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菊四絕 第六十一章 洞房花燭
    解英岡驚怔道:「拳譜在岳母手中?那,那本拳譜不是假的嗎?」

    嚴麗華臉一板,道:「誰說是假?」

    隨即想到解英岡所指,笑道:「你說的那本當然是假的,胡丫頭會安好心送一本真拳譜來,誰也不信,騙子豈會做賠本的生音?」

    嚴青青也不明白,問道:「娘哪來真的拳譜?」

    嚴麗華笑道:「反正是真的,不必懷疑,英岡,我將拳譜傳你,但有一個條件。」

    解英岡道:「什麼條件?」

    嚴麗華道:「等你融會拳劍經歌後,身手已屆無敵之境,到時我也不是你的敵手,你要作怪,誰來管你?」

    解英岡道:「岳母是我長輩,不要說女婿根本不可能勝過岳母,就是能勝過,或者岳母毫功,女婿亦不敢犯上,岳母但有教導,女婿自當聽從,視若生母。」

    嚴麗華哼了一聲道:「話說得漂亮,到底不是你生母,你生母在世,我相會你會聽她話,岳母嘛,多了一個岳字就差多了。

    再說你不聽我話,我也不好多管,可是等你有了妻子,她倒可以明正言順地管你。「解英岡微笑道:「岳母的話,我當然要聽,青青的話,自然也聽。」

    嚴麗華笑這「『也』字應改為『更』字,妻子的話應該更聽,可是沒有成婚,青青也不好管你,所以在拳譜傳你之先,你們要成婚才可以。」

    解英岡微驚道:「成婚?岳母意思,在,在……這裡成婚?」

    嚴麗華臉一板道:「不願意嗎?」

    心想:「不給你上道緊箍咒,我還真不放心呢!」

    她怕解英岡練成無敵身手後,日後遺忘青兒,屆時又奈得他何。心裡總以為解英岡將來情孽甚多,為了女兒幸福著想,先用根無形的繩子繫牢。

    解英岡哪有不願的,心想與青青遲早要結婚,只是在此地成婚,未免有點不像樣,正退凝著,嚴麗華已是不悅。

    解英岡慌道:「聽憑岳母作主,只是委屈青青了。」

    轉向青青望去,青青粉頸低垂,嬌羞萬狀。

    嚴麗華笑道:「青兒,你不要為娘的決定過於古怪,可是為你好哩。成婚後,你要提防那小子點,我看他,不管緊一點不行。」

    微頓後,又道:「此地暫充婚堂,至於新房設在那間藏寶室,我且去佈置佈置。」說完,逕向內洞通道行去。

    嚴麗華一去,青青更覺羞澀,頸子低得不能再低。遇到這種情況,還是男人臉以厚些,你看他解英岡心喜得盯著青青,笑得未合攏嘴過。

    兩人一個羞,一個笑,她是羞得可愛,他是笑得真切,同樣流露出內心中無比的喜悅。

    「洞房花燭夜」,人生最大喜悅,何論男女?

    嚴麗華返回,見他倆默默無語地對坐,笑道:「怎麼不說話兒?」

    嘴裡問著,心裡可明白,忖道:「此時無語勝有聲,說些無聊話兒,豈不大煞風景?」

    不由意起自己成婚前的光景,頓時滿腔怨恨,眼前浮起劉氏母女的身影,心頭恨得一掌抓去,似要將那對身影抓成兩半才舒服些。

    她雖然抓個空,掌勁鼓動的風聲,震驚解英岡、青青齊時回過頭來。

    嚴麗華自知失態,笑道:「這就拜堂吧。」

    堂上坐在側首道:「我讚一聲禮,你們便做一番動作,這是百年好合之事,千萬馬虎不得。」

    解英岡、青青雙雙站起,此一時青青強忍羞澀,等著聞命做動了。

    嚴麗華笑讚道:「拜天!」

    他兩人自懂得拜天的禮節。這神禮節在小時候戲玩時,相信大多數人玩過,解英問雖然自幼居在山裡,也嘗與她們戲要過。

    堂上只見他兩人對著洞外拜倒,起立後,嚴麗華接著讚道:「拜地!」

    他兩人轉過身,向內叩頭。

    叩完,嚴麗華喊了聲:「拜父母。」

    解英岡心想:「拜母親是有的哪來父親,難道青青的父親也在這裡麼?」

    他以為嚴麗華順嘴喊錯了,一般人將「父母」兩字連在一起,無形中喊出兩人來,其實嚴麗華應喊「拜母親」才對。

    他哪知嚴麗華沒有喊錯,嚴麗華喊「拜父母」,母親表示自己,那父親卻是指的解英岡父親。

    但,解英岡的父親在哪裡?

