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菊四絕 第六十二章 拜哭骷髏
    第二天,嚴麗華輕敲鐵門道:「小夫妻倆,快醒來了!」

    解英岡夢中驚醒,他不知昨夜怎麼睡的,望著身旁青青猶自未醒,但見她臉頰上淚痕隱隱,暗道:「該死,該死!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怎麼把她冷落了,害得她夢中傷心流淚!」

    輕推她香肩,喚道:「青青,起來吧?」

    青青「唔』了一聲坐起,強打笑容道:」你昨晚睡的好麼?「解英岡唉聲歎道:「我真該死,咱們新婚之夜,我竟談起傷心之事,辜負了一夜春宵。

    青青,你原諒我,來日方長,為夫一定有所補報。」

    嚴青青頓時臉又紅起,嬌聲道:「說什麼補報,你想欺負我,我可不依。」

    解英岡哈哈直笑,心想:「昨晚要是當真欺負了你,你也不會夢中流淚了。」

    青青聽他笑聲中有調侃的意味,鮮紅著臉,紛拳擂在解英岡背上,故意生氣地說道:

    「你敢,不准笑,不准笑!」

    解英岡笑著說道:「好,我不笑,我不笑,好厲害的河東獅,笑也不成嗎?」

    他雖然仍在笑著,青青粉拳卻是越擂越輕,等於在給解英岡捶背了。

    兩人這一鬧,新婚的喜氣,又顯示出來,雙雙出了鐵門,來到外面,只見嚴麗華坐在洞前等著。

    他兩人行了禮,青青道:「娘,你去想息,由兒女和大哥守吧!」

    嚴麗華望了望女兒,微笑道:「我不忙休息,等我和你大哥說些話兒,說話完,他就要開始苦修,這守洞一事,由我母女兩人輪替,卻不需他,咱們能不能脫困,要靠他苦修的成效哩。」

    她以為解英岡和青兒圓了房,解英岡已是自己的女婿,當可一切向他說細說出,再不怕他有所異變。

    於是接著又道:「英岡,你坐下來,我先跟你說明一事,好教你瞭解,我怎麼突然有了一本你家的拳譜。」

    說著,拿出一本舊黃的冊子來,遞到坐在對面的解英岡手中,解英岡拿到手,一看封面,上用墨筆寫道:「解家拳譜研修秘要。」

    旁註:「解學先手碌。」

    解英岡見到父親的手筆,激動地問道:「這,這…那裡來的……」

    嚴麗華歎道:「你不要激動,平靜地聽著,這件事我不該隱瞞你,實在說,在未發現這本手碌前,我聽你說,『七返靈砂』得自骷髏手中,便猜到那骷髏可能是你父親的遺骨。」

    聽到這裡,解英岡猛地跳起,轉身撲至骷髏座前,「冬」

    「冬」「冬』地磕了幾個響頭,哭叫道:」爹,爹……「嚴青青萬想不到那骷髏竟是解英岡生父的遺骨,怔的呆住了,說道:「娘為什麼直到這時才向大哥說明?」

    解英岡磕完了頭,僅哭了一陣,收住了眼淚,冷靜的撿起從骷髏架中所拾出的各種暗器,藏在囊中,心想:「這所有的暗器便是殺害父親的憑證。」

    轉身走出,來到嚴麗華身前,冷冷道:「還有一枚金菊暗器也是殺害先父暗器之一!」

    嚴麗華搖頭道:「不是的。」

    解英風怒聲道:「我不信,拿來我看看!」

    青青見解英岡對母親說話態度,顯然不大恭敬,十分不悅,心忖:「你怎可對岳母如此橫蠻?」

    嚴麗華倒不介意,心想他突知父親遺骨在前,難免情緒變得暴燥,再說自己隱瞞到現在才說,也實在有點對不起他。

    所以她毫無不悅地拿出那枚從解英岡手中搶過去的金菊暗器,遞過去說道:「這是你父親的自用暗器。」

    解英岡接過來仔細一看,見那金菊暗器的花蕊中刻著一個「解」字,便知果是父親的自用暗器,冷笑了笑,心忖:「你藏起不給我猜疑,是怕我知道那遺骨是我父親,哼,哼這用意可沒安著好心。」

