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自他幫顧憐影除蠱後已過了十二個時辰,但她卻一點也沒有轉醒的跡象,這個事實讓歐陽紹波急得頭髮都要發白了,卻無計可施!
如今他只能靜靜地守在她身旁,聽著她微弱的呼吸聲,回想著自己所做的一切,判斷究竟在哪一個步驟上出了差錯。
就這麼坐著、守著,由黑夜直到黎明……
就在晨曦的第一道光線照人樹叢間,突然,一個嚶嚀聲喚起了他的全部注意。
「顧先生!顧先生!」一聽到這嚶嚀,歐陽紹波大喜過望,立即俯身探視,望著懷中微微睜耳雙眼的顧憐影。
「我……」顧憐影想開門說話,卻只覺得全身都痛,痛得她幾乎無法言語。
「對不起,一定是我犯錯了。」看著她痛楚的模樣,歐陽紹波滿心自貴地將她抱在懷中。
「不,少俠沒有犯錯!」顧憐影艱苦萬分地舉起手,望著包紮得近乎完美的手腕,並觀察到自己掌心已沒有那道血痕的存在,但在她食指與中指間,卻長出一小撮羊毛!
臉,漸漸白了,因為顧憐影怎麼也沒想到這嶺南王竟如此惡毒,故意先以容易判別的血絲蠱吸引她的注意力,讓她無暇再思考其他蠱毒同時存在的可能性!
「若不是我犯錯,先生怎會如此?」望著顧憐影臉色由白轉青,冷汗直泌,身體不住打顫,歐陽紹波焦急地問。
「羊毛斤……」顧憐影緩緩說著,豆大的汗珠泌濕了她的衣衫。痛,真的好痛……
「羊毛斤?!」
「這又是什麼?!」歐陽紹波急得都快扯頭髮了,但看著顧憐影痛得淚花在眼眶中打轉,他只能讓自己盡可能地平靜、再平靜。「如何救治?」
「少俠能否在山林間找到溫泉?」顧憐影用盡最後一絲力量艱難地睜開眼,望著跟前的男人,突然地,心中一苦。
他不適合這樣的神情啊!
他的臉龐依舊俊朗,他的神情依舊平靜,可他的鬢角竟不知何時冒出了幾縷銀絲.而眼底,卻是那樣地焦躁與憂慮……
「好的,我馬上去!」
聽到顧憐影的話後,歐陽紹波沒有絲毫考慮,一把便抱起她,施展起絕世輕功,在山林間開始急奔。
他因奔騰而產生的熱氣,幾乎將顧憐影泌濕的衣衫烘乾,但他灑落的汗珠,卻又一顆顆掉落在她的身上、臉上。
痛,依然在蔓延,但顧憐影將視線投射在歐陽紹波的臉上,望著他俊朗的臉龐、憂慮但卻堅定的眸子,似乎,痛意便不再那麼深刻……
終於,在正午時分,歐陽紹波發現了此間的第八處泉水,他毫不遲疑地伸手試了一下水溫,熱的!
「顧先生,這便是溫泉,接下來在下該如何幫助先生?」抱著顧憐影,歐陽紹波連忙不迭地間。
「將我放入水中……打開布包……綠色藥瓶……」
依言將顧憐影小心地放在溫泉中的大石上,讓她可以全身浸泡在溫泉中卻又不至淹沒,既而歐陽紹波連忙掏出顧憐影所要的東西,再一次來到她的身前。「接下來呢?」
「以布沾濕瓶中藥液……再沾上酒……擦拭我前胸後背……反覆擦拭……直至羊毛出現……將之摘除……再擦拭全身……」
「什麼?!」
聽完顧憐影的話,歐陽紹波差點將手中的藥瓶掉落地面,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這……擦拭前胸後背!全身!