    只見嚴麗華受禮前移身坐到他兩人對面,卻稍偏了點,解英岡拜下時,便見洞裡那首骷髏如似坐在嚴麗華旁邊,同時來受他倆人的拜禮。

    接著是「夫妻交拜」,嚴麗華贊完,兩人相對,拜了幾拜。

    婚禮至此,已算完成,嚴麗華笑道:「此時天色尚早,且慢送洞房,謹祝你倆百年好合,斯斯綿綿,五世其昌。」

    口吉討完,嚴麗華又道:「進新房依規定要喝交杯酒兒,此地無酒,卻到哪裡設法弄些酒來?」

    突於此時,峰下喧嘩隱隱傳來,嚴麗華側耳一聽,拍手道:「有了,英岡,跟我拿酒會。」

    附耳授瞭解英岡一番機宜,當先躍出洞外。

    嚴麗華一躍下峰,始終一人監視那洞口的叫道:「出來了!」

    四人一聽輪值的趙高呼叫,看也不看,齊向峰日奔去,此一峰口為進入廣場的唯一入口,守在峰口,嚴麗華他們要想衝出,非得經過他五入的合圍不可。

    亦就是說,破得了五人的五禽舞功才能衝出,否則不但衝不出,反被那五禽舞功圍牢,假若破不了,只有活活戰死其間,別想存逃出的生望。

    此一點,嚴麗華算得清楚,自知在沒有把握破得了五禽舞功前,她不敢隨便去試,只因一試便是決定生死的關頭。

    可是,她現在明知破不了五禽舞功,怎麼敢慢慢走來呢?那樣子有心一試的情形。

    錢川暗暗冷笑道:「送死的來了!」

    他頗自信嚴麗華決不可能在見到五禽舞功即逃走,而今就能思出破招來,心想:「你一開始顯出懼怕五禽舞功之意,表示你根本無法破得了五禽舞功,咱們既知你破不了五禽舞功,就決不怕你想出破法兒來。」

    他們原先一直不敢與嚴氏母女對陣,直到那日埋伏在沙丘後突然出手,怕的是以嚴氏母女之能,可能懂得五禽舞功。

    後來考慮再三,深認為五禽舞功來自一本只傳數百年的古本秘發所載,嚴氏母女不可能瞭解,但仍忌憚,便以偷襲出手,先教錢川與嚴麗華對上一掌,嚴麗華在倉促被襲下,一定會中了道兒。

    果然不錯,嚴麗華大意下中了毒掌,可是她仍然不懼,與她女兒有攻有守,若非及時擺出五禽舞功,可能就被她母女傷上一二人。

    但等五禽舞功擺好,嚴麗華好像識貨,臉大大變色,拉著女兒即刻飛逃。瞬時五人明瞭,嚴麗華雖知曉五禽舞功的傳說,卻破不了,否則不會逃得那麼倉惶了。

    他們確定嚴麗華破不了五禽舞功,膽子頓壯,再無忌憚,一直追到這裡,勢必要活擒她母女加以凌辱!

