,道:「你還有什麼後話?」

    化子和尚道:「我化子和尚和西門老化子雖然不打算管你們的閒事,不干涉你們多少人打一個,但是只限於光明磊落的打法,憑真實武學功力決戰勝負生死,可不得施展狡猾陰謀暗算,否則……」

    語鋒一頓,雙目倏射寒電地沉聲說道:「我化子和尚和老化子可就絕不會袖手的!」

    卓重山心中不由暗暗一凜!嘿嘿一笑道:「這個你放心,不會有人使用暗算的。」

    化子和尚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卓重山突然揚聲說道:「各位江湖朋友請聽清楚了,在本宮和十三郎動手之時,各位最好是在旁靜作壁上觀,千萬別輕舉妄動,否則便是本宮的生死大敵,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沒有先打招呼。」

    一眾江湖豪雄,雖然大都還是第一次聞聽「七星宮」之名,不知「七星宮主」究竟是何許人物?有多厲害?但是由於眼見武林五大家中的「擎天宮」、「黑鷹門」、「追魂堡」都聽命於卓重山,成了「七星宮」的屬下,已知道「七星宮主」必定是個極其厲害的一世梟雄。

    因此,一眾江湖豪傑對於卓重山的這番話,雖然聽得心中微微一震,雖然有著過份狂妄欺人霸道的反感,但卻並未有人開口發話。

    卓重山他根本不管一眾江湖豪雄的反應如何,話音一落,他立即抬手朝「黑鷹門主」褚武強一揮,沉聲說道:「褚門主先上!」

    「毒鷹爪」褚武強立時應聲而動,率領著其門中高手,齊朝十三郎撲去。

    剎時,頓見刀光灼灼,劍虹如電,竟是九件兵刃,件件指向十三郎的要害重穴部位。

    九對一,而且個個都是當今江湖的一流高手,在兵刃上也都各有其獨到火候造詣,各有其狠辣歹毒的招式。

    江湖上以多勝少,三五個或者是十來個打一個的情形,雖然並不少見,但是像這種九名一流高手對一個的場面,可是極為少見。

    蓋因凡是江湖一流高手,大都是成了名的人物,成了名的人物大都自持身份,不大願意和人聯手合鬥一個人,以免被同道輕視,落人譏誚。

    十三郎雙眉微挑,口中一聲冷笑。

    冷笑聲中,驀見寒芒如電飛旋,在九件兵刃間一閃即斂。

    緊接著是一連串的悶哼倏起,九個人左手捧著右腕暴退了四對半。

    九件兵刃全部撒了手,跌落在地上,每個人的右腕脈門處,都被劃破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由那道口子裡往外直冒,令人觸目驚心!

    十三郎左手提著蛟皮長袋,右手握著一柄寒光奪目的短刀,氣靜神沉,岳然峙立,臉色神情一片冷漠,沒有一絲表情。

    不用說,適才那一閃即斂,如電般飛旋的寒芒,就是十三郎手中的那柄短刀,他們九個右腕脈門上的那一道口子,也是那柄短刀劃下的了。

    快!十三郎這一刀,傷退九名高手的招式手法,完全佔的是一個「快」字,快得令人咋舌。

    最令人震駭的是,在場各方豪雄高手百數十雙眼睛,竟未有一雙看出,十三郎手中是何時掣出短刀,怎樣傷敵的?使用的是什麼招式?

    十三郎這種武功身手實在太高,實在太令人心顫了。

    卓重山目睹這等情形,臉色不禁倏然一變!

    他一變之後,突又抬手一揮,沉聲道:「巴宮主、羅堡主你們齊上!」

    「活殃神」巴可成和「追魂堡主」羅揚波二人互望了一眼,同時身形移動。

    他們都是成名江湖多年,久經搏戰,經驗閱歷兩豐的高手,他們腳下雖在緩緩向前迫近移動,各率著自己的屬下高手,朝十三郎緩緩逼近。但似乎都自知論所學功力,兩皆差遜於十三郎甚多,論快,更快不過十三郎,雖然佔著人多的優勢,但是那並不見得就管用。

    適才「黑鷹門」褚武強和其屬下高手之敗,就是個明顯的例子,也是前車之鑒。

    是以,這一回他們捨棄了褚武強等那樣掠身疾撲的快攻方式,而採取了緩緩迫近移動,但是兩隻眼全都一瞬不瞬地瞪視著十三郎,手中兵刃也全都擺出攻擊的架勢,分別籠罩著十三郎全身各處重穴要害部位。

    由於他們個個的兵刃上都貫注了內功真力,是以每一件兵刃都顯得特別的光芒奪目,冷氣森森凜人心膽寒。

    這情勢很明顯,不發則已,一發之威必然勢如石破天驚,罕世絕倫。

    這時,各路江湖豪傑高手,他們都是為了「金佛武學秘笈」而來,大都和十三郎毫無瓜葛,但也都不禁替十三郎擔上了心。

    除了「七星宮」的屬下之外,其他的人莫不希望十三郎能出奇制勝,希望十三郎和先前一樣的再來一次,一舉擊敗這一宮一堡的二十多名高手。

    為什麼?

