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過數通電話,得到的回應皆是無人接聽後,宣騰決定直接去孟思的住處找人。
上樓換了套休閒服,拿了車鑰匙和皮夾,才下樓,正巧碰到由外頭回來的艾麗絲。
「傑克,你要外出嗎?」艾麗絲會這麼快回來,就是不想讓宣騰和孟思有親熱的機會。
但,出乎她的意料,孟思已經走了,而傑克正要出門!?「嗯。」應了聲,他邁開步子就要往外走。
「我能跟你一起去嗎?」見他急急忙忙的模樣,艾麗絲略頓了下,隨即跟上他的腳步。
「不大方便。」宣騰停了下來,看著她。
方才思就是因為在意她,才和他吵架,如果現在還讓她跟著,他豈不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為什麼?」她不認為有何不便。「何況我還沒吃晚餐呢!」腦子飛快一轉,她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借口。「我叫淑菁姐幫你叫外賣。」說著,他隨即轉身又朝外走。
艾麗絲還不願死心,急急跟上他的腳步,兩人很快出了屋子,來到前院。
「你知道我不習慣吃外賣。」思前想後,她決定將心意坦白。
這許多年來,她看著他身旁的女人來來去去,雖然妒嫉,但她總能按兵不動。
因為她知道,那些女人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但這次不同。在見到孟思的剎那,她已肯定了她與過往的那些女人不同,她不僅是傑克喜歡的類型,身上還自然地散發著一股高貴的氣質。
而且傑克待她確實不同,有著過往所沒有的迫切,她也沒見過他對任何一個女人,像對孟思一樣輕聲細語。
宣騰再次停下腳步,轉回身來,一對銳利的眸子緊盯著眼前的人。
迎著他的目光,艾麗絲的雙手悄悄地握了握,緊張襲上了她的心口。
「傑克,我……」她猶豫了一下,隨即朝他走近。
宣騰沒動亦無語,只是看著她。
艾麗絲來到他的面前,掙扎了約一秒鐘,雙手隨即攀上了他的頸子。「傑克,我喜歡你,多年前首次見面開始,我就愛上了你。」她說著,將臉埋入他的肩窩。
宣騰沒說話,更沒抬起手來抱她,只是靜靜地站著。
「你知道,我不會跟我的工作夥伴談戀愛!」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聲音聽來又冷又硬。
艾麗絲的身子一僵,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抬臉望著他。
「但是,孟思也是你的工作夥伴,不是嗎?」
「她不是。」他伸出雙手,將她推離一步之遙。
「不是?」艾麗絲搖著頭,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如果你無法接受的,只是我的膚色,又何必編派個謊言?」
孟思是他的特別助理,不是嗎?助理難道不在工作夥伴的行列中?
宣騰深深吸了口氣,仰頭望了天空一眼。「我會當你從未說過今晚的話。」轉身,他隨即朝外走去。
「告訴我原因,否則我不會甘心!」她朝著他的背影狂吼,企圖吼出這許年來的單相思。
宣騰頓了下腳步,沒轉回身來。「我一直以為你夠成熟!」
他當然知道艾麗思對他有愛慕之意。但他覺得她是個成熟的女子,懂得拿捏分寸。終有一日,她會遇到一個適合她的男人,談一場真正的戀情,屆時她就會明瞭愛情與愛慕的不同。
「我不要成熟!」她歇斯底里地喊著。
他終於轉過身來。「那,我就不能讓你繼續留在我身邊。」原來思的顧慮是正確的。
「為什麼?」她的眼淚已狂洩而出。
「愛情從來沒有原因和理由,何況我從來就不認為小思是我的助理,她只是跟在我身邊學習的學生」擱下話,他轉身加快腳步,走出屋外。
望著他的背影,艾麗絲抹了抹頰上的淚,但卻抹不去心頭的苦澀。
不公平!
原來在愛情的國界中,真的永遠不可能尋到公平!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卻不可能要求對方也一定給予相同的回報!
