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塚 第三章
    歐陽鈺琳別無選擇的在內侍的帶領下走進清寧皓貞的寢宮。

    王宮內,各園各院皆有別緻的景色,想來當初建時所費不貲,可惜她現在根本無暇欣賞。

    園中美極的花朵互相爭妍,鳥兒在耳畔啁啾,它們聲音清亮地高歌,彷彿它們真有那麼快樂。

    只可惜,這裡的一切都被他所接收了。

    他究竟是什麼樣的男子?

    對於他,她有著很深的懼意,不僅僅是因為他推翻了重熙王,她知道這個男人所擁有的力量似魔魅,他的速戰速決與不懼他人目光的作風,在在都顯示了他的與眾不同和帝王氣勢!當這個男人決心要一樣東西的時候,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擋得了他。

    她佯裝出無懼的模樣,因為她要見的不是一般人,是大還現今的王上。

    她拿出身子換回的,可是她心愛的人。

    所以,她不能懼怕,不能有私人情緒在內,她告訴自己,以清白換上裴將軍一命是值得的。

    就在她陷入思緒之中,她已愈來愈接近他的寢宮,她整整心緒,準備面對他。

    「姑娘,到了。」內侍恭敬地告訴她。

    見她點頭後,內侍便入內通報。

    不一會兒,他請她進去。

    彷彿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來獻身的,從他們的眼神中她看到了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這男人,到底糟蹋了多少清白女子?她暗忖,自己的獻身恐怕又為他的記錄增添一筆了。

    「你很準時嘛!」他取笑她的迫不及待。

    「希望你遵守承諾。」早在她來之前,她已做好心理準備了,現在只希望他是一個重信諾的男人。

    看他一臉剛正、器宇不凡的帝王架勢,想來,背信是他不屑做的吧!

    他抬起她的下巴,仔細地打量一番,「這就要看你值不值得本王冒這個險了。」

    他的手指劃著她的唇形,倏地,他將她的唇整個覆住,用他的唇……

    「唔……不要!」她掙扎著,小臉左右擺動,傳入鼻腔的是他的氣味,她抑不住害怕的情緒,身子微顫著。

    「再說一次不要!」他鬆開他的唇,提醒她,她的言行舉止決定了裴冷原未來的命運。

    聞言,她止住了掙扎,任他於取於求。

    霍地,他一把將她推開,「本王對一隻死魚沒興趣,你走吧!」

    那突來的大恩大德令她訝異,他有這麼慈悲嗎?

    早些時候,他毫不諱言對她的渴望,現在卻……

    他忽冷忽熱、前後矛盾的性子令她無所適從,再一次感受到這個男人的喜怒無常。

    「那裴將軍他……」她遲疑地問。

    「等著明天掉腦袋吧!」

    他一句短短的話震得她連連後退,「你答應我的!」

    「本王反悔了。」他的眼銳利有神地緊盯著她,她害怕地退至角落。

    這個男人為什麼要以掠奪她的身子作交換?

    他有一大堆女人的,不是嗎?

    為何偏偏挑上她?

    不解的疑惑加上害怕的情緒,讓她根本無法思考。

    「你不可以這樣。」

    他冷哼,「你可以反悔,本王為什麼不能?」

    他來到她的面前,露出一抹邪笑,「你不知道嗎?本王對愈得不到的東西愈有興趣。」

    「就像王位?」她不知死活的追問下去。

    「沒錯。」

    她看到他變了臉,但隨即隱去。

    「無恥!」她咒罵了聲,撇開頭不願看他。

    這句話惹他生氣。

    他捏緊了她的下巴,逼她抬頭看他,並將她壓在牆上,用他的膝蓋分開她的雙腿。

    「你敢罵我無恥?真正的無恥你可曾見過?」

    他嗤笑了聲,暗指她什麼都不懂。

    「真正無恥的是他們,那個賤女人偷人,將父王騙得團團轉,還立他為儲君,他們搶去了我的王位,今天我不過是將它取回來,物歸原主這有什麼錯?你居然敢罵我無恥?」

    什麼?