    錢川心道:「咱們五人以十數載之功,才苦練成的五禽舞功,你母女再聰明也不可能一年半載內想出破招來,何況只見咱們擺出陣式,並未身歷其境更不可能思出破招了。」

    他們有恃無恐地守著,只等嚴麗華走近時圍上,好教她來得去不得,先捉住這員大將,餘下仍在洞內的兩名小將便不足為懼了。

    只見嚴麗華笑吟吟地走近三,四丈前,突然停住道:「我要衝了,你們好好守住。」

    五人不敢答話,凝神防守,怕一個疏忽下,不及展出五禽舞功,而讓她乘隙掠出。

    卻見嚴麗華說完話後,站著不動,喊道:「英岡,下來吧!」

    錢川冷冷笑道:「最好一齊下來,一齊成擒,省點事兒。」

    解英岡掠上峰洞,不向這邊走來,卻到廣場中央,把他們正在吃喝作樂的烤肉以及一大袋酒肩起,順手又提起兩大袋水囊,然後從容的掠上峰去。

    錢川伍人眼見解英岡拿走充分的食物與水,更拿去唯一的一袋酒,卻不敢過去阻攔,只怕一過去阻攔,就教嚴麗華逃去。

    嚴麗華等解英網上了峰,笑了聲,道:「多謝啦!」

    說完,緩緩轉身,一步步慢條斯理地走回。

    錢川五人不敢從後追上,只因他五人輕功有別,等他五人先後追上時,不及擺出五禽舞功,很可能被她突圍而去。

    對於嚴麗華這種當代數一數二的高手,他們知她毒掌痊癒後,決不敢冒然有所大意,目前只有擺好陣式等她攻來,才是唯一圍她不破的保險辦法。

    趙高氣不過,罵道:「賊婆娘,神氣什麼,那點食物與水又多能維持幾日?」

    熊龍接道:「充其量再維持個五日吧,但等八、九日後再看你們哪裡去搶東西!」

    孫七失聲道:「可知咱們已知出入之法,食物與水可以來源不斷哩!」

    嚴麗華不理他們的冷言冷語,上了峰去。

    錢川五人得了這次教訓,把牛羊全部趕出峰口,食物與水皆都放在峰外,然後五人坐陣峰口,輪流守著。

    如此一來,嚴麗華他們不可能再以聲東擊西之法來搶食物了,到八,九日後餓得沒法時,冒險來搶便非經過他五人守在峰口的合圍不可!