離開了宣騰的住處之後,孟思才懊悔自己太衝動。
說不心傷、不難過,是騙人的,雖然嘴裡硬是說不可以太愛他、不可以太在乎他,但心早已遺棄了她,飛到那個男人的身上,不願意回來了。
吁了一口氣,思越想越懊惱。
跟他吵翻了,是不是意味著,接下來,她也得滾出宣氏,不能再跟在他身邊學習了。
所以,她不僅失去了他,更錯失了可以提前回到班德島的機會!
「笨蛋、笨蛋、大笨蛋孟思!」忍不住地,她在街頭大喊,發洩情緒。
看來,她趕緊再回去研讀財訊雜誌,重新物色一個能教導她掙得三千萬的總裁。
她沮喪地走著,嘴裡一遍遍地罵著自己笨,完全沒注意到迎面走來的人,直到兩人擦身而過。
「姐,你到現在才知道自己笨呀?雖然是有點慢,但還不至於太遲。」羅傑伸出一手將她給抓了回 來。真巧,沒想到才用完餐,走在路上,也能碰到她。但她不是去約會嗎?怎麼會獨自一人在街上閒晃?「你放開我啦!」抬起頭來見到是自家弟弟,思故作的堅強霎時崩毀。
她抬起一手來急急揮掉他的手,眼眶裡蓄了許久,始終沒落下的淚,這時再也忍不住,一顆顆撲簌簌地掉落下來。
看著她過於激動的反應和那晶瑩的淚滴,羅傑一時慌了。
「別哭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是跟你約會的那個混蛋欺負你嗎?告訴我,我幫你去揍他!」
從小到大,就算是思獨自移居台灣,他每年來捉弄她,也從未見到她哭過。
但現在,她卻哭了,這叫他怎能不緊張?
「你根本不知道,我……」思吸了兩下鼻子,羅傑越安慰她,她便越覺得心酸,淚水就越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她哭得傷心,彷彿一口氣想將十九年來沒落下的淚水一下子流盡,早已忘了姐弟倆正處在街頭。
「別哭了、別哭了!」羅傑看著四周停下來觀看的路人,隨即伸起雙臂將思抱在懷中。
「我也不想哭……我……嗚……」她斷斷續續地說著、哭著,不僅是因為她和宣騰吵架一事,她甚至想將這幾年來獨自一人的孤獨和委屈,一次哭荊「好、好,都別說了,我都知道。」他一手溫柔地拍撫著她,輕聲細語地哄著。
他現在心中惟一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誰將他一向堅強聰穎的姐姐給弄哭了?若讓他知道是哪個混蛋,他絕對會毫不手軟地痛扁他一頓。
抽抽嘻嘻地又哭了許久,思的聲音已變得有些啞,終於她抬起頭來,離開羅傑已濕漉漉的胸膛。
「傑,我肚子餓了。」或許哭真能讓人發洩情緒,她的心情已好些,她終於注意到圍觀的人群。
「肚子餓?」羅傑的手改搭到她的肩上。「你還沒吃晚餐?」這下,他對那位仁兄的印象更差了!
竟然連晚餐都沒帶他姐姐去吃,就將人給搞哭!?「嗯。」思用力點了下頭。
當然沒吃晚餐了,因為才到宣騰的住處,來開門的即是他的秘書兼前任女友,接著和他吵架,然後她就轉身走人。
在這種情況下,她早已氣飽了,又怎麼可能吃得下?
「走吧,我請客,我們去吃大餐。」拍拍她的肩,羅傑擁著她就往前走。
「你請客?」因他的一句話,思暫時將心傷拋出了腦海。
這個一向以敲詐她為樂的弟弟,居然開口說要請客!?天,她一定是太傷心了,傷心得連耳朵都出了問題。更甚者,搞不好連腦子都有問題了。
「嗯。」羅傑點點頭,輕輕應了一聲。
「不是我出錢?」思很難相信親耳所聞。
「當然。」羅傑覷了她一記。「今天我請客,你要吃什麼都可以。」
瞧她那是什麼表情,似乎真以為他是個不事生產的敗家子?
「真的都可以?」太陽是不是打從西方出來了?