    這些江湖豪雄高手,他們為什麼不希望十三郎落敗?

    此時此際,如果有人就這問題向他們發問的話,保險都會瞠目不知所答,無人答得上來。

    這就是人的「矛盾」處,人的心理就是那麼的「矛盾」,那麼的莫名其妙。

    其實這種「矛盾」正是人性的不平,自然反抗暴力的潛在意識。

    因為卓重山所表現的,給人的印象,全是強橫、霸道、目中無人的暴力行為,引起眾人心理上的不平,激發了潛在的抗暴意識,希望卓重山落敗。

    這時,場中的氣氛顯得無比的緊張,也瀰漫著一股凜人

    心寒的殺機,有著暴風雨降臨前剎那的沉靜。

    卓重山站立在一邊,本是沉重的臉色,此際浮現起了得意的陰笑。

    個三郎左手提著蛟皮長袋,右手握著那柄長不及尺寒光耀目短刀,仍是那麼氣定神凝地峙立場中,臉上仍然是一片冷漠之色,沒有一絲表情。

    那站立在十丈以外地方的「東海幻影客」夫婦和「銀龍幫」一眾高手,眼見場中這等緊張無比的氣氛殺機,一個個的心弦都繃得緊緊的,臉色神情也全都顯得十分緊張而凝重。

    「素心仙子」葛婉玫忍不住低聲問道:「雲飛,你看十師弟能應付得下來麼?」

    白雲飛雙眉微皺了皺,道:「對於十師弟我和你一樣,今天也只是第二次見面,他一身所學功力,究竟高到了怎樣的境界,我也是諱莫如深!」

    「素心仙子」聽得兩道黛眉方自一蹙,白雲飛卻接著又道:「不過,看他適才一招傷退褚武強等人的情形,他應該可以應付得下來,最低限度自保應該沒有問題。」

    驀地,一聲嬌叱倏起。

    嬌叱聲中,一紅一白一青四黑七條人影掠空,身法奇快,七道寒虹如電,威勢凌厲絕倫地,分朝那緩緩向十三郎迫近的巴可成、羅揚波等人撲下!

    巴可成和羅揚波和一眾屬下高手見狀,心中不由齊都一驚,顧不得再向十三郎迫近,連忙各揮手中兵刃,上迎凌空撲下的寒虹強敵。

    事起突然,卓重山臉色不禁倏然一變!

    才待喝令站立在他身旁的四個中年大漢出手之時,但見,十三郎卻已抓著這「事起突然」快如電光石火一閃的剎那,騰身而起,快逾電射地撲向了卓重山。

    卓重山心頭駭然一驚,身形一動,便要飄身退後閃避,但是慢了,已經來不及了!

    十三郎左手蛟皮長袋一抬,已凌空點出了一縷勁風。

    卓重山只覺得身軀微微一震,軟麻穴業已被封、動彈不得,眼前寒光一閃,森森冷氣撲面,十三郎右手中的那柄短刀,已抵在他的咽喉上,他心中不禁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臉色一片煞白。

    站立在他身旁的四個中年大漢見狀,心頭一驚之下,不禁紛紛欲動。

    十三郎突然沉聲喝道:「你們誰要敢動一動,我就一刀割斷他的喉管!」

    這句話立刻收了效,那四個中年大漢硬是沒有敢動。

    接著,十三郎目射威凌地逼視著卓重山,沉聲說道:「卓重山,現在你該下令巴、羅兩人和他們的屬下歇手停戰了。」

    他這裡話音未落,鬥場中厲吼慘叫之聲,已突起劃空震耳,巴可成和羅揚波的屬下高手,已有四人在那七道寒虹之下斷了魂,巴、羅二人也受了輕傷,見了血。

    那七道寒虹是何許人?

    竟然如此厲害,凌空一撲之下竟能令得巴、羅二人受傷,四名高手斷魂。

    他們七個,一紅,是「天香谷」四旗令主之首的「紅旗令主」曲彩霞;一白,是那位易釵而弁的白衣美少年賀雲卿;一青,則是「千毒書生」司徒真;四黑,則是名震武林的「天香四鳳」。

    這七個人,雖然只有司徒真是個男人,六個都是紅粉佳人,但是卻無一不是身懷絕學,功力絕頂,當世武林一流高手中的強者。

    巴可成、羅揚波和一眾屬下,雖也算得上是當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可是比起司徒真和賀雲卿他們來,就差了,就不敵了。

    卓重山聞聲目睹之下,臉色不由又是一變!