但在回過神後,他一把扯下頸上自小配戴的虎形玉珮,小心翼翼地將它掛在顧憐影的頸項上,而臉上的神情整個輕鬆了起來,因為,他作了決定。
「那我開始了。」
溫柔地說著,歐陽紹波看著顧憐影微點頭後,閉上她美麗的雙眸,手,輕輕地伸向她的腰帶。
靜靜地將顧憐影的衣裳全部褪下,日影灑落下,一具晶瑩皎白、曲線玲瓏的玉體出現在歐陽紹波眼前。她的腰如此纖細,腿如此修長,長長的頭髮被散在胸前,緊閉的眼眸微微顫動,神情羞澀而又動人,就像個山野中的精靈,那般優美、那般撩人……
但歐陽紹波並沒有讓自己的眼光在上面多留連——秒,只是輕輕地將她抱在胸前,拿起沾了藥水的布柔柔地擦拭著。
「憐影!」望著懷中人蒼白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嫣紅,皎白的身軀在他的碰觸下微微抖顫,歐陽紹波開口叫道,但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竟那樣緊繃。
「嗯……」羞澀與痛意雜揉在顧憐影的思緒中,使她並沒有發現歐陽紹波的改口。
「我歐陽紹波今日既損姑娘清白,它日必娶你為妻,絕不食言!」
「你……」倏地睜開雙眼,顧憐影看見的是一雙堅定而又異常果決的眸子。
他……他竟為此要娶她為妻?!
她當然明白彼此間這種肌膚之親是大大逾禮了,但這一切錦只因時勢所逼,她與他都沒有選擇!
知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知他是個正直爽朗得儀士,但她更知他熱愛自由、古道熱腸;而此時此刻,他還正為自身胞弟之事思備愁亂心神不定,她怎能以這樣的理由來困擾他,並讓他從此因自己而受盡束縛。
更何況,自己這樣一個外人都不願靠近的女子,這樣一個被人以異樣眼光看待的女子,怎配得上他……
「少俠大可不用如此,」為掩飾心中突然湧現出的一陣空虛與愴然,顧憐影移開雙眼,再不肯望向那雙晶亮的眸子。「憐影並非世俗女子,少俠更不必拘泥世俗之禮。況且憐影早抱獨身之志……」
「你……」身體一僵,歐陽紹波怎麼也沒想到顧憐影的回答竟是如此。
「少俠不必再多言,你的好意憐影心領了!」
看著那移開視線的眼,聽著那冷漠如霜的話,歐陽紹波無語了,但他只是輕輕歎了口氣,手,依然輕柔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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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安全,歐陽紹波帶著顧憐影改走山路,山路崎嶇,等他們抵達蜀地地界時,已是二日之後。這一路的艱辛讓兩人都累得無法言語,就只能靜靜地跨過地界,默默地往前走去。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嘹亮的馬嘶聲,歐陽紹波瞇起眼,望著前方急奔而來的白馬,終於露出了兩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讓你久等了,旋風!」
「就記得招呼旋風,不記得招呼我啊!虧我大老遠地跑來。」一個嬌俏的女聲出人意外地在馬身後遠處響起。
「小師妹!」迎著陽光,歐陽紹波笑得更燦爛了。
順著歐陽紹波的視線望去,顧憐影看見一個露胳膊露腿、笑容滿面的女孩在遠處亂蹦。她年約十六、七歲,相貌可人,兩條辮子順著身起身落在腦後飛舞,穿著顯而易見非漢族人士。
「我的歐陽大師兄啊,你可比預定的日期晚上下好幾天啦!怎麼?路上遇到埋伏了?」撒蘭琪兒一個飛躍,穩穩地落在歐陽紹波局前。「顧先生呢?你不是請顧先生去了?」
「這位就是顧先生。」歐陽紹波緩步走到顧憐影身旁介紹。
「咦?這明明是位姑娘啊?」撒蘭琪兒好奇地在顧憐影身邊轉圈,不住地打量著。「師兄你是不是找不到人隨便路上捉了一個來充數?」
「不准胡說!」歐陽紹波輕斥,然後轉頭望向顧憐影:「顧先生.這位是我的師妹,撒蘭琪兒。」
「姑娘好。」顧憐影淡淡地說,然後突然在看到她腰上的五彩腰穗時眼一瞇:「姑娘是蠱族公主?」
「好眼光!」撒蘭琪兒得意地說。「沒錯,蠱王是我哥哥。就憑你這眼光,我信你是我師兄說的那個長安名仵了!」
顧憐影默默無語,因為她發現,這個撒蘭琪兒的身子幾乎都快貼到歐陽紹波身上了,而歐陽紹波似乎早已習慣她這種舉動,一把就將她由身上抓下,還順手打了她一屁股。
「撒蘭磊呢?」
「哥哥在前頭等著呢!-放心,有他跟著,咱們這一路上都不必怕嶺南王搞鬼了,保你安全無虞!」
撒蘭琪兒做了個鬼股,然後口中響起一陣奇異的口哨聲,哨聲後,一匹黑得發亮的馬兒由遠處奔來,她一個飛身就上了馬,留下一堆揚起的塵土在身後。
鬼已經搞完了,望著那個背影,歐陽紹波在心裡苦笑,他這大師兄也差點玩完了。
「顧先生上馬吧。」回身叫著,但歐陽紹波卻發現顧憐影一個人站在原地,低著頭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聳了聳肩,先行上馬後走到她身旁,將她攔腰一抱帶至馬上,馬鞭一揮,隨著撒蘭琪兒的馬後急奔而去。
他好自在!悄悄打量著英氣風發的歐陽紹波,顧憐影在心中歎息,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吧!
