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鈐聲一大早就像催魂鈐似的響起。
意菱一個翻身,用腳踢踢睡在一旁的柏凱,要他起床去開門。
柏凱無奈的起身,還說什麼東方女人溫柔婉約,才怪!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未幾,柏凱神色凝重的回來要她起床。
「做什麼?」意菱不悅的被他拉起來。
「雨桑和駱婷來找你。」
「雨桑和駱婷?!」意菱聽到這兩個名字清醒了些,「她們來幹麼?」
「我不知道,不過似乎出了什麼事。」
一聽到這句話,意菱也顧不得只穿著睡衣便衝出去。
駱婷陪著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雨桑坐在沙發上。
「出了什麼事?」意菱的手隨意順順自己亂七八糟的頭髮,著急的問。
「是小謹。」駱婷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雨桑回答。
「小謹?!」意菱連忙坐到雨桑的身旁,「小謹怎麼了?不是上個禮拜才回台灣嗎?」
「他是回了台灣,但是現在他不見了。」
「不見了?!」意菱大吼,「怎麼可能?」
「是真的。」雨桑哽咽的回答,「他不見了。」
「怎麼會不見?」意菱不解的看著她,「他幾乎二十四小時都跟你在一起,怎麼有可能會不見?」
「昨天下午,我帶他到公園去散步,我不過去買個喝的,回到公園裡,他就不見了。」
「你怎麼那麼糊塗?小謹就算很聰明,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你報警了嗎?」
駱婷搖搖頭。
意菱立刻將手伸向電話。
「不用打了。」駱婷開口。
「為什麼?」
「他是被帶走的。」
「你在說什麼?」意菱皺起眉頭,「誰會帶走他?」
駱婷沉默的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雨桑。
「拜託你們哪個人開個口好嗎?」意菱不耐的說。
「是威爾。」雨桑回答。
「威爾?!」意菱重複了一次,這個名字好耳熟,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他是誰?」
駱婷無奈的對天一翻白眼,「威爾-史考特——雨桑的前夫,小謹的爸爸。」
「小謹的爸爸?!」個該死的男人,他憑什麼帶走小謹?」意菱反應激烈的從沙發上跳起來。
雨桑沒有回答她,只是哭得更大聲。
「五年來,不聞不問,現在孩子養到那麼大,才來搶,算什麼男人?」意菱氣憤的在雨桑面前踱步。
雨桑悲傷的將臉埋在手掌中,一直以來,她都是因為小謹而生活,現在失去他,她也等於失去一切,一時之間,她沒了方寸。
「我該怎麼辦?」雨桑悲淒的問。
「怎麼辦?」意菱的臉一硬,「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去把小謹給搶回來。」
「我們怎麼搶?」雨桑沮喪的抬起頭,「他有錢有勢,我們絕對搶不過他的。」
「有錢有勢又怎麼樣?這五年來,他對小謹不聞不問,根本就不在乎他有這麼一個兒子,現在憑什麼帶走小謹?大不了我們打官司,我就不相信……」
「我們打不過他的。」雨桑哽咽的聲音打斷意菱的話,「他不是不在乎小謹,這五年來,他根本就不知道有小謹。」
意菱一愣,「你說什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威爾不知道有小謹,」雨桑回答,「我離婚之後才知道自己懷了小謹,他根本不知道。」
「不會吧?」意菱傻眼,這種事雨桑竟然沒有告訴她,她還滿心以為威爾這個該死的男人把大著肚子的雨桑給拋棄了。
「我也希望是不會吧!」駱婷也是在剛剛才從雨桑的口中得知此事,她歎口氣,「現在威爾-史考特知道了,所以他打算把小謹要回去。」
「就……就算是這樣又怎麼樣?」意菱開始說著歪理,「這五年來,他還是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雨桑又沒有錯。」
「是啊!你說她沒錯,」駱婷諷刺的看著意菱,「但人家可不是這麼想。」
意菱聞言,立刻洩氣,「那現在怎麼辦嘛?」
駱婷在一旁替雨桑開口,「現在只剩你能幫雨桑了。」
「我幫雨桑?!我怎麼幫?」
駱婷的目光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柏凱。
意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觸及柏凱的藍眸,她的黑眸立刻散發出光亮。
柏凱在心中詛咒一聲,視而不見的轉身走進臥室,是他幫威爾順利帶走小謹的。
「這事包在我身上,你們坐會兒。」拍拍雨桑的手,意菱立刻尾隨他的腳步。
「柏凱——親愛的。」意菱一看到躺在床上打算睡回籠覺的柏凱,立刻撲上去。
「這件事我幫不上忙。」她還沒開口,柏凱就立刻搖搖頭,拒絕她。
「你不是想跟我破鏡重圓嗎?」
他對天一翻白眼,「我記得你早就答應跟我破鏡重圓了。」
