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雲密佈,雲層低垂,看這天色,像是又要下雪了。
偏山僻道上,一白一黃,兩騎駿馬,由西向東,縱蹄疾馳。
二馬並馳,八蹄奔騰,快如風馳電掣,蹄聲有若巨鼓疾擂,帶起一片滾滾的泥沙塵土,飛揚瀰漫。
白馬上,是一個身著對襟紅衫,青色羅裙,年約十七八歲,長髮披肩,貌似花嬌的絕色少女。
黃馬上,是一個身著青色長衫,頭帶武生巾,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年。
只見他生得猿背熊腰,劍眉星目,唇角微微上翹,在瀟灑的神情中,另有一股高傲、堅毅、使人心生凜然的氣質!
尤其是他的一雙星目,乍看似乎沒有什麼,但只要稍一留神凝視,立即便發覺大異常人,隱約泛著一種紫紅的光芒。
這少年和這少女是誰?是無名和吳娟娟。
原來此際無名已脫掉了他身上那既骯髒,而又襤褸不堪的衣裳,換上了吳娟娟替他新購的衣履。
馬是鞍裝,人是衣裳,這句俗話一點不錯,無名換上新購的衣履,完全變了形象,直若是另一個人。
二人離開陝西黃陵,一路並騎疾馳,取道直奔河南魯山縣天心莊。
這天,行經崤山附近,正值天剛暮黑,忽見路旁人影一閃,躍出四人,縱落馬前,並肩當道,攔立路中。
無名和吳娟娟二人心中都不禁驀地一驚,連忙雙雙猛地一勒手中的韁轡。
二馬奔行正疾,韁轡陡被一勒,頓即同時發出一聲唏聿聿的長嘶,前蹄猛揚,人立而起。
馬蹄落地佇立,無名一看這並肩當路立著的四人,皆是背插長劍,身著葛布長袍,年約五十多歲的老者。
「哼!」無名劍眉微微一蹙,正要喝問四人為何攔路時,吳娟娟已搶先開口,嬌喝道:「你們四個想找死麼!」
四個老者神色冷冷地望了吳娟娟一眼,其中一個老者忽地發出哈哈一聲大笑,笑聲一落,立即雙睛遽張,精光電射地望著吳娟娟喝問道:「丫頭!你姓吳嗎?」
吳娟娟不由微微一怔,驚異地望著那老者問道:「咦!你怎知道的?」
那老者忽地轉望著無名問道:「你便是吳明嗎?」
無名聞問,點點頭道,「不錯!在下正是無名,幾位攔住在下去路,意欲何為?」
那老者和另三個老者相互地交換望了一眼,便又望著無名說道:「聽說你身懷武林三絕旗絕裘天慶昔年威震武林的辟毒追魂旗,此事是真的嗎?」
「嗯。」無名冷冷地說道:「真的便怎樣?」
那老者陰聲一笑道:「武林傳說,這面辟毒追魂旗,功能辟祛百毒,老夫等從未得一見,想開開眼界。」
「你們幾位是誰?」
書中交待,說話的這老者,乃天山四劍之首的宋信德,其他的三個老者,便是二劍馬士立,三劍徐文山,四劍高永森。
天山四劍為天山派掌門的得意高徒,一身武學功力均極精深,劍術造詣更是已盡得天山派劍法全部精華,在江湖上極負盛名。
不過,天山四劍在江湖上雖然極負盛名,無名和吳娟娟均是初出江湖之人,他們當然並不知道。
無名目光掃視了四劍一眼,冷冷地問道:「我身懷辟毒追魂旗,是誰告訴你們的?」
「陰陽雙劍覃子超。」
「你們是不是也想奪旗?」
宋信德陡地一驚,望著無名問道:「已經有人向你奪旗嗎?」
「嗯?」無名點了點頭。
「誰?」
吳娟娟接口冷冷地說道:「陰陽雙劍奪旗不成,鍛羽而去!」
「呵!」無名問道:「他沒有告訴你們四位?」
「沒有。」宋信德搖搖頭,目注無名懷疑地問道:「他敗在你手下了?」
無名傲然地一笑,說道:「旋風八式下,他沒有能走上三招!」
宋信德臉色陡地微微一變,驚問道:「你會旋風八式旗招?」
無名一聲冷笑道:「否則怎配持有寶旗!」
「你是旗絕的傳人?」
「是我二師叔!」
「呵!」宋信德和三個相互地望了一眼。
只聽無名接著朗聲說道:「四位既想一見辟毒追魂旗,開開眼界,在下豈是那小氣之人,使四位失望,不過在下卻要先奉勸四位兩句話!」
「什麼話?」
無名目光朗朗注視著天山四劍,沉聲說道:「奉勸四位切勿心生貪念,妄想搶奪寶旗,否則,可就別怨在下絕情!」
說罷,便即緩緩地伸手入懷。
吳娟娟忽地嬌聲喊道:「吳明!」
無名轉望著吳娟娟問道:「做什麼?」
吳娟娟望了天山四劍一眼,說道:「他們一定沒安著什麼好心,你不要把寶旗拿出來了。」
無名微微一笑道:「寶旗乃是隨身兵刃,遇敵動手時,皆須取用,焉能怕人搶奪!」
話落陡見金光耀眼,閃閃奪目,辟毒追魂寶旗已自懷中取出,手臂微微一抖,輕風拂然,望著天山四劍冷冷地說道:「四位請看吧!」
天山四劍立時八目精光齊射,灼灼地注視著寶旗。
宋信德忽地哈哈一聲大笑道:「金光閃閃,耀人眼目,果然不類尋常,只是據傳說功能辟祛百毒,不知是真是假?而且這樣看,也看不清楚,請借予一觀仔細!」
話未完,身形已陡地躍起,探臂伸手,迅逾電閃風飄,快捷無儔地奔向無名手中的寶旗抓來!
無名早就料到天山四劍定然不懷好心,是以表面雖是氣定神閒,平和異常,暗中卻已自神戒備,一見宋信德果然不出所料,驀地縱身伸手向寶旗抓來,哪會容他抓著,口中立時一聲大喝道:「惡賊,找死!」
寶旗一抖,陡見金光暴閃,一招風捲殘雲,已經疾如電光火石般劃出,旗身堅如鋼鐵,直朝宋信德抓來的腕臂截去!
宋信德心頭驀地一驚,方要縮臂閃避時,但無名出手太過快捷,旗身已截中他的腕臂!只聽他陡地一聲慘叫,血光崩現,身形暴退,一隻左臂,已被齊腕截斷,鮮血淋淋,直往外流瀉!
二劍、三劍、四劍見狀,不禁一齊大驚!
二劍馬士立身形一晃,飄身躍落宋信德身側,說道:「師兄!趕快運功閉氣止血!」
一面說著,一面急急由身上取出天山派獨門秘製的療傷靈藥,撕下一塊衣襟,替宋信德敷藥包紮。
三劍徐文山,四劍高永森,霍地右臂反探,嗆啷一聲,寒光乍閃,背上的長劍,已各自拔出,同時一聲暴喝,身形疾縱躍起,兩枝長劍,一左一右,挾冷森森寒氣,分向無名身上要害扎到!
無名坐在馬上,身形巍然不動,右手一揮寶旗,招展風起平地,頓見狂風勁飆疾捲而出,硬將三劍、四劍二人同時撲來的身形劍招震退!
三劍四劍身形被震退落地,無名也已自馬背飄身落地,神靜氣閒地望著三劍四劍一聲冷笑道:「你們要與我動手,我非常歡迎,不過,旋風八式旗招,威力太大,你們決不是其敵,三招兩式就將你們打敗了,那多乏味,現在我把寶旗收起,憑著一雙空手和你們走幾招玩玩吧!」
說著便將寶旗捲起,揣入懷中掖好,垂著兩手,神情冷傲地目注二人,嶽峙淵淳,岸然卓立,神情冷傲,顯然沒把三劍四劍二人放在眼內。
豈只是沒把二人放在眼內,並且竟要以一雙空手,敵對在武林中負有盛名的兩枝長劍,真可說是大膽到透頂!驕狂得駭人!
