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街道上熱鬧滾滾,不管走到哪兒都可以瞧見出雙入對的情侶,因為今天是七夕情人節。
高芸柔一早便將盈盈托給保姆照顧,下了班之後她沒有繞到保母家去接女兒,反而是直接將車子開往一家飯店。
這家飯店她並不陌生,當年何士穎回台灣時就是住在這裡,也是她和何士穎互許終身的地方。
為了避免情人節飯店客滿,她早在前幾天便已訂好了房間,正是當年何士穎住的那一間。
她是故意這麼做的,為了什麼呢?
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只知道何士穎再次出現後,許多刻意塵封的回憶泉湧而出,這使得她突然想找尋一種感覺,一種曾經甜蜜、曾經被愛的感覺。
望著房內那張大床、浴室裡的雙人按摩浴缸、從陽台眺望的夜景,與何士穎共同擁有的纏綿過往不斷浮現在眼前,她的眼眶不爭氣地泛起了水氣。
相同的房間、相同的情人節、相同的時刻,然而不同的是何士穎已經不在她的身邊。
今晚,她注定又要度過一個沒有情人的孤獨夜晚。
她並不怕孤獨,只怕伴隨著孤獨而來的寂寞,那種寂寞 可是會啃噬掉一個人的堅強,尤其當那份堅強是刻意偽裝出來時,更是容易被擊潰。
高芸柔就這麼近乎癡呆地側躺在床上,任由思緒紛擾。
漸漸地,眼險變得沉重,她閉上眼沉沉睡去,臉上猶有未干的淚痕。
又是一年一度的中國情人節。
何士穎坐在餐廳吃飯,發現鄰的的情侶旁若無人地親熱著,他這才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
或許是觸景傷情吧!高芸柔的身影不設防地躍入他的腦海裡,占據了他所有的思緒。
某種念頭忽地萌生,一股非要付諸實行不可的沖動讓他放下了刀叉,迅速地結賬走出餐廳。
開著跟左辰偉借來的車,何士穎毫不猶豫地前往當年他回台時投宿的飯店,他要去尋找一段記憶,一段曾經激情熱戀的記憶。
“有人住了?”何士穎難掩失望地看著飯店櫃台的服務生。
“非要1806房不可嗎?隔壁房可以嗎?格局都是一樣的,也一樣能欣賞到美麗的夜景。”服務生漾著甜美的笑容,柔聲輕問。
“好吧!就隔壁房。”他不打算回左辰偉那兒,今晚似乎比較適合一個人獨處。
“謝謝,我們將為您准備浪漫的玫瑰浴,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這是飯店因應情人節所提供的特別服務。
“不必了,反正就我一個人而已。”
何士穎接過房間鑰匙,轉身往電梯的方向前進,絲毫不理會服務生的愕然。
“怪了,這位客人怎麼和1806房的客人一樣怪,獨自來住雙人房?”看著何士穎離去的背影,服務生聳了聳肩,不解地喃喃自語。
何士穎進入房間後,迅速沖了個澡,端了杯威士忌走到陽台。
他舉目眺望台北市的繁華夜景,心中五味雜陳。
歎了一口氣,側頭看向隔壁房間的陽台,落地窗緊閉,房間裡一片漆黑。
春宵一刻值千金,裡頭搞不好是住著一對才剛互許終身的情侶,就像當年的他和小柔。
微傲搖頭,暗笑自己的多愁善感,何士穎轉過身正打算走回房內時,隔壁房間忽然有了動靜,先是燈光大亮,然後一抹纖細的身影走到陽台上。
胸口一窒,他瞳目結舌地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幾乎忘了呼吸。
他怎麼也料不到,原來搶在他之前訂下隔壁房間的人居然就是讓他魂牽夢系的高芸柔。
迅速地側身躲人房內,何士穎觀察著高芸柔的一舉一動,心中又驚又喜。
原本已經入睡的高芸柔不知什麼原因突然醒來,看到窗外美麗的夜景,她情不自禁的走到陽台上。
看著高芸柔獨自一人佇立夜色中,何士穎不禁心生困惑。
小柔是和她的丈夫一起來的嗎?他們在此慶祝情人節嗎?抑或只有小柔單獨一人在此度過沒人陪伴的寂寞夜晚?
如果答案是前者,他不得不說他很嫉妒,但也會替小柔感到高興,他始終都希望她能過得幸福;反之,如果答案是後者,他會很心疼,心疼得想揍盈盈的父親一頓,厲聲質問他為何不懂得珍惜這麼好的女人。
等等!