「當然。」
不再多語,羅傑拉起思的手,快步往前走。
「對了,你不是要約會嗎?你的男朋友呢?」他還記得該問的重點。
他的話讓思瞬間變得沮喪,她沉默了一會,只是機械式的跟著他的腳步走。
「吵架了?」羅傑直覺反應。
思搖搖頭,將唇線抿成一條直線。
過了許久,她終於鬆口:「他跟以前的女友還牽扯不清。」
這樣礙…」羅傑有了揍人的衝動,如果哪日讓他遇見那個欺負他姐姐的臭小子,他不痛扁他一頓才怪!
「姐,甩了他吧!這種男人不要也罷。」突然停下腳步,羅傑大聲說出他的想法。
宣騰將車子停在孟思住處附近,他下車,按過門鈴不知幾回,都沒回應。
打她手機,也關機中。
他踱步回到車旁,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點燃一根煙,慢慢地抽著。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也惟有守株待兔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他終於看到她的身影,由遠而近,步伐輕快。
他以為她應該很傷心的,但看來似乎沒有。
是因為那個男子的關係嗎?宣騰無法不介意,因為此刻孟思纖柔的手正挽著一個男子的手臂,頭還靠在那男人的臂膀上,兩人親暱地緩步走來。
看著兩人的舉動,一把無名火早已由腳底往上竄,將手上的煙往窗外一拋,宣騰的雙手緊緊地抓住方向盤,以免過於衝動、憤怒的自己,衝下車去痛扁那個男人。
他們笑嘻嘻的經過他的車邊,並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宣騰燃著火炬的眼,看著他們在公寓的門口停下腳步,然後思由皮包裡掏出了鑰匙。
直到這一刻,宣騰才看清楚她身旁男子的模樣,他是個百分之百的金髮外國人。
她居然隨隨便便地搭上一個外國人,還將人給帶回住處!?開車門,他下了車,邁開大步,飛快地走了過來。
來到那男子的身後,他看到思正低著頭,手裡握著鑰匙,試圖將門打開。
但是,她的手左偏、右偏,就是無法準確地將鑰匙插入孔中。
好、很好!她居然還喝醉了!?宣騰的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
「你真笨耶,我來吧!」
羅傑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搶過她手裡的鑰匙,正要開門之際,一隻有力的掌突然搭上他的肩,他很自然地轉過頭來:一切都發生在剎那間,宣騰的拳頭朝他的面門擊來。
反射性地,羅傑鬆開摟著思肩膀的手,撂開了那一拳。
「你——」看見來人,他詫異地說不出話來。
「是你!?與羅傑的反應一樣,宣騰臉上也寫著錯愕。
砰地一聲巨響傳來,兩個男人同時回頭,只見孟思整個臉撞在門上,身子緩緩地癱坐到地上。
「她喝醉了。」過了許久,羅傑終於找到了聲音。
至於宣騰,則是越過他,彎下腰來,不語地將癱坐在地上的孟思抱起。
將懷裡的人兒送回房間後,宣騰很快地來到客廳。
他見到羅傑由廚房晃了出來,手裡還拿著兩瓶易開罐啤酒,悠閒地踱到沙發旁坐了下來。
「你對這兒很熟?」見他似乎對這裡異常的熟稔,宣騰的眉宇間打起一個結。
「當然,我已經在這裡住了一星期了。」不先解釋與思的姐弟關係,他故意說著。
原來惹得姐姐生氣,害她又哭又笑,最後喝得爛醉如泥的人,竟是他的好友宣騰。
「住了一個星期?」也就是說,他前腳才離開台灣,思後腳就跟了其他男人!?宣騰的眉結鎖得更緊,因怒火而沸騰的血液奔竄全身,他如一座活火山,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要不要來罐啤酒?」坐在沙發上的羅傑,仍舊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樣。「我看你需要消消火。」他朝著宣騰丟出手裡尚未開啟的易開罐啤酒。
看著他氣到把拳頭握得嘎嘎作響,羅傑心裡高興地只差沒拍手叫好。
看來是姐姐多心了。因為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眼前這個瀕臨爆發邊緣的男子,有多在乎她。