天山四劍在江湖上行走二十多年,會過不少的成名高手,幾曾見過這等大膽、驕狂之人,也從不曾被人這等輕視過!
聞言之後,只氣得雙目圓瞪,臉色勃變,猛地一聲暴喝道:「好個大膽狂妄的小鬼!竟敢如此目中無人,今夜要不叫你濺血五步,從今而後,天山四劍也就不用在江湖上稱雄了,接招!」
話落招出,長劍一揮,寒光暴閃,兩枝長劍已同時遞出,疾逾電掣,削肩,扎胸。
無名口中嗤地一聲冷笑,腳下倒跺九九,身形倏地一晃,便已極其巧妙地避開,兩枝長劍全皆走空!
天山四劍劍術造詣,若不是均有極精湛的火候,在江湖上焉得能負盛名,二人長劍走空,立時變招換式,展開天山派劍法絕學精華,全力搶攻。
剎那之間,頓見兩枝長劍,寒光飛灑,劍虹縱橫,宛如寒濤掠地,怒潮騰空,劍氣森森,勁風呼呼,交織起一片又緊又密的劍幕,將無名的身形裹在其中。
不愧是江湖上負有盛名韻劍術名家,招式不但玄奧勁疾,而且沉穩凌厲,確然不同等閒。
可是,無名雖是初出茅廬之犢,但,他一身武學功力已承受了武林三絕的全部,舉目當今武林,能與他相若者,可說是少而又少,微而又微。
儘管三劍徐文山,四劍高永森二人將一套天山劍法施展到頂巔,招招儘是絕學精華,但,無名卻始終是氣定神閒地,在兩枝長劍凌厲的劍影中,飄身遊走,間或伸掌還以一招半式。
但,他出手極有分寸,不待招式走實,便倏已撤招收式,手下留情,好像不想傷害二人,又像耍猴兒戲般地逗弄著二人。
其實,無名倒不是真的手下留情,也不是故意耍猴兒戲,戲弄二人,他是在拿二人當著試驗,練習施展他的一身所學,身法、步法、掌法。
二人哪知究裡,只被戲逗得怒不可遏,喝叱頻頻,手中劍疾揮猛刺,直如狂風驟雨,恨不得立將無名斃殺劍下,濺血當場。
然而,無名的武學高出他們實在太多,二人空自各持著一枝鋒利的長劍,竟是奈何不得無名絲毫。
這時,二劍馬士立已替宋信德包紮好傷口,一見這種情形,不由雙眉緊蹙地向宋信德說道:「師兄!你且在這裡休息著,我去幫幫三師弟和四師弟去!」
宋信德微一頷首,馬士立立即探臂拔出長劍,一聲喝叱,龍行一式,躍身加入,三人成三角形,將無名包圍。
那吳娟娟此際也已躍下馬背,秀立在一旁,睜大著一雙妙目,凝視著鬥場的形勢,她見馬士立拔劍躍身加入,本想出手攔阻,但,她心念微微一動之下,便就沒有出手攔阻,一任馬士立加入聯手。
當然,她已看出無名的武功之高,馬士立加入聯手,亦將同樣不是無名的敵手,仍得落敗。
馬士立一加入,三劍聯手,立時威力陡增,與先前大不相同。
這一來,無名可有點不敢大意了,倏地一聲朗笑,身形立時加快,雙掌猛揮疾舞,他本不會掌法,猛揮疾舞下,自然而然地竟將旋風八式旗招,和驚電九招笛招,當著掌法施展了出來。
兵刃招式與掌法招式雖然各異,但卻是殊途同歸,大都大同小異,差別有限,何況他內力深厚,雄渾無比,是以施展開來威勢卻也凌厲絕倫,令人震駭。
只見他雙掌翻飛,勁風呼呼,如山般的掌影,在緊密的劍幕光影中,宛若洶湧的驚濤駭浪。
三人空白拿著兵刃,打了半天,不但連無名的——片衣角都未沾上,且反而被無名的掌招勁風,逼得有時連劍招都遞不出。
此際,無名的身法不但更快,而且每一出手招式,都是招連招,式套式,連貫而來,複雜異常,真是快若電掣,看都無法看清。
三人是越打越,心寒,越心寒,手中劍勢招式,不由就透著緩慢。
這時,只把個秀立在一旁的吳娟娟看得出了神,發了呆,嬌靨上滿是驚喜的神色,雖然從無名三招敗退陰陽雙劍覃子超那時起,她已知道無名一身武學功力絕高,但決未料到高到這般境界,招式有如此神奇。
四劍之首的宋信德,斷腕傷口在靈藥包紮後,又經過這一陣子的休息,疼痛已止,他目睹這種情形,不但驚愕不止,而且駭然異常。
無名這種身法招式的神奇、複雜、詭異,別說是看,連聽也沒有聽說過。
他越看越覺著形勢不妙,三個師弟的腳下步法已亂,劍勢招式已透著緩慢,眼看不久就得落敗當場。
三個師弟如果一落敗,天山四劍的半生英名,便算付諸流水,從此也無顏立足江湖,在武林中稱雄了。
他心中這樣一想,不禁悚然一驚?!猛地一咬牙,也不顧得左腕傷勢,右臂疾抬,拔出長劍,身形一晃,縱躍而起。
就值他身形剛剛縱起,陡聞慘叫之聲震耳,一道寒光,冷森森地直向他迎面射來,他心中一駭,連忙急施千斤墜身法,硬將剛縱起的身形墜落地上,回首定神一看,原來是一枝長劍,已插在身後路旁的一株大樹上,深入尺許,劍柄還在搖晃。
再看前面情形,已是大變,三師弟徐文山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口角溢血,胸前衣服焦黃,臉色紫黑,已經斃命。
二師弟馬士立右手虎口鮮血泊泊往外直流,站在一邊呆若木雞,直著雙眼發愣,滿臉儘是驚怖駭栗之色。
最使他駭異的是四師弟高永森,右手舉著劍,左手食中二指駢指著,站在當地怒目瞪睛,一動也不動,顯然是被點制了穴道。
再看無名時,卻依舊是氣定神閒的樣子,垂著兩手,目注著他,岸然卓立,臉上神情在冷傲中掛著一絲譏誚與冷笑。
宋信德一看清楚當前的這些情形,不由心驚膽裂,打心底往上直冒涼氣!
原來就在他咬牙拔劍,身形剛剛縱起的瞬間,無名已經鬥得不耐煩了,立時猛下絕情,出手快似電光火石,掌震徐文山,指彈馬土立的長劍,順手點制了高永森的穴道,那向宋信德迎面射去的寒光,正是馬士立被彈出手的長劍。
三人受傷被制,只不過在無名的舉手投足之間,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看清楚,無名使的是什麼招式手法,更不用說宋信德是在驚慌墜地,閃避迎面射來的長劍之際沒有看清楚了。
天山四劍闖蕩江湖三十多年,雖不能說是所向無敵,卻也是鮮遇敵手,幾曾栽過這樣的踉頭,想不到今天竟然陰溝裡翻了大船,敗在這麼一個年紀只才十多歲,名不經傳的無名手上。
目睹現場,明知三個師弟聯手合擊,都不是對方敵手,自己現在就是拚命,也無濟於事,枉然白送性命。
但,以自己師兄弟在江湖上的威名,難道就這樣罷了不成,這個臉實在是丟不起!寧願人亡,也不能就這樣作罷認輸。
宋信德這時心念起伏,在驚、懼、氣、怒一陣翻騰之下,就不由得發了狠心,一咬牙,猛地一聲虎吼,喝道:「小鬼!
