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居異鄉無人問,
滿腹情懷難昭雪;
我與影兒兩寂寞,
最是溫柔女兒心。
蛾眉一緊,相思成災的嬌美人兒,萬般令人心憐,消瘦的身子更顯憔悴,如一朵枯萎的花,就等著凋零。
她思念著他,想他想到心都擰了,心雖還在體內,卻已不成原形;人雖還在這兒,心思卻已飄遠……
「雪兒、雪兒……」
有人在喚她,段問雪轉身,就看到一抹身影朝她跑來,「小心。」
「呼!」段明月喘了口氣,「終於找到你了。」
「你要找我,傳人來通知我就行了,何必自己跑來呢?你有了身孕,可別用跑的,很危險。」段問雪看著姐姐的小腹,心中有些感傷。
為什麼自己沒懷孕呢?
那麼,她就可以像姐姐一樣,想著德佑的時候,可以撫著自己的肚子,心裡多少有些安慰。
「哎呀,不跑快點不行,你快來嘗嘗我做的葡萄酒,到底好不好喝?」段明月反正不是第一胎,她經驗老到得很。
段問雪無奈,「我又不會跑掉,晚膳再嘗還不遲。」
「不行,這是人家要在晚上的時候讓玄聿嘗嘗的,不能拖。」段明月堅持道,拉著妹妹往回走。
段問雪心生羨慕,她知道姐姐為了要給姐夫驚奇,所以釀酒的事一直瞞著他。
有人可以費心,多好。
不像她,自從來佳木斯之後,看著姐姐和姐夫雙雙對對的恩愛模樣,她就心生羨慕,尤其是姐姐回宮後又有了第二胎,她更是感到孤單。
她不怪姐姐將她帶回佳木斯,反正留在不愛她的德佑身邊,她依舊不會好遇到哪裡去。
聽姐夫說,他就要登基了。
相信後宮粉黛三千的他,早已忘了她是誰,大概只有她還在這兒傻傻的想著他吧!
「雪兒,你在想什麼?」輕雲宮早就已經到了,段明月見妹妹的心思好像還在遙遠的地方。
段問雪回過神,「沒什麼,酒呢?」
段明月不理會她的問話,「雪兒,你是不是還在想那個沒良心的傢伙?」
「姐,你別瞎說,我沒想他。」段問雪否認。
「你以為騙得了我嗎?」段明月不放過她。
「姐,你再說下去,天都要黑了。」段問雪轉移話題,提醒她。
段明月這才想起找妹妹的事,於是,手忙腳亂的搬出床底下的酒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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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初升的太陽洩了一地的光亮,還沒完全睜開它金黃色的眼睛,段問雪就醒了。昨夜不知道怎麼搞的,翻來覆去就是很難入睡,只要一閉上眼,上官德佑那張英俊的臉就出現在她眼前;那雙原本沉魅的黑眸深情的凝視她,好像在述說著對她難忘的情。
段問雪淒涼的笑了,他怎會對她難忘呢?
她都來佳木斯好幾個月,卻不見他捎來隻字片語;或許,在他的記憶中,早已沒有她的影子。然而,最教她害怕的,是他連她的名字都記不起……
段問雪搖搖頭,揮去煩人的思緒,已經是一天的開始,她要出去走走,把思念拋開。
走出房門,她隨意走走,沒有特定的目的地。說來,她也該感謝姐姐帶她回佳木斯,讓她可以對不同地區的民風多做些瞭解。
其實,她心裡知道,她最想待的,還是呼爾浩特、德佑的身邊……
冷風悄悄掠近,原本微涼的空氣中帶來些許濕意。
她睜開眼仔細瞧瞧,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地走了好遠,走到一個蕭寂沉靜的地方。
這裡是什麼地方?