伸手接住啤酒,已經額暴青筋的宣騰,豈有喝啤酒的心情?易開罐被他握在手掌中,瓶身漸漸凹陷。「消你的大頭鬼!」他咬牙切齒地說,真想將手中的啤酒直接往他的臉上砸。
「嘖、嘖……」羅傑望著地,嘴裡發出嘖嘖聲響。「我們朋友一場,沒想到連對於女人的喜好,都如此一致。」他越是憤怒,他便越心喜。
想想未來,他有機會能喊他一聲姐夫,他就比中了樂透彩還開心。
「你說什麼!?」奔竄於血液中的怒氣徹底地被煽燃,他怒道:「你這個該死的臭小子!」手中握得變形的啤酒被直線丟出,飛向眼前那張礙眼的俊臉。
羅傑敏捷地閃身,啤酒砰地一聲砸向他身後的牆面,爆了開來,酒液噴灑了一地。
「喂,你玩真的……」才抬起頭來,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完,羅傑即悶哼了一聲。
這一拳結實地擊向他的下顎,羅傑整個腦袋向後仰起,高挺的身軀不穩地退後數步,跌倒在地。
「她是我的女人,豈是你說碰就能碰的嗎?」沒了理智,宣騰炯亮的眼裡燃燒著熊熊火光。
跨步一前,他一把將羅傑由地上扯起,猛力的一拳又要落下——這次羅傑的反應迅速,抬起修長的腿,往宣騰的腹部一踹。「只是個女人而已,你發什麼瘋?」他故意這麼說。
迅速彈跳起身,羅傑抬起一手來抹掉嘴角的血。
他未免下手太重了吧?
「你這個該死的傢伙難道沒聽過,朋友妻不可戲?」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愣了下。
他承認他非常喜歡思,也有考慮過長久和她在一起,但是妻子……「喔喔!」羅傑指著他,晃動著手指。
果然如他所想,宣騰對思並不是抱著玩玩的心態,而是真心的。
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臉,宣騰的火氣又往上竄,欺步上前一把揪起羅傑的領子。
「若不是看在我們幾年來的交情,今天我非打掉你一口牙不可!」他忿忿地說著。
以往他並不干涉羅傑的男女關係,但他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他的女人會投入他的懷抱。
看著他憤怒的模樣,羅傑臉上還是維持著輕鬆的笑。
「你如果真打掉我一口牙,我保證你日後一定會後悔。」他說著,抬起一手來,欲揮掉他揪著他衣領的手。
宣騰瞪著他的眸子差點沒噴出火來,如眸光能殺人,羅傑相信就是此刻了。
「鬆開我的領口吧,看在以後我得叫你一聲『姐夫』的份上!」雖然喜歡看他失控的模樣,但羅傑懂得分寸,知道這遊戲不能再玩下去了。
「姐夫!?」宣騰整個人愣住了。
羅傑聳聳肩,雙手一罷。「你揍了我一拳,我踢了你一腳,我們之間算是扯平了。」
「說重點!」宣騰耐心已用罄。
他說姐夫?思是他的姐姐?
「你先放手吧!」揮揮雙手,他打掉了宣騰的手,然後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最後還不忘深深一歎。「快說!」他的神情讓宣騰看了恨得牙癢癢的。
「思是我的親姐姐,如假包換。」他慢不迭地說著。
「姐姐?」果然如他所想。「如果她真是你的親姐姐,為何會獨自一人在台灣,何況她怎會姓孟?」
看著他,羅傑聳肩笑笑。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何況是王室?」
「所以?」宣騰蹙起了眉結,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思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而阿滋爾王國的皇后,婚前是姓孟。」羅傑不介意將事情說得更清楚點。
「既然思是公主,為何會被送到台灣來?」會是皇室鬥爭嗎?因為皇后沒能生出個王子來?
宣騰的問題讓羅傑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他抬起一手來,耙梳過一頭亮眼的金髮。
「可能是母后覺得我太像父親,會是一個不學無術、只懂得遊樂的繼承人,所以……」反正時間還多著呢,羅傑緩緩地由童年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