他想起方才在大廳裡服務生說過的話:怪了,這位客人怎麼和1806房的客人一樣怪,獨自來住雙人房…
他急於知道答案,不顧一切地沖出房間,來到高芸柔的房前,抬手敲了下。
突兀的敲門聲讓高芸柔一愣。是誰?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今晚會在這兒呀……
盡管心裡有些猶疑,她還是走到門前,將門打開,卻在看清楚來者是誰後驚訝地瞳大了雙眸。
“你……來做什麼?”
他的出現讓她心慌局促,但也興起了一絲希望,他也是抱著與她相同的心情舊地重游嗎?
“你……一個人嗎?”他問得小心翼翼,深怕答案是否定的。
“你來就只是為了問我這個?”
“不是,我來是因為要找尋一個回憶。那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而來?”他目光炯炯地盯著她,想從她臉上找到答案。
“我……”他執著的模樣讓她語塞。
“你是一個人吧?”何士穎大膽假設,同時往前逼近,迫使高芸柔一步步往後退。
他進到房間裡,確定沒有第三者,隨手將門關上。
“為什麼這這個專屬情人的日子,你選擇到我們曾經互許終身的這家飯店度過?難道你對我余情未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即使事實如此,她仍固執地不肯承認。
“盈盈的父親呢?他今晚為何沒陪著你?你又為何獨自一人來到曾經與舊情人燕好的地方?他對你不好?你不愛他?或者,你和他根本已經離婚了?”他每問一句就逼近一步,把高芸柔逼至床沿,倒在床上。
“我……我的感情生活很好,不需要你多加操心。”
“是嗎?”雙眸傲斂,他一個箭步上前,單腳曲膝跪在床上,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將她鎖困在他的勢力范圍內。
“你好,我可不好,你知不知道,我為你受了多少煎熬?”
他說的是實話,分手的這兩年多來,他尋尋覓覓希冀能找到一個新的戀情,然而身邊的女人雖然從沒間斷,卻總是無法滿足他的心靈,老是覺得缺少了什麼,一直到再次與她相見後,他才猛地驚覺,不是那些女人缺少了什麼,而是他缺少了那份熱情,因為他的熱情已經全部給了高芸柔,忘了收回來。
“士穎,你這是做什麼?”她問得既驚且慌。
畢竟曾經是情侶,對彼此的情緒有著一定的認知,光是看到何士穎眼底所進發的懾人光芒,她不難猜出他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常常在想……”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相反的,身體逐漸往下壓,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溫熱的鼻息混著屬於他專有的陽剛味吹撫到她臉上。“如果當初你跟我都不那麼沖動的話,或許……盈盈就會是我的女兒也說不定。”
說最後這句話時他的唇已經抵在高芸柔的唇上摩擦,正苦苦壓抑著情欲不敢再進一步,豈料,高芸柔在聽完他的話之後冷不防地倒抽了口氣,微張的朱唇讓他有機可乘,不顧一切地掠奪她的甜美。
“天啊!我好想念你的身體。”
欲望一旦潰堤怎麼也阻擋不了,何士穎拋開顧忌順著心之所願來行動,他的手滑進她裙子的下擺,往上游移至她的大腿內側,享受著手掌所傳來的滑嫩觸感,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地停留在她的胸前,解開礙事的鈕扣。
激情的場面愈演愈烈,兩人的體溫也不斷地攀升,軀體相互的纏繞。
急促的喘息聲說明了兩人皆已迷失,當年那種足以燎原的情欲全在四唇相接的一瞬間回來了,高芸柔不得不承認她確實也渴望他,這些年來刻意偽裝的堅強全教他的一個吻給瓦解了。
意亂情迷時,高芸柔突然恢復理智,想到即將發生的事不!不可以!她不再是當年單純的高芸柔,不可以重蹈覆轍!