疑問在心頭陡升的同時,段問雪看到一座不算華麗的宮殿,宮前有一個湖泊,波光鄰鄰,好像一條金黃色的帶子,隨風而動、閃閃動人……
她低下身,順手撈起湖邊的葉子,突地,看見葉上的字。
「君不回,妾流淚。君不見,妾悲切。茼蒿如茵,豈敢盼君回?」段問雪緩緩的念出上頭的詩,心頭一陣狐疑。
「這到底是什麼?」她抬頭,緊閉的宮門突然拉開,一個小小的身影狂奔而出。「有人住在這裡頭?」
「你是誰?」小小的身影跑到她的身邊問道。
這裡很少有人來,除了娘、小豆子公公和冰兒小娘、念君以外,她根本沒有見過其他人。
「我叫問雪,你叫什麼名字?」漂亮的一對鳳眼,像極了佳木斯現在位的皇上。
「我是思君。」
「思君?」是想念伊人的意思吧?段問雪再回望手中的大梧桐葉,不禁猜測道,裡頭住的恐怕是哪個受冷落的妃子吧!
「是啊!我還有一個弟弟叫念君哦!娘常說我們一個思君、一個念君,就是思念的意思。」軟軟的童音摻雜著興奮,也說明了她的處境。
「那你爹呢?」
「我爹?我爹是皇上,他們都說我爹權力很大,不過,他很忙,從沒來看過我和娘。」思君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裡寫滿渴望和想念。
段問雪從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她不就和自己一樣嗎?
或許,她還和思君的娘一樣,飽受相思之苦。
「不過,沒關係,娘說只要我們知道爹在我們的身邊就夠了。」思君馬上堅強起來。
不相見不等於不相聞問,不相聞問並不等於不相思……驀地,段問雪的腦中浮現出這樣的一句話。
她懂了,旋即站了起來,「小妹妹,謝謝你。」
她不要像思君的娘一樣,將自己的相思寫在紅葉裡、將自己的想念寄托在孩子身上。
她的幸福總要自己掌握,任何人都無法替她決定什麼,就算是親生父母也一樣。
她依然是那個堅強、無懼的段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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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降臨,一輪銀月高掛在遙遠的天空,像是為夜歸的人明亮大地,也像是為茫然無措的有情人指引方向。
靜黑的皇宮裡,除了巡邏的御林軍手裡掌著龍燈外,其餘皆漆黑一片。
突然,一道由角落竄出的身影在躲過一批御林軍後,往宮門口溜去。
她是段問雪,白天裡在鎖容宮前見過思君後,心中便打定主意要離開。
恍恍惚惚地過了一天,在用完晚膳後,她便回房收拾行李,並留下一封信給姐姐。
姐姐,對不起,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沒辦法管住我的心;我想,離開德佑,我的心是空洞的。就像要你離開姐夫一樣,那種滋味希望你懂得。
她心中暗暗想著,然後才背著包袱離開。
她來到宮門附近,深吸了口氣,握緊手中的木棍,如果守衛攔著她,那麼她準備一棒敲昏他們……
意外地,宮門口並沒有半名守衛。
段問雪欣喜,興奮過頭的她並沒有多想,拔腿就跑,還以為自己幸運,碰上換班時辰。
「這麼做,太便宜他了。」城樓上,站著玄聿夫婦倆,目送著段問雪離開。
「他已經得到教訓了。」玄聿一把摟緊她,「你忍心看問雪再傷心難過嗎?」
段明月搖頭。
「德佑會對她好的。」
「可是,問雪一個人走……」段明月不放心的說,希望玄聿能派幾名高手保護妹妹平安到達呼爾浩特。
「放心,有人會在城門外攔住她的。」說著,玄聿由袖內拿出一封信,「這是今天德佑派人送來的。」
段明月攤開信看——玄聿吾兄:
德佑已於日前登基,唯皇妃問雪已在佳木斯皇宮內打擾數月,由衷感激兄嫂的照顧。
德佑於今日晌午抵達佳木斯王城,暫住在城外佳賓客棧,盼兄回信告知問雪近況。
弟德佑上
看完了信,段明月恍然大悟,「你回信要他在城外等?」
玄聿點頭。
段明月不禁讚道:「玄聿,你真是料事如神!」