    他在說什麼?

    她愣住了,由張開的檀口可知她有多麼驚訝!

    他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

    她只是個普通百姓啊!王室秘史她不想管,她只想救回裴將軍。

    「我不聽你胡說八道。」她扭開頭,不願與他憤怒的眸子相望。

    「胡說八道?哼!今天我是竄位者,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的,你們儘管認為我是叛臣好了,反正,本王不在乎。」她彷彿可以感覺到他的痛苦,他的眼神充滿怨慰且夾雜著痛苦,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說假話。這男人有他的驕傲,所以他的懦弱從不讓人看見,但今天他卻全部表現出來讓她看見。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他。

    「你走吧!本王現在不需要你了。」他推開她。

    她真的可以走嗎?那裴將軍……

    「我為自己剛才說過的話道歉。」

    見到了這個男人脆弱的一面,她不知自己該怎麼做!惟一能做的就只有道歉了。

    「不必了。走吧!」很顯然的,他並不領情。

    「那……我可以跟裴將軍一起走嗎?」她戰戰兢兢的問。

    他沉思一會兒,終於開口說道:「可以。」

    「太好了,謝謝你,你是好人。」她一喜,忘了自己曾詛咒他下地獄。

    雖然不明白他為何同意,但她還是決定先和裴將軍一起離開為妙,以免他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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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陰暗的地牢,裡面只有一盞油燈,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刑求的工具。

    她該慶幸寧王並沒有凌辱他。

    她和裴將軍相識多年,知道他的性格倔強、好勝,如果寧王凌辱他的話,他一定不肯離開這兒,要帶他走恐怕就要費很大的工夫。

    「將軍!」她奔至裴冷原的面前,並替他解開繩索。

    「歐陽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裴冷原沒料到她會進來,思及自己這身狼狽的模樣……對於寧王,他的憎恨更甚了。

    「先別說這麼多,我們先離開這兒。將軍,你受傷了嗎?」她看到他的肩上滲出大片血跡。

    「不必擔心,這點小傷無礙,我們還是快走吧!」

    「嗯。」

    兩人快速的離開。

    另一端,一主一僕高高的站在城牆上,「王上,不派人去追他們嗎?」

    「放心,他們會再回來的。」他信誓旦旦地說,對自己的判斷信心十足。

    他不相信重熙手下的官員會甘心臣服,他們連夜的脫逃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估計要不了幾天,他們便會將她獻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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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智聖料的沒錯,那些人果然在他的府邸內外設下重重關卡,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只要歐陽鈺琳一出現,他們就會帶她走!獻給當今王上。

    他不免要為行蹤成謎的侄女擔心,他一方面祈望她已經離開遼土,一方面又擔心她現在的安危,短短兩天下來,他顯得蒼老許多。

    「老爺,小姐不會有事的。」歡兒懂事地安慰著他。

    歐陽鈺琳是女扮男裝出府,應該不至於在外頭被人認出來。歡兒雖然是這麼安慰老爺,可她卻也免不了擔心。

    兩人一前一後踱步,此時,一個老僕匆忙地跑來,「老爺,不好了,小姐她回來了。」

    歐陽智聖一聽,「快去把她帶走.」

    「可、可是,小姐她還帶著受傷的裴將軍。」

    「什麼?將軍也帶來了?」

    這樣一來,要讓琳兒離開恐怕難了。

    就在他遲疑的時候,歐陽鈺琳和裴冷原雙雙進屋。而守候在歐陽府外的奴僕立刻跑離,許是趕去通報了。

    「二叔,你沒死?太好了!」歐陽鈺琳見到她二叔安好,她鬆了一口氣。

    她心裡不由得對寧王產生了一股異樣的感受。

    「琳兒,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歐陽鈺琳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包括她如何與寧王相遇被帶回王宮。