    連忙抬手朝身旁的一名大漢揮了揮,說道:「傳令巴宮主他們立刻停手退下。」

    那名大漢聞言立即揚聲大喝道:「巴宮主和羅堡主火速停手後退!」

    巴可成、羅揚波和屬下高手等人,都在全神貫注地迎敵司徒真和賀雲卿等凌空而下的七道寒虹。

    因為這七道寒虹的撲勢太過凌厲,是以他們根本無暇旁顧,也根本不知卓重山這邊情形。

    巴可成、羅揚波和一眾屬下應聲收招停手後退,轉目一望之下,神情都不由驚愕地呆住了!

    十三郎倏然一聲冷笑,說道:「卓重山,現在你還有什麼說的沒有?」

    卓重山目光一瞥「千毒書生」司徒真和曲彩霞等人,暗暗吸了口氣,道:「十三郎,你是個人物不是?」

    十三郎雙眉微微一軒,道:「我十三郎頂天立地,雖不敢自詡是蓋世奇男,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昂藏鬚眉,大丈夫。」

    卓重山嘿嘿一聲乾笑,道:「那你為何讓司徒真他們出手助你?」

    十三郎道:「那與我何關?這種事我早已聲明過了,如果有人看不順眼你的行徑,作不平之鳴,概與我無關,你可不得借題指責我不守信諾,你也答應了的。是不是?」

    卓重山冷冷地道:「老夫雖答應過你,但那是指江湖朋友而言。」

    十三郎道:「他們不是江湖朋友麼?」

    卓重山道:「他們雖然是江湖朋友,但卻是與你有關係之人,尤其是司徒真,他師承『毒聖門』,而你身懷『毒聖金令』,司徒真可以算得是你的門下弟子,所以他們應該除外。」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你這話說的似乎有點道理,可是,我請問,是我招呼他們出手的麼?」

    卓重山道:「你縱然沒有招呼他們出手,但你總不能不承認他們是你的朋友。」

    十三郎道:「我承認他們是我的朋友便又怎樣?」

    卓重山道:「你承認他們是你的朋友,你便不能說與你無關,他們便不能列入一般江湖朋友之內,不應該除外。」

    十三郎星目閃動地倏然輕聲一笑,道:「卓重山,你這話說的不錯,司徒真他們確應該除外,可是當時你為什麼不把他列入我師兄師嫂和『銀龍幫』屬下等人之內?這實在是你自己的失策。」

    卓重山道:「老夫當時沒有想到,一時之失。」

    十三郎淡淡地道:「你現在雖然已經想到了,可惜已經晚了。」

    卓重山搖頭道:「但是老夫認為尚不算晚。」語聲一頓又起,接說道:「你十三郎如果自認是個人物,是個昂藏鬚眉男子漢的話,便請放開老夫,重新放手一戰!」

    十三郎道:「是你和我一對一的單獨一戰,還是讓你的那些屬下再聯一次手?」

    卓重山道:「隨你!你要是有膽,就仍照前議,要是沒有那個膽,就由老夫和你一對一的各憑所學單獨一戰。」

    十三郎神情淡漠地一搖頭道:「算了!我已經不想再浪費力氣,也沒有興趣耍猴戲了。」

    「耍猴戲」,這話實在夠損,夠令人難堪的。

    然而此際,卓重山他軟麻穴被制,一把冷氣森森的短刀抵在他的咽喉間,隨時可以要了他的命,既凶不起來也狠不起來,就是再損的話,他也只有乖乖地聽著忍著,除了「忍」以外又能怎樣?

    因此,他連眉頭皺也未皺地道:「這麼說,你是膽怯害怕不敢了?」

    十三郎雙眉微挑又垂,冷冷地道:「卓重山,你用不著拿話激我,那沒有用,我也不吃那一套,你也別想再耍什麼花樣了。」

    卓重山眼珠轉了轉,道:「老夫請問,現在你打算把老夫怎樣?」

    十三郎淡淡地道:「目前我並不想把你怎麼樣,不過,有件事情我卻必須先提醒你。」

    卓重山問道:「什麼事情?」

    十三郎道:「我這把短刀鋒利無比,它正抵在你的喉嚨上,只要隨手輕輕向前一送,便可以割斷你的喉管,毫不費力地要了你的性命。」

    說著,手中短刀微微用力往下壓了壓,刀尖立刻刺破了一層皮。

    雖然只是一層皮,但是一縷鮮血已立即自刀尖,順勢沿著刀身緩緩下流。

    十三郎臉色冷冰冰地,毫無一絲表情地接著又道:「這你明白麼?」

    卓重山心中不禁打了個寒顫,暗吸了口氣,道:「老夫明白,謝謝你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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