    問道:「先父的金菊暗器不止這一枚吧?」

    嚴麗華道:「共有數十枚,連同那本手碌藏在一革囊中。」說著,拿出一支舊的革囊,裡面裝得鼓鼓的。

    解英岡一手搶過,打開金光閃爍,當下放進先前那一枚,忖道:「你怕我追問出這袋父親的遺物,竟味著良心不說,使我不知父親遺骨在前,讓我一拜,好貪心的婦人,你貪我父親的拳譜手碌也就罷了,為何狠心的不讓我知道父親遺骨就在眼前!」

    他越想越痛心,為人子見著父親遺骨,不但不知,反高高興興地結婚行禮,這成何體統?嚴麗華啊!嚴麗華!你欺人太甚了!

    又想:「你到現在才出示手碌,告知事情真相,我雖然仍應感激你,可卻看清你的為人,若不是為了脫困活命,還不會出示手碌,讓我懵懵懂懂,一輩子不知父親死在何處了!」

    他痛心之餘暗恨起嚴麗華,哪裡再當她長一輩的岳母,忖道:「虧好昨夜沒同她女兒圓房,否則,豈不是中了你的溫柔陷阱?」

    他現在才知嚴麗華要自己同她女兒急急成婚,原來另有目的,天可憐見,沒教自己在父親的靈骨重地做出污穢的事來。

    解英岡想的這麼多,嚴麗華沒覺察到什麼不對,心想解英岡與青兒成了婚,再怎麼說自己身為長一輩的丈母娘,坦白跟他說明,見在女兒的情面上,難道還能深怕嗎?

    青青見解英岡聽母親說明骷髏身份後,臉色便一直陰沉沉的,卻是暗暗擔心,真想他突然和母親反了臉,從此毀了夫妻間的感情。

    解英岡雖是恨著,卻還忍著,撫著那袋父親的遺物,真是百感交集,呆呆地坐倒地上,不再說話。

    嚴麗華見他坐下,緩聲道:「這袋遺物放在令尊遺骨身後,起先咱們沒有注意到,後在那間藏寶室聽你說吃了『七返靈砂』,急忙趕出來看看,細細找尋下,發現這袋東酉,確知那遺骨是誰了。

    「其實當你說及醒來毒解的原因,我便猜那遺骨可能是令尊,只因他曾經答應我,替我找一盒七返靈砂來。

    「說來可怪,你不知七返靈砂另有起死回生以外的功用,一口氣吃完,實在奇怪得很。」

    解英岡忍不住冷冷問道:「先父為何答應替你找一盒七返靈砂來?」

    嚴麗華沒注意他在問話中不再稱自己「岳母」,而稱「你」,說道:「這是十八年前的事,那年令尊應約而來阿爾泰山,所謂應約,是在前一年我去中原找令尊要拳譜時,令尊答應我一年後親赴阿爾泰山來解決。

    「令尊雖然沒當面將那本自以為家傳的解家拳譜還我,他既答應前來解決,我自不好強他還我,況且那時令尊是領導武林的一屆盟主,聲大勢大,我一個婦道人家武功再強也不敢與今尊反臉。

    「可是,令尊答應前來阿爾泰山解決,以當時他那盟主的聲望,實也給了我很大的面子。」

    解英岡道:「你不知怎麼突然想去找我先父的?」

    青青耳朵可機靈,聽他又直稱母親「你」,很不高興的說道:「大哥,能不能稱我娘一聲岳母嗎?」

    解英岡神色倔強地坐著,對於青青半指責的口氣,顯是不理的意思。

    青青氣苦道:「好,好,你要恨起我娘的話就不要理我!」

    解英岡又怎樣?