「不是我料事如神!是問雪的那顆女兒心都不在自個兒的身上了,你強留她也沒用。」
「哦?你又知道了?」她斜睨他一眼,「那你知道我的那顆女兒心在哪兒呢?」
「當然是在我身上……」他的回答淨在柔情的深吻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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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外,一大批風軍直挺挺的站立著,原因無它,正是他們的主子風王還沒下令他們離開。
大半夜過去了,夜裡的風有些涼颼颼,這個時候還是躲在被窩裡睡覺好些,可他們偏偏站在這兒等人;等了半天,連隻貓頭鷹也沒等到。
但是他們之中沒有人敢開口提醒風王,已經二更天了。
終於,遠處出現了小黑點,由小而大、由遠而近,小小的身影似乎縮成圓球狀般,朝他們緩緩的滾過來。
上官德佑看清來人是段問雪後,他迫不及待的使出輕功,朝她行去。
一行人見狀,也紛紛追在主子身後。
「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兒去?」他一把抓住她。
段問雪一時愣住,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回答我。」玄聿的信上說得不清不楚,說要知道問雪的近況,要他吃過晚膳就在城門外等著。
他等了大半夜過去,就在他以為玄聿在戲耍他時,問雪來了,還背著一隻包袱。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段問雪終於回神,發覺自己就在他溫暖的懷抱裡,不禁淚水直流。
「我當然在這兒,我是來帶你回家的。」
「你怎麼可以來?」她傻問,她都還沒開始追回自己的幸福,幸福就自動地回到她的手中了嗎?
「我來迎回我的皇后,有誰能阻止得了!」上官德佑深情的看著她,感受她在他懷裡的滋味,這樣的熟悉、這樣的理所當然、這樣的令他念念不忘……
「真的?」
「嗯,不過在這期間,我們還得先回你棲蘭的家,我要向你爹娘求親。」
段問雪抬頭看他,「你都知道了!」那,她被兩個壞蛋騙的糗事,他也知道。
上官德佑點頭,「我的皇后如此天真、嬌憨,恐怕只有在我的羽翼下,才能平平安安。」
問雪掄起粉拳打他,矢口否認:「你胡說,我才不憨。」
「在我心中,你是憨實得惹人憐愛,也只有你這樣的性子,才能擄獲我的真心。」
她得到了,她得到他的承諾了。段問雪終於在他溫暖的懷抱裡,聽到他對她許下永世不悔的諾言。
「德佑,若不是因為這裡這麼多人,我真想吻你,回報你對我的真心。」
她的話一說完,上官德佑冷眸一瞪,一整隊的風軍全作鳥獸散,隱身去了。
「現在你可以吻了。」
段問雪柔柔一笑,如願以償地親吻他溫潤的唇,對他許下不變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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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對不起了。
相信你和姐夫都看得出來,問雪在這兒過得並不快樂。我一顆失控的心,早已遺落在德佑的身邊,今生除非長伴在他身邊,否則,我的心會一直空洞下去。那種失了心的滋味,我相信只要是愛過的女人都懂得。
我想,即使他曾經那樣的傷害我、不信任我;最終,我還是會原諒他。因為,為了愛他,我可以變得無比的堅強和無懼。
所以,不要擔心我了,我只會一路朝他的方向而去,也只會在有他的地方停留……
又:我會回去看爹娘的,但,那是在我找到幸福的時候。
妹:雪兒
—本書完—
★深宮怨系列——
1.欲知玄聿和段明月的纏綿情事,請看《明月照癡心》
2.關於玄禺如何折磨冒牌新娘程如茵,請翻閱《紅葉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