天山四劍今天與你拚了。」
揮長劍,寒光暴閃,晃身形,疾逾飄風,直刺無名前胸。
無名一聲冷笑,腳下微移,偏身避劍,右掌陡出,疾截宋信德腕脈。
宋信德一聲怒喝,縮腕撤劍,變招再攻!
就值此際,陡聞一聲格格嬌笑道:「天山四劍名震江湖,原來也只如此。」
說罷,又是一聲格格嬌笑。聲有如銀鈐劃空,又若珠走玉盤,語聲既嬌且甜,聽來悅耳至極。
宋信德聞聲,臉色霍然一變,驀地收招疾退。
陡然,香風輕拂,人影忽閃,疾如星丸瀉地,現出八個雲裳麗服,眉目如畫,年約十六七歲,背插長劍的妙齡少女。
這些少女一個個皆是長髮披肩,身材婀娜,修纖合度,秀麗絕倫,娉婷秀立,裙袂飄飄,隨風輕晃,宛若瑤池仙子。
八個少女,身形落地,便即分向兩邊,垂手侍立,忽然,香風更濃,無名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陡又一亮,八個少女當中,俏立著一個明艷照人,年約二十三四,體態輕盈曼妙,風姿綽約的少婦。
無名不禁看得呆住了,暗道:這女人好美!真似九天仙子,月殿嫦娥。
這少婦身形一現,鳳目電掃地視了無名和吳娟娟二人一眼,忽地一聲格格嬌笑,臉露不屑之色,望著宋信德嬌聲說道:「我當天山四劍和什麼武林高手拚命,敢情是和這麼兩個小娃兒,真叫人笑掉了大牙呢!」
「哼!」宋信德口中冷哼了一聲,忽然,他心念一動,暗道:我何不激使這女魔出手呢,能收拾了這小鬼當然更好,不然,也叫她知道這小鬼的厲害,免得她出語譏誚……心念一動,立即一聲冷笑道:「天山四劍在江湖上,也許是空負虛名,不過以魔娘的一身武學功力,如果和這小鬼動手,恐怕……」
「怎樣?」
「不見得便能穩操勝券。」
「你以為是嗎?」
「是與不是,動手走上幾招,不就知道了嗎?」
少婦忽地格格一聲嬌笑,嬌笑聲落,粉面陡地一沉,鳳目寒芒電射地逼視著宋信德,臉罩嚴霜地嬌喝道:「你是想用激將計,激使我動手替你出氣嗎?」
宋信德哈哈一笑道:「天山四劍雖然無能,尚不屑假手別人替我們出氣報復,錯開今天,還有明天,天山四劍改日必找他結算今天的這筆賬!」
說著,惡狠狠地望了無名一眼,轉向二劍馬士立、四劍高永森說道:「師弟,我們走。」
書中交待,高永森被點穴道,此際已由二劍馬士立替他解開。
宋信德身形才動,那少婦忽地一聲嬌喝道:「慢著!」
宋信德聞聲止步,問道:「魔娘有何見教?」
「有何見教,你說得太客氣了。」
少婦說著,格格一聲嬌笑,鳳目倏地一瞪,寒芒電射地逼視著宋信德,聲音冷得像冰炭,說道:「你們想走,有那麼容易嗎?」
三人臉色均不禁勃然一變,宋信德目注少婦喝問道:「你要怎樣?」
少婦一聲冷笑,喝道:「我要你們留下命來。」
「你是想趁火打劫!」
「哼!」少婦瑤鼻兒微皺,冷哼了一聲,冷笑道:「憑你們天山四劍配嗎?」
宋信德陡地哈哈一聲大笑道:「既是不配,為何不敢讓我們走。」
少婦秀眉倏地一挑,但,旋即冷冷地說道:「你們儘管放心,打落水狗的事情,我天魔仙娘還不屑為,不過,你們必須向我有個交待!」
「什麼交待。」
少婦冷冷地說道:「替我教下弟子償命的時間地點。」
「你說呢?」
少婦略一沉吟道:「元宵節二更,北邙山徐姓墓陵前如何?」
宋信德點頭說道:「好!我師兄弟定必準時前往赴約。」
說罷,四劍高永森便即背起三劍徐文山的屍身,縱起身形,接連幾個起落,便已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無名見天山四劍已走,目光掠視了那少婦和八個妙齡少女一眼,轉向吳娟娟說道:「我們走吧。」
吳娟娟點點頭,二人正要舉步向路旁的馬匹走去,忽聞那少婦大聲喊道:「喂!你們二位請等一等。」
無名望著少婦問道:「做什麼?」
少婦朝他輕盈地一笑道:「我有話問你。」
「什麼話?」
少婦媚笑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呀?」
「無名。」
「呵!吳相公!你真了不起,這點年紀,就能打敗天山四劍,實在令人欽佩呢!」
說著,俏眼兒輕睨,望著無名含情脈脈地一笑。
這一笑,不但是美麗,而且也媚極,真是美人含情,一笑百媚生,只可惜帶著一股妖冶淫蕩之氣。
這少婦乃天魔教主天魔仙娘華碧蓉,一身武學奇詭莫測,功力高絕,由於她駐顏有術,故年紀雖是七十多歲之人,看來仍如二十許少婦。
這天魔仙娘華碧蓉在江湖上雖以狠辣、淫蕩著稱,但為人卻也頗算得光明磊落,雖狠辣,而不胡為,雖淫蕩,而不害命。
她朝無名這麼妖冶淫蕩的一笑,無名乃是個純樸的少年,心性潔淨無邪,如何能看得入眼,當下俊面不禁微現沉寒,冷冷地說道:「謝謝你的獎譽。」
天魔仙娘對於無名這種俊面沉寒、冷冰冰的神色,竟是毫不在意,仍是輕顰淺笑,媚眼兒輕瞟著無名的俊面,問道:「吳相公!你和天山四劍有仇嗎?」
無名搖搖頭道:「沒有。」
「那你們為何動手呢?」
「他們要搶奪我的寶旗。」
「哦!」天魔仙娘微感訝異地目注無名問道,「什麼樣的寶旗?值得天山四劍動手搶奪,可以給我看看嗎?」
無名望著少婦點點頭道:「可以。」
吳娟娟在旁忽地攔阻,嬌聲說道:「別拿出來給她看!」
天魔仙娘格格一聲嬌笑,望著吳娟娟問道:「為什麼?小妹妹。」
吳娟娟嬌聲道:「你看見了也要搶的。」
天魔仙娘又是格格一聲嬌笑道:「小妹妹!你儘管放心好了,我決不會搶他的東西的。」
無名望著吳娟娟笑了笑道:「不要緊,就是她要搶,我也不怕。」
說著,便即伸手入懷,取出寶旗,迎風一層,目注天魔仙娘冷冷地說道:「就是這面寶旗,你看吧。」
「呵!辟毒追魂旗。」
「嗯。」
「你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我恩師所賜。」
「你是旗絕的傳人?」
無名點點頭道:「應該說是三絕的傳人!」
天魔仙娘的粉臉上陡地現出驚喜之色,秀目凝視著無名的俊面問道:「你承受了三絕的全部武學?」
「嗯。」
「他現在何處?」
「誰?」
「笛絕。」
「你問他老人家做什麼?」
「我要找他。」
「你認識他老人家?」
天魔仙娘點點頭,歎了口氣道:「我已經找了他十多年了。」
「十多年?」
「嗯。」天魔仙娘又點了點頭。
無名心中不禁很是奇詫,暗忖道:三位恩師隱居賀蘭山絕谷底,已經三十餘年,而少婦看來頂多不過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竟說與三師叔認識,還已找了十多年,這寧非怪事?