對照著前兩日他的舉止與神情,那時的他儘管對她照顧備至,卻始終沒了笑顏;而今日,顧憐影看出他就如同擺脫校個了一樣,言談舉止都放鬆了許多,再不像先前那樣拘束。
果然是她的緣故……
是她的古怪使他無所適從,是她憂悶的性格使他處處為難,他之所以對待她那樣周全,全因他有求於她.而並非將她視為朋友,否則,他不會那樣放不開,那樣控制著自己的爽朗性格,不會在見到撒蘭琪兒後,笑得那樣真心開懷……
心裡一陣絞痛,因為……她好懷念那個笑容,那個只對她綻放的笑容……
「哪兒不舒服了?」瞅著顧憐影系揪著心口衣裳的小手,歐陽紹波關心地柔聲問道。
「沒有。」顧憐影低搖著頭輕聲說道。
在心中長歎了一口氣,歐陽紹波知道她又拒他於千里之外了,這兩天皆是如此。他不是個心細之人,無法揣度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他只知道若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她不會由原來那個雖淡漠卻溫順的女子,變得如此疏離。
原本和諧的默契似乎被他一語所打破,而他,只是想保全她的名節啊!
「火師兄,這兒呢,你低著頭想往哪裡鑽啊!」突然,一聲叫喚將兩個人皆由沉思中叫醒。
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黝黑高壯的男人坐在酒樓二樓悶頭喝著酒,而撒蘭琪兒半個身子都掛在窗外了,還不斷地在那兒大呼小叫。
「阿磊!我弟沒事吧?」一上樓,歐陽紹波開口的第一句話就直衝著正在喝酒的男子而去。
「當然沒事!」撒蘭磊瞪了他一眼。「我是誰又有我在他身上下蠱,誰敢輕易碰他?」
「那就好!」歐陽紹波放心地端起酒杯。「算我失言,我自罰三杯,先乾為敬!」
「根本是自己想喝酒,還說得那麼好聽!」撒蘭琪兒嘟著嘴叨叨念。
而在歐陽紹波喝酒的同時,撒蘭磊的眼光卻一直盯在顧憐影的腕上及臉上,他端著酒杯,眼睛一瞬也不瞬,毫不避諱地就這樣直視著她。
待歐陽紹波放下酒杯後,撒蘭磊也站起身來走上前去,無視於眾人疑惑的目光,定定地站在顧憐影身前,而後刷地一聲,沒有任何警告,他一把便扯下顧憐影的衣領,露出她一片雪白細嫩的肩頭。
「你幹什麼?」見狀的歐陽紹波大驚,一隻手無意識地便拍向撒蘭磊的肩頭。
「幹嘛?想一掌震碎我五臟六腑啊!」用內力彈回歐陽紹波的手,撒蘭磊瞪了他一眼後又望向顧憐影。「你中了蠱?血絲蠱解的不錯,不過你可知你的羊毛斤並未解毒完全?」
「血絲蠱?羊毛斤?」一旁的撒蘭琪兒聞言不禁瞪大了雙眼。「她連這都會解?」
「無所謂了!」顧憐影直視著撒蘭磊的眼睛淡淡地說。「對性命無礙。」
說此話的同時.顧憐影靜靜地拉回衣領,突然,她的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語音低沉.但語氣中卻有種極力克制的怒意:
「你怎麼沒告訴我?」
「你急什麼?」望著歐陽紹波在朋友面前絕少出現的怒容,撒蘭磊又坐回位子上。「我誰啊;有我在准也死不了。」
「到底怎麼回事?」歐陽紹波走向桌子,一屁股就坐在撒蘭磊面前,把顧憐影整個晾在身後,看也不看她一眼。
他不敢相信.她竟如此不信任他!他是不懂醫術也不懂蠱,可是她至少可以告訴他一聲,而不管用什麼方式,他——定會盡其所能地去救治她!