    他實在痛恨嚴麗華暗吞那本拳譜秘要所起的壞心,再難令他去尊敬嚴麗華為岳母。

    嚴麗華仍不在意的笑道:「由他去恨吧,誰叫你娘起了貪心啊?說來慚愧,當我在那袋遺物中發現了那本拳譜秘要,竟一時間蒙住了心,怕解英岡知道後,要了回去。

    「心想那是他父親的手碌,不要也不好意思不給他啊,所以索性不說明,那樣他不知道,暗吞拳譜秘笈,誰也不知。

    「哪知壞心起不得,為了脫困大計,只得將他父親手碌還他,丟了自己的老臉不說,只怕他從此要恨上我一輩子了。」

    青青銀牙一咬,接道:「他要恨娘一輩子,我就一輩子不理他!」

    嚴麗華一番坦白,不由使得解英岡軟了心,歎道:「岳母,是我不對,我不該恨而不稱你岳母。」

    嚴麗華暗暗點頭,心想:我把女兒許了記你了,算定你不會對我怎樣了。笑道:「這件事撇過不提,且說我為何突然提了十八年前去找解學先。

    「理由很簡單,青青的爹戰死,使我顧不得在孕中遠赴中原,想找回拳譜經歌後,練成無敵武功以報殺夫之執。

    「當時劍譜持有者塗天妙下落不明,歌譜持有者簡天元嘛,是厚著臉皮不肯給,他未死,我也沒理去要,只有解天玄早已故世,去向解學先要回拳譜,是應該的一件事。

    「心想先將拳譜要回,手持兩譜,慢慢總可要回劍、歌兩譜,況且練會拳譜上的武功,於本身修為定有增長,那時不也可以擊敗武功與我在仲伯間的劉妃玉?

    「於是就去中原見解學先,說起來,那一番能遇見解學先,還真不容易哩!」

    解英岡問道:「怎說不容易?

    嚴麗華道:「彼一時,令尊聲望不但武林獨尊,而且是個大忙人。凡遇江湖紛爭,總是親去排解,有史以來,武林中最古道熱腸的盟主,有個外號叫做什麼『萬家生佛』的?」

    解英岡搖頭不解道:「先父既是人人稱讚的盟主,怎會那多仇家追擊?

    嚴麗華也奇怪道:「是啊,這倒怪了,看那各種暗器中追擊者至少數派以上。令尊是中原武林盟主,各派應聽他命令,怎會反而襲殺他了?」

    解英岡想起塗鳳的神情,不禁皺著眉頭,尋思:「她罵父親豬狗不如,父親倒底什麼地方做錯了被她如此毒罵?」心中隱然覺父親一定做錯了某一件事情,引得武林各派群起而攻。

    嚴麗華道:「這且不去細想,從那些暗器不難找出仇家來,令尊之仇,只要你專心練成無敵武功,自可—一報得。」

    話聲微頓,接道:「我好不容易見到令尊,說明來意,令尊因解天玄的諾言,雖然事隔數十載,但解天玄已毖,諾言便應實行。」

    「我他不願承背不義之名,卻又不知事情的確實真相,於是定下一年之約,一年後,親到阿爾泰山來解決。

    「我起先當他故意推辭,有心不還拳譜,哪知他一年不到便來了,那一年正當我產下青兒滿月的時候。

    「只是他的態度忽然變了,他見到我根本不提還拳譜一事。

    當時我十分生氣,心想我去中原見你,你滿口仁義道德,答應查明真相後即來阿爾泰山解決。現在即然提早趕來定是真相查明,怎麼不提還拳譜之事呢?「解英岡心想道:「不知我父親另有苦衷,他老人家來阿爾泰山遇到雪風,凍得快要死時,卻恰好被劉妃玉救了一命。在劉妃玉那裡探聽知你兩家世世為仇的悲慘後果,打定為嚴、劉兩家解除仇恨,自然不願意即時還你,以之為復仇工具的拳譜了。」