無名詫異地望著天魔仙娘問道:「你找他老人家有什麼事嗎?可以告訴我嗎?」
天魔仙娘望著無名的俊面,略作沉吟後點點頭道:「我找他是為了要告訴他,他有個女兒。」
無名不禁更覺驚奇地問道:「我三師叔有個女兒?」
「嗯。」
「她現在何處?」
「不知道。」天魔仙娘搖搖頭,黯然地歎了口氣道:「十八年前就已失蹤了。」
無名收起辟毒追魂旗,問道:「她母親呢?」
「我。」
無名乍然一驚,甚是迷惑地望著眼前這個年約二十許的絕色少婦,奇異地問道:「你?」
天魔仙娘點點頭,微笑著說:「我是天魔教主華碧蓉,我今年已經七十五歲了。」
「呵!」
原來武林三絕於三十年前,隱居賀蘭山絕壑谷底後,因練驕陽神功,必需採到兩種靈藥服食後,才能事半功倍,於是便由笛絕玉笛郎君段圭出谷採取,那時,玉笛郎君年紀雖已七十多歲,但看起來仍是個四十許、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中年書生。
玉笛郎君在貴州笛嶺深山中,和天魔仙娘華碧蓉相遇,二人雖然皆是成名武林的人物,但因從未相識,玉笛郎君號稱武林三絕之一,一身武功固是高不可測,不過卻因一時大意,致為天魔仙娘施展迷魂天魔舞所惑,被天魔仙娘擄回教去,成就了一段露水姻緣!
三天以後,玉笛郎君的神智完全清醒了,他雖非正道之士,卻也頗不屑天魔仙娘的這種行為,心中很是氣憤,當時,他本想將華碧蓉殺以洩憤,但不知怎地,竟是心有不忍,未曾下手,乃悄悄地飄然而去。
當然,二人都沒有想到,這三天的風流,竟會留下了歡娛的結晶。
關於笛絕段圭和天魔仙娘華碧蓉的這筆風流賬,就此交待過不提。
且說無名聞聽天魔仙娘這麼一說,呵了一聲後,便即望著天魔仙娘說道:「這麼說來,你該是我的師娘了。」
說著便走前兩步恭敬地行禮說道:「師娘在上,弟子無名拜見。」
天魔仙娘一見,連忙伸手扶著無名,笑容滿面地說道:「別行禮了,好孩子。」
無名恭敬地望著天魔仙娘問道:「師娘,師姐失蹤以後,難道就一點消息沒有麼?」
天魔仙娘搖搖頭,說道:「十八年來,我幾乎踏遍了天涯海角,沒找著你師父,也沒有尋訪到她一點消息!唉……」
說罷,幽幽地歎了口氣。
無名想了想,問道:「師姐今年有多大了?」
天魔仙娘緩緩地說道:「算來應該是整整二十歲了。」
無名安慰著這位剛認識的師娘,說道:「師娘,你老人家放心好了,弟子在江湖上當必盡力尋訪,想來總有一天能夠尋訪到她的。」
「那太好了。」天魔仙娘溫和地笑著說,忽然她想起了什麼似地,望著無名說道:「她左掌心中有一顆紅痣,如果你遇著這麼一個女孩子,很可能就是。」
「哦!弟子當謹記在心。」無名點點頭,恭敬地說。
天魔仙娘望著無名點了點頭,又道:「我本來要找著你師父,告訴他這件事的,但現在既然遇見了你,我就不找他了,你見著他時,代我告訴他吧!」
「師娘……」無名欲言又止。
天魔仙娘見狀,秀目凝注著他,說道:「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好了。」
無名神色黯然地說道:「恩師他老人家已經仙逝了。」
「呵!他已經死了?」
無名點了點頭,天魔仙娘沉默了片刻,倏地抬起頭來,望著無名問道:「你現在要往哪裡去?」
無名恭敬地說道:「弟子想前往天心莊去看看。」
「噢!」天心莊擺設擂台之事,天魔仙娘早已聞聽說過,一聽無名說要往天心莊去,以為他要去打擂,遂望著他一笑,說道:「你去罷,如果找著你師姐時,可帶她到巫山玉女峰來找我。」
「弟子遵命!」無名恭敬地答說。
天魔仙娘點了點頭,向身後秀立著的八個妙齡少女微一揮手道:「走。」
走字聲落,人影微晃,香風颯然,便與八女飄身疾馳而去,轉眼之間,人影沓然消失不見。
天魔仙娘和八女走後,無名向旁立著的吳娟娟望了一眼,說道:「吳姑娘,我們也走吧。」
吳娟娟螓首微微一點,與無名各自躍身上馬,抖韁揚鞭,沿著小道向東,直往魯山天心莊奔去!
無名和吳娟娟一路並騎同行,雖只短短的數天時間,但在二人之間的情感上,卻有了極大的進步。
吳娟娟是天真無邪的,無名因為從小生長的環境不同,他性情有點冷僻。
這兩個性情可說是完全柑反的少年人,相處在一起,照理,情感是不會太融洽的,何況兩人都有著一副高傲的性格呢!可是,世間的事,就是那麼的奇怪,尤其是男女之間的情感,更令人覺得微妙,而又奇異得不可思議!
雖然,無名那冷僻高傲的性格,時常會惹得吳娟娟不高興地嘟起小嘴,但,一會兒的工夫,她便即釋然了。
她覺得,一個男人,除了有英俊的儀表,剛健的體魄外,更必須具備著一副頭可斷,血可流,威武不能屈,高傲的性格!也唯有具備著這樣性格、精神的男人,才配得上稱做真正的男人!
無名身懷蓋世奇學,武功高不可測,人品英俊,雖然使她很是愛慕,但,最使她愛慕他的,應該還是他那冷僻、高傲的性格!