    只是略過了她和寧王談交易以及自己被輕薄的那一段。

    「就這樣,我把將軍帶出來了。」

    「他有那麼好心?」歐陽智聖不信,依他對他的殘暴作為來看,他根本就是人面獸心的鬼魅,但裴將軍身上的傷勢並不重,身上也沒有被鞭打的痕跡。

    「老爺,先不管寧王怎樣,把小姐送走才是當務之急啊!」歡兒出聲提醒,歐陽智聖才回過神。

    「對,琳兒!你先同房去收拾幾件隨身衣物!跟歡兒一起走,離開這裡。」

    歐陽鈺琳不解,「為什麼要走?將軍還受著傷呢!」

    「小姐,你先別管,一路上我再慢慢跟你說。」

    「是啊!趁現在外頭只有一個人守著,要走才方便。」歐陽智聖交給她一顆掌心大的石頭,「這顆石頭也許是你親生父母留下的,你帶著。叔叔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什麼?

    什麼親生父母?什麼幫她到這兒?

    她想問個清楚,可是二叔將她推入房裡,叫歡兒替她換上男裝並帶著她走。

    「二叔……」

    「快走,遲了就來不及了。」歐陽智聖不捨地推離她,只有這樣,對她才是最好的。

    「想走去哪裡啊?歐陽姑娘。」葉敏之和文浩天聞訊而來,一進門就看到了歐陽智聖一臉焦急。他們明知故問的模樣令人討厭。

    「你們……」歐陽智聖阻止不了他們。他們都是為重熙王效力的官員,一心一意相心推翻寧王,愛國護主的心畢竟沒有錯。

    「你們想要怎麼樣?」

    一直坐在椅上休息的裴冷原看出他們要帶歐陽鈺琳走,但並不明白她身上究竟有什麼是他們要的。

    「將軍,你也逃出來了?」葉敏之驚訝地道。

    太好了,真是天助重熙王啊!他可以想見清寧皓貞被推翻的模樣了。

    「是歐陽姑娘將我救出來的。」

    「是嗎?」文浩天一臉狐疑地打量她,心想她的本事不容小觀,對他們達成的協議更加確定。

    「歐陽姑娘,看來這個任務非你不可了!」

    「什麼任務?」歐陽鈺琳被他們盯得渾身不自在,她無助地看向叔父那兒。

    「歐陽,看來你還沒跟她說清楚。」

    見歐陽智聖遲遲不說話,葉敏之只好開口:「我們要使美人計,將你帶去給寧王。」他手指著歐陽鈺琳,宣佈計劃已久的決定。

    「你們要叫我去寧王的身邊?」她驚叫。

    她知道自己長得很美,但他知道自己學不來狐媚。再說,她不以為自己有跟寧王那坐擁江山的男人周旋的能力。

    他是如此霸道、狂妄,她自知永遠無法理解他的想法。而且,她才迫不及待地逃離他那兒。她望向裴冷原,想知道他的反應。

    「沒錯,就是要你去迷惑寧王,讓他沒時間、沒精力去操練兵事,數個月後,我們將帶領訓練有素的士兵進王宮,將王位奪回來。」葉敏之說出他們的計劃。

    「你們太看得起我了,我沒這個能耐的。」她驀地想起寧王說他對她沒有興趣。

    「不,你能的。」說這句話的不是別人,而是裴冷原。

    她不可思義地看著他,「你說什麼?你要我……」

    「歐陽姑娘,國難當前,你身為大遼子民,不能擁諉。」裴冷原上前扳著她的肩,神色凝重的告訴她。

    「我……可是……」她等候著裴冷原的解釋,除了為國盡忠,她對他一點意義都沒有嗎?

    她不禁為自己對他心生的愛戀懷疑了。

    她冒著生命、不顧一切救回的他,一心只有救國嗎?

    她對他的價值僅止於此?

    她癡愣愣地看著他,但裴冷原的眼中只有堅決,沒有一絲對她的不捨。

    「將軍,這真的是你所希望的?」她再問他最後一次。如果,他仍是這般堅定,那麼她會順從的。

    畢竟,能得到他的重視負此重任,她是該欣喜的。

    只是,為什麼她的心會這般疼痛呢?