「拜託!那是我隨便說說的你也信。」
誰來告訴他,天底下怎麼有這種女人!他無奈的看著她,「這件事,我真的幫不上忙。」
「我不過是要你打通電話給那個該死的男人,然後叫他把小謹還給雨桑罷了,不難的。」
「難與不難都是你在說的。」他坐起身,與她面對面,「威爾不是那麼好商量的人。」
「柏凱……」
「你叫雨桑自己去一趟加拿大吧!」他自認十分有良心的給個建議,「或許威爾可以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把小謹還給她。」
「有可能嗎?」她懷疑的問。
「我只說或許了,不是嗎?」他帶笑的反問。
「你們男人怎麼都那麼過份啊?」她不悅的瞪著他,「我就知道世上沒有一個男人靠得住。」
「小菱……」
「不幫拉倒,我會自力救濟。」她飛快的從床上爬下來,衝出去。
無奈之餘,柏凱跟在她的身後,他是真的怕極她在衝動下會做出什麼事。
「我跟你去加拿大,搶也要把小謹搶回來。我就不信那個叫威爾是什麼三頭六臂了不得的人物。」
柏凱才踏出房門,便聽到意菱豪氣干雲的承諾。
「親愛的……」
「如果你要幫忙才開口,如果是想勸我,那你就閉上嘴,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雨桑紅腫著眼,帶著歉意的目光穿梭在兩人身上。
「我不是故意要替你們惹麻煩的。」雨桑哽咽的說,「但是現在我真的沒有辦法……」
「別哭了。」意菱連忙坐到她的身旁,一雙眼還指控似的看著柏凱,「你看到了嗎?人家一個弱女子,被欺負成這副模樣,你竟然還不幫忙,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當然是人,只不過……」
「我懶得再聽你的借口。」意菱瞪著他,「幫不幫就一句話。」
「我很想幫……」
「那就是要幫嘍。」
「不,這……」他歎口氣,不知道誰能解救他。「我盡力吧!」
這一輩子,他是在定栽在她的手上。
「他要雨桑親自去一趟加拿大。」與威爾取得聯繫之後,柏凱自認仁至義盡的說道。
「去加拿大?」意菱看到雨桑一臉的驚恐,立刻說道,「那不等於羊入虎口。」
「沒那麼嚴重。」柏凱替威爾說著好話,「他或許是想跟雨桑好好談談吧!」
「可是我們沒什麼好談的。」雨桑畏縮的說。
「就是嘛!」意菱也在一旁幫腔,「該談的在五年前分手的時候也談得一清二楚了。」
「是不是談得一清二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威爾堅持要雨桑去一趟。」
「那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就是要雨桑去一趟加拿大啊。」
雨桑的表情滿是遲疑,她是想去要回自己的孩子,但見威爾?她一思及兩人碰面的可能性,她就打心底發寒。
「別怕!我跟你去。」握著雨桑的手,意菱說道。
「你?!」柏凱驚訝的看著她。
「不然你有更好的辦法嗎?」她看著他問。
「我不贊成你跟著去。」他老實的說。
「為什麼?」
「因為那是雨桑和威爾的家務事。」
「他們已經離婚了,還有什麼家務事可言?」她一點都不能贊同他的話。
「小菱……」
「我知道你很忙,沒辦法陪我去,我不會怪你的。」
「我的天啊!」聽到她的話,他真的快要昏倒了。
「還有,給你賺到了。」
他不解的看著她。
「採訪你的事暫緩,」她自認大方的表示,「等我從加拿大回來再說。」
柏凱聞言,無力的坐在沙發上,威爾不喜歡意菱,他很肯定這一點,他已經可以想見她到加拿大將會與威爾爆發激烈衝突的場面。
或許他該給威爾一通電話,看在他的面子上,對意菱友善點,他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安慰著雨桑,他很欣賞她如此為朋友,但有時,她也管太多了。
「我才剛下飛機就聽說你的事。」一個英俊的外國男人熱情的一把擁住意菱,讓正在收拾行李,打算立刻啟程前往加拿大的她嚇得花容失色。
「色狼、色狼!」一雙手一陣亂打,把那個外國男人打得抱頭鼠竄還不能罷手。
「喔!我的天啊。」亦彤一進門看到這個場面,立刻擠進兩人中間。
「你讓開,這個色狼,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你也拜託點。」亦彤無奈的捉住她的手,「他是裘伊。」
「管他裘一、裘二的。」意菱說道,「總之是色狼一個。」
「他是柏凱的小弟。」亦彤只好更進一步的解釋。
「柏凱的小弟?!」她一愣,試探的目光看向有些害怕的看著她的裘伊。
「你好。」裘伊對她一笑,因為常常來往各地,所以他也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不要臉的男人,調戲大嫂!」她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我是東方人,可不興你們西方人那一套動不動就摟摟抱抱,下次不准對我動手動腳知道嗎?」
「你好凶,」裘伊看著意菱的目光有著驚歎,「你確定你是柏凱看上的女人嗎?」
「什麼女人不女人的!」意菱不悅的說,「我是他的妻子。」