她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他了,只是此際,她還沒有發覺這秘密,她只是覺得他很可愛,心裡很喜歡他……
這天,二人行經一座小鎮,天色已是傍晚時分,吳娟娟忽地輕輕一收馬韁,望著無名說道:「天已經黑了,我們就在這座鎮上吃點東西,憩息一夜,明早再動身吧。」
「好!」無名點點頭,應了一聲。
於是二人便在一家清淨飯館的門前下了馬,店夥計出來接過馬韁,二人便徑行入店登樓,在臨街靠窗的一張空桌位上坐下。
店夥計送上茶水,二人便即點了飯菜。忽聞一陣緊促的馬蹄聲傳來,無名凝目朝窗外望去,只見一騎白馬,馱著一個身著白衣之人,自街道南首,快似風馳電掣,宛如一團白影般飛馳而來。
好快!看時還在街道的南首,百數十丈外,晃眼的工夫,便已到達樓下店前。
白馬本在縱蹄疾奔,大概是馬上人猛地一收馬韁,那馬忽地發聲唏聿聿長嘶,人立而起。
無名見狀,心中不由微微一驚!暗說:要糟!馬上人如果騎術不精,這一下子非被摔下馬來,摔個半死不可。
他這裡心念剛動,那馬已四蹄不動地屹立在地上,馬上的人也還是好好地穩坐在馬背上,並沒有被摔下馬來。
忽聽吳娟娟說道:「看這人文質彬彬,一派斯文的樣子,騎術倒是蠻精的呢。」
無名望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這時,已有店夥計出去接過馬韁,馬上人已經下了馬背,向店內走進。
樓梯一陣蹬蹬聲響,那人已上得樓來。無名星目微閃,一看這人,心中不禁暗讚道:「喝!好漂亮的一位少年書生。」
原來這上樓來的,乃是一個身著銀白儒衫,頭戴銀白文生巾,眉清目秀,年約十八九歲的文弱書生。
當然,這文弱的白衣少年書生,便是剛才店外,白馬上之人。
這白衣少年書生登上樓來,在樓梯口略停,目光微一掃視之後,便即走到一張空位子上坐下。
白衣少年書生剛坐下,外面街道上又是一陣緊促的馬蹄聲,五六匹健馬疾奔到店前,嘎然而止。
接著,蹬蹬蹬,樓梯一陣雜沓的暴響,上來六個豎目橫眉,雙眼精光灼灼,像貌兇惡的勁裝大漢。
這六個勁裝大漢十上樓來,身子還沒有坐下,口裡便即大聲地吆喝著,呼酒要菜。店夥計一見這六個大漢,一個個皆似凶神惡煞的樣子,哪敢稍稍怠慢,忙不迭地連聲答應,張羅著送酒上菜。
他們雖然後來,但要的酒萊卻比其他任何一個客人的上得還快。
幾杯黃湯下肚,本來樣子就很兇惡的六個大漢,在酒精的燃燒下,形象更兇惡了,說話的聲音也更大,更加粗暴了。
這時,無名和吳娟娟,以及那個白衣少年書生,三人要的飯菜,也都已.送了上來,正在各自低頭吃飯。
忽然,其中一個大漢,看著正在吃飯的吳娟娟向另一個大漢呶了呶嘴,吵啞著他那破嗓子說道:「二哥,你看,那小妞兒真美!」
那被稱做二哥的大漢聞言,朝吳娟娟望了一眼,立刻響著破竹也似的喉嚨,哈哈一聲大笑道:「五弟,你果然有點眼光,那雌兒確實長得很不錯,只是,看來她不但已經有了主兒,而且可能還有刺。」
五弟的一雙賊眼,灼灼地朝吳娟娟望了一眼,又望了望無名,哈哈一笑道:「有刺的才夠刺激,越有刺激也就越有味兒!二哥,今晚上小弟可要試試,嘗嘗刺激味兒呢。」
那被叫做二哥的大漢又是哈哈一聲大笑道:「老五,你真有一套,等會兒,二哥定然替你巡風就是。」
那白衣少年書生聞聽這兩個大漢的話後,便把一雙朗目朝無名和吳娟娟二人望來,只見二人都仍在低著頭,默默地吃飯,對兩個大漢的話,似乎毫無所聞,遂不由得眉頭微微一皺,右手的筷子,在桌上的魚刺堆中拈了拈,隨手輕輕地往外一揮,立見兩道黃光,疾似電閃般地,奔向剛才說話的那兩個大漢。
黃光一閃,兩個大漢的頰上,已各被釘著一根細如牛毛的魚刺。
兩個大漢只覺得頰上微一麻疼,連忙伸手拔下來一看,見是魚刺,心中均不禁驀然一驚,臉色陡變。
魚刺細如牛毛,又極柔軟,而竟能用以打人,顯見發這兩根魚刺的人,功力之高,已到了能夠摘葉飛花傷人的境界。
兩個大漢心中一驚,臉色陡變之後,四隻凶睛立即一瞪,精光灼灼地在樓上略一掃視。只見樓上徐了他們自己弟兄六人,和那一男一女,以及一個身著白衣的文弱書生之外,已無其他客人。
敢情其他客人,因見這六個大漢,皆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都怕他們酒後鬧事,唯恐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一個個都悄悄地下樓,會賬走了。
兩個大漢看清了樓上的情形後,便不由得相互地望了一眼,心中都覺著很是奇怪。
因為他們都覺得樓上的這兩男一女,都不似懷有這等極高內功身手之人,尤其是那個白衣少年書生,更是文質彬彬的,根本就不像是會一點武功的人。
至於那一男一女,男的雖然生得極為英俊,氣宇不凡,但並看不出是個身懷上乘功力,內家高手的異狀,女的背後插著一柄長劍,看來像是個武道中人,但也只不過是普通武道中人而已。
可是,奇怪的是,這兩根魚刺,卻偏偏是從那白衣少年書生那方向打來的。
這時,另四個大漢均已發覺這兩個大漢的神情和頰上的血漬,都不禁微覺詫異地望著二人,其中一個滿面虯鬚的大漢問道:「老二、老五,怎麼了?」
老二說道:「大哥!這樓上有高手,我和老五都被人暗算了。」
說著,便把手裡的魚刺,遞給那滿面虯鬚的大漢,又道:「大哥,就是用的這東西。」
虯鬚大漢眼睛瞥了老二手裡的魚刺一眼,心中不禁陡然一驚,但,旋即鎮靜地哈哈一聲大笑道:「想不到這酒樓上,竟有能以細魚刺當作暗器傷人的高人,不過,這種行徑,卻是有點不大光明!」
說著,雙眼猛瞪,精光電閃般地掃射了無名、吳娟娟和那個白衣少年書生三人一眼,沉聲說道:「朋友,你既敢出手傷人,當然也敢承認,讓我霍山六義弟兄見識見識你!」
書中交待,這六個大漢,乃江湖人稱的霍山六惡。六惡均是綠林出身,各有一身不弱的武功,臭味相投,結為異姓兄弟,在山西霍山安窯,自稱霍山六義。
老大賽鍾馗徐大剛,老二過天星周子高,老三黑玄壇馬猛,老四小瘟神汪平蘭,老五花花太歲袁明義,老六賽諸葛梁不凡。
霍山六惡自結拜以後,在江湖上便同行同止,如遇敵動手,不管你人多人少,總是一擁齊上,而且精於合擊之技,在江湖道上,一般普通同道,一提起霍山六惡,均不禁刮目相看,頗為顧忌,凡與六惡有關連的事情,大都忍讓三分,因此六惡在江湖上為惡作歹,驕橫狂傲。
無名和吳娟娟二人聞聽賽鍾馗徐大剛的話後,只頭兒微抬,朝徐大剛望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去自顧吃飯,沒有作聲。
但,那白衣少年書生神情雖仍是悠閒地在吃著飯,連頭也沒有抬一下,口中卻輕輕地發出了一聲冷哼。
賽鍾馗徐大剛凶睛猛蹬,望著白衣書生喝道:「書獃子,你哼什麼!」
白衣書生微微抬頭,望著徐大剛淡淡地一笑,朗聲說道:「怎麼?小生連哼一聲的自由都沒有麼?尊駕也未免有點兒太橫、太凶了吧。」
賽鍾馗兩道濃眉一豎,喝道:「我就是那麼凶!」
白衣書生微微一笑道:「你既不是官府,又不是皇帝,凶有什麼用,小生豈能怕你!」
賽鍾馗哈哈一聲大笑道:「我雖不是官府,又不是皇帝,卻比官府皇帝還要厲害,你不怕我,我就偏不准你哼,偏要你怕!」
白衣書生道:「我就偏不怕,偏要哼,哼!」
賽鍾馗嘿嘿一聲冷笑道:「書獃子!違背了我弟兄的話,比不聽官府皇帝的話,罪還要大,你知道嗎!」
「不知道。」白衣書生搖搖頭,似是迷惑地問道:「為什麼呢?」
「不為什麼!」賽鍾馗冷笑道:「我弟兄有個規矩,凡是頂撞了我們的人,我們就要殺死他。」
「你們要殺死小生?」白衣書生似乎一驚,臉上露出一種惶急之色,望著賽鍾馗問道:「你們為了這樣一點小事,就隨便殺人,難道不怕王法嗎?」
「王法?」賽鍾馗得意地哈哈一笑,道:「王法只能管管普通百姓,焉能管得住我們這些扛湖好漢!」說時,滿臉儘是一股驕橫狂傲之色。