    她差點兒為他賠去清白啊!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意?

    裴冷原點頭,他不知道自己做的這個決定會帶給歐陽鈺琳多大的傷害,滿腦子只有復國的他,只記得清寧皓由所帶給他的侮辱。

    那賊人太猖狂了!他料定他逃不了,在他面前說了許多侮辱重熙王朝的話,他身為一國大將,怎容人這樣看輕他的王?

    所以,他要報復,也惟有如此,才能讓自己將軍的地位不受動搖。

    人都是為名為利的,當眼前有機會能讓他如願以償時,任何事、任何人都無法阻擋他。

    「你可以的,照葉大人他們的話去做,將來在重熙王面前,你少不了又是一個大功。」

    聞言,她淒楚一笑,她要大功幹什麼呢?

    想那紅顏禍國殃民的後果,哪個不是死於非命?她竟然必須走上這條路。

    「我明白了。」她點點頭,隨即走到她叔父的面前,問道,「二叔!在我走之前,我想知道您方才說這塊石頭……」

    她知道此去要再回來,恐怕難如登天了。所以,她必須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葉敏之等人聽到她答應去伺候寧王,便沒有多加為難的留他們在廳內說話。

    「琳兒,你知道二叔一直將你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

    她點頭。

    「你是我在十幾年前的一個夜裡在樹林裡撿到的,並不是我大哥親生的。」

    「您是說……我沒有爹?」受到打擊的她跟槍地退了幾步,手裡拿著的石頭似乎會發熱似的,燙傷了她的掌心,但皮肉之傷遠不及心傷。

    在她有記憶以來,一直就是二叔在養育她,他告訴她,她的爹親也就是他的大哥,意外過世了。

    「嗯。那時,你身上就有這塊石頭了。我想這也許是解開你身世之謎的重要證物,你要好好保管。」

    「是嗎?」她看著手中的石頭,眼中淌出淚水。

    爹、娘,為什麼要丟下她?

    是因為他們的丟棄造成她這樣的命運,還是因為為報歐陽家的養育之恩,她必須替叔父盡忠?

    種種的問題無法得到解釋和答案,她會帶著這個秘密死去嗎?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讓她知道?她忍不住在心中問道。

    「琳兒……唉!是叔父對不起你。要是那年沒將你撿回來,你就不必去面對這樣的命運了。」他歎了口氣,怨命運如此捉弄。

    「不,二叔,這是回報您的最好方式了。您養育琳兒十幾年,琳兒無以為報,只有為您解憂。琳兒若是連這個都做不到,就枉為人了。」

    「琳兒……」他心疼地看著她,正因為她太美了,才會招來這場禍啊!

    「小姐…:!」歡兒也在一旁垂淚。

    「二叔、歡兒,你們都別為我擔心了,我已經決定照裴將軍的話去做,等我的好消息吧!」她強顏歡笑地安慰他們,其實心裡並沒有好過幾分。

    「這塊石頭就請叔父替琳兒保管。也許!他們會丟了我就是希望我死吧!琳兒會忘了自己的身世,永遠都當自己是歐陽家的人。」她將手中的石頭交還給歐陽智聖。

    乍聽自己的身世,她的確很訝異,但她進宮後,活著出宮的機會不大,就算知道了自己的爹娘在哪裡又如何?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琳兒……」

    「二叔,我要走了。您要好好保重身子。歡兒,替我好好照顧二叔。」她忍住淚水,像是交代後事般的吩咐這吩咐那。

    此時,在廳外等候的文浩天、葉敏之、裴冷原都進來了。

    「時候不早了,該動身了。」裴冷原面無表情的說道。

    「裴將軍,你的傷可要……」

    她指著他的肩膀好心地提醒,卻被文浩天打斷,「我們知道該怎麼做,走吧!沿路還有事交代你。」

    「嗯。」她回頭再看叔父和歡兒一眼,「我走了,你們保重。」

    這一去,再無相見之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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