    除此外,這四壁插天玉峰絕壁,任你天上一等輕功也甭妄想不經唯一的狹小峰日衝進去。

    且說嚴麗華上來後。解英岡笑道:「岳母想的好法兒,算定他們不敢前來阻止我拿酒,拿食物。」

    嚴麗華歎道:「可惜咱們不能在洞內升火,否則有了柴木,再牽他幾匹牛羊上來,便又可堅持些時日了。」

    解英岡很樂觀地笑道:「目前的收穫不是比先前好多了嗎?」

    嚴麗華點了點頭道:「但望你在這多幾天的時間內,想出奇待的武功!」

    解英岡仍是笑道:「酒來了,岳母欲待如何?」

    嚴麗華勉強笑道:「今日是你們結婚的喜日,應該高高興興的,且不管那麼多。今日有酒今日醉,來,青兒,在未入新房喝交杯酒前,咱們自己慶祝一番。」

    三人就著新烤仍溫熱的烤肉喝著。等到天黑,三人吃飽了,皆都微有醉意。

    解英岡體內酒蠱已被穿腸花毒殺絕,再不能千杯不醉。可是酒量已經養成,一大袋酒,他喝的最多,卻只是微有醉意而已。

    青青生來還未喝過酒,幾口酒下肚,臉龐兒漲的通紅,那模樣更是嬌艷可愛,可惜洞內已經漆黑得難見五指,不然教解英岡見著,可要痛惜萬分。

    嚴麗華突道:「天黑了,為娘送你們兩小口進洞房吧。」

    青青的芳心徒地劇烈地跳起來,嚴麗華與解英岡站起,她只覺兩腿發軟,怎麼也無力站起。

    嚴麗華道:「青兒從沒喝酒過,自她出生我便令堡中戒酒,以悼亡夫。英同,你快扶她起來,她一定醉了。」

    青青再醉也不致醉得站立不起,何況她喝酒前運用內功將大半酒性逼出體外。她怕春宵千金時刻醉了,所以早有預防,僅是微醉而已。

    解英岡扶她站起時,她更是全身發顫,解英岡覺在心裡,暫不去問,慢慢地扶她入內。

    這一段漆黑的市道,與其說走,不如說解英岡一手支托她入內。她整個人好像沒有骨頭,癱軟在解英岡的懷裡。

    來到南道盡頭,嚴麗華在前推開虛掩的鐵門,頓見那間藏寶室內柔和的紅光傾射而出,走入其內,不但溫暖異常,似處身夢中,照得人有股說不出的慵懶之意。

    解英岡驚問道:「哪來這等紅光?」

    嚴麗華笑道:「我在一支寶盒內發現一對火龍珠,恰好做為新房內的一對紅燭,祝你們夫妻長命,百頭到老。」

    解英岡仔細打量,果見室內兩壁上懸掛一對通體火紅的大珠子,滿室紅光,正由其處射來。

    再看不大的斗室,堆積的珠寶齊積一處,空出一片空地,空地上鋪著一張滿鑲珍珠,金色柔毛絲所編的寶毯,毯子不大,卻正好鋪成一張雙人床那麼大。

    想來這張寶毯,是樓蘭古國君王所用的墊毯了。

    他兩人坐了上去,只覺柔軟舒適,心想:「今晚睡在上面,比睡在任何床上也要來得舒服。」

    當然羅,何況是張寶毯,就是堅硬的石地上睡上一晚,在今晚來說,怎不舒服得欲仙欲死呢?

    他兩人坐好,嚴麗華拿出一對黃金打造,鑲珠嵌玉的杯兒,倒滿酒道:「快喝杯交杯酒就睡吧。」

    說完,走出,帶上鐵門時,又道:「安心睡,今晚有娘替你們守夜,誰也不敢上來打擾。」

    嚴麗華去遠了,青青又開始全身發起顫來。

    解英岡低聲道:「娘子,你可是內急?」

    原來他竟以為青青全身發顫是內急之故,剛才嚴麗華在旁不好問,現在才問了出來。

    青青嬌羞地一搖螓首,艱難地道出兩字:「我…怕……」

    解英岡促狹道:「娘子怕什麼,可否說來為夫聽聽?」

    青青羞得臉紅得不能再紅,在那火紅的柔光照射下,雖然顯不出來,解英岡卻好像看到青青的臉紅了,那番嬌羞,在珍寶流霞映照中更是明艷端麗,嫣然靦腆之情,令人心動得難以自持。

    解英岡伸手握住青青那雙柔嫩的皓腕,低聲道:「青青,你想得到麼?」

    青青被他握住雙手,只怕他有所行動,怕得要命,哪裡說得出話來。

    解英岡微笑道:「我再想不到此時此地咱們會完婚……噢!

    就好像在夢中一般……「

    他沉醉的吟道:「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嗯,入時無?待我先來看看……」

    說著一支手指起青青的嬌面,青青羞得緊閉著眼睛,他笑嘻嘻地說道:「吾妻之眉,畫與不畫,終是入時,可惜,可惜…」

    最後兩句「可惜」,意有未盡,惹得青青不禁張開眼來問道:「可惜什麼?」

    解英岡忽然歎起氣來,道:「可惜明晨,舅姑何在……」

    青青心知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他父母不在,「待曉堂前拜舅姑」,這「舅姑」是如何拜沒?(按:舅姑即丈夫的父母。)

    心忖:「他觸景生情,意起亡故的父母,自然悲歎起來。」

    她已聽解英岡略述過身世,知他父母大仇未報,更不知仇人是誰,當下柔聲勸道:「大哥,不必悲痛,此後青青是你的人,你的大仇即是妾的大仇,脫困後我夫婦倆同心合力,走遍江湖,不怕尋覓不出公婆的仇家來!」

    解英岡傷心地點了點頭道:「我現在盼望父母在世,見見他們兒子的新婦。唉!這當然是不可能了,人死不能復生!

    「可是,我若知道他們的遺體葬在何處,也好到他們墓前稟告一番,好教他們泉下之靈,知道他們兒子娶了一位好媳婦。

    「唉!只怕這番心願也達不到,我根本不知他們死在何處,卻到哪裡去找父母之墓,而去稟告呢?」

    他這番悲痛的怨訴,將原有的喜悅氣氛完全打爛。青青暗中一歎,知道今晚要虛渡了,雖然不再生出喜悅的顫懼。

    「他念及亡故的父母,教我如何去勸的好?」

    她想不出好的說詞,索性不勸,低聲道:「咱們喝杯酒就睡吧?」

    倆人喝完交懷酒,解英岡酒人愁腸,愁更愁,越發思念起父母來了,把青青冷落一旁,自個呆坐著發愣。

    青青幽怨地喝完了大杯酒,頓時醉了,自行睡下。雖然睡的柔軟,室中又是溫暖異常,卻覺有股淒涼的味道透自心頭,就這般迷迷糊糊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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