她倏地推開何士穎,抓緊已經敞開的衣襟,狼狽地躲進浴室。
何士穎看著緊閉的浴室門,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由天堂轉瞬掉到地獄。
“小柔……”粗嘎的嗓音說明他的情欲未退。
浴室門再次被打開,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已經整理好衣著的高芸柔逃難似的沖出房間。
留下他獨自面對泉湧的情潮。
自從那天後,高芸柔始終刻意躲著何士穎,然而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尤其當對方有意要接近時。
同樣是建築界的一員,很難不在某些場合碰面,像這次建築界知名的老教授過六十大壽,他們年輕一輩的建築師幾乎都出席這場壽宴。
高芸柔本來以為何士穎不會來的,畢竟他待在外國的時間比較久,台內與他牽扯得上關系的建築師應該有限,不料,她估算錯了,原來這位老前輩是何士穎的恩師,往年他在外國都會托人代送賀禮,今年既然人在台灣當然要親自走一趟,尤其當他猜想時時躲著他的高芸柔極有可能也會出席時,他更是不願錯過。
壽宴進行到最高潮,一群人簇擁著老教授唱生日歌、切蛋糕,混在人群中喝著香檳的高芸柔暗暗盤算著該是離開的時候了,保姆提過今晚有事,只QB幫她照顧盈盈到十點鍾,等會兒她找機會跟老教授祝壽後再離開,這麼一來時間應該剛好。
由於一心記掛著要去接女兒,高芸柔並沒有太過留意周圍的人,以至於她沒發現自從她進入會場之後,一直有一道目光隨著她的身影移動。
何士穎靜靜地看著若有所思的高芸柔,思索著該要在這公開的場合走上前去與她碰面,還是要等她離開再跟上去。
他看得出來她似乎極力隱瞞他們曾經相戀的事,他不在乎短暫的配合,反正他有得是時間跟她慢慢周旋。
漂亮的女人總是不會寂寞的,盡管高芸柔已經刻意閃躲了,還是有幾個男子端著香檳圍在她身邊找話題搭訕,這讓何士穎覺得相當礙眼,他考慮要放棄當個沉默的旁觀者,他多想以高芸柔的護花使者身份出現,驅走那些討人厭的蒼蠅。
他不得不承認,他到現在仍然該死的在乎著她,而她也總是能輕易地牽扯他的心弦。
“何先生,你怎麼了?”
他的身邊站著三個老教授介紹給他認識的年輕女伴,她們是老教授的學生,算是晚了他好幾後的學妹,他當然知道老教授的用意,還不就是希望他早點告別單身生活。
“沒事。”他朝她們露出優雅迷人的微笑,但是眼睛卻始終不曾離開高芸柔。
“何先生,你可是在看高小姐?”三名女子中最高的一位敏銳地看出何士穎的目光焦點總是集中在高芸柔身上。
另外兩名女子聞言,同時看向高芸柔。
“她啊!我知道她,她好像是建築師高皓霖的姐姐兼助理,每次都是她代替患有自閉症的高皓霖出席各種活動。”長發女子就她所知開口說道。
短發女子神秘兮兮地接著說: “我知道的可不只是這樣。聽說啊,那個外表看似端莊高雅的高小姐未婚生子耶!”
“未婚生子?真看不出來,原來她這麼前衛。”
“是真的,高小姐女兒的保姆也曾經照顧過我的外甥女,聽她說,她從不曾見過高小姐的丈夫,就連小孩子也說她沒有爸爸。”
何士穎握著高腳杯的手不由得緊縮,手背浮起的青筋清晰可見,旁邊細碎的饒舌聲他再也聽不進去了,光是“未婚生子”這四個字就救他腦中轟然作響,他現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走上前去,將高芸柔揪出會場,然後好好地質問她,到底盈盈的父親是誰?
事實上,他不單單只是想而已,而是已經這麼做了。
就見他鎖眉斂笑的放下高腳杯,拋下那幾個愛嚼舌根的女孩子,氣勢洶洶地朝著高芸柔走去,那額角暴凸的青筋、那陰鷙冰寒的眸光、那猙獰的面目與緊握成拳的雙手,在在顯示了他的怒氣已達爆發邊緣。
高芸柔感覺到一股躁動的氣流沖向她而來,心裡頭正疑惑什麼人擁有這般懾人的氣勢時,才一抬眸,便看見何士穎怒氣騰騰地朝她逼近。
雖然想不出自己是哪兒得罪了何士穎,也不覺得自己哪兒理虧,但是直覺告訴她,盡快開溜才是明智之舉,否則她極有可能被他的怒火給的傷。
她將手裡的香檳杯交給一旁的服務生,拎起裙擺,踩著小碎步,往門口跑去。
她逃避的舉動讓何士穎更加惱怒,不由得加快腳步。
想逃是吧?沒那麼簡單,估非得揪住她狠狠地教訓一頓。
會場內因為這兩個人的慌張舉止而起了騷動,許多人皆將注意力移到一前一後離開的高芸柔與何士穎身上,就連正在吃蛋糕的老教授都推了推眼鏡,研究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