可她竟連說也沒說一句!
她以為他只是利用她來救自己的弟弟嗎?難道在她心中,他只是這樣一個無德無行、卑鄙自私的小人?
「噴噴.火氣不小啊!」聽著桌上的盤子及酒瓶發出砰砰的響聲,撒蘭磊嘻嘻稱奇。「放心,你的顧先生死不了,只是若不將病症連根拔除,怕她今世無法生育子嗣。」
「如何解?」歐陽紹波克制住怒火,緊繃著聲音說。
「按先前的解法再解一次,但要用上我蠱族的獨門配方。」撒蘭磊站起身來,對顧憐影伸出一隻手,「事不宜遲,顧姑娘,我們走!」
「你不能帶她走!」一聽此言,歐陽紹波立即跳了站來,飛快地擋在二人之間。「你把藥給我!」
「為什麼?」撒蘭磊納悶地望著歐陽紹波,他不是為此事急得半死嗎?為什麼這會兒又這麼堅決地拒絕?
「這……」歐陽紹波一剛無語,他只知道,他不能讓別人碰觸她的身子,絕不能!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看著歐陽紹波大義凜然卻又說不出道理的模樣,再望向顧憐顧胸前的虎形玉珮,撒蘭磊霎時明白了,他丟出——顆花生米,準準地砸在歐陽紹波頭上,「又不是我親自動手,是琪兒。琪兒!」
「來了,大哥!」
像唱戲一樣,撤蘭琪兒一個轉圈亮相後,牽住顧憐影的手歡快地向外跳去,留下一個難得臉紅的歐陽紹波,及一個竊笑不已仍故作鎮靜,差點被花生米嗆翻的撒蘭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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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王出馬自然藥到病除,而歐陽紹波與顧憐影也趁機在客棧裡歇了一夜。但這夜,歐陽紹波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裡,沒有人敢打擾他,一直到第二天正午用膳時,他才終於出現在顧憐影的眼前。
「明天我就讓琪兒送你回長安。」
手中的茶水濺出杯外,弄濕了衣衫,但願憐影渾然不覺,只是愣愣地坐在榻上,望著歐陽紹波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為什麼?他們不是還沒有開始勘屍嗎?為什麼現在就送她走?
難道他是在生她的氣嗎?氣她沒有告訴他羊毛斤解毒不完全的事嗎?但她有她的考量啊,因為一來她手邊沒有除根的藥草,二來她也不想讓他在擔心自己胞弟之外再費心照顧她啊!她做錯了嗎?
還是他……已經開始嫌她麻煩了?或者是已經找到更好的仵作,而不需要她了
「好。」低下頭.顧憐影低聲說,語音幾不可聞。
「等事情完了之後我會到長安找你,我說到的事一定做到!」
望著顧憐影茫然、迷惑及滿含著被傷害的眼眸,歐陽紹波幾乎要脫口而出叫她留下!但他緊緊咬住牙根,怎麼也不讓心中真正的念頭流瀉出口。
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好!她原本的生活那樣地淡泊,是他強將她拉至這醜惡的世界裡,是他讓她陷入這樣危險的境地,而這,僅僅只為了他一個人的私事!他若再不停手!還是不是男人?