「哦!原來你們都是江湖好漢。」白衣書生略為定了定神,問道:「你們尊姓大名呵?」
告訴你也不知道。
白衣書生微微一笑道:「你說說看,小生也許知道呢。」
「你認識江湖朋友?」
白衣書生點點頭道:「小生一個朋友也是江湖好漢。」
「他叫什麼名字?」
「是小生先問你,你們先告訴了小生,小生自然會告訴你們那位朋友的名字。」
賽鍾馗道:「大爺們乃是霍山六義。」
白衣書生聞聽,只是連連搖頭說道:「不知道,小生只聽說過霍山六惡,卻沒有聽說過什麼霍山六義。」
賽鍾馗臉色不由陡地一變,喝道:「誰告訴你霍山六惡的?」
「咦!小生不是早和你說過了嗎?小生的那位朋友呵。」
「他叫什麼名字?」
白衣書生面容忽地一正,朗聲說道:「他叫什麼名字,小生可不太清楚,不過,卻知道他有個句子很長,也很好笑的外號。」
「叫什麼?」
白衣書生略微想了想道:「叫什麼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
「呵!」
賽鍾馗一聽這名號,不禁驟然一驚,脫口驚呵了一聲,滿臉儘是駭異之色,望著眼前的這個白衣書生發愣。
顯然,這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的名頭,大得相當駭人,不然,賽鍾馗徐大附乍聞名號,怎會現出如此變貌變色之狀。
原來,這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乃一年前出道江湖的一位年輕高手,他雖出道江湖只有年餘時間,但因他一身武功高不可測,曾經敗過不少當今武林中的絕世高手,已經名滿武林。
不過,關於他的出身來歷姓名,武林中卻無人知道,他的武功承自何門何派,也從無人能夠看出來,其武學之博,功力之高,當今武林高手,莫不歎為觀止。
這位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不但一身武功高極,人也妙絕,與敵動手時,有時狂傲絕頂,不可一世!有時冷如冰炭,令人戰慄。有時卻又是嬉笑戲謔,嘻嘻哈哈,似真似假,若假還真,使人無法臆測。
但是,他不出手則已,出手定必狠辣異常,縱不令對方命斃就地,也得落個重傷當場!並且不分正邪兩道,只要遇上了他,有咎錯被他拿著,定不輕饒。
他遊俠江湖,形蹤飄忽,有如神龍乍現,故他雖名滿武林,而真正見過他的人,只有那曾從他手下逃得性命寥寥的幾個人,餘者大都是只聞其名,未見過其人。
因是,近年來江湖上有人根據他的外號謅了八句短語,以表示他的穿著貌相:
白衣飄渺兮,追魂客。
儒巾銀服兮,俏書生。
神龍乍現兮,心驚怵。
粉面朱唇兮,賽潘安。
且說賽鍾馗徐大剛正瞪眼望著面前的白衣書生發愣之際,站在他身後的六惡賽諸葛梁不凡,忽地走出一步,朝白衣書生抱拳一拱,說道:「尊駕莫非就是那位形蹤飄忽、有如神龍。人稱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本人麼?」
白衣書生面色倏地一寒,冷冷地說道:「嗯!是便怎樣?」
霍山六惡一聽,臉色均不禁驟然勃變,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被武林正邪兩道視為煞星的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竟是這麼一個年紀不足二十,文質彬彬的弱書生,而且找上了他們的麻煩!
霍山六惡在江湖上,雖是素性凶橫狂傲、無惡不作的惡徒,但,由於這位白衣追魂的名頭太大,傳說中的武功太高,使他們無形中有些兒膽怯,這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賽諸葛梁不凡陰聲一笑道:「那麼這兩根魚刺,也是尊駕的賞賜了?」
「嗯。」白衣追魂賽潘安點點頭,望了梁不凡一眼,冷冷地道:「你大概就是老六賽諸葛了吧!」
「尊駕猜得不錯,在下正是賽諸葛梁不凡。」
賽諸葛說著,嘿嘿一笑,又道:「我弟兄並來開罪尊駕,尊駕何爾出手傷我二哥五哥,須知尊駕雖然名頭高大,武功不凡,可是我弟兄在江湖中,也是成名露臉的人物,並不是好欺侮的……」
白衣追魂賽潘安雙眉倏地微軒,一聲冷喝道:「住口!你弟兄雖然沒有開罪我,但你們老二老五說話太過放肆,我聽著不舒服,這才出手懲戒他二人!」
這時,無名和吳娟娟二人已吃完飯。霍山六惡一上樓那種飛揚跋扈,凶神惡煞的樣子,吳娟娟早就看著不順眼了,後來聞聽五惡、二惡兩人的談話,芳心極為氣怒,當時就要發作,想給兩惡一點苦頭吃,但卻被無名的眼色止住了,她只好忍著一肚子的氣怒,沒有發作。
白衣追魂賽潘安以魚刺懲戒兩惡,她芳心中不禁甚是高興,當然,也很佩服白衣書生的武功。後見白衣書生故意裝作是個文弱書生,戲耍賽鍾馗徐大剛,心中暗暗發笑,覺得這白衣書生很是風趣,與吳明相較,完全不同,這二人卻各有可愛之處。
如果這時,有人問她:「這兩個人你喜歡誰?」她一定會毫不考慮地答說:「吳明。」
為什麼?
因為她覺得白衣書生,人品雖然生得很俊,武功高,人也妙趣,但卻稍嫌羸弱,多少帶著些兒脂粉氣息!不似無名生得猿背熊腰,在俊逸中,另有一股英挺不群的氣質。
此際,吳娟娟看著霍山六惡在白衣書生冷峻的態度下,那種變貌變色驚愕的神情,不禁忍不住一聲格格嬌笑,說道:「兄弟,你看什麼霍山六惡的神情多可笑,這也算是在武林中稱名道號的人物,真叫人笑掉了大牙!」
霍山六惡面對白衣追魂賽潘安,本就憋著一肚子的怒火欲發而未敢輕發,吳娟娟這兩句話說來雖是聲若銀鈴,笑語如珠,但聽在霍山六惡耳裡,何異是火上加油。
吳娟娟語聲甫落,霍山六惡立時齊都轉過臉來,怒目橫眉地瞪視著吳娟娟,賽鍾馗徐大剛沉聲喝道:「丫頭!憑你也敢輕視我霍山六義弟兄,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顯然,霍山六惡要將一肚子欲發而未敢輕發的怒火,發向吳娟娟的身上了。
霍山六惡以為吳娟娟好欺,所以吳娟娟才一開口,賽鍾馗便即厲聲相向,但他又怎知道,今夜跟前的這三個少年男女,皆是武林後起的俊彥奇材,沒有一個不是身懷絕世武學、難惹的煞星。
吳娟娟比起白衣追魂賽潘安,可能要好鬥一點,但可也不是個好欺的省油燈,尤其是無名,更是個他們萬萬惹不起的主兒。
只聽得吳娟娟又是格格一聲嬌笑道:「唷!你這麼凶悍嘛,嚇唬不住別人,還能嚇唬得住我嗎,我看你還是趕快跪下……」
吳娟娟話尚未完,三惡黑玄壇馬猛,陡地一聲怒喝道:「丫頭住口,你既然口氣不小,就先接你三大爺一招看!」
話聲中,身形微閃,欺身疾進,探臂伸手,五指箕張,直抓吳娟娟肩井穴。
吳娟娟秀眉微挑,一聲冷哼,蓮足微移,避抓勢,才待出王掌,施展師傅獨門拂穴手法,拂點黑玄壇穴道,先給六惡一個下馬威!哪知吳娟娟還沒有出手,眼前人影忽地一閃,無名一臉慌急的神色,踉蹌著搶步衝出,雙手直搖,說道:「別動手,別動手!有話好好地說好了!」
說來也真怪異巧妙,無名踉蹌著腳步衝出,雙手亂搖,恰恰在黑玄壇馬猛伸出的右臂肘彎穴道處碰了一下,黑玄壇立感右臂一麻,勁道頓失。
可是,更奇怪的是,就在他右臂感覺一麻,勁道頓失,軟弱地垂下之際,無名的手慌急間,竟又在他的腰際觸了一下,這一碰觸,右臂麻木的感覺便即全消,勁道也隨之恢復。
天下竟有這樣巧妙的事?黑玄壇馬猛不禁一怔,望著無名發愕。
吳娟娟此際已飄身後退一邊,見狀,她雖然不曾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卻知道無名已在暗中使了手腳,戲弄了黑玄壇,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她心中暗暗好笑,口裡便忍不住嬌聲說道:「妙呵!真妙!