裘伊愣愣的點點頭,與柏凱酷似的藍眸有些驚訝的打量她。
「你哥哥在公司,還沒回來。」
「我知道。」裘伊有些可憐兮兮的看著她,「我只不過是很好奇柏凱的妻子,所以先來看看。」
意菱怒氣未消的打量著他,老實說,柏凱眼裘伊還有那麼一丁點的神似,尤其是那一雙藍色眼眸。
「你要去哪裡?」亦彤好奇的看著放在床上的行李箱。
她的問話使意菱收回打量的目光,「加拿大。」
「幹麼?」
「雨桑那個死鬼前夫把小謹抓走了。」
亦彤一臉錯愕,「不會吧?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下午。」
「現在怎麼辦?」
「我要跟雨桑去一趟加拿大。」
「我也要去。」亦彤急忙的說,「我有簽證,我回家收拾行李,幾點的飛機?」
「晚上九點。」
亦彤看了眼手錶,「還來得及!我先回去,到時候我再過來。」
「好!」意菱點點頭,目送她離去,然後低下頭繼續收拾行李。
裘伊像塊木頭的站在一旁,他一向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撇開身份地位不談,他是個美男子,走到哪裡,只要是女人都會分心的看他幾眼,但是今天——「喂……」
「讓讓!」推了他一把,意菱越過她又拿了幾件衣服塞進行李箱。
「我可以……喝杯水嗎?」她問。
「在廚房,自己去倒!」意菱說道,「我現在很忙,沒有空招呼你。」
「可是……」
「下次等我有空的話,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現在別擋著我的路。」
「好吧!」裘伊只好退一步,到廚房倒了杯水,然後又走回來。
「柏凱要跟你去加拿大嗎?」
她搖頭,「這年頭已經沒有好男人了。」
「我是好男人。」裘伊立刻道。
意菱分心的瞄了他一眼,「或許吧!」
「你去加拿大做什麼?」他坐在床上,自在的看著她問。
「我一個好朋友的小孩被她的前夫給搶走了。」
「搶走了?」
「對!」她氣憤的看著裘伊,「一個小人的行徑。」
「柏凱不幫忙嗎?」
「一丘之貉,他哪會幫我。」
裘伊皺起眉頭,「一丘之貉?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搶走小孩的那個臭男人跟柏凱是同學!」
「同學?!」裘伊一愣,「誰?」
「好像叫什麼威爾-史考特的。」
「威爾?!」他驚呼一聲。
「你認識?」她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來。
看到這種眼神,他實在不想承認,但是最後他被迫的點了下頭,「事實上,史考特家族與菲得集團的航海事務一向由我跟威爾接洽。」雖然菲得集團發跡於造船業,但也有接觸海運。
「這麼說來,你跟威爾很熟?」
他點了下頭,「其實威爾人很好,我想,他不是那種會搶小孩的男人。」
「那就代表你雖然跟他很熟,但你壓根不瞭解他。」意菱自以為是的說道。
「就算不瞭解,但我一年可也得跟他接洽幾十次,他……」
「菲得跟史考特家族的生意往來密切嗎?」
「非常!」裘伊點頭,「我們最近將會合作遠洋漁業……」
「好極了!我要你跟我去加拿大。」她才不管他們有什麼了不起的合作計劃,她打斷裘伊的話。
「什麼?」他差點被口中的水給嗆道。
「別一副驚訝的模樣,」意菱說道,「這次去加拿大,我一定要替雨桑帶回小謹,你們家既然和威爾他們家有生意往來,俗話說的好,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說不定你可以幫我。」
「可是……」
「你自己說自己是好男人,既然是好男人,你就應該幫我,不是嗎?」
這話說得他啞口無言,他嘴巴張闔一會兒,然後「可是我才剛下飛機。」
「那又如何?」她問,「你現在是在做好事。」
「我要跟柏凱談談。」裘伊臉色大變的表示。
「有什麼好談的?」她趕鴨子上架,「幫不幫一句話。」
他為難的看著她,然後點點頭。
「我告訴你,你去了那裡就跟那個該死的男人說,不把小謹還來,我們就不跟他做生意了。」
裘伊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若讓他爸爸知道柏凱挑了個這種老婆,可能會氣死。
「你怎麼來了?」柏凱提早兩個小時下班回家,他還想趁最後的一點時間打消意菱去加拿大的念頭,誰知一進房就見到一張苦瓜臉的裘伊。
「柏凱,她……」
「你怎麼提早回來了?」意菱不客氣的打斷裘伊的話,看著柏凱問。
「回家勸你不要去加拿大。」
「不可能。」她瞄了他一眼,「你弟弟都答應要幫我了,你看看你丟不丟人!」
「我弟弟?」他看向裘伊。
裘伊無奈的歎口氣。
「如果他要跟你去,我就放心了。」
柏凱的話讓裘伊的臉色大變,「柏凱,你的意思該不會真要我去吧?我才剛下飛機,我很累,我需要休息,我……」
「你可以到加拿大再休息,」柏凱一把拎起坐在沙發上的裘伊,「好好照顧我妻子,不要讓她跟威爾起衝突,現在出去外面等著,我要跟她話別。」
裘伊一臉驚訝的看著房門當他的面關上,真是有了異性沒人性……他不可思議的心想。
就這樣,當晚,柏凱送著雨桑、意菱和亦彤外加一個不情願的裘伊坐上飛往加拿大的飛機。