「不必了。」聽了歐陽紹波的話,顧憐影淡淡地說,但她一點也沒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是那樣微弱、淒涼。「不必了……」
「什麼好?什麼不必?你們唱哪出戲啊?」一旁原本陪著顧憐影聊天的撒蘭琪兒大叫了起來。「也沒人知會我一聲!我不去!」
「琪兒!」歐陽紹波瞇眼瞪著撒蘭琪兒。
「叫我一萬聲師妹我也不去!」撒蘭琪兒摀住耳朵,當什麼也沒聽見。
「我自己可以回去。」顧憐影站起身來,往內屋走去整理行裝,但不知為何,這段路好長,她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只覺得頭重腳輕,精神恍惚。
「不可以!」歐陽紹波立刻迫了進去,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不能自己回去,太危險了!」
「請少俠放心,憐影不會再給少俠添任何麻煩。」抽回自己的手,顧憐影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但這是什麼樣的感覺!為何心口酸酸的,像失去了什麼東西一樣!撫著胸口,顧憐影突然間動也不動了。
「哇,你把人家影姐姐弄哭了!」見狀的撒蘭琪兒更是高聲大叫,深怕大家不知道似的。
「我……」歐陽紹波仰頭望天,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何嘗願意她離去?但經過昨晚徹夜的考量,他覺得自己沒有權利要一個女子為他的事受苦受累,特別這事並非公事,而是純然的私事!
他永遠忘不掉當他取出她身上的血絲蠱時,就算昏迷,就算無意識,她卻仍發出那令他心顫的痛呼,讓他幾乎想將她揉入他的體內,代她承受那地獄般的苦痛!
若再讓她跟著他.她會受到的傷害更大,他絕不願如此。更何況,等到真正勘屍時,他實在不敢想像嶺南王將用什麼邪惡的方式來傷害她……
「我什麼我?杵在那兒幹嘛,不會來安慰人啊!」撒蘭琪兒沒好氣地瞪著歐陽紹波,然後又趕緊抱住顧憐影安慰:「不哭、不哭!」
「我沒哭……」顧憐影雖然覺得心頭有些莫名的壅塞,但她沒哭啊,為什麼撒蘭琪兒說她哭了?
「始亂終棄啊!當初那麼大老遠地把人請來,人家也陪著你受苦受累的,現在三兩句話就要把人趕走,你還是不是男人啊?虧我還一直崇拜你這個師兄!」撒蘭琪兒邊說邊將顧憐影轉了個身,不讓歐陽紹波看到她沒有眼淚卻飽含痛楚的眼眸。
「你這個小丫頭懂什麼?」突然,一聲脆響由撒蘭琪兒的頭上發出。「你師兄就是捨不得顧姑娘跟他受苦受累,才要她走的!」
「哥,你講話就講話,打我做什麼?」摸著頭,撒蘭琪兒哀哀叫。
「不打你閉得了嘴嗎?」撒蘭磊瞪了妹妹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別說了,阿磊!」歐陽紹波的聲音霎時像老了十歲。「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以前你要我幫的我都幫,但這一回我不會幫你!」撒蘭磊將撒蘭琪兒由房內拖出去。「有些事要說清楚,她又不是你養的蠱,哪知道你心裡想什麼!況且現在你我都在,誰敢再動她一報寒毛?」
門碰地一聲被關上,寂靜的屋內,只剩兩個人背對背站著,誰也沒開口。
「憐影!」牛晌後,歐陽紹波低啞著嗓子說。「我……」
「他說的是真的嗎?」還沒等歐陽紹波話說完,顧伶影便自己走到他的身前抬頭問著,一股嚴肅。「你是擔心我,而不是嫌我麻煩、沒法幫助你嗎!」
「我怎會嫌你……」終究,還是說出口了。
「那就好。」得到這個回答後,顧憐影覺得自己的心突然不痛了,她點點頭。「憐影雖然沒有什麼友人,但也知道友人間貴在相知,若少俠井非嫌棄憐影,憐影必當竭盡全力幫助少俠!此外,如果少俠也當憐影是個朋友,往後請少俠莫再口出此言。」
道義、友情之類的話,歐陽紹波這生聽得太多,但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卻是那樣地洶湧澎湃、熱血沸騰,激動得再也說不出仟何話來,只能——把擁住顧憐影,緊緊地擁住!
「少俠,」被擁在他寬闊的懷中,顧憐影感到一絲溫暖卻也有些疑惑。「這……是友人之間常用的基本儀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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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
我想您會同意憐影選擇不離去的決定,畢竟您早就告訴過我,任何一個屍身對我們來說、都是重要的,況且是一個關係如此重大的屍身。
女兒明白人世間的離離合合皆有定數,但在此時,憐影只能祈求上蒼多給一點時間,讓我幫助歐陽少俠解決眼前的難題後,再行離去……
畢竟他……竟為保全女兒名節而許下婚後,這分心意,女兒只能以此相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