剛才使用的什麼手法,我沒有看清楚,再使一次我看看好麼,倒是頂有趣的呢。」
黑玄壇馬猛正因穴道被制即解,發生得很是奇妙,心中正感愕然,一聽吳娟娟這麼一說,立時省悟,知道受了對方的戲弄,凶睛不由倏地一睜,精光灼灼地瞪著無名一聲大喝道:「小鬼!你竟敢戲弄你三大爺,今天要不把你弄下來,也就枉為是在江湖上稱名道號的人物了!」
說著,便即雙掌交錯,-準備進步出掌遞招。
這時,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已從無名剛才戲弄黑玄壇的手法中,看出無名身懷奇學,也許比他自己還高,這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心中不禁暗喊慚愧!他索性靜坐在一邊,神情悠閒地作著壁上觀,看看這英俊挺秀的少年,怎樣懲治霍山六惡。
只見無名臉色忽地一沉,冷聲喝道:「且慢!」
黑玄壇馬猛喝道:「小鬼!有何話說?」
無名冷冷地說道:「這裡不是動手之處,你們真要動手,不妨說一個地方,今夜二更,小爺定必前往單獨陪你們玩幾招。」
黑玄壇馬猛嘿嘿一聲冷笑道:「小鬼!你口氣倒很大呢!」
「廢話少說!」
「小鬼!你不是想藉機拿腳開溜吧!」
無名劍眉微微一軒,哈哈一聲朗笑道:「你們自信與天山四劍相較如何?」
「怎樣?」吳娟娟在旁忽地接曰說道:「你們要是比天山四劍強嘛,還可以勉強湊合著走幾招,不然嘛……」
「如何?」
吳娟娟格格一笑,粉面一寒,冷冷地說道:「四劍聯手,在他一雙肉掌下,也沒有能走出三十招去,你們霍山六惡自問能比天山四劍還強嗎!」
說時,一雙秀目輕卑地望著六惡,粉臉上滿是不屑之色。
吳娟娟這話一出,不但是霍山六惡一個個臉色陡然勃變,心中驚駭,即連靜坐在一邊作壁上觀的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聞聽,心中也不禁悚然一驚。
天山四劍名滿江湖,劍術造詣已盡得天山派劍法全部精奧,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位少年,能在三十招內,將天山四劍敗於一雙肉掌之下。
別說是他和霍山六惡都不相信,除非是親眼目擊之人,江湖上誰又相信這是真正的事實呢?
可是,吳娟娟說這話時的神情,是那麼嚴肅正色,決不像是說謊或者吹噓。
六惡賽諸葛梁不凡走出一步,目注吳娟娟嬌靨,陰聲一笑地問道:「姑娘這話是真的嗎?」
吳娟娟瑤鼻兒一皺,冷哼了一聲道:「不信!不會去問天山四劍麼!」
「姑娘貴姓?」
「吳娟娟。」
「他?」
「吳明。」
「你們是兄妹?」
「嗯。」吳娟娟一時不知應該如何回答,隨口嗯了一聲之後,粉臉不禁有些兒微微發燒,秀目斜睨了無名一眼。
賽諸葛梁不凡又問道:「請問師承?」
吳娟娟冷冷地道:「你不配問。」
「你們的師門見不得人?」
無名的臉色倏地一寒,喝道:「尊駕說話請小心點,休得辱及在下師門,否則……」
「怎樣?」
「在下叫你立刻屍橫當場!」
賽諸葛梁不凡陰惻側地一聲冷笑道:「霍山六義是隨便任人宰割的麼?」
「不信你就試試看。」
「好!鎮外向南十里,那裡有一片樹林,你要是有膽,今夜二更,我們就在那裡決一勝負如何?」
無名一點頭道:「好。」
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忽地說道:「還有小生呢。」
賽諸葛轉頭望著他陰聲一笑道:「尊駕前往參加也好!」
白衣追魂賽潘安微微一笑道:「對付那位吳兄一人,你們六惡恐怕已經是凶多吉少了,小生要是也參加,你們還有活路麼?」說著略頓,望了無名和吳娟娟二人一眼,笑道:「你們儘管放心好了,小生只是去替你們雙方做個公證人,決不會乘機打落水狗的!」說罷,哈哈一聲大笑。
夜,二更西北風輕輕地吹刮著。雖然是輕輕地吹刮著,但,依舊凜寒異常,冷嗖嗖地刺人肌膚!
黯黑中,六條黑影,快似六道輕煙,直向鎮南曠野馳去!
六條黑影剛過去不久,一條白影疾如飄風閃電,也向鎮南方飛馳!緊隨著白影之後,是兩條黑影在疾馳!
在鎮南十里的樹林中,六條黑影剛停住身形,白影便己到達,緊跟著最後的兩條黑影也已到了。
前面的六條黑影,是霍山六惡,白影乃白衣追魂粉面書生賽潘安,最後兩條黑影,不用說,當然是無名和吳娟娟了。
無名和吳娟娟二人身形才停,便即聽得白衣追魂朗聲說道:「小生已經說過,此來只是做個公證,你們雙方如何動手,小生不便參加意見,你們自己談吧!」
賽鍾馗徐大剛聞言,立即望著無名沉聲說道:「我們是在兵刃上分勝負,還是在掌上見高低,尊駕請劃道吧!」
無名星目微閃,掃視了六惡一眼,沒有搭理賽鍾馗的話,卻朝白衣追魂抱拳一拱,朗聲說道:「在下初出江湖,對江湖中的事情均極漠然無知,請問兄台,今夜應該如何了結為佳?
尚望指教。」
白衣追魂乃聰明絕頂之人,心中稍一思索,也就立即明白了無名的意思,是在問霍山六惡的為人如何?
於是,他便微微一笑道:「兄台不妨隨興而為,盡量施展絕學奇技,俾兄弟得以一開眼界!」
無名一笑道:「謝謝兄台指教,在下要獻醜了。」說著星目倏睜,紫光暴射,望著霍山六惡冷聲喝道:「乾脆俐落,免得麻煩,你們六個取兵刃齊上好了!」
白衣追魂雖已看出,無名身懷絕世奇學,功力高不可測,但一聽無名這種口氣,不禁雙眉微蹙,覺著無名太狂了。
須知,他雖然名滿武林,對於六惡,可也不敢說這種狂話呢。
賽鍾馗徐大剛陡地一聲怪笑,道:「小鬼!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送了命,卻不能怨怪大爺們以多勝少。」
飛名冷哼了一聲,喝道:「少廢話!上吧!」
徐大剛嘿嘿一聲冷笑,望了五個拜弟一眼,喝道:「亮傢伙,上!」
喝聲中,陡聞眸啦啦連聲暴響,寒光疾閃,六惡已齊皆取下扣在腰間七尺多長的鋼鞭。晃身形,震腕抖鞭、點、扎、打、掃、挾呼呼勁疾!疾如電閃,威猛無倫,分向無名左右前後要害攻到。
無名口中一聲冷哼,立即展開身形,飄身閃避,出掌還攻。
剎那之間,只見六枝鋼鞭交錯縱橫,鞭影如山,天矯有若龍蛇!而且此攻彼退,彼出此收,配合得恰到好處!