    嚴麗華道:「後來我乾脆問他拳譜帶來沒有,他不僅不說,還親口滔滔不絕地說起一番大道理,說什麼冤冤相報不好啦,最好能與劉家消解仇恨,倒變成趕來阿爾泰山,待為嚴、劉兩家解仇了!我恨透劉家,劉家害我年輕守寡,這仇恨是一輩子消解不了的。」

    解英岡笑道:「岳母怎不替劉妃玉想想,她不也是年輕守寡?」

    嚴麗華笑道:「你現在的口氣和當年令尊口氣完全一樣。哼,哼,我可不聽,我只知報仇,今生在世非殺盡劉家之人不可!管她劉妃玉的遭遇如何?我的遭遇促使我擔起嚴家對劉家永不解的世仇之恨!」

    解英岡暗暗搖頭,沉默了好一陣,嚴麗華又道:「令尊勸我舌干唇焦,我總是不聽。令尊無奈,便說:你要仍舊仇恨劉家,我拳譜便不拿出。

    「我見他以此要脅,硬搶,以令尊的造詣恐怕不成,只有弄糟,心想對他這種耿直不二的人,激他最好。

    「令尊此人仁義可分外,尤重言諾。

    「再不好不將拳譜還我了,他正在猶豫難決時。

    「我有一兒,將來長大,可否娶她為妻,攀上這門親事?我笑說:好啊。於是他接著道:那麼等來娶她時如何?

    「他這麼一說,我倒懊悔說句」好啊「的話,心想這人說一不二,性情耿直,要從他那裡要回拳譜就不大可能了。

    「後來我想:也罷,二十年後青青能嫁個好丈夫還不好麼,再說到那時拳譜總該歸我嚴家了吧?」

    青青笑道:「娘怎知二十年後,大哥長大會是位好丈夫?」

    嚴麗華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以解學先的為人,他兒子一定不會差到那裡。」

    解英岡憤憤道:「岳母一再稱讚先父的為人,如此說來,凡參與殺害先父的仇人,無疑的皆都該殺!」

    嚴麗華點頭道:「這話我贊成,等脫困後我命青兒隨你一起去報她公公之仇!」

    接著又道:「我不好推辭令尊,就不好再開口向他立即要回拳譜,心想:僅要回拳譜也無什大用,不如借此機會求他一件事。

    「令尊身為盟主,勢力自然廣及武林各地,辦起事來,一定俐便,於是我求他替我找一粒七返靈砂來。

    「令尊見我不再即時索回拳譜,又結了親家,高興下,慨然座諾了,答說盡快找來。

    「他不知七返靈砂有多難求,雖以他盟主之尊,不見得有多管用,可是尋找七返靈砂的下落總還有用。」

    解英岡問道:「莫非岳母對七返靈砂早有所聞?」

    嚴麗華頷首道:「武林中只傳說七返靈砂有起死回生之能。

    我卻知七返靈砂握在一位怪傑手中,那人武功有神奇莫測之能,性情更是古怪,行蹤不明,聞說誰向他要七返靈砂等於向他要命根子!「解英岡想了想,突道:「依岳母見,參與殺害先父的仇人會不會有那位怪傑在內?」

    嚴麗華「啊」的一呼道:「可能,可能!」

    轉瞬變得神態不安,哺哺道:「要是為此,害瞭解學先一命,我的罪過可大了!」

    解英岡歎道:「岳母要七返靈砂,目的為了什麼?」

    嚴麗華捶著膝頭道:「還不是為了替夫報仇一事!」

    解英岡道:「七返靈砂與報仇有何相關?」

    嚴麗華道:「天下很少人知道,服下七返靈砂即時運用可以練成無敵的罡氣,一般稍會內功者吃了,懂得運用的話,亦可只長內功倍餘。

    「所以我說可惜,你要懂得運用,或則留下幾粒來,現在也不會如此窘困了,只要我罡氣練成,五禽舞功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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