江湖傳言,霍山六惡不但武功火候頗高,並且善於合擊之技,威猛凌厲,招式沉狠,確實一點不假。
不過,霍山六惡雖然善於合擊之技,六枚鋼鞭掄起如山鞭影,勁風呼呼,招式沉狠,威勢凌厲,困著無名的身形,但,無名卻依舊是氣定神閒,在如山的鞭影中,電閃般飄忽著身形,倏東忽西,忽南倏北,簡直形如鬼魅,不但奇極,而且也妙極,絕極。
任憑霍山六惡展盡鞭法絕學,招式如何凌厲威猛,卻仍是無法沾上無名的一片衣角,至於獲勝,那就更不用談了。
無名身形飄忽著閃避攻招,雙掌更不閒著,揮舞翻飛,或奪鞭,或乘隙欺身,遞掌發招,招式之奇詭,真是神出鬼沒,有難測之機!
白衣追魂雙目凝視著鬥場,他一身武功雖然高絕,卻也不禁看得呆住了,心中有說不出的驚與喜。
驚,當然是驚於無名的武功之高之神奇。
喜呢?
喜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說不上來。
這時,霍山六惡這才明白,對方功力之高,武學之奇,遠出於他們的意料太多,太多了。
在這種情形下,不用說,他們是越打越膽寒,越膽寒,也就越氣餒了。
但是,膽寒氣餒有什麼用,這時,已是欲罷不能了。
吳娟娟秀目凝視著鬥場的情形,這是她第二回看無名施展身法、掌法,覺得無名今夜施展的招式,較與天山四劍動手時,更是奇妙,更具威力了,她心中極為明白,無名的武功在不斷地增進!從今而後,他每與人動過一次手,武功必更深奧,增進一步,直到頂巔為止。
吳娟娟忽然想起無名使用的兵刃——辟毒追魂寶旗,芳心暗道:不知道他在旗招上增進了沒有?我何不提醒他,趁今夜這機會,拿出來再施展一試呢……
她心念一動,立刻嬌聲喊道:「兄弟!你何不把兵刃亮出來,拿他們試試招呢。」
她喊聲甫落,立即聞聽無名倏地發出一聲清越震耳的清嘯。
嘯聲中,他身形疾閃,分光穿影,驀地凌空拔起,扶搖直上,竟直升七八丈高下,身形落地時,右手裡已執著一面金光閃爍的三角小旗!
白衣追魂一見這面辟毒追魂旗心中不禁驀然一驚!
無名身形一落,立即望著霍山六惡,沉聲喝道:「這面小旗就是小爺的兵刃,只要你們能在這面旗下走過三招,便算你們命大,任由你們走路!」
霍山六惡雖然早已膽寒氣餒,這時一聽無名說只要走過三招便可了事,心中均不禁大喜。
賽鍾馗徐大附嘿嘿一笑道:「好!一言為定!」話落,立即猛然一聲大喝,震腕掄鞭,六枝鋼鞭,均皆勢沉力猛,挾無比勁道,直朝無名攻來。
無名靜立如山,紋身不動,直待六枝鋼鞭堪堪攻至,只差了數寸距離之際,只才驀地一聲大喝,揮旗發出一招狂飆驟起,猛往攻來的六根鋼鞭掃去,口中同時又是一聲大喝道:「撒手!」
六根鋼鞭一齊猛攻的力量,不下萬鈞勁道,無名也真是大膽狂妄到了極點,竟以長僅盈尺的寶旗硬掃!
他這一招出手,只把旁立著的白衣追魂、吳娟娟姑娘二人看得心中焦急,暗暗替他捏著一把汗。
白衣追魂和吳娟娟二人,皆是內家高手,知道無名以這一招硬掃六根攻來的鋼鞭,必然已將一身性命交關的內家真力,全部貫注在旗身之上,這一種硬碰硬的打法,絲毫無法取巧,只要真力稍弱,被對方一震,立即便有性命之憂,最輕也將落個重傷當場。
無名喝聲甫落,只聽得嘩啦啦一陣暴響,鞭影飛騰,霍山六惡的右手虎口全被震裂,鋼鞭脫手飛向半空,落向十多丈外,胸中血氣翻湧,六噁心中齊皆大驚,膽裂魂飛。
說來太慢,六惡鋼鞭才脫手,緊跟著無名一抖寶旗,一招風捲殘雲又已揮出,橫掃六惡。
六惡內腑已被震傷,這一招風捲殘雲,如何還能承受得了。
只聽得慘叫厲吼連天聲中,人影縱橫,血箭激射,霍山六惡竟皆被這一招風捲殘雲的旗風威力,捲飛身軀,摔在四五丈之外,心脈斷裂,口角溢血,魂斷當場,屍橫就地。
這也是霍山六惡生平作惡多端的報應,才落得如此慘的下場!
一柄長不盈尺的三角小旗,竟在兩招之下,力斃六名江湖高手,若非親眼目睹者,誰會相信。
白衣追魂和吳娟娟二人都不禁被這兩招的威力,震駭得呆住了。
其實,豈只是他們二人的心中震駭,呆住了呢,無名自己何嘗不也是一樣被這兩招無比的威力,驚駭得在呆呆地發怔呢。
的確,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這兩招的威力,竟是如此之大呀!
就在三人站在當地,呆呆發怔之際,無名忽然發現什麼似的,星目電射,注視十丈以外的叢木之後,朗聲說道:「林中那位高人?請予現身。」
隨著無名的話聲,叢木背後飄然走出一位慈眉善目,滿面紅光,身材肥胖,穿著一襲寬大灰布僧袍的老和尚。
老和尚飄然走到無名面前,雙掌合什,高喧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小施主武林俊彥,一身功力已臻玄通境界,只是火候尚淺,稍假時日,當今武林中能在小施主手下走出個招之人,恐怕亦極鮮見了,不過……」
老和尚說到這裡,望了無名一眼,忽地慈目微閻,頓口不語。
無名一見這位老和尚舉止態度,知道是位有道高僧,聞言,連忙肅容行禮,恭敬地說道:「老禪師如此過獎,弟子實感汗顏之極,愧不敢當!不過什麼,尚乞老禪師不吝指點賜教。」
老和尚緩緩地說道:「老僧如果嘵舌放肆,小施主會生氣嗎?」
無名恭身答道:「弟子不敢。」
老和尚點了點頭,說道:「小施主雖然身負海深奇仇待復,老僧卻要奉勸小施主,也是請求小施主,希望本我佛慈悲之旨、仁厚之懷,盡量予人寬容,得饒人處且饒人,少造殺孽,小施主能答應老僧否?」
無名問道:「禪師是要弟子寬容殺害父母的仇人?」
老和尚輕歎了口氣道:「當年參加殺害你父母之人,數以百計,不過這些人可以說是你的仇人,也可以說不是。」
「為什麼?」
「老僧也不清楚個中真相實情,將來小施主終會明白的。」
老和尚說著,略略一頓,又道:「小施主一身殺孽、情孽,為武林百年來最重之人,老僧請小施主一切多加慎重,凡事考慮而後行,老僧言盡於此,他日有緣當圖再見!」
說罷,老和尚肥大袍袖一拂,微風颯然,已出去十數丈以外。
無名連忙喊道:「老禪師請留步!」
老和尚恍似未聞,頭也不回地飄然而去。
無名不禁感覺惘然若失地歎了口氣,忽然耳畔響起老和尚的細聲說道:「小施主如能記取老僧今夜之言,他日必受武林崇敬擁戴,否則,就是武林群起而伐的殺人魔王,一正一邪,望小施主慎為選擇。」
說罷,語聲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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